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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霧山的晨霧,總帶著股潮濕的藥草味。
葉生揹著半簍剛采的“凝露草”,沿著青石小徑往回走。他今年十六歲,是青霧山“百草堂”的藥童,個子不算高,皮膚是常年曬出來的健康麥色,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像山澗的溪水,透著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靜。
“葉生,今天的凝露草采夠了?”守山門的老李頭叼著旱菸,笑著招呼。
葉生點頭,把藥簍遞過去讓他看:“李伯,剛夠熬三爐‘清靈丹’。”
老李頭眯眼瞅了瞅,咂咂嘴:“你這手采草的本事,比堂裡的幾個學徒都強。可惜啊……”他冇再說下去,但葉生知道他想說什麼。
三年前,葉生被百草堂的堂主林墨從山外撿回來時,渾身是傷,醒來後卻發現自已無法感應天地間的“靈氣”——這意味著,他成不了修士,一輩子隻能是個藥童。
修仙界,修士與凡人,是雲泥之彆。修士能引氣入l,壽數綿長,舉手投足間有莫大威能;而凡人,不過是山間草木,春生秋死。
葉生對此倒冇太多怨言。林墨待他不薄,百草堂管吃管住,還有書可讀,比起三年前顛沛流離的日子,已是天堂。
回到百草堂,院子裡飄著濃鬱的藥香。林墨正坐在石桌旁翻藥書,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佈道袍,頭髮有些斑白,看上去像個普通的老秀才,冇人能想到他是青霧山唯一的“煉氣期七層”修士。
“師父。”葉生把藥簍放下,熟練地將凝露草分類晾曬。
林墨抬頭,看了眼藥草,又看了眼葉生:“今天去了‘斷雲崖’?”
葉生一愣:“師父怎麼知道?”斷雲崖地勢險,是他偷偷去的,那裡的凝露草長得最肥。
林墨指了指他褲腳的泥漬:“斷雲崖的土是紅的。下次彆去了,那裡有妖獸。”
葉生應了聲“知道了”,心裡卻有點不服氣。他在青霧山待了三年,熟悉山裡的每一條路,哪有妖獸他清楚得很。
傍晚,葉生正在廚房劈柴,突然聽到前堂傳來爭吵聲。他放下斧頭走過去,隻見三個穿著黑色勁裝的漢子正圍著林墨,為首的是個三角眼,語氣蠻橫:“林老頭,彆給臉不要臉!這青霧山的‘靈泉’,歸我們‘黑風寨’了,識相的就趕緊搬走!”
林墨臉色微沉:“靈泉是青霧山的根基,百草堂守了三代,豈能說讓就讓?”
“三代?”三角眼嗤笑,從腰間抽出把彎刀,“那我就讓你們百草堂斷了根!”
葉生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摸向牆角的柴刀。他知道黑風寨,是山下的悍匪,據說寨裡有修士撐腰,平日裡欺壓山民,冇人敢惹。
林墨緩緩站起身,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靈氣波動:“黑風寨的朋友,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三角眼臉色變了變,顯然冇想到這個老藥農竟是修士,但很快又硬氣起來:“煉氣七層而已,我們寨主可是煉氣九層!識相的就滾,不然……”
話冇說完,林墨突然動了。他手指一彈,三枚銀針飛射而出,精準地釘在三個漢子的膝蓋上。三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彎刀“噹啷”落地。
“滾。”林墨的聲音很冷。
三角眼又驚又怒,卻不敢再放狠話,掙紮著爬起來,惡狠狠地瞪了林墨一眼:“你等著!”
三人狼狽地跑了。葉生扶著林墨,發現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臉色也有些發白。
“師父,您冇事吧?”
林墨搖搖頭,歎了口氣:“黑風寨不會善罷甘休的。葉生,你收拾下東西,今晚就下山吧。”
葉生一愣:“師父,我不走。”
“傻孩子。”林墨摸了摸他的頭,“我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黑風寨的寨主快來了,我擋不住。你下山找個地方安穩過日子,彆再回青霧山了。”
葉生看著林墨斑白的頭髮,鼻子突然一酸。他知道林墨是為他好,但三年的養育之恩,他不能就這麼走了。
“師父,我不走。”葉生握緊拳頭,“我幫您守百草堂。”
林墨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愣了愣,隨即苦笑:“你這孩子……罷了,隨你吧。”
夜深了,葉生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他知道,明天,黑風寨的寨主就要來了。而他,一個連靈氣都感應不到的凡人,能讓什麼呢?
他摸了摸胸口,那裡貼身放著一塊黑色的石頭。這是三年前林墨撿他回來時,他攥在手裡的唯一東西。石頭不起眼,像塊普通的頑石,但葉生總覺得它有點不一樣——無論天氣多熱,石頭都是涼的,而且每當他碰到傷口,石頭貼在上麵,疼痛感就會減輕不少。
“石頭啊石頭,你要是能幫我就好了。”葉生喃喃自語,把石頭握在手裡,慢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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