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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手握德械師的鐵腕少帥,娶了兵法世家的她,卻笑她滿腹經綸的《孫子兵法》,是比不上洋槍大炮的廢紙。

他寵信留洋歸來的交際花,采納其先進戰術。

卻在城破之際,毫不猶豫地將她和她的三千親兵當做誘餌,推入死局,隻為保全他的精銳部隊。

戰後,他為她立碑,讚她為國捐軀,轉身將情人擁入懷中,坐穩權勢之巔。

五年後,外敵壓境,他的王牌軍兵敗如山倒,昔日榮耀即將化為焦土。

絕望之際,敵對軍閥陣中,一位代號青鸞的神秘女軍師橫空出世,奇謀百出,戰無不勝。

他割地求和,跪在帳前,求她救他岌岌可危的江山。

那人緩緩摘下銀色麵具,露出的,正是他親手埋葬的亡妻!

她身後,站著個與她酷似的冷傲少女,手中鋪開的,是能定鼎乾坤、卻獨獨將他置於死地的絕殺陣圖。

報!

講。

稟青鸞軍師,帳外有一人,自稱奉天少帥沈聽洲,已跪了三個時辰,求見軍師。

我執筆的手微微一頓,硃砂在陣圖上留下一個刺目的紅點。

不見。

可他說……若見不到軍師,他便長跪不起。

我抬起眼,看向帳外那道被夕陽拉得極長的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搖搖欲墜的狼狽。

那就讓他跪死在那兒。

我身旁,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放下手中的《兵法十三篇》,奶聲奶氣地開口。

孃親,吵。

我摸了摸她的頭,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念安乖,孃親處理完就陪你。

她叫蘇念安,我的女兒。

五年前,沈聽洲親手將我,奉天督軍府的少帥夫人蘇青鸞,連同我蘇家三千親兵,推入十萬敵軍的包圍圈。

隻為給他心尖上的白月光,那位留洋歸來的交際花林晚月,和她的精銳之師鋪出一條金光閃閃的活路。

城破,火光沖天。

我蘇家兒郎流儘最後一滴血。

而我,被他追封為護國烈女,立碑嘉獎。

他踩著我的屍骨,擁著他的愛人,坐穩了權勢之巔。

可他忘了,我蘇家傳世的,是兵法。

兵者,詭道也。

置之死地,方能後生。

如今,五年已過。

他引以為傲的德械師在外敵麵前節節敗退,他親手締造的榮耀即將化為焦土。

而我,成了他敵對軍閥麾下,那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神秘軍師,青鸞。

現在,他跪在我的帳前,求我救他,救他岌岌可危的江山。

真是,天道好輪迴。

第二章

夜深了,寒氣浸骨。

沈聽洲還跪著。

我掀開帳簾的一角,冷眼看著。

當年的他,是何等意氣風發。

他穿著筆挺的元帥服,指著我書案上的《孫子兵法》拓本,笑得輕蔑又張揚。

青鸞,都什麼年代了,還抱著這些故紙堆當寶貝

你這滿腹經綸,也抵不過晚月從西洋帶回來的一套戰術理論,更抵不過我手裡的洋槍大炮。

林晚月嬌笑著依偎在他懷裡,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古董。

姐姐,打仗靠的是先進的科學,不是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後來,戰事吃緊。

他徹夜與林晚月在指揮部裡研究先進戰術。

而我,被他以婦人之仁,動搖軍心為由,軟禁在後院。

直到城破前夕,他一腳踹開我的房門,身後跟著麵無表情的親衛。

蘇青鸞,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和你那三千蘇家軍,該為奉天儘忠了。

他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

隻要你們能拖住敵軍三個時辰,晚月的奇襲部隊就能直搗黃龍,一戰定乾坤。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林晚月的意思

他皺起了眉,滿臉不耐。

有區彆嗎這是最優解。

這是讓你的人去送死。

軍人死於戰場,是他們的榮耀。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帳外,沈聽洲的身體晃了晃,似乎快要撐不住了。

我放下帳簾,轉身回到溫暖如春的內帳。

念安已經睡熟了,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

我脫下外衣,躺在她身邊。

沈聽洲,你的絕望,纔剛剛開始。

第三章

翌日,天剛矇矇亮。

沈聽洲被他的副官強行架走了,聽說回去就發起高燒,昏迷不醒。

我的頂頭上司,威勝軍大帥魏雲霆,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

青鸞,你這一招‘圍師必闕’,用得可是爐火純青。

他是個粗人,卻比任何人都懂我。

對付沈聽洲那種人,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得誅心。我接過熱粥,吹了吹。

聽說他病中一直喊著你的名字魏雲霆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大概是見了鬼,嚇的。我淡淡道。

冇過兩天,沈聽洲的副官又來了,這次帶來了無數珍奇異寶,綾羅綢緞,還有一封沈聽洲的親筆信。

信上,是繾綣纏綿的思念,追憶著我們曾經的美好時光。

我直接把信扔進了火盆。

告訴沈聽洲,死人的東西,我嫌晦氣。

副官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走後不久,一個不速之客卻自己找上了門。

林晚月。

她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穿著時髦的洋裙,踩著高跟鞋,彷彿不是來軍營,而是來參加舞會。

蘇青鸞,你還真冇死啊。她開門見山,語氣尖酸。

托你的福。

聽洲哥哥隻是可憐你,你彆給臉不要臉,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了

一個被他親手推出去當炮灰的棄子,也敢在他麵前拿喬

她湊近我,壓低了聲音,臉上是淬了毒的笑。

你知道嗎你死後,聽洲哥哥為你立碑那天,晚上就在我房裡。

他說,終於甩掉了你這個無趣的包袱。

他說,還是我的身體,最讓他著迷。

我靜靜地看著她表演,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直到她笑夠了,我才慢悠悠地開口。

說完了

她一愣。

林小姐,你有冇有想過,為什麼沈聽洲會敗得這麼慘

她臉色一變。

因為他信了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草包。我指了指她,也因為,他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我指了指自己。

你!

回去告訴沈聽洲,想活命,就帶著你的兵,親自來我帳前,磕頭認錯。

否則,下一個被當成誘餌的,可能就是你這位‘先進’的林軍師了。

林晚月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第四章

蘇青鸞!你敢!

一聲暴喝從帳外傳來,沈聽洲裹著一件黑色大氅,臉色蒼白地闖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驚慌失措的親衛。

他一把將嚇得瑟瑟發抖的林晚月護在身後,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你有什麼衝我來,彆動晚月!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維護這個女人。

沈聽洲,你是不是覺得,我能活下來,全憑僥倖

他抿著唇,不說話,但眼神裡明晃晃地寫著難道不是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蘇家的兵法,在你德械師的洋槍大炮麵前,一文不值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很好。我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去。

我的身高隻到他的胸口,可他卻在我的逼視下,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我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我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巧的虎符,扔在他腳下。

那虎符由玄鐵打造,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蘇字,是他當年親手交給我的,用以調動我那三千蘇家親兵。

沈聽洲,你還記不記得,我蘇家兵法總綱第一條是什麼

他臉色煞白,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兵者,詭道也’。我替他說了出來。

你以為我蘇家軍世代鎮守邊疆,靠的是一腔孤勇嗎

你以為我父親將三千精銳交給我做嫁妝,隻是為了讓我有個依靠嗎

我的聲音越來越冷,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刀刀剜在他的心上。

那三千人,不是我的親兵,是我的死士!

他們從入伍第一天起,學的就是《鬼穀子》,練的就是遁甲術!

你把他們推入死局,他們便能金蟬脫殼!你以為的絕境,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步棋!

沈聽洲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彷彿第一天認識我。

你……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騙你我嗤笑一聲,沈聽洲,你太高看自己了。

從我嫁給你的那天起,就不是因為愛你。

而是因為,我蘇家需要奉天的兵力,來抵禦外敵。

這隻是一場政治聯姻,一場交易。

而你,親手撕毀了盟約。

所以,你不是我的愛人,隻是我的敵人。

我看著他瞬間崩塌的世界,看著他眼中最後一點光芒熄滅,心中湧起一股快意。

這,纔是真正的開始。

他以為的深情背叛,不過是我棋局裡,無足輕重的一步。

第五章

沈聽洲失魂落魄地走了。

林晚月想跟上去,卻被他一把甩開,狼狽地摔在地上。

真是大快人心。

魏雲霆走了進來,神色複雜地看著我。

青鸞,你這丫頭,藏得夠深啊。

魏帥,兵不厭詐。我重新坐下,將陣圖鋪開。

那丫頭……真是沈聽洲的他猶豫地問。

不重要。我落下一子,重要的是,她姓蘇。

魏雲霆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不重要!好一個她姓蘇!

說吧,下一步怎麼打老子都聽你的!

我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叫鷹愁澗的地方。

外敵主力已成強弩之末,但困獸猶鬥,硬拚隻會兩敗俱傷。

我們需要一支部隊,從這裡穿插,佯裝敗退,將他們引誘到鷹愁澗。

鷹愁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隻要我們的主力埋伏在兩側,便可一舉殲滅。

魏雲霆皺起了眉:計劃是好,可這支誘餌部隊……九死一生。

誰去

我抬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當然是沈聽洲和他那支寶貝的德械師。

魏雲霆倒吸一口涼氣。

你這是要……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的笑容裡冇有一絲溫度。

他當年怎麼對我,我就怎麼還給他。

我要讓他親身體會一下,被當做棄子,推入死局,是什麼滋味。

而且,我頓了頓,補充道,這是他唯一將功贖罪,換取活命的機會。

他會答應嗎

他會的。

我無比篤定。

因為沈聽洲是個聰明人,更是一個惜命的人。

在全軍覆冇和犧牲一部分人換取生機之間,他知道該怎麼選。

就像五年前一樣。

隻不過,這次被犧牲的,輪到他自己了。

第六章

沈聽洲的副官第三次來了。

這一次,他冇有帶任何禮物,隻是帶來了沈聽洲的一句話。

少帥同意軍師的計劃。

意料之中。

副官的臉上帶著屈辱和不甘,卻不敢有絲毫違逆。

隻是……少帥希望能再見軍師一麵。

可以。我答應得異常爽快。

我要親眼看看,他被拔掉利爪和獠牙後,是怎樣一副可憐的模樣。

地點約在了鷹愁澗的山頂。

他一個人來的,依舊穿著那身筆挺的元帥服,隻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再也冇有了往日的威風,反而顯得空蕩蕩的。

幾天不見,他瘦了一大圈,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

有悔恨,有不甘,有痛苦,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祈求。

青鸞……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叫我蘇軍師。我冷冷地打斷他。

他苦笑了一下,順從地改口:蘇軍師。

你真的……就這麼恨我

恨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沈聽-洲,你配嗎

恨是需要力氣的,而你,不值得我浪費任何一絲力氣。

他的身體晃了晃,臉色又白了幾分。

就在這時,林晚月不知從哪裡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聽洲哥哥,你不能聽她的!這是個陷阱!她要你去送死!

她哭得梨花帶雨,指著我尖叫:這個毒婦!她要報複你!

沈聽洲疲憊地閉上了眼,第一次,他冇有安撫她,而是用力地掙開了她的手。

晚月,夠了。

我的德械師,就是因為聽了你的‘先進戰術’,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現在,隻有蘇軍師能救奉天,能救我。

林晚月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彷彿不認識他一般。

聽洲哥哥,你……

沈聽洲冇有再看她,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

蘇軍師,我隻有一個請求。

說。

如果我回不來,請你……善待那個孩子。

他終於,還是問到了念安。

第七章

哪個孩子我故作不解。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念安……她是我的女兒,對嗎

我看著他眼中那簇小小的、名為希望的火苗,忽然覺得就這麼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我要這火苗,在他心裡燒成燎原大火,日日夜夜地灼燒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名字,叫蘇念安。

我輕描淡寫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敲碎他最後的幻想。

我希望她此生,心中隻有思念與平安。

而不是一個,親手將她母親送上死路的父親。

他的身形猛地一震,那簇火苗,瞬間被我這句話澆滅了。

他眼中的光,徹底暗了下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和痛苦。

這樣就夠了嗎

不夠。

遠遠不夠。

我緩緩走到他麵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沈聽洲,你知道嗎

念安的眉眼,像你。

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弧度,也像你。

她甚至和你一樣,不喜歡吃芹菜。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身體因為極度的情緒波動而微微顫抖。

可那又怎麼樣呢

我退後一步,拉開距離,笑容殘忍。

她是我蘇青鸞的女兒,是我蘇家兵法唯一的傳人。

她會繼承我的一切,包括對你的……仇恨。

你!他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我什麼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懼。

沈聽洲,去做你的誘餌吧。

或許,這是你這輩子,唯一能為她做的一件事了。

我轉身,不再看他。

身後,傳來他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嘶吼。

這纔對。

我要的,從來不是他的命。

我要他活著,清醒地活著,揹負著這一切,永世不得解脫。

第八章

鷹愁澗之戰,打響了。

一切都如我所料。

沈聽洲的德械師,曾經是他最引以為傲的王牌,此刻卻成了引誘外敵深入的殘兵敗將。

他們打得異常慘烈,且戰且退,將外敵的主力部隊死死地拖進了我佈下的口袋陣。

我在山頂的指揮所裡,用望遠鏡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沈聽洲身先士卒,渾身浴血,像一頭瘋了的獅子。

他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贖罪,來麻痹自己。

可笑。

軍師,時機到了!魏雲霆在我身邊,激動地搓著手。

傳令下去,收網。我放下望遠鏡,語氣平淡。

隨著我一聲令下,埋伏在鷹愁澗兩側的威勝軍如猛虎下山,瞬間截斷了外敵的退路。

喊殺聲,炮火聲,響徹雲霄。

這是一場毫無懸唸的屠殺。

外敵被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然而,就在收網的最後一刻,我卻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給沈聽洲的殘部,留一條生路。

魏雲霆愣住了:青鸞,你這是……

魏帥,戰爭的目的,是勝利,不是屠殺。

沈聽洲的兵,也是中國的兵。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該全部葬身於此。

我看著魏雲霆不解的眼神,補充了一句:我不是沈聽洲。

我不會為了私人恩怨,拿無辜士兵的性命當籌碼。

這是我蘇家兵法的底線,也是我身為將帥的原則。

望遠鏡裡,沈聽洲似乎也發現了那條被我刻意留出的生路。

他愣在了原地,任由鮮血從傷口湧出,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他抬頭,望向我所在的山頂方向,隔著遙遠的距離,我彷彿能看到他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他一定在想,我為什麼會手下留情。

是因為還念著舊情嗎

不。

我是要讓他看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

他為一己之私,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三千忠魂。

而我,即便恨他入骨,也依然保有為帥者的仁心與底線。

這種認知,會比任何刀劍都更能淩遲他的靈魂。

第九章

鷹愁澗大捷,外敵主力被全殲,殘部狼狽逃竄。

訊息傳開,舉國歡騰。

青鸞軍師的名號,響徹大江南北,成了救國於危難的在世諸葛。

而奉天少帥沈聽洲,則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

他帶著不足千人的殘兵敗將回到奉天,麵對的,是分崩離析的勢力和早已易主的地盤。

他昔日的榮耀,一夜之間,化為泡影。

更讓他絕望的還在後麵。

我將一份厚厚的檔案,交給了魏雲霆。

裡麵,詳細記錄了林晚月這些年,如何打著引進先進技術的幌子,與外商勾結,倒賣軍火,甚至泄露軍事情報的全部證據。

其中,就有她當年向外敵泄露奉天城防圖,導致我蘇家軍腹背受敵的關鍵證據。

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奇襲,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背叛和出賣。

魏雲霆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全境通緝林晚月。

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交際花,瞬間成了人人喊打的賣國賊。

她東躲西藏,最終在試圖偷渡出境時,被憤怒的民眾抓住,活活打死在碼頭上。

據說,她死的時候,嘴裡還在不停地喊著聽洲哥哥,救我。

而彼時,她的聽洲哥哥,正被我請到了威勝軍的慶功宴上。

他坐在最末席,形單影隻,與周圍的熱鬨歡慶格格不入。

當林晚月的死訊傳來時,他隻是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或許,是早已麻木了。

宴會過半,我端著酒杯,走到了他的麵前。

沈少帥,彆來無恙。

他抬起頭,那雙曾經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死寂。

我輸了。他說。

你不是輸給了我。我搖了搖杯中的酒液,你是輸給了你的傲慢和愚蠢。

你親手毀了最信任你的盟友,卻把一個毒蛇一樣的女人當成至寶。

沈聽洲,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冤。

我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酒杯碎裂的聲音。

他的驕傲,他的尊嚴,在這一刻,被我親手碾得粉碎。

第十章

慶功宴後,沈聽洲消失了。

有人說他瘋了,在奉天的大帥府裡一遍遍地擦拭著那塊為我立的護國烈女碑。

有人說他死了,投了鬆花江。

但我知道,他不會死。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五年前就不會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果然,半個月後,在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他出現在了我的住處門外。

他冇有穿軍裝,隻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長衫,頭髮淩亂,鬍子拉碴,像一個落魄的教書先生。

他什麼也冇說,隻是跪在雨裡,一動不動。

這一次,冇有衛兵來通報,也冇有人驅趕他。

他就那麼跪著,從清晨到黃昏,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衫,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濘。

我冇有見他。

我隻是讓念安坐在窗前,陪我一起看書,下棋。

孃親,外麵那個人,好奇怪。念安指著窗外。

不用管他。我頭也不抬。

他好像很難過。

那是他活該。

雨停了,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他終於撐不住,倒在了泥水裡。

我這才放下書,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在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他掙紮著抬起頭,泥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眼神卻亮得驚人。

青鸞……

我來,不是求你原諒。

我是來,把命還給你。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把精緻的勃朗寧手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那是我當年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他看著我,眼中竟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

我欠你的,欠蘇家的,這輩子還不清了。

如果有來生……

砰!

槍聲冇有響起。

我一腳踢飛了他手中的槍。

他錯愕地看著我。

第十一章

想死

我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我的眼睛。

沈聽洲,你以為死,就能一了百了嗎

太天真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讓他不寒而栗的寒意。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著。

我要你親眼看著,我蘇青鸞,如何一步步收複失地,重振山河。

我要你親眼看著,你曾經嗤之以鼻的兵法,如何定鼎乾坤。

我要你用你的餘生,為你犯下的罪孽,日夜懺悔,永世煎熬。

這,纔是對你最好的懲罰。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兩行清淚混著泥水,從眼角滑落。

青鸞……求你……殺了我……

哦,對了。我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鬆開手,站起身。

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念安,確實是你的女兒。

他猛地睜開眼,死寂的眸子裡,迸發出一絲狂喜的光芒。

但那光芒,很快就被我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

她是你的血脈,但她更是我蘇家的後人。

她會姓蘇,會繼承我蘇家的兵法傳承,會成為比我更出色的將帥。

她會知道,她有一個父親,叫沈聽洲。

一個為了權力和彆的女人,親手害死她外公滿門,還將她母親推入死地的……懦夫和叛徒。

沈聽-洲,你的血脈,你的姓氏,你的榮耀,都將由我蘇家來延續。

而你,什麼都不會剩下。

你將成為一個孤魂野鬼,一個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變成了嚎啕大哭。

他像個孩子一樣,在泥水裡蜷縮成一團,哭得撕心裂肺。

我冷漠地看著,轉身回屋。

遊戲,結束了。

第十二章

十年後。

北境的雪,依舊很大。

我站在山海關的城樓上,俯瞰著這片曆經戰火,又重獲新生的土地。

魏雲霆已經老了,將兵權全部交給了我。

如今的我,是這片廣袤土地上,說一不二的最高統帥。

孃親。

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一個身穿戎裝的少女,英姿颯爽地向我走來。

是念安。

她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間,依稀還有沈聽洲的影子,但那份清冷與堅毅,卻像極了我。

北平傳來訊息,那個瘋子,死了。

她口中的瘋子,是沈聽洲。

這些年,他冇有再尋死,而是真的瘋了。

他散儘家財,成了一個遊方的說書人,走遍大江南北,逢人便講一個負心郎與女將軍的故事。

故事裡,他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人們都當他是個瘋子,用爛菜葉和石子砸他,趕他。

他從不還手,隻是嘿嘿地笑。

幾天前,他凍死在了北平的一個破廟裡,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撥浪鼓。

那是念安週歲時,他送的。

哦。我淡淡地應了一聲,臉上冇有絲毫波瀾。

孃親,你不難過嗎念安問。

我轉過身,看著她,反問:我為什麼要難過

一個敵人死了,我隻會覺得,這世上,又清淨了幾分。

念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從懷裡拿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遞給我。

孃親,這是從他遺物裡發現的。

我接過來,是《孫子兵法》。

是我當年那一本。

書頁的邊角已經捲起,上麵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批註,字跡是他熟悉的狂草。

我隨手翻開一頁,在兵者,詭道也那一行下麵,看到了一行血色的小字。

青鸞,我錯了。

我合上書,遞還給念安。

燒了吧。

是。

我重新望向遠方,風雪吹動我的衣袍。

念安。

在。

兵法雲:‘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

為將者,最忌情緒用事。

仇恨,可以是我們手中的利刃,但絕不能,成為矇蔽我們雙眼的塵埃。

念安,記住了嗎

念安,記住了。

少女的聲音,清亮而堅定,在風雪中,傳出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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