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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第一個學期,教室裡瀰漫著粉筆灰和青春期的躁動。四張桌子拚在一起,林歡和李聰坐在最裡麵,靠著窗戶。林歡的另一邊是女生王靜,李聰的另一側則是男生韋小熊。這樣的座位安排從初一延續到了初三,他們四人總是一起,彷彿成了這個班級裡固定不變的風景。
夏末的陽光透過老舊的玻璃窗,在木製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歡悄悄側過頭,瞥了一眼正在認真記筆記的李聰。他的睫毛很長,鼻梁挺直,陽光恰好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林歡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頭,假裝在書包裡翻找東西。
怎麼了又忘記帶英語書了李聰頭也不抬地問道,手上的筆依舊流暢地寫著字。
纔沒有。林歡小聲反駁,從書包裡抽出英語課本,封麵已經有些卷邊。
這是他們成為同桌的第三年。從初一到初三,他們始終在四班,座位也總是挨著。林歡和韋小熊更是從六年級就認識的老同學,四人組成了堅固的小團體,一起寫作業,一起在操場上吃午飯,一起吐槽各科老師的口頭禪。
下課鈴響起,教室裡頓時喧鬨起來。
終於解放了!韋小熊伸了個懶腰,胳膊差點打到後麵的同學,物理老師的催眠功力又進步了,我差點夢見自己周遊世界。
王靜一邊整理筆記一邊笑:你打呼嚕的聲音才差點讓我們都睡著呢。
李聰合上課本,轉向林歡:剛纔物理那道題你聽懂了嗎我怎麼覺得老師跳了好幾步。
林歡點點頭,剛要解釋,韋小熊就插了進來:等等再討論題目,先說說週末去哪玩鎮上新開了家奶茶店,買一送一。
四個腦袋湊在一起,像過去兩年裡的每一個課間一樣。林歡卻覺得今天有些不同,當她看向李聰時,心臟會莫名地加速跳動。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既困惑又有些害怕。
晚自習的鐘聲敲響,教室漸漸安靜下來。林歡從作業本上撕下一小條紙,猶豫了片刻,寫下了一行字: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女生
她把紙條折成最小的方塊,趁王靜和韋小熊討論數學題時,輕輕推到李聰那邊。
李聰展開紙條,眉毛微微挑起。他看了林歡一眼,後者立刻假裝專注地寫作文,耳朵卻紅得發燙。片刻後,紙條被推了回來。林歡小心地在書本掩護下展開:長髮還是短髮這很重要嗎
林歡抿嘴笑了,繼續寫道:就是好奇嘛。那你喜歡可愛的還是溫柔體貼的
紙條再次傳遞。
看感覺吧。外表不重要。
這樣的紙條往來持續了半節自習課,直到第二節課快要下課的時候林歡鼓足勇氣,寫下了那句讓她後悔又慶幸的話:李聰,我喜歡你。
等待迴應的幾分鐘彷彿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李聰的筆停頓了很久,最終寫下回覆時,筆跡比之前都要用力:現在才初中,我不打算談戀愛。先考完期末考試再說吧。
林歡的心沉了一下,但又升起一絲希望。這不算拒絕,更像是一個承諾,不是嗎她點點頭,收起紙條,小心翼翼地夾進日記本裡。那是她第一次表白,第一次明確地意識到自己對一個人產生了超越友誼的情感。
隨著期末的臨近,教室裡緊張與期待並存。平安夜那天,林歡親手編了一支平安花,綠色的莖乾,紅色的果實,配上小小的卡片。她趁大家去做課間操時,悄悄放進李聰的抽屜。
回來後,李聰發現了禮物,他看向林歡,微微一笑,什麼也冇說,但把花小心地收進了鉛筆盒。那一刻,林歡覺得自己的心意得到了迴應,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
期末考試結束後,學校通知全體初三學生需要補課一個月。鎮裡的中學下學期要搬遷到縣城的新校區,為了不落下課程,假期被縮短了。
補課期間,學校放寬了規定,允許學生帶手機。於是每晚,林歡和李聰的簡訊往來成了她最期待的時刻。
今天物理作業最後一題你做了嗎我怎麼算都不對。李聰的訊息在晚上八點準時到來。
林歡笑著回覆:你少考慮了一個摩擦力。公式用錯了。
原來如此!還是你聰明。
聊完作業,他們會聊些彆的。喜歡的音樂,看過的電影,甚至對未來高中的想象。一天晚上,李聰抱怨道:天氣太冷了,每天早上都起不來,差點遲到。
那我明天早上叫你林歡半開玩笑地提議。
冇想到李聰當真了:真的那說好了,六點半叫我。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林歡的鬧鐘調到了六點二十。她自己先起床,洗漱完畢,準時在六點半撥通李聰的電話。儘管她體質弱,早晨總是最難受的時候,但為了不讓李聰遲到,她一天不落地履行著叫早任務。
起床了,懶豬。每個清晨,她對著話筒輕聲說道。
電話那頭通常是迷迷糊糊的嘟囔:再五分鐘...
不行!會遲到的。快起來!
這樣的早晨通話持續了整整一個月補課期,林歡從未誤點,即使是在她感冒發燒的那幾天。她珍視這份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聯絡,彷彿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
補課結束,寒假正式開始。分彆那天,四人組在校門口約定新年一定要聚會。
我會想你們的!王靜抱著大家,眼圈有些發紅。
韋小熊拍拍她的頭:又不是不見麵了,哭什麼哭。新年我組織燒烤,誰都不準缺席!
李聰和林歡落在最後走。臨彆時,李聰突然說:謝謝你的平安花,還有...早上的電話。
林歡臉紅著搖頭:冇什麼的。假期...還會聯絡嗎
當然。李聰笑著揮手告彆。
寒假的第一個星期,他們確實保持著聯絡。但漸漸地,李聰回覆訊息的速度越來越慢,有時甚至隔天纔回。林歡告訴自己他一定很忙,直到有一天,她在朋友圈看到了李聰和另一個女生的合影。照片中,李聰的手臂隨意地搭在那女孩肩上,兩人笑得燦爛而朋友圈的文案是:獨屬於我的小朋友。
林歡的心猛地一沉。她放大照片,仔細看著那個女孩——長髮披肩,眼睛很大,是隔壁班有名的文藝委員。他們看上去那麼親密,那麼自然。
她……是誰她最終忍不住發訊息問。
李聰的回覆很簡潔:初中同學,二班的。
隻是同學
這次等了很久,手機纔再次響起:其實...我們最近在一起了。本來想告訴你的,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歡盯著那行字,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想起那些清晨的電話,那些晚自習的紙條,那些看似曖昧的互動。原來在她心裡構建的所有美好幻想,隻是一廂情願的誤解。
這樣啊,哎呀你不早點說我以為你也對我有意見呢,那……祝你幸福。她最終回覆了這一句話,然後放下手機,淚水無聲地滑落。
那天晚上,林歡刪除了所有與李聰的聊天記錄,卻捨不得扔掉那些小紙條。她把它們封在一個小鐵盒裡,塞進書架最深處,試圖將這段懵懂的感情一併封存。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嘗試放棄對李聰的好感。早在初二時,她的好朋友何雲雲就曾坦白喜歡李聰。為了友情,林歡那時就試圖壓抑自己的感情,隻是每次李聰無意間的關心和微笑,又讓她重新燃起希望。現在想來,那些她以為的特殊對待,或許隻是李聰友善本性的自然流露,並無特彆含義。
寒假的剩餘時間,林歡把自己埋在各種書籍和電影中,儘量避免想起李聰。偶爾從韋小熊那裡聽到四人群裡的聊天片段,她知道李聰和那位二班女生交往得不錯,這讓她既心痛又釋然。
新學期開學,全縣的鄉鎮中學合併到縣城新校區,所有初三學生按照成績重新分班。林歡以為自己不會再與李聰同班,這樣也許更好,時間會沖淡一切。
然而命運似乎開了個玩笑——分班名單上,她和李聰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同一個班級:初三(三)班。
走進新教室的那一刻,林歡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李聰。他長高了一些,髮型也變了,但笑容依舊。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遇,林歡迅速移開視線,找了個離李聰最遠的位置坐下。
嘿!我們又同班了!韋小熊興奮地拍她的肩膀,還有王靜,看,她在那邊!我們四個真是緣分啊!
林歡勉強笑了笑。這時李聰走了過來:假期過得怎麼樣
很好。林歡簡短地回答,假裝埋頭整理書本。
班主任進來後宣佈要重新調整座位。按照身高和視力情況,林歡被安排在了第三排,而李聰恰好坐在她前麵。轉過身就能看到的位置。
真巧啊,我們又到一起了。李聰回頭笑著說。
林歡隻是點點頭,冇有多說什麼。課間,王靜和韋小熊自然聚到他們座位旁,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的時光。隻有林歡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李聰似乎並冇有察覺林歡的疏遠,或者說他選擇了忽略。他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轉身借橡皮,討論題目,甚至偶爾開玩笑地搶走林歡的筆記。
在旁人看來,他們似乎還是那對默契的同桌,隻有林歡知道自己內心築起了一道牆。她迴應李聰的互動,但不再主動;她參與四人的小組學習,但不再單獨與李聰相處。
這種微妙的平衡持續了數週,直到職校招生老師來到學校宣傳。
那天下午,職校老師展示了美麗的校園照片、豐富的社團活動和承諾的就業保障。林歡聽得有些心動。她的成績中等,考上普通高中冇問題,但重點高中幾乎無望。職校似乎是一條輕鬆得多的道路,而且可以儘早獨立。
我想報名試試。放學後,她對王靜說。
你確定嗎李聰說那種職校其實教學質量一般,不如老老實實讀高中。王靜提醒道。
聽到李聰的名字,林歡反而更加堅定了:我已經決定了。
她冇有告訴任何人,其實選擇職校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徹底離開這個環境,離開每天麵對李聰的尷尬和心痛。在那個智慧手機尚未普及的年代,不同的學校幾乎意味著人際關係的斷絕。
報名職校的過程比想象中簡單。林歡隻去參觀了一次校園,就被現代化的設施和自由的氛圍吸引,很快辦理了入學手續。
這麼突然當她在群裡宣佈這個訊息時,韋小熊發來一連串驚訝的表情。
王靜直接打來電話:歡歡,你再考慮考慮吧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讀高中嗎
隻有李聰私聊了她:為什麼這麼決定你是不是...
我隻是覺得這樣更適合我。林歡打斷他,以後常聯絡啊。
話雖如此,當他們真正各奔東西後,聯絡還是不可避免地減少了。職校的生活與普通高中截然不同,新的朋友、新的環境,讓過去的關係漸漸淡去。林歡偶爾會在QQ空間看到李聰的動態,知道他最終和那個二班女生分手了,知道他考上了縣一中,知道他參加了籃球比賽得了獎。
但她從不點讚,從不評論。那段青春期的悸動,似乎真的成為了過去。
時間流逝,林歡在職校選擇了設計專業,畢業後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平麵設計。21歲生日那天,她正和同事們慶祝,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久違的訊息:21歲生日快樂,林歡。——李聰
她驚訝地盯著螢幕。已經這麼多年沒有聯絡,他是怎麼記得她生日的
謝謝。她簡短地回覆。
冇想到李聰直接撥通了電話: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最近怎麼樣
電話那頭的聲線比記憶中低沉了許多,但語氣依然熟悉。他們聊了近況,聊了過去的同學,聊了各自這些年的經曆。
最後,李聰的聲音變得有些猶豫: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初中那時候...我可能處理得不太好。我那時太年輕,不懂怎麼麵對你的感情。
林安靜靜地聽著,心裡出乎意料地平靜。
我要去參軍了。李聰繼續說,走之前,我在想...或許我們可以...
林歡明白了他未說完的話。歲月流轉,這個曾經讓她心跳加速的男孩,依然有著讓她瞬間理解的能力。但那些日夜思唸的情感,早已在時光中沉澱為遙遠的記憶。
參軍是很好的選擇。她溫和地說,祝你好運,加油。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李聰輕聲笑了:你還是那麼善解人意。謝謝。
掛斷電話後,林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同事問她誰打來的電話,她隻是笑笑:一個老同學。
窗外城市的霓虹閃爍,映照著室內溫暖的光線。林歡想起那個初三的晚自習,那張寫著
我喜歡你
的小紙條,那些清晨的叫醒電話,以及最終心碎的感受。所有這些都是她成長的一部分,塑造了現在的她——不再迷迷糊糊,不再輕易為心動迷失自我。
她舉起手機,對著窗外拍了一張照片,配文新的一歲,新的開始,點擊發送。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那些青春期的甜蜜與傷痛,終將成為記憶中溫柔的一筆,而非牽絆腳步的枷鎖。而她,正要走向更廣闊的天地。林歡掛斷電話,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殼上摩挲。同事小雅湊過來,一臉八卦:誰啊聲音還挺好聽的。
一個初中同學,很久冇聯絡了。林歡輕描淡寫,將手機放回包裡。
初中同學還記得你生日有情況哦!小雅擠眉弄眼。
林歡笑了笑,冇再接話。聚會結束後,她獨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城市的夜空難得清澈,幾顆星星隱約可見。她不禁想起鎮中學的夜晚,那時的星空比現在明亮得多。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李聰發來的訊息:謝謝你還記得我。參軍前能見一麵嗎
林歡停下腳步,思考了片刻。最終她回覆:抱歉,最近項目很忙,可能抽不出時間。祝你軍旅順利。
這不是完全的實話,但她覺得這樣更好。過去的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回到家,林歡從書架頂層翻出那個已經有些生鏽的小鐵盒。打開後,裡麵是一疊泛黃的小紙條,整齊地疊放著。她小心翼翼地展開其中一張,上麵是李初中時略顯稚嫩的筆跡:看感覺吧。外表不重要。
她一張張翻看,那些曾經讓她心跳加速的文字,如今看來隻是青春期的懵懂與美好。冇有怨恨,冇有遺憾,隻有一種淡淡的懷念。她把紙條重新收好,放回原處。這次,她冇有感到心痛,隻有一種釋然。
時間繼續向前。林歡在設計行業逐漸站穩腳跟,從最初的助理設計師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項目負責人。她搬出了合租的公寓,有了自己的小窩,養了一隻橘貓,取名小紙條——當然,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個名字的由來。
偶爾,她會從老同學那裡聽到李聰的訊息。他參軍後表現優異,被選入特種部隊,後來考取了軍校。韋小熊和王靜在大學期間走到了一起,畢業後回到縣城工作,準備結婚。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軌道上前行。
三年後的一個秋天,林歡接到了一個設計項目,為一家新開業的文創書店做整體視覺設計。書店坐落在縣城的老街區內,保留了傳統建築的外觀,內部卻是現代化的設計。這讓林歡想起了鎮中學的老教室與縣城新校區的對比,觸發了她的創作靈感。
項目需要實地考察,林歡回到了闊彆多年的縣城。走在新修的街道上,她幾乎認不出這個地方。記憶中的小賣部變成了連鎖超市,老街坊變成了商業廣場,隻有遠處的山巒依然如故。
在書店測量空間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林歡
她轉身,看到了韋小熊。他比初中時壯實了許多,臉上卻還是那副開朗的笑容。
真的是你!王靜說在朋友圈看到你回縣城的訊息,我還不信呢!韋小熊大步走來,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小熊天哪,你變化好大!林歡驚喜地說。
胖了二十斤,當然變化大。韋小熊自嘲地拍拍肚子,走,我請你喝咖啡。王靜一會兒下班也過來,我們必須好好聚聚!
在咖啡館裡,三人重逢,聊起了各自的近況。王靜成了縣一中的老師,韋小熊在消防隊工作,去年剛剛結婚。你們倆真的在一起了林歡驚喜地問,初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有戲!
王靜笑著推了韋小熊一把:誰看得上他啊,要不是他死纏爛打...
哎哎,給點麵子嘛。韋小熊摟住妻子的肩膀,轉向林歡,你呢聽說你在市裡混得不錯,有對象了嗎
林歡搖搖頭:工作太忙,冇時間談戀愛。
短暫的沉默後,韋小熊似乎想起了什麼,猶豫著開口:那個...你知道李聰也回縣城了嗎
林歡攪拌咖啡的手頓了頓:是嗎我不知道。
他從軍校畢業了,現在在縣武裝部工作。王靜接過話,上個月我們還見過麵,他問起過你。
林歡笑了笑,冇有接話。韋小熊和王靜交換了一個眼神,知趣地轉移了話題。
項目進行的幾天裡,林歡全身心投入工作。文創書店的設計融合了傳統與現代元素,獲得了客戶的高度認可。最後一天,她在書店角落調整展示架的位置,一個身影停在了她身後。
這個設計很有感覺。
林歡手中的圖冊差點掉落。她不需要回頭就知道那個聲音屬於誰。
謝謝。她平靜地回答,轉身麵對李聰。
他變了,又似乎冇變。身材更加挺拔,肩膀寬闊,皮膚黝黑,但眼神還是那樣清澈。穿著軍裝的他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既威嚴又溫和。
韋小熊告訴我你在這裡。李聰解釋道,我想來看看你...和你的設計。
林歡點點頭:隨便看,還冇完全佈置好。
兩人之間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沉默。李聰認真地看著店內的每一個設計細節,最後停在了一麵照片牆前。牆上展示了縣城的老照片與新貌的對比,正是林歡從這次迴歸中獲得的靈感。
你把這些年的變化捕捉得很到位。李聰評價道,時間改變了太多東西,但有些核心的始終冇變。
林歡不確定他是否在暗示彆的什麼,隻是禮貌地回答:每個時代都有它的美感,我隻是嘗試把它們連接起來。
李聰轉向她,眼神認真:就像我們。變了很多,但某些核心的東西還在。
林歡冇有迴避他的目光:人都會成長的。初中時的我們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不這麼認為。李聰輕聲說,核心的部分不會變。比如你的創造力,你的善良...還有我的後悔。
最後那句話輕得幾乎聽不見,但林歡捕捉到了。她深吸一口氣:李聰,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向前走了很遠,不是嗎距離是走了很遠,他承認,但有些情感會一直跟著你,無論你走到哪裡。
就在這時,林歡的手機響了。是市裡的公司打來的緊急電話。接完電話後,她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公司有急事,我必須今晚回去。
李聰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恢複平靜:我送你吧我有車。
不用了,我打車就好。
至少讓我送你去車站。他堅持道。
去車站的路上,兩人聊著不痛不癢的話題——縣城的變化,老同學的近況,工作的發展。直到林歡要上車時,李聰才突然說:我知道那時候我傷害了你。年輕不是藉口,我處理得很糟糕。這些年來,我常常想起你,想起如果當時我更加誠實和勇敢,一切是否會不同。
林歡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李聰,我不否認曾經對你有著特彆的感情。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個會在晚自習傳紙條的小女孩了。
我明白。他點頭,我也不再是那個害怕麵對感情的傻小子了。我隻是想...或許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彼此
長途汽車的喇叭聲響起,提示乘客上車。林歡看了一眼車,又看了看李聰。
給我點時間考慮。她最終說,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公事,可以聯絡我。
她冇有承諾什麼,但也冇有完全拒絕。李聰接過名片,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一路平安,林歡。
回市裡的路上,林歡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心中泛起漣漪。她原以為自己對過去的感情已經徹底釋然,但見到李聰的那一刻,她意識到某些情感隻是被時間掩埋,而非消失。
然而,她不再是13歲時那個會因為一個微笑而心動一整天的女孩了。成長教會她,感情需要更多的考量與平衡。
回到市裡後,林歡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李聰冇有直接聯絡她,但每週都會發一封郵件,分享一些他讀的書、看的電影,或是縣城的變遷。林歡偶爾回覆,保持著禮貌而適當的距離。
一個月後,林歡的公司接到了一個軍民融合文化項目的設計招標。巧合的是,項目對接方正是縣武裝部。公司決定派林歡負責這個項目,因為她既瞭解當地文化,又有相關設計經驗。
這是個好機會,上司對她說,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對我們公司拓展政府類客戶很有幫助
林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下了任務。
專業的人應該戰勝個人情感,她告訴自己。
再次來到縣武裝部,李聰作為文化項目的負責人接待了她。工作中,他表現得專業而高效,冇有任何越界的行為。隻是在會議結束後,他輕聲問:公事辦完了,能以朋友身份請你吃頓飯嗎
林歡想了想,答應了。
晚餐時,他們聊起了各自這些年的經曆。李聰講述在部隊的磨練,林歡分享創業的艱辛。不知不覺間,那種尷尬和陌生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熟的相互理解。
我參軍後的第一年,收到了母親病重的訊息。李聰突然說,眼神變得深邃,那時候我在邊境執勤,不能立即回家。每天夜晚,我都會想起初中時,我父親住院的那段日子。記得嗎你每天幫我抄筆記,放學後還去醫院給我補課。
林歡點點頭:記得。你父親後來康複了,真好。
那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你對我的重要性。李聰的聲音低沉,但年輕讓我愚蠢。我害怕承諾,害怕改變,所以選擇了逃避。
林歡沉默片刻,然後開口:我們都會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我也不是完全冇有過錯。那時候我太理想化,把愛情想得太簡單。
現在呢李聰試探地問,現在你怎麼看待感情
林歡放下筷子,認真地說:我認為感情需要基礎,需要兩個人共同成長,互相支援。它不是青春的衝動,而是成熟的選擇。
李聰注視著她: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足夠成熟來做這個選擇呢
這時,林歡的手機響起。接通後,她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怎麼了李聰關切地問。
我爸爸住院了。林歡的聲音有些顫抖,心肌梗塞,正在搶救。
我送你去醫院!李聰立即起身結賬,是哪家醫院市人民醫院嗎
林歡茫然地點頭。一路上,李聰沉穩地開著車,不時安慰她。到達醫院後,他不僅陪她等待手術結果,還幫忙辦理各種手續,聯絡最好的醫生。
手術持續了五個小時。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李聰始終陪在林歡身邊,冇有多言,隻是給予無聲的支援。當醫生終於出來告知手術成功時,林歡的眼淚終於落下。
謝謝你,她哽嚥著對李聰說,如果不是你在...
彆這麼說。他輕聲打斷,朋友之間不需要說這些。
林歡的父親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李聰幾乎每天都從縣城開車來看望,每次都帶上自己熬的湯或水果。林歡的母親對這個周到體貼的年輕人印象深刻。
那個李同誌人真好,一天,林母對女兒說,這麼忙還天天來看你爸爸。
林歡冇有解釋太多,隻是點頭附和。她心中對李聰的感激與日俱增,但同時也有困惑。過去的陰影與現在的感動交織在一起,讓她難以分辨自己的真實感受。
一週後,父親的情況穩定下來。李聰來醫院時,林歡送他下樓。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她說,這段時間多虧了你的幫助。
李聰搖搖頭:林歡,我做這些不是因為需要感謝。我做這些是因為我在乎你——不僅僅作為朋友。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不求你現在就接受我,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懦弱的男孩。我們可以從朋友開始,慢慢來。
林歡望著眼前這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忽然看到了當年那個少年的影子。時間改變了他們的外表,磨礪了他們的性格,但某些本質的東西依然存在。
我需要時間,她最終說,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感受。
我理解。李聰微笑,我可以等。畢竟,我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是嗎
他上車離開後,林歡站在醫院門口,望著遠去的車燈,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情感。成長教會她謹慎,但是她需要早點決斷。
回到病房,母親已經睡下。父親卻還醒著,示意她坐到床邊。
那個李同誌,父親輕聲說,是不是初中的時候經常來咱們家找你補課的那個男生
林歡驚訝地點頭:爸,你還記得
怎麼不記得,父親笑了,那時候你媽還說,這小夥子看起來不錯,就是太害羞了。現在看起來大方多了。
林歡為父親掖好被角,心中泛起漣漪。原來,那段青春往事不僅留在她的記憶裡,也留在父母的印象中。
夜深了,林歡靠在病房的椅子上,從小包裡拿出手機。她翻到李聰的號碼,猶豫了一會,最終發出一條簡訊:謝謝你所做的一切。週末有空的話,一起喝杯咖啡吧。
幾乎立刻,回覆就來了:這是我的榮幸。時間和地點你定,我隨時都有空。
林歡放下手機,望向窗外。城市的夜空依然看不到太多星星,但她心中卻明亮起來。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會在晚自習傳紙條的小女孩,他也不再是那個害怕麵對的男孩時光帶走了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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