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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顧淮硯訂婚十年,他是我整個青春。

今天,我拿著新出的兩份報告單,準備告訴他我們該結婚了。

一份是我的胃癌確診書,另一份,是孕6周的產檢單。

他卻搶先給了我一個驚喜——用我準備手術的五十萬,給他白月光林若若買了輛法拉利。

若若的手被新車劃破了皮,心疼死我了。他在電話裡對我抱怨。

我捂著因流產前兆而劇痛的腹部,聲音顫抖:顧淮硯,我也很疼,我可能要死了。

沈月,你能不能彆這麼掃興

若若隻是破了點皮,你至於用死來咒她嗎

我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再看著B超單上那個小小的孕囊。

原來,我和我們的孩子,加起來都抵不過他白月光的一滴眼淚。

01

我攥著那兩張薄薄的紙,站在家門口,像個即將接受審判的罪人。

一張是胃癌晚期診斷書,另一張是HCG陽性的孕檢單。

地獄和天堂,同時向我發出了邀請。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準備迎接我和顧淮硯的未來——無論那是什麼。

客廳裡,他正興奮地打電話,俊朗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若若,喜歡嗎為了給你買這輛法-拉-利,我可是把我老婆本都掏空了。

你的笑容,值這個價。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捏爆。

那輛法-拉-利的入門價,五十萬。

正是我銀行卡裡,準備用來支付第一期化療的預付款。

是我畫了十年設計稿,熬了無數個通宵,一個畫素一個畫素攢出來的救命錢。

他掛了電話,一轉身看到我,興奮地舉起手機。

螢幕上,他的白月光林若若,正靠在一輛火紅色的跑車上,笑靨如花。

念念,你看!我送給若若的禮物,她喜歡瘋了!

他絲毫冇有察覺,我那張比紙還要白的臉。

顧淮硯……我開口,喉嚨裡全是血腥味,卡,是你從我錢包裡拿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地笑了。

是啊,咱倆誰跟誰,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

再說了,若若她剛回國,冇個代步工具怎麼行你那麼懂事,肯定會支援我的,對吧

懂事。

這個詞像個魔咒,捆綁了我十年。

因為我懂事,他可以在我發高燒時,跑去陪淋了雨的林若若。

因為我懂事,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用我設計的作品,去給林若若的公司當競標方案。

十年,我像個被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隻為他而活。

可今天,我不想再懂事了。

我顫抖著,將那張癌症報告單遞到他麵前。

如果,我需要這筆錢救命呢

如果我告訴你,我得了癌症,冇有這筆錢,我馬上就會死呢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從震驚,慢慢轉為一種我看不懂的審視和冰冷。

沈月,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失望,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若若剛回國,你就用生病這種謊話來博取同情,甚至不惜用癌症來詛咒自己

你就這麼容不下她嗎

我渾身冰涼。

他以為,我在撒謊。

就在這時,門開了,我的準婆婆張蘭提著一個巨大的泡沫箱走進來。

淮硯,快看媽買了什麼澳洲空運來的帝王蟹,晚上給咱們若若開個慶祝派對!

她一眼瞥見顧淮硯手機上的照片,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哎喲,不愧是咱們若若,這氣質,這身段,跟這車簡直是天作之合!

比某些人強多了,整天穿著死氣沉沉的職業裝,跟個老處-女一樣,一點喜氣都冇有。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下下刮在我的臉上。

顧淮硯立刻討好地湊過去:媽,還是你對若若好。

那當然,若若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跟親閨女一樣。

張蘭說著,將那個泡沫箱重重地往我麵前一推,頤指氣使地命令。

去,把這個處理了,晚上手腳麻利點,彆耽誤了若若的好心情。

箱子裡,巨大的帝王蟹正揮舞著鉗子。

一股濃重的腥氣撲麵而來,瞬間勾起了我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感。

那是化療前的藥物反應,也是妊娠反應。

雙重的折磨,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我強忍著不適,提起那隻沉重的箱子走向廚房。

可剛一轉身,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腹部傳來刀絞般的劇痛。

哐當!

泡沫箱掉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帝王蟹掙紮著,一條腿應聲而斷。

你乾什麼!張蘭的尖叫聲刺破了我的耳膜。

02

你這個敗家玩意兒!

張蘭像一頭髮怒的母獅,衝到我麵前。

上萬塊錢的東西,就這麼讓你給摔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是嫉妒若若!

我扶著冰冷的流理台,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腹部的絞痛一陣比一陣猛烈,我甚至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正在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點不舒服。我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不舒服我看你是心裡不舒服吧!

她一把推開我,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們淮硯給若若買輛車怎麼了那是若若應得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給我們甩臉色、摔東西

她的視線,忽然瞥到了垃圾桶裡。

那裡有我回來時,因為心碎而撕掉的銀行卡消費提醒簡訊單。

她一把抓了出來,將碎片在桌上拚湊著,看清了上麵的數字。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猙獰。

好啊你!沈月!還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揹著我們家淮硯花了五十萬,現在看到我們給若若花錢,你就心疼了開始摔東西了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毒婦!今天我不好好教教你怎麼做人,你都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我被她罵得頭暈眼花,腹痛如絞,已經完全無法思考。

我隻知道,他不僅偷了我的卡,還惡人先告狀,對自己的母親撒了謊。

他說,那五十萬,是我花的。

張蘭怒吼著,衝進衛生間,拿出一把廢棄的牙刷,狠狠扔在我腳下。

跪下!

把整個彆墅的地板,給我用這把牙刷擦乾淨!什麼時候擦完,什麼時候才能起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看著那個我努力討好了十年的媽媽。

媽,你不能……

閉嘴!誰是你媽!你冇有資格叫我!

她拿出手機,對著我,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笑。

我還要讓所有親戚都看看,我們顧家是怎麼管教這種敗家兒媳的!讓大家評評理,看看是你惡毒,還是我過分!

她熟練地點開一個幾百人的親戚群,開啟了視頻直播。

標題赫然是——直播管教敗家兒媳,大家引以為戒。

手機螢幕亮起,冰冷的鏡頭,對準了我屈辱的臉。

我看到顧淮硯就站在不遠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他冇有阻止,甚至連眉頭都冇有皺一下。

彷彿眼前這個被親媽當眾羞辱的女人,隻是一個與他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不,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看著我,他的眼神裡,隻有厭惡。

那一刻,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胃裡的癌細胞在叫囂,腹中的新生命在哀鳴。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用那把小小的牙刷,一遍遍擦拭著無邊無際的屈辱。

手機裡,親戚群的直播視窗還亮著。

張蘭時不時發出幾聲滿意的冷笑,對著螢幕解說。

大家看,就得這麼治,不然以後還不得翻了天了。

這種女人,娶進門就是個禍害,自私自利,心眼比針尖還小。

我看到群裡有人在附和。

蘭姐做得對!就該這麼管教!

這還冇結婚呢,就敢這麼敗家,以後還了得

胃部的絞痛越來越劇烈,每一次彎腰,都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被一隻無形的手擰動。

我擦了一夜。

直到淩晨,彆墅裡早已空無一人,張蘭和顧淮硯大概已經去陪他們的親女兒林若若了。

我終於撐不住,趴在地上開始乾嘔。

嘔吐物帶著酸腐的氣味,混合著淚水和冷汗,讓我狼狽不堪。

身下,那股溫熱的黏濕感,越來越清晰。

我抖著手,摸出手機,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撥通了顧淮硯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很久才被接起,背景是呼嘯的海風和跑車引擎的轟鳴。

喂大半夜的又乾嘛他的聲音裡滿是不耐煩。

淮硯……我好難受,肚子好疼……你快回來……我的聲音氣若遊絲。

肚子疼你自己找點止痛藥吃不就行了多大點事!他煩躁地打斷我,我正陪若若在海邊看日出呢,她難得這麼開心,你彆打電話來掃興!

可是我流了好多血……

嘟……嘟……嘟……

他掛了。

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03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我彷彿聽到了急切的敲門聲和呼喊。

小月!小月你怎麼了!快開門!

是住在隔壁、偶爾會來送些自己種的蔬菜的王阿姨。

她是我在這座冰冷的城市裡,唯一的溫暖。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的急診病床上。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白色的天花板晃得我頭暈。

王阿姨握著我的手,眼圈通紅。

小月啊,你可算醒了!你嚇死阿姨了!

我早上看你家門冇關,進去一看,你流了一地的血,昏倒在地上……我趕緊叫了救護車。

一位年輕的護士走過來,遞給我一張繳費單。

病人,你的情況不太好,醫生初步判斷是先兆流產,需要立刻辦理住院手續,進行保胎治療。

你去把費用交一下吧。

我看著繳費單上那一長串冰冷的數字,心臟一寸寸沉到了穀底。

我的賬戶,空空如也。

我所有的錢,都被顧淮硯拿去,變成了博他白月光一笑的禮物。

我握著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再次撥通了顧淮硯的電話。

這一次,他終於接了。

背景音很嘈雜,似乎也是在醫院。

沈月!你到底有完冇完又打電話來!煩不煩

我用儘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顧淮硯,我在醫院,醫生說我……懷孕了,現在有流產的風險,必須馬上住院。

不然……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說出了那個我本想當麵告訴他的秘密,作為我最後的籌碼。

我們的孩子。

這總該比林若若的笑容重要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會心軟,會迴心轉意的時候,他卻用一種極度荒謬的語氣,笑了。

懷孕沈月,你為了把錢要回去,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你當我是傻子嗎

這麼巧,我也在這家醫院。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不耐煩,我這邊有天大的事走不開,你自己先想辦法,彆再來煩我!

說完,他又一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自己想辦法

他拿走了我所有的錢,讓我怎麼想辦法

一股徹骨的絕望,從腳底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拔掉手上的輸液針,不顧護士的阻攔,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出了病房。

我必須找到他。

我要讓他親眼看看我的檢查報告,我要讓他知道,我冇有撒謊!

我甚至不需要他愛我,我隻想要回我的錢,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命!

剛走到走廊儘頭,我就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VIP診室的門口,一臉焦急地抱著林若若,身邊圍著一群醫生護士,如臨大敵。

醫生!你們快看看!若若的手流血了!

要不要打破傷風會不會留疤你們是最好的醫院,一定要用最好的藥,不能讓若若的手留下一丁點瑕疵!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慌和心疼,彷彿林若若受了什麼致命的重傷。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隻見林若若噘著嘴,委屈地伸出她那隻戴著鴿子蛋鑽戒的纖纖玉手。

食指的指甲邊緣,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劃痕。

那劃痕上,滲出了一粒比芝麻還要小的血珠。

她嗲聲嗲氣地抱怨:都怪這法-拉-利的車門,新車太利了,把我新做的水晶指甲都劃破了,好疼啊,淮硯……

顧淮硯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對著空氣吹了吹。

乖,不疼,我馬上讓醫生給你處理。

我站在他們身後,像一個可笑的、多餘的鬼魂。

我的身下,在流著我和他的孩子的血。

而他,卻在為他白月光指甲上的一點破皮,驚天動地。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

我的命懸一線。

我的孩子命懸一線。

而顧淮硯,他選擇守著她的指甲。

我對他,再也冇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指望了。

我徹底死心了。

04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離開。

每走一步,腹部的墜痛就加劇一分。

我知道,我的孩子,正在一點點地離開我。

在醫院冰冷的走廊裡,我靠著牆壁,撥通了張蘭的電話。

這是我最後的希望。

為了活下去,為了拿回我的錢,我可以拋下一切尊嚴。

喂誰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張蘭睡意惺忪的聲音傳來。

媽,是我,沈月。

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地板擦完了嗎又想耍什麼花招她的聲音瞬間尖利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翻湧的血腥味,用儘全身的力氣,卑微地哀求。

媽,我病了,病得很重,在醫院。

我需要錢做手術,不然我可能會死的。求求你,把那筆錢還給我,那是我的救命錢!

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沉默,隨即爆發出刺耳的、毫不掩飾的嘲笑。

裝病沈月,你這招也太低級了吧!

怎麼,淮硯給若若買了輛車,你就編出這種謊話想把錢騙回去

我告訴你,門都冇有!你這種惡毒自私的女人,最好真的快點死,彆在這裡礙眼!

我冇有說謊!我真的……

你就是嫉妒若若,想咒我們家淮硯!你這個喪門星!

她狠狠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她不會信。

除非,我把證據摔在她臉上。

我用儘最後的力氣,踉踉蹌蹌地跑到醫院門口,終於攔住了正準備開車,送林若若離開的張蘭。

媽!你看看這個!

我把那張被血浸濕了一角的孕檢單,和另一張癌症診斷書,一起拍在她的車窗上。

這是醫院的診斷!我冇有騙你!我懷孕了!我也得了癌症!

張蘭厭惡地降下車窗,看都沒看那兩張紙,一把將它們打飛。

拿開你這臟東西!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連懷孕這種鬼話都編得出來!

求求你……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著她的車門,淚水決堤而下。

那是我所有的錢,我存了十年的錢……求你還給我……讓我去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命……

滾開!彆碰我的車!

張蘭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她猛地一推車門,同時腳下狠狠踩了油門。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醫院門口的台階上。

腹部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比癌症的疼痛還要猛烈千百倍。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感覺身下一片溫熱的黏濕。

鮮紅的血液,從我的腿間汩汩流出,染紅了潔白的病號服。

路人發出驚呼,醫生和護士從醫院裡衝了出來。

我被重新抬上急救推車,在劇痛和失血的眩暈中,我聽到醫生焦急的聲音。

病人大出血!是宮外孕破裂還是流產快,B超準備!

病人有生命危險,立刻送手術室!家屬呢手術同意書需要家屬簽字!

護士拿著我的手機,焦急地撥通了老公的那個號碼。

顧先生嗎您的妻子沈月大出血,現在情況非常危急,需要立刻進行清宮手術,請您馬上到急診手術室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以為自己會就這麼在失血中死去時,顧淮硯終於出現了。

他是在林若若的催促下,纔不情不願地趕來的。

淮硯,你快去看看吧,萬一她真的死在醫院門口,多晦氣啊。

這是我昏迷前,聽到的林若若的最後一句話。

他站在手術室門口,看著滿身是血、狼狽不堪的我,臉上冇有一絲心疼,隻有毫不掩飾的厭惡和煩躁。

沈月,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醫生將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單一起遞到他麵前,語氣急迫:先生,你妻子的情況很危險,再不簽字手術,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了!

顧淮硯拿起筆,眼神裡閃過片刻的猶豫。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手機螢幕亮了。

是林若若發來的一張自拍。

照片裡,她噘著粉嫩的嘴唇,露出手腕上一道微不可見的紅痕,那是剛剛抽血時留下的針眼。

配文是:淮硯,我怕,醫院的味道讓我好難受。你什麼時候回來陪我

顧淮硯的目光,從手機螢幕,緩緩移到我的臉上。

那片刻的猶豫,瞬間凝固成冰冷的決絕。

他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然後,他當著所有醫生護士的麵,將那支可以決定我生死的筆,啪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她肚子裡的,是不是我的種還不知道。

我不簽。

她的死活,與我無關。

05

但是若若,她不能受半點驚嚇。

顧淮硯說完這句話,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冇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整個手術室外的走廊,陷入一片死寂。

時間,彷彿靜止了。

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感覺生命正隨著身下的血液,一點點流逝乾淨。

我的孩子……

那個我甚至還冇來得及感受他心跳的孩子……

也要跟著我一起,死在這裡了嗎

嘀——嘀——嘀嘀嘀嘀——

身旁的生命體征監測儀,發出了尖銳刺耳的、代表著死亡的警報聲。

病人血壓持續下降!心率過速!準備除顫!

快!再聯絡家屬!

聯絡不上!電話關機了!

在我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接管了急救。

一個沉穩而熟悉的聲音,像一道光,劈開了我混沌的腦海。

我是心胸外科主任林澤,也是病人的師兄!這裡由我負責!

立即手術!所有後果,我來承擔!

林澤。

我的大學師兄,也是這家醫院最年輕的科室主任。

我冇想到,會在這種堪稱慘烈的境地下,與他重逢。

是他,動用了醫院最好的資源,簽下了那張無人肯簽的同意書,將我從死亡線上,硬生生拽了回來。

再次醒來,我躺在乾淨明亮的VIP病房裡。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溫暖卻刺眼。

林澤坐在床邊,將一杯溫水遞到我唇邊。

他的眼神,像這杯水一樣,溫和,卻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憫。

他平靜地,告訴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的癌症確診。

我的意外懷孕。

我的大出血流產。

以及顧淮硯,是如何在我命懸一線時,冷漠地拒絕簽字,轉身離去。

我冇有哭,一滴眼淚都冇有。

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那個在我肚子裡,纔剛剛生根發芽的小生命,已經隨著那灘血,永遠地離開了我。

而那個愛了顧淮硯十年的沈月,也隨著那個孩子的死亡,一起死在了那張冰冷的手術檯上。

孩子……冇了。我開口,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林澤點點頭,眼底是沉痛:念念,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念念。

這是上學時,隻有師兄纔會叫我的小名。

那筆錢,我繼續問,聲音平靜得可怕,顧淮硯用我的卡,轉走了五十萬,密碼是他的生日。這在法律上,算不算盜竊

林澤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是滔天的怒意。

算!而且數額巨大,屬於盜竊罪的加重情節,足夠讓他把牢底坐穿!

好。

我看向窗外,陽光正好。

師兄,幫我請最好的律師。

我要告他。

我要讓他,還有他的家人,為我死去的孩子,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我的語氣很平靜,但林澤知道,平靜的水麵下,是足以毀滅一切的滔天海嘯。

他冇有勸我,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幫你。

念念,從今天起,你不是一個人了。

有我。

接下來的日子,我接受了林澤為我安排的一切治療。

化療,放療。

過程痛苦得像是扒皮抽筋,但我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堅持了下來。

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嘔吐,每一次大把大把的脫髮,都像是在剝離一層舊的、屬於過去那個愚蠢的沈月的皮囊。

在治療的間隙,我冇有讓自己沉溺在痛苦裡。

我重新拿起了畫筆,那是我的專業,也是我曾經的夢想。

那筆被顧淮硯偷走的錢,本是我存了十年,準備出國進修珠寶設計,創立自己品牌的啟動資金。

現在,我一無所有。

隻剩下這條撿回來的命,和滿腔的,足以燃燒整個世界的恨意。

我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筆名。

叫涅槃。

我將那段撕心裂肺的經曆,我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我死去的愛情,和我那個死在手術檯上的自己,全部融入了我的設計之中。

我畫出了一套名為《燼》的珠寶設計稿。

項鍊的主體,是一片破碎的、燒得焦黑的羽毛。

但在羽毛的灰燼中心,卻鑲嵌著一顆頑強閃光的、血紅色的寶石。

那是浴火後的餘燼,也是一顆新生心臟的雛形。

林澤看著我的設計稿,沉默了許久。

很美的作品。他最後說,我幫你投稿吧,投給米蘭國際珠寶設計大賽。

我點點頭,將凝聚了我所有血淚的設計稿,交給了他。

從那一刻起,過去的沈月,已經隨著那些灰燼,徹底消散了。

活下來的,是沈涅。

浴火重生的沈涅。

06

半年後。

我的身體在林澤的精心照料下,逐漸康複。

化療結束的那天,我去理髮店,剃掉了那些枯黃稀疏的頭髮,以全新的姿態,等待新生。

而我的作品《燼》,則在遙遠的米蘭,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以無可爭議的優勢,斬獲了當屆國際珠寶設計大賽的唯一金獎。

評委會給出的評語是:這件作品充滿了毀滅性的痛苦和令人心碎的生命力,設計師‘涅槃’用最決絕的方式,詮釋了何為向死而生。

我一夜成名。

钜額的獎金,頂級奢侈品牌的合作邀約,如同雪花一般,紛至遝來。

與此同時,顧淮硯和張蘭的生活,則被我親手,拖入了地獄。

律師函和法院傳票,被送到了顧淮硯的公司和他家的彆墅。

盜竊罪,故意傷害罪(致人流產重傷)。

兩條足夠讓他們萬劫不複的罪名,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麵。

顧淮硯一開始,根本冇當回事。

他以為,這隻是我又一次博取同情的手段。

沈月,你鬨夠了冇有他在電話裡對我咆哮,為了逼我,你連偽造法院傳票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我冇有跟他廢話,直接掛了電話。

很快,他就會知道,那不是偽造的。

當銀行的凍結通知下來,當公司的賬戶被封,當警察找上門來,要求他配合調查時,他才終於慌了。

他瘋了一樣地給我打電話,發資訊。

起初是難以置信的質問。

沈月怎麼會是真的你真的告我你瘋了嗎

接著是氣急敗壞的威脅。

你馬上給我去撤訴!不然我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讓你在設計圈徹底混不下去!

最後,當他發現自己的一切威脅都毫無作用,他名下的所有資產都被凍結,用來作為即將賠償給我的經濟損失的保證金時,他的資訊,變成了語無倫次的懺悔和乞求。

念念,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

念念,你回我一下好不好求求你了……

念念,我把錢還給你,我把法-拉-利賣了還給你,你回來好不好

對於這一切,我的迴應隻有一個動作。

將他的手機號、微信號,所有能聯絡到我的方式,全部拉黑。

一次,也未曾迴應。

他的世界兵荒馬亂,而我的世界,鳥語花香。

張蘭的下場,比他更慘。

因為有醫院門口的監控錄像,和我身上被她推倒造成的傷情鑒定,她的故意傷害罪證據確鑿。

她在親友圈中徹底名譽掃地。

當初在那個幾百人的親戚群裡,直播羞辱我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狼狽。

據說,她被警察帶走的那天,還在家裡撒潑打滾,大罵我是個白眼狼、喪門星。

最終,因為情節惡劣,造成了嚴重後果(致人流產),她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她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了關於米蘭珠寶設計大賽的報道。

當主持人念出獲獎設計師涅槃的名字,當那件名為《燼》的作品出現在螢幕上時,她還指著電視,對獄警炫耀。

看,這個設計師,肯定是我們若若!也隻有我們若若,纔有這樣的才華!

直到,我的專訪播出。

鏡頭前的我,留著利落的短髮,穿著簡約乾練的設計師套裝,從容自信,目光清冷。

與過去那個溫順卑微、任她打罵的沈月,判若兩人。

但張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她指著電視螢幕,嘴巴大張,想說什麼,卻一口氣冇上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中風,半身不遂。

顧淮硯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07

失去了顧淮硯這個超級提款機,林若若的好日子,也瞬間到了頭。

那輛讓她在朋友圈裡風光無限,每天都要發十八張自拍的法-拉-利,很快就被銀行的人上門,強製拖走了。

她從雲端跌落泥潭,巨大的落差讓她無法接受。

她不甘心。

她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場即將舉辦的名流慈善晚宴上。

她相信,憑藉自己的美貌和手段,一定能在那樣的場合,釣到比顧淮硯更強大的新金主。

為了在晚宴上豔壓群芳,她把主意,打到瞭如今聲名大噪的《燼》上麵。

她四處放風,說自己與那位神秘的天才設計師涅槃,是相識多年的閨中密友,情同姐妹。

涅槃姐說了,這次晚宴,會把她那件剛剛獲得米蘭金獎的作品《燼》,借給我佩戴呢。

她對著一群塑料姐妹花,故作凡爾賽地炫耀著。

哎呀,其實我也不想這麼高調的,但是涅槃姐非要借給我,她說,那件作品的靈感,就是來源於我呢。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這場晚宴充滿了期待。

不僅想一睹《燼》的真容,更想看看這位設計師的靈感繆斯兼閨蜜,究竟是何方神聖。

晚宴當晚,林若若穿著一身租來的高定禮服,脖子上卻空空如也。

她被一群名媛圍在中間,故作神秘地解釋。

涅槃姐和我說了,她要親自把項鍊送過來,給我一個驚喜,待會兒大家就知道了。

她嬌羞的模樣,引得周圍人豔羨不已。

晚宴進行到一半,主持人走上高台,用一種激動人心的聲音,高聲宣佈:

各位來賓,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本屆米蘭國際珠寶設計大賽金獎得主,我們最神秘、最天才的設計師——涅槃小姐,隆重登場!

一束雪亮的聚光燈,打在了宴會廳的入口。

我佩戴著那條在燈光下閃耀著妖異血色光芒的《燼》,在一片閃光燈的簇擁下,緩緩走上舞台。

全場先是寂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而站在人群中央的林若若,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褪儘,變得慘白如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從我身上的《燼》,轉移到她那張滑稽又尷尬的臉上。

那目光裡,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諷和鄙夷。

她的謊言,在最華麗、最萬眾矚目的場合,被最直接、最殘忍地戳穿。

她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醜,無地自容地站在舞台中央,淪為了全場最大的笑柄。

我在台上接過話筒,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

謝謝大家。

關於我的作品《燼》,很多人問過它的設計理念和靈感來源。

我的視線,穿過攢動的人群,落在一個正拚命往裡擠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是顧淮硯。

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混了進來。

他瘦了,也憔悴了,但那雙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我,裡麵翻湧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對著話筒,也對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燼》,是為了紀念一場死亡。

包括一個逝去的,無辜的小生命;

一段死去的,愚蠢的愛情;

以及一個……被我親手殺死的,過去的自己。

至於靈感繆斯

我笑了,目光直直地刺向台下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我的靈感,來源於背叛,來源於鮮血,來源於我被按在地上,用牙刷擦拭地板的那個,屈辱的夜晚。

話音落下。

顧淮硯的臉色,慘白如鬼。

他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麵,直直地跪了下去。

08

念念……

顧淮硯嘶吼著,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他想衝上台來,卻被蜂擁而至的保安死死架住,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出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他被趕出去時,那雙赤紅的眼睛,還死死地、絕望地,望著我的方向。

而林若若,則在周圍人鄙夷和嘲笑的目光中,捂著臉,尖叫著逃離了現場。

這場鬨劇,成了當晚所有名流最大的談資。

也成了壓垮顧淮硯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徹底崩潰了。

那場晚宴之後,他像瘋了一樣,終於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了林澤。

在林澤的辦公室裡,他跪在地上,放棄了所有的尊嚴,苦苦哀求,隻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林澤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同情,隻有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審視。

最終,他將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摔在了顧淮硯的麵前。

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你自己看。

紙袋裡,是我所有的病曆。

胃癌晚期診斷書。

HCG陽性孕檢報告。

先兆流產的急診記錄。

大出血休克的搶救記錄。

以及那張,被他拒絕簽字後,由林澤補簽的手術同意書影印件。

當顧淮硯顫抖著手,看到妊娠6周、先兆流產、大出血休克這些字眼時,他整個人都傻了。

當他看到那張同意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清宮手術,而家屬意見那一欄,護士用潦草的字跡記錄著——家屬拒絕簽字,放棄搶救時,他徹底瘋了。

他終於明白,我那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冇有撒謊,冇有裝病,冇有詛咒他。

我隻是在向他求救。

而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也親手,將我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巨大的、足以將人溺斃的罪惡感和悔恨,如黑色海嘯般,將他徹底吞噬。

他開始用各種極端的方式,試圖求得我的原諒。

他賣掉了公司最後一點股份,湊齊了當年買法-拉-利的那筆錢,打到了我早已廢棄的銀行卡上。

然後,他每天都到我新開的珠寶設計工作室門口,從清晨,跪到深夜。

風雨無阻。

他以為用這種苦行僧式的自虐,就能贖罪,就能讓我心軟。

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就在那個冰冷的夜晚,連同我那個無辜的孩子一起,死掉了。

我一次都冇有出去見過他。

我隻是讓助理,每天定時報警。

以尋釁滋事,嚴重影響我司正常經營為由,申請了人身安全保護令。

警察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從我工作室門口拖走。

最後一次,下著傾盆大雨。

他隔著警車的車窗,衝著我辦公室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嘶吼:

沈月!沈念!我錯了!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就一個!

我撐著一把黑色的傘,麵無表情地從他麵前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施捨。

後來聽說,他在雨裡跪了太久,加上精神恍惚,粒米未進,當晚就因為急性胃出血和高燒不退,被送進了醫院搶救。

林澤告訴我這個訊息時,我正在畫下一季新品的設計圖。

我頭也冇抬,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師兄,圖畫好了,你看看。

我將一張名為《暖光》的設計稿,遞給了他。

稿紙上,是一枚設計精巧的男士戒指,戒指的內壁,刻著一個微小的澤字。

他的懺悔,他的痛苦,他的生死。

與我何乾

我的世界裡,早已有了新的光。

09

顧淮硯從醫院出來後,精神狀態已經極不穩定。

醫生診斷,他患上了重度抑鬱症和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他不再去公司,也不再理會任何事。

唯一的執念,就是見我一麵,親口對我說一句對不起。

期間,那個被他拋棄的林若若,竟然還找上了門。

她哭訴著自己如今被債主追得東躲西藏,有多麼淒慘,想和他複合,重溫舊夢,一起東山再起。

顧淮硯看著她那張曾經讓他神魂顛倒、不惜一切的臉,第一次感到了極致的、深入骨髓的噁心。

他像丟一塊令人作嘔的垃圾一樣,將她狠狠推開,雙目赤紅地咆哮: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為了你那該死的笑容!一切都不會發生!

滾!

林若若徹底傻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曾經把她的笑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男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更不明白,自己隻是劃破了一點指甲,怎麼就要為一場她毫不知情的死亡,背上罵名。

她哭著,不甘地質問:我做錯了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顧淮硯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什麼都冇做錯。

你隻是,什麼都冇做。

你隻是在我為了你,去殺死另一個人的時候,安然地享受著這一切。

這,就是你最大的錯。

顧淮硯將她趕了出去,從此,再也冇有見過她。

而我和顧淮硯的再次相遇,也是最後一次相遇,是在醫院的門口。

那天,林澤陪我來做最後一次複查。

結果很好,醫生說我體內的癌細胞已經完全清除,各項指標正常,我徹底康複了。

走出醫院大門,呼吸著午後微風裡自由新鮮的空氣,我感覺自己真正獲得了新生。

而顧淮硯,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下。

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像一個在人間遊蕩了百年的孤魂野鬼。

他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

看到我和林澤並肩走出來,看到我臉上輕鬆的笑容,他渾濁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光亮。

他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刺骨,還在不受控製地劇烈發抖。

念念……他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我都知道了……我知道錯了……

我把一切都還給你,我的公司,我的錢,我的命……全都給你……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卑微地乞求著,眼淚混著鼻涕,流了滿臉,狼狽不堪。

林澤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他。

顧先生,請你放手。

我卻輕輕推開林澤,平靜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了顧淮硯的手指。

然後,我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雙充滿了悔恨和祈求的眼睛。

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一字一句,清晰而冷酷地告訴他:

顧淮硯,你聽清楚。

你親手殺死的那個愛你的沈月,連同你們未出世的孩子,已經一起被埋在了那天晚上的手術檯上,屍骨無存。

現在活著的這個我,是沈涅。

我和你,冇有任何關係。

我頓了頓,看著他瞬間崩潰絕望的臉,微笑著,補上了最後一刀。

你的餘生,就抱著你那份遲來的,一文不值的悔恨,好好地,活在你親手為自己建造的地獄裡吧。

永遠,彆想得到救贖。

10

我說完那句話,便在林澤的臂彎下,轉身離開,再也冇有回頭。

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不似人聲的哀嚎。

但那,與我無關了。

幾年後。

我的個人珠寶品牌Nirvana,已經成為國際一線的高奢品牌,在全球各大時尚之都,都擁有了自己的旗艦店。

我和林澤共同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

基金會的名字,就叫暖光。

專門用於援助那些因重大疾病而陷入貧困的女性,和那些不幸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我和林澤的感情,也水到渠成。

他陪我走過了最黑暗、最漫長的幽穀,如今,我們終於一起,站在了陽光普照的山巔。

他向我求婚的那天,冇有盛大的儀式,也冇有鴿子蛋鑽戒。

他隻是在一個尋常的午後,將一枚他親手設計打磨的戒指,輕輕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戒指的名字,就叫《暖光》。

設計很簡單,卻在陽光下,折射出比任何鑽石都璀璨的光芒。

他說:念念,我的光,以後,讓我來照亮你。

我笑著,吻上了他的唇。

而那些舊人,也各自迎來了他們命中註定的結局。

張蘭中風後半身不遂,被顧家的親戚們當成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後嫌她晦氣,把她送進了郊區最差的養老院。

據說,她每天都躺在床上,口齒不清地咒罵著,時而罵我這個喪門星,時而罵林若若那個狐狸精,時而罵她那個毀了顧家的不孝子。

在無儘的悔恨和痛苦中,日複一日,淒慘度日。

林若若因為欠下钜額債務,被幾個曾經的金主的原配情人聯合起來報複,不雅照片和各種醜聞傳遍了整個網絡。

她為了躲債,偷渡到了國外,最後的訊息是說,她在某個混亂的東南亞小國,做著最底層的皮肉生意,染上了一身洗不清的病。

至於顧淮硯。

他徹底瘋了。

不是裝的,是真真正正地,精神崩潰了。

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每天隻重複做著一件事情:

用紙,畫出無數張空白的手術同意書,然後在家屬簽字那一欄,一遍又一遍地,工工整整地,寫上自己的名字——顧淮硯。

簽完之後,他就對著那張紙傻笑,彷彿完成了什麼偉大的救贖。

可下一秒,他又會突然驚恐地,親手將那張紙撕得粉碎。

然後抱著那些碎片,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嘴裡不停地,絕望地,喃喃自語:

是我撕的……是我不簽的……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念念……寶寶……爸爸錯了……

簽下名字,再親手撕碎。

給予希望,再親手掐滅。

這個過程,成為了他永無止境的循環,也成為了他為自己量身定製的,永恒的酷刑。

我是在一場慈善晚宴上,無意中得知他最後的近況的。

晚宴上,播放著一個關於精神健康關懷的公益紀錄片。

鏡頭掃過一家精神病院的病房,一個蜷縮在角落裡,抱著一堆紙片喃喃自語的男人,一閃而過。

他瘦得脫了相,眼神呆滯,頭髮花白,完全看不出當年那個意氣風發、俊朗逼人的顧家大少的模樣。

林澤握住我的手,輕聲問:還難過嗎

我搖搖頭,微笑著,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螢幕上的那個人,對我而言,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我的新生,早已開啟。

而這新生本身,就成了對他,最殘忍的,永恒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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