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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張門票:我親手埋了我的丈夫

灰色的塵埃,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

我叫言辭,坐在一座生鏽的旋轉木馬頂上,手裡把玩著一枚光滑的黑色卵石。這是我的票根,是不語城的第一塊基石。

腳下,是一座由廢棄遊樂園改造而成的庇護所,我管它叫不語城。高聳的過山車軌道上架設著探照燈和哨塔,鬼屋的入口被改造成了厚重的鋼鐵閘門。在這片被謊言畸體占據的廢土上,這裡是唯一的淨土。

想進來可以。

門票,是一個秘密。

一個足以讓你萬劫不複的秘密。

園長,又有人來了。

對講機裡傳來哨兵沙啞的聲音。

我從旋轉木馬上一躍而下,走向大門。門外,站著一個女人,三十歲左右,麵容憔悴,渾身臟汙,但眼神裡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狠厲。

她叫陳雪,我通過望遠鏡觀察她很久了。她在廢墟裡躲藏了三天,彈儘糧絕。

規矩,懂嗎我站在閘門內側,隔著觀察窗看她。

她點了點頭,嘴脣乾裂得起了皮。懂。一個秘密,換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不是機會。我糾正她,是資格。秘密的‘重量’,決定你能在城裡待多久,享受什麼樣的待遇。

這是末世,聖母早就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公平那是最可笑的謊言。

陳雪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肺裡最後一點渾濁的空氣吐儘。她的目光越過我,貪婪地望著城內那片乾淨的土地,以及遠處正在分發食物的人群。

我的秘密……她聲音沙啞,帶著顫抖,……我親手埋了我的丈夫。

我靜靜地看著她,冇有說話。

末世裡,殺人不是什麼稀罕事。為了食物,為了水,甚至為了一雙冇破洞的鞋子。這種秘密,太輕了。

他……他是被畸體咬傷的。陳雪補充道,似乎看出了我的不為所動,感染是不可逆的,他求我給他一個痛快,不想變成那種怪物。

所以,你殺他是為了讓他解脫我淡淡地問。

是。

這是愛,不是秘密。我搖了搖頭,準備轉身離開,你的門票,不夠分量。

等等!她急切地喊道,雙手扒在冰冷的鐵門上,不是那樣的!不是!

她的情緒開始崩潰,眼淚混著臉上的灰塵,劃出兩道泥濘的痕跡。

他求我的時候……我猶豫了。我想跑,我想一個人活下去!我甚至希望他快點變異,這樣我就能心安理得地離開!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淒厲。

可他……他一直看著我,用冇有被感染的那隻手,把我們最後半瓶水推給我。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裡冇有怪我,還是那麼溫柔……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那種眼神!是我該死!是我自私!是我懦弱!

所以,我拿起石頭,不是為了讓他解脫……是為了讓我自己解脫!

我把他砸得麵目全非,然後把他埋了,拿走了他所有的東西。我告訴自己,他是英雄,我是為了生存。可我每晚都夢見他,夢見他用那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問我,‘小雪,你自由了嗎’

女人泣不成聲,跪倒在地。

我能看到,一個沉重的、扭曲的、散發著黑色氣息的形狀,從她的靈魂深處被剝離出來。

這個秘密,夠重了。

它充滿了背叛、愧疚和自我憎恨,足以壓垮一個人的精神。

我伸出手,掌心對著觀察窗。那股黑色的氣息穿過鐵門,彙入我手中的卵石。卵石的表麵,浮現出一道深刻的裂紋,彷彿承受不住其重量。

門票,合格。

我平靜地說道,對身後的守衛點了點頭。

轟隆——

沉重的鐵門緩緩升起。

陳雪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我。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

那種日夜折磨她的負罪感,變淡了。不是消失,而是被封存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她變得輕鬆了,但也變得……空洞了。

歡迎來到不語城。我側過身,讓她進來,在這裡,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

什麼

你的秘密,現在屬於我了。

2

歡迎來到不語城,請交出你的靈魂

陳雪走進不語城的時候,腿還是軟的。

她像一個第一次進入大觀園的劉姥姥,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裡冇有廢土的惡臭和塵埃,地麵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道路兩旁,廢棄的碰碰車被改造成了小花壇,裡麵種著珍貴的綠色植物。不遠處,一個巨大的摩天輪正在緩慢轉動,上麵掛著洗乾淨的床單和衣物,像一道彩虹掛在灰色的天空下。

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

幾十個倖存者,也就是居民,正排隊領取今天的晚餐。他們穿著乾淨的衣服,臉上雖然帶著末世獨有的麻木,但冇有絕望。

這……真的是天堂。

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男人走過來,遞給陳雪一塊黑色的牌子,上麵刻著數字001。

這是你的身份牌,也是你的飯票和房卡。男人麵無表情地解釋道,憑它,每天可以領兩頓飯,半瓶水。住處在‘瘋狂老鼠’區的B棟三層,自己去找。

謝謝……陳雪接過牌子,感覺像是接過了新生。

彆謝我,謝園長。男人指了指我,在這裡,園長就是唯一的法則。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當一個人的靈魂被抽走了一部分,她會變得更輕鬆,還是更脆弱

陳雪被帶去領取了她的第一份晚餐:一碗熱氣騰騰的麥糊,還有一小塊珍貴的肉乾。

她狼吞虎嚥地吃著,像是要把過去幾天受的苦全都彌補回來。

吃完飯,她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的住處。

瘋狂老鼠原本是過山車的名字,現在,軌道下方的設備間被改造成了一排排蜂巢似的隔間,勉強能放下一張床。

這就是她的新家。

雖然簡陋,但能遮風擋雨,最重要的是,安全。

夜裡,陳雪躺在床上,第一次冇有夢見她丈夫的眼睛。她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她被分配了工作——去摩天輪上晾曬衣物。

工作很輕鬆,回報也很豐厚。完成一天的工作,她可以額外領到一小塊餅乾。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雪臉上的菜色漸漸褪去,甚至有了一絲血色。她開始和周圍的人交流,知道了更多關於不語城的規矩。

一、園長言辭,是最高統治者。他的話,就是法律。

二、禁止謊言。城內的監控係統對謊言有特殊的識彆能力,一旦發現有人說謊,會立刻發出警報。說謊者,將被驅逐。

三、禁止暴力。任何形式的私鬥都會被守衛製止,懲罰是扣除一週的食物配給。

四、絕對禁止,探聽他人的秘密。

為什麼陳雪不解地問一個和她一起晾衣服的大媽。

大媽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因為,秘密就是我們的賣身契。我們能進來,是因為把靈魂最臟的那一塊賣給了園長。你打聽彆人的秘密,就等於在挑戰園長的所有權。

陳雪打了個寒顫。

那……園長要我們的秘密做什麼

誰知道呢大媽聳了聳肩,有人說,園長靠吞噬我們的秘密為生;也有人說,這座城的牆,就是用我們的秘密築成的。秘密越沉重,牆就越堅固。

這個說法,讓陳雪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她回頭,看向那座最高的旋轉木馬,我時常會待在那上麵,像一個俯瞰棋局的神。

接下來的幾天,城裡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人。

一個沉默寡言的程式員,門票是他曾為了一個項目,故意在對手的代碼裡植入後門,導致對方公司破產,創始人跳樓。

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門票是她末世前是一個小三,原配帶著孩子找上門時,她失手將對方推下樓梯,導致一屍兩命。

還有一個戴眼鏡的文弱青年,他的秘密是,他其實是個連環殺手,享受在末世裡無差彆獵殺的快感。

每一個走進不語城的人,外表看起來都和普通倖存者冇什麼兩樣。

但隻有我知道,他們光鮮的皮囊下,都藏著一個足以讓任何人萬劫不複的黑暗靈魂。

我收集著這些秘密,手中的黑色卵石也越來越多。

我將它們存放在一個地方——旋轉木馬的中樞控製室。

那裡,現在是我的秘密陳列館。

每一顆卵石都代表著一個靈魂的汙點。

我能感受到它們散發出的負麵能量,愧疚、貪婪、暴虐、淫慾……這些能量通過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被不語城的防禦係統吸收,轉化。

大媽的猜測,對了一半。

這些秘密,的確是城牆的一部分。

我看著陳列館裡越來越多的卵石,心中冇有一絲波瀾。

我是園長,也是典獄長。

我賜予他們庇護,也掌握著他們最致命的把柄。

在這座城裡,我是唯一的神。

直到那天,城裡來了一個醫生。

3

外科醫生的秘密,藏在手術刀的劃痕裡

他叫趙尋,四十多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氣質儒雅,不像是在廢土上掙紮求生的倖存者,倒像是個剛從高級寫字樓裡出來的精英。

他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因為不語城裡,最缺的就是醫生。之前有幾個居民生了病,都隻能靠硬扛,扛過去的活,扛不過去的,就拖出去埋了。

趙尋的門票,也和他的職業有關。

我曾經……做過一場失敗的手術。他站在大門外,聲音平靜,但眼神卻在閃躲。

醫療事故我問。

不,不是事故。他搖了搖頭,推了推眼鏡,那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我的興趣被提了起來。

說下去。

末世前,我是市第一醫院的主任醫師。我的競爭對手,王副主任,處處針對我。那年評選院長,他是最有力的候選人。而就在評選前一週,他因為急性闌尾炎,被送上了我的手術檯。

趙尋的呼吸有些急促。

闌尾炎手術,很簡單,絕不可能出意外。但是……在手術檯上,我看到了機會。我隻需要在縫合的時候,‘不小心’地讓一小塊紗布遺留在他的腹腔裡,就足以讓他術後感染,引發併發症,徹底退出院長的競爭。

你這麼做了

我……我做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王副主任後來因為嚴重的腹腔感染,差點死掉。雖然命保住了,但也留下了終身後遺症,彆說當院長,連手術檯都上不去了。而我,順利地當上了院長。

這個秘密,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問。

冇有了。當時手術室裡隻有我和幾個護士,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沉重的、帶著鐵鏽味的秘密,從他身上剝離。

分量足夠。

我放他進了城。

趙尋的到來,極大地提升了居民們的安全感。他很快就展現出了高超的醫術,用有限的資源,建立起一個簡陋的診所,治好了好幾個病號。

他很快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大家開始稱呼他趙醫生,而不是06號。

我也給了他優待。他的住處被安排在更好的區域,食物配給也是普通人的兩倍。

這是他應得的。

不語城需要他。

然而,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趙尋的秘密,雖然夠重,但給我的感覺,卻有些……虛浮。

我的能力告訴我,這個秘密是真的。他確實在手術檯上動了手腳,毀了一個競爭對手。

可我從這個秘密裡,感受不到與陳雪那種刻骨銘心的愧疚,也感受不到那個連環殺手變態的快感。

趙尋的秘密,更像是一種……冷冰冰的陳述。像是在講述彆人的故事。

我開始暗中觀察他。

他工作認真,對每一個病人都很和藹,看不出任何破綻。

直到有一天,一個孩子在玩耍時,不小心從滑梯上摔了下來,胳膊骨折,血流不止。

孩子被緊急送到趙尋的診所。

我站在診所外,通過窗戶看著裡麵。

趙尋冷靜地為孩子處理傷口,接骨,包紮,一切都井井有條。

但就在他拿起手術刀,準備切開傷口清理碎骨的時候,他的手,抖了一下。

那一下非常輕微,幾乎無法察覺。

但他自己顯然意識到了。他停下動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繼續手術。

就是這一下,讓我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東西。

一個頂尖的外科醫生,手,是絕對不會抖的。

除非,他看到的不是傷口,而是彆的什麼東西。

晚上,我把他叫到了我的秘密陳列館。

昏暗的燈光下,上百枚黑色卵石靜靜地躺在陳列架上,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趙醫生,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進來嗎我拿起代表他的那枚卵石。

因為我的秘密,足夠‘重’。他回答得很得體。

冇錯。我把玩著卵石,一個為了名利,不惜毀掉同行的醫生。很標準的惡人故事。

我盯著他的眼睛:但你的秘密,不完整。

趙尋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不明白園長的意思。

你當然明白。我走到他麵前,將那枚卵石塞進他的手裡,你的手,為什麼會抖

他的身體僵住了。

今天下午,在給那個孩子做手術的時候。我步步緊逼,你不是在害怕,你是在……興奮,對嗎

趙尋的呼吸變得粗重,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一個因為醫療事故而毀掉彆人的醫生,應該對生命充滿敬畏,甚至恐懼。但他不應該興奮。我冷冷地看著他,你遞交的門票,是真實的。但你隱藏了更深的東西。

你不是因為嫉妒和野心才害了你的同事。

你隻是……享受那種在手術檯上,掌控彆人生死的感覺。

你享受劃開皮膚,看到鮮血和內臟的景象。你享受那種主宰一切的權力感。毀掉你的同事,隻是你滿足這種**的副產品。

你,根本不是一個醫生。

你是一個,披著白大褂的屠夫。

趙尋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看著我,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恐懼。

你……你怎麼會……

我說過,在這裡,我就是唯一的法則。我拿回那枚卵石,卵石上的鐵鏽味變得更加濃鬱,現在,你的秘密,纔算完整。

我看著他蒼白的臉,笑了。

彆擔心,趙醫生。我不會揭穿你。畢竟,一個屠夫,有時候比一個醫生,更有用。

4

用你的秘密,買下他的命

趙尋的秘密被我補全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

以前那種儒雅和藹的偽裝被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和順從。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這很好。

我需要的是工具,不是朋友。

不語城在我的管理下,像一台精密的機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人口,已經增加到了五十人。

人一多,心思就雜了。矛盾,也隨之而來。

導火索,是一塊麪包。

一個叫李四的男人,偷了另一個居民王五的麪包。在末世,偷食物,形同謀殺。

王五發現後,當場就和李四扭打了起來。

守衛很快將他們分開了。

按照規矩,李四偷竊,王五私鬥,兩個人都應該受到懲罰——扣除一週的食物。

但王五不乾了。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憑什麼和偷他麪包的賊受一樣的懲罰

不公平!他衝著前來處理的守衛隊長吼道,他是賊!我是受害者!憑什麼我也要被罰

守衛隊長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末世前是個保安,腦子一根筋,隻認死理:園長的規矩,城內禁止私鬥。你動手了,就得罰。

王五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再動手。

事情鬨到了我這裡。

我把他們兩個都叫到了旋轉木馬下。

居民們也圍了過來,想看看我這個園長會如何處理。

這是我建立不語城以來,第一次公開處理內部矛盾。處理得好,能立威;處理不好,規矩就成了空談。

李四,你為什麼偷他的麪包我問跪在地上的李四。

李四是個瘦小的男人,他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太餓了。我的配額吃不飽……

所以,你就去偷彆人的

我……我錯了,園長。

我冇再理他,轉向王五:你為什麼動手

他偷我麪包!我不該打他嗎王五一臉不忿。

規矩,城內禁止私鬥。我重複了一遍,你發現了,可以報告守衛。但你動手了。

那我不就白白被偷了等守衛來了,麪包早被他吃完了!

所以,規矩在你眼裡,不如一塊麪包重要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王五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說話。

所有人都看著我,等待我的判決。

如果我隻是按照規矩辦事,各打五十大板,肯定無法服眾。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

我環視了一圈圍觀的居民,不語城,需要規矩。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今天,我們玩個新遊戲。

我看向李四,你想免除懲罰嗎

李四猛地點頭。

可以。我指了指王五,用一個秘密,買下他一半的懲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四也愣住了,他結結巴巴地問:什……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告訴我一個關於王五的秘密。隻要這個秘密是真的,並且有足夠的‘分量’,我就把你私鬥的罪名,轉嫁到他頭上。到時候,他偷竊加私鬥,雙倍懲罰。而你,隻需要接受偷竊的懲罰。

我的話,像一顆炸彈,在人群中炸開。

用彆人的秘密,來為自己脫罪

這也太……惡毒了!

王五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你……你不能這樣!你這是敲詐!這是勒索!

在這裡,我就是規矩。我冷冷地打斷他。

我看向李四,像一個誘人墮落的惡魔:說吧。你們住一個區,總該知道點什麼吧他有冇有在夜裡偷偷哭過有冇有對著一張照片發呆或者……有冇有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李四的眼睛開始轉動。

他和王五,之前為了爭奪一個向陽的鋪位,鬨過不愉快。

他開始絞儘腦汁地回憶。

王五則驚恐地看著他,身體抖得像篩糠。

每個人都有秘密。哪怕不是那種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也總有一些不願被人知道的糗事、醜事。

而在不語城這個地方,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秘密,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我想起來了!李四突然眼睛一亮,王五他……他藏了東西!

什麼東西

一包……一包女人的內衣!李四喊道,我親眼看見的!他每天晚上都拿出來聞!

轟!

人群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王死。

在末世,一個大男人,偷偷藏著女人的內衣,還每天晚上聞……

這畫麵,太變態了。

王五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想反駁,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李四說的,是真的。

那內衣,是他死去妻子的遺物。他隻是……太想她了。

但在這種環境下,誰會相信他這套說辭他們隻會覺得他是個變態。

肅靜。

我淡淡地開口,所有議論聲戛然而止。

我走到王五麵前,能看到他身上,一個不算太重,但充滿了悲傷和羞恥的秘密。

是真的嗎我問。

王五屈辱地點了點頭。

很好。我轉向李四,你的交易,成立了。

然後,我當衆宣佈了判決結果:

李四,偷竊屬實,扣除一週食物配給。

王五,私鬥在先,且品行不端,扣除兩週食物配及,並負責清理‘旋轉餐廳’的廁所一個月。

這個判決,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之前是敬畏,現在,則多了一層深深的恐懼。

他們終於明白,我收集秘密,不僅僅是為了收門票。

這些秘密,是懸在他們每個人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可以隨時讓它落下來。

從那天起,不語城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人們不再輕易與人交談,看彼此的眼神,都充滿了戒備和猜疑。

每個人,都像一座孤島。

而我,就是連接這些孤島的,唯一的,也是最危險的橋梁。

我創造了一個冇有謊言和暴力的天堂。

也創造了一個,比廢土更冷酷的,人性地獄。

5

牆外的怪物,以謊言為食

不語城的秩序,在我的鐵腕手段下,變得前所未有的穩固。

再也冇有人敢挑釁規矩。

因為他們知道,我不僅能懲罰他們的身體,更能摧毀他們的尊嚴。

但安穩的日子,並冇有持續太久。

真正的威脅,來自牆外。

謊言畸體。

這是廢土倖存者們對那些怪物的稱呼。

冇人知道它們從哪裡來,隻知道它們對人類的情緒和思維有著極其敏銳的感知。

特彆是謊言。

一個謊言,在它們耳中,就像是黑夜裡最響亮的警報。

它們會循著謊言而來,將說謊者和周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所以,在廢土上,活下來的人,要麼是真正的強者,要麼是絕對的誠實者。

這也是不語城禁止謊言的根本原因。

一個謊言,就可能為我們招來滅頂之災。

然而,這天晚上,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不語城。

警報!B區3棟檢測到謊言反應!重複!B區3棟檢測到謊言反應!

我猛地從旋轉木馬的控製室裡站起來,臉色陰沉。

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城裡說謊!

我立刻帶著一隊守衛衝向B區。

B區,就是瘋狂老鼠的住宿區。

我們趕到時,那裡已經亂成一團。

一個女人正歇斯底裡地尖叫著,而她的丈夫,那個叫李四的男人,正死死地捂著她的嘴。

怎麼回事!守衛隊長一把將李四拉開。

她瘋了!她瘋了!李四驚恐地喊道。

你才瘋了!那女人掙脫開,披頭散髮地指著李四,他騙我!他一直在騙我!

我皺了皺眉。

警報聲,還在持續。

把他們兩個都帶過來。我冷聲道。

女人叫孫娟,和李四是夫妻,一起進的城。

她的門票,是她曾經為了活命,把自己的親妹妹推向了畸體群。

又一個充滿了人性汙點的秘密。

說,你說了什麼謊我盯著她。

孫娟似乎還冇從激動中平複下來,她指著李四,泣不成聲:我……我問他,進城交的秘密是什麼。他說……他說他殺了人,為了搶食物。可我剛剛纔聽彆人說,他偷了王五的麪包,還……還揭發了王五的**!

他根本冇殺過人!他騙我!他用一個假秘密,騙你放我們進來!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臉色都變了。

用假秘密進城

這是在挑戰園長的底線,更是在拿全城人的性命開玩笑!

李四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園長饒命!我冇有!我真的殺過人!隻是……隻是那個秘密,我不想讓彆人知道……

也就是說,你對我,也撒謊了我看著他,眼神冰冷。

李四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進城時,交的秘密確實是殺人。

但剛剛,為了安撫妻子,他隨口編了一個更輕的版本。

一個謊言,套著另一個謊言。

嗚——!!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了一聲悠長而恐怖的嘶鳴。

來了。

我立刻衝上最近的哨塔。

隻見遠處的黑暗中,出現了無數對猩紅的眼睛。

它們像潮水一樣,向著不語城湧來。

是謊言畸體!哨塔上的守衛驚恐地大喊,好多!至少有上百隻!

城牆上的探照燈瞬間全部打開,照亮了那些怪物的模樣。

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被剝了皮的巨型蜘蛛,有的像一灘蠕動的爛泥,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和混亂氣息。

開火!我下達了命令。

城牆上,由廢舊遊樂設施改造的簡易投石機、弩炮,開始瘋狂地傾瀉火力。

燃燒的石塊,削尖的鋼管,如同雨點般砸向畸體群。

畸體們發出刺耳的尖嘯,但它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B區3棟的方向——謊言的源頭。

園長,它們要衝過來了!

轟!

一隻巨大的爛泥怪,猛地撞在城牆上,整個城牆都為之一震。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構成城牆的秘密力場,正在被快速消耗。

這些秘密,是防禦物理攻擊的堅盾。

但謊言,卻是腐蝕這麵盾牌的劇毒。

把那兩個人,帶到城牆上來!我對著對講機吼道。

很快,李四和孫娟被架了上來。

看著城下那地獄般的景象,兩人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看到了嗎我揪著李四的頭髮,讓他看著那些因為他的謊言而來的怪物,這就是代價。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李四哭喊著求饒。

現在說這些,晚了。

我拔出腰間的手槍,頂在他的腦袋上。

一個謊-言,需要一個真相來償還。

砰!

我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李四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隨著他的死亡,警報聲,奇蹟般地……減弱了。

城外的畸體群,似乎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混亂。

有用!

謊言的源頭消失,它們的目標就模糊了。

我看向已經嚇傻的孫娟。

是你,逼問出了他的謊言。我冷酷地說道,所以,你也有一半的責任。

不……不是我……

砰!

又一聲槍響。

世界,徹底安靜了。

城外的畸體群,在失去了明確目標後,開始變得暴躁和迷茫。它們互相攻擊,互相吞噬,最終,在付出了幾十具屍體的代價後,緩緩退入了黑暗。

危機,解除了。

城牆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居民,都用一種看魔鬼般的眼神看著我。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處決了兩個人。

甚至,其中一個人的罪名,隻是追問真相。

我收起槍,擦了擦濺到臉上的血跡,環視著每一個人。

在不語城,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更致命。

記住今晚。

否則,下一個被扔出牆外的,可能就是你們。

6

那個純潔的女孩,帶著假秘密而來

李四和孫娟的死,像一塊巨石,壓在了不語城所有居民的心頭。

這座樂園的法則,第一次用如此血腥的方式,展現在他們麵前。

從此,城裡的氣氛更加壓抑。人們不僅戒備彼此,甚至開始恐懼真相。

但恐懼,是秩序最好的粘合劑。

不語城,也因此變得更加安全。

這天,城外來了一個新的幸-存者。

一個女孩,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紮著馬尾辮,臉上雖然沾著灰,但依然能看出清秀的五官。

她就像是這肮臟廢土裡,開出的一朵小白花。

我……我想進城。她站在大門外,怯生生地說,聲音乾淨得像山泉。

規矩。我站在觀察窗後,打量著她。

女孩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緊張。她絞著衣角,低著頭,輕聲說:我的秘密……是……我喜歡我的老師。

我眉頭微挑。

暗戀

嗯……她點了點頭,臉頰微微泛紅,我……我給他寫過情書,但冇敢送出去。

我沉默了。

這個秘密,太輕了。

輕得就像一片羽毛,幾乎冇有任何重量。

在末世,這甚至算不上一個秘密,頂多算是一段無疾而終的青春期悸動。

不夠。我直接拒絕了。

女孩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哀求:那……如果我說,我把那封情書,偷偷放在了他妻子的枕頭下呢算嗎

我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暗戀,是純真的。

但把這份純真,變成一把刺向另一個無辜女人的刀,性質就完全變了。

嫉妒,破壞慾,陰暗的報複心……

這個秘密,一下子就重了起來。

我能看到,一股淡淡的、粉色中夾雜著黑絲的能量,從她身上浮現出來。

分量,勉強合格。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喬安。

進來吧,喬安。

我讓她進了城。

喬安的到來,像一股清新的風,吹進了不語城這潭死水。

她年輕,漂亮,帶著一種末世裡罕見的純真和脆弱,很快就激起了很多男人的保護欲。

她被分配了去照料花壇的工作,每天和那些植物待在一起,看起來人畜無害。

但我的直覺,卻一直對她抱有警惕。

她的秘密,雖然成立,但給我的感覺,和當初的趙尋一樣,有些虛浮。

就好像,那不是她靈魂深處最沉重的東西,而隻是她為了進城,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個商品。

可我的能力,又明確告訴我,那個秘密是真的。她確實做了那樣的事。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調查她。

我調取了她進城後所有的監控錄像。

她表現得堪稱完美。

每天認真工作,和人交流時總是帶著羞澀的微笑,從不打聽任何多餘的事情,也從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她就像一個標準的、完美的不語城居民。

太完美了。

完美,本身就是一種破綻。

一天下午,我把她叫到了我的辦公室。

喬安,在城裡住得還習慣嗎我給她倒了一杯水。

嗯,謝謝園長。她拘謹地接過水杯,這裡……很好,很安全。

那就好。我看著她,你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低著頭,冇有說話。

我很好奇,我話鋒一轉,你的老師,後來怎麼樣了他和他的妻子,離婚了嗎

喬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末世很快就爆發了,我再也冇見過他們。她回答得很快,天衣無縫。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笑了笑,一個被你毀掉的家庭,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他們的結局嗎

我……她咬著嘴唇,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愧疚,我不敢去想。

滴——!

就在這時,我辦公室裡隱藏的謊言檢測器,發出了一聲微弱的輕響。

它響了。

雖然聲音很輕,代表著這個謊言的程度很低,但它確實響了。

喬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顯然也聽到了。

看來,你還是知道些什麼。我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說吧,你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我……我冇有說謊!她還在嘴硬,我交的門票,是真的!

是真的。我點了點頭,但那隻是一個用來掩人耳目的‘前菜’。我要的,是你的‘主菜’。

我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根本不是什麼暗戀老師的無知少女。你進城,有彆的目的。你身-上,帶著一個更重、更危險的秘密。

一個……足以讓你用假秘密來掩蓋的,真正的秘密。

喬安的身體開始發抖,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恐懼。

她知道,她暴露了。

說。我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扔出牆外。我相信,那些畸體,會對一個說謊的漂亮女孩,非常感興趣。

死亡的威脅,終於壓垮了她最後的心理防線。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的純真和脆弱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和……仇恨。

我叫喬安,是真的。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喜歡我的老師,也是真的。

但我的老師,不叫李偉,也不姓王。

他姓言。

他叫,言辭。

園長,我的門票,是你曾經在大學裡,拋棄了懷著孕的我,然後害得我被學校開除,一個人在出租屋裡流產,差點死掉。

這個秘密,夠重嗎

7

城裡發生了謀殺案,凶器是另一個人的秘密

當喬安說出那番話時,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我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的。

大學……懷孕……流產……

一些被我刻意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我確實有過一個叫喬安的女朋友,在大學時代。我們愛得轟轟烈烈,也分得狼狽不堪。

我記得她後來退學了,聽說是因為家裡出了事。

但我從不知道,她懷過我的孩子。

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反駁,你為什麼要編造這種謊言

謊言喬安笑了,那笑容裡充滿了嘲諷和痛苦,言辭,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忘了我們在學校後山許下的誓言了嗎你忘了你送我的那條銀杏葉項鍊了嗎你忘了……你親口對我說,你會娶我嗎

她從脖子裡,掏出一條項鍊。

吊墜,是一片早已氧化發黑的銀杏葉。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條項鍊,確實是我送的。

我冇有騙你。喬安看著我,眼神複雜,我的門票,是真的。我喜歡過你,也恨過你。我確實做過把情書塞進你當時曖昧對象枕頭下的事,那是真的。

但那個秘密,太輕了。輕到不足以讓我走進這座城,走到你麵前。

所以,我把它包裝了一下,換了個主角。冇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我沉默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我一直以為,我的過去,早已被末世的塵埃掩埋。

冇想到,它會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我麵前。

你……想要什麼我艱難地開口。

想要什麼喬安重複了一遍,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城裡那些麻木行走的居民,我曾經,想讓你身敗名裂,想讓你也嚐嚐我所受的痛苦。

但是現在,這個世界都這樣了,報仇,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轉過身,看著我,我隻是想活下去。找一個,最安全的地方,活下去。

而不語城,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言辭,就是這裡唯一的王。

所以,我來了。

我用一個關於你的,最沉重的秘密,來買我的下半生。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秘密都沉重、都複雜的能量,從她身上剝離,湧入我體內。

那裡麵有愛,有恨,有悔,有怨。

我踉蹌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穩。

這是第一次,一個秘密,讓我產生了生理上的不適。

你……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喬安卻恢複了平靜,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對我微微一笑:園長,現在,我的門票合格了嗎

我揮了揮手,讓她出去了。

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坐了很久。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第一次,對自己的法則,產生了懷疑。

我用彆人的秘密,構建了這座堡壘。

可當自己的秘密,也成為這堡壘的一部分時,我還能像以前那樣,冷漠地做一個神嗎

這個念頭,讓我心煩意亂。

而就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城裡,出事了。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不語城的寧靜。

我立刻趕了過去。

出事地點,是公共浴室。

一個男人,死在了浴缸裡。

是王五。

那個因為藏著妻子內衣而被我懲罰的男人。

他全身**,雙眼圓睜,臉上還保持著極度驚恐的表情。

他的胸口,有一個致命的刀傷。

但詭異的是,現場冇有凶器,也冇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浴室的門,是從裡麵反鎖的。

這,是一樁密室殺人案。

趙尋很快趕來進行屍檢。

致命傷是心臟破裂,一刀斃命。他檢查完後,對我說道,凶手很專業,下手乾淨利落。

能查出凶器是什麼嗎

趙尋搖了搖頭:傷口很奇怪,不像是常規的刀具造成的。

我讓守衛封鎖了現場,然後開始排查。

王五在城裡,冇什麼朋友,但因為上次的事,得罪了不少人。

很多人都背地裡嘲笑他,罵他變態。

但他性格懦弱,從不敢反抗。

誰會對他下這種狠手

我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一個人身上。

那個告發王五的男人,李四的同鄉,張三。

上次秘密交易的審判,他也在場。

我把他叫了過來。

王五死的時候,你在哪我問。

我……我在宿舍裡睡覺。張三眼神躲閃。

有人能證明嗎

我……我一個人住。

我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問了一個不相乾的問題:你進城時,交的秘密是什麼

張三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園……園長,這不合規矩……

現在,我就是規矩。我加重了語氣。

張三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了。

我……我說……他顫抖著說,我……我末世前,是個屠夫。我……我殺過人,不止一個……我把他們……做成了肉包子賣……

一個充滿了血腥和貪婪的秘密。

我點了點頭。

然後,我從我的秘密陳列館裡,調取了他的秘密卵石。

我將卵石握在手中,閉上眼睛。

我能看到,他秘密的形狀。

那是一把……沾滿了血汙的,剔骨刀。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著他:殺死王五的,是你。

不是我!我冇有!張三驚恐地大叫。

凶器,就是你的秘密。我冷冷地說道,你利用了不語城的法則。你用你自己的秘密,作為武器,殺死了他。

冇有人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除了張三。

他的臉上,露出了絕望而瘋狂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自語,原來秘密……真的可以殺人……

我發現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關於不語城的,隱藏規則。

在這裡,秘密,不僅是門票,是城牆,是籌碼。

它,還是武器。

一個足夠重的秘密,可以被它的主人,用意念具現化出來,進行一次……必殺的攻擊。

而代價是,這個秘密,將永遠地,反噬其主。

張三的身體,開始從內部,滲出黑色的血液。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身體扭曲,哀嚎。

他,正在被自己的秘密,活活吞噬。

在所有居民驚恐的注視下,張三,化為了一灘黑色的膿水。

不語城,第一次,出現了非正常死亡。

而我,也第一次發現,我所建立的天堂,它的危險,遠超我的想象。

8

我的前女友,用我的秘密當門票

喬安的出現,像在我平靜的心湖裡投下了一顆巨石。

她的秘密,不僅僅是關於我,更是關於一個我從未知道的過去。一個被我親手扼殺的孩子。

這個秘密的重量,遠超其他。它不再是單純的黑色,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的混沌。每當我想起它,我的心臟都會傳來一陣刺痛。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原來,承載彆人的秘密,和承載與自己相關的秘密,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我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後者,我成了故事本身。

而張三的死,更是揭示了不語城一個可怕的底層邏輯——秘密可以被武器化。

這個發現讓我不寒而栗。

這意味著,城裡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一個潛在的、攜帶著致命武器的刺客。他們的武器,就是他們靈魂深處最黑暗的那一部分。

隻要他們願意付出被秘密吞噬的代價,就能發動一次無法防禦的攻擊。

這個法則,對我同樣適用嗎

我看著陳列館裡,那顆屬於喬安的、散發著灰白色光芒的卵石,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恐懼。

如果喬安想殺我,她能做到嗎

我建立的法則,會反過來毀滅我嗎

一時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整整兩天冇有出門。

我需要重新評估不語城的風險,重新審視我和這些居民之間的關係。

我不再是絕對安全的神。

我也是這座黑暗森林裡,一個隨時可能被獵殺的,獵人。

第三天,守衛報告,城外又來人了。

這次,是一個男人。

他看起來很年輕,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麵容英俊,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鬱。

他穿著一身破舊但質地精良的作戰服,身後揹著一把唐刀,顯然是個戰鬥經驗豐富的強者。

我要見言辭。他站在門外,指名道姓。

我通過監控看著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走到了大門口。

我是言辭。

男人抬起頭,目光穿透觀察窗,與我對視。

那是一雙,我非常熟悉的眼睛。

阿辭,好久不見。他笑了,笑容裡卻帶著一絲冰冷。

陸澤……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陸澤,我大學時最好的兄弟,也是……喬安當時的,另一個追求者。

末世爆發後,我們失散了。我以為他早就死了。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想找一個人,總會有辦法的。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怎麼,不請老朋友進去坐坐

你知道規矩。我的聲音有些乾澀。

當然。陸澤點了點頭,他往前走了一步,貼近觀察窗,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緩緩說道:

我的秘密是,當年,是我把喬安懷孕的訊息,匿名告訴了學校的教導主任。

是我,一手策劃了她的身敗名裂。

因為,我愛她。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你這樣的人渣毀掉。

我以為,隻要你離開了,她就會選擇我。

可我冇想到,她那麼剛烈,直接退了學,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找了她很多年。直到末世爆發。

這個秘密,夠不夠買一張門票或者說……夠不夠買一個,和你當麵對質的資格

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又一個關於我的秘密。

一個,將我和喬安的悲劇,與另一個男人,緊緊捆綁在一起的秘密。

當年的事,竟然是他在背後操控!

一股灼熱的、黑色的能量,從陸澤身上湧出。

嫉妒,陰謀,以及……病態的愛。

這個秘密,同樣沉重無比。

我打開了門。

陸澤走了進來,他環視了一圈不語城,最後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把這裡,經營得不錯。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誇獎,又像是在嘲諷。

你來做什麼我問。

我來找喬安。

她不在這裡。我下意識地撒了謊。

滴——

我口袋裡隨身攜帶的微型檢測器,發出了輕響。

陸澤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看來,園長自己,也不是很遵守規矩啊。

我臉色鐵青。

她在哪陸澤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知道,我瞞不住了。

我帶著他,找到了正在花壇裡修剪枝葉的喬安。

當喬安看到陸澤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陸……陸澤你怎麼會……

我來帶你走。陸澤走上前,眼神裡充滿了壓抑多年的深情。

走去哪喬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去任何地方。一個冇有他的地方。陸澤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喬安,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喬安看著他,又看了看我,眼神裡充滿了迷茫和掙紮。

曾幾何時,這兩個男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她深愛過,也深深恨過的人。

一個,是默默守護她,卻也一手將她推入深淵的人。

現在,他們同時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我不走。

良久,喬安搖了搖頭。

為什麼!陸澤的情緒有些失控,難道你還對他抱有幻想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忘了嗎

我冇忘。喬安看著我,眼神很平靜,但我也不想再逃了。

在這裡,我至少知道,我的安全,是有‘價格’的。她慘然一笑,我的秘密,就是我的價值。而在外麵,我什麼都不是。

喬安……

陸澤,謝謝你。喬安打斷了他,但這是我的選擇。

陸澤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他猛地拔出背後的唐刀,指向我。

言辭!都是你!是你把她變成這樣的!

是你毀了她!

城裡的守衛立刻圍了上來,舉起武器對準他。

放下武器!

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我看著陸澤,不怒反笑。

一個為了愛而不擇手段的偏執狂。

一個被過去束縛,選擇用價值來衡量生存的女孩。

還有我,一個收集著他們所有痛苦,並以此為生的,怪物。

我們三個人的秘密,交織成了一張無法掙脫的網。

而這張網的中心,就是不語城。

陸澤,既然你選擇用那個秘密當門票。

那麼,歡迎來到我的樂園。

在這裡,你會發現,有時候,愛,纔是最致命的武器。

9

園長的詛咒:所有秘密,與我共生

陸澤的到來,像一條鯰魚,攪動了不語城這池深水。

他是個天生的戰士,很快就憑藉強悍的實力,在守衛隊裡站穩了腳跟。

但他從不掩飾對我的敵意。

他的眼神,像一匹孤狼,時刻準備著給我致命一擊。

而喬安,則夾在我們兩個人中間,變得更加沉默。

他們三人的關係,成了城裡居民私下裡最熱門的八卦。

但冇人敢公開討論。

因為,他們都害怕,不小心觸碰到某個秘密的邊緣。

而我,則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自從吸收了喬安和陸澤的秘密後,我的身體,開始出現了一些詭異的變化。

我開始失眠。

每當夜深人靜,我閉上眼睛,那些不屬於我的記憶和情感,就會在我腦海裡翻湧。

我能感受到陳雪殺死丈夫時的愧疚與解脫。

我能體驗到趙尋在手術檯上,那種主宰生死的變態快感。

我能聽到那個連環殺手,在黑暗中壓抑的喘息。

還有喬安的絕望,陸澤的嫉妒……

這些秘密,不再是儲存在卵石裡的冰冷數據。

它們,活了過來。

它們,正在我的精神世界裡,建立一個喧囂、混亂、充滿了痛苦和**的裡世界。

我開始頭痛,劇烈的、像是要將大腦撕裂的疼痛。

我不得不依賴大量的止痛藥,才能勉強維持清醒。

我明白,這是代價。

是我吸收了太多不屬於我的黑暗,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些秘密,正在同化我。

它們像一種詛咒,與我共生。

我變得多疑,暴躁。

有一次,一個居民隻是在背後多看了我一眼,我就差點下令將他就地處決。

幸好,我最後關頭剋製住了。

但我知道,我的狀態,越來越不穩定了。

我這個神,正在被我親手創造的信徒們,從內部腐蝕。

趙尋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園長,你的臉色很差。他找到我,需要我為你做個檢查嗎

我看著他,從他那雙冷靜的眸子背後,我彷彿能看到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

不用。我冷冷地拒絕了。

我不敢讓任何人靠近我,尤其是趙尋。

我怕他會發現我的虛弱。

在這座城裡,虛弱,就等於死亡。

為了壓製體內的混亂,我開始瘋狂地工作。

我擴建了不語城,完善了防禦體係,建立了更嚴格的獎懲製度。

我試圖用外部的秩序,來對抗內心的混沌。

但效果,微乎其微。

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夢裡,無數個冤魂將我包圍,他們都在質問我,憑什麼,竊取他們的痛苦,來構建我的天堂。

我渾身冷汗,再也睡不著。

我走出了辦公室,獨自一人,登上了摩天輪。

在最高處,我可以俯瞰整個不語城。

夜色下,這座樂園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安靜,卻又充滿了壓抑的氣息。

睡不著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喬安。

她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

你來做什麼我冇有回頭。

看看你。她走到我身邊,和我一起看著下方的城市,你好像……很痛苦。

與你無關。

是嗎喬-安輕笑了一聲,因為我的秘密還是因為陸澤

我沉默了。

言辭,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她輕聲說。

羨慕我我自嘲地笑了,羨慕我變成了一個收集彆人痛苦的怪物

不。她搖了搖頭,我羨慕你,可以把痛苦,變成力量。

而我們,隻能被痛苦本身所吞噬。

她的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我腦中的一扇門。

是啊。

我一直把這些秘密,當成是一種詛咒,一種負擔。

但它們,不也正是不語城賴以存在的基石嗎

它們是痛苦,是黑暗,是罪惡。

但它們,也是力量。

我為什麼要去對抗它們壓製它們

為什麼,不能去理解它們,掌控它們

如果我能真正理解陳雪的愧疚,我是不是就能更好地利用這份愧疚之力

如果我能徹底掌控趙尋的屠夫之慾,我是不是就能把它變成一把,隻為我所用的,最鋒利的手術刀

我看著身邊的喬安,看著她眼中那化不開的悲傷。

我突然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她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喬安。我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溫度,告訴我,當年,在那個出租屋裡,你最絕望的時候,在想什麼

我不是在命令,也不是在審問。

我是在……傾聽。

喬安愣住了,眼眶瞬間紅了。

她看著我,良久,才顫抖著說出了一句話。

我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那一刻,我體-內,那股屬於她的、充滿了愛恨的灰白色混沌,突然停止了衝撞。

它,開始被我……理解,吸收。

我感覺自己的頭痛,減輕了一絲。

原來,這纔是掌控秘密的真正方法。

不是壓製,不是封存。

而是,共情。

我需要成為他們。

成為每一個,向我獻出靈魂的人。

我需要成為一個殺人犯,一個背叛者,一個屠夫,一個瘋子……

我需要成為,所有罪惡的集合體。

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地,成為這座城的,神。

我看著下方沉睡的城市,笑了。

那笑容,讓身邊的喬安,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10

他們說,不語城不能隻有一個神

自從我找到了掌控秘密之力的方法後,我的狀態,奇蹟般地好了起來。

我不再失眠,頭痛也消失了。

我開始主動地去共情那些秘密。

我花大量的時間,在我的陳列館裡,與那些黑色卵石對話。

我一遍又一遍地,體驗著那些被封存的痛苦和罪惡。

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深邃,越來越不像一個正常人。

居民們發現,園長變得更可怕了。

他不再輕易發怒,但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彷彿能洞穿你的靈魂,看到你內心最深處的黑暗。

他走在路上,人們會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因為他們感覺,自己在他麵前,是完全**的。

不語城,也在這位越來越神的園長統治下,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和平。

但和平之下,暗流,正在湧動。

陸澤,就是那股最洶湧的暗流。

他無法接受喬安的選擇,更無法容忍我這個人渣,成為這座城的統治者。

他開始秘密地聯絡一些人。

那些對我的高壓統治,心懷不滿的人。

那些,渴望自由和尊嚴的人。

我們憑什麼要像犯人一樣,活在他的監視之下

我們的秘密,是用來換取庇護的,不是讓他用來當武器,當鎖鏈的!

這座城,是所有倖存者共同的家園,不應該是他一個人的王國!

他言辭,也不過是一個運氣好點的普通人,憑什麼,他能當神

不語城,不能隻有一個神!

這些聲音,在城市的角落裡,悄悄地傳播著。

領頭的人,除了陸澤,還有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

那個當初被我用秘密交易法則,羞辱了的男人,王五。

自從那次事件後,王五就變得沉默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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