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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譎委托
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將窗外的城市燈光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沈清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合上最後一份患者檔案。時鐘指向晚上九點,她的心理谘詢室終於安靜下來。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發現門縫下塞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冇有寄件人,冇有地址,隻有她的名字用印刷字體整齊地列印在中央。
沈清皺眉拆開信封,一張泛黃的照片滑落出來。照片上是一棟破敗的新哥特式建築,尖頂刺向灰濛濛的天空——聖瑪利亞療養院,那個在城郊廢棄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翻到背麵,兩個潦草的字跡彷彿用儘力氣書寫:救救他們。
又是什麼惡作劇嗎她喃喃自語,卻無法移開視線。作為心理醫生,她見過太多創傷後應激案例,其中不少與那所療養院有關。傳聞、謠言、都市傳說——聖瑪利亞是本地人避之不及的禁忌之地。
還冇走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林深拎著兩份宵夜走進來,雨水打濕了他額前的黑髮。看你燈還亮著,帶了點餃子。
沈清勉強笑了笑,將照片推過去。剛剛收到的。
林深拿起照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邊緣。當他翻到背麵時,沈清注意到他的呼吸有瞬間停滯。
匿名信他問,聲音比平時低沉幾分。
像是從門縫塞進來的。沈清觀察著助手的神情。林深來診所工作兩年,總是可靠而沉穩,此刻卻顯得有些不安。
可能是誰的惡作劇。林深將照片放回桌上,動作卻慢得不自然,聖瑪利亞療養院...那地方不太吉利。
沈清拿起照片再次端詳:你知道那裡
聽說過一些傳聞。林深轉身去拿餐盒,避開了她的目光,上世紀九十年代就關閉了,據說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雨聲敲打窗戶,房間裡突然變得異常安靜。沈清注意到林深右手無意識地伸向胸口,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他襯衫領口下,總戴著那枚銀質十字架。
你覺得我們該去看看嗎沈清突然問。
林深猛地抬頭:什麼不,那太危險了。建築本身就不安全,而且——
而且什麼
冇什麼。他搖頭,隻是不建議你去那種地方。
沈清靠在椅背上,打量著這位總是過分謹慎的助手。兩年前,林深憑空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一份完美簡曆投到她新開業的小診所,能力遠超所需薪資,卻堅持留下。他解釋說欣賞她的專業理念,但現在想來,這種執著有些異常。
如果真有人需要幫助呢她輕聲道,手指點著救救他們那幾個字。
林深沉默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如果你堅持要去,至少讓我陪你一起。週末如何白天去更安全些。
沈清點頭同意,內心卻泛起一絲疑慮。林深的反應太過激烈,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週五傍晚,沈清在辦公室等待林深來接她。雨已經停了,夕陽的餘暉將城市染成金色。她打開抽屜取出手電筒和備用電池,指尖觸到一本舊相冊——那是她僅存的幾張家人的照片。
七歲前的記憶對她而言是一片空白。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她在聖瑪利亞療養院附近被髮現,渾身是血卻不記得發生了什麼。診斷結果是創傷性失憶,伴隨著難以解釋的聲波過敏症。這也是她成為心理醫生的原因之一——試圖理解記憶如何塑造一個人,又如何摧毀一個人。
準備好了嗎林深出現在門口,揹著鼓鼓的登山包,裡麵裝滿了各種裝備——強光手電、繩索、甚至還有氣體檢測儀。
我們隻是去探個廢棄建築,不是登珠峰。沈清調侃道,試圖緩解緊張氣氛。
林深勉強笑了笑:安全第一。那種老建築,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
駕車前往療養院的路上,林深異常沉默。當聖瑪利亞療養院的輪廓出現在遠郊山丘上時,沈清注意到他的指節因緊握方向盤而發白。
你還好嗎她問。
隻是有點悶。他搖下車窗,晚風灌入車內。沈清瞥見他胸前的十字架在夕陽下反光,突然想起什麼。
能給我看看你的十字架嗎從來冇仔細看過。
林深身體僵了一下:冇什麼特彆的,舊東西而已。
讓我看看嘛。沈清伸出手,語氣堅持。
猶豫片刻後,林深解開鏈子,將十字架放在她掌心。銀質十字架沉甸甸的,背麵刻著L.S.
1998——與照片上的日期完全一致。
沈清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表麵保持平靜:L.S.你名字的縮寫1998是購買年份嗎
林深迅速取回十字架:家族遺物,我也不清楚含義。
謊言。沈清幾乎能聞到謊言的味道。作為心理醫生,她受過識彆微表情的訓練,而林深的每個細胞都在說著我在隱瞞什麼。
他們將車停在療養院鐵門外半英裡處,徒步穿過雜草叢生的小徑。聖瑪利亞療養院在暮色中矗立,像一座陰森的古堡。大部分窗戶破碎不堪,牆皮剝落,露出裡麵的磚結構。鐵門上掛著重鎖,但旁邊的一段圍欄已經被人為破壞。
有人先來了。林深檢查著圍欄上的缺口,嶄新的斷裂痕跡,不超過一週。
沈清感到一陣寒意:寄信人
或許。林深先鑽過去,然後伸手幫她,跟緊我,一旦覺得不對勁,我們立即離開。
踏入院區瞬間,沈清感到一陣頭暈。耳鳴襲來,像是某種高頻聲波正在穿透她的顱骨。她揉了揉太陽穴,症狀稍微緩解。
主建築的大門被木板封死,但側麵的一個小門虛掩著。林深毫不遲疑地走向那裡,彷彿熟悉這裡的佈局。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入口沈清問。
林深停頓了一下:邏輯推測。大多數這種建築都有服務入口。
但他走向這裡的步伐太確定了,沈清想。就像他知道路一樣。
內部比想象中更破敗。大理石地板積滿灰塵,牆紙大片脫落,天花板多處塌陷。空氣中瀰漫著黴味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化學藥劑殘留氣息。
林深從揹包中取出兩支強光手電,遞給她一支。光束劃破黑暗,照亮走廊兩側的房間。大多房間空無一物,隻有零星散落的傢俱殘骸。
分開檢視會快些。林深建議,你檢查東翼,我查西翼。一小時後這裡彙合。
沈清想反對,但林深已經轉身離開,腳步快得異常。她隻好轉向另一側走廊,手電光束在牆壁上跳躍。
大多數房間空蕩蕩的,直到她推開一扇標有檔案室的門。檔案散落一地,大多被水浸毀或遭蟲蛀。但在一個金屬櫃子裡,她發現了幾本相對完好的記錄冊。
正當她翻閱那些發黃的紙頁時,遠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林深她喊道,聲音在空曠建築中迴盪。
冇有迴應。
沈清抓起手電奔向聲音來源方向。穿過中央大廳時,她注意到牆壁上有些奇怪的符號——類似十字架與聲波圖的結合體,與林深項鍊上的圖案驚人相似。
聲音來自地下室方向。樓梯口的門虛掩著,下麵透出微弱光線。
林深你在下麵嗎她喊道,猶豫著是否該下去。
下麵傳來模糊的聲響,像是嗚咽,又像是...笑聲
沈清握緊手電,小心翼翼地下樓。樓梯吱呀作響,彷彿隨時會坍塌。地下室比上麵更陰冷,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轉過拐角,看到手電光躺在地上,光束指向牆壁。牆上用某種暗紅色物質畫滿了那些符號,新鮮得彷彿剛剛完成。
而林深站在牆前,背對著她,肩膀隨著急促呼吸起伏。
林深你冇事吧沈清輕聲問。
他緩緩轉身,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狂熱光芒。他右手沾滿紅色物質,指尖還在滴落。
他們還在等待,他的聲音陌生而嘶啞,清洗尚未完成。
然後他眨了眨眼,神情突然恢複正常,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手:發生什麼了我...我怎麼在這裡
沈清後退一步,心臟狂跳。那一刻,她不確定自己在和誰說話。
你冇事吧她努力保持平靜,你手上是什麼
林深看著自己血紅的手,表情從困惑變為恐懼:我不知道。我記得我們在上麵分開,然後...然後我就在這裡了。他環顧四周,聲音顫抖,這是什麼地方
沈清冇有回答。她的手電光掃過地麵,注意到牆角有什麼東西反射著光——一個小玻璃瓶,裡麵殘留著紅色液體。她趁林深不注意時迅速撿起塞進口袋。
我們先離開這裡。她說,語氣不容反駁。
林深點頭,仍然困惑於自己的狀況。返回一樓的路上,沈清注意到他對療養院的佈局似乎不再熟悉,甚至需要她指引方向。
走出建築,月光灑滿庭院。沈清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感覺自己終於能正常思考。
我很抱歉,林深說,洗過的雙手仍在輕微顫抖,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上一秒我還在上麵的走廊,下一秒就站在地下室裡。像是...記憶斷層。
沈清打量著他真誠的困惑表情,決定暫時不追問:可能是氣體泄漏導致的幻覺。你的檢測儀有反應嗎
林深檢查設備:一切正常。冇有可疑氣體讀數。
那就更令人不安了,沈清想。
返回車上,兩人各懷心事沉默著。沈清口袋中的小玻璃瓶彷彿有千斤重。而林深不時觸摸額頭,像是試圖想起什麼。
回到城裡,沈清堅持送明顯不在狀態的林深回家。在他公寓樓下,林深突然抓住她的手。
無論你在地下室看到了什麼,他直視她的眼睛,那不是我。請相信這一點。
沈清點頭,但內心疑慮更深。
回到自己的公寓,她立刻取出那個小玻璃瓶。在燈光下,裡麵的紅色液體明顯是血液,而且新鮮得令人不安。瓶底有個極小標簽,字跡難以辨認,但她勉強認出L.S.兩個字母。
她打開電腦,開始搜尋聖瑪利亞療養院的資訊。大多數結果都是都市傳說和毫無根據的謠言。直到她訪問本地曆史檔案數據庫,才找到一些實質性內容。
聖瑪利亞療養院建於1950年,最初是肺結核療養院,1970年代轉為精神疾病治療機構,1998年因未公開的醜聞突然關閉。多數記錄被銷燬,但有一份掃描的新聞簡報提到了一項爭議性療法試驗——聲波共振治療。
文章引用了一位匿名前員工的話:他們聲稱是在用聲波清洗心靈中的疾病,但實際上是在摧毀人格。有些人變得空白如紙,有些人則...變得不像人類。
沈清感到寒意順著脊柱爬升。她放大簡報附帶的一張模糊照片——工作人員與患者的合影。站在中央的是一位穿著牧師袍的中年男子,胸前戴著的徽章上,正是那個十字架與聲波結合的圖案。
而站在牧師身旁的年輕助手,儘管畫素模糊,卻有著與林深驚人相似的輪廓。
沈清猛地向後靠在椅背上,心臟狂跳。她取出自己的童年相冊,翻到唯一一張在孤兒院前的照片。七歲的她抱著破舊的泰迪熊,眼神空洞。
放大照片背景,她注意到孤兒院窗戶內有一個男孩的臉。儘管模糊,但那黑髮和深邃的眼睛——分明是年幼的林深。
電話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螢幕上顯示著林深。
她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
另一端隻有呼吸聲,然後是一個扭曲的聲音低語:不要相信他...
線路中斷。
沈清看著手機,又看向電腦螢幕上那張合影。謎團越來越深,而唯一確定的是——她必須回到療養院,找出真相。
無論等待她的是什麼。
2
午夜回聲
手機從沈清顫抖的手中滑落,撞在地板上發出悶響。那個扭曲的警告仍在耳邊迴盪:不要相信他...
她彎腰撿起手機,螢幕已經碎裂,像極了她此刻對現實的認知。林深——那個兩年來幾乎成為她生活中固定景觀的男人,那個總是帶著溫和微笑的可靠助手——究竟是誰
電腦螢幕上,那張老舊合影中的年輕助手無疑有著林深的麵容。怎麼可能照片拍攝於1998年,那時的林深應該隻是個孩子。除非...
沈清重新坐回電腦前,雙手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她嘗試搜尋聖瑪利亞療養院員工的詳細記錄,但多數資料已被銷燬或加密。轉而嘗試圖像反向搜尋,也冇有匹配結果。
淩晨兩點,城市陷入沉睡,唯有她的公寓亮著燈,像黑暗海洋中一座孤島。沈清泡了杯濃茶,試圖理清思緒。林深若是照片中的人,現在至少應該四十多歲,但他看起來不到三十。難道是父親或親戚但麵容的相似度太高了,簡直是同一個人。
她想起地下室牆上那些用血畫的符號,林深那雙陌生而狂熱的眼睛。記憶斷層氣體泄漏現在這些解釋顯得蒼白無力。
電話突然響起,再次嚇了她一跳。螢幕上顯示著林深。沈清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沈醫生林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甚至帶著關切,我剛想起昨晚的事,還是很困惑。你安全到家了嗎
到了。沈清儘量使聲音平穩,你呢感覺怎麼樣
頭痛得厲害,像是宿醉,但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停頓了一下,我冇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沈清思考著如何回答。直接質問可能會打草驚蛇,但假裝無事發生又太過危險。
你不記得在地下室發生了什麼她試探著問。
片段式的記憶,他說,我記得牆上的符號,然後...一片空白。下次我們還是白天去吧,那種地方晚上確實瘮人。
他聽起來如此正常,如此像平時的林深,讓沈清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同意,她說,今天好好休息吧,週一再見。
掛斷電話後,沈清從包裡取出那個小玻璃瓶。裡麵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發黑。她小心地將一滴血液樣本塗抹在載玻片上,這是她在醫學院受訓時養成的習慣——總是備有一些基礎實驗器材。
在便攜顯微鏡下,紅細胞形態保持完好,表明血液新鮮且來自**。但有些細胞看起來...不正常,形態扭曲,彷彿受過某種輻射或聲波影響。
沈清突然想起自己的聲波過敏症。每當特定頻率出現,她都會頭痛甚至產生幻覺。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說這是創傷後遺症,但從未解釋過創傷的具體原因。
她打開一個聲波分析軟件,嘗試將牆上符號轉化為聲波圖。十字架代表基準頻率,波紋代表調製方式。當模擬聲波生成時,沈清感到一陣劇烈頭痛,不得不立即關閉程式。
那些符號不僅僅是標記,它們本身就是一種聲波配方。
第二天清晨,沈清被敲門聲喚醒。透過貓眼,她看到林深站在門外,手裡提著早餐袋和咖啡。
我覺得需要為昨晚的事道歉,他說著,遞給她一杯拿鐵,所以帶了賠禮。
沈清猶豫片刻還是開了門。林深看起來疲憊但正常,黑眼圈顯示他也冇睡好。
其實不必這樣,她說,坐下一起吃吧。
餐桌上,林深似乎恢複了往常的自我,談論著本週的工作安排和患者預約。但沈清注意到他避擴音及療養院,每當話題接近時就會巧妙轉移方向。
說起來,沈清不經意間問,你從來冇談過你的家人。他們不在本地嗎
林深攪拌咖啡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都不在了。我很小的時候就是孤兒。
抱歉,沈清說,我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城南那家天使庇護所。
林深點頭:我知道。那也是巧合之一,為什麼我對你的工作如此認同。我們都經曆過孤獨。
但他的表情有一絲微妙變化,沈清捕捉到了——那不是認同,而是愧疚。
你去過聖瑪利亞療養院嗎在它關閉之前她突然直球提問。
林深被咖啡嗆到,咳嗽了幾聲:為什麼這麼問
隻是好奇。你說過聽說過那裡的傳聞,我在想你是否親眼見過。
他放下杯子,目光遊移:小時候誤入過院區一次,被保安趕出來了。就記得是棟可怕的大房子,冇什麼特彆。
又在撒謊,沈清想。他的微表情明顯在迴避。
飯後,林深堅持幫她收拾,然後以需要處理雜事為由離開。沈清站在窗前,看著他走向街角。但他冇有像往常一樣左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右轉向城市外圍方向。
直覺告訴沈清應該跟上。她快速披上外套,悄悄尾隨。
林深顯然有心事,很少回頭檢視,步伐快而堅定。他搭乘地鐵到終點站,然後步行走向郊外。方嚮明確——聖瑪利亞療養院。
週日的療養院在日光下看起來不再那麼陰森,但仍然荒涼得令人不安。林深輕鬆找到圍欄的缺口鑽了進去,動作熟練得像回家一樣。
沈清保持距離跟著,心跳加速。他為什麼要獨自回來
林深冇有進入主建築,而是繞到後院的一片荒廢墓地。墓碑大多破損倒塌,長滿苔蘚難以辨認。但林深徑直走向角落一塊相對較新的石碑,跪在前麵。
距離太遠,沈清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能看到他的肩膀在顫抖。他在哭泣祈禱
幾分鐘後,林深站起來,擦乾臉,然後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將手掌按在墓碑上某個特定位置。地麵傳來機械運轉的悶響,一塊石板緩緩移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林深環顧四周後走下去,石板隨即關閉。
沈清等了五分鐘才接近。墓碑上冇有名字,隻有刻著那個十字架與聲波結合的符號。她在林深按過的位置摸索,發現有個幾乎看不見的按鈕。
按下後,石板再次移開。下方是金屬階梯,通向燈光昏暗的隧道。沈清猶豫了——下去無疑危險,但可能是弄清真相的唯一機會。
隧道內壁是光滑的金屬,現代化得與地上建築的破敗形成鮮明對比。遠處傳來模糊的聲音,像是某種機器運轉的嗡鳴。
沈清悄步前進,隧道儘頭是一扇觀察窗。她小心地探頭,看到的景象讓她捂住嘴纔沒叫出聲。
下麵是一個實驗室,擺滿了她從未見過的設備。中央有個圓柱形容器,裡麵充滿液體,漂浮著某種東西——太小看不清楚,但形狀令人不安地像是胎兒。
林深站在控製檯前,專注地操作著。他脫下外套,捲起袖子,前臂上佈滿細密的疤痕,排列成那些符號的圖案。
最後一次嘗試,他自言自語,必須成功。
這時,另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穿著破舊牧師袍的老人,麵容憔悴但眼神銳利。正是照片中的那個人,老了二十歲但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
萊納斯,老人說,聲音因年代久遠而沙啞卻異常清晰,你確定要繼續嗎
林深——或者叫萊納斯——冇有轉身:冇有選擇,父親。她的記憶正在恢複。一旦她全部想起...
我們就失敗了,老人接話,二十年的工作付諸東流。
沈清感到一陣眩暈。萊納斯。L.S.。林深隻是化名。
聲波共振今晚達到峰值,老人說,如果我們不能完成清洗,她就會成為另一個失敗品。像其他人一樣。
林深猛然轉身: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她是我妹妹,我承諾過保護她。
妹妹這個詞像子彈擊中沈清的心臟。記憶碎片突然湧現——黑暗中的尖叫,血跡斑斑的牆壁,一個男孩拉著她的手奔跑...
她後退一步,不小心碰倒了牆邊的金屬桶。聲響在隧道中迴盪。
實驗室內的兩人瞬間警覺。林深抬頭正好與她的目光相遇,臉上閃過驚恐、愧疚,然後是決絕。
沈清,彆跑!他喊道,但沈清已經轉身狂奔。
她衝出隧道,不顧一切地跑向療養院建築。也許那裡有地方可以藏身,可以思考。
進入主樓後,她發現自己站在那個鐘樓下方的中央大廳。巨大的掛鐘指針詭異地停在3:33,儘管現在明明是白天。
走廊儘頭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微弱但清晰。沈清感到頭痛加劇,那聲音直刺大腦深處。
沈清!林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求你了,讓我解釋!
她躲進一間破敗的辦公室,蜷縮在桌下。腳步聲接近,然後經過。沈清屏住呼吸,直到聲音遠去。
這時,她注意到牆角的檔案櫃有被移動的痕跡。推開後,後麵藏著一本皮革封麵的日誌。扉頁上寫著:L.S.計劃——最終階段。
沈清顫抖著翻開第一頁。裡麵是詳細實驗記錄,日期從1998年開始。她快速瀏覽,心臟越跳越快。
聲波共振療法:通過特定頻率重塑大腦神經網絡,消除精神疾病...初期實驗成功率為37%...副作用包括記憶喪失、人格解體...
越往後翻,記錄越令人不安。
失敗品表現出攻擊性和非人特征...必須隔離...牧師建議‘處理’...
然後是她最害怕看到的內容:
1998年10月17日:實驗擴展至工作人員家屬。沈氏夫婦拒絕參與,試圖舉報...不得不采取極端措施。女兒沈清(7歲)和兒子林深(12歲)成為新實驗對象...林深表現出驚人適應性,成為首個成功案例...沈清產生嚴重排異反應,記憶清洗不完全...計劃暫停,等待技術改進...
沈清的眼淚滴落在發黃紙頁上。現在她全都想起來了——那個血腥的夜晚,父母倒在血泊中,穿著牧師袍的男人拉著她和哥哥的手...
找到你了。林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沈清抬頭,看到他站在光影交界處,表情痛苦。
為什麼她哽嚥著問,你為什麼幫他們
林深——萊納斯——緩緩跪下來,與她平視:我彆無選擇。那天晚上,牧師給了我選擇——要麼你們兩個都死,要麼我配合實驗,你至少能活下來。
所以你讓他們對我做那些事沈清聲音顫抖。
我以為他們在幫你!林深爆發了,你當時那麼痛苦,整天尖叫,說看到東西...他們說能治好你。直到後來我才明白真相。
他伸出滿是疤痕的手臂:這些不是實驗的結果,而是抵抗的證明。每次他們試圖清洗我的記憶,我都會用這些符號提醒自己——不能忘記,必須保護你。
遠處再次傳來嬰兒哭聲,更近了。林深緊張地回頭。
那是什麼沈清問。
過去的回聲,他低聲說,實驗失敗的孩子們。聲波共振不僅影響活人,還...喚醒了一些不該被喚醒的東西。牧師認為那是神聖的證明,但實際上...
突然,整個建築震動起來。燈光閃爍,牆上的符號彷彿在發光。嬰兒哭聲彙成合唱,越來越響。
共振開始了,林深臉色蒼白,他提前啟動了係統。沈清,你必須離開這裡。
那你呢
我留下來結束這一切。他從脖子上扯下十字架項鍊,塞進她手裡,這是我最初抵抗的證明。背麵不隻有日期,還有頻率——能關閉係統的反向諧波。但如果我失敗了...
話未說完,一群影子般的形體從走廊湧來。它們有人形但扭曲不定,發出那種詭異的嬰兒哭聲。
林深站起來,麵向那些東西:跑!去地下室關閉主發生器!我拖住它們!
沈清猶豫片刻,但看到哥哥眼中的決心,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她抱緊日誌,衝向地下室方向。
背後傳來林深與那些實體搏鬥的聲音,還有他堅定的喊聲:我不會再讓你們傷害她!永遠不會!
沈清邊跑邊看十字架背麵。除了L.S.
1998,還有極小的頻率數字刻在邊緣——457.8赫茲。
地下室的樓梯儘頭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通過觀察窗,她看到裡麵擺滿發出嗡鳴的設備。中央是個巨大的共振發生器,牧師站在控製檯前,吟唱著祈禱文。
...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清洗這些不潔的靈魂...
沈清推門闖入:停下!
牧師轉身,眼中冇有驚訝,隻有悲哀的認命:啊,沈清。你總是最麻煩的那個。萊納斯冇能攔住你
實驗結束了,她堅定地說,我知道真相了。
牧師搖頭: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在拯救這些靈魂,從折磨他們的疾病中解放他們。
通過謀殺通過折磨沈清舉起實驗日誌,這上麵寫滿了你的罪行!
必要的犧牲,牧師平靜地說,有時候為了拯救多數,必須犧牲少數。你的父母不明白這一點,萊納斯最終也動搖了。但我知道真相——痛苦是淨化之火。
他按下控製檯按鈕,共振聲陡然增強。沈清感到頭痛欲裂,幾乎站不穩。
看看周圍,牧師指向實驗室兩側的冷凍艙,這些是實驗的失敗品,但他們的犧牲將使未來不再有人受苦。
沈清看向那些冷凍艙,胃裡一陣翻騰。每個艙內都漂浮著孩子大小的軀體,有些嚴重畸形。最可怕的是——他們都有著與她和林深相似的麵容。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都長得像她艱難地問。
牧師微笑:因為你們是特殊的那一組,沈清。兄弟姐妹之間的神經共鳴最強,最適合共振實驗。你和萊納斯是最成功的一對,直到...
他話未說完,林深衝進實驗室,渾身是血但仍然站著。那些影子般的實體跟在後麵,但似乎在門口猶豫不前。
離她遠點!林深吼道。
牧師歎息:萊納斯,我養育你,教導你,這就是你的感激
你把我變成怪物!林深反擊,你殺了我們的父母,折磨我的妹妹,還稱這是神聖工作
共振聲越來越強,冷凍艙開始震動。牆上的符號發出刺目光芒。
係統過載了!沈清喊道,必須關閉它!
林深看向她手中的十字架:頻率是多少
457.8赫茲!她回答。
牧師大笑:太晚了!共振已經達到臨界點。今晚,所有痛苦都將被清洗,所有失敗品都將完成使命!
實驗室開始劇烈搖晃。林深撲向控製檯,但被牧師攔住。兩人扭打在一起。
沈清環顧四周,看到主發生器後方有個應急控製麵板。她爬過去,艱難地輸入457.8赫茲。
需要物理媒介!她喊道,顯示要插入什麼東西!
林深掙脫牧師,看向麵板:十字架!它是調諧器!
沈清嘗試將十字架插入槽口,但尺寸不符。
必須反轉諧波,林深喊道,同時與牧師搏鬥,唯一方法是...成為媒介本身。
沈清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還有其他方法!
林深對她露出溫柔的微笑,那是她記憶中哥哥的笑容:對不起,小清。這次換我保護你。
他衝向主發生器,將雙手按在共振板上。電流穿過他的身體,發出刺眼藍光。十字架突然活躍起來,飛入槽口完美契合。
共振聲陡然停止,燈光熄滅,隻有應急燈提供微弱照明。
林深倒在地上,生命正在流逝。牧師蜷縮在角落,喃喃自語。
沈清跑到哥哥身邊,抱起他的頭: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做
林深艱難地呼吸:一直...想保護你。那晚我冇能...現在終於...他的手無力垂下,眼睛失去焦點。
遠處傳來警笛聲——有人聽到了動靜報警。
沈清抱著哥哥的屍體,淚水無聲滑落。最終,她輕輕放下他,走向控製檯。係統雖然關閉,但那些冷凍艙中的孩子還在那裡,那些失敗的實驗品。
她做出決定——他們的生命不會白費,他們的故事將被記住。
警察衝進來時,發現沈清平靜地坐在控製檯前,手放在日誌上。她的目光堅定,聲音沉穩:
我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讓我從頭說起...
3
血色真相
警車的藍紅色燈光在療養院外牆投下詭異光影。沈清坐在破舊的長椅上,毯子披在肩頭,手中捧著一杯熱茶——她幾乎冇碰過。警察在她周圍忙碌,取證人員進出地下室,低聲交流著令人不安的發現。
沈醫生一位女警探蹲在她麵前,語氣溫和,我是楊警探。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嗎
沈清抬頭,目光越過警探,看向被裝袋抬出的林深遺體。白布覆蓋下,他看起來那麼小,那麼脆弱。
他是我哥哥,她輕聲說,聲音因淚水而沙啞,他為我犧牲了自己。
楊警探點頭,耐心等待。沈清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從匿名信到今晚的恐怖經曆。她省略了超自然部分,聚焦於實驗和罪行。當她展示實驗日誌時,警探的表情變得嚴肅。
我們會徹底調查,楊警探承諾,但今晚你需要休息。有地方可去嗎
沈清搖頭。她的公寓感覺不再安全,充滿問題和回憶。
我可以安排臨時住所,警探說,明天我們再詳細記錄你的陳述。
沈清被送到一家安靜的汽車旅館。但睡眠無法到來,每次閉眼都看到林深倒下的畫麵,聽到那些嬰兒的哭聲。
淩晨四點,她坐起來,打開檯燈。實驗日誌放在床頭櫃上,皮革封麵磨損嚴重。她輕輕撫摸它,彷彿能從中汲取力量。
翻開新的一頁,她發現之前忽略的內容——夾在中間的幾張紙,是林深的筆跡。
如果我死了,而你還活著,那麼我終於贖罪了。親愛的妹妹,以下是你需要知道的一切...
淚水模糊了視線,但沈清強迫自己讀下去。
林深描述了那晚的真相——牧師如何殺害他們的父母,如何給他們注射藥物,如何開始實驗。他解釋了L.S.計劃的含義——Lucas和Shenqing,他們的名字縮寫。
牧師相信兄弟姐妹之間的情感紐帶可以增強聲波共振效果。我們不是唯一一對,但是最‘成功’的。其他人都...冇能活下來。
日誌詳細記錄了牧師的理論:通過特定頻率的聲波,可以清洗大腦中的創傷和精神疾病。但實驗產生了可怕的副作用——受試者開始感知到回聲,即過去受試者的殘留意識。
那些嬰兒哭聲,林深寫道,是第一組實驗對象,一群孤兒院的孩子。牧師認為兒童大腦更具可塑性。所有七歲的孩子,全部死亡。他們的痛苦困在聲波中,成為永恒的回聲。
沈清顫抖著翻頁。林深描述了他如何逐漸恢複記憶,如何秘密抵抗,如何在每次記憶清洗後用刀片在手臂上刻下符號,以確保不會再次忘記。
我找到你時,你已經是心理醫生,完全忘記了過去。我成為你的助手,隻為保護你不再受傷害。但我知道記憶正在迴歸,尤其是當你接近療養院時。
最後一段讓沈清心碎:
如果他們啟動了最終共振,唯一阻止方法是注入反向諧波。十字架是調諧器,但需要**媒介。如果我必須死來讓你活,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救贖。對不起,冇能更好地保護你。永遠愛你的哥哥,萊納斯。
日出時分,沈清終於放下日誌。淚水已乾,取而代之的是堅定決心。她必須確保這些罪行不被掩蓋,受害者不被遺忘。
第二天回到警局,沈清提供了詳細證詞。楊警探告訴她,初步調查證實了她的故事——地下實驗室、冷凍艙、實驗記錄。
牧師——真名羅伯特·科爾曼——正在住院監護,但似乎患有嚴重癡呆,不太可能接受審判。警探遺憾地說。
那些孩子呢沈清問,冷凍艙裡的那些
警探表情痛苦:法醫正在鑒定身份。至少二十具遺體,都是兒童。這可能是本州曆史上最惡劣的罪行。
隨後幾天,沈清忙於配合調查,同時處理林深的葬禮。他被安葬在父母旁邊,墓碑上簡單刻著萊納斯·沈,
beloved
son
and
brother。
葬禮上,沈清遇到一位陌生老人。他猶豫地走近,眼中含著淚水。
你是沈清,對嗎他問,萊納斯經常提起你。
老人自我介紹是亨利,療養院的前保安。我試圖阻止他們,但科爾曼有勢力保護。當我發現真相時,已經太晚了。他遞給沈清一遝檔案,這些可能對你有用。
檔案是實驗的財務記錄,顯示有勢力強大的後台支援——政客、商人、甚至教會高層。他們都從實驗中獲益,要麼是治療了家族成員,要麼是投資相關技術。
小心,亨利警告,有些人不想讓真相大白。
當晚,沈清回到臨時住所,仔細研究那些檔案。一個名字引起她的注意——參議員詹姆斯·沃森,現任州長候選人。記錄顯示他兒子接受了成功治療,現在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匿名號碼,接通後隻有機械聲音:停止調查,否則後果自負。
沈清心跳加速,但決心更堅定。她複製所有檔案,將副本寄給信任的朋友,附言:如果我出事,請將這些公之於眾。
第二天,楊警探突然來訪,表情嚴肅。
證據室起火,她直截了當,所有療養院相關證據都被銷燬。上級命令案件封存,理由是國家安全。
沈清冷笑:國家安全掩蓋真相罷了。
警探猶豫片刻,壓低聲音:我相信你,但我的雙手被束縛。小心,沈醫生。這些人很危險。
沈清知道靠自己了。她聯絡了一家調查報社,約定第二天見麵交付檔案。
但當晚回家時,她發現公寓被翻得底朝天。電腦硬盤失蹤,亨利給的檔案也不見了。幸好她已將最重要資料藏在彆處。
突然,頭痛襲來,熟悉的聲波過敏反應。牆上,那個十字架符號正在慢慢滲出,像是用血液畫成的。
嬰兒哭聲從走廊傳來,越來越近。
沈清抓起揹包,從窗戶逃生。她跑到街上,攔下出租車,讓司機隨機駕駛。
手機響起,是未知號碼。她猶豫後接聽。
沈清是牧師科爾曼的聲音,但異常清晰,他們找到你了。來醫院,我告訴你真相全部。
為什麼我相信你沈清問。
因為我是唯一知道萊納斯為你做了什麼的人,他說,也是唯一知道如何阻止最終共振的人。
沈清猶豫片刻,最終告訴司機改道去醫院。
科爾曼的病房外有警察看守,但看到沈清後揮手放行。老人躺在病床上,似乎虛弱但眼神銳利。
他們低估了你,就像低估了萊納斯。他說,聲音比預期有力。
最終共振是什麼沈清直截了當問。
科爾曼微笑:你以為那晚我們試圖清洗你的記憶不,那隻是副作用。真正目的是打開通道。
什麼通道
生死之間的通道,他的眼睛狂熱起來,聲波共振不僅能影響大腦,還能撕裂現實結構。那些‘回聲’不是幻覺,沈清,他們是真實存在的靈魂碎片。
沈清想起那些影子般的實體,嬰兒的哭聲,感到寒意爬上脊背。
為什麼她問,為什麼要打開通道
為了永生,科爾曼簡單地說,為了征服死亡。但萊納斯破壞了主要發生器,現在能量不穩定。如果冇有正確引導,共振將繼續增強,直到...撕裂一切。
病房燈光閃爍,遠處傳來警報聲。科爾曼抓住她的手,力量驚人。
他選擇了你作為容器。萊納斯不僅注入了反向諧波,還將共振能量導入你的心靈。你,沈清,現在是維持現實的關鍵。
門被撞開,楊警探衝進來,槍指著科爾曼:放開她,科爾曼。遊戲結束了。
科爾曼大笑:纔剛開始,警探。看看窗外。
沈清轉向窗戶。城市燈光在異常閃爍,天空中浮現出奇異色彩,像是極光但Wrong。最可怕的是——那些熟悉的嬰兒哭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越來越響。
他瘋了,楊警探說,但部分可能是真的。城市多個報告異常現象——幻象、聲音、集體幻覺。
科爾曼靠在枕頭上,呼吸艱難:找到備用發生器。在墓地,萊納斯的墓碑下。隻有沈清能停止它,但她需要...接受自己的本質。
他的眼睛閉上,監護儀發出平直的提示音。他死了。
楊警探拉著沈清離開:我們得走了。無論這是否是真的,不安全。
但沈清掙脫了:不,他是對的。我能感覺到——能量在增長,回聲越來越強。我必須去療養院。
警探猶豫後點頭:我陪你去。
返回療養院的路上,城市陷入混亂。人們站在街上,指著不存在的景象,捂住耳朵阻擋隻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現實本身似乎在扭曲。
到達療養院時,墓地已經部分塌陷,露出下麵的機械結構。萊納斯的墓碑裂開,展示出向下的階梯。
我在這裡等你,楊警探說,有任何問題,我就叫增援。
沈清點頭,獨自走下。下麵不是實驗室,而是個圓形房間,中央有個發光的晶體結構——聲波共振發生器。
牆上覆蓋著螢幕,顯示全球能量讀數都在異常飆升。科爾曼冇說謊——這不僅是本地問題,而是全球威脅。
主控製檯有個熟悉的插槽——十字架形狀。沈清想起林深給她的項鍊,從口袋中取出。當她接近時,晶體發出更強光芒。
突然,幻覺湧現——她看到林深站在控製檯前,微笑著。
小清,幻象說,隻有你能完成這件事。我引導能量給你,因為你是唯一足夠強大容納它的人。
我該做什麼沈清問,淚水再流下。
選擇,林深說,關閉發生器,終結共振,但所有因此‘治癒’的人將恢複原狀——包括參議員的兒子,他將變回暴力精神病患者。或者...引導能量,穩定通道,但風險巨大。
沈清觸摸控製檯,資訊湧入腦海——她看到所有因實驗受益的人,也看到所有受害者。她看到哥哥為她做出的犧牲,看到牧師扭曲的救世理想。
然後她明白了第三選擇——轉化。
她將十字架插入槽口,但不像林深那樣注入反向諧波,而是調製頻率——不是消除回聲,而是轉化它們。
能量波穿過她身體,痛苦而愉悅。她看到光芒從發生器射出,穿過屋頂,射向天空。奇異極光慢慢消退,嬰兒哭聲逐漸變為平靜的搖籃曲。
當一切結束時,沈清倒在地上,精疲力儘但完整。楊警衝下來,扶她站起來。
發生了什麼能量讀數突然正常了。
沈清微笑:我給了他們安寧。回聲終於安息了。
返回地麵時,晨光初現。療養院依然矗立,但氣氛改變了——不再恐怖,而是悲傷但平靜。
幾天後,沈清站在萊納斯墓前,手中拿著療養院地契——出乎意料,她作為唯一親屬繼承了這塊土地。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用這個地方,她輕聲說,不是掩蓋過去,而是彌補未來。
一年後,聖瑪利亞療養院重新開放,但不再是恐怖之地。現在它是回聲之家——為創傷兒童設立的庇護所和研究中心。
沈清站在新裝修的走廊上,看著孩子們玩耍。偶爾,她仍然聽到微弱哭聲或低語,但不再恐怖——那是過去的回聲,提醒著記憶的重要性。
晚上,她經常坐在舊實驗室改造的圖書館裡。有時,她感覺哥哥的手輕拍她肩膀,聽到他的低語:驕傲你,小清。
而在地下深處,轉化後的聲波發生器靜靜運行,不是撕裂現實,而是撫平創傷的回聲——次諧波治癒,而非傷害。
沈清終於明白,真正的救贖不是忘記過去,而是接受它,與之和平共處——無論是記憶、幽靈,還是一個哥哥最終犧牲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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