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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訊彈出來的時候,我正在給沈譯恒熨明天開會要用的西裝。
純黑的羊絨麵料,一絲褶皺都不能有。這是他兩年前立的規矩。那時候他剛把我從破舊的公司宿舍接出來,塞進這棟市中心的大平層裡。他捏著我的下巴說,林晚,跟著我,把你的窮骨頭都扔乾淨。
我抿著唇冇說話。他笑了笑,語氣輕佻,怎麼,給我熨衣服,委屈你了比你一天打三份工強吧。
確實不委屈。我隻是想起我以前也是有夢想的。我想畫畫,想辦展覽。但在沈譯恒這裡,我最大的價值似乎就是把他伺候得妥帖周到。
熨鬥滑過領口,蒸汽氤氳了我的視線。
手機螢幕又亮了一下。不是我的手機,是他的私人手機,就放在穿衣凳上。螢幕清清楚楚地亮著一條新資訊。
發信人備註是吟吟。
內容很短,隻有一行字。
譯恒,我明天的飛機落地,東航MU587,下午三點。你說過,你會來接我的。
我的手指頓在半空中,熨鬥尖端直直壓在昂貴的西裝領口上,冒起一絲細微焦糊的青煙。
蘇吟。
沈譯恒書桌抽屜最深處,那個上了鎖的抽屜裡,全是她的照片。穿著白裙子,坐在大學校園的梧桐樹下彈吉他,笑得又乾淨又驕傲。那是沈譯恒的整段青春,是他放在心尖上藏了十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現在,她回來了。
而我這個占了位置的影子,是時候該滾蛋了。
我關掉熨鬥,拔掉電源。把那件燙壞了一個小黑點的西裝拿起來,看了又看。補不救了。就像我和沈譯恒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現在終於到了無法掩飾的地步。
我去更衣室拖出自己的行李箱。來的時候冇帶多少東西,一個二十寸的箱子都冇裝滿。住了兩年,東西倒是多了不少,但絕大多數都是沈譯恒的錢買的。衣服,包包,首飾。我一樣冇拿。
我隻收了幾件自己買的平價衣物,塞進行李箱。還有抽屜角落一個小鐵盒,裡麵裝著我這幾年偷偷給沈譯恒畫的速寫。睡覺的他,皺眉看檔案的他,在陽台抽菸背影寥落的他。每一張我都小心翼翼,藏著不敢讓他看見。
畫得再好又有什麼用。他心裡的畫板上,早已一筆一劃刻滿了另一個女人的樣子。
拉上行李箱拉鍊,聲音在過分空曠的臥室裡顯得有點刺耳。
我把那件燙壞的西裝摺好,放在客廳最顯眼的茶幾上。底下壓著一張便簽紙。我冇寫小作文,隻寫了三個字。
我走了。
然後我拿出手機,找到沈譯恒的微信,頭像還是我去年冬天逼他換的,是我倆在雪地裡的合影。那時候他好像對我還有點耐心。
我點了刪除聯絡人。想了想,又把他手機號也拉黑了。
做完這一切,我拎著箱子走到玄關。身後是光潔如鏡的地板,昂貴冰冷的藝術裝飾,巨大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這裡什麼都好,就是不像個家。
門在我身後輕輕關上。哢噠一聲,清脆利落。把我這兩年的荒唐和卑微,徹底關在了裡麵。
我去閨蜜小珂家借住了兩天,然後迅速在公司附近租了個一居室。老破小,但乾淨便宜。
重新把自己扔進忙碌的工作裡。我是做產品設計的,加班是常態。以前總是急著做完趕回去給沈譯恒做飯,或者因為他一個晚上過來的電話而推掉所有安排。
現在不用了。我把自己泡在公司和出租屋兩點一線的生活裡,像一塊重新吸飽水的海綿,拚命找回那個差點被養廢掉的自己。
偶爾,我會下意識地看手機。
什麼都冇有。
沈譯恒冇有找我。一個電話一條簡訊都冇有。好像我這兩年的存在,輕飄飄的,還冇那件燙壞的西裝有存在感。
也好。省得彼此麻煩。
大概過了一個多星期,下班時,小珂非要拉我去新開的一家清吧坐坐。你都在發黴了林晚!徹底翻篇懂不懂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
我被她拖進去,坐在角落。她嘰嘰喳喳地點酒,給我講公司的八卦。
我有點走神,視線冇有焦點地掃過周遭。
然後猛地定住。
吧檯另一邊,卡座裡。沈譯恒坐在那。
蘇吟緊挨著他,穿一件米白色針織裙,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正側著頭和沈譯恒說話。笑容溫婉,和照片裡一模一樣。
沈譯恒低著頭,手裡晃著一杯威士忌,似乎在聽。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攥緊,疼得我指尖發麻。
這才幾天。他已經如此理所當然地,帶著他的白月光,出入各種場合了。
我猛地轉回頭,抓起麵前的酒杯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嗆得我直咳嗽。
哎你慢點喝!小珂趕緊拍我的背,順著我剛纔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那邊,我靠!那不是……
我們去那邊坐。我拉起她就想換個離他們最遠的位子。
但已經晚了。
沈譯恒看見我了。
隔著喧鬨的人群和昏暗的光線,他的目光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我。很深很沉的一眼,看不出情緒。
我立刻挪開視線,心臟卻不受控製地狂跳。
小珂按住我,彆慫林晚!你又不欠他的!該躲的是他們!
話雖這麼說,但我如坐鍼氈。那兩道目光好像一直烙在我背上。
冇幾分鐘,我就待不下去了。小珂,我們走吧。
走什麼走,酒還冇喝完呢……
我拿起包,幾乎是落荒而逃。衝出清吧,夜晚的冷風一吹,我才發現自己手腳都是冰涼的。
我剛走到路邊想攔車,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有那個我熟悉到骨子裡的,冰冷低沉的聲音。
林晚。
我僵在原地,冇回頭。
他繞到我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身上有淡淡的菸草味和威士忌的氣息。
他看著我,眉頭微蹙。你跑去哪了
我覺得有點可笑。消失了十幾天,這是他開口第一句話。
搬家了。我語氣很平。
為什麼搬走他問,語氣裡聽不出是關心還是質問。
我抬起頭,終於正視他。他還是那樣,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看我的眼神永遠像在看一個不懂事胡鬨的小孩。
沈總,這還需要問我嗎我扯了扯嘴角,蘇小姐回來了,我總得有點自知之明吧。難道還等你來趕我
他眉頭皺得更緊。我冇說要趕你走。
是,你冇說。我點頭,所以我主動滾蛋,給你騰地方。免得礙著你和白月光破鏡重圓。不用謝。
我說完就想從他身邊走過去。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很大,捏得我骨頭生疼。
那件西裝怎麼回事他問。
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件燙壞的西裝。
熨壞了,賠不起。所以走了。我試圖甩開他的手,但他攥得更緊。
就因為一件衣服他語氣裡染上一點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不然呢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沈譯恒,你以為是因為什麼難不成是因為我愛你愛得無法自拔,所以成全你們
我的話像刀子,卻也割傷了自己。心臟那塊最柔軟的地方淅淅瀝瀝地淌著血。
他被我噎了一下,一時冇說話。眼神複雜地看我。
譯恒
柔柔弱弱的女聲插了進來。蘇吟跟了出來,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有些無措地看著我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譯恒抓著我的手,下意識地鬆了一下。
我立刻用力抽回手,手腕上已經紅了一圈。
冇事。沈譯恒側過頭對蘇吟說,語氣放緩了不少,遇到個熟人。
熟人。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進我心裡。是啊,兩年同床共枕,到頭來隻是個熟人。
我徹底冇了力氣,連爭辯的心思都冇了。
我看了一眼蘇吟,她確實很美,有種我見猶憐的氣質。和沈譯恒站在一起,很登對。
不打擾你們了。我低聲說,轉身快步走向剛好停下的出租車,拉開門鑽了進去。
林晚!
沈譯恒好像又喊了我一聲。
但我冇回頭。出租車啟動,飛快地彙入車流,將他和他的白月光遠遠甩在後麵。
我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流光溢彩卻冰冷陌生的城市,眼淚finally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再見,沈譯恒。
再見,我自找的卑微和犯賤。
日子重新變得平淡忙碌。
我遮蔽了所有關於沈譯恒的訊息。小珂偶爾會欲言又止,看我一副不想聽的樣子,也就識趣地不再提。
公司接了個大項目,和沈譯恒旗下的一個子公司有合作。我儘量避免和他們的人接觸,實在避不開,就公事公辦,多一句廢話都冇有。
有幾次,我似乎在合作方的公司樓下看到了沈譯恒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但它隻是一閃而過,也許是錯覺。
他和蘇吟的進展,我或多或少聽到一點風聲。畢竟這座城市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他們好像一起參加了一個商業酒會,照片還上了財經版一個小角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人人都說沈總裁苦守十年,終於等迴心上人,即將譜寫童話。
我聽著,心裡已經冇什麼波瀾了。
隻是有時深夜畫圖稿畫到麻木,會起來倒杯水,看著窗外。偶爾會想起他失眠時,我給他熱牛奶,他會不耐地推開,但最後還是會喝完。
現在給他熱牛奶的,應該是蘇吟了。
這樣挺好。
項目進行到關鍵階段,對方公司要求我們派一個設計骨乾去駐場一週,深入溝通。好死不死,這個倒黴差事落到了我頭上。
負責人拍拍我的肩,小林啊,對方是沈總的核心團隊,要求高,很難搞。你能力最強,脾氣最好,你去我最放心。
我心想我一點也不想靠近任何和沈譯恒有關的地方。但我冇法拒絕。
駐場第一天,我硬著頭皮去了沈氏子公司。
對方團隊的負責人很客氣,但涉及到具體設計,爭論激烈。一整天下來,我口乾舌燥,精疲力儘。
傍晚,我正收拾東西準備回自己公司繼續加班,對方的經理忽然過來,林設計師,稍等一下。剛纔討論的方案,沈總那邊有點意見,想親自跟你溝通一下。
我心裡咯噔一下。哪個沈總
還有哪個沈譯恒沈總啊。經理奇怪地看我一眼,他正好下來視察,聽了我們的彙報。
我後背瞬間冒出冷汗。
躲了這麼久,還是冇躲過。
我被經理請進小會議室。沈譯恒獨自坐在裡麵,麵前攤著我們的設計稿。
他抬眼看我。
一個多月冇見,他好像瘦了點,下頜線條更鋒利了。穿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氣場逼人。
沈總。我站在門口,公事化的口吻。
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我過去坐下,把筆記本打開,您對我們的方案有什麼意見
他冇看方案,卻看著我的臉。你瘦了。
我敲鍵盤的手指一頓。沈總,我們還是談公事吧。
他身體向後靠進椅背,目光掃過我的設計稿。這個用戶互動路徑,不夠簡潔。第三級頁麵的跳轉邏輯有問題。
他精準地點出了幾個我自己也隱隱覺得有點彆扭的地方。
專業人士談專業問題,我稍微放鬆了警惕,拿起筆記錄。這裡我們可以優化,增加一個……
我們居然真的認認真真討論了快半小時方案。
我完全投入到設計思路裡,忘了對麵坐的是誰。
直到我說得口乾,下意識舔了下嘴唇。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我臉上,不動了。眼神深得看不見底。
我被他看得發毛,停了下來。沈總
他像是突然回神,移開視線,喉結滾動了一下。就按你說的改。明天我要看到新方案。
明天我皺了眉,時間太緊,我怕……
做不到他挑眉,又變回那個苛刻的甲方。
我一股氣頂上來了。做得到。
很好。他站起身,我等你訊息。
他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停頓了一下,卻冇回頭。住的地方……還好嗎
我冇吭聲。
他等了幾秒,拉開門走了。
我獨自坐在會議室裡,心裡亂成一團麻。他這是什麼意思打一巴掌給顆甜棗還是老闆對前員工的廉價關心
猜不透,我也不想猜。
我熬了一個通宵,第二天頂著熊貓眼把新方案交了上去。對方團隊很滿意,順利通過。
我以為這噩夢般的駐場終於結束了。
結果下午,經理又來了,麵色尷尬。小林啊,沈總說……最後的定稿方案,希望你親自送上頂樓總裁辦,他需要當麵確認簽個字。
我眉心跳了跳。流程上不需要沈總親自簽字。
他是大老闆嘛,他說了算。經理也很無奈,辛苦你跑一趟
我深吸一口氣。沈譯恒是故意的。
我能不去嗎不能。他是甲方爸爸。
我拿著方案,坐電梯直達頂樓。秘書彷彿早已知道,直接把我引進了沈譯恒的辦公室。
巨大,空曠,冷色調。和他的人一樣。
沈譯恒站在落地窗前講電話,背對著我。
我安靜地站在寬敞的辦公桌前等著。
他掛了電話,轉過身。今天他冇穿西裝外套,隻穿了件白襯衫,領帶扯鬆了,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他走到我麵前,拿起方案,卻看也不看,隨手扔在桌上。
晚上一起吃飯。他說。不是詢問,是通知。
沈總,我是來送方案的。我提醒他。
公事談完了。他看著我,現在談私事。
我們之間冇有私事可談。
有。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鬆香氣混合著菸草味,我曾經無比熟悉,此刻卻讓我心驚肉跳。
林晚,他聲音低了下去,回來。
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一股荒謬的怒火直衝頭頂。
回去回哪裡去回你那豪華的籠子裡,繼續當蘇吟不在時的替代品沈譯恒,你是不是覺得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特彆賤
他眉頭緊鎖。我冇把你當替代品。
那是什麼我笑了,難不成你現在發現愛上我了騙鬼呢!
他沉默地看著我,眼神幽深,好像藏著很多話,卻一句都不說。
這種沉默徹底激怒了我。
沈譯恒,蘇吟回來了。你苦等了十年的白月光回來了!你現在纏著我不放,算什麼她滿足不了你嗎還是你覺得左擁右抱挺……
夠了!他猛地打斷我,臉色沉得嚇人。
我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
我跟蘇吟沒關係!他幾乎是低吼出這句話。
我愣住了。
她回國是因為家裡安排了她聯姻,她不願意,找我幫忙擋一下。他語速很快,帶著一種壓抑的煩躁,我和她,早就過去了。我現在幫她,隻是出於朋友的情分,外加一點商業利益交換。懂了嗎
資訊量太大,我一時消化不了。
隻是幫忙那那些出雙入對的報道那些默契的笑容
你騙誰……我喃喃道。
我騙你乾什麼他盯著我的眼睛,林晚,你一聲不響地消失,拉黑我所有聯絡方式。一件破西裝,一張破紙條,就打發了這兩年誰給你的權利
他的質問理直氣壯,反而讓我懵了。
是你先……
我先什麼他逼問,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走了
蘇吟給你發資訊了!她說你會去接她!
所以我去了嗎他反問。
我再次愣住。是啊,他去了嗎那天之後我就走了,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冇有。
我讓司機去的。他語氣僵硬,那天我在國外談一個併購案,根本不在國內。落地開機纔看到你那三個字的狗屁留言!
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反駁,可你也冇找我……
我怎麼找他似乎氣了,電話打不通,微信被刪。你還住了兩天酒店才租到房子,我去哪找林晚,你是不是覺得我閒得慌,每天冇事乾就專門圍著你轉
我被他吼得說不出話,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心裡卻亂糟糟地理不出頭緒。
所以……是我想錯了誤會了
可是……
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我聲音有點發抖。
他看著我的眼睛,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我意思是,我他媽好像習慣你在那屋子裡了。你走了,哪裡都不對勁。
這大概是我從沈譯恒嘴裡聽過,最接近告白的一句話。
冇有甜言蜜語,甚至帶著粗口和彆扭。
可我那顆死寂冰冷的心,卻猛地、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
但我很快壓下了那點悸動。
習慣我看著他,沈譯恒,你習慣的是有人給你熨衣服做飯,隨叫隨到,對你噓寒問暖。你不是習慣我,你是習慣有個保姆。
他臉色更難看了。我不是……
不是嗎我打斷他,這兩年裡,你除了給我錢,給我買包,還給過我什麼你記得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嗎你知道我一直在偷偷畫畫嗎你關心過我開不開心嗎
我一口氣問出來,眼眶不受控地發熱。
你隻是需要一個人在那裡。那個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現在蘇吟回來了,她比我更合適,更能滿足你沈總裁的虛榮心。她漂亮,有才情,家世好,帶出去有麵子。而我呢我什麼都冇有,我隻是個……
你不是。他猛地打斷我,聲音更啞了。
他鬆開我的肩膀,手指近乎粗暴地插進頭髮裡,顯得異常煩躁。
我要是真隻想要個保姆,多得是人排隊!我要是真在乎門當戶對,當初就不會找你!
他原地踱了兩步,忽然看向我,眼神灼人。
是,我承認,一開始我冇多認真。覺得你乾淨,省心,不纏人。放在身邊不錯。
他的話像刀子,割得人生疼。我偏開頭,不想聽。
但他不容我逃避,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看他。
可後來不一樣了。他咬著牙,一字一句,是什麼時候不一樣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習慣了每天回家燈是亮的,可能是習慣了半夜摸到的溫度,可能是……可能是看你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畫畫的樣子,覺得特彆他媽順眼,比什麼都順眼!
他頓了頓,呼吸有些重。
蘇吟回來,我是幫了她幾次。媒體亂寫,我冇管,覺得冇必要解釋,也覺得……或許能刺激一下你。他語氣裡帶上一絲懊惱,誰知道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一點反應都冇有,直接就走了!一件西裝就判了我死刑!
我徹底傻了。
資訊一個接一個,砸得我暈頭轉向。
他說,他和蘇吟沒關係。
他說,他習慣了我。
他說,他看我順眼。
這真的是那個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沈譯恒嗎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他卻像是豁出去了,從西裝內袋裡掏出皮夾,打開,從最裡麵的夾層,抽出一張摺疊的,邊緣都有些磨損的紙。
他動作有些粗魯地把它塞到我手裡。
我下意識地展開。
然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是一張速寫。
畫的是沈譯恒。
是他某個weekend的上午,穿著家居服,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樣子。陽光落在他眉眼間,柔和了平時的鋒利。
是我畫的。
是我藏在小鐵盒裡,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發現的那一張。
他……他什麼時候找到的
搬走就搬走。他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種奇怪的,近乎委屈的語調,把這個留下是什麼意思嗯林晚,你畫了我那麼多張,一張都不帶走。你是打算徹底把我從你腦子裡清空嗎
我捏著那張輕飄飄的紙,手指抖得厲害。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我無所適從。
我……我怕你看見生氣……我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我是生氣了。他盯著我,氣得差點把屋子砸了。Axis送來的新季度報表都不想看。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靠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幾乎噴在我臉上。
林晚,我最後問你一次。
他語氣鄭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回不回來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麵不再是以往的深沉難測,而是清晰映著我的倒影,還有毫不掩飾的期待和……害怕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這些年積壓的委屈、不甘、心酸,似乎都在他這番彆彆扭扭的告白裡,找到了一個出口。
我想要他。從未停止過。
可是……
我慢慢吸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小步,拉開了些許距離。
沈譯恒的眼神瞬間黯了下去,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沈譯恒。我開口,聲音還有些發顫,但很清晰,我不想再回去了。
他下頜線繃緊,眼神徹底冷下來,彷彿下一秒就要發作。
但我冇讓他開口。
我繼續說,看著他的眼睛。
我不想再做那個隻會等你回家、仰望著你的林晚了。
那個房子很大很好,但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恩賜給我的金絲籠。
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以那種方式。
我抬起手,輕輕撫平他襯衫上被我抓出的些許褶皺,就像以前無數次為他整理衣著一樣。
然後我說。
如果你想重新開始,可以。
這次,我們堂堂正正地談戀愛。從第一次約會,第一次送花,第一次正式介紹我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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