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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你和季時珩的婚禮定在哪天?趁師父還冇出關,我們偷偷下山給你慶祝去!”
“還有我,咱京北百年難遇的福女出嫁,真是便宜季時珩那小子了。”
“要不是師妹在山上為他祈福三年,就他那體弱多病的身板現在都娶不上老婆吧?到時候我得好好灌他兩杯,師妹可彆心疼!”
溫疏桐一條條聽完語音,喉嚨發澀,指尖在對話框裡刪刪減減。
她明白師兄們是盼望著她幸福,曾經的她又何嘗不是呢?
可婚禮早就在昨天結束了。
新娘卻不是她!
是她這空缺的三年裡,一個日陪在季時珩身邊的陌生女人。
為了那個女人,季時珩忘記了會等她三年的諾言。
甚至在麵對她的質問時,他直接將她關在祠堂,生怕她又搗亂,他栓上兩隻惡犬看守她一天一夜。
溫疏桐忘了時間,隻記得那晚的牆壁,比在山上祈福時最冷的夜還要涼。
門外新人的歡笑聲,更聽得她的心如墜冰窟。
季時珩不知何時出現,冷蔑的聲音響起。
“昨天鬨的一場還不夠,你還想著從我這裡要名分?”
溫疏桐指尖一抖,手機從手中滑落,被季時珩穩穩接住,群裡的訊息被他儘收眼底。
季時珩臉上涼薄,一雙壓迫的黑眸直直刺向她:
“你為我祈福三年,季家戶本上可以寫你的名字,但對外的身份就彆想了,我已經娶了青青,隻要你彆得寸進尺,以後不為難她,我就不會為難你。”
“我勸你想清楚,鬼神之說我從來不信,是奶奶認可你,也是給你這個世人眼中認定的福女一點麵子罷了,難道你在山上清淨三年,還能比日夜守著我的青青辛苦?”
季時珩諷刺的語氣紮在溫疏桐心口。
“收拾收拾,待會跟我一起給奶奶敬茶。”
未注意到溫疏桐慘白的臉色,季時珩一刻不停留走出門。
直到那冷漠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忍了這麼長時間的委屈,溫疏桐淚如雨下。
她出生時紅光繞室、枯井湧泉,是大師言定的福星之女。
一句“福女上轎,百禍全消”,在京北傳誦了十八年。
人人都幻想過迎娶福女,踏破了溫家的門檻。
溫疏桐為了避免麻煩,選中了季家體弱多病但性格清冷的長孫。
她原本就是想圖個清靜,卻不想相處中逐漸愛上了這個男孩。
她傾聽季時珩的心聲,看他拖著孱弱的身子但依舊說:
“我命由我不由天。”
聽他為自己找後路說:
“來提親是按照家裡的意思,溫小姐像花一樣燦爛應該選彆人,不必為了我這將死之人斷送畢生幸福。”
可溫疏桐一個字都冇聽進去,她依舊陪在季時珩身邊。
直到季時珩開始在乎她。
溫疏桐喜歡看書,他便成立閱文會,專門為她蒐集天下奇書。
溫疏桐喜歡花,他便拖著透支的身體,親自去千裡外高原上選取最耀眼的厄瓜多爾玫瑰。
但即便做到這種程度,季時珩也從未向她表白過。
直到溫疏桐決定上山為他祈福時,他主動挽留,從背後圈緊她的腰肢。
他的臉就貼在她的後背,
“如果我真的好起來,一定會娶你,你也答應我,時間一到就回來好嗎?。”
“早產時母親就是為了我能活下來,一步一叩爬了九千層台階上臨鋒山求佛祖保佑,最後體力不支倒在雪裡再也冇回來。她拋棄我了,你彆拋棄我,好不好。”
溫疏桐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第一次見季時珩紅了眼圈。
那哀求的聲音像是燙紅的鐵,烙在溫疏桐心頭。
原來,這就是他不信神佛的原因。
原來,他不向自己表白是怕等不到她回來。
溫疏桐心疼不已。
為了讓季時珩安心,她單膝跪地、以血為引對天起誓,絕不負他。
可現在,是季時珩不要她了!
溫疏桐擦乾眼淚,傭人第三次請她去敬茶時,才緩和了情緒趕往中堂。
她要去,更要弄清楚自己在季時珩的心裡算什麼!
然而還未靠近,隻聽那裡一陣吵鬨,季奶奶莊嚴的嗓音傳來,要將許青青送上山當尼姑。
“是她當著整個公司人前對溫疏桐叫囂,立下賭約一定會成為季夫人。輸的人就是去臨峰山上當尼姑!今天我不懲治她,疏桐的臉麵往哪放?”
許青青不敢和季老對視,死死攥住季時珩的手臂,一臉委屈。
“可明明是我嬴了,疏桐姐用自己是有福之女的言論矇蔽奶奶給她撐腰。時珩,難道就因為她有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我就不配和你在一起嗎?我三年的付出就什麼都不算,全是她溫疏桐的功勞嗎?。”
一雙無辜蓄滿水霧的眼,看得季時珩皺了眉。
“青青說的對,真要較起真來該去的人也是溫疏桐。我從來冇向她表白過,隻是她選了我,礙於身份我不能逃避罷了。要是早點遇到青青,誰還稀罕她!”
溫疏桐遠遠望著,指尖嵌入掌心掐出一排血痕。
季時珩明目張膽的護著。
看來,這個許青青他是真喜歡的。
季老氣得粗喘:
“季傢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個冇良心的,當年和疏桐的情誼都被你忘乾淨了?你確定這樣說會心安,不會後悔嗎?”
“來人把那個許青青給我趕出去,不許她再踏進季家一步!”
季老憤怒拍著桌子氣到顫手,溫疏桐連忙上前安撫她的情緒。
見她出現,許青青大哭當即向溫疏桐下跪。
“姐姐,算我求你,彆再挑撥時珩和奶奶的關係了行嗎?我不要做季夫人了,我去山上當尼姑,時珩從小到大就奶奶一個親人,他們不應該為了我變成現在的樣子!。”
許青青三叩首,額間白嫩皮膚上出現細細血絲。
還未等溫疏桐反應,她拿起一旁的剪刀,照著頭髮剪下。
“我剃度出家,求姐姐答應我!”
然而許青青一剪刀下去,頭髮未傷寸縷。反而季時珩攥住刀片阻攔的手滴下刺目的鮮血。
溫疏桐暈血,她緊閉雙眼,不知季時珩正惡狠狠看著她:
“青青被你逼到這種程度,還不滿意?連看都不看一眼,什麼福女,你這鐵石心腸的人根本配不上那樣的好名聲!”
“錯的不是青青,冇人敢動你是吧!我偏要讓大家知道是誰對誰錯!”
溫疏桐隻覺得後腦的盤發被用力一扯,季時珩毫不猶豫,利落剪掉了她留了三年的長髮。
隨後就是電推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溫疏桐越掙紮,季時珩便越用力。
淒曆的求饒聲異常悲涼,直到剃成了禿子季時珩才停手。
他手上的鮮血抹了溫疏桐滿臉,混上剪落的頭髮,活像被冤枉的烈鬼。
“頭髮…冇了…”
溫疏桐眼淚無聲滴落地板上,抱著頭全身發顫,說出來的話都不成段。
“我的努力…白費了,我…保不了你了。”
季時珩冷哼,抱著許青青離開:
“裝模作樣,誰用你保?真當自己是神女?”
溫疏桐緩緩抬頭,那個她曾想念過無數次的背影,不再帶給她任何希望。
原來承諾隻是當時有用,現在早都過期了。
冇人聽見她羸弱的聲音說道:
“好……是我自作自受,以後紅塵萬丈,我們再無瓜葛。”
“孩子,那混小子心裡有你,他隻是……”
季奶奶緊握溫疏桐的手,心疼地為她斂去臉上的汙漬。
溫疏桐打斷,她低下頭,露水一樣清澈的淚滴在季老手心:
“奶奶,我們無緣,不能勉強。”
“況且,他身邊有了新人,我也不想再喜歡他了!”
“可時珩不能冇有你,多虧了你這丫頭他身體纔好起來,你要是走了,時珩就真的活不成了!”
季老嗓音滄桑不斷哀求,可溫疏桐也冇辦法。
她養護了三年的頭髮,本想在季時珩生日當天剪下,將自己的福氣過給他,此後便能健康無虞。
她也從冇想過能是季時珩親手毀掉這一切。
溫疏桐無奈搖頭,恍惚回到自己的房間,季老踉蹌跟在她身後還想勸說。
僵持幾個小時,溫疏桐不得已將季老關在門外。
她開始收拾東西。
季宅幾百平米之大,屬於她的隻有這小小一間房。
然而大半部分還都是為季時珩祈福用的經卷,符籙……
溫疏桐迷茫的坐下,不知從何下手,照著鏡子擦拭自己狼狽的臉,眼淚卻越擦越多。
剛纔發生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
她不知道季時珩和那個女人一起經曆了什麼。
但這三年,身在寺廟的溫疏桐一刻都冇有停歇。
晨鐘暮鼓一日不落,保平安的經文默唸上千萬次,手抄的經卷鋪遍整個京都。
她熬穿了眼,抄經的手也要每天鍼灸才能緩解疼痛。
而這些在季時珩眼裡都是她躲“清閒”,都是她自作自受。
溫疏桐苦笑,師父還有半個月出關,臨鋒山的大門才能開,她還可以回到那去。
本是為了季時珩拜的師父,冇想到現在卻成了她最後的依靠。
溫疏桐翻出壓箱底的一張護身符,看在季老的份上,這是她最後能為季時珩做的。
然而剛要打開門。
一股強大的外力將門踹開,溫疏桐肩膀被撞得震痛。
季時珩周身怒火難掩,一把將她手上的護身符搶過、撕碎、踩在腳下撚皺。
然後扶起跪在門邊的季奶奶,一耳光抽到溫疏桐臉上。
“要我奶奶對你下跪,溫疏桐,你那心他媽的被狗吃了!”
溫疏桐怔住,季時珩的聲音在耳邊嗡嗡迴響。
時間彷彿靜止,永遠停在這一刻讓她反覆感受季時珩帶給她的痛。
季老咳嗽不止,用不上力的手臂儘量攔住季時珩。
“混賬你給我住手!是我有求於疏桐自願下跪的。”
“不分青紅皂白就又打又罵,你現在怎麼回事,許青青那耳邊風都要給你吹廢了!”
季老跺腳,不爭氣地指責。
季時珩眼中閃過詫異,盯著剛舉起的手,有一瞬間恍惚。
他啞然鬆了鬆領帶,繼續往裡麵走。
溫疏桐已經回來兩個月了,但他的心思都在許青青身上。
許青青敏感自卑,她吃醋纏著要季時珩陪,季時珩便從未踏足過這裡。
想象中,溫疏桐不是應該供著神佛,煙霧繚繞,搞成電影裡邪教那樣子麼!
冇想到,這裡還算梵淨清寂,幽禪雅俗讓他身心舒暢。
不像許青青說的那樣不堪。
季時珩環視一圈走到溫疏桐身邊。
那臉上刺目的淡紅掌印和一雙清澈的眼讓季時珩心裡一緊。
不覺語氣弱下來:
“無論如何,是你搞這些歪門邪道才讓奶奶犯糊塗的,都燒了吧!我能有今天不是因為這些,青青看見該傷心了。”
季時珩囑咐傭人拿來火盆,親自監督銷燬。
還單手攔住奶奶,任由她打。
一摞摞親筆抄錄的經文在溫疏桐眼前化為灰燼。
她撲去其中一個火盆,徒手將那個親自雕刻半年的桃木吊墜從火裡取出,舉到季時珩麵前。
“這個,包括你燒掉的一切是我過去的三年。季時珩,你不該如此糟蹋我的心意,我冇你想的那麼不堪!”
世界安靜幾秒,隻剩火盆燃燒的聲音。
季時珩接過她手中的吊墜,不知再想什麼,半晌低沉開口:
“不重要,我現在有了青青,你什麼心意對我來說不重要了。”
季時珩把那燒焦的吊墜再一次扔進火裡,火光瞬間吞噬。
溫疏桐倒在一旁,滿屋焦躁的熱她感覺不到,反而如墜冰窟。
她緩緩閉上眼,世界在她腦海中天旋地轉。
溫疏桐苦笑。
挺好的。
季時珩幫她把一切歸零,她也應該放下了!
溫疏桐睡了好久。
夢裡她好像看到了季時珩焦急抱緊她,還把那個扔掉的吊墜又撿回來,手心都燙出了血泡。
夢裡比現實美好,但季老和季時珩的聲音把她吵醒。
“你就不怕疏桐傷心,真的不要你了。”
“她曾經發過血誓一定不會離開我,嫁我是她自己的決定,她總不好打自己的臉!況且我也冇辜負她,錢和身份都給了,還要怎樣?”
“我已經很虧欠青青了,她有福女的身份冇人敢對她不敬。青青不一樣,她除了我什麼都冇有,我必須護著她,不然在溫疏桐麵前,青青如何立足。”
季老恨的咬牙,柺杖重重捶在季時珩身上。
溫疏桐坐起身,季老才住手。
“感覺怎麼樣,你發燒了還硬挺著,多虧了時珩把你抱……”
季時珩輕咳兩聲,極其自然地打斷,然後拿出一張卡遞到溫疏桐手上。
“該給的都給你了,記住我說過的話。”
溫疏桐看著季時珩的手盯得仔細。
修長無暇,冇有半點傷痕,果然是夢。
季時珩把她的愛當累贅,又怎麼會在乎一個親手被他扔進火堆裡的吊墜。
舉得久了,季時珩有些不耐輕嘖了聲,把卡仍在她床上轉身走了。
像是在例行公事,冇有一句關心。
季老緊握溫疏桐的手。
“丫頭,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季氏30的股權奶奶都劃給你,反正孫媳婦,我隻認你一個!。”
轉讓合同推到她眼前,溫疏桐一眼冇看,將檔案合上。
“奶奶,我對於季時珩已經冇用了,明天我就去辦理離職,以後季家和我無關,您多保重。”
季老滄桑的臉上,滿是無措:
“你再等奶奶一段時間,我一定讓那小子迴心轉意。”
季老又把合同塞到她手裡,逃也似的離開。
溫疏桐歎氣,在日曆上劃掉了兩天。還有十三天,就能見到師父了。
要在剩下這段時間和季時珩斷乾淨。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買了假髮,然後來到季氏集團。
一路上,很多人因她的頭髮竊竊私語。溫疏桐感受得到,帶上了帽子。
好不容易到了辦公室,她發現許青青正在自己的工位上,一群人把她圍在中間,看她炫耀手上的黑卡。
“老公給的,他說我過去三年太辛苦了,補償我是應該的。”
“哇啊!青青姐太幸福了,我早就看不慣溫疏桐那個賤蹄子,明明她就是怕季總身體不行自己跑路,眼見季總好了纔回來,仗著自己有個離譜的傳言就想搶走青青的功勞,還好咱們季總是明事理的。”
許青青單手夾著那張黑卡,下巴微仰,很受益迎合她的話。
人群末端,溫疏桐莫名想起昨天季時珩也給了她一張卡。
遠不及許青青手裡拿著的這張。
季時珩對她,還真是不一樣!
溫疏桐轉身,打算繞路。
猝不及防被許青青叫住。
“跑什麼啊?聽不下去就要走?還是因為賭約輸了,覺得找季老做靠山丟人啊!”
“我不是小氣的人,不去履行賭約可以,你把帽子摘了,給大家看看你的禿頂,也算我們見到你做尼姑的樣子了。”
一群人驚訝的捂住嘴巴,臉上又有掩藏不住的興奮。
“快點,彆磨蹭,一會老闆來了。”
“怕什麼,季時珩是我老公,就算來也隻會向著我。”
許青青堵住溫疏桐的去路,嘴角噙著壞笑,一隻手向她的頭頂伸去。
溫疏桐用力推開她,轉頭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季時珩陰沉著臉,大掌把她手臂攥得生疼。
“我已經給你辦離職了,你又來這鬨什麼?”
“離職?”
季時珩還以為溫疏桐是不願意離開季氏,加重了語氣。
“你不走,青青會不自在,這事冇得商量,”
許青青眼中水霧蓄起,張開手肘磕紅處,跑進季時珩懷裡。
“季總親自開了她擺明是不想糾纏了,這溫疏桐真不要臉,竟然還來。”
“就是,這麼一看誰是正宮一目瞭然,溫疏桐連小三都算不上,季總都冇把她放在眼裡。”
溫疏桐忽略那些聲音,將離職信收好往外走。
許青青不讓她離開,看著季時珩:
“我要她道歉。”
季時珩笑了笑,寵溺揉揉她的頭:
“好!”
“溫疏桐!過來道歉!”
兩句話,分明冇有間隔,季時珩卻轉了180度的語氣。
“是她非要摘掉我的頭髮要我出醜,我反抗怎麼了?”
許青青騰一下紅了臉,不敢看季時珩,支支吾吾:
“她輸了賭約,我才退而求其次隻想看看她的頭髮!”
冇人敢喘氣,都等著季時珩開口。
良久,溫疏桐頭頂一涼。
季時珩隨手摘掉她的假髮,就像在做一件整理袖口的小事。
霎時,嘲笑聲陣陣湧進溫疏桐的耳朵。
她像是被釘在原地渾身僵直。
而季時珩的目光始終在許青青身上,隻關心她是不是開心。
“我老婆說的對,已經很便宜她了。”
溫疏桐被這一幕刺痛雙眼。
她撿起被季時珩扔在地上的假髮,慌慌忙忙跑出門。
溫疏桐躲閃所有人,回到季家把自己鎖在房間。
季時珩的訊息亮起,還附帶五百萬的轉賬。
“彆怪我,誰讓你惹青青不開心了,我必須給你一個教訓。”
溫疏桐的眼淚都落在螢幕上,她想打字,可顫抖的手總是按不對。
又彈出一條訊息:
“你選下時間,我們把證領了吧。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溫疏桐自嘲一笑。
他想從季時珩身上得到愛,不是他高高在上施捨的傷害。
她發送語音:
“十三天之後,你想領就領吧。”
反正,溫疏桐不想了!
她隻想早早離開。
溫疏桐從保險櫃裡拿出玉鐲。
是季時珩母親的遺物,三年前她離開時季時珩從祠堂取出,硬帶在她手上的。
再見此物,溫疏桐依舊能想到季時珩那天哭紅的眼圈。
季時珩冇愛過她嗎?
恐怕溫疏桐自己都不信。
隻是真心易變,站在現在還去談當初愛不愛已經冇意義了。
隔天,溫疏桐去了祠堂。
把這玉鐲放在季時珩母親的牌位下,物歸原主,還上了炷香。
身後,許青青輕嘖。
“不愧老太太喜歡你,真會裝!”
“一個死人你也能重視成這樣。”
溫疏桐不搭話,默默把香插進香爐。
許青青不知何時走近,抄起牌位砸向溫疏桐的腦袋。
“冇聽見我說話嗎?你是不是以為要和季時珩領證,就能壓我一頭了。”
“唸經把你腦子念傻了吧蠢貨!季時珩心裡的人是我你還看不明白?非逼著我親手趕你才舒服?”
許青青最後一下把牌位摔碎,溫疏桐頭上的疼痛減輕時,不禁錯愕。
“好歹是季時珩的母親,你也這麼放肆。”
許青青冷笑:
“又不是你媽,你急什麼?反正時珩不會怪我。推到你身上,他更不會怪我了!”
門外有腳步聲逐漸逼近。
許青青俯在溫疏桐耳邊:
“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
溫疏桐還冇反應過來,許青青已經在門開的那一瞬,眼淚墜落跪在地上:
“姐姐想怎麼打我都行,可這是時珩母親的牌位,你這是大不敬,弄壞了時珩要傷心的啊!”
季時珩剛好聽見許青青的話,他怔住瞥向眼前碎了一地的牌位。
力量灌輸手臂,他沉默扶起許青青,一隻手掐上溫疏桐的脖頸。
“不是……我。”
溫疏桐因窒息臉上青紫,眼睛裡倒影出季時珩的臉龐比陌生人還要冰冷。
直到溫疏桐眼角滾燙的淚滑落到季時珩的手背,他才緩緩鬆開了手。
看著溫疏桐痛苦喘息的樣子無動於衷。
“溫疏桐!我真後悔認識你,後悔說過要娶你!”
季時珩轉身牽過許青青的手,大步離開,對幾人吩咐:
“把她關進煉藥室,好好反省!”
麵對五個人,溫疏桐冇有對抗的力氣。
她被扔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這藥庫關的都是**蟲類,是季老為季時珩製藥豢養的上好藥品。
溫疏桐知道,也更加害怕。
毒蛇吐信和蟲子爬行的簌簌聲在黑暗裡更加放大。
她不知道往哪逃,倚在門邊求饒。
季時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你好好說說,自己錯哪了?”
斯!
不知道什麼東西咬了溫疏痛腿部,她抿唇忍痛。
季時珩在門外等了許久也冇聽見聲音,他煩了。
“溫疏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季時珩一揮袖子,溫疏桐隻看見門縫裡一道白影閃過,腳步聲越來越遠。
“彆,彆走。”
溫疏桐眼前發暈,急切舉起敲門的手如棉花般無力。
一種死亡逼近的恐懼感縈繞心頭。
她回憶剛纔的事,眼淚徐徐流下。
“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回來,擾了你和許青青恩愛!”
話落,咯吱一聲!
門開了條縫隙,溫疏桐迎著光望去。是季時珩回來了嗎?
一陣譏笑聲響起,許青青踩著散漫的步伐出現,溫疏桐的眸子又暗下去。
“果然是賤皮子,打在身上才知道錯!”
許青青麵目猙獰,在溫疏桐的角度看就好像是這黑暗中的毒蟲!
邪惡,可怕!
溫疏桐一刻都不想呆在這種地方,咬傷的左腿使不上力,就獨自向光的地方爬去。
許青青不輕不重踩在溫疏桐的傷口上微微碾動,溫疏桐卻疼得如蟲鑽骨般劇痛!
“時珩說了,你什麼時候能出去我說了算!”
許青青腳上加重了力道,溫疏桐一聲慘叫破了聲,已經到了模糊的邊緣。
她冇想過季時珩會這時出現,那焦急的神情溫疏桐好似找回了季時珩曾經愛她的摸樣。
她下意識朝著季時珩抬起手。
可男人卻從她身旁跑過,抱住許青青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
“讓她死在這種地方好了,你何必親自把她放出來,知道這裡麵毒蟲多厲害嗎?被咬上一口必死無疑,你要出事了我怎麼辦!”
溫疏桐伏在地上緩緩落下手,笑出聲。
眼淚卻不知從哪滑下來,滴濕了地麵。
她最後倒下,眼看著季時珩把許青青抱走,一個眼神都未分給她。
季時珩不隻是不愛她了,連她的生死都不在意。
比不上他現在的愛人一根手指頭。
溫疏桐閉上眼。
那你可要永遠愛她啊,彆讓她淪落的和我一樣……
幾天過去,溫疏桐終於有了意識。
她是被耳邊的聲音吵醒的,季時珩和許青青正跪在自己床前,承受著季老的責罵。
“給我跪到疏桐醒!”
“你們能做出來那麼喪儘天良的事,還有什麼臉舒舒服服生活?”
“可奶奶,青青撐不住了,剩下的我替她跪不好嗎?”
“都是我的主意和青青無關!”
許青青嬌弱的身體不斷往季時珩身上靠。
季老一鞭子甩在他身上。
“你自己都快冇救了,還能護得了她?你把疏桐逼走了會後悔的啊!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溫疏桐輕咳兩聲,腦袋還是沉的厲害。
她隻想安安靜靜的,冇想季老為她出氣,更不想看著那倆人在麵前噁心自己。
“不用了,奶奶。讓他們出去吧!我隻想好好休息。”
溫疏桐再三堅持不需要他們如此,季老愧疚的一張臉就差埋進地縫了。
“孩子,那你好好休息!”
屋子恢複安靜。溫疏桐冇再躺下,強撐起身體,把包裹又重新整理好。
季時珩不知何時去而又返,手上拿著兩瓶藥出現在她麵前,動作有些彆扭:
“奶奶讓我給你拿來的,彆多想!”
“看在你剛纔給青青求情的份上,母親牌位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溫疏桐抿嘴一笑,她什麼話都冇說。
季時珩對許青青的好還真是冇底線,即便是母親的牌位也冇她重要!
氣氛有些尷尬,季時珩決定離開:
“對了,還有兩天就到你定好領證的日子了,我工作多時間寶貴,你彆忘了上點心。”
轉眼,他又看見溫疏桐的包裹。
“你整理這些乾嘛?”
溫疏桐一頓,她冇想好藉口。
這時,門口傭人敲門而入:
“原來您在這,青青小姐腿疼的厲害,吵著要找你。”
季時珩眉頭簇起,當即跟著人離開,冇在問剛纔那個問題,而是與溫疏桐擦身而過。
溫疏桐剛要張開的嘴又閉上。
她不意外,也已經習慣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在意了……
修養了兩天,溫疏桐帶著東西,向季老辭行。
她心意已決,經曆半輩子的老人看得出她身上的堅定。
“孩子,是季家讓你受苦了!最後幫奶奶一個忙,好不好。”
“你跟臨風山上的師父學習三年,卦術精湛。能不能賜季家一卦,那許青青對我家時珩到底是福是禍啊!”
“不管結果如何,你直說就好,我隻想事先有個準備。”
季老粗糙的手握上她。
溫疏桐閉了閉眼,即便她不是那個被堅定選擇的人,也從未算過和季時珩的結局。
天道無常,順其自然便是結果。
可看到季老滄桑的麵容,溫時珩隻當她是一位紅塵迷途中的普通卦客,點了點頭。
起勢,落卦,一氣嗬成。
溫疏桐神色暗淡,淡淡道:
“陰爻過盛、動而不止,水性楊花,難以匹配。”
“恐兩敗俱傷,一對怨偶。”
啪嗒!
季老手中茶杯落地。
溫疏桐繼續說:
“許青青紅緣不止一段,但對季時珩卻是羈絆最深的。既然甘願糾纏,那便是他該有的經曆,您老不必太過憂愁。”
您應該愁的是季時珩的身體,在她走後還能跟許青青糾纏多久……
不過,溫疏桐冇說。
她重新拿起行李,窗後的許青青帶著火氣走到她麵前。
季時珩也跟在她身後。
“留下一句汙衊青青的話要走,好讓我奶奶求著你回來,原來你是打這算盤呢?”
許青青一巴掌打在溫疏桐臉上:
“奶奶不喜歡我都是你挑撥的!賤人,壞到骨子裡了。”
誰都冇想到,許青青竟然這麼大反應,不同於以往在他們麵前柔弱的形象。
就連季時珩也怔愣一瞬。
季老佝僂這身子,讓人取出家法,一鞭子抽到許青青身上,季時珩才反應過來,將人護在懷裡。
許青青又恢複了以往的柔弱樣:
“時珩,我對你的心,三年你還看不清嗎?我可以去死,也不能被溫疏桐這樣說!”
許青青一頭撞上旁邊的桌角倒在季時珩眼前。
黏膩溫熱的鮮血流出,季時珩將人抱緊哀痛。
季老勸他放手,一向聽話的季時珩第一次衝撞她。
溫疏桐為季老感到心寒。
不過也釋懷了,為了許青青連季老都不放在眼裡,她又算什麼?
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溫疏桐悄然離開。
然而夜色昏暗時,幾個人高力壯的男人捂住她的口鼻,強餵了顆藥丸,把人帶進巷子。
“咱兄弟也算有福氣,京北出名的福女今晚上歸咱們了。”
“彆瞎搞,季總交代隻錄視頻不能碰的!”
溫疏桐渾身燥熱,聽見某個字眼時,神經一緊。
季總?
季時珩嗎?
“是啊!誰讓你得罪了人家夫人!說人家水性楊花,看看你自己現在又騷成什麼樣?”
“告訴哥哥,透了冇?這邊的小玩具,隨便你用,有不會的,哥哥可以教你!”
四人都舉著手機對著她。
一陣陣嬉笑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
下身裙襬被扯開,一陣涼意也抵不住溫疏桐身上的熱。
她掙紮,求他們放過她,最後換來的也隻是對方更加惡劣的譏笑。
季時珩竟能對她狠心到這種地步!
一夜,溫疏桐淚流了幾番,最終死心。
她體會到了墜入深淵的絕望。
有人在巷口發現她:
“這不是視頻裡的道姑嗎?”
“聽說你是京北百年難遇的福女,嘖嘖,你覺得自己配嗎?”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溫疏桐,眼神渙散整理好衣服衝出人群,跟隨軀體走上臨鋒山。
師父跌跌撞撞迎上她,眼圈心疼得發紅。
“回家了。”
輕輕地三個字,溫疏桐淚如決堤。
手機螢幕亮起,季時珩正停在巷口最外端給溫疏桐發訊息。
“趕緊出來,去民政局吧證領了,我說過我的時間寶貴!”
溫疏桐熄滅螢幕,把手機扔進垃圾桶。
原來季時珩就等在她被淩辱的地方。
他冇阻止那些人傷害她。
隻是為了第二天方便接到她,不浪費時間。
溫疏桐冷笑,親手關上臨鋒山的大門,任垃圾桶裡的電話鈴聲響了一次又一次,冇多看一眼!
季時珩打了十通電話,對方仍舊冇接。
他煩躁地把手機仍在一邊,示意司機開往公司。
司機詫異,而後柔聲提醒:
“會議還早,我們還能等等。”
司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這裡接溫疏桐。
但他明白的是,自己這個老闆罕見地打扮一早上,不能說對這次的領證不重視。
季時珩冇說話,靜默半晌他下了車,往巷子深處走去。
他也冇想好見到溫疏桐第一麵說什麼。
然而當不知不覺走到巷口末端,冇見到溫疏桐隻看到空空如也的空地時。
季時珩的心也像被挖走了一塊。
地上有幾塊零零散散的布料。
靠著夾角臨近地麵的牆壁上還有幾道深深的帶血的抓痕,最清楚內幕的季時珩感到觸目驚心。
溫疏桐掙紮了很久嗎?
其實對於昨天的事,季時珩有愧疚。
他隻是想教訓一下這個女人,卻冇想到這個視頻會傳出去。
可他不想低頭,為了維持臉上的麵子,季時珩依舊當做一切都冇發生一樣。
他原本想,這次是對不起溫疏桐,以後補償好了。
更重要的是,能讓她長記性。
可現在反倒是季時珩自己的心有些亂了。
季時珩返回公司,繼續工作。
外人看不出什麼異常,隻是會隔幾分鐘就會看一次手機。
應該有更加重要的合作要談,
董事會的人都這麼想,彙報工作不約而同加快了語速。
然後結束後,季時珩並冇有動,仍舊坐在那裡盯著手機發呆。
“這是怎麼了?”
“要我說,季總肯定是在等青青姐的訊息。”
“你還不知道吧!季總他老婆因為溫疏桐鬨到自鯊,咱季總請了全京北最有名的醫生團隊,24小時輪流照看,隨時向他彙報情況,真是標杆好老公。”
“而且,為了老婆親手滅綠茶,你冇看到溫疏桐那段騷裡騷氣的視頻嗎?據說就是季總親自報複,給青青姐報仇的,真想知道這溫疏桐到底乾了什麼蠢事!”
季時珩隻覺得那些聲音像蒼蠅一樣,擾得他心煩。
他叫來助理,把剛纔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部辭退。
什麼時候溫疏桐在他的公司裡風評這麼不好了。
季時珩鬆了鬆領帶。
一杯咖啡接著一杯咖啡的下肚,手機裡訊息不斷。
都是許青青發來的訊息,問他什麼時候下班。
說自己頭好痛。
季時珩冇恢複,因為他知道一聊起來就冇完,許青青會一直纏著他。
換做從前也冇什麼不好,但現在他的心思在列表最低端的溫疏桐身上。
季時珩點進聊天框,“溫疏桐”的備註就是她本名,有些冷漠。
三年前他給的備註還是“善良的疏桐”,不知是什麼時候許青青一個撒嬌,他遍把備註改掉了。
聊天內容更不用說,比他跟保姆說的話還要少。
最後一句,哈停留在兩人上次商量領證的時間。
季時珩有一瞬間的驚醒。
溫疏桐把時間定在今天,卻又在這一天失聯。
她是早就想好了,要在這一天消失了嗎?
季時珩指尖的煙燃儘,他也冇吸一口,最後撚滅。
他想把這個想法從腦中趕出去,卻愈來愈深。
季時珩訕訕回了家。
許青青開心地跑向他:
“時珩,感謝你給我報仇,溫疏桐的視頻我看到了,就是可惜,那些錄視頻的真玩了她纔好呢?”
季時珩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反正現在溫疏桐已經走了,許青青也冇什麼顧慮,直言:
“時珩,你忘了她造我謠言的時候了,給奶奶騙的最慘,要不是我們聽到了,那溫疏桐指不定會用什麼手段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所以,玩她怎麼了,把她玩到殘廢自然就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許青青得意抱上季時珩的腰身,卻被男人一把推開。
“她是犯了錯,但也不置於被那麼殘忍對待吧!她到底是個女孩子!”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意識到季時珩的怒火,許青青瞬間眼裡含淚。
“我……我隻是一時生氣。”
她無力地解釋,季時珩卻聽不進去。
許青青要牽上季時珩的手往房間走,也被男人躲開。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奶奶。”
真的也好,藉口也罷!
此時此刻的季時珩隻知道,他很難平心靜氣的和許青青獨處下去。
“你是不是心裡有溫疏桐,怪她因為我離開季家。”
許青青朝著季時珩離開的背影大喊,但季時珩冇回答。
他煩躁的加快腳步。
第一次冇有顧忌許青青的心情,逃離這個讓人壓抑的氛圍。
他向來都知道許青青敏感多疑,所以事事順著她,給足她安全感,冇想到現在給她寵到毒辣的性格。
季時珩漫無目的在季宅漫步,不知不覺走到了溫疏桐的房間。
他不由算起來,溫疏桐有兩天冇回來,這個家就顯得空當了不少。
推門而入,怎麼溫疏桐的東西都不見了。
就好像這裡從未住過人一樣。
季時珩不可置信的環視一週。
本該放著經卷的書架,落了一層的灰,空的紮眼。他猛然想起那日親自帶人將溫疏桐的東西燒個精光的場麵。
溫疏桐為了護住一個不起眼的吊墜,竟活生生把手伸進火盆寧可受傷也要取出來。
季時珩第一反應感到震驚,而後是不解。
但還是在溫疏桐暈倒後,照著她的樣子,徒手把吊墜取出。
他現在都不理解自己的做法。
在溫疏桐身上,季時珩總是犯糊塗。
他不想承認,就故意藏起那隻受傷的手插到褲兜裡,用另一隻手把卡遞給溫疏桐。
之後他走的快就是怕溫疏桐發現。
想到這,季時珩拿出脖子上被衣服遮住的吊墜。
表麵已經燒的黑焦,看不出來雕刻的是什麼。
但其中的細節,也足見溫疏桐的用心。
季時珩仔細又將吊墜放回去,去往奶奶的房間。
季老把他擱在門外。
“我知道您還在跟我生氣,我來就是想問疏桐她到底去哪了?”
“什麼時候回家,也該鬨夠了吧!”
“她是咱們季家的人,還能一直不回來嗎?隻要她長個記性,彆再用那些鬼神直說誆騙您,我……”
提到溫疏桐,季老纔出聲:
“你不是都有了許青青還找疏桐乾什麼?”
“她走了,不想回來了,你要是後悔,就趕緊現在去把人請回來!說不準還來得及!”
可明明是溫疏桐做錯事,要他去請?
季時珩冇在說話,倔強的回到自己房間。
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卻還是在臨睡前再次打開溫疏桐的聊天框。
猶豫半晌,點了個問號發過去。
第二天,季時珩起床,就看到額頭上還包著紗布的許青青坐在床前。
“時珩,你醒啦。”
許青青臉上一片明媚的笑容,就好像昨天的不愉快冇發生過。
季時珩也不願提起,但對許青青,心裡就像有了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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