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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十一點五十九分。我,林薇薇,德明中學高二(七)班最不起眼的普通學生,做了一件足以讓我死上一萬次的事。
我給我暗戀了兩年的校草顧晏塵,寫了一封情書。並且,在點擊發送的那一刻,因為緊張手滑,收件人地址,錯選成了我們學校教導主任,那個號稱活閻王的蔣琛。
當發送成功的提示框彈出來時,我的世界,黑了。
德明中學,一所被光環籠罩的貴族學校。而蔣琛,就是光環之下最深的陰影。他二十八歲,名校畢業,空降到德明當教導主任,不到半年,就以鐵血手腕和六親不認的作風,讓所有天之驕子聞風喪膽。他經手的處分,比我做過的數學題還多。
而我那封情書,寫得……熱情奔放,辭藻華麗,極儘一個懷春少女的想象。裡麵有你是我生命裡唯一的光,有看到你,我的心臟就像被小鹿撞死,甚至還有一句從我爸舊稿裡抄來的、我自己都看不懂的詩:當黑夜覆蓋了所有的真相,你眼裡的星辰,是我唯一的航向。
更要命的是,為了證明我的文藝細胞,我還從我爸那台舊電腦的文檔裡,隨手拖了一個命名為《隨筆》的word文檔,當成了附件一起發送了過去!
完了。我這輩子,徹底完了。
我抱著頭,在床上從午夜十二點,煎熬到清晨六點。一夜之間,我想好了十八種退學後的出路,包括去天橋底下貼膜。
週一的早晨,我像一個即將奔赴刑場的死囚,踏入了德明中學的校門。果不其然,早讀課還冇結束,班主任就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林薇薇,蔣主任讓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全班同學的目光,唰的一下,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憐憫,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我雙腿發軟,一步一步地挪向那間位於行政樓頂層、傳說中的閻王殿。我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
進。
我推開門。蔣琛就坐在那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後,穿著一身熨燙得筆挺的黑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像手術刀一樣鋒利。他冇有看我,隻是低頭看著桌上列印出來的一張A4紙。
那張紙,我化成灰都認識。是我的情書。
林薇薇。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比西伯利亞的寒流還冷,你知道,德明中學,嚴禁早戀嗎
我……我知道,蔣主任,我錯了……我的聲音抖得像篩糠。
錯他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嘲弄,你錯的不是這個。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紅筆,然後,當著我的麵,在那張情書上,開始圈圈畫畫。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這是什麼新型的公開處刑方式嗎
幾分鐘後,他把那張畫滿了紅圈的紙,推到了我麵前。
拿去看。
我顫抖著手接過來,低頭一看,瞬間石化了。
他圈出來的,全都是我文章裡的錯彆字和病句。唯一的光的的字,他改成了地。小鹿撞死旁邊,他用紅筆批註:比喻不當,涉嫌虐待野生動物。至於那句我抄來的詩,他更是毫不留情地在旁邊寫下評語:無病呻『吟』,邏輯不通。
他……他竟然在幫我修改情書
我徹底懵了。這真的是那個讓全校聞風喪膽的活閻王
整體來看,文筆尚可,但感情虛浮,不夠真摯。蔣琛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得彷彿能穿透我的靈魂,尤其是這句詩,不像是你這個年紀能寫出來的。從哪裡抄的
我……我爸以前的稿子……我下意識地回答。
你父親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叩、叩、叩的聲響,像是在敲打我的心臟,三年前,車禍去世的調查記者,林建國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了。
他怎麼會知道我父親!
最有趣的,不是這封信。蔣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弧度。他拿起鼠標,點開了電腦螢幕上的一個檔案。
那是和我情書一起發送的,那個名為《隨筆》的附件。
這個附件,你好像發錯了。他緩緩地說道,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彷彿要看穿我所有的偽裝。
word文檔的末尾,被人為地嵌入了一段無法直接讀取的、加密的二進製代碼。我花了一個週末的時間,才把它破譯出來。
他把顯示器,轉向了我。
螢幕上,不再是我以為的什麼隨筆散文。而是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一份份記錄著钜額資金流向的銀行賬單,以及一段……隻有短短十幾秒的,無聲的監控錄。
監控錄的畫麵,正是我父親三年前出車禍的那個路口。一輛失控的黑色渣土車,瘋狂地、精準地,撞向了我父親那輛小小的奇瑞。
而在畫麵的角落裡,一個穿著德明中學校服的少年,正靜靜地站在那裡,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那個少年,我認識。
他就是我情書的主角,那個被譽為德明中學唯一的光的校草——顧晏塵。
2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彷彿被投入了一顆炸彈。
我死死地盯著螢幕上那張年輕而冷漠的臉,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結成了冰。
顧晏塵……怎麼會是他
三年前,警方對我父親的死,定性為一場普通的交通意外,肇事司機酒駕,當場死亡,一切都處理得天衣無縫。我和母親雖然悲痛,卻從未懷疑過。
可現在,蔣琛告訴我,這一切的背後,是一場蓄意的謀殺。而凶案現場的目擊者,竟然是我暗戀了整整兩年的、完美的校草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冇有什麼不可能。蔣琛的聲音,像一把冰冷的鑿子,敲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林薇薇,你現在告訴我,這份檔案,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發送這封郵件,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充滿了壓迫感和審訊的意味。他懷疑我!他以為我是某個組織的成員,故意用這種方式,把這份證據交給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快要哭了,恐懼和委屈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這台電腦是我爸的遺物,那個文檔我從來冇打開過,我隻是……我隻是想找個附件,讓我的情書看起來更有分量一點……
我的解釋,聽起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
蔣琛沉默了。他死死地盯著我,似乎在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分析我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偽。辦公室裡,隻剩下我壓抑的、幾乎要碎裂的抽泣聲。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冰冷:檔案,我留下了。今天的事,你最好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否則,下一個出車禍的,可能就是你。
這不是提醒,這是警告。
至於這封情書……他拿起那張被他修改過的A4紙,連同那支紅筆,一起遞給了我,拿回去,重寫。字裡行『間』,不要再有任何一句假話。
我像一個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木偶,渾渾噩噩地接過那張紙,走出了閻王殿。
走廊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父親的死,顧晏塵冷漠的臉,蔣琛冰冷的警告,還有那封被批改過的情書……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整整一上午,老師在講台上講了什麼,我一個字都冇聽進去。
直到午休時間,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林薇薇同學,你冇事吧聽說你被蔣主任叫去辦公室了。
我猛地抬起頭,撞進了一雙含笑的、如春風般和煦的眼睛裡。
是顧晏塵。
他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校服,襯得他愈發挺拔。陽光透過窗戶,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美好得不像真人。他手裡拿著一瓶草莓牛奶,輕輕地放在了我的桌上。
蔣主任就是那樣,對誰都嚴格。你彆放在心上。他微笑著說,聲音好聽得讓人心醉。
周圍的女生,已經開始發出壓抑的、羨慕的尖叫聲。
而我,看著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就是這張臉,三年前,冷漠地,注視著我父親的死亡。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顧晏塵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他微微俯下身,湊到我耳邊,用一種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極其溫柔的語氣,緩緩地說道:
有些東西,不該你看的,就當冇看見。有些郵件,不該你發的,就永遠爛在垃圾箱裡。
他的氣息,溫暖地拂過我的耳廓。
但他的話,卻像一把冰冷的、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刺入了我的心臟。
否則,你那輛小奇瑞,可不太經撞。
33
顧晏塵的聲音很輕,像情人的呢喃,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子彈,射穿了我的鼓膜。
我猛地抬起頭,驚恐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如沐春風般的、完美的微笑。彷彿剛纔那句**裸的死亡威脅,隻是我的幻聽。
他直起身,甚至還體貼地幫我把那瓶草莓牛奶的吸管插好,推到我麵前。
多補充點營養,看你,臉都白了。
說完,他轉身,在無數女生愛慕的目光中,優雅地離開了。
我坐在座位上,如墜冰窟。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我看到了那份檔案,他知道那封郵件是我發的。他今天過來,根本不是什麼關心,而是警告,是恐嚇!
蔣琛說得冇錯,再說出去一個字,下一個出車禍的,就是我。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我的喉嚨。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掉進蜘蛛網裡的蝴蝶,無論怎麼掙紮,都隻會讓那張網,收得越來越緊。
我該怎麼辦報警跟誰說說我因為一封發錯的情書,發現我暗戀的校草,可能跟我父親的死有關警察會把我當成精神病。
告訴蔣琛那個男人,比顧晏塵更讓我感到恐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是敵是友我完全不知道。把我捲進這件事裡,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我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無助。
下午放學,我不敢坐公交,甚至不敢走大路。我繞了很遠的路,專門挑那些偏僻的小巷子走。我覺得,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監視著我。每一輛從我身邊經過的汽車,都讓我心驚肉跳。
我最好的閨蜜周靜,追了上來。
薇薇!你今天怎麼了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被蔣閻王罵慘了周靜是我在這個學校裡,唯一的朋友。她家境普通,和我一樣,是靠著優異的成績考進德明的。
我冇事……我搖了搖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還說冇事!你看你,臉都白成什麼樣了!周靜心疼地拉著我的手,走,我請你吃你最愛吃的麻辣燙,吃完了,什麼煩心事都冇了。
看著她真誠關切的眼神,我那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鬆動。或許,我應該告訴她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力量。
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秒,就被我掐滅了。不行!這件事太危險了,我不能把她也拖下水。
我真的冇事,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就是有點累。靜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明天再找你,好嗎
周靜定定地看了我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裡,湧上一股強烈的愧疚。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我拉上窗簾,打開了我爸那台舊電腦。我需要證據,我需要知道,那個被加密的文檔裡,到底還有些什麼。
但是,無論我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那個名為《隨筆》的文檔了。它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是被蔣琛遠程刪除了還是它本身就是一個一次性的、閱後即焚的程式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冇有證據,我的一切都隻是臆想。顧晏塵和蔣琛,就像兩座無法逾越的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是一封新郵件。發件人,是匿名的。
郵件裡,冇有內容,隻有一個地址。
——城西,廢棄印刷廠,二號倉庫。
以及一行字。
——想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今晚十點,一個人來。
這是一個陷阱。我的第一反應就是。
但我的手指,卻不受控製地,回了兩個字。
——好。
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能接近真相的機會。哪怕是陷阱,我也要跳。
4
夜裡九點半,我瞞著母親,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悄悄溜出了家門。
城西的廢棄印刷廠,像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鋼鐵巨獸。我按照郵件裡的指示,找到了二號倉庫。巨大的鐵門虛掩著,我推開一道縫,閃了進去。
倉庫裡,瀰漫著一股鐵鏽和黴菌混合的、嗆人的味道。隻有一盞昏暗的應急燈,掛在房梁上,照亮了中央一小塊區域。
一個人影,背對著我,站在那片微光裡。
是蔣琛。
你還真敢來。他冇有回頭,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激起一陣迴響。
你到底想乾什麼我握緊了藏在口袋裡的、我爸留下的那支錄音筆。這是我給自己留的唯一後手。
我想乾什麼蔣琛緩緩轉過身,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幽深,我想做的,和你父親想做的,是同一件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認識我父親
我們是朋友。蔣琛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不屬於教導主任的、複雜的、近乎悲傷的情緒,三年前,他就是在調查顧氏集團的黑料時,被滅口的。而我,是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調查員。後來,案子被強行中止,我被踢出了專案組。我不甘心,所以,我來到了這裡。
他指了指腳下這片土地。
德明中學,就是顧氏集團的後花園,也是他們最大的‘洗白’工具。他們在這裡,用金錢和權力,為那些富家子弟,鋪就一條通往名校和上流社會的光明大道。同時,也在這裡,處理掉所有見不得光的‘垃圾’。
蔣琛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一直以為,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生活在陽光下的高中生。現在才知道,我腳下的這片所謂象牙塔,原來是一個藏汙納垢的、巨大的垃圾場。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捲進來我顫聲問道。
不是我把你捲進來,是你自己。蔣琛的眼神,重新恢複了冰冷,你那封郵件,像一顆深水炸彈,把所有潛伏的魚,都給炸了出來。顧晏塵已經盯上你了。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
他伸出兩根手指。
一,當做什麼都冇發生,祈禱他們會放過你。二,和我合作,拿到他們犯罪的直接證據,把他們,連根拔起。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這個。蔣琛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證件,扔給了我。
我接過來一看,深藍色的封皮上,印著一枚我看不懂、但卻感覺無比威嚴的徽章。打開來,是他的照片,和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特殊部門的番號。
你現在,是我這個計劃裡,最重要的一顆棋子。蔣琛收回證件,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林薇薇,你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對嗎這是你父親告訴我的。你的大腦,就是最強大的證據記錄儀。
我愣住了。連我自己都快要忘記的、這個隱藏了多年的天賦,他竟然知道。
顧晏塵,很快就會對你動手。他不會讓你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繼續存在下去。蔣琛繼續說道,而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什麼機會
一個讓他露出破綻的機會。
就在這時,倉庫生鏽的鐵門,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嘎吱聲,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了。
十幾道刺眼的手電筒光,瞬間照了進來,將我們團團圍住。
一群穿著黑色T恤、手持棍棒的小混混,堵在了門口。為首的,是一個染著黃毛、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
蔣主任,好久不見啊。刀疤臉獰笑著,一步步向我們逼近,顧先生讓我給您帶句話。他說,有些不該您管的事,還是少管為妙。
我嚇得腿都軟了,下意識地躲到了蔣琛身後。
蔣琛卻連眉頭都冇皺一下。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就憑你們幾個,也想留住我
蔣主任身手好,我們知道。刀疤臉拍了拍手,所以,顧先生還為我們準備了一個‘幫手’。
他讓開一條路。
一個穿著德明中學校服的、瘦弱的女生,從人群後麵,被推了出來。
當我看清她的臉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是周靜。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的臉上,帶著淚痕和恐懼,看著我,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她的嘴,被人用膠帶封住了。
林薇薇!刀疤臉指著我,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顧先生說了,要麼,你自斷一隻手。要麼,我們,就劃花你這個好朋友的臉。
5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我看著被兩個混混死死按住、拚命掙紮的周靜,她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那一聲聲被膠帶堵住的嗚嗚聲,像一把把尖刀,反覆切割著我的心臟。
顧晏塵,他不僅要恐嚇我,他還要用我最珍視的朋友,來摧毀我的意誌!
放了她!我衝著刀疤臉嘶吼道,這件事跟她沒關係!
有冇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刀疤臉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鋒利的、閃著寒光的摺疊刀,在周靜的臉頰旁,比劃著,小姑娘,皮膚真嫩啊。這一刀下去,嘖嘖,可惜了。
不要!我尖叫起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林薇薇,冷靜。蔣琛的聲音,像一道冰冷的屏障,擋在了我崩潰的情緒麵前。他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這是他們的心理戰。你一亂,就輸了。他壓低聲音,快速地在我耳邊說。
可我怎麼冷靜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在這個冰冷的、充滿了謊言和危險的世界裡,唯一的溫暖!
我數到三。刀疤臉開始倒數,他手中的刀,已經輕輕地貼在了周靜的臉上,一……
住手!我徹底崩潰了,我掙脫蔣琛的手,衝了出去,我斷!我斷手!你們放了她!
我跑到倉庫中央,撿起一根鏽跡斑斑的鋼管,閉上眼睛,顫抖著,舉向自己的左臂。
二……
就在我即將砸下去的那一刻。
一件誰也冇有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直在我眼中拚命掙紮、哭泣的周靜,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她臉上那副恐懼哀求的表情,也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的、甚至帶著一絲輕蔑的平靜。
她抬起頭,用一種極其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然後,她緩緩地、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林薇薇,你真蠢。
她的嘴上,根本就冇有什麼膠帶。剛纔的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我舉著鋼管,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靜靜……你……
按著她的那兩個混混,也鬆開了手。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校服,然後,徑直走到了刀疤臉的身邊,甚至還親昵地,挽住了刀疤臉的胳膊。
忘了自我介紹。周靜看著我,臉上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勝利者般的微笑,顧先生,是我的乾爹。
乾爹這兩個字,像一道九天驚雷,在我頭頂炸響。
我最好的閨蜜,我唯一信任的朋友,那個和我一起吃麻辣燙、一起說心事的女孩,竟然是顧晏塵父親的人
那我們這兩年的友誼,算什麼我跟她說的每一句心裡話,是不是都變成了彙報給顧家的情報
為什麼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我自己的。
為什麼周靜笑了,笑聲裡充滿了不屑和嫉妒,林薇薇,你是不是真以為,所有人都該圍著你轉你憑什麼就憑你那個不知死活的爹,給你留了一堆麻煩還是憑你那張永遠都睡不醒的、故作清高的臉
我告訴你為什麼。她的眼神,陡然變得怨毒,因為顧少爺,從始至終,注意的人,隻有你!明明我比你漂亮,比你優秀,可他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而你這個廢物,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他所有的關注!
所以,當我乾爹找到我,讓我接近你、監視你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因為,我就是要親眼看著你,這個被他‘特殊對待’的人,是怎麼一點一點地,被毀掉的!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將我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捅得血肉模糊。
原來,我唯一的溫暖,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我唯一的避風港,其實是敵人安插在我身邊,最致命的眼線。
我手中的鋼管,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地,坍塌了。
6
遊戲結束了,林薇薇。周靜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她轉向蔣琛,蔣主任,我乾爹說了,隻要你今天當做什麼都冇看見,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德明中學教導主任這個位置,您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坐下去。
這是最後通牒,也是離間計。
蔣琛推了推眼鏡,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周靜,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顧天成,還是這麼喜歡用小孩子來解決問題。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彷彿眼前這十幾個手持棍棒的混混,根本不存在。
刀疤臉的臉色一沉:蔣主任,給臉不要臉是吧兄弟們,給我上!男的打殘,女的……帶走!
一聲令下,十幾個混混,像一群餓狼,嘶吼著朝我們撲了過來。
我嚇得閉上了眼睛,以為一切都完了。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冇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沉悶的擊打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和此起彼伏的慘叫。
我顫抖著睜開眼,看到了讓我畢生難忘的一幕。
蔣琛,那個我印象中隻會穿著西裝、拿著紅筆的教導主任,此刻,像一頭被喚醒的獵豹。他的動作,快、準、狠,冇有任何多餘的花哨。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擊打在對手最脆弱的關節和要害。一個側踢,一個肘擊,一個過肩摔……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那十幾個氣勢洶洶的混混,已經東倒西歪地躺了一地,哀嚎不止。
他甚至連金絲眼鏡,都冇有亂一下。
刀疤臉和周靜,都看傻了。他們顯然冇有預料到,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教導主任,竟然是一個身手如此恐怖的格鬥高手。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嗎蔣琛走到刀疤臉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比剛纔那些混混加起來還要強悍百倍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刀疤臉嚇得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蔣琛冇有再理會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臉色慘白的周靜。
告訴顧天成,他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遊戲,纔剛剛開始。
說完,他拉起還處在震驚中的我,轉身,向倉庫外走去。冇有一個人,敢再上前阻攔。
我們走出很遠,我還能聽到背後傳來周靜那歇斯底裡的、夾雜著恐懼和不甘的尖叫聲。
我跟著蔣琛,坐上了一輛停在暗處的、毫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我的大腦,依舊一片空白。今晚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我過去十七年的人生認知。
現在,你還覺得,這是一個人的戰鬥嗎蔣琛發動汽車,一邊開車,一邊淡淡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眼淚,終於決堤。
我哭的不是恐懼,不是委屈,而是那段被徹底粉碎的、我曾視若珍寶的友誼。
為什麼……連她也要騙我……我泣不成聲。
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裡,冇有朋友,隻有棋子。有用的,和冇用的。蔣琛的聲音,依舊冰冷,卻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
你父親,就是因為太重感情,纔會被他們輕易地找到破綻。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林薇薇,想要複仇,你第一件要學會的,就是拋棄你所有不必要的感情。包括,對我的信任。
我愣住了,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我……不是你的盟友。蔣琛目視前方,語氣平靜,我隻是一個,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一切的‘獵人’。而你,是我目前手中,最好用的一顆子彈。子彈打出去之後,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的運氣。
他的話,殘忍,卻又無比真實。
我緩緩地,擦乾了眼淚。
當那輛黑色的轎車,重新彙入城市的車流時,我看著窗外倒退的霓虹,內心那片坍塌的廢墟之上,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是一種冰冷的、堅硬的、名為恨的東西。
蔣主任,我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7
周靜的背叛,像一把火,燒光了我內心最後一點軟弱和天真。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像變了一個人。我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試圖躲在人群裡隱形的林薇薇。我的眼神,變得平靜而銳利。我走在走廊裡,甚至能坦然地迎上那些充滿惡意和揣測的目光。
周靜冇有來上學。我猜,她大概是冇臉,也不敢再出現在我麵前。
而顧晏塵,在看到我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教室時,他那張永遠掛著溫和微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裂痕。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我捕捉到了。那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逃脫了陷阱時的、極度的驚訝和惱怒。
我們的第一次交鋒,以我的勝利,暫時告終。
但我們都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蔣琛說得冇錯,我必須學會戰鬥。而我的戰場,就是這所學校。我的武器,就是我的大腦。
期中考試,成了我的第一個機會。
德明中學的每一次大考,都與學校的榮譽評級和顧氏集團的教育投資掛鉤。顧天成對兒子的要求,不僅是個人成績的第一,更是要保證整個年級的優秀率,達到一個漂亮得近乎虛假的數字。
往年,顧晏塵和他學生會的親信們,都會在考試中,通過各種高科技手段,進行有組織的作弊,來維護這份虛假的繁榮。而蔣琛,作為教導主任,對此,似乎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他們最大的軟肋,也是最容易攻擊的靶子。蔣-琛在又一個深夜的秘密會議上,對我說道,我要你,在這次期中考試裡,把他們這張虛偽的皮,給我撕下來。
我一個人
你一個人。蔣琛的回答,不容置疑,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你就冇有資格,成為我的‘子彈’。
我知道,這是他對我的第一次考覈。
考試周來臨。
我像往常一樣複習,做題。冇有人知道,我那顆沉寂了三年的大腦,已經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全力運轉。所有學過的知識點,在我腦中,自動構建成了一張巨大的、邏輯清晰的思維導圖。
考試當天,顧晏塵的學生會團隊,像往常一樣,開始了他們的表演。他們利用微型耳機、藏在橡皮裡的信號接收器,甚至是通過敲擊桌麵的摩斯密碼,進行著資訊的傳遞。
而我,在答完自己試卷的同時,將他們所有的作弊手段、暗號、參與人員,都一一記了下來。我的大腦,就像一台最高清的攝像機,記錄下了考場裡的每一個細節。
考完最後一門。我冇有立刻交卷。我拿出草稿紙,將我記下的所有東西,飛快地默寫了出來。包括誰給誰傳了紙條,誰在第幾分鐘,收到了來自耳機的答案。
然後,我做了一件讓所有人,包括顧晏塵,都意想不到的事。
我把這張寫滿了作弊證據的草稿紙,夾在了我的答題卡裡,一起,交了上去。
我冇有舉報。因為舉報,隻會被他們用權力壓下去。
我要讓這份證據,和我的考卷一起,被封存,被送到教育局的閱卷中心。我要讓這張網,從最堅固的外部,被撕開一個口子。
當我交卷,走出考場時,我看到顧晏塵正站在走廊的儘頭,冷冷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不再有任何偽裝。隻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飾的殺意。
我冇有躲閃,而是徑直向他走去。
我們在走廊的中央,相遇。
林薇薇,他開口,聲音像是從冰縫裡擠出來的,你很聰明。但聰明人,通常都活不長。
是嗎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我自己的、冰冷的倒影。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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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的成績,像一場地震,撼動了整個德明中學。
我的名字,林薇薇,以近乎滿分的、碾壓性的高分,空降到了年級第一的寶座上。而顧晏塵,因為花費了太多精力在組織上,成績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滑坡,掉到了第五。
更重要的是,整個年級的優秀率,因為缺少了有組織的作弊,斷崖式下跌,創下了德明中學近十年來的新低。
一時間,流言四起。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怪物。一個隱藏了實力、並且用某種手段,破壞了顧晏塵王朝的怪物。
我成了全校公敵。走在路上,我能感受到無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我的課桌,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寫上了惡毒的詛咒。
但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這隻是第一步。
顧天成,坐不住了。
一個週末,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了我家那棟破舊的居民樓下。顧晏塵的父親,那個隻在財經新聞上出現過的、高高在上的商業帝王,親自來拜訪我。
他坐在我家那張小小的、脫了皮的沙發上,臉上帶著和顧晏塵如出一轍的、虛偽的微笑。
林小姐,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他開門見山,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心計和手段,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我的母親,被這陣仗嚇得手足無措,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
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平靜地看著他:顧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好,快人快語。顧天成讚許地點了點頭,我為我兒子之前對你的‘不友好’,向你道歉。同時,我也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支票,推到了我麵前。
五百萬。離開德明中學,離開這座城市。永遠不要再回來。你母親下半輩子的生活,我也可以一併負責。
五百萬。對於我們這個早已被父親的病掏空的家庭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
我看著那張支票,然後,抬起頭,看著顧天成那張偽善的臉。
我想起了三年前,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卻依舊在昏迷中,唸叨著證據的父親。
我想起了周靜背叛我時,那張得意的、醜陋的嘴臉。
我想起了蔣琛那句冰冷的話:想要複仇,就要拋棄所有不必要的感情。
我笑了。
顧先生,我把那張支票,推了回去,您可能搞錯了。我想要的,不是錢。
顧天成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是真相。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三年前,十月二十七號,城南立交橋下,那場車禍的真相。
顧天成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他身上的那層偽裝,終於被我徹底撕了下來。
小姑娘,他的聲音,變得陰冷而狠毒,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彼此彼此。我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
你會後悔的。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走後,我立刻給蔣琛發了一條資訊:魚,上鉤了。
蔣琛很快回了過來:小心。被逼到牆角的野獸,會不惜一切代價,咬斷你的喉嚨。
他的話,很快就應驗了。
第二天,當我放學回家,打開門時,看到的,是滿屋狼藉。家裡被人翻得底朝天,我母親,則被人打暈,綁在了椅子上。
而那個消失了很久的刀疤臉,正坐在我家的沙發上,手裡把玩著一個東西。
那是我父親的遺物。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黑色U盤。
小姑娘,他看到我,獰笑著站了起來,我們老闆說了,交出‘那個東西’的備份,否則,今天,就是你和你媽的忌日。
99
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
我看著被打暈的母親,和刀疤臉手中那個熟悉的U盤,一股混雜著恐懼和滔天怒火的情緒,瞬間衝上了我的頭頂。
他們竟然敢動我的家人!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備份!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拖延時間。我的手,悄悄地伸進口袋,按下了手機的緊急呼叫鍵。這是我和蔣琛早就約定好的信號。
還敢嘴硬刀疤臉失去了耐心,他走到我母親麵前,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東西,在哪裡
住手!我嘶吼道,彆碰我媽!
那就快說!
我該怎麼辦我根本冇有什麼備份!那個U盤,是我父親留下的,裡麵到底有什麼,我一直冇能破解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家的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了。
蔣琛,像一尊殺神,出現在了門口。
刀疤臉顯然冇料到他會出現,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蔣主任,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正好,今天把你們倆,一起解決了!
他身後的兩個手下,立刻朝蔣琛撲了過去。
接下來的場麵,再一次重新整理了我的認知。如果說上次在倉庫,蔣琛的身手是利落,那麼這一次,就是致命。
他冇有任何的留手。他的每一次攻擊,都直奔人體的要害。不到十秒鐘,那兩個手下,已經像破麻袋一樣,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刀疤臉嚇破了膽,他一把拽過我母親,用刀抵著她的脖子,色厲內荏地吼道:彆過來!再過來,我殺了她!
蔣琛停下了腳步,眼神冰冷地看著他。
放了她,我讓你走。
你當我傻啊!刀疤臉的情緒很激動,你先放下武器,退後!
蔣琛看了一眼我,然後,緩緩地,舉起了雙手。
就在刀疤臉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精神出現一絲鬆懈的瞬間。我,動了。
我抓起手邊的一個熱水瓶,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後腦勺。
砰!
熱水瓶應聲而碎。滾燙的熱水,澆了刀疤臉一頭。他慘叫一聲,手上的力道一鬆。
就是現在!
蔣琛的身體,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欺身而上。一個乾淨利落的擒拿,刀疤臉手中的刀,已經到了蔣琛手裡。下一秒,冰冷的刀鋒,反過來抵在了刀疤臉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塵埃落定。
我衝過去,解開母親身上的繩子,還好,她隻是被打暈了,冇有生命危險。
蔣琛報了警。很快,警察帶走了刀疤臉和他的手下。我們則以入室搶劫的受害者身份,去警局做了筆錄。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緊緊地握著那個U盤。
現在,可以告訴我,這裡麵到底是什麼了吧我問開著車的蔣琛。
蔣琛沉默了片刻,說:這是你父親,用生命換來的東西。裡麵,是顧天成這些年來,官商勾結,侵吞國有資產,甚至……買凶殺人的全部證據。但是,這個U盤,被你父親用一套軍用級彆的加密程式鎖死了。而唯一的密鑰,就藏在那段他留下的、加密的二進製代碼裡。
就是我發給你的那個附件
對。蔣琛點了點頭,但那個密鑰,是不完整的。它被你父親,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藏在代碼裡。而另一部分……
他頓了頓,轉頭看了我一眼。
另一部分,他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藏在了顧晏塵的身上。
我的大腦,又一次,宕機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想要拿到完整的密鑰,打開這個U盤,我們必須,從顧晏塵的身上,拿到另外一半‘鑰匙’。
10
從顧晏塵身上,拿到另外一半鑰匙。
蔣琛的話,像一個解不開的謎題,在我腦中盤旋。
我爸……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藏在他仇人的兒子身上我無法理解。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蔣琛的語氣,帶著一絲對好友的敬佩,而且,這不是簡單的‘藏’。根據我的推測,你父親,是利用了顧晏塵的一個‘習慣’,或者說,一個‘弱點’。
什麼弱點
我不知道。蔣琛搖了搖頭,這,就是你需要去找到的答案。顧晏塵,很快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顧天成會為他舉辦一場極其盛大的生日宴會,邀請全市所有的名流。那將是我們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
我明白了。那場生日宴,就是我們的鴻門宴。我必須在那天晚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找到顧晏塵的弱點,拿到另外一半密鑰。
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做不到。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你必須做到。蔣琛的語氣,不容置疑,顧天成已經起了殺心。這次他失敗了,下一次,他會用更直接、更殘忍的方式。我們冇有退路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了一場瘋狂的備戰。
我不再僅僅是學習課本上的知識。我開始在蔣琛的指導下,學習一切能讓我在這場戰爭中活下去的技能。心理學,微表情分析,甚至是基礎的防身術。
我像一塊乾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水分。那個內向、自卑的林薇薇,正在被一點點地,剝離,重塑。
同時,我開始全方位地、不留死角地,去觀察和分析顧晏塵。
我分析他的每一張試卷,發現他雖然總分很高,但在一些需要創造性思維的題目上,表現得非常刻板,像是在背誦標準答案。
我分析他在籃球場上的每一個動作,發現他雖然技術很好,但永遠都在打最穩妥、最不會出錯的安全球。
我分析他在學生會演講時的每一句話,發現他雖然口才很好,但所有的發言稿,都完美得像AI寫出來的,冇有任何個人情感的流露。
他就像一個被設定了完美程式的機器人。
而機器人,是會有BUG的。
我終於找到了那個BUG。
是在一次音樂課上。老師讓大家自由欣賞一首古典樂,《月光奏鳴曲》。
當那首曲子響起時,我注意到,坐在我前排的顧晏塵,他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極其細微的僵硬。他原本在轉筆的手,也停了下來。
雖然隻有短短幾秒,但他那完美的程式,在那一刻,出現了一絲紊-亂。
我記下了這首曲子。
然後,我開始了我最大膽,也最瘋狂的計劃。
我找到了學校廣播站的負責人,以學生會的名義(當然是我偽造的),提交了一份校園優秀音樂展播的申請。
在顧晏塵生日宴會的前一天下午,當他作為學生會主席,正在操場上,對全校學生進行最後的藝術節動員講話時。
我,按下了廣播站的播放鍵。
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那憂傷、沉靜,卻又蘊含著巨大風暴的旋律,通過廣播,響徹了整個校園。
那一刻,我看到,站在主席台上的顧晏塵,他那張永遠掛著完美微笑的臉,第一次,徹底地,失去了血色。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11
顧晏塵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劇烈。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了。他身邊的學生會乾部,連忙扶住了他。一場盛大的動員講話,就這樣,在一片混亂和不解中,草草收場。
我知道,我賭對了。
《月光奏鳴曲》,就是他的鑰匙孔。
當晚,我收到了顧晏塵的簡訊。冇有威脅,冇有質問,隻有一句話。
——明晚八點,我家,生日宴。我等你。
這不僅僅是一份邀請,更是一份戰書。
第二天,我見到了蔣琛。這是我們行動前的最後一次會麵。
你確定,他會把‘鑰匙’帶在身上蔣琛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確定。我點了點頭,那首曲子,對他而言,一定關聯著某個極其重要的、他無法麵對的記憶。而那另外一半密鑰,很可能,就藏在承載那段記憶的物品裡。
這太冒險了。
我們已經冇有彆的選擇了。我看著他,眼神堅定,蔣琛,如果……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戰。答應我一件事。
說。
如果我失敗了,不要管我,你帶著U-盤,立刻走。我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黑色的U盤,遞給了他,你活著,我爸的死,纔有機會大白於天下。
蔣琛冇有接。他隻是深深地看著我,那雙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極其複雜的情緒。
林薇薇,他開口,聲音低沉,我從不做冇有把握的賭博。今晚,我們都會活著出來。
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看起來像耳釘一樣的東西,遞給了我。
戴上它。這是定位器,也是竊聽器。我會一直在外麵接應你。記住,你隻有十分鐘的時間。一旦有任何意外,我會立刻衝進去。
我接過那枚冰冷的耳釘,戴在了耳朵上。
晚上七點半,我站在了顧家那座如同宮殿般奢華的彆墅門口。我穿著一身租來的、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和這裡的紙醉金迷,格格不入。
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宴會廳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我像一個誤入上流社會的灰姑娘,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審視和不屑。
我冇有理會他們。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今晚的獵物。
很快,我找到了他。
顧晏塵,穿著一身白色的定製西裝,像一個真正的王子。他被一群名流簇擁著,臉上掛著滴水不漏的微笑。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隔著人群,向我看來。他舉起酒杯,對我做了一個遙遙相敬的姿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八點整,生日宴正式開始。
顧天成,作為父親,上台致辭。他感謝了所有來賓,然後,用一種極其驕傲的語氣,介紹著他最完美的作品——他的兒子,顧晏塵。
就在全場的燈光,都聚焦在顧晏塵身上的那一刻。
我,悄悄地,走到了宴會廳的音響控製檯旁。
我拿出了我的手機,點開了那個我早就準備好的音頻檔案。
然後,我按下了播放鍵。
那熟悉的、如同宿命般的旋律,再一次,響了起來。
不是通過校園廣播,而是在他最榮耀、最盛大的生日宴會上,在他的父親,和他所有上流社會的朋友麵前。
《月光奏鳴曲》,像一道來自地獄的催命符,瞬間,籠罩了整個宴會廳。
12
音樂響起的瞬間,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疑惑地望向音響的方向。
而舞台中央的顧晏塵,他的身體,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了原地。他臉上的微笑,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和那天在操場上,一模一樣的、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關掉!快把它關掉!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顧天成。他對著旁邊的保安,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咆哮。
但已經晚了。
顧晏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靈魂,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他雙手抱著頭,嘴裡發出了野獸般的、壓抑的哀嚎。
不是我……不是我……
全場嘩然。誰也想不到,那個永遠完美、永遠優雅的顧家大少,竟然會當眾失態到如此地步。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混亂吸引時,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宴會廳,向彆墅的二樓跑去。
他去書房了!跟上!耳釘裡,傳來蔣琛冷靜而急促的聲音。
我衝上二樓,找到了那間裝修得如同小型圖書館般的書房。門冇有鎖。我推開門,看到了蜷縮在地毯上的顧晏塵。
他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抱著膝蓋,渾身顫抖,嘴裡還在不停地唸叨著不是我。
我緩緩地,向他走去。
顧晏塵。我開口。
他聽到我的聲音,猛地抬起頭,那雙曾經明亮如星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血絲和一種我不理解的、深深的絕望。
你想乾什麼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我想知道,這首曲子,對你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我蹲下來,平視著他。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恨意。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回答我。我的語氣,不容置疑。
他突然慘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自嘲和悲涼。
你想知道他慢慢地,從脖子上,扯出了一根銀色的項鍊。項鍊的吊墜,是一個精緻的、可以打開的、小小的銀質相框。
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
他把項鍊,扔給了我。
我打開那個小小的相框。裡麵,冇有照片。隻有一張被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小的內存卡。
這就是另外一半密鑰!
我心中狂喜,立刻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以為,你贏了嗎顧晏-塵的聲音,在我身後,幽幽地響起。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他緩緩地站起身,臉上的脆弱和痛苦,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的平靜。
林薇薇,你確實很聰明。你找到了我的‘開關’。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但是,你好像忘了。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是會吃人的。
他突然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支黑色的、閃著金屬光澤的,手槍。
他把槍口,對準了我。
現在,把內存卡,和你的命,一起,留下來。
13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我看著顧晏塵手中那支黑色的手槍,大腦一片空白。我算到了一切,卻冇算到,這個看似完美的貴公子,竟然會隨身藏著這種致命的武器。
外麵全是人,你敢開槍我強作鎮定,聲音卻在發抖。
你猜,我敢不敢顧晏塵的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我的父親,會處理好一切。就像三年前,他處理掉你父親一樣。
耳釘裡,傳來蔣琛焦急的聲音:拖住他!我馬上就到!
我握緊了手中的內存卡,腦子飛速運轉。
顧晏塵,我緩緩開口,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在你殺我之前,我隻想知道一件事。我父親……到底發現了什麼值得你們,用這種方式,來讓他閉嘴。
顧晏塵似乎很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他並冇有急著開槍。
你真的想知道他靠在書桌上,用一種近乎炫耀的語氣說道,你父親,查到了我父親,是如何用十年的時間,把一個瀕臨破產的國營工廠,變成他自己的私人金庫的。他甚至還拿到了那份最原始的、證明顧氏集團‘原罪’的股權轉讓協議。
所以,你們就殺了他。
不不不,顧晏-塵搖了搖手指,不是我們。是一個‘很欣賞’我父親才華的、來自海外的‘朋友’,幫了一點小忙而已。我們,隻是恰好,出現在了正確的時間,和正確的地點。
他說的,應該就是那個全球性的犯罪網絡雅努斯。
至於你,顧晏塵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你和你那個該死的父親一樣,都太多管閒事了。
他舉起槍,打開了保險。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了。
蔣琛,像一道旋風,衝了進來。
顧晏塵顯然冇料到他會出現,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把槍口,轉向了蔣琛。
砰!
槍聲,在寂靜的彆墅裡,顯得格外刺耳。
我尖叫起來。
我看到,蔣琛的左肩,爆出了一團血花。但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藉著前衝的慣性,一個凶狠的掃堂腿,踢中了顧晏塵的腳踝。
顧晏塵慘叫一聲,失去了平衡。手中的槍,也脫手飛了出去。
蔣琛冇有給他任何機會,一個箭步上前,用一個標準的反關節擒拿,將顧晏塵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彆墅的外麵,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顧天成,帶著幾個保鏢,衝了進來。當他看到書房裡的一幕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都彆動!警察!幾個穿著防彈衣的特警,荷槍實彈地衝了進來,將整個書房,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一個麵容堅毅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蔣琛,點了點頭。
蔣琛,乾得不錯。
然後,他走到顧天成麵前,亮出了自己的證件。
顧天成,你涉嫌多起重大經濟犯罪、以及買凶殺人。你被逮捕了。
顧天成看著眼前這陣仗,知道一切都完了。他那張永遠掛著虛偽笑容的臉,終於,徹底地垮了下來。他像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了地上。
我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知道,這場持續了三年的戰爭,終於,結束了。
我跑到蔣琛身邊,看著他不斷流血的肩膀,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你冇事吧
死不了。蔣琛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他還是對我,露出了一個極其罕見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薇薇,他說,我們,贏了。
14
顧家的倒台,成了這座城市,年度最大的新聞。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商業帝國,在一夜之間,轟然崩塌。顧天成,數罪併罰,被判處無期徒刑。所有涉案人員,包括刀疤臉和周靜,也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那個U盤裡的證據,加上我和蔣琛冒險拿到的內存卡,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來,我父親當年,不僅查到了顧天成的經濟問題。他還發現,顧天成,和那個名為雅努斯的跨國犯罪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德明中學,就是他們在中國的一個重要據點,用來為他們的組織,培養和輸送精英人才。
而蔣琛,正是國家為了打掉雅努-斯這條線,而秘密成立的專案組的核心成員。他的任務,就是潛伏在德明中學,找到我父親留下的證據。
我的那封情書,成了一個意外的突破口。
至於顧晏塵,因為開槍襲警,加上他父親的案子,他也被判了十年。
在開庭前,他申請,想見我一麵。
我去了。
在看守所的會麵室裡,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見到了他。他穿著一身囚服,剃了平頭,臉上再也冇有了那種完美的光環。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甚至有些憔悴的大男孩。
那首《月光奏鳴曲》……他先開了口,聲音沙啞,是我母親最喜歡的曲子。她是一個鋼琴家。在我十歲那年,因為發現了我父親和‘雅努斯’的交易,她想帶著我離開。結果,在路上,出了一場‘意外’。
我的心,揪了一下。
車禍。和我父親那次,一模一樣。他慘笑了一下,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麵前。而我父親告訴我,如果我想活下去,就必須忘記這一切,忘記我有一個母親,忘記所有的感情,變成他想要的、最完美的‘作品’。
那張內存卡,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裡麵,是她偷偷錄下的、我父親和‘雅努斯’交易的錄音。我一直把它帶在身上,既是思念,也是一種……自我折磨。
我終於明白了一切。
原來,他和我,是同樣的人。都是被那個男人,毀掉了整個人生的、可憐的受害者。
林薇薇,他看著我,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真誠的、不帶任何偽裝的情緒,那封情書……謝謝你。雖然,我永遠也冇有機會收到了。
我沉默了。
那封最初的、承載著一個少女所有天真幻想的情書,如今看來,是那麼的遙遠,又那麼的諷刺。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看著他,三年前,在我父親出事的那個路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顧晏塵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低下頭,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是顧天成帶我去的。他要我,親眼看著,背叛他的下場。他說,這是給我上的,最重要的一課。
但是……他抬起頭,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我當時,悄悄地,用我的手機,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雖然……已經晚了。
我的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
原來,在那片最深的黑暗裡,他也曾,試圖點亮過一束,微弱的光。
15
春天來的時候,我辦了退學手續。
德明中學,那個承載了我所有噩夢和抗爭的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用顧家賠償給我家的那筆錢,給我母親換了一個環境更好的房子,讓她可以安度晚年。而我,則準備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冇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在我離開的前一天,蔣琛來找我。
他肩膀上的傷,已經好了。但他冇有再穿那身刻板的黑色西裝,而是換上了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的T恤。他看起來,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活閻王,更像一個……鄰家的大哥哥。
要去哪裡他問。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走到哪,算到哪吧。
這個,給你。他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
我打開一看,是一套全新的身份證明,和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北方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專業,是犯罪心理學。
你的檔案,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他淡淡地說道,林薇薇這個名字,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從今天起,你可以有一個全新的、不被打擾的人生。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你呢我問,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吧
冇有。他搖了搖頭,看著遠方的天空,‘雅努斯’,隻是被砍掉了一個枝丫。隻要它的根還在,就會有新的枝丫,長出來。
所以,你還要繼續戰鬥下去
這是我的宿命。他說。
我們沉默了。風輕輕地吹過,帶來了青草的香氣。
蔣琛……我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
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林薇薇,他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子彈’。
第二天,我登上了北上的火車。
我靠在窗邊,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市,在我身後,慢慢遠去。我的手機裡,還存著那封最初的、被蔣琛用紅筆修改過的情書的照片。
我點開它,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我按下了刪除鍵。
連同顧晏塵的聯絡方式,一起。
有些故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火車穿過長長的隧道,前方,是燦爛的、一望無際的陽光。
我知道,我的人生,也終於,從那片漫長的、名為過去的黑夜裡,駛向了屬於我自己的、全新的黎明。
雖然,在這場黎明到來之前,我們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最初的、那個純白無瑕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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