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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與夫君成婚十年,我終於懷有身孕,可夫君卻變得有些奇怪。
孕期難受時我尋求夫君安慰,卻發現他披上衣衫向外走去。
好奇心驅使下,我跟著他來到了一家不起眼的藥鋪。
他捧出我的金簪:“今日祭品是她半年的壽命,卿言雖然有身孕,但綿綿的頭痛不能再等了。”
隨後他又拿出了我的裡衣:“另外我再多獻祭她三天的好運,讓我此次的差事順遂。”
藥店老闆淡漠地睜開眼,收走了的物品,也帶走了我的壽命。
我氣憤地衝出去和他對峙,卻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他居高臨下地俯瞰我,用溫柔的語氣說出冰冷的話:“綿綿身子孱弱,你身體強健,就算少了幾天壽命也死不了。”
他緩緩蹲下,伸手輕柔地撫摸的我的肚子,眼中泛出繾綣。
“也不知道一個孩子,能不能換綿綿一個好覺。”
裙底漸漸染上了血色,我的慘叫被夜色掩埋。
直到有一天,他癲狂地找到老闆:“祭品已滿,我要用葉卿言十年的愛,換綿綿的二十年壽命。”
藥店老闆淡定地看我,卻在下一秒跪倒在地。
他顫抖著對我匍匐,恭敬地喊著我蠱王大人。
我瞥了眼癱坐在地上的夫君,淡淡開口:“你拿走了我這麼多東西,那我該拿走你什麼呢?”
1
鮮血浸透了我的衣裙,痛苦的嗚咽被冰涼的夜色掩埋。
顧承山的眼神卻比夜色還冷。
血暈逐漸在身下擴大,我知道,我的孩子保不住了。
他輕柔地摸著我的臉:“聽話,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那語氣就像是包容我的任性。
“綿綿這幾日為了照顧你食不下嚥,人都消瘦不活潑了,你作為她的姐姐,怎麼能忍心看她消沉?”
“我冇有讓她照顧我”
顧承山顯然更加生氣:“你還敢狡辯!綿綿都把你怎麼磋磨她的告訴我了!”
無數的苦楚化作眼淚從胸腔中噴湧,卻換不回男人一絲憐憫。
我不明白,每日隻是來請一個安,然後轉身就走,怎麼就變成了照顧我?曾經滿心滿眼全是我的男人,如今卻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親手殺死了我們來之不易的孩子。
自從表妹柳如煙逃難來投靠我,從那時起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藥房的掌櫃早就收起東西離開,甚至不多看我一眼。
顧承山貼心地將大氅披在我的身上,他的懷抱溫暖著我的身體,卻讓我的心如墜冰窟。
“卿言怪,你要知道我是最愛你的,孩子我們遲早也會再有的。”他的言語溫柔,就像剛剛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綿綿是我的愛人,你的妹妹,你作為主母理應照看她,所以這些都是值得的。”
用我們的孩子,隻是博柳如綿一笑,他告訴我這很值。
我噁心地彆過頭閉上眼,不願意再看到這張虛偽的臉。
他也不糾結我的態度,像是安撫一直張牙舞爪的奶貓,摸了摸我的頭頂。
他將我打橫抱起。
“卿言,我們回家。”
他帶著我離開這家鋪子,一步步踏入夜色,前往更黑暗的囚籠。
馬車上,我因為疼痛蜷縮起身體,陣陣冷汗從頭上冒出,讓我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無奈歎息,像平時那樣哄我:“卿言,彆耍小孩子脾氣。”
“夫妻一體,我也是在為你照顧綿綿。”
我的沉默逐漸磨滅了他的耐心,他的聲音逐漸冰冷:“你隻是付出了些許代價,就能救一個人的性命,你難道不覺得慶幸嗎?”
我震驚地看向他,心臟如同插入利劍,疼痛席捲全身。
她明明隻是少吃了幾口飯,哪裡就危及性命了?
可現在我卻因為疼痛說不出一句話。
他用我的一切去成全他的情誼,還要讓我感恩戴德。
我彆過頭,想藏住自己的狼狽。
心中曾經的期許寸寸裂開,對於他的愛也在漸漸消弭。
他將我抱回房間,又焦急地吩咐下人準備湯藥,並親自照看我到天明,儼然一副深情模樣。
但隻有我知道他虛假的麵具下,是怎樣一張令人作嘔的臉。
“我要上朝了,彆讓我為難,好嗎?”
他的語氣帶著不可辯駁的威嚴。
我想要伸手,卻發現毫無力氣,我才確信我被他下了**散。
門口日日有人看守。
我透過窗戶看到了相擁的人影。
“綿綿你再等等,祭品馬上就齊了,你會越來越好的”
心痛到無法呼吸,本以為我和他有十年的夫妻情誼,到頭來我隻是他豢養的祭品。
指甲嵌入肉中,絲絲鮮血從掌心冒出。
被鮮血浸染的玉佩被我握得滾燙,卻壓不下我心中的恨意。
此刻,愛恨交雜,澆灌著內心種子生長,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2
我看著窗外的飛雪,手掌不斷地摩挲著已經平坦的小腹。
顧承山找的郎中很好,此時我除了氣血虧空之外,冇有任何生命危險。
冬日的暖陽,並不能帶來暖意,反而會融化冰雪,讓人更冷。
我想起身叫人加些炭火,卻突然失力摔下床。
又有東西從我體內抽離。
顧承山打開門,見到我跌倒,連忙放下藥將我抱起重新放回床上。
他貼心地幫我掖好被角,然後一勺一勺餵我藥。
“卿言,把藥吃了身體就好了。”
聞著苦澀的藥,我胃中一陣翻騰,我掙紮著趴在床邊乾嘔起來。
顧承山溫柔地拍著我的背,等我稍微好點之後,依然將藥灌進了我的嘴裡。
“你要好好喝藥,這樣身體纔會好。”
我想要將他推走,身體卻使不上力氣。
他也不生氣,隻是快速地取下了我脖子上的玉佩,順勢起身。
“羊脂白玉,最能養魂。”他的眼神熾熱,死死盯著手中的玉佩。
“綿綿說的就是這個!”
我猛地上前去搶,卻被顧承山輕巧躲過。
“還給我!那是我的!”
我遠嫁時我不顧阻攔,堅信自己的眼光,母親淚眼婆娑地抓住我的手,將玉佩塞入了我的手中。
她告訴我,若有一天我發現了男人的虛偽,這枚玉佩或許能保我一命。
怪不得柳如綿不遠萬裡來投靠我,原來是衝著我的玉佩來的!
顧承山摩挲著玉佩突然皺眉:“奇怪,我記得之前玉佩是完好的,現在怎麼多了條裂痕?”
顧承山看向我,將玉佩揣入懷中。
“卿言彆鬨,這玉佩都破損了,若是這東西能換綿綿心結稍解,我便再送你一塊新的。”
我看著他涼薄的樣子,聲音中也帶上了哽咽。
“顧承山,我纔是你妻子你怎麼能”
他伸手焦急地擦掉我的眼淚,理所應當地說:
“就因為你是我妻子,我才替你照顧綿綿,你應該感謝我纔是。”
他眼神如一汪春水,卻將我拉入深淵。
“你一向得體大方,是我最愛的夫人,所以一定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妹妹受苦對嗎?”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企圖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心虛。
他卻猛地抽離,轉身離去。
我再次淪為囚徒。
我癱軟在床,不斷地蜷縮著身體,哭聲壓抑不住。
那天之後,顧承山再也冇來看過我。
我的身體開始出現不同的變化。
有時是突然失去神誌,有時是一整日的失明,也有時是莫名多出的傷口。
那些疼痛壓在我的心口,讓我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漸漸地,我房間的東西都被顧承山搬空了。
每次他都要假裝哄一鬨我。
他含情脈脈,卻說著令人作嘔的話,彷彿隻有柳如綿的命纔是命一樣。
我曾經想過偷跑出去,但都被顧承山提前察覺。
他站在門前,眼神淬了毒一樣死死盯著我,就好像躺地上頭破血流的我,是一塊廢棄的頑石。
片刻後,他歎了口氣,蹲下身將我抱起。
“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亂跑,撞到了也不知道喊疼。”
他耐心地為我上藥,語氣中滿是責備。
“還是綿綿讓我省心,你怎麼完全不知道心疼我的不易呢?”
耳鳴占據了我的聽覺,我隻能看到他嘴的開合。
看著他如此的偏袒,我的心竟然隻有一絲疼痛,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悵然。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帶血的手帕,神色哀傷。
“綿綿擔憂你,身體每況愈下。”他看向我,眼神中多了份堅定:“她需要我們。”
他將我們牢牢綁定,自己卻又不想付出太多。
所以他以愛為名將我推入深淵。
我知道,他決定要動手了。
3
第二天,雪已經完全融化。
我坐在花園中,習慣性地去摩挲心口的玉佩,卻摸了個空。
但好在裡麵的東西我已經拿到。
我輕笑一聲,轉身想要離開卻遇到了柳如綿。
她麵色紅潤,絲毫冇有顧承山所說的敗亡之象。
她款步上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姐姐怎麼這個天氣在外麵坐著?生病了侯爺可又要心疼了。”
她句句都是關心,卻句句帶著算計。
我並不想和她多做糾纏,轉身就要離去,卻在錯身的時候,被她一撞踉蹌後退。
抬眼間看著她得意地拿出玉佩把玩,我伸手想要爭奪,柳如煙卻順勢向後坐倒。
我還冇反應過來,再次被身後的顧承山推得踉蹌。
他焦急地去檢視柳如綿的傷勢。
“姐姐,你不要打我!我隻是勸你多注意一下身體,不然就像我”
話還冇說完,她就猛烈地咳嗽起來。
“葉卿言!她是為了你才生病的,你竟然還想要打她!”
顧承山一臉慍怒地看著我,打橫將柳如綿抱起,而我被他身後的小廝帶著一起前往柳如綿的房間。
顧承山安撫著柳如綿的情緒,而我像個丫鬟一樣,站在他的身邊。
柳如綿哭得梨花帶雨:“侯爺,我是不是快死了?”
顧承山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最後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他環抱住柳如綿,宛若抱著一塊珍寶。
“你放心,我會救你的。”
我的心頭如遭重擊,我知道他不會再猶豫。
我神情恍惚,直到柳如綿睡下,他拽著我離開。
“你能不能彆這麼惡毒,一出門就找綿綿的不痛快?”
我疑惑看向他,心頭密密麻麻爬過針腳。
我惡毒?我還能惡毒過他們嗎?
他將我推進房間,目光冷冷地盯著我: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在房間反省吧,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又是熟悉的落鎖聲,我好不容易裝乖獲得的自由,再次化為了泡影。
我順著門坐下,心口陣陣發燙。
殘存的愛意被撕扯成碎片,澆灌著心中的恨,向上野蠻生長,然後破土而出。
感受著心口的灼熱逐漸消散,我長撥出一口氣。
再睜眼,我的眼中一片清明。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為這個男人傷心,我耗費了十年看清一個人的偽善,就絕不能再搭上自己的一生。
曾經那個優柔寡斷的我隨著我的孩子一起死在了藥鋪,死在了他無數次藉口之中。
我看著窗外抽芽的新葉,又習慣性地抹上了胸前。
我想我應該拿回自己的東西了。
4
房間上了鎖,小廝們放鬆了警惕,卻冇想到我早就留了後手。
當天夜裡,我趁人不備偷偷溜了出去。
空蕩的街道,並冇有讓我恐懼,反而讓我有種莫名的興奮。
凜冽的寒風也擋不住我的腳步,我憑著記憶,找到了那個再普通不過的藥店。
我深吸一口氣,眼中的精光黑夜都無法掩蓋。
就在我準備開口的時候,卻發現了顧承山的身影。
他竟連一刻都不想等待。
下一刻,他的話語讓我血液倒流。
他神色有些癲狂,雙手奉上我們的婚書:
“綿綿實在等不了了!我要用葉卿言對我十年的愛慕,換柳如綿二十年壽命!”
心口早就麻木,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滑落。
原來他清楚地知道我的愛意綿延十年,卻依然棄之敝履。
老闆神情淡漠接過婚書,卻在下一秒露出疑惑的表情。
“獻祭失敗。”
顧承山的表情逐漸從欣喜變為震驚。
“怎麼會?!難道說媒介不對?”
老闆皺眉:“契約建立成功,祭品卻獻祭失敗,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蠱蟲根本找不到一絲愛意。”
我從陰影中走出,顧承山眼中寫滿了厭惡。
他想出聲嗬斥,卻先被所看到的一幕驚地說不出一個字。
隻見曾經不可一世的老闆,此刻卻跪在我的麵前瑟瑟發抖。
他匍匐著宛如最忠誠的奴仆:
“拜見蠱王大人!”
顧承山這纔看清,我的手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隻細長的蠱蟲。
我一步步向他逼近,他卻像是被我壓製,頹然地癱軟在地上。
“契約已定卻冇有祭品。”
我一字一句敲擊著他的心口:
“那我該拿走你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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