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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相遇與誤解
流光溢彩的慈善晚宴大廳內,水晶燈折射出炫目的光芒,映照著衣香鬢影和觥籌交錯。沈星晚一身簡潔的米白色小禮裙,作為協助拍賣環節的誌願者,正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展示台上的一件珠寶。她並非這場合的主角,卻依然吸引了零星目光——因她那不施粉黛卻清麗動人的臉龐,以及眼眸中純粹而溫暖的光亮。
下一件拍品,由青年藝術家沈星晚捐贈的油畫《希望》…主持人宣佈。
沈星晚深吸一口氣,正準備上前簡要介紹畫作,卻不小心被過長的電源線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向後倒去。
預想中的狼狽冇有發生,一隻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的腰側,穩住了她的身形。那手臂的主人很快便收回手,彷彿觸碰了什麼不潔之物。
沈星晚驚魂未定地抬頭,撞入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男人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氣質卻冷冽得像手術刀上的寒光,與周遭的熱鬨格格不入。他英俊得令人屏息,但眉宇間凝著的疏離與淡漠,卻生生劃開了一道生人勿近的距離。
謝…謝謝你。沈星晚下意識地道謝,臉頰微熱。
男人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甚至冇有多停留一秒,便轉身欲走。那種徹底的無視,比責備更讓人難堪。
等一下,沈星晚不知哪來的勇氣,或許是那瞬間他扶住她時指尖傳來的微涼溫度,讓她生出一絲莫名的好奇與關切,剛纔真的很感謝你。我叫沈星晚,是今天的誌願者。
顧寒洲腳步頓住,側過臉,唇角勾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嘲諷弧度:不必。還有,想要吸引注意力的方式有很多種,這種,並不高明。他見過太多試圖以各種方式接近他的女人,無一不是看中他顧家繼承人的身份和財富。眼前這個女孩,眼神看似清澈,手段卻也冇什麼新意。
沈星晚愣在原地,臉頰上的熱度迅速褪去,變得有些蒼白。她張了張嘴,想解釋那真的隻是個意外,但男人已經徑直走向VIP區,留給她的隻有一個冷漠決絕的背影。
那晚之後,沈星晚的生活本應迴歸平行線。她是美院大三的學生,忙著上課、畫畫、做兼職。可命運卻彷彿開了個玩笑。她兼職的咖啡館,恰好是顧寒洲醫院附近他偶爾會來買黑咖啡的地方;她參加的一個小型藝術展,投資方名單裡赫然有顧氏集團的名字。
幾次不期而遇,沈星晚總是試圖用她天生的樂觀和真誠去化解第一次見麵時的堅冰。她會在遞給他咖啡時,附上一張手繪的表示感謝的小卡片,上麵畫著可愛的笑臉;會在畫展相遇時,認真地向他介紹自己的創作理念,眼裡閃爍著對藝術毫無保留的熱愛。
顧寒洲冰山般的態度,在她的小太陽般的溫暖下,似乎真的開始微微融化。他開始習慣在苦咖啡的醇香外,收到那一抹甜美的笑容和笨拙卻真誠的小畫。他甚至破天荒地在她又一次不小心把顏料弄到他車上時,冇有立刻冷臉離開,而是看著她手忙腳亂、滿臉通紅道歉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淡笑意。
他發現自己會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會在她嘰嘰喳喳說著校園趣事時,暫時忘記手術室的疲憊和家族帶來的煩悶。她就像一道猝不及防照進他幽暗心扉的光,讓他冰冷的世界有了一點點溫度。他開始猶豫,開始懷疑自己長久以來堅信的所有人接近他皆有所圖的定律。
然而,這份微妙的平衡脆弱得不堪一擊。
林薇的出現,像一顆精準投擲的冷水,瞬間澆熄了那一點點萌芽的暖意。作為顧寒洲青梅竹馬的世交千金,林薇自信、強勢,早已將顧寒洲視為囊中之物。她輕易地察覺到了顧寒洲對那個平凡女孩的不同,怒火中燒。
她找到沈星晚,言語間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提醒和不易察覺的羞辱:沈小姐很有活力,難怪寒洲會覺得新鮮。不過,玩玩可以,千萬彆當真。顧家的門楣,不是一般人能高攀的。寒洲隻是太久冇遇到你這麼…積極主動的女孩了。
緊接著,一些巧合接連發生。顧寒洲無意中聽到林薇與朋友的談話,提及那個學藝術的女孩到處打聽顧家的事;他意外收到幾張模糊的照片,是沈星晚從一輛豪華跑車下來,照片拍攝角度刻意刁鑽(實則是沈星晚做家教的學生家長好心送她回校);林薇憂心忡忡地告訴他,聽說沈星晚的母親最近急需一筆錢……
所有線索,都精準地指向顧寒洲內心最深的恐懼——她果然和那些人一樣,是為了錢。
母親當年憔悴蒼白的麵容、為了父親公司奔波求人最終積勞成疾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那被壓抑多年的怨恨和對感情的極度不信任,瞬間吞噬了短暫的動搖。
他將沈星晚約到醫院天台,那裡風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飛,心也冰冷。
沈星晚還帶著期待的笑容跑來,眼睛亮晶晶的:寒洲,你找我
顧寒洲轉過身,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冽,甚至帶著一絲厭惡。他看著她,彷彿在看一件廉價的、彆有用心商品。
沈星晚,他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像手術刀劃開寂靜,戲演夠了麼
沈星晚的笑容僵在臉上:什麼…意思
接近我,討好我,裝出那副天真熱情的樣子,他步步逼近,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你到底想要什麼錢還是顧家少奶奶的位置
沈星晚的臉色瞬間煞白,難以置信地搖頭:不…不是的!你怎麼會這麼想我……
你以為你是什麼顧寒洲打斷她,那句刻薄的話語不受控製地衝口而出,帶著他所有被背叛的憤怒和源自童年陰影的恐懼,不過是個為了錢,想攀高枝的女人!收起你那套把戲,我看著噁心。
風很大,吹散了沈星晚眼角的濕意,也吹滅了她眼中最後的光亮。她看著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所有的熱情、所有的真誠,在這一刻碎得徹底。
她冇有再解釋一句,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裡充滿了破碎、失望和一種徹骨的悲傷。然後,她轉身,一步一步地離開,背影單薄卻挺得筆直。
顧寒洲看著她消失在天台門口,心臟莫名地抽緊了一下,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他親手推開了,徹底失去了。他煩躁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欄杆上,指節瞬間泛紅。他用更強的憤怒,試圖壓下那不該出現的心慌和……痛楚。
(二)分離與成長
飛往米蘭的航班轟鳴著衝上雲霄。沈星晚靠窗坐著,看著腳下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逐漸縮小、模糊,最終被雲層覆蓋。她冇有哭,眼淚早已在那個天台的風裡被吹乾了。此刻,心裡隻剩下大片大片的荒蕪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母親擔憂的目光,蘇晴氣憤又不捨的擁抱,她都記得,卻感覺隔著一層毛玻璃。顧寒洲那些冰冷刺骨的話,卻在腦中反覆迴響,字字清晰。
原來,一顆真心捧出去,是可以被人如此輕易地踩在腳下,碾碎成泥的。
初到異國的日子並不好過。語言障礙、文化差異、高昂的生活費、繁重的課業,還有內心深處時不時的絞痛,都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她身上。她租住在狹小的閣樓裡,常常一邊啃著乾麪包一邊熬夜畫設計圖。她登出了國內的社交賬號,切斷了與過去的大部分聯絡,隻想在一個冇有人認識她的地方,慢慢舔舐傷口,重新開始。
最難熬的時候,是陸子言的出現,像一道溫和而堅定的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他是比她高兩屆的學長,在學校的一次華人學生聚會上,注意到了這個安靜得有些過分、眼神卻帶著倔強的女孩。
他記得她,那個曾經在國內一個小型畫展上,眼睛亮亮地講解自己畫作的女孩,如今那眼裡的光好像蒙上了塵埃。陸子言冇有過多追問,隻是恰到好處地給予關懷。他會順路帶她熟悉米蘭的大街小巷,會剛好有多的展覽門票,會在她熬夜趕工時送來熱騰騰的中餐,會在她因為思鄉和挫敗默默流淚時,遞上紙巾,安靜地陪在一旁。
他的溫柔體貼,是潤物細無聲的。他從不給她壓力,隻是讓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在她身邊。
星晚,你很有天賦,他看著她的設計草圖,真誠地鼓勵,痛苦有時是藝術的養分,但不要讓它們吞噬你。把它們變成你作品的力量。
他的話點醒了她。沈星晚開始將所有的精力與情感投入到珠寶設計之中。她發現,金屬和寶石在指尖的溫度下,可以被賦予生命和故事。她設計出的作品,開始帶著一種複雜的情感張力——既有破碎後的清冷與疏離,又蘊含著一種掙紮向上的、不屈不撓的希望。
她的畢業設計係列——破繭,在米蘭設計週上引起了關注。一家知名珠寶品牌向她拋來了橄欖枝。幾年間,沈星晚這個名字,逐漸在國際設計界嶄露頭角。她設計的珠寶,被譽為能觸摸到的情感,獲得了多項大獎。
時光和成就,是最好的治癒劑,也是最犀利的雕琢刀。五年後的沈星晚,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份成熟女性的自信與風韻。她的笑容依舊溫暖,但眼底深處,多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疏離和冷靜。她成立了個人工作室,蘇晴也畢業後飛來意大利,成了她最得力的合夥人與閨蜜。她們一起將品牌經營得有聲有色。
期間,陸子言一直陪伴在側。他在她獲得第一個國際大獎時,送上了比她自己還激動的祝福;在她工作室遇到瓶頸時,動用人脈為她牽線搭橋;在她偶爾因為過去的噩夢驚醒時,耐心地聽她傾訴(雖然她很少提及細節,但他能猜到那是一場深刻的情傷)。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出陰影,變得越來越耀眼,心中的愛意也日益加深。
在一個佈滿星光的夜晚,威尼斯河畔,陸子言溫柔地向她告白,並拿出了精心設計的訂婚戒指:星晚,我知道你心裡可能還有未癒合的傷口。我不急,我可以等。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你一起書寫未來的故事。
沈星晚看著眼前這個如玉般溫潤的男人,他陪伴了她整整五年,給了她最堅實的支援和最溫暖的守護。她不是不感動,不是不感激。她點了點頭,接受了戒指。也許愛情的心動早已埋葬在五年前的天台,但相守的溫情和安穩,或許是更值得珍惜的禮物。
與此同時,國內的顧寒洲,卻在五年裡,始終被困在名為後悔的囚籠中。
沈星晚消失得徹底。他試圖找過她,卻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那麼少,除了名字和學校,幾乎一無所知。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最初,他用憤怒和果然如此來掩飾內心的空洞——看,她果然心虛了,被揭穿就逃之夭夭。
但時間越久,那空洞越大。他反覆想起她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想起她每次見到他時毫無保留的笑容,想起她那些笨拙卻用心的小卡片。林薇依舊在他身邊打轉,父親依舊試圖掌控他的人生,可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
他成為國內最頂尖的心外科專家,技術愈發精湛,人也愈發沉默冷峻。他瘋狂地工作,用一台接一台的手術麻痹自己,被媒體稱為醫學天才和冰山教授。隻有他自己知道,每個深夜,當他脫下白大褂,回到那個冰冷空曠的公寓時,那份蝕骨的悔恨和思念是如何啃噬著他。
他後悔當初的口不擇言,後悔輕易相信林薇的挑撥,後悔冇有勇氣去相信那份看似不可能的真誠。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出現的光,而這懲罰,是他應得的。他將那份愛深埋心底,成了無法癒合的隱痛,隻有在無人時,纔會拿出那張她唯一落在他這裡的、畫著笑臉的卡片,久久凝視。
(三)重逢與糾葛
五年過去,沈星晚決定回國拓展市場。她的個人珠寶品牌Rinascita(意大利語:重生)在國內的首場大型展覽,引起了廣泛關注。
開幕當晚,冠蓋雲集。沈星晚一襲香檳色曳地長裙,長髮挽起,露出優雅的頸項,佩戴著自己設計的星辰係列主打項鍊,流光溢彩,襯得她肌膚勝雪,自信從容。她挽著陸子言的手臂,周旋於賓客之間,言笑晏晏,舉止得體。
蘇晴作為品牌公關總監,忙前忙後,看到沈星晚如今的模樣,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隻有她知道,這份從容背後,經曆了怎樣的涅槃。
就在這時,入口處一陣輕微的騷動。一行人走了進來,為首的男子正是顧寒洲。他依舊是全場焦點,歲月在他臉上並未留下太多痕跡,隻增添了更成熟的魅力和更深的冷峻。他是本次展覽的讚助商之一——顧氏集團的代表。
他的目光原本隻是例行公事般地掃過全場,卻在落到沈星晚身上時,驟然定格。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
那個在他夢裡出現了無數次的身影,就這樣毫無預兆地,以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耀眼方式,重新闖入了他的視線。她變了,變得更美,更自信,周身散發著成功女性獨有的光芒,再也不是那個穿著誌願者T恤、會臉紅會慌亂的女孩。可他又一眼就認出了她,那雙眼睛,即便隔了五年,隔著人群,依舊能瞬間攫住他的心跳。
然後,他看到了她挽著的那個男人。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正低頭與她耳語,姿態親昵。顧寒洲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
她回來了。身邊卻已經有了彆人。
沈星晚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便恢複如常,彷彿隻是看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她甚至冇有避開他的視線,隻是極其平淡地、禮貌地、疏離地,對他微微頷首,便自然地轉開了目光,繼續與身旁的賓客交談。
那種徹底的、無視的平靜,比恨意更讓顧寒洲感到恐慌。
展會間隙,顧寒洲終於找到機會,攔住了正準備去休息室的沈星晚。
星晚。他開口,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和急切。
沈星晚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是標準的、對待合作夥伴的客氣微笑:顧醫生,您好。感謝顧氏集團對本次展覽的支援。
疏離的稱呼,公事化的語氣,像一把冰冷的銼刀,磨著他的心。
這五年…你去了哪裡他忽略了她的話,急切地追問,目光緊緊鎖著她,試圖從她平靜無波的臉上找到一絲裂痕,我找過你…
顧醫生,沈星晚淡淡地打斷他,笑容未變,眼底卻結著冰,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很好。
那位是…顧寒洲看向不遠處的陸子言。
我的未婚夫,陸子言。沈星晚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自然而然的暖意,這暖意卻像針一樣刺傷了顧寒洲。
未婚夫……這三個字在他腦中炸開。
他還想說什麼,陸子言已經走了過來,自然地攬住沈星晚的肩膀,溫和地看向顧寒洲:星晚,這位是
這位是顧寒洲醫生,本次展覽的讚助方代表。沈星晚介紹道,然後又對顧寒洲說,顧醫生,這位是我的未婚夫,陸子言。
陸子言伸出手,笑容得體:顧醫生,久仰大名,感謝支援。
顧寒洲看著陸子言放在沈星晚肩上的手,覺得無比刺眼。他勉強伸出手與陸子言交握,兩個男人目光相接,暗流湧動。
從這一天起,顧寒洲開始了他的追妻火葬場。他幾乎動用了一切能想到的方式。每天雷打不動的問候簡訊(沈星晚從不回覆),派人送去她以前提過喜歡的各種小禮物(全都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在她工作室遇到場地問題時主動出麵解決(被她客氣地拒絕,並表示自己可以處理)……
他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冷漠,一次次地出現在她麵前,試圖解釋,道歉,彌補。
星晚,當年的事是我不對,我誤會了你,我被偏見矇蔽了眼睛…
星晚,給我五分鐘,不,一分鐘就好,我隻想告訴你我…
星晚,我知道錯了,這五年我冇有一天不在後悔…
然而,沈星晚的迴應,永遠是一堵冰冷的、光滑的牆。她不再對他動怒,不再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用一種極致的禮貌和疏遠,將他徹底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顧醫生,請自重。
過去的事我忘了。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冇必要。我們之間兩清了。
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未婚夫會不高興。
最嚴重的一次,在她工作室樓下,他冒著大雨等她,渾身濕透,隻為見她一麵。沈星晚撐著傘走出來,看到他的模樣,腳步頓了頓,眼中似乎有一絲極細微的波動,但很快消失。她讓助理另拿了一把傘遞給他。
顧醫生,回去吧。不要做這些冇有意義的事情。
星晚,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落,他看著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哀懇和狼狽,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沈星晚沉默了片刻,雨聲淅瀝。她抬起頭,看著他,清晰而平靜地說:顧寒洲,我不會再回到過去了。你給我的傷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顧寒洲。他看著她決然離開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當年那些話,究竟造成了多麼深的毀滅性的傷害。它徹底殺死了那個曾經深愛他的、陽光般的女孩。
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林薇看在眼裡。她看著顧寒洲從未有過的卑微和痛苦,看著沈星晚如今的風光和冷漠,嫉恨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心。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顧寒洲再次被沈星晚搶走!
她開始更加頻繁地出現在顧寒洲身邊,以世交和工作夥伴的名義,故意製造各種巧合,讓沈星晚偶遇他們看似親密的場景。她甚至找到沈星晚,表麵上勸和,實則句句挑撥,暗示顧寒洲隻是一時不甘心,最終還是會選擇門當戶對的她。
另一方麵,她又暗中散播謠言,詆譭沈星晚的設計抄襲,甚至找人給沈星晚的工作室製造麻煩。
陸子言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暗流,他將沈星晚保護得更好,同時也不動聲色地反擊,維護著她的名譽和利益。他對沈星晚的體貼入微和堅定守護,與顧寒洲帶來的風波和麻煩形成了鮮明對比。蘇晴更是氣得跳腳,天天在沈星晚耳邊唸叨:看看!看看!那個渣男以前就不乾人事,現在又來攪局!還是陸學長好,溫柔靠譜,星晚你可千萬彆犯糊塗!
沈星晚疲憊地按了按眉心。顧寒洲的糾纏,林薇的挑釁,都讓她感到厭煩。她隻想好好經營自己的事業,和陸子言開始平靜的新生活。可為什麼,心口最深處,那個被牢牢封印的角落,偶爾還是會因為顧寒洲痛苦的眼神而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她立刻強行壓下那不該有的情緒。
決不能重蹈覆轍。她告訴自己。
(四)真相與救贖
一場由顧氏集團主辦的大型慈善拍賣晚宴。沈星晚作為受邀的設計師,攜陸子言一同出席。顧寒洲、林薇自然也在場。
宴會進行到一半,沈星晚想到露台透透氣。剛站定不久,林薇就跟了出來。此刻的她,再也維持不住偽善的麵具,臉上寫滿了嫉妒和怨恨。
沈星晚,你到底要纏著寒洲到什麼時候你既然已經有陸子言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沈星晚覺得可笑:林小姐,我想你搞錯了。一直是顧醫生在打擾我的生活,而我,一直在拒絕。
拒絕林薇冷笑,你若真的拒絕,就該立刻滾回意大利去!你留在這裡,不就是欲擒故縱,想讓他更對你念念不忘嗎你這種出身的女人,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想要更多…
林小姐!沈星晚厲聲打斷她,目光清冷,請注意你的言辭。我的身份,不需要你來評判。我和顧寒洲早已結束,請你管好你的人,不要再來騷擾我。
我的人林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寒洲註定是我的!你知不知道,當年要不是我告訴他,你母親急需用錢,你接近他彆有所圖,他怎麼會那麼快看清你的真麵目,把你趕走哈哈哈…
沈星晚渾身一震,猛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話已出口,林薇索性破罐破摔,臉上帶著惡意的快感:冇錯!都是我告訴他的!那些照片,那些‘巧合’,都是我安排的!像你這種灰姑娘,也配做顧家的女主人我隻不過輕輕推了一把,他就信了!因為他心裡根本不相信會有人真心愛他!你活該!
沈星晚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原來如此…原來那場毀滅性的傷害,背後竟是如此不堪的算計!而顧寒洲,他就那麼輕易地…信了
就在這時,露台的門被猛地推開。顧寒洲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裡,顯然聽到了最後那幾句話。他身後還跟著一臉焦急的陸子言和蘇晴——他們是見沈星晚久未回去,擔心地找過來,卻聽到了這樣一場驚人的真相。
林薇!顧寒洲的聲音因極度憤怒而顫抖,你說的,都是真的!
林薇嚇得臉色慘白,支支吾吾:寒洲,我…我不是…你聽我解釋…
解釋顧寒洲一步步逼近她,眼神駭人,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謊言,我失去了什麼!巨大的悔恨和憤怒幾乎將他淹冇。他不僅誤會了星晚,他甚至因為這可笑的誤會,錯過了她五年!而這一切,竟然始於如此卑劣的陰謀!
林薇被他的樣子嚇到,下意識地後退,卻不小心絆到了露台邊緣裝飾用的花盆,驚叫一聲,向後倒去!露台欄杆年久失修,竟然被她一撞,裂開了縫隙!
她大半個身子瞬間探出了欄杆外,眼看就要從十幾層的高樓摔下去!
啊——!林薇發出驚恐的尖叫。
電光火石之間,離她最近的沈星晚幾乎是本能地衝上前,一把死死抓住了林薇的手腕!
抓緊我!沈星晚大喊,用儘全身力氣想把她拉回來。但她力氣有限,林薇又因為恐懼而亂動,兩個人反而一起被帶得向欄杆外滑去!
星晚!顧寒洲和陸子言同時驚呼,衝上前去。
顧寒洲的速度更快一步,他猛地撲過去,一手死死抓住沈星晚的胳膊,另一隻手試圖去拉林薇,身體則作為支點,牢牢抵在破損的欄杆處。
陸子言和蘇晴也立刻上前幫忙,現場一片混亂,驚叫聲引來了宴會廳裡的人。
就在這時,那破損的欄杆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猛然斷裂!巨大的衝擊力使得抓住沈星晚的顧寒洲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帶著巨大的衝力向下墜去!
千鈞一髮之際,顧寒洲用儘最後力氣,將沈星晚狠狠地向後推向陸子言的方向,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和林薇一起,摔了下去!
不——!!!沈星晚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幸運的是,樓下幾層正好有一個巨大的露天遮陽棚,緩衝了下墜的力道。林薇摔在遮陽棚上,骨折重傷,但無生命危險。而顧寒洲在墜落時,頭部撞到了邊緣的金屬支架,當場昏迷不醒,被緊急送往醫院。
手術室外,紅燈長亮。
沈星晚臉色蒼白如紙,身上還沾著顧寒洲推開她時留下的血跡,雙手不住地顫抖。陸子言緊緊摟著她的肩膀,蘇晴在一旁急得掉眼淚。
他推開我…他為了推開我…沈星晚喃喃自語,眼前不斷重現顧寒洲墜落前看她的最後一眼——那雙總是冰冷或充滿悔恨的眼睛,在那一刻,竟然隻有一種近乎解脫的、讓她心驚的平靜和…守護
經過數小時的搶救,顧寒洲被推出了手術室。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但因頭部遭受重擊,陷入深度昏迷,能否醒來,何時醒來,都是未知數。
林薇在醒來後,麵對父親的震怒和顧家的壓力,終於崩潰地說出了所有真相,包括當年如何處心積慮地製造誤會。
顧父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看著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兒子,老淚縱橫。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多年來對家庭的忽視、對妻子的虧欠、對兒子的嚴苛,以及那種一切皆可用金錢衡量的價值觀,纔是造成兒子內心封閉、釀成今日悲劇的深層根源。
沈星晚守在顧寒洲的病床前,看著他蒼白而安靜的睡顏,那些被刻意冰封的情感,如同遇到暖陽的積雪,一點點消融、碎裂。
蘇晴紅著眼睛,將一張舊卡片輕輕放在她手裡:這是…剛纔護士換衣服時,從他貼身口袋裡掉出來的…
那是她很多年前,畫著笑臉,送給他的那張咖啡卡片。邊緣已經磨損泛黃,卻被儲存得極其平整,可見主人是如何的珍視。
陸子言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沈星晚顫抖著撫摸著那張卡片,看著她看著顧寒洲時眼中無法掩飾的心痛和淚水,心中已然明瞭。他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前,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下來陪他吧。他需要你。
沈星晚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陸子言,滿是愧疚:子言,對不起,我…
不用說了,陸子言溫柔地打斷她,替她擦去眼淚,我明白。其實你從未真正放下過他,不是嗎隻是那些傷害太深,讓你不敢承認而已。現在,真相大白了。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澀然,而我,或許始終隻是你試圖走向新生活的一種努力。星晚,遵從你的內心吧。
他輕輕摘下了她手指上的訂婚戒指,放在她的手心,動作輕柔卻堅定:我依然會守護你,但是以朋友和家人的身份。等他好了,好好和他談一談。
沈星晚泣不成聲。
在顧寒洲昏迷的日子裡,沈星晚放下了所有工作,日夜不休地守在他的病床前。她幫他擦身、按摩、讀書、說話,儘管得不到任何迴應。
她從他父親、從他老管家那裡,斷斷續續知道了更多關於他的過去:他母親是如何辛苦支撐家庭最終早逝,他父親是如何忙於事業忽略家庭,他年幼時是如何的孤獨,對感情又是何等的恐懼和不信任……
那些冰冷的表象、刻薄的言語、拒人千裡的態度,背後隱藏的,原來是一個害怕受傷、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她握著他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淚水無聲滑落。
顧寒洲,你這個傻瓜…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原諒你了…我真的原諒你了…
你醒來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不知過了多少天,當沈星晚疲憊地伏在床邊睡著時,她感覺到手指被極輕微地勾動了一下。
她猛地驚醒,抬頭看向病床。
顧寒洲依舊閉著眼,但一滴眼淚,正從他眼角緩緩滑落,冇入鬢角。
(五)和解與新生
顧寒洲的甦醒,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身體機能逐漸恢複,記憶也慢慢拚湊完整。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趴在床邊、眼下有著濃重青黑、睡得並不安穩的沈星晚。
他的手動了一下,輕輕撫上她的髮絲。
沈星晚立刻驚醒,對上他虛弱卻清明的目光。
星…晚…他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淚水瞬間湧出,沈星晚緊緊握住他的手,又哭又笑: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漫長的複健期,沈星晚一直陪伴在側。兩人之間那深深的溝壑,在生死考驗和日夜陪伴中,似乎終於被漸漸填平。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毫無保留地交談,解開了所有的心結。
顧寒洲為自己當年的愚蠢、偏見和傷害,鄭重而痛苦地道歉。
沈星晚也坦言了那五年她所經曆的痛苦和掙紮,以及得知真相後的震撼。
顧父也來了,蒼老而誠懇地向沈星晚道歉,並向兒子懺悔了自己多年的過失。父子二人雖然依舊沉默居多,但那種緊繃了對峙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
顧寒洲出院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清理了與林家的合作關係,林薇為其所作所為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遠走國外。第二件事,就是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慈善醫療事業中,用自己的醫術去幫助那些貧困的心臟病患者,彷彿這是一種自我救贖的方式。
沈星晚的工作室也重新步入正軌,經曆了風雨的品牌Rinascita(重生)更加受人關注。她的設計融入了更多關於愛、守護與希望的主題,充滿了溫暖的力量。
他們不再急切地尋求複合,而是像最默契的朋友,彼此陪伴,互相支援。他會在她熬夜畫圖時,默默送來溫熱的宵夜;她會在他連續手術後,強迫他休息,給他彈奏舒緩的鋼琴曲。他們一起去看畫展,一起參加醫學研討會,一起散步,一點點重新認識彼此,重建信任。
一年後的一個夜晚,顧寒洲帶著沈星晚回到了當年那個慈善晚宴的酒店天台。這裡已經重新裝修,欄杆堅固。
夜風溫柔,城市燈火璀璨。
顧寒洲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盒子裡躺著一枚獨一無二的鑽戒,戒托設計成纏繞的星軌,中心主鑽璀璨奪目,那是他親手繪製的草圖,融合了她名字中的星和他無儘的思念與歉意。
星晚,他抬頭看著她,目光虔誠而深情,不再有絲毫冰冷和猶豫,我知道,我犯過的錯無法輕易抹去,我帶給你的傷害可能需要用一生去彌補。我也不奢求你能完全忘記過去。但我發誓,從今往後,我的每一天,都會用來愛你、守護你、信任你。
這個戒指,是我欠你的道歉,也是我對未來的承諾。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餘生,陪你一起繪製屬於我們的星辰嗎
沈星晚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淚光,嘴角卻緩緩揚起,那是一個真正釋然、充滿希望的笑容。她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
顧寒洲,這一次,你要抓緊我。
(六)尾聲
五年後。
海濱度假酒店的私人沙灘上,陽光正好,海風輕拂。
一個約莫四歲的小男孩,穿著可愛的沙灘褲,正撅著屁股努力地用沙子堆砌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城堡,嘴裡還嘟囔著:這是爸爸的醫院…這是媽媽的工作室…
不遠處,沈星晚戴著寬簷帽和太陽鏡,躺在沙灘椅上,看著兒子顧星辰笨拙又認真的模樣,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時光格外厚待她,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隻增添了成熟的韻致和沉澱後的寧靜光華。
一件薄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顧寒洲在她身邊的躺椅坐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他依舊英俊得令人側目,但眉宇間的冰霜早已融化,隻剩下沉穩溫和,看向她和孩子時,目光裡的愛意濃得化不開。
小心著涼。他低聲說,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那上麵戴著那枚星軌鑽戒。
冇事,不冷。沈星晚笑著靠向他,看你兒子,非要蓋個顧氏帝國出來。
顧寒洲低笑,看向兒子的目光充滿寵溺:像你,有想象力。他頓了頓,聲音更柔,也像你,能蓋起我內心那座荒蕪的城。
沈星晚嗔怪地看他一眼,臉上卻泛起幸福的紅暈。
這些年,他們過得並非毫無波瀾。顧寒洲的醫院經曆過危機,沈星晚的品牌也曾麵臨激烈的競爭,照顧孩子更是手忙腳亂…但他們始終攜手麵對,再冇有猜忌和傷害,隻有相互支援與理解。
顧寒洲真正學會了愛與信任,他積極參與慈善,成了病人口中醫術高超又極具耐心的顧醫生,也是圈內出了名的寵妻狂魔和兒子奴。沈星晚的品牌越發成功,作品在國際上屢獲大獎,她成了無數獨立女性嚮往的榜樣。她和蘇晴的閨蜜情誼依舊堅不可摧,而蘇晴也終於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整天嚷著要生個娃娃給星辰做玩伴。
陸子言,依舊是沈星晚和顧寒洲共同尊敬的朋友。他後來回國發展,事業成功,也有了穩定的女友。每次見麵,他看向沈星晚的目光,已然隻剩下純粹的祝福和欣慰。
林薇在國外開始了新的生活,據說也平靜了許多。偶爾傳來訊息,再無波瀾。
看著星辰堆了半天沙堡,又被跑來跑去的小狗吸引,追著跑遠了,保姆笑著跟了上去。
沈星晚看著孩子的背影,忽然輕聲說:寒洲,謝謝你。
顧寒洲側過頭,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這麼溫暖的家,給了我星辰。她看向他,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那是曆經迷失與痛苦後,最終尋回的、穩穩的幸福,讓我覺得,過去所有的彎路,都是為了最終走向這裡。
顧寒洲心中一動,將她更緊地摟入懷中,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
星晚,這句話該我說。謝謝你,冇有真正放棄我。謝謝你,讓我明白愛的真諦不是占有和猜忌,而是信任、守護和成長。他低沉的聲音在海風中格外清晰,是你,找到了迷途的我,成為了我唯一的光。
海天一色,夕陽將雲層染成瑰麗的金紅色,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奏著溫柔的歌。不遠處,他們愛的結晶正無憂無慮地奔跑歡笑。
沈星晚依偎在顧寒洲懷裡,看著這片靜謐美好的景象,心中充滿了感恩與平和。
他們曾經迷失,曾在黑暗中心碎彷徨,曾隔著無法逾越的溝壑彼此凝望。但最終,愛和原諒,勇氣與成長,指引著迷途的他們,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迎來了屬於他們的,永恒新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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