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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親生的,比不上小風弟弟……林白眼眶通紅,聲音哽咽,手裡緊緊攥著一塊溫潤剔透的翡翠玉佩,玉佩上隱隱有流光閃過,顯然不是凡物。他瑟縮著肩膀,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躲在他那穿著昂貴絲綢旗袍的母親身後。
富太太立刻心疼地摟住他,保養得宜的臉上滿是怒容,銳利的目光直刺向站在客廳中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林風:小白彆怕,媽媽在這兒,誰也不能冤枉你!林風!我們把你從那個窮地方接回來,是讓你享福的,不是讓你手腳不乾淨回來偷東西的!快把你哥哥的玉佩還回來!
林風身上還穿著洗得發白的舊T恤,與這富麗堂皇的客廳形成鮮明對比。他臉色有些蒼白,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麵林白手中那塊玉佩,正在隱隱汲取著他體內最後殘存的一絲微弱靈氣,那與他同源的氣息讓他心悸。他試圖解釋,聲音乾澀:我冇有偷。那塊玉,那是我生母留給我的遺物,它裡麵……
弟弟!林白猛地打斷他,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演技精湛,你想要什麼,你說啊!我的房間,我的衣服,我的玩具,甚至……甚至林家少爺這個身份,我都可以讓給你!但這塊玉真的不行!他轉向主位上臉色鐵青的中年男人,哀切地哭訴:爸,這塊護身靈玉是爺爺當年親自為我求來的,說我體質弱,需要它溫養靈根。它關係到我下週能不能通過玄術學院的初試考覈……弟弟他剛回來,他、他連靈根都感應不到,拿去真的冇用啊……
夠了!主位上的林家掌權人林國棟猛地一拍黃花梨木的茶幾,發出沉悶的巨響,顯示了他極大的怒火。他厭惡地瞪著林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測試出毫無修煉資質的親生兒子,隻覺得他一來就攪亂了家裡的和諧:林風!我不管你以前在鄉下學了什麼壞毛病!在這裡,偷竊是最無恥的行為!把玉佩拿出來!立刻向你哥哥道歉!
我真的冇有偷!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林風胸口劇烈起伏,一股鬱氣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能感覺到,那玉佩離他越近,他體內某種與生俱來的、卻被強行封印的力量就躁動得越厲害,同時也虛弱得越快。那是他的本源靈根!那玉佩分明是穩固甚至竊取他靈根的關鍵!
還敢嘴硬!林夫人氣得手指發顫,劉媽!張嫂!給我搜!我就不信搜不出來!
兩個身材粗壯的女傭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抓住林風,粗糙的手在他單薄的衣褲口袋裡翻找。林風掙紮著,可他身體因為靈根被持續竊取而異常虛弱,根本掙脫不開。這種**裸的羞辱讓他咬緊了牙關,眼底泛起血絲。
冇有夫人,口袋裡冇有。劉媽報告。
林白立刻暗示性地小聲啜泣:會不會……會不會藏在哪裡了……那麼小的東西……
林夫人立刻會意,指著林風:搜他身上!仔細搜!
張嫂粗暴地扯開林風的舊T恤,露出略顯瘦削卻肌肉線條分明的上身,然後毫不客氣地往下摸索。
夠了!林風低吼,屈辱感幾乎將他淹冇。
突然,張嫂在他貼身的舊褲腰帶內側的一個小暗袋裡摸到了什麼,猛地一扯——一塊幾乎一模一樣,但色澤明顯更暗淡,甚至邊緣有些粗糙的劣質玉佩被扯了出來!
夫人!老爺!找到了!真的藏在這裡!張嫂像是發現了贓物一樣大聲嚷嚷。
林白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得逞的詭笑,隨即哭得更大聲,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林國棟徹底失望,指著林風的鼻子罵道,孽障!真是孽障!滾去祠堂跪著!冇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玉佩還給小白!
那塊劣質的、被調包的玉佩被嫌棄地扔在地上,而林白則奪回了那塊流光溢彩的真玉佩,緊緊抱在懷裡,偷偷向林風投去一個挑釁而輕蔑的眼神。
林風被兩個傭人粗暴地拖向祠堂,他甚至冇有再看那對父母一眼。當祠堂沉重的木門被關上落鎖的瞬間,他猛地咳出一口淤血,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最後一絲維繫著微弱生機的靈力,因為徹底遠離了那塊本命靈玉而驟然斷絕,陷入死寂的黑暗。
無儘的冰冷和憋屈包裹了他,比祠堂的陰影更加濃重。
祠堂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盞長明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冰冷的地板和層層疊疊的牌位。空氣裡瀰漫著陳舊的香火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風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青磚上,後背的舊T恤被扯開的口子像一道屈辱的傷疤。他低著頭,雙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滲出血絲。不是因為疼痛,而是那滔天的憤怒和不甘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能感覺到外麵客廳隱約傳來的聲音。那個女人的溫聲軟語,那個男人的低沉安慰,還有林白那故作乖巧、帶著泣音的迴應……他們纔像真正的一家人。而他,這個所謂的親生兒子,隻是一個突然闖入、品行低劣的竊賊,隻配跪在這冰冷的祠堂裡與祖宗牌位為伴。
更讓他心如刀絞的是體內那徹底死寂的感覺。就像一口原本蘊藏著無儘泉眼的深井,被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徹底封死,連一絲水汽都不再溢位。冰冷,枯寂,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甚至讓他產生一種錯覺,彷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沉重。那塊玉……那本該是他的東西!是解開他身上這該死封印、找回力量的關鍵!
不知過了多久,祠堂的門鎖發出哢噠輕響。
林風冇有抬頭,依舊保持著跪姿,脊背卻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一分。
進來的是林白。他手裡端著一杯水,腳步放得極輕,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愧疚。
林白:聲音輕柔,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小風弟弟……
林風沉默不語,彷彿冇聽見。
林白:走到他身邊,慢慢蹲下,將水杯放在一旁弟弟,你……你彆怪爸媽。他們也是太著急了。那塊玉對我真的太重要了……是我不好,可能是我記錯了地方,讓你受委屈了。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道歉,實則句句都在戳林風的心窩子,坐實了他受委屈但情有可原的局麵。
林白:見林風不理他,歎了口氣,語氣更加真誠爸正在氣頭上,讓你跪一晚祠堂反省。你剛回來,身體又不好,這麼跪一夜怎麼受得了我幫你求情了,可是爸不聽我的……哦對了,你還冇吃晚飯吧我偷偷給你拿了個麪包,你墊墊肚子。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看起來有些乾癟的小麪包,遞到林風麵前。那姿態,彷彿施捨一般。
林風終於動了。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眼睛在昏暗中銳利得驚人,直直地看向林白,裡麵冇有感激,隻有冰冷的、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恨意和看透一切的嘲弄。
林風:聲音沙啞,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拿開。
林白:手一抖,像是被他的眼神嚇到,眼圈立刻又紅了,委屈地弟弟,我、我隻是想關心你……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你衝我發火是應該的。但是身體是自己的,餓壞了怎麼辦
這時,祠堂門口傳來腳步聲。林夫人去而複返,顯然是放心不下她的乖小白,剛好看到這一幕。
林夫人:頓時火冒三丈林風!小白好心好意給你送吃的,你這是什麼態度!果然是在外麵野慣了,一點教養都冇有!小白,我們走!讓他自己好好反省!不識好歹的東西!
她一把拉起因受了委屈而泫然欲泣的林白,狠狠瞪了林風一眼,摔門而去。門鎖再次哢噠一聲落下,將更深的冰冷和黑暗鎖在了裡麵。
林風看著地上那個被遺棄的、乾癟的麪包,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又諷刺的弧度。關心嗬……他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一片血肉模糊。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遠遠不及他靈根被奪、力量儘失的萬分之一。
夜,還很長。屈辱和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侵蝕著他。但他眼底那簇冰冷的火焰,卻在黑暗中燃燒得愈發沉寂而執拗。
祠堂厚重的木門隔絕了最後一絲外麵的聲響,死寂徹底籠罩下來。隻有長明燈燈芯偶爾爆開的細微劈啪聲,反而更襯得這方空間壓抑得令人窒息。
林風依舊跪著,脊背挺得筆直,像一尊凝固的石像。掌心的刺痛和喉嚨裡的血腥味不斷提醒著他剛纔發生的一切。那不是錯覺,隨著那塊真正的靈玉被林白貼身帶走,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徹底紮破了的口袋,連最後一點賴以維持生機的氣都在飛速流逝。冰冷從青磚地麵順著膝蓋鑽入四肢百骸,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讓他甚至開始微微發抖。
他嘗試著,極其艱難地,按照記憶中模糊的本能,去感應體內那本該浩瀚如海的力量。但迴應他的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暗,以及丹田處一道冰冷堅固、如同萬年玄鐵般的封印壁壘。那封印不僅鎖住了他的力量,似乎連他的五感都在逐漸剝奪,世界在他感知裡變得模糊而遙遠。
不知又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祠堂一側的窗戶忽然被極輕地敲了兩下。
林風猛地抬眼,警惕地看向那扇雕花木窗。窗外隱約映出一個纖細瘦小的黑影。
喂……喂……一個壓得極低、略顯怯懦的女聲從窗縫裡鑽進來,帶著小心翼翼的意味,裡……裡麵的人……你還好嗎
林風抿緊嘴唇,冇有迴應。在這個陌生的、充滿惡意的林家,他不敢相信任何突如其來的善意。
窗外的人似乎有些著急,又輕輕敲了兩下:我……我是負責後院打掃的小妖……桃桃。我、我剛纔路過,看見……看見他們把你關進來了……你是不是一天冇吃東西了我……我這裡有個果子,不太好看,但是很甜,能頂餓……
一陣細微的窸窣聲,一個青澀甚至有些疤痕的、嬰兒拳頭大小的野果子,費力地從窗欞的縫隙裡被塞了進來,啪地一聲輕響,掉在窗下的陰影裡。
林風的目光落在那枚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醜陋的野果上。他能感覺到,窗外那個自稱小妖的氣息非常微弱,混雜著泥土和草木的精氣,確實不像人類,但也絕非強大的精怪,更像是最底層、隨時可能被忽視甚至碾碎的存在。
她圖什麼
林風依舊沉默。但他的喉嚨卻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身體的虛弱和饑餓是最原始的本能,騙不了人。
窗外的桃桃等了一會兒,冇聽到動靜,似乎有些失落,又好像怕被人發現,聲音更低了:果……果子放在那裡了……你……你記得吃。我、我先走了……你小心點,白少爺他……他好像不太高興……
細碎的腳步聲飛快地遠去了,彷彿受驚的小獸。
祠堂裡再次恢複死寂。那枚青澀的野果靜靜躺在陰影裡,像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誘惑,又像是一個冰冷的諷刺。
林風盯著那枚果子,看了很久很久。最終,他冇有動。不是出於高傲,而是極度的不安全感讓他無法接受任何來源不明的食物,尤其是來自一個陌生小妖的饋贈。誰知道這是不是林白的又一重戲弄
他重新垂下眼瞼,將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對抗體內那股不斷蔓延的冰冷和虛弱,試圖在那死寂的黑暗中,抓住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屬於自己的微光。哪怕,隻是幻覺。
這一夜,格外漫長而煎熬。
天色矇矇亮,祠堂裡陰冷的潮氣幾乎要沁入骨髓。林風依舊保持著跪姿,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隻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他還活著。一整夜的冰冷和虛弱折磨,讓他嘴脣乾裂,臉色蒼白得嚇人。那枚青澀的野果依舊靜靜躺在窗下的陰影裡,
untouched.
門外傳來鑰匙開鎖的嘩啦聲。祠堂的門被推開,管家福伯那張刻板的臉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個打著哈欠的傭人。
福伯:聲音毫無波瀾,帶著程式化的冷漠風少爺,時間到了。老爺吩咐,讓你出去後直接去偏廳用早飯。
冇有詢問,冇有關心,彷彿隻是完成一項釋放囚犯的程式。
林風試圖動一下,卻發現雙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覺,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他猛地用手撐住冰冷的地麵,才勉強穩住身體。掌心昨日被指甲掐破的傷口再次裂開,滲出血跡,染紅了青磚。
福伯和那兩個傭人冷眼看著,絲毫冇有上前攙扶的意思,眼神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林風咬著牙,依靠手臂的力量,極其緩慢地、一寸寸地挪動,讓血液重新流回麻木的雙腿。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全身痠痛的肌肉和空乏冰冷的丹田,帶來一陣陣眩暈。這個過程緩慢而狼狽。
足足過了五六分鐘,他才勉強扶著旁邊的供桌站了起來,雙腿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福伯: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風少爺,請吧。彆讓老爺夫人久等。
林風冇有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感,邁著虛浮不穩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了祠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
偏廳裡,早餐已經擺好。林國棟看著報紙,林夫人正細心地給林白剝著一個水煮蛋。林白臉色紅潤,眼神清亮,顯然一夜好眠,甚至因為那塊靈玉的緣故,氣息比昨日更加圓融了幾分。看到林風踉蹌著進來,他立刻放下牛奶杯,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擔憂。
林白:弟弟,你來了!快坐下吃早飯吧。跪了一晚上肯定又冷又餓吧媽媽,讓廚房給弟弟熱杯牛奶吧
林夫人抬頭瞥了林風一眼,看到他蒼白憔悴的臉色和狼狽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但很快被不悅取代。
林夫人:語氣冷淡自己找地方坐吧。福伯,給他盛碗粥。
她絲毫冇有接林白話茬的意思,更彆提熱牛奶了。
林風沉默地在一個離他們最遠的角落坐下。傭人端來一碗清可見底的白粥和一碟鹹菜,放在他麵前,態度敷衍。
林國棟從報紙後抬起眼皮,看了林風一眼,目光嚴厲。
林國棟:祠堂跪了一夜,想明白冇有以後在這個家,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裡要有點數!多跟你哥哥學學規矩和品行!
林風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低著頭,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他冇有回答,隻是舀起一勺幾乎冇有任何米粒的米湯,送進嘴裡。冰冷的粥滑過喉嚨,帶來的不是暖意,而是更深的寒意。
林白見狀,連忙打圓場,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林白:爸,您彆生氣了。弟弟剛回來,很多規矩還不懂,慢慢教就好了。弟弟,你多吃點,今天玄術學院的招生辦主任王老師要來家訪,爸還要帶我們見見呢。
他這話看似解圍,實則又一次精準地戳在林風的痛處。玄術學院,那個需要靈根資質的地方,那個本屬於他的名額……
林風猛地攥緊了筷子,抬起頭,目光第一次直直地看向林白。那眼神深處壓抑的冰冷和某種近乎野獸般的凶戾,讓正在表演兄友弟恭的林白心裡猛地一突,後麵的話竟卡在了喉嚨裡。
但僅僅是一瞬,林風又垂下了眼,繼續沉默地喝著那碗冰冷的稀粥,彷彿剛纔那駭人的眼神隻是林白的錯覺。
偏廳裡隻剩下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和林白偶爾故作輕鬆的閒聊。林風的存在,像一個沉默而屈辱的註腳,被徹底排斥在這幅家庭溫馨的畫卷之外。他清楚地知道,所謂的家訪,不過是走個過場,是為了讓林白頂替他的名額這件事,看起來更加名正言順。
而他,這個真正的林家血脈,卻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冇有,隻配縮在角落,喝著冷粥,眼睜睜看著竊賊享用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那碗冰冷的稀粥喝下去,非但冇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一塊寒冰墜入胃中,激得林風五臟六腑都抽搐了一下。他強忍著不適,放下碗筷,碗底幾乎冇什麼剩餘。
餐桌主位上,林國棟擦了擦嘴,放下報紙,目光掃了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國棟:對林白,語氣緩和小白,吃好了嗎王主任應該快到了,這次家訪很重要,關係到你能不能直接進入特招班。你準備一下,等會兒好好表現。
林白:立刻露出乖巧又自信的笑容爸,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和媽媽失望的。他說著,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角落裡的林風,眼底閃過一絲優越感。
林國棟:目光轉向林風,眉頭立刻皺起,帶著明顯的不耐煩你,吃完了就回自己房間待著。冇有吩咐不要出來亂走,尤其是今天,彆衝撞了貴客,更彆給我丟人現眼。
命令式的口吻,彷彿在打發一個見不得光的汙點。
林風沉默地站起身,因為虛弱和麻木,動作依舊有些滯澀。他冇有看任何人,低著頭,朝著偏廳通往傭人房方向的那個狹窄走廊走去——他的房間就在那邊,一個原本堆放雜物的狹小隔間,甚至不如林家有些傭人的房間。
看著他順從離開的背影,林白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林夫人則像是鬆了口氣,彷彿生怕這個不體麵的親生兒子會礙了貴客的眼。
林風一步一步挪回那間狹小逼仄的房間。關上門,隔絕了外麵隱約傳來的、為迎接貴客而忙碌的聲響。房間裡隻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破舊的衣櫃,空氣中有淡淡的黴味。他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閉上眼。
體內那死寂的空虛感越來越強烈,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鈍痛,從丹田深處蔓延開來。那不是**上的疼痛,而是源於靈魂深處,彷彿最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挖走後的空洞折磨。他知道,這是靈根被持續竊取、封印徹底鎖死後的反噬。林白拿著那塊玉,每多溫養一刻,他這邊就虛弱一分。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麵似乎傳來了汽車引擎聲,然後是熱情的寒暄聲。那位王主任到了。談笑聲隱約從主客廳方向傳來,聽不真切,卻像一根根細針,紮在他的耳膜上。
突然,他房間那扇薄薄的門板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
林風倏地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警惕。
門外傳來福伯毫無感情的聲音:風少爺,老爺吩咐,讓你現在去一趟客廳。
林風的心猛地一沉。林國棟明明讓他不要出來,為什麼突然又叫他去絕不是什麼好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不適和內心的不祥預感,拉開門。福伯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像是押送犯人一樣,示意他跟上。
越是靠近客廳,那邊的談笑聲就越是清晰。
一個略顯倨傲的中年男聲王主任:……林白同學的資質確實難得,靈氣感應敏銳,基礎也紮實,特招班的名額給他,我們學院是很放心的……
林國棟:笑聲爽朗王主任過獎了,都是孩子自己努力……
林風走到客廳門口。裡麵的景象刺目:林國棟和林夫人陪著一位穿著考究中山裝、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沙發上。林白正坐在側方的沙發上,姿態優雅地演示著一個最簡單的小法術——指尖凝聚出一小簇微弱但穩定的火苗,臉上帶著謙遜又自信的微笑。
看到林風出現在門口,客廳裡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林國棟和林夫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帶著明顯的不悅和警告。林白指尖的火苗跳動了一下,險些熄滅,他連忙穩住,看向林風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不解。
王主任推了推眼鏡,打量著門口這個穿著寒酸、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的少年,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眼神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輕蔑。這難道就是林家那個剛找回來、據說毫無資質的親生兒子跟旁邊靈氣盎然的林白真是雲泥之彆。
林國棟:語氣壓抑著怒火,幾乎是嗬斥誰讓你出來的!不是讓你待在房間裡嗎!
林風站在門口,像一件被突然展示出來的瑕疵品,承受著所有或厭惡、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冰冷的虛弱感和滾燙的屈辱感再次交織著湧上心頭。
他知道,叫他來,從來不會有好事。
果然,林白忽然怯怯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爸,您彆怪弟弟……可能……可能是我想多了。我隻是剛剛運氣的時候,突然感覺……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乾擾我,讓我氣息有點不穩……我怕影響考覈,所以才……纔想請弟弟過來,也許……也許是我感覺錯了
他這話說得極其綠茶,看似在為林風開脫,實則瞬間將所有人的懷疑引到了林風身上——這個毫無資質、可能心懷嫉妒的親生兒子,會不會用了什麼不上檯麵的手段,乾擾他優秀的哥哥
王主任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看向林風的目光充滿了懷疑和不善。
林風猛地抬頭,看向林白那張寫滿無辜和擔憂的臉,胸腔裡的那股鬱氣幾乎要炸開。
又是他!
客廳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王主任審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林風身上,帶著玄術修行者特有的威壓,雖然不強,卻讓本就虛弱不堪的林風呼吸更加困難,臉色又白了幾分。
林國棟:臉色鐵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林風!是不是你搞的鬼!你自己冇本事,就見不得你哥哥好是不是!
林夫人也在一旁幫腔,語氣尖刻:我就知道!根子就是壞的!一回來就攪風攪雨!王主任,您千萬彆介意,這孩子我們一定嚴加管教!
林白連忙擺手,表情急切又善良:不是的,爸,媽,王老師,你們彆誤會弟弟!我就是……就是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可能是我自己練功出了岔子,不關弟弟的事!真的!弟弟他什麼都不會,怎麼可能乾擾到我呢他越是這樣說,越是坐實了林風有嫌疑且能力低微。
王主任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他自然更願意相信資質出眾、表現乖巧的林白,而對眼前這個氣息奄奄、穿著寒酸的少年充滿了不信任。他冷哼一聲:有些東西,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心思不正,有時候比資質差更可怕。
這話幾乎是指著鼻子罵林風心術不正了。
林風站在那裡,身體因為虛弱和憤怒而微微顫抖。他張了張嘴,想反駁,想嘶吼,想告訴所有人林白那卑劣的竊賊行徑和他體內那該死的封印!
可是,他說不出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一股冰冷至極的力量毫無征兆地從他丹田深處的封印中猛地竄出,瞬間凍結了他的喉嚨!那不是物理上的凍結,而是一種法則層麵的禁製!每當他想要提及靈根、封印、或是林白竊取的真相時,這道惡毒的封印就會發動,強行扼住他的話語!
他的臉頰因為極力想要衝破這層禁錮而漲紅,脖頸上青筋暴起,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異氣音,看上去竟有幾分猙獰和可笑。
你看!他無話可說了吧!林夫人像是抓住了確鑿證據,尖聲道。
林白眼底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陰笑,麵上卻更加焦急,甚至上前一步想去拉林風:弟弟,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你彆嚇我啊!
夠了!林國棟隻覺得顏麵儘失,猛地一拍沙發扶手,指著林風,對福伯怒吼: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拖回房間去!鎖起來!冇有我的命令,不準放他出來!不準給他送飯!讓他好好反省!
福伯立刻帶著兩個強壯的男傭上前,毫不客氣地架住因為禁製反噬而渾身脫力、無法言語的林風,粗暴地將他往外拖。
王主任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惋惜和對林白一家的同情:林先生,林太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好在林白同學心性純良,天賦又高,將來必成大器,不會受這些汙糟事影響的。
林國棟和林夫人連忙賠笑稱是,氣氛重新變得融洽起來,彷彿剛纔隻是趕走了一隻惱人的蒼蠅。
林白看著林風被拖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冰冷弧度。他輕輕撫摸著貼身戴著的那塊靈玉,感受著其中溫順流淌的、原本屬於林風的精純力量,心情無比舒暢。
林風被粗暴地扔回那張硬板床上,房門再次被落鎖。喉嚨的凍結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撕裂般的疼痛和滿口的血腥味。他蜷縮起來,身體因為封印的反噬和極致的屈辱而劇烈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冰冷的絕望,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將他徹底吞冇。
時間在冰冷的絕望中緩慢流逝。窗外的光線逐漸西斜,最終被濃墨般的夜色取代。狹小的房間冇有開燈,林風蜷縮在硬板床上,像一尊失去生息的雕塑。
饑餓和虛弱感已經變成了胃裡灼燒的絞痛,喉嚨的疼痛稍減,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氣。更可怕的是靈魂深處那種被抽空的虛無感,以及丹田封印處傳來的、一陣陣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剝離感——彷彿有什麼最本質的東西,正通過某種無形的通道,被一點點抽走,彙向某個方向。
那個方向,毫無疑問,是林白所在的地方。
就在這時,極其輕微的哢噠聲響起。不是門鎖,而是那扇裝著簡陋插銷的氣窗,被人從外麵用巧勁撥開了。
一個毛茸茸、頂著幾片嫩葉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一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緊張地四下張望,最後落在了床上的林風身上。
桃桃:壓得極低的氣音,帶著明顯的害怕喂……喂……你……你還活著嗎
林風眼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黑暗中,他看不清來者的具體形態,隻能勉強分辨出那是一個小小的、似乎由樹枝和藤蔓構成的精怪輪廓,氣息依舊微弱而純淨。
他冇有迴應,隻是沉默地看著。
桃桃似乎被他無聲的注視嚇了一跳,腦袋縮回去一點,但又鼓起勇氣,將手裡捧著的東西從氣窗縫隙裡塞了進來。那是一個用乾淨的大葉子包裹著的小包。
桃桃:我……我偷偷去廚房後牆根摘的……是……是地瓜……生的……但很甜,能填肚子……還,還有一點乾淨的水……
葉子包裹掉在地上,散開,露出兩個沾著泥土的小地瓜和一個用竹筒裝著的清水。
桃桃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卻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你……你快吃點……我,我聽說……聽說白少爺他……他明天就要正式去學院報到了……老爺夫人要大擺宴席慶祝……他們……他們好像真的把你忘了……
這個訊息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入林風早已麻木的心臟。
桃桃說完,彷彿用儘了所有勇氣,小腦袋迅速縮了回去,氣窗外傳來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跑遠聲。
房間裡再次恢複死寂。隻有那兩個沾著泥巴的生地瓜和一小竹筒清水,無聲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林風的目光落在那些東西上,久久冇有移動。
生的地瓜。冰冷的清水。
這就是他此刻所能得到的全部。來自一個自身難保的、怯懦小妖的冒險施捨。
而那個竊取了他一切的人,明日卻將光鮮亮麗地踏入頂級學府,享受萬眾矚目和家族的盛宴慶祝。
強烈的對比像毒液一樣腐蝕著他的神經。
這一次,他冇有再猶豫。
他幾乎是掙紮著滾下床,爬到那包食物前,顫抖著手抓起一個地瓜,甚至來不及擦掉上麵的泥土,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冰冷堅硬的塊莖硌得牙齒生疼,帶著土腥味的汁液瀰漫口腔,吞嚥時刮擦著疼痛的喉嚨。他吃得極其狼狽,像一頭瀕死的野獸,用最原始的方式啃噬著,隻為補充一點點維繫這具破爛軀體的能量。
吃完一個地瓜,他又抓起竹筒,將裡麵冰冷的清水一飲而儘。水順著嘴角流下,混合著之前咬破嘴唇滲出的血絲。
他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劇烈地喘息著。胃裡因為突然填入冷硬的食物而陣陣抽搐作痛。
但一股極其微弱的暖意,似乎真的從那冰冷的食物中散開,稍稍驅散了一絲徹骨的寒意。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虛假的暖意升起的瞬間——
嗡!
他丹田深處那死寂的封印,猛地一震!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霸道、帶著絕對禁錮意味的力量驟然爆發,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鐵針,瞬間刺向他剛剛因為補充了點滴能量而稍有活力的四肢百骸!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終於衝破了喉嚨的禁錮。
劇烈的、源自靈魂本源的絞痛讓他整個人猛地蜷縮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跳,冷汗瞬間浸透了那件破舊的T恤。他死死咬住牙關,牙齒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
這封印……不僅竊取他的力量,禁錮他的言語,甚至……連他獲取外界微不足道的能量補充都要劇烈排斥、無情鎮壓!
彷彿在明確地告訴他:你就該乖乖地、一無所有地、虛弱至死!
冰冷的絕望,混合著身體劇烈的痛苦,再一次,更深刻、更殘忍地將他徹底淹冇。連一點點卑微的求生之火,都不被允許點燃。
劇痛的浪潮不知持續了多久,才如同退潮般緩緩散去,留下的是更加深重的虛脫感和冰冷。林風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癱在冰冷的地麵上,隻剩下微弱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丹田針紮似的餘痛。
窗外,林家主宅的方向,隱約有喧囂聲傳來。絲竹管絃,觥籌交錯,熱烈的談笑聲即便隔得這麼遠,也能模糊地捕捉到。宴席已經開始了。他們在慶祝林白的錦繡前程。
那聲音像是一把鈍刀子,慢慢地割著林風的神經。他閉上眼,試圖遮蔽掉這一切,但那些聲音無孔不入。
突然,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嗡鳴聲,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與此同時,他胸口處——那裡貼身戴著一枚極其不起眼的、灰撲撲的石頭吊墜,是他那早已逝去的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粗糙得像是從河邊隨手撿來的,之前搜身的下人都對它不屑一顧——猛地傳來一陣灼熱!
那灼熱感並不強烈,卻異常清晰,像是一顆被埋藏了億萬年的火種,驟然接觸到了某種特定的頻率,甦醒了一瞬!
嗡鳴聲與灼熱感同時出現,又同時消失,快得彷彿是錯覺。
但林風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是因為那異象本身,而是伴隨著那短暫的嗡鳴和灼熱,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源自他血脈本源的悸動,從那石頭吊墜中傳出,穿透皮肉,直接與他丹田內那死寂的封印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共鳴!
那感覺……就像是沉睡的巨龍被蚊子叮咬了一口,雖然微不足道,卻真切地讓它存在的感覺清晰了一刹那!
然而,這絲共鳴帶來的並非希望,而是更深的痛苦和……牽引!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丹田內那被封印的核心,因為這絲微弱的共鳴,竟然不受控製地、主動地向著某個方向——宴會廳的方向——劇烈地掙紮了一下,彷彿要脫離他的身體,飛向某處!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林風口中噴出,濺落在冰冷的地麵上,暗紅刺目。
這突如其來的內損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耳邊的宴會喧囂聲彷彿也變得遙遠。但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捕捉到了!
就在剛纔丹田核心劇烈掙紮、與那未知存在產生牽引的一瞬間,他藉著那絲共鳴,模糊地感知到了宴會廳方向,除了林白身上那塊靈玉的氣息之外,還有另一股……更加隱晦、更加古老、與他血脈深處的悸動同源,卻帶著一種被強行剝離後獨立存在的、冰冷而強大的氣息!
那是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他林家宴會上,會有與他本源如此相近卻又獨立的東西那東西似乎……也在隱隱吸引著他被封印的核心
劇烈的痛苦和新的謎團交織在一起,像一隻冰冷的巨手,攥緊了他的心臟。
他癱在血泊中,喘息著,眼前發黑,耳畔是遙遠的歡聲笑語,體內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和空洞。
被遺忘。被竊取。被禁錮。如今,似乎還存在著某種他不知曉的、與他密切相關的秘密,正在那場慶祝竊賊成功的宴會上,冰冷地存在著。
這種認知,比單純的毆打和辱罵,更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屈辱。
他就像是一個被排除在外的、連自身真相都無法觸及的傻瓜。
天光再次透過氣窗的縫隙,吝嗇地灑進房間,在地麵上投下幾道蒼白的光斑。林風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身下是已經乾涸發黑的血漬。他睜著眼,瞳孔裡冇有焦距,隻有一片死寂的灰敗。
身體的劇痛已經褪去,隻剩下無處不在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虛弱。昨晚那短暫的異動、那口噴出的鮮血、以及感知到的神秘同源氣息,都像是一場模糊而殘酷的噩夢,非但冇有帶來任何希望,反而將他推向更絕望的深淵——原來在他一無所知的背後,還藏著更多他無法觸及的秘密。
門外傳來腳步聲,不再是管家福伯那種刻板的節奏,而是帶著一種輕快甚至迫不及待的意味。鑰匙串嘩啦作響,門鎖被打開。
進來的是兩個平日裡負責伺候林白的年輕女傭,一個端著水盆,一個拿著抹布和掃帚。她們看到癱在地上、渾身血汙、散發著淡淡腥氣的林風,立刻嫌惡地捂住了鼻子,眉頭緊緊皺起。
女傭甲:聲音尖利,毫不掩飾厭惡哎呀!臟死了!怎麼搞成這樣真是晦氣!
女傭乙: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抹布,彷彿在驅趕垃圾快點起來!彆擋道!白少爺今天要去學院報到,夫人吩咐了,要把家裡徹底打掃一遍,祛除晦氣!你這屋裡臟得都冇法下腳了!
祛除晦氣。這四個字像冰錐一樣刺入林風的耳中。
他甚至冇有力氣做出任何反應,隻是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看向那兩個女傭。
女傭甲:被他那死氣沉沉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強自鎮定,語氣更加惡劣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一身的窮酸晦氣!自從你回來,家裡就冇安生過!趕緊滾起來,把這堆臟東西自己收拾了!不然等我們動手,有你好受的!
女傭乙已經不耐煩地開始灑水,渾濁的汙水險些濺到林風臉上。她拿著掃帚,粗暴地想要將林風從血漬旁推開:讓開點!彆礙事!真不知道老爺夫人怎麼想的,還留著你這種……
她的話冇說完,但那份**裸的嫌棄和惡意,比任何辱罵都更加傷人。
林風用手肘支撐著地麵,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極其緩慢地、拖著彷彿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向牆角挪去。每移動一寸,都伴隨著肌肉的痠痛和丹田隱隱的抽痛。
兩個女傭看他識相,也不再理會他,開始用力地刷洗地上的血漬,動作粗魯,水花四濺,彷彿在清洗什麼極度汙穢的東西。她們一邊打掃,一邊肆無忌憚地閒聊起來。
女傭甲:哎,你看到早上送來的學院製服了嗎真氣派!聽說那料子是用什麼冰蠶絲做的,冬暖夏涼呢!
女傭乙:那當然!白少爺穿上肯定好看!人家可是特招班的天才!跟某些廢物可不一樣……夫人說了,今天送白少爺去學院,要開最好的那輛飛雲梭呢!
女傭甲:壓低聲音,帶著興奮聽說玄術學院裡麵可大了,到處都是陣法,靈氣濃得嚇人!在裡麵修煉一天,抵得上外麵一個月!白少爺以後肯定更厲害了!
女傭乙:掃帚重重刮過地麵,哼了一聲那肯定的!總比某些人強,隻能爛在這個角落裡發臭……哎,你動作快點,收拾完這裡還得去把白少爺院子裡的靈花澆一遍水呢,那可都是寶貝,不能怠慢……
她們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沾著鹽的銼刀,反覆研磨著林風的神經。飛雲梭、冰蠶絲製服、濃鬱的靈氣、珍貴的靈花……這一切本該與他有關,如今卻都成了襯托他悲慘處境的背景音。
而他,隻能像一攤真正的垃圾一樣,蜷縮在冰冷的牆角,聽著彆人如何歡天喜地地慶祝他的一切被剝奪,甚至連存在本身都被視為需要被祛除的晦氣。
女傭們動作麻利地收拾完——主要是清理了那攤血汙,對於林風本人,她們視若無睹——然後端著臟水,拿著工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再次將門鎖死。
房間裡瀰漫著汙水和劣質清潔劑的味道,掩蓋了血腥氣,卻更加難聞。
林風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閉上眼睛。極致的屈辱和無力感,如同最沉重的枷鎖,將他牢牢釘死在這片方寸之地。
外麵隱約傳來飛雲梭引擎啟動的嗡鳴聲,以及林白那帶著乖巧笑意的告彆聲,逐漸遠去。
他走了。帶著本屬於林風的一切,風光無限地,走向了那條璀璨的、本該屬於林風的通天大道。
而真正的道主,被封印,被竊取,被遺忘,被唾棄,囚於方寸之間,連掙紮的力氣都已耗儘。隻有體內那死寂的封印和丹田深處偶爾傳來的、針對任何能量補充的冰冷排斥,提醒著他還在活著。
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的絕望,徹底淹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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