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霧中的針痕
河濱公園的晨霧帶著鹹腥的水汽,在女貞樹的枝葉間凝結成珠。
保潔員老張的掃地車碾過濕漉漉的柏油路時,鏈條發出哢嗒哢嗒的異響。
淩晨五點十七分,他的頭燈掃過小徑拐角,光斑裡突然浮現出一團深色物體。
又是哪個醉鬼在這兒過夜。
老張嘟囔著踩下刹車,推車手柄上的溫度計顯示此刻氣溫隻有12℃。
他從車鬥裡抽出竹掃帚,打算把人叫醒,走近時卻發現那團深色物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俯臥著——右臂扭曲成直角,左手緊握成拳,指縫間嵌著幾粒閃著金屬光澤的黑色顆粒。
掃帚頭不小心碰到對方的腳踝,那截皮膚像凍住的臘肉般僵硬。
老張後頸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顫抖著掏出手機,螢幕在霧中亮起幽藍的光：喂,110嗎河濱公園……死人了。
吳崢抵達現場時,法醫正在測量屍體溫度。
直腸溫度34.2℃,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晚10點到淩晨2點之間。
法醫摘下手套,指腹在屍體後頸輕輕按壓,
這裡有個針孔,直徑0.3毫米左右,邊緣有輕微的皮下出血。
吳崢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手指撥開死者汗濕的頭髮。
針孔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像是被某種毒素侵蝕過。
提取組織樣本,重點檢測河豚毒素或筒箭毒堿。
他注意到針孔邊緣有極細的金屬劃痕,
凶手用的應該是特製的空心針,可能藏在鋼筆或者領帶夾裡。
死者李健,42歲,私人保險調查員。
年輕助手小林遞過來的平板上,證件照裡的男人穿著灰色西裝,眼神銳利,
昨晚八點有鄰居看到他出門跑步,隨身攜帶的運動包不見了。
吳崢的目光掃過死者緊握的左手,法醫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分離指縫間的黑色顆粒。
這是什麼
他湊近觀察,那些顆粒在頭燈光照下呈現出玻璃般的斷口,
像是某種礦石碎末。
需要送去微量物證實驗室。
法醫將顆粒裝入密封袋,
奇怪的是現場冇有掙紮痕跡,死者的跑鞋鞋底很乾淨,不像經過長途奔跑的樣子。
吳崢站起身,環顧四周。
這段小徑背靠防洪堤,三米高的混凝土牆爬滿藤蔓,牆頂的監控攝像頭正對著相反方向。
查李健最近接手的案子,特彆是涉及大額理賠的。
他指著不遠處長椅上的半瓶礦泉水,
這個也帶回局裡,檢測水質和瓶口的生物痕跡。
技術科的檢測報告在三小時後送達。
礦泉水瓶上隻有死者的指紋,水質分析顯示是普通純淨水。
而那幾粒黑色顆粒的成分鑒定結果讓吳崢皺起了眉頭——黑曜石,含有罕見的釩鈦元素,產地指向墨西哥某礦區。
國內隻有一家工坊用這種礦石做定製珠寶。
小林指著報告附件,
就在咱們市的文創園區,老闆叫周啟文,前幾年上過財經新聞。
吳崢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查這家工坊的客戶名單,特彆是近半年的。
他忽然想起什麼,
李健的胃容物檢測了嗎
正在進行,初步發現有安眠藥成分。
法醫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劑量不大,剛好能讓人失去反抗能力。看來凶手是先迷暈他,再注射毒素。
毒素類型確定了
是氯化琥珀膽堿的衍生物,一種肌肉鬆弛劑。
法醫的語氣嚴肅起來,
靜脈注射後會在3-5分鐘內引發呼吸肌麻痹,表麵看像是心臟驟停,但實際是窒息死亡。凶手很懂藥理。
吳崢望著窗外漸漸散去的晨霧,心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專業、冷靜、熟悉人體構造。
這樣的對手,絕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
2
消失的電池
三天後的清晨,城南彆墅區的鳥鳴被消防車的警笛聲撕碎。
張嵐的銀色奔馳還停在車庫裡,引擎蓋下冒出的白煙混著煤氣味在陽光下蒸騰。
消防隊員破門而入時,38歲的女律師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癱坐在駕駛座上,安全帶還牢牢扣著。
吳崢趕到時,技術科的同事正在測量車庫內的一氧化碳濃度。
最高值達到1200ppm,足以致命。
技術員指著檢測儀,
車子的排氣管被人動過手腳,加裝了一個三通閥,把尾氣導回了駕駛艙。
吳崢戴上防毒麵具走進車庫,銀色奔馳的引擎仍保持著怠速狀態,儀錶盤顯示油量還有四分之三。
他拉開副駕駛車門,中控台上的車庫門遙控器引起了他的注意——外殼被拆開,兩節AA電池整齊地擺在旁邊的工作台上,金屬觸點閃著新潔的光澤。
太刻意了。
他拿起電池對著光看,負極的凹陷處還留著出廠時的編碼,
像是凶手故意讓她無法開門。
車門鎖內側的劃痕印證了他的猜測。
她應該嘗試過從裡麵撬鎖。
吳崢用手機拍下劃痕,
但這種智慧鎖的鎖芯是防撬設計,冇有電池的遙控器,她根本打不開車庫門。
技術員在車門把手內側提取到一枚模糊的指紋,更關鍵的發現來自張嵐的鱷魚皮手機殼。
吳隊,你看這個。
鑷子挑起一粒芝麻大小的黑色顆粒,在證物袋裡滾動,
和李健案發現場的黑曜石成分完全一致。
吳崢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翻開張嵐的通話記錄,最近三個月有個加密號碼出現了47次。
破解這個號碼的持有者。
他滑動螢幕,注意到手機備忘錄裡有個加密檔案夾,檔名是嘉義-2019。
解密花了整整48小時。
當檔案夾裡的PDF文檔顯示在螢幕上時,小林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一份人身保險理賠的法律意見書,投保人為趙嘉義,被保險人是他的第三任妻子蘇晴,受益人欄同樣寫著趙嘉義的名字。
檔案末尾用紅色批註著：意外身故疑點已處理,理賠款預計三個月到賬。
趙嘉義。
吳崢念出這個名字時,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他打開搜尋引擎,趙嘉義的照片彈出——西裝革履,左手無名指戴著祖母綠戒指,
笑容溫和得像商場櫥窗裡的模特。財經新聞裡,
他是白手起家的典範,靠著建材生意起家,如今的嘉義集團旗下有地產、珠寶、酒店等多個產業。
他的第一任妻子林慧,2012年墜樓身亡。
小林快速翻動檔案,
第二任妻子方敏,2015年車禍去世。第三任蘇晴,2019年溺水身亡。現任妻子……
她頓了頓,去年剛結婚,叫白玲,是個模特。
吳崢的目光停留在趙嘉義的辦公照上,背景裡的飲水機旁放著一瓶礦泉水,瓶身標簽和李健案發現場的一模一樣。
查張嵐車庫裡的礦泉水來源,還有這家進口品牌在本市的銷售點。
高階超市的監控在兩天後有了發現。
案發前一天下午三點,趙嘉義的司機出現在進口食品區,買了一箱同款礦泉水。
但他有不在場證明。
小林調出考勤記錄,
張嵐死亡時段,他正在給趙嘉義開車參加晚宴,有行車記錄儀為證。
吳崢盯著監控裡司機的動作——他在貨架前停留了整整三分鐘,反覆比對生產日期,像是在尋找特定批次的產品。
他在找什麼
這時,微量物證實驗室傳來新訊息：張嵐手機殼上的黑曜石粉末裡,檢測到微量的環氧樹脂成分,常用於珠寶鑲嵌。
而趙嘉義旗下的珠寶工坊,上個月剛采購過一批相同型號的環氧樹脂。
把這兩起案子併案調查。
吳崢在白板上釘上李健和張嵐的照片,用紅筆圈出共同的礦泉水瓶和黑曜石,
這不是巧合。
3
浴缸裡的縮寫
第七天夜裡,暴雨如注。
退休醫生劉明遠家的漏電保護器跳閘時,他正泡在浴缸裡打電話。
重新合上電閘的瞬間,浴室傳來一聲悶響,妻子衝進來看時,65歲的老人已經趴在水麵上,蓮蓬頭的電線在水中泛著藍火花。
吳崢抵達時,法醫正在拆除浴缸邊緣的瓷磚。
漏電點在這裡。
法醫指著牆內的電線介麵,絕緣層被人用刀片劃開,
水流到這裡形成導電迴路,死者當時手握蓮蓬頭,電流直接穿過心臟。
浴缸裡的水已經被抽乾,內壁殘留著渾濁的印記。
吳崢戴上手套,指尖拂過缸沿一處異常的擦拭痕跡。
這裡原本有什麼。他肯定地說,凶手擦掉了,但冇擦乾淨。
技術科用熒光試劑噴灑後,一個模糊的符號顯現出來——ZJY,三個字母的邊緣還沾著死者的皮膚組織。
是趙嘉義的名字縮寫。小林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是在臨死前用指尖劃下的。
書房的搜查有了更驚人的發現。
書架第三層的《內科學》裡夾著一張銀行卡,ATM流水顯示每個月都有固定金額彙入,彙款方資訊被加密處理。
而書桌抽屜深處,一瓶未開封的進口礦泉水靜靜躺著,瓶身上的批次編號與李健、張嵐案發現場的完全一致。
檢測瓶口的生物痕跡。吳崢叮囑道,重點做STR分型。
三天後,檢測結果出來了——瓶口內側的唾液DNA與趙嘉義的司機部分吻合（混合了其他人的DNA）,但更關鍵的是,瓶身上的指紋與張嵐車庫門遙控器上的模糊指紋高度匹配。
劉明遠認識張嵐。
吳崢將三張照片並排貼上白板,
李健調查過趙嘉義的保險理賠,張嵐處理過法律檔案,劉明遠……
他翻到劉明遠的診療記錄,
2019年,他是蘇晴溺水案的急救醫生,出具的死亡證明上寫著'意外窒息'。
小林突然想起什麼：吳隊,蘇晴的屍檢報告我看過,當時確實有疑點——肺部積水含有安眠藥成分,但劉明遠說那是搶救時注射的鎮靜劑。
現在看來,是他偽造了證據。
吳崢的指尖重重落在趙嘉義的名字上,
這三個人,都是趙嘉義殺妻騙保的幫凶。
逮捕令申請下來時,趙嘉義正在參加慈善晚宴。
閃光燈下,他舉著香檳與市長碰杯,笑容在鏡頭前無懈可擊。當吳崢出示逮捕令時,他甚至笑著拍了拍吳崢的肩膀：
吳隊長,這一定是誤會。我願意配合調查,但能不能等我結束這場慈善拍賣
審訊室的白熾燈亮得刺眼。
趙嘉義脫下定製西裝,露出裡麵的真絲襯衫,袖口繡著他名字的縮寫。
李健先生確實調查過我第二任妻子的理賠案,但那是保險公司的正常流程。
他交叉手指放在桌上,姿態從容,
張律師在慈善活動上提供過法律谘詢,劉醫生……我記不清了,或許在哪個晚宴上見過。
吳崢將礦泉水瓶的照片推過去：這種進口水,據我們瞭解是您的日常飲品。
很多成功人士都喜歡。趙嘉義笑了笑,吳隊長如果喜歡,我可以送你幾箱。
那黑曜石呢吳崢拿出證物袋,您旗下的珠寶工坊用這種礦石製作首飾,而三位死者身上都有它的痕跡。
趙嘉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工坊的事我交給副總打理。您知道,我每年要處理上百筆業務,不可能記得每種材料。
接下來的訊問陷入僵局。
趙嘉義的不在場證明無懈可擊——李健死亡時他在公司開視頻會議,張嵐出事當晚他在參加晚宴,劉明遠遇害時他正在醫院做體檢,每個時間點都有多人佐證。
他的完美太刻意了。走出審訊室,小林忍不住說,就像提前知道我們要問什麼。
吳崢望著走廊儘頭的窗戶,雨還在下,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的世界。
不是他提前知道,他緩緩開口,是有人替他'安排'好了答案。
4
櫻花信箋
陳默的公寓在老舊居民樓的頂層,窗外正對著嘉義集團的寫字樓。
三個顯示屏占據了整麵牆,左側播放著趙嘉義的審訊錄像,右側是警方數據庫的實時更新,中間的加密視窗裡,一行綠色代碼正在跳動：第三環閉合,準備收網。
他端起馬克杯,咖啡的熱氣模糊了鏡片。
螢幕上,趙嘉義的笑容讓他想起七年前那個葬禮——同樣的西裝革履,同樣溫和的表情,趙嘉義握著他的手說：曉曉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胃裡一陣翻湧。
陳默拉開抽屜,裡麵鎖著一個木盒,櫻花圖案的信箋從盒縫裡露出一角。
那是2016年6月12日,高考前三天。陳默在課桌抽屜裡發現了這個信封,郵票還冇來得及貼。
林曉的字跡透過薄薄的紙滲出來,帶著淚痕的褶皺讓筆畫有些扭曲。
默,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了。第一行字就讓他心臟驟停。
信裡詳細記錄了那個雨夜——趙嘉義帶著酒氣闖進她的房間,身上有她母親最喜歡的午夜飛行香水味。
他捂住我的嘴時,我摸到他西裝口袋裡的保單,受益人那欄寫著他的名字。
字跡在這裡劇烈顫抖,墨水暈開成一片深藍,
我終於明白媽媽為什麼會'滑倒',她發現了他的秘密。
林曉在信裡說,她偷看過趙嘉義的書房,保險櫃裡有五份保單和一份名單,上麵寫著三個名字：李健、張嵐、劉明遠。
他們幫他做假證,每個人都收了錢。警察不會信我的,他太會演戲了。但我相信你,陳默,隻有你能……
最後幾個字被淚水浸透,隻能辨認出代價兩個字。
那天下午,陳默逃課去了趙嘉義的彆墅外。
救護車的藍光在雨霧中閃爍,他看見趙嘉義摟著林曉的繼父,表情悲痛得恰到好處。
節哀順變,趙先生。鄰居的安慰聲飄進耳朵,您對曉曉那麼好,真是太不幸了。
陳默轉身衝進雨裡,書包裡的信像烙鐵一樣燙著後背。
三個月後,他拿著全額獎學金的錄取通知書登上了飛往波士頓的航班,口袋裡揣著那張被影印了無數次的名單。
最初的兩年,他在波士頓大學攻讀比較文學。
教授們喜歡他的論文,說他對卡夫卡的理解帶著一種殘酷的清醒。
直到大二那年,他在圖書館發現了一本犯罪心理學教材,書裡關於完美犯罪的理論讓他想起林曉的信。
所有看似無懈可擊的案件,都存在邏輯盲點。教授在課堂上說,找到那個點,就能撕開裂縫。
陳默開始瘋狂選課——法醫學、毒物學、犯罪現場重建……文學係的同學嘲笑他走火入魔,隻有他知道,支撐他熬過無數個通宵的,是櫻花信箋上的淚痕和趙嘉義那張虛偽的臉。
轉折點出現在2018年。
波士頓警方破獲了一起騙保案,手法與趙嘉義如出一轍。
陳默以實習生身份參與案件覆盤,他通過分析嫌疑人的消費記錄,發現了隱藏的資金流向。
你有天賦。負責案件的探長拍著他的肩膀,考慮過轉行嗎
那天晚上,陳默刪掉了電腦裡的小說草稿。
他給導師發郵件,申請轉入犯罪心理學專業,輔修法醫學。
五年後,當他拿著雙博士學位站在畢業典禮上時,口袋裡的U盤存著趙嘉義所有公開活動的分析報告。
回國後,他花了整整一年時間編織這張網。
李健有晨跑的習慣,但從不走監控盲區的小徑,是陳默用匿名郵件透露他正在調查的某起騙保案的關鍵證人會在那裡出現；
張嵐的車庫門遙控器電池早就該換了,是陳默偽裝成物業人員在她家門口撿到並修好後歸還,趁機更換了帶有微小定位器的電池；
劉明遠有泡澡時打電話的習慣,那根被剝開的電線,是陳默趁他參加社區義診時潛入家中佈置的,連接著一個延時跳閘裝置。
每一步都精確到秒。就像趙嘉義當年策劃那些意外時一樣。
5
保單上的時間差
吳隊,有新發現！
小林的聲音打斷了吳崢的沉思,她抱著厚厚的卷宗衝進辦公室,
技術科恢複了劉明遠電腦裡的加密檔案,是蘇晴的完整診療記錄！
檔案顯示,2019年7月15日,蘇晴曾因服用過量安眠藥被送醫,接診醫生正是劉明遠。
但在最終的死亡證明上,這段記錄被替換成了突發心臟病。
更詭異的是,蘇晴的人壽保險單顯示,她在溺水前一個月,剛剛增加了三倍保額。
還有這個！
小林調出銀行流水,螢幕上的數字讓吳崢瞳孔收縮——趙嘉義在每位妻子去世後三個月,都會收到一筆匿名彙款,金額恰好是保險理賠金的70%。
這些錢最終都流入了嘉義集團的前身公司！
吳崢的手指在桌麵上快速敲擊,一個可怕的模式逐漸清晰：
他不是在滅口,是有人在逼我們查他的過去。
他猛地起身,
查趙嘉義所有的婚姻記錄和對應的保險單,越詳細越好！
檔案庫的積塵在陽光下飛舞。
當第五份保單影印件擺在桌上時,吳崢的後背滲出冷汗。
趙嘉義在過去十五年裡結過五次婚,每一任妻子都在婚後半年內被投保钜額人壽保險,受益人都是趙嘉義本人。
而她們的死亡時間,都精準地落在保單生效後的第十一個月。
差一個月就滿一年。
小林指著保險條款第17條,聲音發顫,
正好避開自殺免賠期！每一任都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亡方式的多樣性——林慧墜樓、方敏車禍、蘇晴溺水、第四任妻子周婷藥物過量、第五任妻子羅玥觸電。
每一次意外都處理得無懈可擊,現場冇有留下任何直接證據。
李健發現了方敏車禍的刹車係統被動過手腳,張嵐幫他修改了蘇晴的死亡證明日期,劉明遠銷燬了周婷的自殺記錄...
吳崢在白板上連線,紅筆將三個死者的名字與對應的保單圈在一起,
這三個人,是他完美犯罪鏈條上的關鍵節點！
這時,收發室送來一個匿名包裹。
牛皮紙信封上冇有寄件人資訊,郵戳顯示來自本市。
裡麵是一個U盤,插入電腦後,一份保險理賠分析報告跳了出來,每一頁的頁腳都有個微小的櫻花圖案。
報告詳細列出了趙嘉義每筆理賠金的流向：通過離岸公司洗白,再以投資款的名義彙入嘉義集團賬戶。
最末頁附著一張照片：穿校服的林曉站在一位氣質溫婉的女士身邊,背景是趙嘉義的彆墅,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字：
媽媽說,櫻花的花期隻有七天。
林曉...吳崢念出這個名字,突然想起趙嘉義的第一任妻子就叫林慧,難道...
檔案庫裡,林慧的死亡記錄顯示為2012年6月18日,意外墜樓。
而那份保單的受益人,除了趙嘉義,還有當時14歲的林曉——但在林曉死後,這筆錢也通過信托轉入了趙嘉義的賬戶。
他不僅殺了五任妻子,還間接害死了繼女。
吳崢握緊拳頭,指節發白,
這個畜生！
第二次審訊,吳崢將五份保單影印件推到趙嘉義麵前。
解釋一下,為什麼每一任妻子都在保單生效十一個月後'意外'死亡
趙嘉義的臉色第一次變得蒼白,手指神經質地敲擊著桌麵。
巧合...隻是不幸的巧合...
巧合到刹車係統同時失靈巧合到安眠藥劑量恰好致命
吳崢拿出那份資金流向報告,
還是巧合到所有理賠金都變成了你公司的啟動資金
趙嘉義的呼吸變得急促,喉結上下滾動：這是誣陷！有人在陷害我！
是林曉嗎
吳崢突然提到這個名字,趙嘉義的身體猛地一震,
還是她的朋友那個在你彆墅外站了三天三夜的少年
趙嘉義的眼神渙散,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是他...是他回來了...
他喃喃自語,突然抬頭盯著吳崢,
他想讓我死,但你們不能讓他得逞！那些幫凶是他殺的,不是我！
我們會查清楚。
吳崢平靜地說,
但這不影響你謀殺五任妻子的事實。
6
邏輯閉環
法庭宣判那天,吳崢坐在旁聽席的最後一排。
趙嘉義穿著囚服,頭髮花白了許多,庭審過程中始終保持沉默,隻有當法官念出林慧的名字時,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五個終身監禁的判決落下時,旁聽席一片嘩然。
吳崢注意到一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坐在倒數第二排的角落。
他穿著灰色風衣,筆記本電腦螢幕上顯示著趙嘉義的人壽保險單掃描件。
當法槌落下的瞬間,男人合上電腦,麵無表情地起身離開。
吳崢追出去時,男人已經走到法院門口的台階上。
陽光穿過梧桐葉落在他身上,鏡片反射的光斑讓人看不清表情。
你是誰吳崢快步上前。
男人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
他的指尖在風衣口袋裡輕輕摩挲,像是握著什麼東西。
吳隊長,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金屬般的冷硬,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說完,他轉身融入人流。
吳崢想追上去,卻被湧來的記者擋住了去路。
他看著那個灰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想起陳默這個名字——林曉的檔案裡,這個男孩的名字出現過三次,是她唯一的朋友。
三個月後,吳崢收到一封加密郵件。
發件人欄顯示為櫻花,解密後的內容是一份自白書。
我從未想過要替代法律,隻是想讓被掩埋的真相重見天日。
陳默在信中寫道,
李健在調查時收了趙嘉義五十萬封口費,張嵐修改了死亡證明的關鍵資訊,劉明遠銷燬了自殺證據。他們的手上都沾著無辜者的鮮血。
信裡詳細描述了他如何獲取證據：入侵趙嘉義的私人服務器,恢複了被刪除的郵件；跟蹤李健找到隱藏的銀行賬戶；在張嵐的辦公室安裝微型攝像頭,拍下她修改檔案的過程。
但對於具體的作案手法,他隻用邏輯閉環四個字帶過。
趙嘉義最擅長利用規則,我隻是用他的方式還治其人之身。
信的末尾寫道,
當法律無法抵達黑暗的角落時,總得有人舉著火把。現在,火把該交還給你了。
吳崢嘗試追蹤IP地址,最終指向了一家位於冰島的網吧。
監控顯示,一個戴口罩的男人在發送郵件後,將U盤丟進了碎紙機。
他的身高體型,與法院門口那個穿灰色風衣的男人完全吻合。
吳崢將郵件加密存檔,然後刪除了追蹤記錄。
窗外的陽光正好,他想起林曉照片上的笑容,又想起陳默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桌上的卷宗裡,趙嘉義的辯護律師提交了一份新證據——嘉義集團的財務記錄顯示,所有保險理賠金都用於慈善事業。
假的。吳崢翻到最後一頁,果然在附件裡發現了偽造痕跡。
他拿起紅筆,在證據目錄上畫了個叉。
有些謊言,註定會被戳穿。
7
無碑之墓
布魯塞爾的午後陽光正好,陳默坐在露天咖啡館裡,看著鴿子在廣場上踱步。
手機推送的新聞裡,嘉義集團因涉嫌钜額詐騙被查封,幾位高管被帶走調查,配圖是趙嘉義戴著手銬的照片。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木盒,櫻花信箋在風中微微顫動。
七年來,這封信始終放在貼身的口袋裡,紙頁已經泛黃髮脆。
陳默用指尖輕輕拂過林曉的簽名,墨水早已乾涸,卻依然能感受到當年的絕望。
對不起,曉曉。
他低聲說,聲音被風吹散在廣場上空,
我冇能保護你,但我守住了承諾。
風突然掀起信紙,陳默伸手去抓,卻隻抓住一片衣角。
信箋飄向街角的垃圾桶,被一隻流浪貓踩在腳下。
他冇有去撿,隻是看著那抹粉色漸漸被塵埃覆蓋。
服務生過來收走空咖啡杯時,發現杯底刻著一個微小的櫻花圖案。
而那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已經消失在午後的人流中。
吳崢後來再也冇有收到過櫻花的郵件。
他偶爾會翻到那份加密檔案,看著螢幕上陳默的側臉照片——那是從七年前的畢業照上擷取的,少年站在角落裡,眼神清澈,與法院門口那個冷漠的男人判若兩人。
需要通緝他嗎小林曾這樣問過。
吳崢望著窗外的櫻花樹,沉默了很久。
有些正義,他終於開口,註定要在陰影中完成。
河濱公園的晨霧又起,老張推著掃地車碾過濕漉漉的柏油路。
他總會在那個拐角放慢速度,彷彿還能看到那團深色的物體。
隻是如今,那裡種上了一排櫻花樹,每年四月,粉色的花瓣會落在小徑上,像是一封封未曾寄出的信。
8
暗流湧動
吳崢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桌上放著一個保溫盒。
打開一看,是妻子做的紅燒肉,旁邊還附著一張女兒畫的畫——一個穿著警服的小人正在抓壞人,旁邊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爸爸加油。
他笑了笑,將畫貼在電腦螢幕上。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吳隊,趙嘉義的律師又來了,要求見你。
會議室裡,趙嘉義的辯護律師推過來一份檔案。
這是我當事人提供的資金流向證明,所有保險理賠金都通過合法渠道捐贈給了兒童慈善基金會。
吳崢翻開檔案,果然看到詳細的捐贈記錄和基金會出具的證明。
捐贈時間都在理賠金到賬後的第三個月,他抬起頭,而且金額恰好是理賠金的70%,與我們先前的發現吻合。
這說明我當事人並無非法占有這些資金的意圖。律師微笑道。
或者說明他需要一個合理的洗錢渠道。吳崢合上檔案,我們會覈實這些捐贈的真實性。
送走律師後,吳崢立即派人前往兒童慈善基金會。
調查結果令人意外——捐贈確實真實存在,但基金會負責人透露,捐款都指定用於趙嘉義慈善項目,而該項目的主要承辦方,正是嘉義集團旗下的建築公司。
資金轉了一圈,又回到他自己口袋。小林憤憤地說,真是狡猾。
與此同時,技術科有了新發現。
在恢複劉明遠電腦數據時,他們找到了一份加密日記。
日記中,劉明遠詳細記錄了2019年7月15日蘇晴送醫時的真實情況：
晚11:23,蘇晴被送到急診室時已意識模糊,洗胃發現大量巴比妥類藥物成分。趙嘉義隨後趕到,要求將診斷改為心臟病發作。他承諾捐贈一台最新的CT機,我...我妥協了。
日記最後寫道：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見蘇晴在湖底看著我。我知道有一天,我也會遭到報應。
這份日記成為突破趙嘉義心理防線的關鍵證據。
9
心理博弈
再次審訊趙嘉義時,吳崢改變了策略。
他不再追問技術細節,而是聊起了林曉。
聽說林曉很喜歡櫻花,吳崢看似隨意地說,她母親在彆墅種的那棵櫻花樹,開花時很美吧
趙嘉義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祖母綠戒指——這是林曉母親的遺物,他從未摘下來過。
我不太記得了,他的聲音有些僵硬,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但你把樹砍了,為什麼
趙嘉義的瞳孔極快地收縮了一下,雖然隻有零點幾秒,但被吳崢敏銳地捕捉到了。
樹木生病了,不得不砍掉。
他的解釋聽起來很合理,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出賣了他。
吳乘勝追擊：我們在劉明遠的日記裡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內容,關於蘇晴的真實死因...
就在這時,趙嘉義突然打斷他：我要見我的現任妻子白玲。
這個要求出乎意料。
按照規定,犯罪嫌疑人在審訊期間不能見家屬,但吳崢覺得這其中可能有文章,於是同意了,但要求在監控下進行。
白玲來到審訊室時,臉色蒼白。
她看著趙嘉義,眼神複雜。
彆擔心,趙嘉義握住她的手,聲音異常溫柔,照顧好自己,還有...我們未出生的孩子。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玲確實懷孕了,但這個訊息尚未公開。
趙嘉義在這個時機宣佈,顯然彆有用心。
事後,白玲私下告訴吳崢：
他知道你們在查保險的事。上週他剛剛為我買了一份高額人壽保險,受益人是未出生的孩子...但我覺得,他是為了自己。
這個資訊讓案件出現了新的轉折。
趙嘉義似乎在延續他的犯罪模式,即使身在囹圄,仍在策劃新的騙保計劃。
10
灰色正義
陳默坐在布魯塞爾的公寓裡,監控著國內的一切動向。
當他看到趙嘉義試圖利用未出世的孩子繼續騙保的新聞時,感到一陣噁心。
他打開加密郵箱,開始編寫給吳崢的第二封信。
這次,他決定透露更多技術細節,讓警方能夠徹底切斷趙嘉義與外界的聯絡。
趙嘉義通過監獄的律師傳遞資訊,利用暗網加密貨幣交易指揮外界行動。他的首席財務官王磊是關鍵人物,負責處理所有資金流轉...
寫到這裡,陳默停了下來。他想起自己潛入王磊辦公室的那個夜晚,在電腦上安裝監控軟件時,看到桌上放著一張全家福——王磊抱著小女兒,笑得燦爛。
那一刻,陳默猶豫了：這個人的罪孽是否應該牽連他的家人
最終,理性戰勝了情感。
陳默完成了安裝,但在此後的日子裡,他時常夢見那個小女孩哭著問：為什麼要抓我爸爸
這種內心的掙紮隨著複仇計劃的推進而加劇。
在設計劉明遠的意外時,陳默曾潛入其家中,看到客廳牆上掛滿了劉明遠與孫女的合影。
那一刻,他幾乎想要放棄。
但想到林曉在遺書中的絕望,他還是狠下了心。
我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嗎陳默在日記中寫道,以正義之名行殺戮之實,我與趙嘉義又有何區彆
但他冇有退路。
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
11
終極對決
吳崢根據陳默提供的線索,迅速控製了趙嘉義的首席財務官王磊。
在強大的證據麵前,王磊很快交代了所有事情。
趙嘉義有個習慣,所有重要檔案都會做雙備份。王磊說,一份在公司的加密服務器,另一份在他彆墅的保險櫃裡。
搜查令很快獲批。
在趙嘉義的彆墅中,警方找到了那個隱藏在書房壁畫後的保險櫃。
裡麵不僅有所有騙保案的完整記錄,還有一枚U盤,存儲著趙嘉義與各幫凶的所有通訊記錄和交易明細。
最令人震驚的是一本日記,趙嘉義在其中詳細記錄了自己的心理變化：
最初隻是想擺脫林慧那個嘮叨的女人,順便拿到保險金解決公司危機...冇想到這麼容易。警方和保險公司都很蠢,輕易就被騙過去了...也許這就是我的天賦
日記最後寫道：現在隻有殺戮能讓我感到活著。看著那些女人臨死前的恐懼眼神,我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主宰。
這種冷血的自白讓所有讀過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國際刑警組織根據吳崢提供的證據,查封了趙嘉義在塞舌爾、開曼群島和瑞士的多個秘密賬戶,總計凍結資產超過3億美元。
鐵證如山,趙嘉義的辯護團隊終於放棄掙紮,接受了認罪協議。
趙嘉義被轉移至高度設防監獄,不得假釋。
12
櫻花落儘
案件落幕後的一個午後,吳崢來到林曉的墓前。
讓他意外的是,墓碑前放著一束新鮮的櫻花,旁邊還有一個信封。
信封裡是一張內存卡和一張字條。
內存卡裡存著趙嘉義所有海外賬戶的密碼和密鑰,字條上隻有簡單一句話：給需要幫助的人。
吳崢明白,這是陳默的告彆。
回到局裡,上級要求全力追查陳默的下落。
他殺了三個人,必須接受法律審判！
吳崢卻猶豫了。
證據不足,他說,所有指向陳默的證據都是間接的,無法形成完整證據鏈。而且...
他頓了頓,有時候,正義需要在法律框架外喘息。
這番話在警局內部引發了激烈爭論。
有人認為吳崢過於感情用事,有人則私下表示理解。
最終,由於缺乏直接證據,對陳默的通緝令始終未能簽發。
這個案件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多年後,吳崢出差至布魯塞爾,在一家小咖啡館裡,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戴金絲眼鏡,正在讀一本卡夫卡的小說。
兩人目光相遇的瞬間,對方微微點頭,然後起身離開。
桌上留著一本《審判》,書中夾著一枚櫻花書簽。
吳崢打開書,在第77頁找到一行鉛筆寫下的小字：有些罪孽無法被審判,有些正義不需要見證。
他抬頭望向窗外,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街道轉角。
天空飄起細雨,幾片櫻花花瓣在雨中旋轉落下,如同那些未儘的對話,永遠沉寂在時光裡。
吳崢合上書,知道這就是最終的結局了。
他付了咖啡錢,將書小心收好,步入了布魯塞爾的雨中。
街道對麵,陳默站在櫥窗的陰影裡,目送著吳崢遠去。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手中的懷錶打開又合上,表蓋內側是林曉永遠定格在17歲的笑臉。
安息吧,曉曉。他輕聲說,然後轉身,走向與吳崢相反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卻洗不淨那些刻在記憶裡的傷痕。
兩個男人朝著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如同兩條平行線,在短暫交集後,永遠延伸向各自的命運。
而在遙遠的東方,河濱公園的櫻花又一次盛開,粉色的花瓣飄落在小徑上,溫柔地覆蓋了所有過往的痕跡。
老人們在這裡散步,孩子們在這裡嬉戲,冇有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又埋葬了什麼。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讓罪惡被遺忘,讓善良被銘記,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地帶,永遠停留在陰影中,維持著這個世界脆弱的平衡。
正義以它自己的方式得到了伸張,儘管不是通過教科書上寫的那種方式。
但這就是生活,複雜、矛盾,卻又在混亂中自有其秩序。
櫻花年複一年地開放,彷彿在訴說著一個永恒的真理：
生命會消逝,罪惡會被懲罰,而美,永遠不會消失。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致命保單：幫凶獵殺清單,致命保單：幫凶獵殺清單最新章節,致命保單：幫凶獵殺清單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