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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那天,林薇薇和她媽把行李箱踹出門:滾出去,房子歸我了!
陳浩摟著她的腰,在窗後對我得意地笑:窮鬼,以後睡橋洞吧。
我拖著箱子走過窄窄的街道,平靜地打開對麵頂級彆墅大門。
管家躬身問候:秦先生,您總算回來了。
當司機將頂級跑車開進彆墅時,林薇薇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陳浩的公司突然破產,林薇薇淪為圈子裡的笑柄。
她媽衝到彆墅外哭嚎:女婿,你那麼有錢就原諒薇薇這一次吧!
我隻是拉上窗簾,命令管家:告訴她們,再敢吵鬨就報警。
那扇冰冷的雕花鐵門,成了她們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頭頂的老式吊燈嗡嗡響著,像個快散架的破風扇,把一片昏黃的光暈搖搖晃晃地投在客廳油膩的地板上。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廉價外賣涼透後的油膩氣味,混合著某種劣質香水的甜膩,悶得人喘不過氣。
我的行李箱歪歪斜斜地立在沙發旁邊,拉鍊敞開了一半,幾件皺巴巴的襯衣胡亂地塞在裡麵,露出半個袖口。旁邊堆著幾個同樣敞開的紙箱子,裡麵塞著些書、零碎的日用品,還有幾個落了灰的相框——裡麵嵌著的,是我們幾年前傻乎乎笑著的合影。此刻,它們跟垃圾冇什麼兩樣,被粗暴地從各個角落清理出來,堆在這裡等著被掃地出門。
看什麼看還不快點!林薇薇尖利的聲音像把錐子,猛地戳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悶。她站在我對麵,雙手叉著腰,那張曾經讓我覺得清純漂亮的臉蛋,此刻扭曲著,寫滿了刻薄和不耐煩。她昂貴的真絲睡袍腰間繫著帶子,頭髮精心打理過,顯然是早就等著這一刻了。
她旁邊杵著她媽,王金花。王金花個頭不高,但那股潑辣的架勢一點不輸女兒。她穿著件花裡胡哨的綢緞家居服,雙臂抱在胸前,綠豆般的眼睛斜睨著我,鼻孔朝天,彷彿多看我一秒都臟了她的眼。
就是,磨磨蹭蹭的,等著開飯呐趕緊的!王金花朝地上啐了一口,那口濃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腳邊不遠處。
我沉默著,彎腰把腳邊散落的一個剃鬚刀盒子撿起來,扔進紙箱裡。手指碰到冰冷的塑料殼,冇什麼感覺,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在處理彆人的東西。這房子,這幾年,早就感覺像個冰窖了。林薇薇和陳浩那些偷摸苟且的畫麵,時不時在我眼前晃。
喲,還捨不得這點破爛兒林薇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刺耳的嘲諷。她一步跨過來,高跟鞋篤篤地踩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猛地彎腰,抓起沙發扶手上丟著的一個黑色硬殼本子——那是我們結婚時買的相冊,封麵蒙著層灰。她看都冇看,手臂高高揚起,用力向前一掄!
啪!
相冊結結實實地砸在我胸口,硬殼的邊角硌得肋骨生疼。我冇躲,硬生生受了這一下,喉嚨深處湧上一股鐵鏽般的腥甜味兒,又被我強行嚥了回去。相冊掉在地上,硬殼摔開了,幾張照片滑出來,攤在油膩的地磚上。照片裡年輕的我們笑著,陽光燦爛,背景是海邊。現在看來,無比諷刺。
拿著你的垃圾,滾!林薇薇指著敞開的入戶門吼道,胸口劇烈起伏著,這房子,以後跟你半毛錢關係都冇有!淨身出戶,懂不懂!
王金花立刻幫腔,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對!廢物點心一個,吃我閨女喝我閨女這麼多年,隻讓你滾蛋冇讓你賠錢,算便宜你了!趕緊滾!看見你就晦氣!以後睡橋洞去吧你!
她一邊罵著,一邊抬腳,狠狠踹在我那個敞著口的行李箱側麵。
哐當!
箱子被踹得往前一滑,輪子歪了,直接翻倒在地。裡麵塞得滿滿噹噹的衣服雜物嘩啦一下全撒了出來,花花綠綠地鋪了一地,像一堆肮臟的彩色碎片。
一股火氣猛地頂到了我天靈蓋,拳頭瞬間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但下一秒,這股火又被一股冰冷的、早已預見一切的平靜壓了下去。我垂下眼簾,看著腳邊那些狼狽攤開的衣物——一條領帶,還是結婚紀念日她送的,此刻皺巴巴地躺在灰塵裡。
冇什麼值得動氣的。不值得。
我緩緩蹲下身,不再看那兩個麵目猙獰的女人一眼。動作很穩,一件,一件,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重新塞回歪倒的箱子裡。動作不快,但也冇停下來。那些照片被我胡亂揉成一團,直接塞進了箱子最底層。過去的影像,連同過去的心情,都被徹底地、冰冷地埋葬。
裝!再給我裝!林薇薇在旁邊跳腳叫罵,尖利的聲音颳著耳膜,裝什麼可憐!廢物就是廢物!早點滾出我們的房子!
王金花更是直接上手,粗糙的手指狠狠戳著我的肩膀:聽見冇聾了讓你滾!
我任由那隻指甲縫裡帶著黑泥的手指戳著,肩膀傳來幾下刺痛。我拉好行李箱的拉鍊,哢嚓一聲,鎖死了。然後,我沉默地、一點一點把那些敞口的紙箱子用力按緊,用帶來的塑料繩將它們歪歪扭扭地捆紮起來。整個過程,我冇再看她們一眼,也冇再說一個字。
終於,收拾好了。一個巨大笨重的行李箱,三個搖搖欲墜、用繩子捆著勉強成形的紙箱。
我直起身,肩膀微微發酸。冇有告彆,冇有質問,甚至冇有再看這個曾經被叫作家的地方最後一眼。我伸手,一把握住行李箱的拉桿,冰冷的金屬觸感刺著掌心。另一隻手吃力地提起那兩個看起來最沉、捆得最緊的紙箱。
箱子很重,勒得手指生疼。我拖著箱子,步履沉重地朝著門口那刺眼的光亮走去。鞋底摩擦著地麵,發出沉悶的拖曳聲。
剛邁出防盜門,身後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門被林薇薇用儘全身力氣摔上了。震得門框都在嗡嗡作響。
巨大的關門聲在樓道裡迴盪,像一聲冷酷的休止符。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和兩個勒得手指發麻的大紙箱,站在單元門入口狹窄的台階上。午後的陽光猛地潑灑下來,刺得眼睛生疼。
身後那扇緊閉的防盜門,隔絕了裡麵所有的喧囂和惡意,像一個冰冷的墳墓蓋子。手臂上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的緊繃和重物壓迫,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我深吸了一口外麵渾濁但至少自由的空氣,汗珠沿著額角滑下來,流進眼睛裡,帶著鹹澀的刺痛。
就在我閉眼忍過那陣不適的瞬間,頭頂上方,傳來了刻意拔高的、毫不掩飾的笑聲。
噗嗤——哈哈哈……
嗬嗬嗬……
我抬起頭。我家那扇緊閉的窗戶後麵,厚厚的窗簾被撩開了一條不小的縫隙。
兩張臉擠在那裡。
林薇薇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一隻手捂著嘴,另一隻手誇張地指向樓下狼狽的我,彷彿看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小醜表演。她旁邊的陳浩,那個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姦夫,一手親密地摟著林薇薇的腰,另一隻手搭在窗台上,臉上掛著那種成功人士俯瞰螻蟻的、居高臨下的譏誚笑容。
陽光正好落在他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上,反射出油亮的光澤。
浩哥你看他那衰樣兒!林薇薇尖細的嗓音穿透玻璃,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拖著他那堆破爛,像不像條喪家犬哈哈!
陳浩摟緊了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聲音清晰地傳下來,帶著一股子油膩的施捨味兒:秦風,看開點!橋洞底下冬暖夏涼,也挺適合你這種人的!省點錢,彆餓死街頭了!說完,他又爆發出一陣更響亮的嘲笑。
那笑聲,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紮在背上。
箱子勒進掌心的皮肉裡,骨頭都繃得發疼。我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掠過那兩張得意忘形的臉。視線冇有停留,也冇有憤怒,彷彿隻是掠過兩團無關緊要的空氣。然後,我穩穩地邁開腳步,穿過窄窄的、被老舊居民樓影子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小區車道。
行李箱的輪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發出咕嚕嚕的噪音,紙箱隨著步伐晃動,裡麵的東西哐當作響。一步步,緩慢又堅定。
身後樓上的笑聲似乎頓了一下,也許是詫異於我的平靜接著,那嘲笑聲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更加尖銳。
快看快看!他真往那邊走了!哈哈哈!林薇薇的聲音拔得更高,帶著發現新笑料的興奮。
喂!那邊是死路!傻子!垃圾站不在那邊!陳浩也跟著起鬨,聲音裡滿是戲弄。
我充耳不聞。腳步冇有絲毫停頓,也冇有回頭去看一眼那扇得意喧囂的窗戶。
過了小區車道,就是一條不過七八米寬的雙向馬路。車流不多,偶爾有幾輛破舊的出租車或者小貨車駛過,捲起一陣塵土。
馬路對麵,與這片擁擠破敗的老居民區形成絕對的、刺眼的、撕裂般對比的,是那個傳說中的頂級彆墅區——雲頂苑。高大的、帶有繁複雕花的黑色鐵藝圍欄,頂端是尖銳的矛尖,冷硬地劃開兩個世界。圍欄後麵,是濃密的、修剪得像綠色高牆一樣的常青樹籬笈,嚴密地遮擋著內裡的景象,隻偶爾從縫隙中泄露出一點精心設計的園林輪廓和建築飛簷。
這片區域,是城市裡真正頂級富豪的領地。低調,奢華,隔絕塵囂。像林薇薇和陳浩那種有點小錢就膨脹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隻配在對麵指指點點,猜測著裡麵住著某某神秘富豪巨賈,連靠近一點都自慚形穢。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走到彆墅區氣派得不像話的入口大門前。大門是厚重的純銅材質,在陽光下泛著沉甸甸的啞光,門禁係統森嚴,旁邊有個低調的崗亭。
樓上的笑聲還冇停歇,林薇薇那尖利的嗓音還在空氣裡飄:哈哈,浩哥你快看!這廢物是不是餓瘋了想進去討飯保安!保安快把他轟走啊!彆臟了人家地方!
嘲笑聲像背景噪音。
我停下腳步,放下紙箱,騰出一隻手。動作冇有絲毫遲疑,伸進牛仔褲前兜。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我掏出來的,不是想象中可憐兮兮的零錢或乞求,而是一張卡片。
一張純黑色的卡片,邊緣鑲嵌著一道極細的、隻有在特定光線下才能看清的暗金色金屬線。材質非金非木,觸手冰涼沉重,帶著一種內斂的、不容置疑的份量感。
我捏著它,冇有去看崗亭裡已經投來的、帶著審視和警惕的目光,徑直將它靠近大門一側平滑如鏡的黑色感應麵板。
嘀——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短促蜂鳴響起。
緊接著,哢噠……嗡……
厚重得如同堡壘牆壁般的大門內部,傳來精密機械運轉的低沉聲響。那兩扇巨大的、閃耀著金屬冷光的純銅門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推動,帶著一種無聲的強大力量感,緩緩地、平穩地向內滑開!
整個過程流暢、安靜,帶著一種近乎冰冷的儀式感。陽光灑在洞開的門扉上,照亮了後麵那條寬闊平坦得如同鏡麵、蜿蜒伸向深處綠蔭的車道。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樓上刺耳的嘲笑聲,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驟然扼住了喉嚨。
嘎……林薇薇最後一個尾音詭異地卡在了喉嚨裡,戛然而止。整個老舊小區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風聲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我行李箱輪子偶爾的輕微晃動聲。
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樓上那兩扇窗戶後麵,此刻凝固的表情——得意瞬間化為徹底的錯愕,扭曲的嘲笑僵在臉上,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嘴巴微張,塞得進一個雞蛋。
然而,我依舊冇有回頭。
門開到足夠通行一人一箱的寬度。我彎腰,重新提起那兩個勒手的紙箱,挺直脊背,拉著行李箱,一步,踏進了門內。
腳下是打磨得極為光滑、幾乎能映出人影的深灰色天然石材路麵,踩上去的感覺堅實而沉穩。門內門外,一步之遙,卻是人間與天堂的徹底分野。
就在我的腳後跟離開外麵那老舊粗糙的水泥地,完全踏上這光潔如鏡的石板路麵的瞬間——
秦先生!
一個沉穩、恭敬、帶著恰到好處喜悅的聲音響起。
聲音傳來的方向,是門內左側一條修剪得整齊如綠毯的側徑。一位穿著剪裁極其合體的深色西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快步向我走來。他的步伐迅捷卻不失穩重,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歡迎笑容。
正是我的管家,周伯。
他幾步走到我麵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接過我手中沉重的箱子和勒手的紙箱。動作嫻熟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您總算回來了!路上辛苦了!周伯的聲音不高,但在這一片詭異的寂靜中,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玉磬敲擊,清晰地穿透了那條狹窄的馬路的距離,精準地送入了對麵那棟居民樓,那扇窗戶後麵的耳朵裡。
我的目光越過周伯寬闊的肩膀,落在了他的身後。
大門內側寬闊的車道旁,安靜地停著一輛車。不是普通的轎車。
那是一輛啞光黑色的跑車。低矮、寬闊、線條淩厲得如同黑夜裡的獵豹,帶著一種沉睡般的、蓄勢待發的力量感。流暢的車身曲線在午後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車頭那經典的馬形徽標,無聲地訴說著它的身份和身價——法拉利。
它就那麼安靜地停在那裡,像一個沉默的、等待主人的強大仆從。
周伯見我目光投向跑車,立刻會意地微微躬身,聲音依舊保持著平穩清晰的語調:秦先生,您的行李先交給我就好。車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說話間,他已經穩穩地接過了我左手那個最大的紙箱,減輕了我一半的負擔。
我順勢鬆開手,將那個勒得指骨發白的紙箱交給他,另一隻手仍拉著行李箱的拉桿。
嗯。我應了一聲,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周伯抱著箱子,側退半步,站到我身後側方,保持著恭敬的姿態。
我拉著行李箱,邁開腳步,準備沿著那條寬闊平滑的石板路,走向彆墅深處的主宅。這條路的儘頭,是那棟掩映在濃密綠蔭和繁花之中的、真正屬於我的堡壘。
就在這時,身後馬路對麵,那扇窗戶後麵,猛地傳來一聲變了調的、撕裂般的尖叫!
不可能——!!!
是林薇薇的聲音。那聲音不再是得意和刻薄,而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崩潰、扭曲的驚恐和徹底失控的歇斯底裡。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狠狠地鋸開了凝固的空氣。
緊隨其後的,是陳浩同樣失去冷靜、帶著驚惶破音的吼叫:秦風!你他媽的搞什麼鬼!那車…那車怎麼回事!你怎麼進去的!那聲音再也冇有了之前的故作姿態和居高臨下,隻剩下**裸的慌亂和不敢置信。
我腳步冇有絲毫停頓,甚至冇有側一下頭。彷彿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失態的質問,不過是遠處刮過的一陣無關緊要的、帶著雜音的風。
周伯卻微微側身,目光銳利如鷹隼,冷冷地掃過馬路對麵那扇窗戶。那眼神,不再是麵對我時的恭敬溫和,而是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纔有的、冰冷的審視和警告。他什麼也冇說,但這無聲的一瞥,卻蘊含著強大的壓迫感,像一堵無形的冰牆。
對麵的尖叫質問聲,在這道冰冷的目光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硬生生地噎了回去,隻剩下粗重急促、充滿驚恐的喘息聲。
我拉著行李箱,行李箱的輪子在光潔如鏡的石板路上發出平穩順暢的咕嚕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周伯抱著紙箱,步履沉穩地跟在我身側後方半步的位置。
彆墅區的車道寬闊,兩側是高大的梧桐和精心打理的低矮灌木叢,隔絕了外麵那個喧囂破敗的世界。深灰色的石板路在陽光下反射著溫潤的光澤,蜿蜒向前,最終通向一片豁然開朗的區域。
一座巨大的三層彆墅,沉穩地矗立在視野儘頭。
並不是那種暴發戶式的金碧輝煌。通體是極為沉穩的深灰色石材,帶著天然的粗糲質感,線條簡潔硬朗,巨大的落地窗如同鑲嵌在石壁上的黑色水晶,反射著天空和樹影。整座建築像一頭匍匐在地的巨獸,沉默地彰顯著力量與厚重。正門前,是幾級同樣由深灰色花崗岩打磨而成的寬闊台階,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
周伯快步上前,將手中的紙箱放在門前廊簷下,然後熟練地拿出一個精巧的電子鑰匙按了一下。
哢噠……嗡……
彆墅那扇厚重的、鑲嵌著金屬線條的深色實木大門應聲而開,無聲地向內滑開。
就在大門完全敞開的瞬間,門內齊刷刷地響起了清脆而恭敬的問好聲。
歡迎秦先生回家!
兩個穿著同樣深色、熨帖製服的女傭,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麵容沉穩,另一個二十出頭眼神靈動,正並排站在門廳內側,微微躬身行禮。她們臉上帶著訓練有素的、發自內心的恭敬笑容,動作整齊劃一。
寬敞得不像話的門廳映入眼簾。地麵是光潔如鏡的深色大理石,一直向內延伸。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天花板上垂落,猶如無數星辰彙聚。陽光透過側麵的超大落地窗傾瀉而入,在光潔的地麵上投下長長的、明亮的光帶。
我將行李箱的拉桿遞給旁邊迎上來的年輕女傭小楊。她動作麻利地接過箱子,推到一邊妥善放好。
秦先生,您是先休息,還是用些茶點周伯在一旁溫聲詢問。
衝個澡。我簡短地回答,徑直走向那寬闊優雅的旋轉樓梯。皮鞋踩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台階上,發出清晰的迴響,一步步向上。
二樓的主臥套房,占據了整個朝南的絕佳位置。
推開厚重的房門,一股屬於頂級酒店特有的、混合著淡淡木質香氛的潔淨氣味撲麵而來。空間開闊得驚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個極其寬敞的露天觀景大露台,視野毫無遮擋地投向遠方城市的天際線。室內色調以典雅的灰白色為主,線條簡約流暢,每一件傢俱都顯露出低調的奢華和完美的質感。那張尺寸驚人的大床,鋪著看起來就極為舒適的淺灰色床品。
巨大的浴室裡,獨立的按摩浴缸如同一個藝術品。
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洗去了一路的風塵和外麵世界帶來的汙濁氣息。我站在落地鏡前,鏡中的男人身體結實,肌肉線條流暢,眼神裡卻是一片靜水深潭,冇有絲毫波瀾。剛纔門外那場鬨劇般的嘶吼和崩潰,彷彿發生在另一個星球。
換上乾淨柔軟的浴袍,我走到露台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簾已經被拉開,午後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滿整個空間。
從這裡望出去,視野極佳。
寬闊的雲頂苑內部車道在我的腳下延伸,修剪得如同綠色地毯般的草坪,精心佈置的花園小景,遠處幾棟同樣低調奢華的鄰居豪宅……一切都井然有序,寧靜祥和。
而那條窄窄的、該死的小區馬路對麵,那棟破舊的居民樓,我那曾經的家,此刻清晰地暴露在視野裡。
那扇窗戶後麵的窗簾,已經被猛地徹底拉開。
兩張臉,緊緊地貼在窗戶玻璃上,用力得幾乎變形。
林薇薇的臉已經不再是慘白那麼簡單,而是一種死人般的灰敗,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讓她整張臉都扭曲了,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死死地盯著我所在的方向。她旁邊的陳浩,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那張總是精心打理、顯得人模狗樣的臉,此刻寫滿了震驚、慌亂和被愚弄的憤怒。他一手用力地扒著窗框,脖子伸得老長,似乎想用儘全力看清這邊彆墅露台上的景象,看清那個穿著浴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的人影,是不是真的就是我!
距離有點遠,聽不清具體說什麼。但從林薇薇劇烈起伏的胸口和揮舞的手臂,陳浩鐵青的臉色和不斷開合的嘴唇,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們此刻內心翻天覆地的驚濤駭浪。
崩潰懷疑恐懼還是滔天的嫉妒和不甘
不知道。也冇興趣知道。
我端起小楊剛剛送上來放在旁邊茶幾上的一杯溫水。剔透的水晶杯握在手裡,觸感冰涼。杯中的水清澈見底,冇有絲毫雜質。我慢慢地喝了一口,水的味道乾淨純粹。
目光平靜地掃過對麵那兩張在玻璃窗後徹底失態、如同小醜般扭曲的臉孔,冇有任何情緒波動。然後,我微微側身,彷彿隻是看到了什麼無關緊要的塵埃,伸手,輕輕拉上了露台那厚重絲絨窗簾的一角。
唰——
窗簾無聲地滑動,緩緩閉合,將窗外那一片混亂、驚恐和歇斯底裡的景象,徹底隔絕。
室內恢複了絕對的寧靜與私密。
門被輕輕叩響。
進。
周伯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薄薄的檔案夾,步伐無聲地走到我身邊,微微躬身,將檔案夾遞了過來:秦先生,這是您之前交代調查的,關於陳浩名下‘浩宇科技’的最新情況簡報。
我接過檔案夾,冇有立刻打開,隻是用手指在光滑的硬質封麵上輕輕點了點:說重點。
是。周伯的聲音平穩清晰,根據我們掌握的資訊,浩宇科技目前已經陷入嚴重的資金鍊斷裂危機。他們投入巨資的所謂‘智慧家居生態鏈’項目,核心晶片存在嚴重的設計缺陷和知識產權瑕疵,被國外上遊供應商卡死了脖子,根本無法量產。同時,幾家主要的供應鏈廠商因長期拖欠貨款,已聯合發出最後通牒。銀行方麵,早在一週前就拒絕了他的續貸申請,而陳浩為了維持表麵風光和填補窟窿,一個月前就開始頻繁接觸地下錢莊,借入了高額利息的短期拆借。
周伯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冰冷的諷刺:更諷刺的是,為了穩住局麵,他剛剛耗儘了最後一點現金流,甚至還挪用了一部分不法所得,舉辦了一場極其高調的所謂‘新品釋出會暨融資酒會’。就在昨晚,‘宏鑫資本’和‘啟明創投’這兩家在釋出會上與他表現得熱絡非常的風投機構,已經公開表態,對浩宇科技的風險表示‘高度關切’,並宣佈暫停一切投資流程。
釋出會我眉梢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是的,秦先生。周伯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場麵鋪張得很。包下了萬豪酒店最大的宴會廳,請了不少財經媒體造勢。陳浩在會上誇誇其談,描繪了一幅無比宏大的藍圖,宣稱浩宇科技即將引領行業變革。他夫人…哦,林薇薇女士,也盛裝出席,全程陪在他身邊,表現得如同真正的‘總裁夫人’,頻頻舉杯,風光無限。
我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終於翻開了檔案夾的第一頁。上麵清晰地羅列著浩宇科技的各項核心財務數據,觸目驚心的赤字和巨大的債務缺口用紅色加粗字體標註著。後麵幾頁,則是幾張抓拍清晰的照片。
一張是燈紅酒綠的宴會大廳,陳浩站在聚光燈下的演講台上,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地張開雙臂,台下是黑壓壓的人群和閃爍的相機燈光。
另一張,是陳浩和林薇薇並肩站在一起,正笑容滿麵地與幾個穿著考究的人碰杯。林薇薇穿著一身珠光寶氣的酒紅色晚禮服,妝容精緻,笑容燦爛,一手挽著陳浩的臂彎,另一隻手端著高腳杯,儼然一副成功男人背後完美妻子的模樣,眼角眉梢都是誌得意滿的風情。
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標註著拍攝時間:昨天。
看著照片上林薇薇那副沉浸在虛假繁榮和得意中的笑容,再想到剛纔她在對麵窗戶後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灰敗的臉,巨大的反差幾乎讓人產生一種荒謬的喜劇感。
我合上檔案夾,聲音平淡無波:訊息源頭,都處理乾淨了
秦先生放心,周伯微微頷首,語氣篤定,所有線索都經由多重匿名渠道釋放,源頭資訊全部做過不可追溯的技術處理。指向非常明確,但絕無任何路徑能追查回來。浩宇科技的供應商和銀行方麵,我們隻是‘適時’地提供了一些公開的、但需要時間才能被髮現的‘視窗’,是他們自己基於商業判斷做出的反應。
他把檔案夾輕輕放在旁邊的茶幾上:另外,關於陳浩接觸地下錢莊的證據鏈,也已經通過絕對安全的途徑,匿名送達了經偵部門。他挪用資金、試圖填補窟窿的非法操作記錄,一應俱全。時間點掐得剛剛好。
嗯。我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簾隻拉開了一道狹窄的縫隙。
目光穿過縫隙,再次投向馬路對麵那棟破敗的居民樓。
那扇窗戶後麵,此刻隻剩下林薇薇一個人。她失魂落魄地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臉色灰敗得像死人,手裡緊緊攥著一個手機,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顯然,她已經收到了浩宇科技大廈崩塌的第一塊巨石落地的訊息。
而陳浩,已經不見了蹤影。想必是火燒屁股般地衝出去救火了。
好戲纔剛開始,我看著對麵那張絕望的臉,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讓火燒得更旺些。尤其是那些……陳浩為了討好某些人,或者為了掩飾某些非法勾當,而‘慷慨贈送’的細節。讓它們,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人手裡。
周伯心領神會:明白。林薇薇女士近期在社交圈裡的‘高調恩愛’和‘奢華展示’,以及她名下某些突然多出的貴重物品來源,可以考慮一併‘曝光’。
嗯。我淡淡應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對麵。
林薇薇的手機螢幕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映亮了她驚恐失措的臉。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頭去看,手指顫抖著劃開螢幕。下一秒,她猛地抬頭,目光驚恐地射向彆墅的方向,彷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我冰冷的注視。她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像是在無聲地尖叫,然後手忙腳亂地對著手機嘶吼起來,整個人幾乎要從椅子上彈起來。
崩潰,來得如此之快。
周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門把手鎖舌輕釦的細微聲響在極度安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像按下了一個終結鍵。我走到奢華的吧檯邊,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單一麥芽威士忌。醇厚的酒液在杯壁掛下油潤的痕跡,散發出濃鬱的泥煤與木質香氣。我冇有馬上喝,隻是端著杯子,重新走回窗前,再次掀開了厚重窗簾的一小道縫隙。
馬路對麵,那扇窗戶裡上演的崩潰獨角戲更加歇斯底裡了。
林薇薇徹底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蜷縮在角落裡,抱著手機嚎啕大哭,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隔這麼遠,似乎都能聽到那絕望嘶啞的嚎哭聲穿透玻璃。過了幾分鐘,她掙紮著爬起來,頭髮散亂,像個瘋子一樣在房間裡來回暴走,時而對著手機瘋狂咆哮,時而又狠狠地把手機摔在地上,接著又撲過去撿起來,歇斯底裡地繼續撥號……像一個瀕臨溺斃的人在徒勞地撲騰。
我抿了一口杯中冰涼的酒液,辛辣醇厚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沉穩的暖意。窗外的喧囂和崩潰,像一場無關緊要的默片。手機在旁邊的絲絨矮凳上震動起來,螢幕顯示的是林國柱——我那前嶽父的名字。
指尖在冰涼的螢幕上劃過,接通,順手按下擴音。
秦風!!林國柱那粗嘎嘶啞、帶著極度焦慮和一絲不易察覺恐慌的聲音瞬間炸開在安靜的房間裡,你…你到底對陳浩做了啥!他公司…他公司完了!全完了!薇薇剛纔給我打電話,哭得不成人形,說銀行查封了公司,債主堵到家門口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的質問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瘋狂,試圖用音量來掩蓋內心的恐懼和虛弱。
我晃了晃杯中的冰塊,聽著它們碰撞杯壁發出的清脆聲響,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嶽父,你說這話,有證據嗎陳浩自己經營不善,資金鍊斷了,欠了一屁股高利貸,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個剛被你們掃地出門、快要睡橋洞的窮鬼罷了。
對麵瞬間噎住,隻剩下一片沉重的、急促的喘息聲,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過了好幾秒,他那強撐的氣勢終於泄了下去,語氣陡然軟化,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的哭腔:
小風…小風啊!算爸…算叔求你了!他慌亂地改了自稱,你跟薇薇好歹夫妻一場!一夜夫妻百日恩啊!我知道以前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是我們眼瞎!可你…你現在發達了,手指縫裡漏一點,就能救救陳浩,救救薇薇啊!你看薇薇現在多慘,眼睛都哭腫了!她心裡肯定還是有你的!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那彆墅那麼大,那麼多錢…你就當行行好…
行好我打斷他拙劣的表演,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嘲諷,當初把我像垃圾一樣踹出家門的時候,怎麼冇想過‘行好’林薇薇和陳浩摟在一起,得意洋洋看我‘滾蛋’的時候,怎麼冇想過‘夫妻一場’林國柱,你們一家聯手算計我財產的時候,怎麼冇想過‘親戚情分’
我的語調不高,甚至冇什麼起伏,但字字清晰,每一個反問都像冰冷的錐子,精準地紮進對麵最不堪的角落。
電話那頭徹底冇了聲音,隻剩下一片死寂,和壓抑不住的、粗重混亂的呼吸聲。
現在想起我來了我嗤笑一聲,那笑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晚了。晚了整整三年。你們一家,就在這裡好好看著,看著他陳浩怎麼一步步跌進他自己挖的坑裡,看著她林薇薇怎麼把她自己‘高攀’來的‘總裁夫人’美夢,親手撕成碎片。這就是你們選的路。
秦風!你…你太狠了!你不得好死!林國柱被我徹底戳穿了遮羞布,最後一點偽裝的祈求也維持不住了,那點根深蒂固的無賴本性瞬間爆發出來,對著話筒發出野獸般的、絕望的咆哮咒罵。
嘟——嘟——嘟——
迴應他的,隻有乾脆利落的忙音。我直接掛斷了電話,指尖在螢幕上輕輕一點,將這個號碼拖進了永不接聽的黑名單裡。世界重新恢複了清淨。
放下酒杯,我拿起茶幾上那個薄薄的檔案夾,走到書房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坐下。打開電腦螢幕,幽藍的光芒映在臉上。螢幕上密密麻麻跳動著全球各大金融市場的實時數據流,各種貨幣對、大宗商品、股指期貨的價格曲線如同脈搏般跳動。數字的海洋冰冷無情,卻蘊含著足以顛覆無數人命運的巨大能量。
我點開其中一個加密的通訊軟件,輸入一串複雜的指令。螢幕上立刻彈出一個簡潔的對話框。
手指在冰冷的鍵盤上敲擊,發送了一條指令清晰的訊息:
【目標:浩宇科技(HY
Tech)。當前股價:¥23.45。目標價位:歸零。執行策略:二級市場融券做空,同步釋放階段性利空報告(結合已掌握的財務造假實證及供應商擠兌資訊)。要求:全程匿名,槓桿最大化,不留任何可追溯痕跡。執行時間:即時啟動。】
按下回車鍵。
指令發送成功。
螢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下午三點整,離A股收盤還有一小時。
窗外,夕陽的金輝開始染上天際線,給雲層鍍上一層輝煌又殘酷的金邊。馬路對麵的居民樓窗戶裡,林薇薇的身影依舊在絕望地、徒勞地晃動著,像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即將碎裂的提線木偶。
風暴,纔剛剛開始。
夜幕低垂,城市華燈初上。
彆墅區內部車道安靜得如同另一個世界,隻有兩旁精心設計的景觀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而我所在的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萬家燈火,更遠處,是籠罩在沉沉暮色下的破敗居民區。
手指在冰冷的鍵盤上敲完最後一個指令,按下回車。螢幕右下角的加密圖標閃爍了一下,顯示指令已發送並確認接收。
嗡——
手機在厚重的紅木桌麵上震動起來。螢幕亮起,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我靠在寬大的真皮椅背裡,指尖劃過螢幕,接通,依舊按了擴音。
秦哥!一個刻意壓低、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幸災樂禍的年輕男聲傳了出來,正是我的發小兼死黨,路子明,臥槽!臥槽槽槽!你快看新聞!微博!朋友圈!炸了!徹底炸了!
他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
……看什麼我端起桌上的涼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味道有點苦澀。
還能有啥!陳浩那個王八蛋啊!還有你那個前妻!路子明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有點變調,牛逼!太他媽牛逼了!秦哥,是你乾的吧肯定是你!簡直神了!
他喘了口氣,機關槍似的開始播報:浩宇科技完了!徹底完了!股價開盤直接一字跌停!封單多得嚇死人!公司大門被記者和討債的堵得水泄不通!他那個破辦公樓的物業都報警了!
最勁爆的是這個!路子明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個八度,就剛剛!有匿名賬號在幾個八卦大V的評論區,還有幾個本地熱門的同城群裡,瘋狂爆料!全是高清無碼的實錘!臥槽!太刺激了!
爆料啥我明知故問。
爆料陳浩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公司賬目一團漿糊,專門坑投資人的錢!挪用公款養小三!關鍵是,還爆了他送小三的那些奢侈品包包、首飾、轉賬記錄!時間地點金額清清楚楚!連開房記錄都有幾張打碼的截圖!那個小三……路子明頓了頓,故意吊足了胃口,才用一種吃到驚天大瓜的亢奮語氣說,就是你前妻林薇薇!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開房記錄截圖幾個字時,窗外的燈光似乎在我眼中閃爍了一下。
爆料還說,路子明壓抑著狂笑,陳浩送林薇薇的那些名牌包包和珠寶,都是用挪用公款或者騙來的錢買的!裡麵甚至扒出來幾個限量款,價格高得嚇死人!時間就在你們離婚前幾個月!帖子下麵現在都瘋了,評論刷得賊快,都在罵這對狗男女!林薇薇的微博、抖音啥的,全被扒出來了,下麵罵翻了天!‘撈女’、‘拜金婊’、‘專業小三’……罵得賊難聽!她之前炫富發的那些照片,現在全成了罪證!哈哈哈哈哈……
路子明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報複性的狂笑:太他媽解氣了!秦哥!你是冇看見!之前她在朋友圈和她們那個所謂的‘名媛圈’裡,天天炫!今天曬陳浩送的新包,明天曬什麼慈善晚宴邀請函,後天又曬彆墅樣板房說‘老公挑的房子就是大氣’,裝得一副貴婦樣兒!現在好了,臉都被打腫了!她們那個破圈子現在估計都炸鍋了!都在看她們的笑話呢!我剛纔還看到有人截圖,她們那個‘名媛群’裡,已經有人在陰陽怪氣了,還有人直接把她踢出群了!哈哈哈哈!
想象著林薇薇此刻孤立無援、被所有人唾棄鄙夷的場景,路子明的笑聲裡充滿了快意。
活該!真他媽活該!還有陳浩那個孫子,現在估計正被債主拿著刀滿街追吧哈哈哈!秦哥,你這手太絕了!讓她得意!讓她背叛你!讓她一家子合起夥來欺負人!現在讓他們嚐嚐什麼叫報應!
路子明又興奮地噴了好幾分鐘唾沫星子,才稍微平複了一點:對了秦哥,你要小心點。狗急跳牆,我怕那對狗男女或者王金花那個潑婦,會不會跑到你那兒去鬨
嗯,知道了。我語氣依舊冇什麼波瀾,掛了吧,有點事。
行!秦哥你穩!隨時聯絡!路子明痛快地掛了電話。
書房裡重新恢複了絕對的安靜,隻剩下電腦風扇低沉的嗡鳴。
我拿起手機,切換到微博頁麵。根本不需要刻意搜尋,本地熱搜榜的第一位,赫然掛著一個猩紅刺眼的詞條:
【浩宇科技老闆陳浩疑似捲款潛逃
情人林某奢侈品來源曝光】
點進去,置頂的爆料博文下麵,評論已經十幾萬條,還在瘋狂增長。
臥槽!開房記錄都爆了!高清無碼(部分)!這錘也太硬了!
那個林薇薇我知道她!之前天天在姐妹局炫富,原來是靠當小三撈來的臟錢嘔!
正牌老公被趕出門,轉頭就住進頂級彆墅這劇情反轉也太他媽爽了吧!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原配牛逼!這複仇乾淨利落!渣男賤女就該下地獄!
浩宇科技的員工倒了血黴了!工資還冇發呢!陳浩死不足惜!
林薇薇滾出來!把騙來的奢侈品吐出來!
心疼原配小哥哥!被最親的人背叛!不過現在看,小哥哥是真大佬啊!彆墅區業主!膜拜!
……
各種辱罵、嘲諷、幸災樂禍、聲援我的評論飛速刷屏,形成一股洶湧的、足以將人淹冇的滔天輿論巨浪。其中夾雜著大量林薇薇之前刻意在社交平台上不經意炫出的那些包包、珠寶、高檔餐廳、豪華酒店的照片截圖,每一張下麵都被人用紅圈精準地標註出來源於陳浩哪個時期的非法所得或钜額虧空項目。那些她曾經用來炫耀身價、標榜自己嫁得好的東西,此刻都成了釘在她恥辱柱上的鐵證。
我麵無表情地劃動著螢幕,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辱罵如同詛咒般落在曾經熟悉的名字上。指尖冰涼,心湖卻一絲漣漪也無。
放下手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彆墅區內部隻有靜謐的燈光和婆娑的樹影。而馬路對麵那棟破敗的居民樓,此刻燈火通明,與我這裡形成了地獄天堂般的對比。
那扇熟悉的窗戶後麵,人影晃動得極其劇烈。
厚厚的窗簾被粗暴地扯開,林薇薇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窗前。她不再是幾個小時前那種失魂落魄的癱軟,而是陷入了一種徹底的、歇斯底裡的瘋狂!
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在房間裡瘋狂地、毫無目的地暴走,雙手狂亂地揮舞著,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昂貴的睡衣被扯得歪斜變形!她時而對著窗外,對著彆墅的方向發出無聲的、猙獰的咆哮,嘴巴張得巨大,隔著玻璃彷彿都能聽到那絕望的嘶吼!時而又猛地撲到窗台上,用拳頭瘋狂地捶打著堅固的玻璃!拳頭砸在厚重的玻璃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她的眼神裡冇有了恐懼,隻剩下被徹底撕碎尊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所有人圍觀唾棄後的瘋狂、怨毒和不顧一切的毀滅欲!
就在這時,那扇窗下方,單元樓的出入口,突然衝出來一個矮胖的身影——王金花!
她顯然也是剛剛得知訊息,或者被女兒那瘋狂的動靜驚動了。她穿著睡覺的寬鬆花褲子,上身胡亂套了件棉襖,頭髮像雞窩一樣蓬亂,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極度驚恐、憤怒和茫然無措的表情。她衝出單元門,竟然像冇頭蒼蠅一樣,直接朝著馬路對麵——也就是雲頂苑的大門——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
秦風!秦風!你個冇良心的王八蛋!你給我出來!!王金花那極具穿透力的、潑婦罵街的嗓音劃破了夜空,帶著哭腔和不顧一切的瘋狂,你害我女兒!你不得好死啊!你出來!有種你出來!
她衝到雲頂苑那緊閉的、冰冷厚重的純銅大門前,離崗亭還有好幾米遠,就被裡麵迅速出來的兩名穿著深色製服、身形高大健碩的保安攔住了。
女士!請止步!這裡是私人區域!保安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私人個屁!我找我女婿!秦風!他就住裡麵!那個穿浴袍的!就是他!他是我女婿!王金花跳著腳,手指拚命地指向彆墅區的深處,指向我書房所在的大致方向,唾沫橫飛,你們放我進去!放我進去!我要找他算賬!他把我閨女害慘了!這個挨千刀的畜生啊!
她一邊尖聲哭嚎咒罵,一邊試圖用身體去衝撞那兩個如同鐵塔般紋絲不動的保安。她那點力氣,在訓練有素的保安麵前如同蚍蜉撼樹。
秦風!你滾出來!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錢了就翻臉不認人啊!薇薇當初真是瞎了眼……
我們林家哪裡對不起你給你吃給你喝…
天殺的!喪儘天良啊!害得我家破人亡啊……
汙言穢語如同決堤的洪水,伴隨著哭天搶地的號喪,在寂靜的夜空裡迴盪,顯得格外刺耳和荒誕。保安麵無表情,隻是用身體構築起一道無法逾越的人牆。
就在這時,書桌上的內部通話器紅燈閃爍,發出低沉的蜂鳴。
我走過去按下接聽鍵。
秦先生,周伯冷靜的聲音傳來,門口情況您看到了。那個潑婦還在鬨騰,汙言穢語,影響很壞。需要怎麼處理是否讓安保直接強製驅離
我抬眼,目光冷冷地穿透玻璃,落在樓下大門外那個如同跳梁小醜般撒潑打滾的身影上。王金花的聲音隱約傳來,充滿了怨毒和絕望的詛咒。
不用。我的聲音透過通話器傳出,平穩得不帶一絲情緒,告訴安保,保持距離,不用動她。隻要她不衝擊大門,隨她鬨。
頓了一下,我繼續道:然後,你親自下去一趟。走到離大門最近的地方,確保對麵樓上…還有樓下那個女人,能清晰地看到你,聽到你說話。
明白,秦先生。周伯冇有任何遲疑。
我掛斷通話,再次走到窗前,靜靜地俯視著樓下那場鬨劇。
樓下,王金花還在保安的阻攔圈外跳著腳哭罵,聲音已經嘶啞。樓上的窗戶裡,林薇薇似乎也被樓下母親的動靜吸引,停止了瘋狂的發泄,死死地貼在玻璃上,臉擠得變形,眼睛死死地盯住雲頂苑大門的方向,眼神裡充滿了怨毒、瘋狂,還有一絲幾乎熄滅的、可笑的期待
幾分鐘後,彆墅區內,靠近大門的那條側徑上,出現了一個穿著深色西服、身姿筆挺的身影。周伯步履沉穩地走了過來,在離大門內側還有幾米遠的地方站定。
他的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金花的哭罵明顯地卡殼了一下,佈滿淚水和鼻涕的胖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和本能的後退。樓上的林薇薇則像被什麼刺激到一樣,扒在窗戶上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
周伯隔著那道冰冷、厚重、代表著絕對階層的雕花鐵藝大門,目光平靜地掃過門外撒潑的女人,然後稍稍抬起目光,精準地、冷漠地投向對麵樓上那扇窗戶裡死死盯著這裡的林薇薇。
他的聲音不高,但吐字極其清晰,沉穩有力,穿透了王金花嘶啞的哭嚎,清晰地送了出去:
秦先生吩咐了。
周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如同法官宣讀判決前的寂靜。
請門外這位女士,以及對麵樓上的林薇薇女士,他的目光冰冷地掃過王金花,又穿透夜色落在那扇窗戶上,立即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騷擾行為。
秦先生讓我轉告你們,周伯的聲音毫無波瀾,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過去的情分,早在你們聯手將他掃地出門那一刻,就已經一刀兩斷,乾乾淨淨。現在,這裡,與你們毫無瓜葛。
王金花張著嘴,似乎想反駁,卻被周伯那冰冷的眼神和話語釘在原地。
秦先生還說,周伯微微提高了些音量,確保對麵樓上也能聽見,念在最後一點舊識的份上,今天這次,就不追究你們擾民和汙衊的責任了。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鋒,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通牒:
如果你們再敢來這裡吵鬨一次……
周伯的聲音刻意停頓了半秒,營造出沉重的壓力。
無論誰,無論是誰,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最後的判決,雲頂苑的安保部門,將立刻報警處理。以尋釁滋事和惡意誹謗立案起訴,絕不留情。
話音落下,一片死寂。
王金花所有的哭嚎和咒罵都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嚨裡。她臉上的橫肉僵住,眼睛瞪得溜圓,隻剩下急促而驚恐的喘息。巨大的恐懼瞬間攥住了她。報警起訴坐牢這些字眼對於她這種隻知道撒潑耍賴的市井潑婦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她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個人劇烈地哆嗦了一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險些癱軟在地。再看向那道冰冷大門和門後如同磐石般的周伯時,眼神裡隻剩下了徹底的、無法掩飾的畏懼。
樓上,林薇薇扒在窗玻璃上的身體,如同瞬間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猛地向後一軟,咚的一聲,整個人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消失在窗框的視野裡。隻有那扇被扯開的窗簾,還在夜風中微微抖動,如同她徹底破碎的、無法聚合的靈魂。
周伯說完,不再看門外癱軟的王金花一眼,更不再理會對麵樓上消失的身影。他微微轉身,對著旁邊的保安隊長點了點頭,然後便邁著沉穩無聲的步伐,沿著那條整潔的側徑,從容地向彆墅深處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婆娑的樹影之中。
保安隊長立刻領會,上前一步,對著外麵失魂落魄的王金花,聲音洪亮地重複了最後通牒:女士!警告你最後一次!立刻離開!再敢靠近或喧嘩,我們立即報警!
王金花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渾身一哆嗦,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儘了。她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驚恐地看了一眼那扇冰冷厚重的鐵門,又看了一眼旁邊如同鐵塔般神色冰冷的保安,最後,目光絕望地瞟向對麵樓上自家那扇空洞黑暗的窗戶(林薇薇跌坐後身影消失)。
巨大的恐懼終於徹底壓垮了她。她猛地轉身,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朝著自家單元樓跑去,那狼狽逃竄的背影,像一隻被徹底嚇破了膽的老鼠。
雲頂苑的大門外,重新恢複了屬於它的寧靜與森嚴。那道冰冷的雕花鐵門,在景觀燈的光線下泛著沉沉的幽光,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將喧囂、汙穢和徹底的絕望,永遠地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我站在窗前,指尖拂過冰涼的杯壁。窗外,那棟破舊的居民樓像一塊巨大的、沉默的墓碑,矗立在冰冷的夜色裡。它的燈火似乎比剛纔暗淡了許多,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灰敗。
幾天後,新聞的喧囂漸漸回落,但浩宇科技和陳浩的名字,已經牢牢釘在了恥辱柱上。
公司資不抵債,宣佈破產清算。員工工資、供應商貨款、銀行貸款……如同一群紅了眼的禿鷲,瞬間將殘骸啄食乾淨。陳浩名下的所有動產不動產,包括那輛他曾經用來在林薇薇麵前炫耀的保時捷卡宴,都被法院火速查封、凍結,等待拍賣償還債務。
至於陳浩本人,在破產訊息坐實、債主堵門的那一晚之後,便如同人間蒸發。小道訊息滿天飛,有的說他捲了最後一點現金潛逃出境了,有的說他被憤怒的地下錢莊打手堵在某個角落處理了,也有的說他走投無路,跳了江。真相如何,無人關心。他就像一顆投入汙沼的石子,激起了短暫的惡臭漣漪,便徹底沉冇,再無痕跡。留下的,隻有洗刷不儘的罵名和一堆等著被執行的債務。
而對麵的那棟樓裡,死寂得詭異。
林薇薇徹底消失在公眾視野裡。她登出了所有的社交賬號,曾經用來炫耀的痕跡被刪得一乾二淨,如同從未存在過。偶爾有鄰居偷偷議論,說她像換了個人。曾經精心打理、神采飛揚的臉龐迅速枯萎下去,眼神空洞麻木,整天披頭散髮地縮在家裡,連窗簾都很少拉開。王金花也蔫了,那個曾經中氣十足、罵遍一條街的潑婦,如今出門買個菜都躲躲閃閃,低著頭,腳步匆匆,生怕被人認出來指指點點。
她們的後半生,都將活在這場盛大報複的冰冷餘燼裡。被釘在恥辱柱上,被徹底放逐於那個她們曾拚命攀附的圈子之外,揹負著撈女、小三、騙子一家的烙印,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一點點腐朽。那道冰冷的鐵門,成了她們此生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我站在露台上,看著司機將那輛線條淩厲的啞光黑跑車穩穩地開出彆墅車庫,停在前院的梧桐樹影下。引擎低沉的轟鳴聲如同沉睡猛獸的呼吸,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周伯安靜地站在一旁,手裡搭著我今天要去公司穿的外套。
秦先生,車備好了。上午十點,和‘寰宇資本’的趙董在集團總部有個重要會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恭敬。
嗯。我應了一聲,目光掠過對麵那棟死寂的居民樓,掠過那片早已被我拋諸腦後的廢墟,冇有絲毫停留。樓下那扇冰冷的雕花鐵門緊閉著,忠實地履行著隔絕的職責。
我轉身,接過周伯遞來的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步履沉穩地走下台階。
司機早已恭敬地拉開跑車那如同翅膀般揚起的鷗翼門。
我矮身坐進駕駛座。座椅完美地包裹著身體,頂級皮革的氣息混合著機械的冰冷金屬感撲麵而來。指尖拂過方向盤上那匹躍起的駿馬徽標,觸感冰涼而堅實。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有力的咆哮,蓄滿了力量。
透過前擋風玻璃,陽光正好灑在雲頂苑那寬闊潔淨的內部車道上,路麵光滑如鏡,無限延伸向前,通向無數嶄新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我輕點油門。
黑色的猛獸無聲地滑出庭院,精準而平穩地彙入前方那片璀璨的光明之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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