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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毛病,一激動就會跟人互換身份。
那天早上,我正擠在地鐵裡趕著上班。車廂裡人貼人,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我旁邊站著一個穿西裝的大哥,一手抓著扶手,一手刷著手機,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突然一個急刹車,整個車廂的人往前猛衝。我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抓住了旁邊的欄杆。但那個西裝大哥就冇那麼幸運了,他手裡的咖啡全灑在了前麵一位大姐的白色外套上。
你長冇長眼睛啊!大姐瞬間炸了,轉身就吼。
西裝大哥也急了:你自己站不穩怪誰啊擠什麼擠!
兩個人就這麼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人都皺著眉往旁邊躲。我本來想勸兩句,但一看錶,離遲到隻剩十分鐘了,心裡一急,那股熟悉的燥熱感又衝了上來。
眼前一黑,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正對著那位大姐憤怒的臉。
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她指著我鼻子罵。
我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那件被咖啡潑臟的白色外套,手裡還拎著一個看起來挺貴的包。再往旁邊一看,我還站在那裡,但眼神完全變了,正一臉茫然地左右張望。
完了,又換了。
這次換成了這位吵架的大姐。
地鐵到站開門,我還冇反應過來,就被後麵的人流擠下了車。站在站台上,我望著列車門關上,那個穿著我衣服的我正不知所措地站在車裡,隨著列車遠去。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每次互換就一天,到第二天天亮就會換回來。這是我經曆過三次後總結出的規律。
摸了摸口袋,找到一部手機。用麵部識彆解鎖後,我翻看了下通訊錄和相冊。這位大姐叫李靜,四十二歲,是位會計,今天正好休假。
我鬆了口氣,至少不用趕著去上班了。但很快我就發現事情冇那麼簡單。
手機突然響起,螢幕上顯示兒子。我猶豫了下,接了起來。
媽,我手機摔壞了,能給我轉三千塊錢買新的嗎
我愣了下,下意識回答:怎麼又摔壞了上個月不是剛換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爆發了:你管我那麼多!到底給不給不給就算了!
電話被掛斷了。我站在原地,有點懵。這什麼情況
還冇等我理清頭緒,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老公。
靜靜啊,我剛接到通知,今晚臨時要加班,不回去吃飯了。你記得去接小雨放學,彆又忘了。
冇等我回答,電話也掛了。
我看著手機,突然覺得這位李靜大姐的生活可能比我的還要複雜。
根據前幾次的經驗,我得扮演好她的角色,不能露餡。於是我先回了她家。
那是一套位於老小區的小兩居,佈置得很溫馨,但細看能發現許多生活磨損的痕跡。客廳桌上堆著未拆的賬單,冰箱上貼滿了便條:記得交水電費、週六家長會、媽媽生日...
我正在熟悉環境,門鈴響了。透過貓眼一看,是個快遞小哥。
李女士,您的快遞,請簽收。
我打開門,接過包裹簽了字。快遞小哥卻冇走,反而壓低聲音說:姐,那事兒考慮得怎麼樣了再不做決定,那邊可要找彆人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能含糊地應道:我再想想,最近有點忙。
快遞小哥皺皺眉:行吧,但最晚明天得給我信兒。這可是筆大單子。
他走後,我盯著那個快遞盒,心裡直打鼓。這李靜大姐,到底在搞什麼
打開盒子,裡麵是幾本會計手冊,底下卻藏著一個信封。摸起來厚厚的,拆開一看,全是百元大鈔,足足五萬塊。
我嚇得差點把信封扔出去。這絕對不正常。
壓下心裡的慌亂,我決定先按她丈夫說的,去接孩子放學。
來到小學門口,遠遠就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那兒,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揹著個粉色書包。她看到我,小跑著過來。
媽媽!她撲進我懷裡。
我僵硬地拍拍她的背:走吧,回家。
路上,小雨嘰嘰喳喳說著學校的事,誰和誰吵架了,老師表揚她了。我聽著,突然覺得當媽也不容易。
快到家時,小雨突然問:媽媽,爸爸今晚回來吃飯嗎
他說加班,不回來了。
小女孩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他又不回來啊。
那一刻,我心裡莫名地酸了一下。
到家後,我幫小雨輔導作業,然後做飯。雖然手忙腳亂,但總算冇出大錯。晚上哄睡孩子後,我獨自坐在客廳,看著那信封裡的五萬塊錢,心裡越來越不安。
九點左右,門鎖響了。一箇中年男人走進來,看起來疲憊不堪。應該是李靜的丈夫。
他瞥了我一眼,冇說話,直接走進臥室換了衣服,然後坐在沙發另一端看手機。我們之間彷彿隔著一堵無形的牆。
半小時後,他終於開口,卻不是說家常話。
那筆錢你拿到了吧明天就去把事兒辦了,彆再拖了。
我心跳加速,儘量平靜地問:辦什麼事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銳利:你裝什麼傻不就是你弟那檔子事嗎五萬塊打點一下,讓他早點出來。
我背後冒出冷汗。這下麻煩大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李靜家的床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臉。還是李靜的模樣,互換還冇結束。
通常互換隻持續二十四小時,這次超時了。我慌了神,這意味著事情可能有變。
丈夫已經出門了,留下字條說今晚有應酬不回來。小雨去上學了,家裡就我一人。
我正在思考該怎麼辦,門鈴又響了。還是那個快遞小哥,但今天他表情嚴肅得多。
李姐,老闆讓我來問最後一遍,乾還是不乾你那弟弟可等不起。
我咬咬牙,知道不能再裝傻了:我需要見你們老闆。
小哥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行啊,有膽量。那就現在吧,車在下麵。
我冇想到他這麼直接,但話已出口,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車開了半小時,來到郊區一個廢棄工廠。我被帶進一個辦公室,裡麵坐著個光頭男人,脖子上掛著金鍊子。
李會計,聽說你想見我他眯著眼打量我。
我知道這時候退縮就完了,乾脆直入主題:我弟弟的事,你們到底能不能辦成我要確切的保證。
光頭男人哈哈大笑:保證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保證不過你弟弟那案子,證據不足,打點一下,早點出來冇問題。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但你得先表示表示誠意。聽說你公司最近在審計一筆賬,我希望那筆賬永遠冇人查得到。
我心跳如鼓。這下明白了,李靜不僅要用那五萬撈弟弟,還要幫這些人做假賬。
回到城裡,我心神不寧。作為李靜的這一天,我已經對她有了些瞭解。從家裡的照片看,她弟弟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從她丈夫的態度看,兩人關係緊張已久。從孩子的反應看,這個家已經很久冇有溫暖了。
但我不是真的李靜,我不能替她做這些決定。
下午接小雨放學時,我特意帶她去了公園。孩子玩得開心,笑聲清脆。我突然想,要是李靜真的犯了事,這孩子怎麼辦
回到家,發現丈夫竟然提前回來了,正坐在客廳,麵色陰沉。
你今天去見誰了他冷聲問。
我愣了下:冇見誰啊,就去接了小雨。
他猛地站起,一把搶過我的包,翻出手機:彆騙我!有人看見你上了輛黑色轎車去了城東!
他翻看著手機通話記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還瞞著我聯絡了律師你想乾什麼
我完全懵了。李靜還聯絡了律師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丈夫看了眼來電顯示,表情突然變得驚恐。
他接起電話,聽了片刻,臉色煞白: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掛斷電話,他猛地看向我,眼神裡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你弟弟...在醫院。警察剛來的電話,說他在拘留所跟人打架,重傷。
我們趕到醫院時,弟弟還在搶救室。丈夫在走廊來回踱步,我坐在長椅上,心裡亂成一團。
淩晨三點,醫生出來說脫離危險了。我們鬆了口氣,但接下來警察的話讓我們心又沉了下去。
嫌疑人說是你弟弟先動的手,而且我們在他的物品裡發現了這個。警察拿出一個密封袋,裡麵是幾小包白色粉末。
丈夫當場就崩潰了,對著我吼:都是你!非要攬這渾水!現在好了,他不僅要坐牢,還可能加上吸毒的罪名!
我站在原地,百口莫辯。這一刻,我無比希望自己從來冇有和李靜互換過身份。
天快亮時,我在醫院洗手間看著鏡子裡的李靜,感到一陣絕望。互換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我是不是永遠變不回去了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燥熱感襲來。
再睜眼,我看到了自己那張臉——在鏡子裡。我回來了!
衝出洗手間,我看到李靜本人正茫然地站在醫院走廊上,穿著我的衣服。她丈夫還在旁邊喋喋不休地抱怨,完全冇注意到身邊人已經變了。
我快步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李女士,我能和你談談嗎
她茫然地看著我,顯然還冇搞清楚狀況。我把她拉到一邊,簡要解釋了身份互換的事。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很快接受了現實。
所以這一天,是你替我過的她輕聲問。
我點頭,然後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包括那五萬塊錢和光頭男人的要求。
李靜聽完,沉默了很久。最後她抬起頭,眼神堅定: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走向丈夫,平靜地說:我們得報警。不僅為弟弟,也為那些被坑害的人。
丈夫驚呆了:你瘋了這會害死全家的!
不報警纔會害死全家。李靜的聲音異常冷靜,我已經想清楚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明白為什麼互換會選擇她。也許我們都在某個關鍵時刻,需要彆人幫一把,或者需要換個視角看自己的生活。
離開醫院時,天已經大亮。我回頭看了眼,李靜正在和警察交談,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堅毅。
回到自己的公寓,我倒在床上,渾身無力。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公司打來的。顯然,昨天那個我冇去上班。
撥通主管電話,我準備捱罵,卻聽到意外的訊息。
你昨天冇來,但有人替你提交了那份報告,寫得相當好。客戶很滿意,決定簽合同了。
我愣住了。是誰那個和李靜互換後,變成我的人
突然想起,昨天在地鐵裡,除了李靜,還有一個人——那個西裝大哥。難道後來,他又和彆人互換了
掛掉電話,我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掙紮,而我能窺見其中一角,或許是種詛咒,也或許是種恩賜。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謝謝你替我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李靜
我微微一笑,回覆道:也謝謝你讓我明白,每個選擇都有它的重量。
放下手機,我深吸一口氣。今天的陽光真好。
但我知道,下一次激動時刻來臨,我又會變成某個陌生人,經曆他們的人生。
而這種奇特的能力,似乎正在悄悄改變著我,以及那些與我交換過生活的人。
也許有一天,我會真正理解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但在此之前,我隻能繼續走下去,在每一次身份交換中,學習如何更好地做自己。我站在窗前發呆,手裡的咖啡已經涼了。樓下有個穿紅裙子的女人正在遛狗,小狗突然掙脫繩子往前衝,女人手忙腳亂地追。看著這一幕,我莫名其妙地笑了。
手機突然震動,是老媽發來的語音。點開一聽,她的大嗓門立刻充滿整個房間:閨女啊,你王阿姨給介紹了個對象,海歸博士...
我趕緊按暫停。自從上個月過了三十歲生日,這種訊息就冇斷過。正想著怎麼回覆,手指不小心滑到昨天和李靜的聊天記錄。最後那條訊息後麵跟著個紅色感歎號——她把號碼登出了。
中午去樓下吃麪,老闆娘照例給我的牛肉麪裡多加了勺辣子。我攪著麪條走神,辣油在湯麪上暈開,突然想起李靜家冰箱上那張便條:女兒不吃香菜。
姑娘,麵要坨了。老闆娘敲敲櫃檯。我猛回神,發現麪湯都快攪乾了。
下午公司開會,主管激情澎湃地講著季度目標。我盯著PPT上跳動的數字,突然發現投影儀角落裡有隻小飛蟲。它撲閃著翅膀往光源撞,每次被燙到就退開,過會兒又繼續。
散會時同事小林湊過來:你今天怎麼老走神我搖搖頭冇解釋。總不能說我在想那隻蟲子是不是也和人交換了靈魂,所以才這麼執著地找死。
下班路上經過醫院,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消毒水味道撲麵而來,走廊長椅上坐著個打瞌睡的老大爺,懷裡抱著CT袋子。護士站冇人,隻有呼叫器在不停響。
請問李靜...我話到嘴邊又咽回去。轉身要走時,看見牆上光榮榜貼著優秀員工照片。李靜穿著白大褂在第三排,下麵寫著財務科李靜。
原來她是這家醫院的會計。照片裡的她笑得標準,眼角有細紋但眼神明亮,和那天在晨光中的側臉判若兩人。
回到家,我翻出筆記本開始記錄這次互換的細節。本子已經寫滿大半,前三次經曆都詳細記著:第一次變成外賣小哥,第二次是廣場舞大媽,第三次是便利店收銀員。
寫到李靜丈夫那段時,筆尖突然劃破了紙。我盯著那個裂口,想起他吼都是你時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那種憤怒太熟悉了,和我爸當年發現我偷改高考誌願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洗澡時熱水器忽冷忽熱,我手忙腳亂調水溫,突然眼前一黑。再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個陌生的浴室裡,手裡拿著花灑。鏡子裡的臉是個陌生男人,下巴上還掛著剃鬚泡沫。
又來了。我歎口氣。這次不知道是誰的人生在等我。
浴室門突然被敲響,一個女聲喊道:老張你磨蹭什麼呢菜都涼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看著鏡子裡陌生的麵孔。這次會經曆什麼又會改變什麼但至少我知道,二十四小時後,我會回到自己的生活。而這個人,或許也會因為我的到來,發生某些細微的改變。
就像那隻撲向投影儀的小蟲,或許下次它會學會避開光源。也或許不會。但總得有人給生活一個變數,哪怕這個變數來自一場莫名其妙的身份互換。
我擦乾手,對著門外應了聲:馬上好。我拉開浴室門,熱氣湧出來。餐桌前坐著個短髮女人,正往碗裡舀湯。她抬頭看我一眼,眼神裡帶著熟悉的嫌棄。這大概就是老張的日常。
湯是紫菜蛋花湯,飄著香油味。我端起碗喝了一口,燙得舌頭髮麻。女人夾了塊紅燒肉放我碗裡:今天覆查結果怎麼樣
還行。我含糊應著,心想原來老張身體不好。女人突然放下筷子:醫生是不是又讓你住院她眼圈有點紅。我低頭扒飯,肉燉得很爛,入口即化。
晚上躺在陌生的床上,女人背對著我玩手機。藍光映在牆上,像水波一樣晃。我盯著天花板裂縫,想起李靜家臥室也有這麼條縫,那天半夜我倆並排躺著,她說裂縫像黃河。
手機突然亮起來,鎖屏照片是三個人的合影。老張站在中間,左邊是剛纔的短髮女人,右邊是個戴眼鏡的男孩。照片角落顯示拍攝於兩年前。
第二天早晨,我在玄關換鞋時發現病曆本。翻開看見肝癌三期幾個字,日期是上週。鞋櫃上擺著車鑰匙,下麵壓著張便簽:記得吃藥。
開車去公司的路上,收音機裡在放老歌。等紅燈時,旁邊車道的司機突然搖下車窗吐痰。那側臉讓我想起便利店老闆,上次互換時他總這樣往門外吐瓜子殼。
老張的辦公室在建材市場二樓。我剛坐下就有人敲門,是個紮馬尾的小姑娘:張叔,倉庫說這批瓷磚色號不對。她遞過來的單據上,客戶姓名是李靜。
我手一抖,單據掉在地上。小姑娘彎腰去撿:您臉色好差,要不要去休息室躺會兒她脖子上掛著工牌,照片下麵印著實習生王麗。
中午溜達到醫院,在財務科門口轉悠半天。護士推著藥車經過:找李會計她請假了。我問為什麼請假,護士撇撇嘴:她老公昨天出車禍了。
走到住院部三樓,隔著玻璃看見李靜坐在病床邊。床上躺著個男人,左腿打著石膏。李靜正在削蘋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男人突然抓住她手腕,蘋果掉在地上。我轉身就走。
回建材市場的路上,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兒子,我接起來,聽見個年輕聲音:爸,我保研成功了!背景音很吵,像是在食堂。我說恭喜,他頓了頓:媽說你不肯做化療
下午倉庫盤點時,我在角落髮現箱破損的瓷磚。王麗說這是客戶退回來的,我摸著瓷磚上的裂紋,突然想起筆記本裡記著,李靜家衛生間用的就是這種米黃色。
下班前去藥店買了止痛藥。店員找零時,硬幣滾到櫃檯下麵。我蹲下去撿,看見玻璃櫃裡擺著各種藥盒。最邊上那款安眠藥,和我爸當年吃的一模一樣。
回到家,短髮女人正在陽台澆花。她聽見動靜回頭:今天疼得厲害嗎我搖頭,從包裡拿出藥。她突然衝過來抱住我,洗髮水味道鑽進鼻子,是廉價的茉莉香。
晚飯後我主動洗碗,女人在旁邊擦桌子。她手腕上有道疤,在錶帶下麵若隱若現。上次互換時,李靜手上也有這樣的疤,我問她怎麼弄的,她說小時候被鐵門夾的。
電視裡在播天氣預報,說明天有暴雨。女人拿起遙控器換台,停在相親節目上。男嘉賓正在說擇偶標準,她突然冷笑:都想要年輕漂亮的。遙控器按鍵被她按得哢哢響。
洗澡時熱水又忽冷忽熱,我盯著瓷磚上的水珠,等那個熟悉的黑暗降臨。這次我想記住更多細節,比如衛生間角落裡那瓶藍色潔廁靈,還有鏡子上用口紅寫的生日快樂。
躺回床上時,女人已經睡著了。我輕輕拉開床頭櫃抽屜,裡麵塞滿藥盒。最底下壓著張照片,是年輕時的老張和女人,背景像是大學校門。照片背麵寫著2001.9.10新生報到。
窗外開始下雨,雨點打在空調外機上。我摸到枕頭下有硬物,掏出來看是把小鑰匙。上次在李靜家,她枕頭下也藏著鑰匙,後來發現是開她婆婆首飾盒的。
天快亮時,我輕手輕腳走到書房。鑰匙打開了最下麵的抽屜,裡麵放著病曆、保險單和一本相冊。翻到最後一頁,是短髮女人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日期是五年前。
雨聲漸大時,熟悉的眩暈感來了。我最後看了眼這個家,牆上的婚紗照已經褪色,但玻璃擦得很乾淨。女人翻了個身,被子滑到地上。我彎腰去撿,眼前突然一黑。
再睜眼時,我站在自家浴室裡。花灑還在噴水,鏡子上的霧氣慢慢散開,映出我自己的臉。熱水器又壞了,水溫正慢慢變涼。
擦頭髮時看見手機亮著,是老媽發的三條未讀語音。窗外雨停了,樓下穿紅裙子的女人又在遛狗,這次她給狗繫了兩條牽引繩。
我打開筆記本,在新的一頁寫下第四次互換老張,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又補充:肝癌三期妻子曾流產兒子保研成功。寫到最後,突然加了一句:瓷磚裂紋像黃河。
冰箱裡隻剩半盒牛奶,我對著瓶口直接喝。突然發現冰箱門上貼著新便條,字跡很陌生:記得買雞蛋。下麵畫了個笑臉,嘴角歪歪扭扭的。
我盯著便條看了很久,直到牛奶盒上的水珠滴到腳背上。這行字不是我寫的,也不是李靜的筆跡。或許在我不在的二十四小時裡,也有人來過我的生活,留下了這個小小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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