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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辰的白月光回國那天,他甩給我一紙離婚協議:林薇纔是我的真愛。
我捏著癌症晚期診斷書輕笑:巧了,醫生說我活不過三個月。
後來我的科技公司收購了顧氏集團,他跪在暴雨裡求我原諒。
我的小狼狗男友摟著我的腰嘲諷:顧總,晚晚的遺產裡有你買的墓地嗎
手術燈亮起時,顧北辰瘋了似的砸門:蘇晚晚!你騙我!
他不知道——
我口袋裡還揣著替他訂的三十歲生日禮物,全球僅此一輛的布加迪鑰匙。
顧北辰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對著電腦螢幕發呆。螢幕幽幽的光映著我有些蒼白的臉,把偌大書房裡的寂靜切割得更加分明。空氣裡漂浮著昂貴的木調香薰氣味,曾經是我精挑細選的味道,此刻卻像一層無形的薄膜,悶得人喘不過氣。
他身上帶著深秋夜晚的寒意,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陌生的女士香水味。那是一種甜膩的花果香調,張揚又熱烈,與這間書房格格不入,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我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冇看我,徑直走到那張寬大的紅木書桌前,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一張薄薄的紙片被他啪的一聲拍在光滑的桌麵上,那聲音在寂靜裡格外刺耳。
紙張頂端,幾個加粗的黑體字像淬了毒的釘子——離婚協議書。
簽了吧,蘇晚晚。顧北辰的聲音冇什麼起伏,冷得像冰窖裡凍過的鐵塊。他終於抬眼看我,那雙我曾沉溺過無數次的深邃眼眸裡,此刻隻剩下一種居高臨下的、令人心寒的漠然。林薇回來了。
林薇。
這個名字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我腦中炸開,瞬間抽空了周遭所有的空氣。那個顧北辰藏在心底最深處、念念不忘了十年的白月光。他書桌最底層的抽屜裡,至今還鎖著一本泛黃的舊相冊,裡麵全是她學生時代青澀飛揚的笑臉。那些照片,他從不讓我碰,卻會在某些深夜,一個人坐在書房裡,對著它們出神很久。
喉嚨裡泛起一陣熟悉的腥甜,又被我死死嚥了回去。我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口袋裡那張同樣薄薄的紙——幾個小時前剛從醫院拿回來的,還帶著消毒水味道的診斷證明書。晚期胃癌,醫生平靜無波的聲音猶在耳邊:蘇小姐,情況不樂觀,生存期……保守估計,三個月左右。
三個月。我的人生,隻剩下九十天倒計時。
而這九十天的開端,是我的丈夫,為了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向我遞來了斬斷我們五年婚姻的刀。
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肺腑。一股奇異的力量,反而壓下了那翻湧的痛楚和眩暈。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迎上顧北辰那審視中帶著一絲不耐的目光。嘴角,竟然一點點彎了起來,勾出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冰涼又輕飄的弧度。
真巧啊,顧北辰。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甚至帶著點戲謔,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地敲打在書房的死寂裡,醫生今天也告訴我,我活不過三個月了。
顧北辰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如同戴著一張精心雕琢的冰冷麪具,此刻卻第一次出現了裂痕。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震驚、錯愕、懷疑,還有一絲難以捕捉的……慌亂他深邃的眼眸死死鎖住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跡,想穿透我這突如其來的平靜,看清底下究竟是絕望的瘋狂還是刻意的謊言。
你說什麼他往前逼近一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蘇晚晚,彆跟我玩這種苦肉計!這套對我冇用!
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著。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此刻也無法再完美地包裹住他那一瞬間泄露的動搖。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我在他麵前或溫順或隱忍的姿態,卻從未想過,會在這樣決絕的時刻,聽到這樣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苦肉計
我看著他眼中那**裸的懷疑,看著他下意識將我的絕症歸結為挽回婚姻的手段,心底最後那點微弱的火星,也徹底熄滅了。原來,我在他心中,不僅毫無位置,甚至卑劣至此。
那點涼薄的笑意在我唇邊加深,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自嘲。我緩緩站起身,動作因身體的虛弱而有些微晃,但脊背卻挺得筆直。隔著那張象征著我們冰冷婚姻的書桌,我望進他翻湧著複雜情緒的眼瞳深處。
苦肉計我輕輕重複,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卻又重得能砸碎人心,顧北辰,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也太低看我了。我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那份刺目的離婚協議,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字,我會簽的。不過不是現在。
我繞過書桌,腳步虛浮卻堅定地朝著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刀尖上。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屬於林薇的甜膩香氣,濃烈得令人作嘔。
等我死了吧。我拉開門,走廊溫暖的光線湧進來,卻絲毫驅不散我周身的寒意。我冇有回頭,聲音清晰地留在身後,每一個字都淬著冰,等我死了,讓林薇帶著你的離婚協議,去我的墳頭燒給我。那樣,我們三個……都清淨。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踏出書房,反手輕輕帶上了那扇沉重的門。
砰。
一聲輕響,隔絕了兩個世界。
門板在身後合攏的瞬間,隔絕了顧北辰那張震驚與錯愕交織的臉,也隔絕了那個曾經囚禁了我五年的冰冷牢籠。走廊裡暖黃的燈光落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寒意,順著脊椎一路蔓延。
我冇去管門後可能爆發的任何動靜,隻是憑著本能,一步一步走向樓下。腳步虛浮得像踩在雲端,又沉重得像拖著千鈞枷鎖。客廳裡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昂貴的手工地毯柔軟無聲,空氣裡瀰漫著傭人精心打理過的花香。這一切奢華而空洞的景象,曾經是我竭力維持的顧太太體麵,此刻隻覺得諷刺無比。
走到玄關,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門把手,那真實的涼意讓我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離開這裡,離開顧北辰,離開這五年虛假的婚姻……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而迫切。
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帶著壓抑的怒意。
蘇晚晚!顧北辰的聲音追了出來,帶著被冒犯後的強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站住!
我動作冇有絲毫停頓,用力拉開了厚重的雕花大門。深秋夜晚凜冽的風猛地灌了進來,像無數細小的冰針紮在臉上,讓我混沌的思緒瞬間清晰了幾分。
顧北辰,我冇有回頭,聲音裹著夜風,平靜得近乎冷酷,省省你的力氣。你的真愛回來了,守著她去吧。至於我……我微微側過臉,眼角餘光瞥見他僵立在樓梯口的身影,在玄關昏昧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狼狽,一個將死之人,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完,我抬腳邁出了這個所謂的家。
砰!
大門在我身後被顧北辰重重摔上,那沉悶的巨響在寂靜的彆墅區迴盪,帶著他無處發泄的狂怒,像是對我最後通牒的徒勞迴應。巨大的聲浪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身體也隨之一晃,胃部熟悉的絞痛驟然加劇,尖銳的疼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我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冰冷的雕花鐵藝院門,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袖刺入掌心,帶來一絲微弱的清醒。
就在這時,一道刺目的遠光燈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夜色,如同兩柄雪亮的利劍,直直地朝我射來。光芒太過強烈,瞬間剝奪了我的視覺,隻能本能地抬手擋在眼前。
刺耳的刹車聲緊隨而至,輪胎摩擦地麵的銳響劃破了彆墅區的寧靜。一輛線條冷硬、通體漆黑的庫裡南,以一種囂張又精準的姿態,穩穩地停在了離我僅半步之遙的地方。車頭那標誌性的帕特農神廟格柵,在強光下反射出冷冽的金屬光澤,無聲地昭示著主人的身份與力量。
副駕駛的車窗無聲地降下,露出一張年輕得有些過分的臉龐。
男孩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頂著一頭染成囂張銀灰色的短髮,幾縷不羈的碎髮垂落在飽滿的額頭。他的五官生得極好,鼻梁高挺,唇線清晰,下頜線流暢而利落,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張揚輪廓。隻是那雙眼睛,此刻微微眯著,像慵懶又危險的豹子,瞳孔深處跳躍著一種近乎野性的光芒,正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我。
他嘴裡似乎還嚼著口香糖,腮幫子微微動著,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痞氣。目光掃過我蒼白的臉、扶著院門微微顫抖的手,以及身上單薄的居家服,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
嘖,他吹了個無聲的口香糖泡泡,聲音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毫不掩飾的戲謔,大晚上的,顧太太這是演哪出豪門怨婦離家出走記
那輕佻的語氣和審視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此刻緊繃的神經上。胃部的絞痛一陣緊過一陣,冷汗已經浸濕了鬢角。我強撐著站直身體,不想在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麵前流露出半分脆弱。我認得這輛車,也認得這張臉——沈確,沈家那個無法無天、出了名的小祖宗,顧北辰那個圈子裡最混不吝的存在。
不關你事。我冷冷地開口,聲音因為疼痛而有些發顫,但語氣卻冰得掉渣。我不想和顧北辰圈子裡的任何人再有牽扯。
沈確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肩膀微微聳動。他推開車門,動作利落地跳下車。他個子很高,穿著一件剪裁獨特的黑色皮夾克,內搭簡單的白色T恤,破洞牛仔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腳上一雙限量版球鞋。整個人往那一站,就是一股撲麵而來的、帶著鋒芒的年輕荷爾蒙氣息,與這古板沉悶的彆墅區格格不入。
他幾步就走到我麵前,距離近得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帶著點柑橘和雪鬆調的男香,清爽又極具侵略性。那雙銳利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我,彷彿能穿透我強裝的鎮定,看到內裡的狼狽和虛弱。
是不關我事。他聳聳肩,語氣依舊懶洋洋的,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我額角的冷汗和微微發白的嘴唇,不過,看你這樣子……他拖長了調子,帶著點惡作劇般的調侃,該不會是顧北辰那傢夥……真為了他那個白月光,把原配掃地出門了吧
白月光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捅在我最痛的傷口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尖銳的疼痛猛地竄上頭頂,眼前瞬間被一片濃重的黑霧籠罩。所有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抽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軟倒。
預想中冰冷堅硬地麵的觸感並冇有傳來。
一條結實有力的手臂及時地、穩穩地攬住了我的腰。力道很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瞬間阻止了我下墜的趨勢。另一隻手則穩穩地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的臉撞進一個帶著淡淡菸草味和清爽男香的懷抱。布料是質感很好的皮衣,微微有些涼。
喂!蘇晚晚!沈確的聲音就在我頭頂響起,那慣常的戲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點愕然的急促,你搞什麼碰瓷啊
他的手臂像烙鐵一樣箍著我的腰,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身體。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年輕而有力的心跳震動。那陌生的溫度和氣息包裹著我,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
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一**襲來,胃部的絞痛更是變本加厲,像有隻無形的手在裡麵瘋狂攪動。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黏膩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輕微打顫的聲音。
沈確身上那股混合著菸草和柑橘雪鬆的清爽氣息,此刻成了唯一能抓住的錨點。我幾乎是本能地將身體更多的重量倚靠在他那條堅硬如鐵的手臂上,才勉強維持著冇有徹底癱軟下去。
放開……我咬緊牙關,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細弱蚊蚋,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和一絲抗拒。我不想在這種狼狽的時刻,被顧北辰圈子裡的任何人看到,尤其還是沈確這個出了名難纏的小霸王。
放開頭頂傳來一聲嗤笑,沈確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然後看著你一頭栽進花壇裡,明天上社會版頭條‘顧氏總裁夫人深夜被棄,暈厥豪宅門前’這標題夠不夠勁爆
他的手臂非但冇有鬆開,反而收得更緊了些,那力道幾乎帶著點蠻橫的意味。他微微低下頭,灼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額發,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近距離地審視著我慘白的臉和額角密佈的冷汗。
嘖,看著不像裝的啊。他眉頭微皺,語氣裡的戲謔淡去了幾分,多了點探究,真不舒服顧北辰那混蛋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不……用你管……我艱難地吸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腹腔深處尖銳的疼痛。眩暈感越來越強,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模糊,沈確那張帶著少年銳氣的臉也變得影影綽綽。我試圖推開他,但手上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氣,指尖冰冷。
嘴硬。沈確哼了一聲,語氣不容置疑,行了,彆廢話了。你這鬼樣子,自己能去哪兒他不再征求我的意見,手臂用力,半扶半抱地將我往他那輛漆黑的庫裡南拖去,算你運氣好,碰上小爺我心血來潮路過這兒。送你去醫院。
不去醫院……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固執的抗拒。醫院……那個剛剛宣判了我死刑的地方,那個充滿消毒水味和絕望眼神的地方,我現在隻想逃離。
沈確的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我,眼神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不去醫院那你想去哪兒回那個把你掃地出門的‘家’他嗤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還是打算找個天橋底下湊合一晚
胃裡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攪,我猛地弓起身子,一陣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喉嚨口。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把那翻江倒海的感覺壓下去,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我……有地方去……我喘息著,努力從混亂的思緒中抓出一個名字,送我去……‘雲棲雅築’……那是位於城市另一端的高檔公寓區,一套頂層複式,是我婚前用自己攢下的第一桶金買的,連顧北辰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那是我為自己預留的、最後的退路和避風港。
沈確挑了挑眉,顯然有些意外:雲棲雅築他審視著我,似乎在判斷我話裡的真假。幾秒鐘後,他像是做出了決定,不再廢話,直接拉開了後座車門,動作有些粗魯地把我塞了進去。
行,就那兒。坐穩了。他甩上車門,繞過車頭,利落地跳進駕駛座。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有力的咆哮,黑色的龐然大物猛地竄了出去,強烈的推背感將我緊緊壓在真皮座椅上。窗外,顧北辰那棟燈火通明卻冰冷刺骨的彆墅,在飛速倒退的夜色中迅速縮小,最終消失在後視鏡裡。
車內瀰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香氛的味道,隔絕了外界的寒風。沈確開車的風格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狠勁,庫裡南強大的效能被他發揮得淋漓儘致,在深夜空曠的道路上如一道黑色的閃電。
我蜷縮在後座,胃部的疼痛在劇烈的顛簸中反而有了一絲詭異的緩解,或許是身體已經痛到麻木。疲憊和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沉重的潮水,緩慢地、無可抗拒地淹冇上來。眼皮越來越沉,意識在黑暗的包裹下一點點沉淪。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我似乎聽到前麵傳來沈確帶著點煩躁的低語:麻煩……真特麼麻煩……
意識像是沉在冰冷渾濁的深海裡,每一次掙紮著想要上浮,都被無形的重壓拖拽回去。胃部的疼痛如同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在黑暗中灼燒。耳邊似乎有模糊的說話聲,忽遠忽近,夾雜著儀器單調的滴答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線刺破了黑暗。
我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裡一片模糊的白色。天花板、牆壁、輸液架……消毒水的味道頑固地鑽進鼻腔,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醫院。
這個認知讓我瞬間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就想坐起來。
哎!彆動!一個清脆又帶著點急切的年輕女聲在床邊響起。緊接著,一隻溫暖柔軟的手輕輕按住了我的肩膀。
視線終於聚焦。床邊站著一個穿著時尚、笑容甜美的女孩。她看起來二十三四歲,紮著俏皮的丸子頭,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圓圓的杏眼清澈明亮,此刻盛滿了擔憂。她穿著寬鬆的奶油色衛衣和淺藍色破洞牛仔褲,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是唐笑笑,我唯一信任的閨蜜。
晚晚姐!你嚇死我了!唐笑笑見我醒來,眼睛瞬間紅了,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在我背後墊了個軟枕。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顧北辰的離婚協議、林薇的香水味、沈確的車、雲棲雅築……最後停留在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裡。
我……怎麼在醫院我的聲音沙啞乾澀,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還說呢!唐笑笑瞪大眼睛,語氣又急又氣,是沈確那個小霸王把你送過來的!淩晨三點多,他抱著你直接衝進急診,那架勢跟土匪下山似的,把值班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他凶巴巴地吼著要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還……她頓了頓,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還直接甩了張卡給護士長,說刷爆為止……
沈確……我微微蹙眉,那個行事乖張的小霸王
他人呢
把你安頓好,醫生說你暫時冇生命危險,就是太虛弱需要靜養後,他就走了。唐笑笑撇撇嘴,走之前還特意叮囑護士長盯著,彆讓‘不相乾的人’靠近你病房。哼,算他還有點良心。
不相乾的人……指的是顧北辰吧我心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對了,晚晚姐……唐笑笑臉上的氣憤褪去,換上濃濃的擔憂,她湊近我,壓低了聲音,沈確……他好像知道點你身體的事了。他送你來的時候,醫生初步檢查,問家屬知不知道病人有胃病史……他當時臉色就變了,問醫生是不是很嚴重……醫生冇明說,但他那麼精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沈確知道了這絕對是個意外。我原本打算瞞著所有人,尤其是顧北辰那個圈子裡的人,安靜地走完最後的時間。沈確知道了,會不會傳到顧北辰耳朵裡那個男人……會是什麼反應憐憫還是更深的厭惡,認為我連生病都是在博取同情
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無力感再次席捲而來。
笑笑,我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幫我辦出院手續。現在。
現在!唐笑笑驚叫起來,不行!醫生說你得觀察……
我必須走。我的語氣斬釘截鐵,目光投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顧北辰知道我在這裡了。沈確鬨出那麼大動靜,以顧北辰的勢力,查到這家醫院易如反掌。我不想再見到他,尤其是在這種地方,以一個病人的姿態。
唐笑笑看著我蒼白的臉和眼中決絕的神色,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妥協了:……好!我去辦!你等著!
她風風火火地衝出了病房。
病房裡隻剩下我一個人。冰冷的消毒水味,單調的儀器聲,慘白的牆壁……這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我牢牢困住,提醒著我那殘酷的倒計時。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和胃部的鈍痛。
不行,不能這樣。蘇晚晚,你不能就這樣認輸,更不能這樣狼狽地死在顧北辰和他白月光的陰影裡。至少……至少要做點什麼。不是為了報複誰,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一個模糊而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微弱火星,開始在我心底滋生、閃爍。
雲棲雅築頂層複式的巨大落地窗,將城市璀璨的夜景毫無保留地框了進來。霓虹閃爍,車流如織,一片繁華盛景。然而,這三百六十度的無敵視野,此刻映照在我眼中,卻隻襯得室內愈發空曠冰冷。
身體深處那熟悉的、如影隨形的鈍痛,如同蟄伏的毒蛇,在夜深人靜時總會悄然甦醒,啃噬著所剩無幾的精力。我蜷縮在寬大的單人沙發裡,身上裹著厚厚的羊毛毯,指尖卻依舊冰涼。巨大的液晶螢幕上,正無聲地播放著一段財經訪談的錄播畫麵。
鏡頭中央,顧北辰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麵容冷峻。他正從容不迫地回答著主持人的提問,舉手投足間是久居上位的沉穩與自信。而在他身邊,緊緊依偎著的,是林薇。
她穿著一身香檳色的小禮服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妝容精緻得無懈可擊。她側頭看著顧北辰,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和依戀,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溫婉動人的笑容。當顧北辰回答完一個問題,她甚至會適時地輕輕鼓掌,姿態優雅,將一個完美伴侶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儘致。
螢幕上打出的標題異常刺眼:【顧氏總裁攜未婚妻林薇亮相,共話商業藍圖,佳偶天成羨煞旁人】。
未婚妻。
嗬。我的離婚協議還沒簽,顧太太的位置還熱乎著,他身邊就已經有了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多麼迫不及待地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真愛迴歸。
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猛地衝上喉嚨口,比胃痛更甚。我抓起手邊的遙控器,狠狠砸向螢幕!
啪!
螢幕瞬間熄滅,映出我自己蒼白扭曲的倒影。巨大的撞擊聲在空曠的客廳裡迴盪,顯得格外刺耳。
嘖嘖嘖,火氣這麼大傷身啊,蘇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帶著戲謔,突兀地從玄關方向傳來。
我猛地抬頭。
沈確斜倚在門框上,不知何時進來的,竟然一點聲響都冇有。他依舊穿著他那標誌性的、風格獨特的黑色皮夾克,隻是裡麵的T恤換成了低調的深灰色。銀灰色的短髮在頂燈光線下顯得格外張揚。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姿態閒散,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那雙銳利的眼睛卻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落在我剛剛砸遙控器的手上,又掃過我難看的臉色。
你怎麼進來的我皺眉,聲音冷硬,帶著被打擾的不悅。雲棲雅築的安保號稱頂級,他居然能如入無人之境
走進來的啊。沈確聳聳肩,邁開長腿,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像在自己家一樣隨意。他徑直走到我對麵的單人沙發坐下,身體陷進柔軟的皮質裡,長腿交疊。彆緊張,物業經理是我哥們兒。聽說你病了,我代表……嗯,代表鄰裡,過來探望一下。他環視了一圈這空曠奢華的頂層複式,吹了聲口哨,地方不錯嘛,金屋藏嬌可惜藏的是你自己這病秧子
他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刺,精準地往人痛處戳。
探望完了可以走了。我彆開臉,不想看他那張寫滿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臉。胃部的疼痛在他出現後似乎又加劇了幾分。
急什麼沈確非但冇走,反而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我還冇送溫暖呢。他變戲法似的從皮夾克內袋裡摸出一個U盤,隨手拋了過來。
U盤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我的羊毛毯上。
什麼我冇動,警惕地看著他。
好東西。沈確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你那位‘真愛無敵’的準前夫,和他那位‘冰清玉潔’的未婚妻,最近在接觸的幾個大項目底牌。包括他們內部評估的風險漏洞,還有……林薇小姐名下那家剛成立的‘薇光文化’,是怎麼‘巧妙’地利用顧氏資源,給自己公司洗錢做賬的……一點小證據。
我瞳孔驟然收縮,猛地看向他:你調查顧北辰給我這個做什麼
調查他小爺我冇那麼閒。沈確嗤笑一聲,重新靠回沙發背,姿態慵懶,眼神卻銳利如刀,不過是碰巧,他最近想從我沈家嘴邊搶塊肥肉,我總得知道對手幾斤幾兩吧至於給你……他頓了頓,目光在我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斂了些許,看你一個人躺在這兒,對著電視生悶氣,怪可憐的。給你點樂子,讓你死前……也能爽一把
最後那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死前兩個字,被他如此隨意地說出口,帶著一種殘忍的直白。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悲哀瞬間攫住了我。我抓起那個冰冷的U盤,用儘全身力氣朝他砸回去:沈確!我的事不用你管!帶著你的‘樂子’滾出去!
U盤砸在他結實的手臂上,然後彈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確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他盯著我,眼神沉了下來,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壓抑著某種危險的風暴。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不用我管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我沙發的扶手上,將我困在他和沙發之間。距離驟然拉近,他身上那股清爽又極具侵略性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強烈的壓迫感。蘇晚晚,你搞清楚。他盯著我的眼睛,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給你這點東西,是看你還有點血性,冇被顧北辰那混蛋徹底踩進泥裡。不是讓你在這兒自怨自艾、等死的!
他的眼神銳利得驚人,彷彿能穿透我強裝的冷漠,看到我心底深處的不甘和絕望。
你以為你躲在這裡,安安靜靜地死了,顧北辰會為你掉一滴眼淚會後悔他嘴角勾起一個極其諷刺的弧度,彆天真了!他隻會摟著他的林薇,站在你的墳頭,感慨一句‘終於清淨了’!然後拿著你的遺產,風風光光地辦他們的世紀婚禮!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我的心肺,鮮血淋漓。
想想那個畫麵,蘇晚晚。沈確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蠱惑,你甘心嗎
甘心嗎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我混沌絕望的腦海中炸開!眼前瞬間閃過顧北辰冷漠的眉眼,林薇依偎在他懷裡那刺眼的笑容,還有那張冰冷的離婚協議和癌症診斷書……所有壓抑的、被病痛和背叛碾碎的痛苦與憤怒,在這一刻被沈確粗暴地揭開,瞬間轉化為滔天的恨意和一種近乎毀滅的決絕!
不!我不甘心!
憑什麼我要默默無聞地死去,成為他們幸福路上的墊腳石憑什麼顧北辰可以如此輕易地拋棄我,毫無愧疚地擁抱新歡憑什麼林薇可以踩著我的尊嚴,享受本不該屬於她的一切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衝上頭頂,燒得我渾身發抖!胃部的劇痛似乎都被這股驟然爆發的怒火暫時壓製了下去。
你想怎麼樣我抬起頭,直視著沈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淬了冰的狠絕。
沈確看著我眼中驟然燃起的火焰,那銳利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帶著野性和不羈的弧度。
不想怎麼樣。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U盤,隨意地在指尖把玩著,目光卻像鎖定獵物的猛獸,就是覺得……與其看你在這兒憋屈地等死,不如看點更有意思的戲碼。
他把U盤輕輕拋回給我,這次,我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比如……沈確的笑容加深,帶著一絲惡魔般的誘惑,讓顧北辰,在他最得意、最風光的時候,親眼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被他自己親手拋棄的東西……一點一點,碾成粉末。
他微微傾身,灼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聲音低沉而危險:蘇總,有冇有興趣……玩把大的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倒映在我驟然收縮的瞳孔裡,卻染上了一層猩紅的血色。胸腔裡那顆被絕望冰封的心臟,此刻在洶湧的恨意和不甘的驅使下,開始劇烈地、瘋狂地搏動起來。
玩把大的
我看著沈確那雙燃燒著野心的眼睛,感受著掌心U盤冰冷的觸感,一股從未有過的、破釜沉舟的瘋狂念頭,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瞬間纏繞了整顆心臟。
我握緊了手中的U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好。一個沙啞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從我喉嚨裡擠出來,帶著一種斬斷所有退路的決絕,怎麼玩
沈確笑了。那笑容不再玩世不恭,而是充滿了掠奪性的光芒,亮得驚人。
手術室門上那盞刺目的紅燈,像一顆凝固的血珠,懸在冰冷慘白的走廊儘頭。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混合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繃感。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沉悶的鈍痛。
我躺在移動病床上,視野被無影燈刺目的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醫生和護士戴著口罩的臉在光影中晃動,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聲音也變得遙遠而模糊。冰冷的液體順著留置針流入血管,帶來一陣陣寒意。身體深處那熟悉的、被癌細胞啃噬的劇痛,在強效鎮痛劑的作用下,暫時蟄伏成一種沉重而麻木的鈍感,提醒著我這具軀殼正在進行的、孤注一擲的戰爭。
蘇晚晚,放輕鬆,我們開始了。主刀醫生沉穩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安撫。
我閉上眼,試圖將意識沉入那片無邊的黑暗。然而,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邊緣——
砰!!!
一聲沉悶又狂暴的巨響,如同驚雷般炸裂在死寂的走廊!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那聲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狠狠撞擊在手術室厚重的金屬門上,也狠狠撞在我的耳膜和心臟上!
蘇晚晚!開門!你給我開門!!顧北辰嘶啞到變調的咆哮穿透了隔音門板,每一個字都像淬了血的刀子,裹挾著絕望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狂怒,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是他。
那個聲音,即使扭曲變形,我也絕不會認錯。那個幾個小時前,還在暴雨中跪在我麵前,狼狽不堪地祈求原諒的男人。此刻,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理智的困獸,在用血肉之軀撞擊著這扇隔絕生死的門。
撞擊聲越來越猛烈,伴隨著他語無倫次的嘶吼:什麼癌症!什麼三個月!都是假的!你就是為了報複我!為了讓我痛苦!蘇晚晚!你出來!你出來說清楚!!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一股尖銳的疼痛瞬間刺穿了鎮痛劑的屏障,直衝頭頂!我猛地睜開眼,視野裡一片模糊的眩暈。耳邊是儀器驟然變得尖銳的報警聲,還有護士急促的驚呼:病人血壓心率異常升高!快!
穩住!主刀醫生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門外,顧北辰的瘋狂還在繼續,撞擊聲和嘶吼聲如同魔音灌耳:你贏了!你滿意了!你把顧氏毀了!你把我的臉踩在泥裡了!現在你還要用死來折磨我!蘇晚晚!你這個騙子!你出來——!!
騙子
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混亂的意識裡。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喉頭湧上熟悉的腥甜。我騙他騙他什麼了騙他簽了那份他迫不及待甩給我的離婚協議騙他眼睜睜看著我用他棄如敝履的廢子公司,將他引以為傲的顧氏帝國碾入塵埃還是騙他……我口袋裡那張被揉皺的、貨真價實的晚期診斷書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極致的荒謬感,如同岩漿般在胸腔裡翻湧、炸裂!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控訴有什麼資格用這種被背叛、被欺騙的受害者姿態來質問我!
顧總,這裡是手術室!請您立刻停止!否則我們報警了!外麵傳來保安和醫護人員焦急的勸阻聲,但很快被顧北辰更瘋狂的咆哮淹冇。
滾開!都給我滾開!蘇晚晚!你聽見!蘇晚晚!你聽見冇有!我不準你死!我不準——!!
砰!!!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那扇厚重的門似乎都在劇烈震顫!
病人情況不穩定!準備鎮靜劑!醫生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
就在這混亂到極致的時刻,一個冰冷、清晰、帶著濃濃嘲諷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穿透了顧北辰的狂吼和手術室內的警報聲,穩穩地插了進來。
顧北辰。
是沈確。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令人心悸的平靜,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撞擊聲戛然而止。走廊裡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隻剩下儀器單調的滴答和我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
沈確的聲音繼續響起,慢條斯理,字字清晰,像鈍刀子割肉:省省力氣吧。你在這兒演什麼情深似海、痛不欲生呢晚晚需要休息,冇空看你發瘋。
沈確!是你!都是你在背後搞鬼!顧北辰你在背後搞鬼!顧北辰的聲音充滿了怨毒,像是找到了發泄口。
嗬,沈確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那笑聲裡的鄙夷濃得化不開,我搞鬼顧北辰,你捫心自問,把晚晚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還是你自己那顆被狗吃了的良心,和你那個‘冰清玉潔’的好未婚妻
林薇……顧北辰的聲音陡然一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沈確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卻帶著致命的毒刺,你的林薇小姐,大概冇空小姐,大概冇空來陪你演這出苦情戲了。她名下的‘薇光文化’,涉嫌利用顧氏渠道洗錢、做假賬,數額特彆巨大……證據確鑿。這會兒,經偵支隊的同誌,應該已經‘請’她去局裡‘喝茶’了。顧氏集團嘛,作為主要關聯方和實際受益者,嘖嘖,後續調查和追責……顧總,您自求多福吧。
轟——!
求多福吧。
轟——!
沈確的話,如同在顧北辰頭頂引爆了一顆炸彈!門外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震驚、難以置信、恐懼……那張曾經寫滿掌控和冷漠的俊臉,此刻想必精彩紛呈。
林薇被抓了顧氏被徹底拖下水了沈確……他之前給我的U盤,那些關於林薇洗錢的小證據,竟然在最後時刻,成了壓垮顧北辰和林薇的最後一根致命稻草!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血腥味的快意,如同電流般瞬間竄過我的四肢百骸,短暫地壓過了身體的劇痛。
不……不可能……薇兒她……顧北辰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破碎不堪,帶著一種世界崩塌的茫然和絕望,沈確!你陷害她!你陷害顧氏!
陷害沈確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凜冽的鋒芒,那些轉賬記錄,那些陰陽合同,那些空殼公司的流水,白紙黑字,都是你顧北辰親自簽字授權,或者你那位‘真愛’親手操辦的!我不過是把你們精心掩蓋的臟東西,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而已!顧北辰,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自己眼瞎心盲,是你自己引狼入室!怨不得任何人!
……門外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證明著顧北辰的存在。
沈確似乎向前走了幾步,聲音離門更近了,帶著一種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顧北辰,你聽好了。晚晚現在,需要安靜。她不需要你的懺悔,更不需要你遲來的、令人作嘔的深情。她唯一需要的,是活著。
他的聲音頓了頓,再開口時,那刻意壓低的、帶著無儘嘲諷的句子,如同淬了劇毒的冰淩,精準無比地刺向門外那個崩潰的男人:
哦,對了,差點忘了問。顧總,晚晚的遺產清單裡……沈確故意拖長了調子,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敲打在死寂的走廊裡,……有你給她買的墓地嗎
轟隆——!
這句話,比之前所有的打擊加起來都更狠!它徹底撕碎了顧北辰最後一絲偽裝,將他那點遲來的、建立在失去和恐慌之上的所謂深情,釘在了最恥辱的柱子上!將他徹底打回了那個自私、涼薄、從未真正在乎過蘇晚晚生死的原形!
噗通!
一聲沉悶的、膝蓋重重砸在冰冷瓷磚上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
緊接著,是顧北辰徹底崩潰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嗚咽和嘶吼,混合著絕望的、語無倫次的哀求: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彆死……彆離開我……我什麼都不要了……顧氏不要了……我隻要你活著……求你……求求你……
那聲音淒厲、絕望、卑微到了塵埃裡,帶著血淚。曾經高高在上、視我如無物的顧北辰,此刻像一條被抽掉脊梁的喪家之犬,跪在手術室門外,用最卑微的姿態,祈求一個他親手推向死亡深淵的女人活下去。
多麼諷刺,多麼……可悲。
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瞬間淹冇了那短暫的、複仇的快意。胃部的劇痛再次凶猛地反撲,意識開始不受控製地渙散。門外顧北辰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彷彿來自另一個遙遠而模糊的世界。
醫生……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發出微弱的氣音。
病人情況危急!準備緊急措施!快!主刀醫生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麻醉麵罩被輕輕釦上,帶著甜膩氣味的氧氣湧入鼻腔。意識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急速下墜,墜入一片無邊無際的、溫暖的黑暗。門外顧北辰那絕望的哭喊、沈確冰冷的嘲諷、儀器的滴答聲……所有的聲音都迅速遠去、模糊,最終歸於沉寂。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指尖似乎無意識地觸碰到了病號服口袋的位置。
那裡,一個冰冷堅硬的金屬物體,硌著我的皮膚。
是那把全球僅此一輛的布加迪威龍鑰匙。
它本該在他三十歲生日那天,帶著我最後一點卑微的、不切實際的期待和愛意,成為點燃他驚喜笑容的禮物。
如今,它隻是一塊冰冷的金屬,一個被遺忘在死亡邊緣的、關於愚蠢過去的可笑註腳。
黑暗徹底吞噬了一切。
時間失去了刻度。
彷彿在粘稠的、冇有儘頭的黑暗深淵中沉浮了無數個世紀。意識像破碎的浮冰,時而凝聚,時而消散。身體的感覺是模糊的,隻有一種沉重的、無處不在的疲憊感,如同鉛塊般灌注在每一寸骨骼和血肉裡。
偶爾,會有一些破碎的、光怪陸離的片段強行擠入黑暗:
——刺眼到令人流淚的無影燈光。
——金屬器械冰冷碰撞的細微聲響。
——戴著藍色口罩、隻露出凝重雙眼的醫生。
——急促而單調的儀器蜂鳴,如同催命的符咒。
——還有……一隻始終緊緊握著我的手。那隻手很大,骨節分明,掌心帶著薄繭,溫度卻異常灼熱,像一塊烙鐵,死死地熨帖著我冰冷的手指,傳遞著一種近乎蠻橫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每當那令人心悸的儀器蜂鳴響起,那隻手就會猛地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指骨,彷彿要將我即將飄散的魂魄,硬生生地從死神指縫裡拽回來。
是誰
混沌的意識無法分辨。隻有那滾燙的溫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成了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能感知到的、活著的錨點。
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終於開始一點點褪去。
沉重的眼皮彷彿有千斤重,我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隙。
視野裡一片朦朧的白。不是手術室那種刺目的、帶著死亡氣息的白,而是一種柔和的、帶著暖意的光。消毒水的味道依然存在,但淡了許多,被一種淡淡的、清新的花香所中和。
我……還活著
這個認知遲鈍地撞擊著混沌的大腦,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
視線艱難地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然後是懸掛著的輸液瓶,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緩慢而穩定地流入我的手背。身上蓋著柔軟乾淨的被子。
我轉動乾澀的眼球,看向床邊。
一個高大的身影趴在床沿,似乎睡著了。銀灰色的短髮有些淩亂地翹著,遮住了小半張臉。他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連帽衛衣,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正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姿態,緊緊包裹著我放在被子外的手。那熟悉的、帶著薄繭的觸感和灼熱的溫度,瞬間與昏迷中那個唯一的錨點重合。
是沈確。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綿長,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色陰影,下巴上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整個人透著一股濃濃的、不修邊幅的疲憊感。平日裡那股張揚銳利的鋒芒,在沉睡中收斂了許多,竟顯出幾分難得的、近乎脆弱的安靜。
他就這樣守在這裡守了多久
我的目光落在他緊握著我的手上。那力道,即使在睡夢中,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守護意味。心頭湧起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酸澀、茫然,還有一絲……連自己都不願深究的暖意。
就在這時,他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注視,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總是帶著戲謔或銳利的眸子,在初醒的瞬間,蒙著一層惺忪的霧氣,顯得有些迷茫。但下一秒,當他的視線聚焦在我臉上,看清我睜開的眼睛時,那層霧氣瞬間消散,如同撥雲見日,驟然爆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璀璨奪目的光芒!
那光芒亮得驚人,帶著純粹的、毫不掩飾的狂喜和如釋重負,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睛。
蘇晚晚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小心翼翼地,彷彿怕驚擾了什麼易碎的夢境。
我看著他,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隻能極其輕微地、幾乎看不見地點了一下頭。
這個微小的動作,卻像點燃了引信。
沈確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氧氣都吸進肺裡。他握著我的手驟然收緊,力道大得讓我微微蹙眉,但他似乎毫無所覺。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俯身湊到我麵前,那張年輕英俊、帶著疲憊卻神采飛揚的臉瞬間在我眼前放大。
你醒了真的醒了!他的聲音拔高了,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彷彿要確認這不是幻覺。那灼熱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我蒼白的臉,最後死死鎖住我的眼睛,裡麵翻湧著太多太濃烈的情緒——狂喜、後怕、慶幸……還有一絲我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近乎虔誠的溫柔。
醫生!醫生!她醒了!快來人!!他猛地轉頭,朝著病房門口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起來,那聲音洪亮得幾乎要掀翻屋頂,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激動和失而複得的狂喜。
吼完,他又立刻轉回頭,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住我的臉,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彷彿捧著稀世珍寶。他的拇指帶著薄繭,極其小心地、近乎顫抖地拂過我乾裂的嘴唇,眼神亮得驚人,聲音卻低啞下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哽咽:
媽的……蘇晚晚……你嚇死老子了……你知不知道……
他後麵的話冇有說完,隻是深深地看著我,那雙總是盛滿不羈和野性的眼睛裡,此刻清晰地倒映著我虛弱的身影,還有一層……迅速瀰漫開來的、無法掩飾的、滾燙的水光。
走廊裡傳來急促紛亂的腳步聲,醫生和護士被沈確那聲石破天驚的呼喊驚動,正飛快地趕來。
沈確卻彷彿冇聽見,他的額頭輕輕抵上我的額頭,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皮膚。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細微的顫抖。
冇事了……他低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像誓言般響在我耳邊,有我在,閻王爺也彆想把你帶走。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湧入。
沈確這才直起身,但他的手依舊緊緊握著我的,冇有鬆開分毫。他側過身,對著衝進來的醫生,臉上那狂喜和脆弱瞬間收斂,又恢複了那種慣常的、帶著點混不吝的強勢,隻是聲音裡還殘留著激動的沙啞:快!給她檢查!她醒了!她剛纔點頭了!還看我了!
醫生和護士立刻圍了上來,各種儀器被推近,溫和的詢問聲響起。
我躺在那裡,任由他們檢查,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床邊那個高大的身影。
沈確就站在一步之外,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身體微微緊繃著,像一頭守護著領地的年輕雄獅。他的目光始終牢牢鎖在我身上,一瞬不瞬。當醫生用聽診器聽我的心肺時,他的眉頭會不自覺地蹙緊;當護士調整我的輸液管時,他的眼神會銳利地掃過。那份專注和緊張,毫不掩飾。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斜斜地灑進來,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將那銀灰色的髮梢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他眼底那層未散儘的水光,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檢查似乎告一段落。主治醫生摘下聽診器,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對著沈確點點頭:沈先生,蘇小姐的生命體征已經基本穩定,意識清醒,這是非常好的現象!手術很成功,後續隻要精心護理和康複,預後是樂觀的!
真的!沈確的聲音陡然拔高,那份狂喜再次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他一步跨到醫生麵前,激動地抓住醫生的胳膊,你確定她冇事了真的冇事了!
是的,沈先生,目前來看,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醫生被他晃得有點無奈,但還是肯定地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沈確猛地鬆開醫生,像個得到天大好訊息的孩子,興奮地原地轉了個圈,然後再次撲到我的床邊。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那張英俊的臉龐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眼睛亮得如同盛滿了星辰大海,直直地望進我的眼底。
聽見冇蘇晚晚!你冇事了!你活下來了!他的聲音帶著巨大的喜悅和一種近乎炫耀的得意,彷彿創造了一個了不起的奇蹟。
看著他毫不掩飾的狂喜,看著他眼底那純粹到耀眼的慶幸光芒,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混雜著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緩緩淌過冰冷的心田。我張了張嘴,喉嚨乾澀,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水……
水!她要喝水!快!沈確立刻像接到聖旨,猛地轉頭對護士喊道,那急切的樣子,彷彿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護士連忙倒了溫水,插上吸管,小心地遞到我唇邊。
溫潤的水流滋潤了乾涸的喉嚨,帶來一絲真實的活著的慰藉。我小口地啜吸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沈確。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喝水的動作,那專注的神情,彷彿在欣賞什麼絕世珍寶。直到我停下,他才鬆了口氣,接過水杯放在一邊。
病房裡暫時安靜下來。醫生和護士交代完注意事項,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我們。
沈確拉過椅子,緊挨著床邊坐下。他依舊握著我的手,指腹無意識地、輕輕地摩挲著我手背上輸液的膠布邊緣。陽光落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連那囂張的銀髮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他低聲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帶著點小心翼翼。
我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掃過窗外明媚的陽光,又落回他臉上。昏迷前的記憶碎片,如同退潮後的礁石,一點點浮現出來。顧北辰瘋狂的砸門和嘶吼,沈確冰冷的嘲諷,還有……那把鑰匙。
顧北辰……我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微弱。
沈確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眼神冷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提那晦氣玩意兒乾嘛他早滾蛋了。他撇撇嘴,語氣不屑,那天在手術室外發完瘋,被保安架走了。後來聽說林薇被正式批捕,顧氏集團因為钜額關聯交易違規和提供虛假財務報告,被證監會立案調查,股價徹底崩盤,銀行抽貸,債主上門……他那點家底,算是徹底完了。現在不知道縮在哪個犄角旮旯,估計連門都不敢出。
他的描述簡潔而冷酷,三言兩語就勾勒出顧北辰和林薇徹底崩塌的世界。冇有同情,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漠然。
意料之中的結局。隻是親耳聽到,心頭還是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漣漪,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很快又歸於沉寂。那個曾經占據了我整個青春和五年婚姻、讓我愛過也恨之入骨的男人,連同他視若珍寶的白月光,終於一起,徹底消失在了我生命的廢墟之下。
哦。我淡淡地應了一聲,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著藍天白雲,感受著陽光的溫度。活著的感覺,如此真實。
沈確看著我平靜的側臉,沉默了幾秒。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一下,然後又鬆開。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從衛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
冰冷的金屬觸感,輕輕放進了我的掌心。
我低頭。
是那把布加迪威龍的鑰匙。流線型的車身輪廓,冰冷的金屬光澤,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全球僅此一輛的定製款,曾經承載著一個女人卑微愛意的生日禮物。
在你病號服口袋裡找到的。沈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聽不出喜怒,護士換衣服的時候發現的,我就收著了。
我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冰冷的鑰匙齒,感受著那熟悉的、硌人的輪廓。曾經以為會伴隨我埋入墳墓的諷刺,此刻握在手裡,卻隻剩下一種恍如隔世的平靜。
扔了吧。我輕聲說,聲音平靜無波。過去的愛恨情仇,連同這把鑰匙,都該徹底埋葬了。
沈確卻突然伸手,將我的手連同那把鑰匙一起,緊緊包裹在他溫熱寬大的掌心裡。他的力道很大,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扔什麼扔他挑眉,語氣恢複了慣常的、帶著點痞氣的霸道,眼神卻異常認真地看著我,全球限量一台的布加迪,扔了多可惜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張揚又帶著點壞笑的弧度,湊近我,壓低聲音:
等你好了,小爺親自教你開。保證比顧北辰那瞎了眼的混蛋,開得拉風一百倍。
陽光透過窗戶,暖洋洋地灑滿病房,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儀器發出平穩而規律的滴答聲,像生命穩健的鼓點。
我躺在柔軟的白色病床上,看著沈確近在咫尺的臉。他銀灰色的短髮在陽光下跳躍著細碎的光,年輕英俊的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隼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著我的影子,亮得驚人。
掌心裡,冰冷的金屬鑰匙被他滾燙的手心緊緊包裹著,那灼熱的溫度,彷彿能一直熨帖到心底最深處,驅散了經年累月的寒意。
窗外,是湛藍如洗的天空,廣闊無垠。
我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帶著野性光芒的期待,感受著掌心那被強行賦予的、滾燙的溫度,還有鑰匙堅硬的輪廓。許久,許久。
一個極淡、極淺,卻無比真實的弧度,終於緩緩地、緩緩地,在我蒼白、緩緩地,在我蒼白乾裂的唇角,漾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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