山河燼明 第一章

小說:山河燼明 作者:飛鳥與魚糖 更新時間:2025-09-01 14:30:4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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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絲輕柔如簾,細密地灑落在青瓦之上,順著簷角滑落,滴入雕花的石槽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沈硯之站在水榭的朱漆廊柱旁,手中的青瓷茶盞升騰起嫋嫋白霧,模糊了他的視線。池中,幾尾錦鯉在殘荷間自在穿梭,攪碎了滿池的光影。

將軍,琴師到了。親衛的聲音打斷了沈硯之的思緒。他抬頭望去,隻見一艘畫舫緩緩駛來,船簾被微風掀起一角,露出一張蒙著素紗的臉。沈硯之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茶盞中的茶湯泛起了層層漣漪。

那女子蓮步輕移,踏上水榭,腰間的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悅耳的聲響。她抬手將琴橫放在石桌上,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那道淡青色的疤痕。沈硯之的目光瞬間被吸引,瞳孔中倒映出那道熟悉的疤痕,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十年前的畫麵。

將軍阿蘅的聲音宛如碎玉般清脆,帶著一絲疑惑。沈硯之這纔回過神來,暗自懊惱自己的失神。他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掩飾住內心的波動。

聽說姑娘琴技高超,今日特來領教。沈硯之放下茶盞,目光落在阿蘅的麵紗上,語氣平靜地說道。阿蘅微微頷首,指尖輕輕拂過琴絃,一段悠揚的旋律便在水榭中流淌開來。

沈硯之閉上眼睛,任由琴聲在耳邊迴盪。然而,當熟悉的宮調響起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震,彷彿被雷擊了一般。這是大梁皇室的祭祀樂,自王朝覆滅後,便再也冇有人敢彈奏。

停!沈硯之突然睜開眼睛,大聲喝道。阿蘅的手指停在琴絃上,麵紗下的目光平靜如水。沈硯之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阿蘅,身上的甲冑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姑娘為何會彈這首曲子沈硯之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彷彿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阿蘅卻不慌不忙,輕輕撥動了一下琴絃,說道:將軍覺得這首曲子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吹來,將阿蘅的麵紗吹落。沈硯之的呼吸瞬間停滯,眼前的女子與記憶中的那個人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你……沈硯之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阿蘅卻彎腰撿起麵紗,重新戴在臉上,說道:將軍認錯人了吧

沈硯之的目光落在阿蘅的心口,那裡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與十年前他射出的那支箭的位置一模一樣。他的腦海中閃過當年的場景:戰火紛飛,他一箭穿心,看著那個驕傲的公主倒在血泊中。

不可能……沈硯之喃喃自語道。阿蘅卻轉身走向畫舫,說道:將軍若是冇事,我就先走了。

沈硯之望著阿蘅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他不明白,為什麼阿蘅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她的心口會有那道箭傷。他決定查清楚這一切,哪怕真相會讓他痛苦不堪。

夜幕降臨,沈硯之獨自坐在書房中,手中拿著一份密報。密報上寫著:江南出現前朝餘孽,疑似與皇室有關。沈硯之的目光落在皇室兩個字上,心中不禁想起了阿蘅。

難道她真的是前朝公主沈硯之自言自語道。他站起身,走到書架前,轉動了一個機關,暗格緩緩打開,裡麵放著一份泛黃的密詔。

沈硯之拿起密詔,仔細閱讀起來。密詔上寫著:大梁氣數已儘,朕將皇位傳給公主,望愛卿輔佐她重建山河。沈硯之的手顫抖起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年他會對那個公主下不了手。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沈硯之警覺地抬起頭,隻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他快步走到窗前,卻隻看到一片寂靜的夜色。

沈硯之回到書桌前,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阿蘅,是該殺了她以絕後患,還是該幫她完成遺詔。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已經亂了。

與此同時,阿蘅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坐在鏡前,取下了麵紗,露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她的心口,那道疤痕依然清晰可見。

十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阿蘅喃喃自語道。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吞了下去。藥丸入喉,一股暖意瞬間傳遍全身。

阿蘅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她的眼神中既有堅定,又有一絲無奈。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很艱難,但她必須走下去。

沈硯之,我們之間的恩怨,該做個了斷了。阿蘅輕聲說道,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決然。

月光如水,灑在江南的大地上。一場驚天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而沈硯之和阿蘅,這對命運多舛的戀人,即將在這場陰謀中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

沈硯之站在案前,燭火在《平南十二策》上投下搖曳的陰影。指尖撫過泛黃的密詔邊角,當年禦前侍衛長跪接旨的畫麵突然在腦海中炸開——先帝將尚在繈褓的公主塞進他懷中時,龍袍上的金線牡丹還沾著血跡。

將軍,巡防營送來急報。副將叩門聲驚碎回憶。沈硯之將密詔藏入袖中,接過軍報時,硃砂批註的琴師二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雨打芭蕉的聲音裡,沈硯之策馬奔向城南藥廬。推開虛掩的木門,藥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阿蘅倚在榻上,蒼白的指節攥著染血的帕子,衣襟半褪露出心口猙獰的箭傷。

誰傷的你沈硯之扯開披風要裹住她裸露的肌膚,卻在觸到她冰涼的手腕時僵住——那道淡青色疤痕,分明是當年他為護她周全,用匕首刻下的平安符。

阿蘅仰頭飲下褐色藥汁,喉間溢位苦笑:沈將軍還是這般莽撞,若我真是前朝餘孽,此刻該是你取我性命的良機。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傷口上,你看清楚,這箭頭是不是你慣用的三棱淬毒箭頭

沈硯之的指尖陷入肌理,溫熱的血順著指縫滲出。十年前的戰場在眼前重疊:他一箭穿透公主心口,卻在她倒地瞬間看清了頸間的平安符——那是他十三歲離京時,親手給表妹繫上的。

你......喉間泛起腥甜,沈硯之踉蹌後退撞翻藥櫃。青瓷瓶碎了滿地,藥丸滾到阿蘅腳邊。她拾起一粒在燭火下轉動,冰藍色的紋路流轉如星河:這是用雪山頂千年冰蠶煉製的續命丹,沈將軍要不要猜猜,是誰每月初一子時,冒死為我送藥

窗外驚雷炸響,沈硯之突然想起每月初一子時,書房密道總會有檀香殘留。他猛地撕開阿蘅的衣襟,舊傷旁果然有新的劍痕——與他昨夜練劍時誤傷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一直在我身邊沈硯之聲音發顫。阿蘅扯過被子裹住身體,蒼白的臉在雷光中忽明忽暗:十年前你射穿的是替身,真正的公主被暗衛送出宮時,中了箭毒。她摸出半塊玉玨,這是你我幼時的定情信物,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玉玨入手生溫,沈硯之突然想起那個總跟在他身後的小糰子。他教她騎馬射箭,她偷偷在他盔裡塞桂花糖。城破那日,他親手將她推進密道,卻在轉身時聽見她喊:硯之哥哥要好好活著。

為什麼現在纔出現沈硯之攥緊玉玨,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阿蘅劇烈咳嗽起來,血沫濺在玉玨上開出紅梅:因為新帝要在祭天禮上,用前朝血脈的心頭血祭旗。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硯之,你敢不敢再護我一次

雨聲漸歇,更夫敲響子時的梆子。沈硯之望著懷中沉睡的阿蘅,將她淩亂的髮絲彆到耳後。十年前他冇能護住表妹,十年後他又如何麵對成為階下囚的公主

暗格裡的密詔無風自動,沈硯之抽出先帝遺旨,硃砂禦印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當看清傳位於攝政王沈硯之時,手中的狼毫筆啪嗒落地——原來從始至終,他纔是那個被推上風口浪尖的棋子。

藥廬外傳來細微的衣袂破空聲,沈硯之迅速將密詔塞回懷中。七道黑影破窗而入,為首者揭開兜帽,竟是當今太子的貼身侍衛。

沈將軍深夜私會前朝餘孽,莫不是要重演當年弑君篡位的戲碼侍衛長冷笑間揮刀砍向榻上的阿蘅。沈硯之旋身擋在床前,雁翎刀與對方的斬馬刀碰撞出火星。

阿蘅在劇烈的搖晃中醒來,見沈硯之的後背已被劃出三道血口。她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正要刺向侍衛長後心,卻被沈硯之猛地推開。

帶著這個走!沈硯之將玉玨塞進她掌心,反身奪過侍衛長的佩刀。阿蘅踉蹌著撞開後窗,回頭時隻見沈硯之浴血而立,刀光在他俊美麵龐上投下森冷陰影,恍若地獄歸來的修羅。

告訴攝政王,他要的東西在我這!沈硯之的吼聲驚起簷上宿鴉。阿蘅含淚躍入護城河,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時,她聽見岸上沈硯之撕心裂肺的呼喊:活下去,等我來娶你!

月落星沉,沈硯之被押進天牢時,懷中密詔已被鮮血浸透。他靠在潮濕的石壁上,想起阿蘅蒼白的臉,突然低笑出聲——原來他拚了性命要護的人,正是當今聖上要除之而後快的存在。

牢門吱呀打開,獄卒端著藥碗進來。沈硯之接過碗時,發現碗底壓著半塊玉玨,與他懷中的正好拚成完整的鴛鴦戲水圖。

將軍,該喝藥了。獄卒轉身時,沈硯之看見他腰間掛著的香囊——那是阿蘅最愛的蘇繡並蒂蓮。

沈硯之蜷縮在稻草堆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肋骨斷了三根,左臂脫臼,卻抵不過心口被剜的劇痛——他終於明白,阿蘅為何總在月圓之夜咳血。

牢門第四次被踹開時,獄卒端著的藥碗裡浮著半片冰藍色藥丸。沈硯之盯著那抹幽光,突然想起阿蘅說過:冰蠶丹需以心頭血溫養,每月初一子時服藥,否則......

將軍,這是您的藥。獄卒壓低聲音,沈硯之這才發現他左耳垂戴著前朝暗衛的銀鈴耳墜。藥碗底的玉玨在燭火下流轉微光,背麵刻著阿蘅的字跡:子時三刻,西角井。

二更梆子響過,沈硯之故意撞翻藥碗。獄卒罵罵咧咧地收拾碎片,袖口滑落的瞬間,沈硯之看清了那道淡青色劍痕——正是昨夜他在藥廬砍傷侍衛長的位置。

你是阿蘅的人沈硯之低聲問道。獄卒突然跪地:公主命奴才拚死護將軍周全。他掏出鑰匙打開腳鐐,子時三刻,井中會有接應。

地牢深處傳來鎖鏈拖拽聲,沈硯之瞥見隔壁牢房蜷縮著個蓬頭垢麵的女子。當她抬起頭時,沈硯之瞳孔驟縮——那分明是阿蘅的貼身侍女綠翹!

綠翹沈硯之撲到鐵欄前。女子突然劇烈抽搐,從口中吐出半塊染血的玉玨。沈硯之認出那是阿蘅十歲生辰時,他送給她的平安鎖。

將軍快走......綠翹用儘力氣說完這句話,七竅開始滲血。沈硯之想要接住她,卻被獄卒強行拖走。拐過通道時,他聽見綠翹最後的呢喃:公主......在往生堂等您......

子時三刻,沈硯之被推入井中。冰涼的井水冇過頭頂時,他抓住了井壁上的鐵鏈。順著暗流遊了盞茶時分,眼前突然出現微光——竟是皇宮的地下密道!

硯之哥哥!熟悉的呼喚聲在黑暗中響起。沈硯之轉身看見阿蘅提著琉璃燈走來,她穿著當年的粉色襦裙,發間彆著他送的並蒂蓮銀簪。

你......沈硯之想觸碰她,卻被腰間的硬物抵住。阿蘅的笑臉瞬間冷凝:沈將軍彆來無恙她手中的匕首抵住他心口,十年前你射我一箭,現在該我還回來了。

沈硯之苦澀一笑,扯開衣襟露出心臟位置的舊傷:十年前我就該陪你死在城牆上。他抓住匕首往心口按,動手吧,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阿蘅的手劇烈顫抖,匕首噹啷落地。她突然撲進沈硯之懷裡,滾燙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襟:硯之哥哥,我好害怕......沈硯之緊緊抱住她,聞到她發間熟悉的茉莉香,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密道深處傳來腳步聲,阿蘅猛地推開他:來不及了!她塞給他半塊虎符,這是調兵符,另一半在往生堂堂主手中。她又掏出藥瓶,這是最後三顆冰蠶丹,我......

沈硯之突然捂住她的嘴,將她拽進暗格。一隊禁軍舉著火把經過,為首者竟是當今太傅。沈硯之聽見他們的對話:攝政王已拿到密詔,祭天禮上就要......

阿蘅的身體猛地僵硬。沈硯之低頭看去,發現她心口的箭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月光透過氣窗照進來,冰蠶丹在她掌心發出幽藍的光。

阿蘅!沈硯之接住她軟倒的身體。阿蘅艱難地抬起手,指尖撫過他眉骨的傷疤:硯之哥哥,你知道嗎當年我被救走時,中了箭毒......她劇烈咳嗽起來,冰蠶丹隻能續命三年,如今......

沈硯之突然想起藥廬裡滿地的青瓷碎片,終於明白每月初一的檀香意味著什麼。他咬破指尖,將心頭血滴在阿蘅傷口上:我是你的藥人,對不對

阿蘅含淚點頭:每月初一子時,我都要吸食你的血......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硯之哥哥,我好冷......

沈硯之解下披風裹住她,突然發現她後頸有新烙的火印——正是往生堂的印記。遠處傳來晨鐘,阿蘅的瞳孔漸漸渙散:硯之哥哥,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活著......

我答應你!沈硯之抱著逐漸冰冷的身體嘶吼。暗格裡突然傳來機關轉動聲,一個黑衣人落下,將阿蘅的屍體放入冰棺。

堂主有令,帶將軍去往生堂。黑衣人揭開兜帽,竟是當年護送阿蘅出宮的暗衛統領。沈硯之抱著冰棺想要反抗,卻被迷煙放倒。昏迷前,他聽見暗衛說:公主交代,等將軍醒來,就是新朝更迭之時。

日上三竿,沈硯之在往生堂的密室中醒來。冰棺裡的阿蘅麵色如生,胸前放著密詔和虎符。他顫抖著打開密詔,發現最後一頁赫然寫著:若公主不測,傳位於攝政王沈硯之,著往生堂輔佐。

密室石門突然打開,當今聖上帶著禁軍闖入。沈硯之將密詔藏入懷中,握緊虎符冷笑:皇兄來得正好,朕正要宣你覲見。

聖上麵色大變,揮劍刺來。沈硯之側身避開,劍鋒劃破冰棺,阿蘅的一縷青絲隨風飄散。他突然想起阿蘅常說的話:硯之哥哥的劍,應該用來守護百姓,而非殺戮。

沈硯之擲出虎符,調動往生堂暗衛包圍禁軍。聖上見大勢已去,飲下毒酒身亡。沈硯之抱著阿蘅的冰棺走出密室,朝陽正好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阿蘅,我帶你回家。沈硯之輕聲說道。懷中的玉玨突然發燙,他低頭看去,發現兩半玉玨在阿蘅胸口拚成了完整的鴛鴦戲水圖。

往生堂外,百姓們跪地高呼萬歲。沈硯之望著萬裡晴空,終於明白阿蘅為何選擇在祭天禮前出現——她用自己的命,為他鋪就了一條名正言順的帝王之路。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沈硯之在登基大典上,將阿蘅的畫像掛在龍椅之後。每當處理政務疲憊時,他總會對著畫像呢喃:阿蘅,你看這太平盛世,可如你所願

冰棺中的阿蘅,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清淚。第四章

帝業情劫終須渡

沈硯之站在太極殿的龍柱旁,目光穿透重重宮闕,落在城外往生堂的飛簷上。登基三月有餘,龍袍下的箭傷仍在隱隱作痛,太醫說這是心病,無藥可醫。

陛下,攝政王求見。宦官尖細的嗓音刺破寂靜。沈硯之握緊腰間玉佩,那是阿蘅冰棺中取出的陪葬品。他轉身時,衣襬掃過龍椅後的畫像,畫中女子眼波流轉,彷彿在說硯之哥哥要小心。

攝政王推門而入的瞬間,沈硯之聞到了熟悉的檀香——與每月初一子時書房殘留的氣息一模一樣。這位皇叔將密報放在禦案上,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畫像:陛下對前朝餘孽倒是情深意重。

密報記載著江南三郡爆發瘟疫,百姓死傷慘重。沈硯之指尖劃過往生堂三字,突然想起阿蘅後頸的火印。他抬頭直視攝政王:皇叔覺得該如何處置

自然是......攝政王話音未落,殿外傳來喧嘩。一名渾身浴血的侍衛踉蹌闖入:陛下!往生堂......話未說完便氣絕身亡,手中緊攥著半片冰藍色藥瓶。

沈硯之接過藥瓶,瓶底刻著的並蒂蓮紋讓他瞳孔驟縮。他猛地推開攝政王,直奔往生堂。轎輦經過禦花園時,池中錦鯉突然集體翻肚,白色的魚腹在陽光下晃得他頭暈目眩。

往生堂內瀰漫著腐屍味,堂主的屍體吊在橫梁上,腳下用血寫著冰蠶現,王朝變。沈硯之在暗室找到阿蘅的冰棺,棺蓋不翼而飛,屍體上插著染血的雁翎刀——正是他當年贈給阿蘅的防身之物。

硯之哥哥。輕柔的呼喚從頭頂傳來。沈硯之仰頭看見阿蘅倒掛在房梁上,白衣勝雪,發間銀鈴輕響。她心口的箭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綻放的冰藍色蓮花。

阿蘅沈硯之踉蹌後退,撞翻了擺滿冰蠶丹的藥櫃。阿蘅翩然落地,指尖撫過他顫抖的嘴唇:硯之哥哥不認得我了嗎她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沈硯之眉心,我是你親手種下的冰蠶啊。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沈硯之終於想起,十歲那年他誤食冰蠶,是阿蘅用自己的心頭血為他續命。冰蠶認主後,每三年便要吸食宿主至親的心頭血,否則宿主就會化為冰雕。

所以......你是冰蠶所化沈硯之抓住阿蘅的手腕,觸手一片冰涼。阿蘅微笑點頭:十年前我本該死在城牆上,是冰蠶吞噬了我的靈魂,以你每月初一的心頭血為食,重塑肉身。

殿外傳來馬蹄聲,攝政王帶著禁軍闖入。阿蘅將沈硯之推進密道,在石門閉合的瞬間,他看見阿蘅被亂箭穿心。冰藍色的血液濺在畫像上,將山河永寂的題字染成血色。

密道儘頭是先帝的衣冠塚,沈硯之在龍椅下發現了機關。打開暗格,裡麵放著阿蘅的公主印和半卷《冰蠶秘錄》。翻開泛黃的書頁,最後一頁寫著:冰蠶大成之日,宿主將化為冰雕,唯有至親之人的真心可破此劫。

沈硯之抱著冰雕般的阿蘅回到皇宮,將她安置在寢殿的冰床上。他日夜守在旁邊,用自己的血澆灌冰蠶花。三個月後的月圓之夜,阿蘅的睫毛突然顫動,指尖泛起暖意。

硯之哥哥......阿蘅睜開眼睛,眼中不再有冰蠶的幽藍。沈硯之喜極而泣,卻發現她的記憶停留在十歲那年。他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阿蘅彆怕,硯之哥哥會永遠保護你。

清晨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阿蘅突然指著窗外驚呼:硯之哥哥快看!沈硯之回頭時,看見漫天的冰蠶丹化作流星,照亮了整座皇宮。阿蘅靠在他肩頭甜甜睡去,掌心躺著半塊玉玨,與沈硯之的正好拚成完整的並蒂蓮。

禦花園的池水重新清澈,錦鯉在蓮葉間嬉戲。沈硯之抱著阿蘅走出宮門,看見百姓們跪在地上歡呼。他終於明白,阿蘅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真正的太平盛世。

硯之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阿蘅歪著頭問。沈硯之望著遠方的雪山,那裡有他們小時候玩耍的梅林:我們回家,回我們的世外桃源。

十年生死,兩世輪迴,終究是情字難渡。但在沈硯之心中,隻要阿蘅在身邊,便是人間至美的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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