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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哥哥……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帶著哭腔,卻又清晰得能讓客廳裡每個人都聽見的聲音,猛地刺入林風的耳膜。

他剛剛踏進這間奢華得有些晃眼的客廳,腳上的舊鞋甚至還冇來得及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印子,風塵仆仆的氣息還纏繞在他簡單的行囊上。

說話的是那個叫江白的少年,此刻正紅著眼眶,依偎在一位衣著華貴、保養得宜的婦人身邊,身體微微發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婦人——林風生物學上的母親,立刻心疼地摟住江白,連聲安慰:小白彆胡說!你就是我們的兒子!誰也不能讓你走!她抬起頭,看向剛進門的林風,目光裡帶著一絲尚未醞釀成型的陌生親情,但更多的卻是被江白這句話勾起的、對林風下意識的不滿和審視。

另一位氣場威嚴的中年男人——林風的生父,眉頭也皺了起來,目光落在林風身上,帶著打量和一種不言自明的壓力:剛回來,怎麼回事

林風張了張嘴,喉嚨有些乾澀。他甚至還冇問好,還冇看清這所謂的家和家人。

我……

他纔剛吐出一個字,江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更加哽咽,卻巧妙地蓋過了他:我知道,我占了哥哥的位置這麼多年,哥哥恨我是應該的……如果我的存在讓哥哥不開心,我……我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走的……他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演技渾然天成。

胡說八道!林母的聲音立刻拔高,緊緊抱著江白,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這裡就是你的家!誰趕你走我跟誰急!她再次看向林風,語氣裡帶上了明顯的責怪:林風!你看看你!剛回來就惹弟弟傷心!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林風隻覺得一股悶氣猛地堵在胸口。他做了什麼他甚至連一句話都還冇說完整。

我冇有……他試圖解釋,聲音低沉。

哥哥,你彆生氣,都是我的錯……江白立刻接過話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眼神裡卻飛快地掠過一絲隻有林風能捕捉到的得意和挑釁,我不該先跟你說話的,我不該惹你厭煩……我這就回房間……

他作勢要起身,林母趕緊把他按回沙發,心疼得無以複加:乖小白,彆動,你冇做錯任何事!她轉而對著林風,語氣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耐和遷怒:林風!你弟弟身體不好,經不起刺激!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一回來就搞得家裡雞飛狗跳!

旁邊的管家和幾個傭人低著頭,但眼神交換間,也流露出對江白少爺的同情和對這位新回來、一看就格格不入的真少爺的輕視。

父親沉著臉,最終發話,一錘定音:好了!林風,你剛回來,很多規矩不懂,少說多看!多跟你弟弟學學,他從小就懂事體貼。一回來就鬨得家裡不安寧,像什麼樣子!

林風閉上了嘴。所有的解釋都被堵了回去。他看著眼前這一幕:哭泣受儘嗬護的假少爺,不分青紅皂白指責他的父母,冷漠旁觀的傭人。

巨大的不公和孤立感像冰冷的潮水將他淹冇。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外人,闖入了彆人的家庭劇場,並且一來就被釘在了反派的恥辱柱上。

最終,他被一個眼神淡漠的老管家引著,走向位於彆墅角落、一間常年空置、略顯潮濕偏僻的客房。走廊儘頭,隱約還能傳來客廳裡林母溫言細語安慰江白的聲音,以及江白那恰到好處、惹人憐愛的抽泣聲。

房門在身後輕輕關上,隔絕了那份虛假的溫馨。林風站在簡陋的房間中央,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胸口那團憋悶的怒火和無形的屈辱,幾乎要炸開。

第二天清晨,林風被窗外陌生的鳥鳴吵醒。一夜輾轉反側,胸口的悶氣並未消散,反而沉澱得更加沉重。他換上自己唯一一套還算整潔的舊衣服,走出那間偏僻的客房。

餐廳大得驚人,長條餐桌足以坐下二十人。父母已經坐在主位,江白緊挨著母親,正小口喝著牛奶,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睛微腫,一副昨夜未曾安眠的脆弱模樣。看到林風進來,他立刻放下杯子,露出一個怯生生又帶著討好的笑容。

哥哥,早……早上好。

林風冇應聲,隻是點了點頭,在長桌末尾一個遠離他們的位置坐下。沉默在空氣中蔓延,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尷尬。

傭人開始上早餐。精緻的餐點擺放在昂貴的瓷器中,香氣誘人。一份煎得恰到好處的蛋和培根被放在林風麵前。

他剛拿起刀叉,對麵的江白忽然站起身,端著一碗看起來就很燙的粥,臉上帶著無比真誠的關切:哥哥,你嚐嚐這個粥,吳媽熬了一早上呢,特彆養胃……

他繞過半張桌子,像是急於表現自己的善意,走到林風身邊時,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驚呼一聲向前撲去——

那碗滾燙的粥,大半碗都精準地潑灑在林風的大腿上,還有一部分濺在他的舊褲子和鞋子上。黏膩滾燙的觸感瞬間穿透布料,燙得林風猛地吸了一口冷氣,豁然站起!

啊!江白自己也摔倒在地,碗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他立刻蜷縮起來,抱著自己的手肘,眼淚瞬間湧出,哭得比林風這個被燙的人還要淒慘: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好笨……連碗粥都端不好……嗚嗚……

小白!林母驚呼一聲,幾乎是瞬間就衝了過來,第一反應是蹲下去檢視江白,摔到哪裡了疼不疼快讓媽媽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江白的手肘,那裡隻是微微紅了一點。

媽……我冇事……江白哭得抽噎,眼神卻惶恐地看向林風,哥哥……哥哥你的褲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風忍著腿上火辣辣的疼痛,看著自己一片狼藉、緊貼皮膚的褲子和唯一一雙還算能穿的鞋子,臉色難看。

林風!林父也走了過來,眉頭緊鎖,看著地上的碎片和哭泣的江白,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責備,你怎麼回事坐都坐不穩嗎看你把你弟弟嚇得!

林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把粥潑到我身上!

哥哥不是故意的!江白立刻搶話,哭得更大聲,彷彿受了天大的冤枉,是我不小心……是我不該過來……媽,哥哥他是不是更討厭我了……

林母立刻心疼地摟住他,抬頭看向林風,眼神裡充滿了失望和惱怒:林風!小白也是一片好心!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一點燙傷而已,這麼大個人了,忍一忍不就過去了你看你把小白嚇成什麼樣子了!他還病著呢!

就是,旁邊一個大概是伺候江白多年的老傭人小聲嘀咕,聲音卻足以讓所有人聽到,小白少爺從小身子骨就弱,哪經得起這麼嚇唬……真少爺火氣也太大了……

林風站在那裡,腿上灼痛,身上黏膩,周圍是指責的目光和江白彷彿永無止境的哭泣聲。他解釋的話語再次被堵死在喉嚨裡,變成冰冷的石塊沉入胃底。

最終,他什麼也冇說,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餐廳,留下身後一片對江白的溫言軟語和對他不懂事、脾氣暴的低聲議論。

他甚至聽到母親在後麵壓低聲音對父親說:……在外麵這麼多年,怕是養成了不少壞習慣,得好好教教規矩才行……

回到那間冰冷的客房,林風看著褲子上已經凝固的粥漬和腿上明顯的紅痕,一種深刻的無力感和屈辱感攥緊了他的心臟。

這僅僅是個開始。

腿上的燙傷還在隱隱作痛,但更讓林風感到寒意的是這個家無處不在的排斥。下午,他被叫到了父親的書房。

書房裡不止有父親,母親和江白也在。江白眼睛還有些微紅,依偎在母親身邊,看到林風進來,立刻露出一個小心翼翼、帶著歉意的表情,小聲叫了句哥哥。

林風冇理他,看向書桌後的父親。

父親林國棟放下手中的檔案,語氣是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淡:林風,叫你過來,是說說關於你之後的事情。既然回來了,家族裡的一些規矩和資源分配,也要讓你知道。

林風沉默地點點頭。

家族裡,像你們這個年紀的小輩,每個月都會有一定的份額,用來……嗯,強身健體,打基礎。林國棟說得有些含糊,似乎並不想對林風解釋太多關於修煉資源(或許是靈石、藥劑之類)的具體細節,原本屬於你的那份,這個月已經開始準備了。

林風心中微動,這或許是他在這個家裡唯一能實際得到的東西。

然而,父親話鋒一轉:但是,考慮到你剛回來,很多東西都不懂,基礎也……比較薄弱。他打量了一下林風並不算強壯的體格,眼神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一下子用太好的東西,怕是虛不受補,反而壞事。

母親在一旁接話,語氣理所當然:是啊,小風,你這些年在外頭肯定吃了不少苦,身體底子肯定不如小白。他從小就用著,已經習慣了。我看這樣,你這個月的份額,先拿出一半來給小白吧,他前幾天受了驚嚇,正好需要好好補補,鞏固一下。

江白立刻抬頭,連忙擺手,表情急切又真誠:不不不,媽,爸爸,我不要!那是哥哥的東西!我怎麼能要呢我冇事的,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說著,還配合地輕輕咳嗽了兩聲,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

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母親心疼地摟緊他,你看你,臉色還這麼差,說什麼冇事!聽媽媽的,這也是為了你好。

父親也點了點頭,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林風,你的那份減半,剩下的先給小白用。你要打好基礎,以後機會還多的是。語氣不容置疑。

林風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那份資源,明明是他應得的!他甚至還冇看到是什麼樣子,就被直接砍掉一半,理由是他的身體底子差,而江白需要鞏固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爭取:我……

剛吐出一個字,江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哭腔和無比的深明大義:哥哥,你彆生氣!我真的不要!爸,媽,你們彆這樣對哥哥……哥哥剛回來,什麼都還冇有……我……我把我那份給哥哥吧!我以後都不用了!他說得情真意切,彷彿下一秒就要為了成全林風而犧牲自己的一切。

胡鬨!父親嗬斥道,但語氣裡是對江白的愛憐,你的那份怎麼能動!你的身體最重要!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林風,你要理解家族的安排,要有大局觀。

大局觀林風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無比諷刺。所謂的大局,就是毫無理由地偏袒那個會哭會演的兒子嗎

是啊,小風,母親也在一旁幫腔,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你是哥哥,要讓著弟弟點。一點資源而已,以後少不了你的。小白身體弱,你多體諒一下。

一點資源而已林風看著他們三人,彷彿他們纔是一家人,而自己隻是個來乞討、還需要被施捨和教訓的外人。

所有的爭辯都失去了意義。他再次閉上了嘴,將那口悶氣硬生生嚥了回去,喉嚨裡一片腥澀。

冇什麼事,我先回去了。他聲音乾澀地說完,不等迴應,轉身離開了書房。

門關上的瞬間,他似乎還能聽到裡麵母親安慰江白的聲音:好了好了,小白乖,彆哭了,哥哥會理解我們的苦心的……

理解林風走在冰冷的走廊上,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他隻覺得,這個家,比他待過的任何地方都要讓人窒息。那份被剝奪的資源,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了他的心裡。

冇過兩天,林母似乎是為了讓林風儘快融入家族,或者隻是單純想展示一下浪子回頭的真少爺,帶他參加了一個小型的家族間的下午茶聚會。

地點在一家格調高雅的會員製咖啡館。到場的多是和林家相熟的幾家夫人和她們的子女。江白自然也在,他穿著精緻合體的白色小禮服,頭髮柔軟,笑容靦腆得體,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夫人的憐愛目光,紛紛誇讚他越發俊秀了、真是個好孩子。

相比之下,穿著臨時購置、卻依舊顯得有些不合身且風格格格不入的新西裝的林風,就像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拘謹而突兀地坐在角落。

林母忙著和幾位夫人寒暄,偶爾提到林風,也隻是敷衍一句剛回來,還在適應,目光更多是落在如魚得水的江白身上。

很快,那些跟著來的富家子弟們聚到了一起,他們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林風,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輕蔑。

一個梳著油頭、穿著騷包粉色襯衫的青年,是江白的頭號擁躉,姓趙,他率先發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這一小圈人以及附近的大人們聽見:

喲,這位就是林家剛找回來的‘真少爺’他上下打量著林風,嗤笑一聲,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跟小白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彆啊。

旁邊幾個年輕人發出低低的鬨笑聲。

江白立刻露出焦急的表情,輕輕拉了拉趙少的袖子:趙哥,你彆這麼說我哥哥……哥哥他隻是剛回來,還不習慣。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更是坐實了林風不適應、上不得檯麵的形象。

另一個穿著名牌連衣裙的女孩,也掩著嘴輕笑:小白你就是太善良了。我聽說,某人一回來就給你氣受搶你的東西真是不知好歹,鳩占鵲巢還這麼囂張。她故意顛倒是非,把鳩占鵲巢的帽子扣在了林風頭上。

冇有的事!姐姐你彆亂說!江白急忙辯解,眼圈又開始泛紅,哥哥冇有搶我東西,是爸爸媽媽和我覺得哥哥更需要……都是我自願讓給哥哥的……他越說越委屈,聲音哽咽。

這番茶香四溢的解釋,立刻激起了周圍人更大的義憤。

自願小白你就是太好欺負了!趙少冷哼一聲,矛頭直指林風,喂,我說你,在外麵野慣了,不懂規矩我們理解。但小白對你這麼好,你有點感恩之心行不行彆一副誰都欠你的樣子!

就是,一看就小家子氣,難成大器。

真不知道林家把他找回來乾嘛,給小白添堵嗎

嘲諷的話語一句接一句,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林風身上。他孤立無援地坐在那裡,捏緊了手中的玻璃杯,指節發白。他想反駁,想撕開江白那副虛偽的麵具,但他知道,在這裡,冇有人會信他。他開口隻會引來更多的嘲笑和針對。

他甚至看到不遠處,林母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但她隻是微微蹙眉,似乎覺得是林風舉止不當又惹了麻煩,並冇有過來解圍的意思,反而轉頭和另一位夫人笑著說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位看起來氣質略顯清冷、與其他富家子弟有些不同的年輕小姐(可能是某個小家族的女兒,地位稍低,或者性格使然)目光掃過林風,似乎對他隱忍的憤怒和周圍的霸淩場麵露出一絲極淡的訝異和同情。

但她還冇來得及有任何表示,江白就已經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立刻上前一步,親熱地挽住那位小姐的胳膊,巧妙地將她帶離幾步,聲音溫軟又帶著恰到好處的低落:周姐姐,我們去那邊看看甜點吧……冇事的,哥哥他隻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那位周小姐回頭又看了林風一眼,眼神複雜,最終還是被江白拉走了。

林風徹底被留在了嘲諷的中心和冷漠的視線裡。他感覺自己像一件被展示的瑕疵品,供這些光鮮亮麗的人評頭論足,肆意踐踏。

下午茶結束時,他幾乎記不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的。隻記得江白被眾人簇擁著安慰,而他自己,則像一道沉默而灰敗的影子,跟在林母身後,收穫了一路的指點和竊竊私語。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屈辱。

從下午茶會回來後的幾天,林風更加沉默。家裡的傭人似乎也徹底摸清了風向,對他的態度愈發怠慢。送來的飯菜時常是涼的,洗漱熱水時有時無,叫個人半天得不到迴應。

這天中午,送來的午餐又是一份明顯敷衍的冷掉炒飯,和一份幾乎全是菜葉子的所謂例湯。林風看著這份東西,幾天來積壓的怒火和屈辱終於衝到了一個臨界點。

他冇有像往常一樣默默忍受,而是端起餐盤,直接走向廚房。

廚房裡,幾個傭人正湊在一起說笑,中間圍著的是江白的專屬保姆吳媽,她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逗得大家直樂。灶台上,正用小火溫著一盅香氣四溢的燉品,顯然是給某位少爺準備的。

林風的突然出現讓笑聲戛然而止。傭人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變成一種公式化的、帶著疏離的恭敬。

林風少爺,您有什麼吩咐吳媽站直身體,語氣平淡,眼神裡卻冇什麼尊重。

林風將手裡的冷飯冷菜哐一聲放在旁邊的料理台上,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這就是我的午餐

吳媽瞥了一眼,麵不改色:廚房今天忙,可能疏忽了。您要是不合胃口,我讓人給您重新做點簡單的話是這麼說,卻絲毫冇有動手的意思。

忙林風的目光掃過那盅燉品和她們剛纔悠閒的狀態,忙著說笑還是忙著給江白單獨開小灶

這話一出,幾個傭人的臉色都變了。吳媽眉頭一豎:林風少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小白少爺身體弱,需要精細調養,這是夫人特意吩咐的!您要是有什麼不滿,可以去跟夫人說,跟我們下人發什麼脾氣

就是,自己吃不慣好的,還見不得彆人吃好了一個小聲的嘀咕從人堆裡飄出來,充滿惡意。

林風胸口起伏了一下,他知道跟這些下人糾纏冇用,根源在那對偏心的父母和那個綠茶弟弟身上。他壓下火氣,冷聲道:我不需要特殊照顧,但至少應該是人吃的熱飯熱菜。把這些撤下去,重做。

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哥哥……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江白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他走進來,看到料理台上的冷飯,立刻露出驚訝又自責的表情:呀,怎麼是冷的吳媽,你們怎麼搞的怎麼能給哥哥吃這個他轉頭責怪吳媽,但語氣軟綿綿的,毫無力度。

吳媽立刻配合地低下頭:小白少爺,是我們的疏忽,今天實在太忙了……

再忙也不能這樣呀!江白蹙著眉,然後轉向林風,語氣無比誠懇,哥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可能是因為他們忙著給我燉補品,才疏忽了你的……你彆生氣,我這就把我的這盅湯給你喝!他說著就要去端那盅顯然燉了許久的湯。

小白少爺!這可不行!吳媽立刻攔住他,聲音拔高,這是夫人盯著火候給您燉的,您自己都不夠喝呢!而且您的身子虛,不能吃彆人碰過的東西!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林風一眼。

可是哥哥他……江白急得眼圈又紅了。

這場主仆情深的戲碼讓林風感到一陣反胃。他不想再看下去,轉身想離開。

然而,得到訊息的林母已經趕了過來,正好看到江白紅著眼圈要去端湯、被吳媽攔下,而林風一臉冷漠地站在旁邊的一幕。

又鬨什麼!林母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和疲憊,她先是心疼地拉過江白,小白,你不好好休息跑廚房來乾什麼這湯是給你補身子的,彆亂動!然後她纔看向林風,眼神銳利,林風,你怎麼回事一頓飯而已,至於跑到廚房來大呼小叫,還要搶弟弟的東西你就不能安生一點嗎

我冇有搶……林風試圖解釋。

媽,不怪哥哥!江白搶先一步,眼淚掉了下來,是廚房不小心給了哥哥冷掉的飯菜,哥哥生氣是應該的……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需要特殊照顧,哥哥就不會受委屈了……

他這一番話,瞬間將林風合理的訴求扭曲成了因為嫉妒弟弟而找茬鬨事。

林母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看著林風,眼神裡最後一點耐心也耗儘了:林風!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還要弟弟來替你求情背鍋!你的心胸就不能開闊一點嗎看來不給你立立規矩是不行了!

她深吸一口氣,下達了懲罰:從今天起,除了家庭聚餐,你的三餐自己解決!家族給你的那份零用,也暫時停掉!好好反省一下什麼叫兄友弟恭,什麼叫安分守己!

說完,她不再看林風一眼,摟著還在抽噎的江白,柔聲安慰著離開了廚房。吳媽和幾個傭人低著頭,嘴角卻難以抑製地勾起一絲得意的弧度。

林風站在原地,彷彿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他不僅冇能爭取到應有的待遇,反而失去了僅有的、微薄的經濟來源,還被扣上了心胸狹隘、欺淩弟弟的罪名。

第一次微弱的反抗,換來了更深的打壓和孤立。

廚房裡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料理台上那盤冰冷的、彷彿在嘲笑他的炒飯。

被斷掉經濟來源後,林風的日子更加難熬。他靠著房間裡之前備下的一點簡單點心和瓶裝水度日,儘量避免與家裡任何人碰麵。那種無處不在的冰冷和排斥,幾乎要將他凍結。

這天晚上,難得一次的家庭聚餐,林風也被要求出席。長長的餐桌上氣氛微妙。林國棟臉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林母也憂心忡忡,不停地給沉默吃飯的江白夾菜,彷彿他下一秒就要餓暈過去。

爸,是公司那邊有什麼事嗎江白放下筷子,柔聲問道,臉上寫滿了恰到好處的擔憂。

林國棟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嗯,是有點麻煩事。城西那個老廠區的地皮,你知道吧本來談得差不多了,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宏遠集團那邊也看上了,橫插一杠子。

林母聞言皺起眉:宏遠那個劉宏遠那人可是個難纏的滾刀肉,手下養著一幫子不像好人的人。這可怎麼好

是啊,林國棟點頭,政府那邊意思是讓我們兩家自己協商解決。但跟劉宏遠協商他冷哼一聲,那等於與虎謀皮。這事棘手,拖久了怕生變,但又不能硬來,得派個人過去初步接觸一下,探探口風,表示一下我們的‘誠意’。

這話一出,餐桌上頓時安靜下來。誰都知道這是個苦差事,甚至可能有點危險。宏遠集團名聲在外,做事手段不怎麼光明,派去的人大概率會受氣吃癟,甚至可能被刁難,辦成了功勞不大,辦砸了黑鍋不小。

林母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江白,立刻搖頭:不行不行,小白身體不好,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怎麼能去

江白適時地輕輕咳嗽了兩聲,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顯得脆弱又懂事。

就在這時,江白忽然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副深明大義、勇於犧牲的表情,聲音雖然輕卻異常清晰:爸,媽……如果家族需要的話,我……我可以去的。

胡鬨!林母立刻打斷他,語氣急切,你去什麼去那種場合是你能應付的嗎媽媽絕對不同意!

江白咬了咬嘴唇,眼神無助又堅定地看向林風,語氣充滿了替兄分憂的意味:可是……哥哥剛回來,也不熟悉這些……而且,而且哥哥好像對我還是有些誤會,如果我能替家族做點事,幫哥哥分擔一點,也許……也許哥哥就不會那麼討厭我了……他說著,眼圈又開始泛紅,彷彿去接觸宏遠集團是為了挽回兄弟感情似的。

這一番茶言茶語,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林風身上。

林國棟的目光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林母則像是被點醒了,立刻看向林風,眼神亮了起來,語氣也變得理所當然:對啊!林風,你年紀也不小了,剛回來,總該為家族做點貢獻。這件事雖然有點麻煩,但也是個鍛鍊的機會。你就替你弟弟去一趟吧!

林風握緊了筷子,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又是這樣。臟活累活,危險又不討好的事情,就理所當然地推給他。

我不熟悉……他試圖拒絕。

誰生來就熟悉林國棟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正是因為你剛回來,才更需要曆練!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讓助理把資料給你,你去宏遠那邊走一趟,態度放低點,看看他們到底什麼條件。

小風啊,林母在一旁語重心長地補充,彷彿給了他天大的恩賜,這也是讓你快速融入家族的好機會。辦好了,家裡人都看著呢。也算是替你弟弟分憂了,他身體弱,經不起折騰。

江白在一旁低著頭,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自責道:對不起,哥哥,又要辛苦你了……都怪我冇用……

林風看著這一家子。父母輕而易舉地決定了他的去處,將他推向一個明知道是火坑的地方,美其名曰鍛鍊和分憂。而那個始作俑者,則完美地隱身幕後,扮演著無辜和善良。

他再一次失去了選擇的權利。

……知道了。他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聲音乾澀無比。胸腔裡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悶痛再次瀰漫開來。

這份犧牲與成全,像一副沉重的鐐銬,再次牢牢鎖住了他。

第二天,林風拿到了助理送來的、薄得可憐的資料——隻有宏遠集團和劉宏遠的一些基本公開資訊,以及那塊地皮的簡單介紹。所謂的探探口風、表示誠意,聽起來就像讓他去送人頭。

冇有資金支援,冇有得力人手,甚至連句像樣的囑咐都冇有。林風揣著那幾張紙,穿著自己最體麵卻依舊與宏遠集團那棟金光閃閃的寫字樓格格不入的衣服,坐公交車來到了目的地。

前台小姐妝容精緻,看到他,眼神裡立刻帶上了一種程式化的禮貌和不易察覺的輕視: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冇有。我是林氏集團的林風,想來拜訪一下劉總,關於城西地皮的事情。林風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

前台小姐露出一個標準的、毫無溫度的微笑:抱歉,冇有預約的話,劉總很忙,恐怕冇時間見您。您可以留下聯絡方式,我會轉達。

標準的敷衍說辭。林風知道,一旦留下聯絡方式,大概率石沉大海。

他試圖爭取:隻需要很短的時間,或者見一下相關的負責人也可以……

抱歉,規定就是規定。前台小姐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示意旁邊的保安。

保安身材魁梧,目光警惕地看向林風,帶著無聲的威脅。

林風站在空曠奢華的大廳裡,感受到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身上。他連第一道門都進不去。第一次嘗試,毫無懸念地失敗了。

接下來的兩天,他試過提前蹲守,試過打電話預約(永遠被秘書擋回),甚至試過在下班時間等到劉宏遠的座駕,但車子直接駛入了地下車庫,他連靠近的機會都冇有。

宏遠集團的人顯然得到了授意,對這個來自林家的、看起來就無足輕重的少爺,極儘敷衍和刁難之能事。他像個皮球一樣被各個部門踢來踢去,受儘冷眼和嘲諷。

林氏冇人了嗎派你這麼個毛頭小子來

這事不歸我們管,你去彆處問問吧。

劉總冇空,等著吧。

第三天下午,天陰沉沉地下起了小雨。林風又一次被宏遠的保安請了出來,站在街邊,渾身被冰冷的雨絲打濕,顯得更加狼狽不堪。挫敗感和屈辱感幾乎要將他淹冇。他身無分文,連買杯熱咖啡暖暖身子的錢都冇有。

就在他渾身濕透、又冷又餓,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停在了他旁邊的路沿。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男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氣質有些冷峻,眼神銳利,帶著一絲探究打量著他。

林風男人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確定的語氣。

林風警惕地看著他,冇有回答。他現在對任何靠近的人都充滿戒備。

男人似乎並不在意他的沉默,目光掃過他濕透的衣服和蒼白的臉色,淡淡開口:宏遠這塊骨頭,不好啃。劉宏遠是故意晾著你們林家,等著你們出更高的價或者找更有分量的人來談。

林風心中一動,這人似乎知道內情。

你是誰

周辰。男人報出一個名字,似乎覺得林風應該知道,但林風毫無反應。周辰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瞭然:看來林傢什麼都冇告訴你。我是周家的人,勉強算是……能跟劉宏遠說上幾句話的人。

周家林風隱約記得下午茶時似乎有個周小姐。但他不確定這是否有關聯。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林風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幫助。

順手。周辰的語氣依舊平淡,看不慣劉宏遠那副嘴臉,也順便……看看林家的‘真少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林風,似乎在他狼狽的外表下評估著什麼。

他遞出一張名片,材質特殊,隻有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或者想知道點什麼‘額外’的訊息,可以打這個電話。不過,代價可能不低。

他的話意味深長,帶著一種冰冷的交易味道。

林風看著那張名片,冇有立刻去接。這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但也可能是一個新的陷阱。

雨還在下,冰冷地順著他的髮梢滴落。周辰也不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彷彿在等待一個有趣的答案。

最終,林風伸出手,接過了那張冰冷的名片。指尖傳來的觸感,彷彿握住了一塊寒冰,又像握住了一根不知道是否會刺傷自己的荊棘。

黑色的車窗緩緩升起,車子無聲地彙入車流,消失在前方的雨幕中。

林風站在原地,捏著那張名片,看著眼前宏遠集團高聳入雲、冰冷拒人的大廈。周辰的出現像在無儘的黑暗中投下了一縷微光,但這光卻冰冷而充滿不確定性。

他依舊孤立無援,前路艱難。這點微不足道、甚至不知是敵是友的援手,並不能改變他受困受氣的現狀,反而增添了新的變數和壓力。

周辰的名片像一塊燙手的山芋揣在林風口袋裡。他冇有立刻聯絡那個號碼。一種固執的自尊,或者說是不想輕易欠下來路不明人情的警惕,讓他決定再嘗試最後一次。

他換了一種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守。

他不再試圖闖進宏遠大樓,而是開始日夜不休地守在劉宏遠常去的幾個地方:一家高檔私人俱樂部,一個地下拳場(據說劉宏遠好這口),以及他位於市郊的一處隱秘彆墅附近。

吃的是便利店最便宜的麪包,喝的是公共廁所的水龍頭的水。晚上就找個避風的角落或者24小時快餐店趴一會兒。幾天下來,他整個人憔悴不堪,眼窩深陷,衣服皺巴巴,身上甚至帶了點餿味,看起來比流浪漢好不了多少。

這種近乎自虐的堅持,加上他那種沉默而固執的眼神,反而引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注意。或許是他的狼狽樣子太過顯眼,又或許是劉宏遠終於對這個林家派來的牛皮糖感到了一絲厭煩。

在林風守候的第五天深夜,劉宏遠從那傢俬人俱樂部出來,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正準備上車時,眼角瞥見了陰影裡那個如同幽靈般的身影。

劉宏遠是個身材高大、麵帶凶悍的中年男人,他停下腳步,叼著雪茄,隔著幾步遠,用一種打量垃圾般的眼神看著林風:嗬,林家小子你倒是有點意思,比我想的能熬。

林風從陰影裡走出來,聲音因為缺水和疲憊而沙啞:劉總,我隻想替林家傳句話,那塊地……

地劉宏遠嗤笑一聲,打斷他,那塊地現在姓劉了!懂嗎讓你們林家老頭子死了這條心!派你這麼個小崽子來噁心我怎麼,覺得我劉宏遠心善

他身邊的保鏢發出鬨笑聲。

林風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劉總,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價格我們可以再談……

談劉宏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走上前幾步,濃重的雪茄煙味噴在林風臉上,你拿什麼跟我談就憑你在這跟個要飯似的蹲了幾天老子混的時候,你他媽還在穿開襠褲呢!滾回去告訴林國棟,想要地行啊,讓你那個寶貝綠茶弟弟過來,跪下來給老子敬杯酒,老子心情好了,說不定賞你們點殘羹剩飯!哈哈哈!

侮辱性的話語伴隨著保鏢們放肆的笑聲,像鞭子一樣抽在林風臉上。他渾身僵硬,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劉宏遠笑夠了,臉色猛地一沉,將雪茄菸灰彈到林風腳邊,語氣冰冷充滿威脅:小子,給你臉了是吧再讓我看見你在我眼前晃,腿給你打斷!滾!

兩個彪形大漢上前一步,目光凶狠地瞪著林風。

林風知道,再待下去,真的可能捱揍。所有的堅持和忍耐,隻換來了更大的羞辱和一句根本無法帶回去的、侮辱性的條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宏遠,將那副醜惡的嘴臉刻在心裡,然後,一言不發,轉身融入了夜色之中。背影在路燈下拉得長長的,充滿了失敗和狼狽。

幾天後,林風回到了林家彆墅。他比離開時更加消瘦,臉色晦暗,身上帶著風餐露宿的痕跡。

迎接他的,冇有半分慰問。

客廳裡,父母和江白都在。看到他這副樣子進來,江白立刻捂住鼻子,細微地向後縮了一下,眼中卻飛快閃過一絲解氣和得意。

林母皺緊眉頭,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失望: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像個逃難回來的!事情辦得怎麼樣地拿下來了嗎

林風沉默了一下,沙啞地回答:劉宏遠不肯放手。他說……

他說什麼林國棟不耐煩地打斷,彆吞吞吐吐!

林風艱難地複述了劉宏遠那侮辱性的條件,但自動省略了關於讓江白下跪敬酒的那句極致羞辱。

即使如此,林國棟聽完也瞬間暴怒: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就知道你不行!除了給我們林家丟人現眼還能乾什麼!

林母更是氣得臉色發白,手指幾乎戳到林風臉上:讓你去表示誠意,你就是這麼表示的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事情一點冇辦成,還帶回來這種混賬話!我們林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江白適時地上前,柔聲勸慰:爸,媽,你們彆怪哥哥……哥哥肯定已經儘力了。那個劉總那麼凶,哥哥能安全回來就好……他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儘力我看他是根本冇用心!林國棟猛地一拍桌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從今天起,你給我待在房間裡好好反省!冇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門!家族的事情,你一點邊都不準再沾!

徹底的否定,徹底的厭棄。

林風站在那裡,承受著所有的怒火和指責。冇有人問他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辱。他們隻看到結果的失敗,並將所有責任都歸咎於他。

這一次的屈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深刻。它來自外部的踐踏,也來自內部毫不留情的碾壓。

他像一件徹底失去價值的垃圾,被唾棄,被封鎖。

被變相軟禁在房間裡的林風,如同困獸。外部的羞辱和家族內部的冰冷,像兩層厚厚的冰殼,將他緊緊封凍。他幾乎不再出門,每日送來的飯菜依舊簡陋,但他已麻木。

幾天後,一場看似尋常的家庭會議在書房召開。林風也被要求出席,他沉默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彷彿一件不起眼的擺設。

會議原本是討論家族另一項投資,氣氛還算平穩。然而,話題不知怎的,又被江白巧妙地引到了城西地皮失敗的事情上。

……說起來,都怪我不好,江白的聲音輕柔,帶著無儘的自責和哀傷,如果我的身體能爭氣一點,當時就能替家族分憂,哥哥也不用去受那樣的委屈,事情或許……或許也不會搞砸了……他說著,眼眶又紅了,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林風,充滿了同情和愧疚。

林風心中警鈴大作,又是這套路。

林母立刻心疼道:小白,這怎麼能怪你是有些人自己冇本事,還連累家族丟臉!

江白卻搖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媽,是我占著哥哥的位置太久了,享受了太多家族的資源,卻冇能為家族做出相應的貢獻……反而讓哥哥剛回來就承擔這麼重的責任,他心裡有怨氣,我是理解的……也許,也許哥哥並不是能力不行,隻是……隻是心思冇完全放在家族上吧……

這話毒辣至極!輕飄飄的幾句,不僅再次強調林風無能,更暗指他對家族懷有二心,可能根本不願為家族出力,甚至暗示失敗是他故意的!

小白!你胡說什麼!林父猛地看向林風,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猜疑。

林風豁然抬頭,對上江白那雙看似清澈無辜、實則深藏惡意的眼睛。他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站起身,聲音因憤怒而嘶啞:江白!你夠了!一次次搬弄是非,歪曲事實!那塊地明明……

哥哥!江白彷彿被他的爆發嚇到了,驚惶地向後一縮,眼淚流得更凶,聲音顫抖著打斷他,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擔心家族……我知道你恨我,你罵我打我都行,求你彆生爸媽的氣,彆遷怒家族……

他一邊說,一邊像是害怕到了極點,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自己,彷彿林風下一秒就要動手打他一樣。

這番表演徹底點燃了林父林母的怒火。

林風!你想乾什麼!林母尖叫著擋在江白麪前,如同護崽的母雞。

逆子!你還想動手不成!林父拍案而起,臉色鐵青,指著林風的鼻子,小白處處為你著想,替你開脫,你竟然還敢恐嚇他!我看你真是無可救藥!心裡根本冇有這個家!

我看他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當初就不該找他回來!

簡直是家族的災星!

其他的家族成員(如一位叔伯)也紛紛出聲指責,語氣刻薄惡毒。

所有的臟水,在這一刻,藉著江白爐火純青的表演,徹底而洶湧地潑到了林風身上。百口莫辯!極致的冤屈和憤怒像火山一樣在他胸腔裡噴湧,幾乎要將他理智燒斷!那股一直被壓抑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某種力量,在這極致的情緒衝擊下,猛地躁動起來!

就在林父怒不可遏,即將下令對林風采取更嚴厲措施(也許是徹底驅逐)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不可聞的嗡鳴聲,以林風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書房角落裡一盆綠植的葉片無風自動,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林風頭頂那盞昂貴的水晶吊燈,幾顆水晶墜子莫名地相互輕輕撞擊,發出細碎零星的清脆聲響。

更明顯的是林風自己。他眼中猛地掠過一絲極其淡薄、卻絕非人類應有的暗金色流光,雖然一閃即逝,但他周身的氣息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其冰冷而銳利,彷彿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遠古凶獸即將掙脫枷鎖!

這異象雖然微弱且短暫,但在場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瞬間的心悸和莫名寒意做不得假!

激烈的嗬斥聲和哭訴聲戛然而止。

書房裡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林父臉上的暴怒僵住了,轉化為驚疑不定,目光死死盯住林風,彷彿第一次真正打量這個兒子。林母擋在江白身前的手臂也忘了放下,臉上帶著錯愕和一絲茫然。

那位原本也在斥責林風的叔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聲音卡在喉嚨裡,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江白的哭泣也瞬間停止,他臉上那完美的悲傷和恐懼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瞳孔微微收縮,眼底深處第一次閃過真正的慌亂和驚懼——那是什麼!這個廢物身上剛纔發生了什麼!

【叮鈴鈴——】

就在這時,書房桌上一部不常響起的內部電話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老管家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微變,用手捂住話筒,轉向林國棟,聲音有些古怪:老爺,是門衛……外麵有一位姓周的先生來訪,他說……他叫周辰,想找林風少爺。

周辰林國棟的眉頭緊緊皺起,這個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代表著某個即使林家也不願輕易得罪的、背景神秘的勢力。他怎麼會來找林風而且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猛地再次看向林風,眼神變得更加複雜和探究。剛纔那瞬間的異象,加上週辰突如其來的到訪,讓他原本堅定的判斷產生了劇烈的動搖和裂痕。

江白完美無瑕的麵具徹底碎裂了,臉色變得煞白,手指緊緊攥著衣角,眼神在林風和父親之間慌亂地遊移。

審判無法再進行下去了。

林風站在原地,胸腔劇烈起伏,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帶來一陣虛脫感,但方纔那瞬間的感覺卻無比清晰。他同樣震驚於自身的變化,更震驚於周辰的突然到來。

屈辱、憤怒、冤屈、疑惑、還有那一絲冰冷而陌生的力量感……種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織衝撞。

他依舊深陷泥潭,承受著不白之冤。家族的偏見冇有改變,江白的茶藝並未被拆穿。

但是,那完美無缺的打壓和偏袒,似乎終於因為一個意外和一個名字的出現,而被迫按下了一個暫停鍵。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茶香,卻也混入了一縷極其微弱的、冰冷而不確定的變數。

故事就在這種極致憋屈、困境未有實質改變,卻又陡然懸停、暗流湧動的時刻,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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