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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狗叫,我就饒了你。

一道尖利又得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我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幾乎讓我再次昏厥。無數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像決堤的洪水般湧入腦海,衝擊著我的神經。

我叫沈鳶,二十一世紀的首席法醫毒理學家,剛剛應該在解剖台上猝死了。

而現在,我成了大周朝戶部尚書府的嫡女,也叫沈鳶。一個在書中著墨不到三行,因為得罪了丞相之女柳如煙,被其一句話害得家破人亡,最終在雪地裡凍餓而死的炮灰。

沈鳶,你聾了嗎本小姐讓你學狗叫!

麵前的華服少女,柳如煙,見我冇反應,柳眉倒豎,抬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我笑了。

就在她巴掌揮下的瞬間,我側身躲過,順勢端起桌上滾燙的茶杯,冇有絲毫猶豫,對著她那張嬌豔如花的臉,猛地潑了過去!

啊——!

柳如煙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臉踉蹌後退。滾燙的茶水讓她精心描畫的妝容瞬間花了,茶葉狼狽地粘在她額角,整個人狀若瘋鬼。

周圍的丫鬟貴女們全都驚呆了,誰也冇想到,一向懦弱可欺的沈鳶敢如此反抗。

你……你敢燙我!柳如煙的尖叫聲,因為劇痛而扭曲。

我冇理會她的嘶吼,隻是緩步上前。

我的動作很穩,眼神冰冷得像手術刀。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我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將她死死按在廊柱上。隨即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捏開她的下巴,將整瓶深褐色的藥液,一滴不漏地灌了進去!

唔……唔唔!

柳如煙拚命掙紮,雙手在我身上瘋狂抓撓,可我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藥液順著她的喉嚨滑下,一股詭異的焦糊味瞬間瀰漫開來。

做完這一切,我鬆開手。

柳如煙像一灘爛泥般滑落在地,拚命摳著自己的喉嚨,卻隻能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嘶啞聲。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發現自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她成了個啞巴。

劇情去他的劇情。

我先讓她開不了口!

2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柳如煙絕望的嘶啞抽氣聲。

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的驚變嚇傻了,看向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沈鳶!你好大的膽子!

終於,柳如煙的貼身大丫鬟反應過來,色厲內荏地尖叫一聲,指揮著眾人:快!快抓住這個瘋子!她給小姐餵了毒藥!

幾個丫鬟婆子壯著膽子朝我圍攏過來。

我冷冷地瞥了她們一眼,緩緩從袖中又取出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夾在指間。

誰想試試我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解剖屍體時的冷冽,我這毒,見血封喉。

那幾個婆子腳步一頓,臉上血色儘褪。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道冰冷低沉,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怎麼回事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一個身穿玄色蟒袍,腰繫玉帶的男人緩步走來。他身形高大挺拔,麵容俊美得如同冰雕雪塑,一雙狹長的鳳眸裡,是化不開的寒冰與戾氣。

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彷彿要被凍結。

攝政王,蕭燼。

當朝戰神,也是原書中權勢滔天,心狠手辣,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最大反派。

更是柳如煙瘋狂迷戀的對象。

柳如煙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死死拽住他的袍角,指著自己的喉嚨,又指著我,臉上滿是淚水和怨毒,嘴裡發出絕望的啊啊聲。

蕭燼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能洞穿人心。

你做的他問。

我迎上他的視線,不卑不亢,甚至還微微勾起唇角:王爺說的是哪一件是她讓我學狗叫,我冇學還是我請她喝了杯‘茶’

蕭燼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顯然冇想到,傳聞中那個膽小如鼠的沈家嫡女,竟有如此膽魄。

大膽!他的親衛厲聲喝道,王爺麵前,豈容你放肆!

柳如煙的大丫鬟也趁機哭喊道:王爺,您要為我們小姐做主啊!沈鳶不僅當眾羞辱小姐,還給她灌了不明不白的毒藥,小姐她……她說不出話了!

蕭燼的目光再次移回我身上,帶著審視與探究。

我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我知道,隻要他一句話,我今天就會被拖下去,死無全屍。

但我不能慌。

我挺直脊背,平靜地開口:王爺,我並未下毒。

你胡說!丫鬟尖叫。

我是不是胡說,王爺一看便知。我轉向柳如煙,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份屍檢報告,柳小姐隻是喉嚨被藥灼傷,暫時失聲。這藥效,大約會持續三個月。三個月後,隻要好生調養,還是能開口說話的,隻是聲音會變得……比較獨特。

我頓了頓,看著柳如煙愈發驚恐的臉,補充道:比如,像烏鴉叫。

噗。

人群中不知誰冇忍住,笑出了聲。

蕭燼的眼神深了深,他似乎對我產生了那麼一絲興趣。

至於這藥……我晃了晃已經空了的瓷瓶,不過是我從西域商人那買來的‘真言水’,據說能讓人說真話。我想著柳小姐金枝玉葉,平日裡肯定有很多言不由衷的時刻,便請她嚐嚐,讓她以後都能‘口吐真言’,也算是為她積福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承認了喂藥,又把毒藥偷換概念成了無傷大雅的玩意兒。

柳如煙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啊啊地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急得眼淚直流。

王爺!大丫鬟跪在地上磕頭,您彆信她的鬼話!求您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蕭燼突然開口,聲音依舊冰冷,既然隻是灼傷,想必丞相府的府醫就能處理。

他這話,等於是在給這件事定性了。

柳如煙和她的大丫鬟都愣住了,滿臉的不可置信。她們冇想到,攝政王竟然會如此輕描淡寫地放過沈鳶!

我心裡也有些意外,但麵上不動聲色。

蕭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的把戲,我一清二楚。

他緩緩道:沈小姐,伶牙俐齒。

王爺謬讚,隻是不想被人當狗而已。我回道。

說完,他不再看柳如煙一眼,轉身便走。那玄色的衣袍在風中劃過一道冷硬的弧線,彷彿剛纔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鬨劇。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我知道,我賭對了。

蕭燼這種人,最不在乎的就是柳如煙這種蠢貨的死活。我今天的反常,反而勾起了他的興趣。

而這份興趣,就是我活下去的第一個籌碼。

3

柳如煙被她的人手忙腳亂地抬走了,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剜下幾塊肉來。

我知道,這事冇完。

柳丞相權傾朝野,出了名的護短,我今天廢了他寶貝女兒的嗓子,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回到尚書府,父親沈卓果然已經等在了大堂,臉色鐵青。

鳶兒!你可知你闖了多大的禍!見我進門,他一拍桌子,怒喝道。

我平靜地走上前,對著他行了一禮:父親,女兒知道。

知道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誰嗎是柳丞相!他隻要動一動手指,我們沈家就萬劫不複了!沈卓氣得鬍子都在抖。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父親,那您可知,就算冇有今天的事,我們沈家離萬劫不複,也已經不遠了

沈卓一愣:你……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我冷笑一聲,女兒隻問父親一句,邊關糧草的賬目,您真的做得天衣無縫嗎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得沈卓麵無人色,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指著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這是原書中的劇情,也是沈家覆滅的導火索。柳丞相以邊關糧草虧空為由,構陷沈家通敵,最終導致沈家滿門抄斬。

父親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卻不知柳丞相早已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收網了。

看著父親震驚的表情,我繼續道:柳如煙逼我學狗叫,不過是個由頭。他們早就想對我們沈家動手了。今天我忍了,明天他們就會找到彆的藉口。父親,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沈卓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自有我的法子。我冇有解釋,而是話鋒一轉,父親,現在我們不是去考慮如何向柳家賠罪,而是要考慮,如何在這場死局中,殺出一條活路。

沈卓癱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頹然道:晚了……都晚了……柳家勢大,我們鬥不過的。

單憑我們,自然鬥不過。我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如果,有人比我們更想讓柳家死呢

第二天,我遞了牌子,求見攝政王。

意料之中,我被攔在了王府門外,整整等了兩個時辰。

就在我快要被曬脫水時,王府的大門才緩緩打開,管家麵無表情地對我說:王爺隻見你一刻鐘。

書房裡,蕭燼正在擦拭他的佩劍。

那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刃上流動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冇有看我,隻是專注地用錦帕擦拭著劍身,彷彿那纔是他唯一的愛人。

說吧,什麼事。他的聲音比劍刃還要冷。

我來和王爺做一筆交易。我開門見山。

蕭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眸看我,眼神裡帶著一絲嘲諷:交易你有什麼資格,跟本王談交易

我有一把刀,一把能為王爺清除障礙的刀。我直視著他,毫不畏懼,而這把刀,隻有我能用。

蕭燼似乎被我的狂妄逗笑了,他放下劍,緩緩走到我麵前。

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

哦說來聽聽。

柳丞相是王爺的心腹大患,這一點,滿朝皆知。我冷靜地分析道,王爺想除掉他,卻苦於抓不到他真正的把柄,也忌憚他盤根錯節的勢力。可我,能幫王爺找到他的死穴。

就憑你蕭燼的語氣裡滿是不信。

就憑我。我從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卷宗,遞了過去,這是前朝一樁懸案的卷宗,死者是當時工部的一名主事。此案看似是意外,但王爺請看,這是我根據卷宗描述,還原出的死者中毒後的症狀。

我將另一張紙遞上,上麵詳細描述了毒發後的生理反應,精確到了每一處肌肉的痙攣和皮膚的屍斑顏色。

這是我身為法醫毒理學家的專業。

蕭燼接過,隻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縮。

這毒……

這毒,無色無味,尋常銀針驗不出,發作時與突發心疾無異。我緩緩道,而煉製這種毒的引子,是一種隻生長在柳丞相老家後山的罕見植物。

蕭燼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銳利得彷彿要將我淩遲: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爺不必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我迎上他的目光,王爺隻需要知道,這世上隻有我,能辨認出這種毒,也隻有我,能找到柳丞相用毒殺人的證據。

書房內一片死寂。

良久,蕭燼緩緩開口: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在我扳倒柳家之前,我要沈家安然無恙。王爺,您需要我這把刀,而我,需要您做我的執刀人。

4

和蕭燼的交易,是我走的一步險棋。

我將自己最核心的價值——毒理學知識,暴露在了這個世界最危險的男人麵前。

他可能會選擇直接殺了我,奪走我的發現。

但他冇有。

因為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真正的價值不是那份卷宗,而是我這個能看懂卷宗的活人。

從攝政王府出來後,柳家的報複果然接踵而至。

先是禦史台有言官上奏,彈劾我父親在職期間徇私舞弊。奏摺遞上去,卻被蕭燼以證據不足,風聞奏事為由,直接打了回去。

緊接著,京兆尹府以傷人的罪名要來拿我,還冇出府門,就被攝政王府的親衛攔下,說是我受王爺之命,正在協助查案,任何人不得打擾。

柳丞相一連串的組合拳,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整個京城都看明白了,沈家,不知何時攀上了攝政王這棵大樹。

父親為此心驚膽戰,幾次三番找我,想問清楚我和蕭燼究竟是什麼關係。

鳶兒,那攝政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你與他為謀,無異於與虎謀皮啊!

父親,我為他續上一杯茶,淡淡道,我們家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身後就是萬丈深淵。前麵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們也隻能闖過去。

打發了憂心忡忡的父親,我開始為下一步做準備。

扳倒柳丞相,不能隻靠蕭燼。

我需要自己的力量。

這天夜裡,我換上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地潛出了尚書府。

憑藉原主的記憶,我來到城西一處偏僻的宅院。這裡是沈家的一處暗產,也是我母親當年留下的陪嫁。

院子裡,一個身影早已等候多時。

是暗衛驚蟄。

這是母親留給我的人,也是我手中唯一能動用的力量。

小姐。驚蟄單膝跪地,聲音嘶啞。

起來吧。我看著他,我要你去做幾件事。

我將幾張寫滿字的紙條遞給他:第一,查清楚柳丞相所有黨羽的名單,以及他們府中是否有見不得光的醃臢事。第二,派人盯緊城外的濟民藥坊,那是柳家的一處暗產,我懷疑,那裡就是他們煉製毒藥的地方。第三……

我頓了頓,眼神變得冰冷:派人去一趟邊關,找到我大哥沈昭的副將張顯,告訴他,柳家要動他了,讓他立刻找機會,回京。

原書中,大哥沈昭就是被這張顯和柳家派去的監軍聯手陷害,最終戰死沙場。

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驚蟄領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正準備離開,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冰冷的氣息。

我猛地回頭,隻見牆頭上,蕭燼如鬼魅般悄然站立,玄色的衣袍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不知道來了多久,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攝政王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乾我心中一緊,但麵上依舊鎮定。

本王隻是好奇,蕭燼從牆頭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我麵前,你這把刀,究竟有多鋒利。

他的目光掃過我手中的紙條,意有所指。

王爺跟蹤我我的語氣冷了下來。

談不上跟蹤。蕭燼不置可否,隻是本王不喜歡自己的刀,有太多秘密。

我冷笑一聲:王爺,我們是交易,不是認主。我的秘密,與你無關。你隻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最終目的都是扳倒柳家,這與王爺的目標,並無衝突。

哦蕭燼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那張顯又是怎麼回事你大哥的副將,與柳家何乾

果然,他都聽到了。

我心中念頭急轉,知道此時不能示弱。

王爺既然有通天的本事,不妨自己去查。我毫不退讓地迎上他的目光,還是說,王爺連這點耐心都冇有,隻想做個殺雞取卵的蠢人

你敢罵本王蕭燼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殺意。

空氣彷彿凝固了。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幾乎讓我窒息。

但我依舊挺直了脊梁。

我知道,我在賭。賭他對我的利用價值,超過了他被冒犯的怒火。

良久,那股殺意緩緩收斂。

蕭燼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是冰原上裂開的一道縫隙,充滿了冷酷的興味。

很好。他說,沈鳶,你比本王想象的,更有趣。

本王就等著看,你能給本王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說完,他身影一晃,再次消失在夜色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我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

每一次和這個男人交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我知道,我又賭贏了。

他默許了我的行動。而我,也通過這次試探,確認了他在扳倒柳家這件事上,有著比我表現出來的、更迫切的決心。

這就夠了。

5

蕭燼的出現,像一根刺,紮在我心上。

我意識到,我的一舉一動,或許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這讓我很不舒服,但也更加堅定了我必須儘快擁有自己力量的決心。

回到府中,我一頭紮進了原主母親留下的那間小藥房。

這裡堆滿了各種藥材和醫書,是我最好的掩護。

憑藉前世的知識,我開始瘋狂地學習和實驗。

我要做的,不僅僅是毒藥。

還有能救命的良藥,以及一些能製造混亂的、匪夷所思的奇藥。

比如,一種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渾身奇癢無比,卻又查不出任何病症的藥粉。

再比如,一種能讓烈馬在關鍵時刻突然發狂的草料。

這些,都將成為我未來計劃中的一環。

幾天後,父親找到了我,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鳶兒,你過來。他將我帶到書房,屏退了所有下人。

他從懷裡,顫抖著摸出一封信。

這是……你大哥從邊關寄回來的家書。

我心中一動,接了過來。

信上,大哥沈昭的字跡依舊龍飛鳳舞,充滿了軍人的剛毅。

他在信中報了平安,也提到了最近邊關的戰事。

但在信的末尾,他用一種隱晦的筆觸,提到副將張顯最近行為有些反常,似乎與京城來的監軍走得很近。

我心中一凜。

來了。

劇情的慣性,還是開始了。

父親,大哥信上還說了什麼我問道。

沈卓的臉色愈發難看,他壓低了聲音:信的夾層裡,還有一張紙條。昭兒說……他懷疑軍中有人想構陷他,讓他小心……柳家。

我看著父親震驚又後怕的眼神,知道我的那些危言聳聽,終於在他心中生了根。

父親,現在您相信女兒說的話了嗎

沈卓頹然地點了點頭,他看著我,眼神複雜:鳶兒,你……你似乎變了個人。這些事,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這是一個我無法解釋的問題。

我隻能沉默。

沈卓長歎一口氣,似乎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他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眼神中充滿了無力。

那……我們該怎麼辦昭兒他……他會不會有危險

會。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柳家的目標,從來不隻是您,還有手握兵權的大哥。隻要大哥一倒,沈家就再無還手之力。

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沈卓急得在書房裡團團轉。

父親,您先彆慌。我扶住他,眼神堅定,我已經派人去提醒大哥了。但光是提醒,還不夠。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

我看著父親,一字一頓地說:父親,您願不願意,信女兒一次

沈卓看著自己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

她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卻又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他想起了這些天京城的風波,想起了攝政王的庇護,想起了兒子從邊關傳回來的警示。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女兒口中的那個恐怖的真相。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他咬著牙說,鳶兒,你說,要爹怎麼做!

我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終於,我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很簡單。我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遞給父親,這是我這些天整理出的,幾位與柳家有隙,但又為人正直的官員名單。

父親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與他們‘不經意’地多走動走動。

至於剩下的,交給我。

我走出書房,看著天邊暗沉的雲。

我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而我,已經準備好了。

6

一個月後,宮中傳來訊息,皇上要舉辦秋獵宮宴,命京中三品以上官員攜家眷參加。

我知道,這是柳家反擊的第一個舞台。

果然,宴會當天,柳如煙也來了。

她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臉色蒼白,眼神怨毒地坐在柳丞相身邊。雖然不能說話,但那股恨意,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

宴會進行到一半,皇後突然笑道:聽聞沈尚書家的千金沈鳶,不僅容貌出眾,更是才情過人。不知今日可否讓大家開開眼界

來了。

皇後是柳丞相的表妹,這顯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戲碼。

我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皇後孃娘謬讚,臣女才疏學淺,恐汙了大家的眼。

沈小姐何必謙虛。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是柳丞相的黨羽,吏部侍郎,聽聞前些日子,沈小姐還自創了一套‘真言水’的茶藝,不如就為大家表演一番吧

這話一出,滿場皆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帶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這是要當眾羞辱我。

柳如煙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指著我,無聲地做著口型:狗!叫!

我笑了。

我緩緩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皇上和皇後行了一禮。

既然侍郎大人有此雅興,那臣女就獻醜了。

我冇有表演什麼茶藝,而是開口道:臣女不善歌舞,但近日偶得一西域奇術,名為‘讀心’,可辨人心善惡。今日宮宴,願為陛-下和娘娘一試,以助酒興。

讀心皇上來了興趣。

柳丞相的眼皮跳了跳,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冇錯。我環視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剛纔起鬨的吏部侍郎身上,比如,我可以知道,侍郎大人此刻心中正在想什麼。

吏部侍郎臉色一變,強笑道:一派胡言!

我冇有理他,而是對著皇上說:陛下,侍郎大人心中正在想,他家中後院的第三棵石榴樹下,埋著一個黑色的瓦罐。

吏部侍郎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

我繼續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大殿:那瓦罐裡,冇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本冊子。冊子上,記錄了他這些年,賣官鬻爵的所有賬目,其中最大的一筆,是三日前,將江南織造的肥缺,以十萬兩白銀的價格,賣給了……

我的目光,緩緩移向了柳丞相。

賣給了柳丞相的小舅子。

你……你血口噴人!吏部侍郎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聲嘶力竭地吼道。

皇上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柳丞相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派人去侍郎大人府上挖開那棵樹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我微微一笑,當然,如果大人現在派人快馬加鞭回去轉移,或許還來得及。

陛下!她妖言惑眾!她是妖女!吏部侍郎徹底慌了,跪在地上砰砰磕頭。

皇上冇有看他,而是看著我,眼神複雜:你當真會讀心術

回陛下,臣女不會。我搖了搖頭,臣女隻是,會看人而已。

臣女看侍郎大人印堂發黑,眼下青白,知他近日必有大禍。又聞他家中石榴樹結果甚少,知其地氣被汙。再觀其言談,知其心虛。三者結合,自然能‘讀’出一些東西。

一番玄之又玄的說辭,聽得眾人雲裡霧裡。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信了。

或者說,他不在乎我到底會不會讀心,他隻在乎那本賬冊。

來人!皇上沉聲下令,去吏部侍郎府上,給朕……挖!

吏部侍郎,當場癱軟在地。

柳丞相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怎麼也想不到,我竟會用這種方式,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斬斷他的一條臂膀!

而我,隻是對著他,遙遙舉杯,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

遊戲,纔剛剛開始。

7.

死亡線索,陳年舊案

吏部侍郎府的抄家結果,在第二天就震動了整個朝野。

不僅挖出了那本記錄著累累罪行的賬冊,更牽扯出了柳丞相黨羽中的數名重要官員。皇上龍顏大怒,當即下令徹查,一時間,京城官場人人自危。

柳丞相雖然被狠狠咬下了一塊肉,但他根基深厚,最終隻是被皇上不痛不癢地申斥了幾句,便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侍郎一人身上。

但我知道,一顆懷疑的種子,已經在皇上心中種下。

而我,也通過這場宮宴,正式進入了蕭燼的視野。

當晚,他便派人傳我去了攝政王府。

還是那間冰冷的書房。

你膽子很大。蕭燼看著我,眼神裡冇有讚賞,隻有探究,你怎麼知道那本賬冊在樹下

我猜的。我麵不改色。

猜的

冇錯。我淡淡道,我知道他貪,也知道柳家需要錢。我隻需要一個突破口,一個能讓皇上當場下令搜查的理由。至於那棵樹……不過是我的人提前送進去的‘驚喜’而已。

驚蟄在查到侍郎的罪證後,我便讓他將一份偽造得足以亂真的賬冊,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了進去。

我賭的,就是吏部侍郎做賊心虛,不敢當麵對質。

也賭皇上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這個敲打柳丞相的機會。

蕭燼沉默了。

他看著我的眼神,愈發深邃。

你不像沈卓的女兒。良久,他開口道。

讓王爺見笑了。

本王查過你。蕭燼緩緩道,在你落水之前,你懦弱、愚鈍,甚至有些癡傻。可醒來之後,卻像是脫胎換骨。

我心中一凜,知道他已經開始懷疑我的來曆。

或許是落水時磕到了腦袋,突然開竅了也未可知。我用早就想好的說辭應付道。

蕭燼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顯然不信。

他從書桌上,拿起一份陳舊的卷宗,扔到我麵前。

看看這個。

我打開一看,正是上次我提供線索的那樁工部主事意外死亡的案子。

本王派人去查了,那主事死前,正在負責修建皇陵。而他死後第二天,柳丞相就舉薦了他的人,接管了皇陵的所有事務。蕭燼的聲音冰冷,本王懷疑,皇陵的工程,有貓膩。

我迅速翻閱著卷宗,腦中屬於法醫的專業知識飛速運轉。

死者屍表無傷,被判定為失足落水……我喃喃道,不對,卷宗上說,打撈上來時,屍體麵帶詭笑,且四肢僵硬,呈一種詭異的彎曲姿態。

這是典型的……中樞神經毒素中毒後的角弓反張!

我猛地抬頭,看著蕭燼:王爺,這案子,我要親自去查!我需要去停屍房,親自驗屍!

蕭燼看著我眼中迸發出的、對於屍體和真相的狂熱光芒,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可以。本王會讓大理寺卿配合你。

第二天,我便以攝政王府顧問的身份,進入了大理寺的停屍房。

那具早已**的屍骨被抬了出來。

我戴上手套和麪罩,絲毫不顧那刺鼻的惡臭,開始仔細地檢查。

骨骼、牙齒、殘留的組織……

任何一絲細節,都不放過。

最終,我在死者的指甲縫裡,發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暗紅色的殘留物。

我小心翼翼地將其刮取下來,放在鼻尖輕嗅。

一股極淡的、奇異的甜腥味。

是赤練蛇膽!

這種蛇膽,本身無毒。但若是與柳丞相老家後山的那種植物鬼見愁的花粉混合,就會變成我上次所說的那種無色無味、能引發心臟驟停的劇毒!

而更重要的是……

我猛地想起原書中的一個細節。

大哥沈昭戰死沙場,被構陷的罪名,是私通敵國,倒賣軍械。

而其中最關鍵的一項證據,就是敵國將領身上,搜出了一封蓋有沈傢俬印的信。

而那封信上,就沾染著一股,與這赤練蛇膽混合毒藥,一模一樣的,極淡的甜腥味!

線索,串聯起來了!

柳丞-相不僅用這種毒殺人,更用它來偽造證據,陷害忠良!

我衝出停屍房,找到了在外等候的蕭燼。

王爺!我將我的發現告訴了他,柳丞相的陰謀,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他不僅要錢,要權,他還在下一盤更大的棋!

蕭燼的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

他看著我,沉聲道:說下去。

皇陵……軍械……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他想做的,恐怕是……謀逆!

8.

哥哥,這是你的死局

謀逆。

這兩個字,如同兩座大山,壓得整個書房的空氣都凝固了。

蕭燼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殺機。

他可以容忍柳丞相貪婪,可以容忍他結黨營私,但絕不能容忍他動搖國本。

你有證據嗎蕭燼的聲音嘶啞。

現在還冇有。我搖了搖頭,隨即眼神變得堅定,但很快,就會有了。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王爺,柳家要對我大哥動手了。

我將從原書中得知的,柳丞相構陷沈昭的完整計劃,全部告訴了蕭燼。

包括他們如何買通副將張顯,如何偽造信件,如何在戰場上故意切斷後援,最終讓沈昭陷入孤軍奮戰的死局。

他們會以一場小規模的邊境摩擦為誘餌,引大哥深入,然後關門打狗。我冷靜地分析著,而那封所謂的通敵信件,就是他們的殺手鐧。一旦大哥戰死,死無對證,沈家就是板上釘釘的謀逆之罪。

蕭燼聽完,久久冇有說話。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

這些,也是你‘看’出來的

王爺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我冇有正麵回答,但最多不出十日,邊關的戰報就會傳來。到時候,一切便知分曉。

蕭燼閉上眼睛,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

他在權衡,在判斷。

良久,他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好。他說,本王信你一次。

你需要本王做什麼

我需要一道王爺的手令。我從懷中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軍令,我需要王令,允許我以‘勞軍’的名義,帶一批‘物資’,即刻趕往邊關。

你要親自去蕭燼皺起了眉,戰場凶險,你一個女子……

王爺,我打斷了他,這是我沈家的死局,也是我個人的死局。我必須親自去破。

我的眼神,不容置疑。

更何況,我微微一笑,我帶去的‘物資’,可不是普通的糧草。

蕭燼看著我,最終還是在手令上,蓋下了他的攝政王大印。

驚蟄會帶一隊王府的影衛跟著你。他沉聲道,記住,本王要你活著回來。

我接過手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冇有說話,轉身離去。

時間緊迫,我冇有一刻可以耽擱。

回到府中,我將一切告知了父親。

沈卓聽完,當場就要披甲上馬,親自去邊關救兒子。

父親,您不能去!我攔住了他,您是戶部尚書,無故離京,就是擅離職守,正好給了柳家彈劾的藉口。京城,需要您坐鎮。

可是昭兒他……

大哥那裡,有我。我的眼神堅定得如同磐石,父親,您要相信我。

我將府中所有能調動的金銀,全部換成了我需要的藥材。

麻沸散、金瘡藥、止血散……這些是救人的。

還有一些,是我特製的。

比如,能讓戰馬亢奮不知疲憊,但三天後就會力竭而亡的狂暴丹。

比如,混在水中無色無味,卻能讓人上吐下瀉,渾身無力的軟筋散。

再比如,用數種劇毒之物混合,見風即燃,能產生大量毒煙的焚城香。

三天後,我帶著一支掛著攝政王府旗號的勞軍隊伍,快馬加鞭,離開了京城。

冇有人知道,這支隊伍裡,除了明麵上的物資,還藏著足以改變一場戰局的,最致命的武器。

我看著身後漸漸遠去的京城,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柳家,張顯……

等著我。

我來,收債了。

9.

千裡馳援,血染沙場

八百裡加急,日夜兼程。

在第五天,我們終於趕到了北境長城關。

風沙撲麵,帶著鐵與血的腥味。城牆上,旌旗獵獵,一片肅殺。

我亮出蕭燼的手令,守城將士不敢怠慢,立刻放行,並派人去稟報主帥,我的大哥,沈昭。

很快,一身戎裝,身形挺拔的沈昭便大步流星地從帥帳中迎了出來。

鳶兒你怎麼來了!看到我,他臉上滿是驚訝和擔憂。

大哥。我看著他風霜滿麵的臉,眼眶有些發熱,但還是強忍住了情緒,我奉攝政王之命,前來勞軍。

胡鬨!沈昭的眉頭擰了起來,這裡是戰場,刀劍無眼,豈是女兒家該來的地方!

大哥,先進帳再說。我冇有多做解釋,拉著他走進了帥帳。

屏退左右後,我將京城發生的一切,以及柳家的陰謀,和盤托出。

沈昭聽完,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

柳賊!安敢如此!他雙目赤紅,怒不可遏。

大哥,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我冷靜地說道,根據我的推算,敵軍的挑釁,就在這一兩日之內。

那張顯呢沈昭咬著牙問。

我已經讓驚蟄去盯住他了。我說道,大哥,接下來,我們要演一齣戲。

當晚,沈昭召集眾將議事,故意在張顯麵前,表露出對敵軍連日挑釁的不耐煩,並聲稱明日定要主動出擊,給他們一個教訓。

張顯的眼中,果然閃過了一絲不易察munder的喜色。

第二天一早,敵軍果然派出一支小股部隊,在關外叫陣。

沈昭勃然大怒,不顧眾將勸阻,親率五千精兵出關迎敵,並命令張顯為先鋒。

一切,都按照柳家寫好的劇本,在上演。

而我,則帶著驚蟄和王府的影衛,悄悄地換上了敵軍的服裝,藉著風沙的掩護,繞到了敵軍後方的必經之路——一線天峽穀,埋伏了下來。

戰鬥,如期打響。

沈昭與敵軍一觸即走,佯裝敗退,將敵軍引向預定的包圍圈。

張顯則奮勇當先,一馬當先地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沈昭即將進入包圍圈的時候,他卻突然勒馬,下令全軍停止追擊,原地結陣。

與此同時,他身後本應作為後援的部隊,卻遲遲冇有出現。

監軍和張顯,已經切斷了他的後路!

敵軍見狀,立刻明白這是陷阱,潮水般地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沈昭的五千人馬,死死地圍困在中央。

哈哈哈!沈昭,你死期到了!敵軍主將大笑道。

張顯也撕下了偽裝,調轉馬頭,與敵軍彙合一處。

沈將軍,彆怪兄弟不講義氣,要怪,就怪你擋了丞相大人的路!

沈昭麵沉如水,手持長槍,巍然不懼。

叛國之賊,人人得而誅之!

一場慘烈的血戰,瞬間爆發。

五千對三萬,兵力懸殊。

沈家軍雖然悍不畏死,但傷亡,在不斷擴大。

就在沈昭身陷重圍,即將力竭之時。

一線天峽穀方向,突然傳來了震天的爆炸聲!

緊接著,一股股濃烈的黑黃色毒煙,沖天而起,順著風,迅速飄向了敵軍的後方。

那是我準備的焚城香。

敵軍後方瞬間大亂,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於耳。無數士兵吸入毒煙後,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著倒地。

怎麼回事!後方發生了什麼!敵軍主將大驚失色。

就在他們軍心動搖的瞬間。

我帶著驚蟄和數十名影衛,如同鬼魅一般,從他們側翼的沙丘後殺了出去!

我們的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

更重要的是,我們的武器上,都淬了我特製的劇毒!

刀鋒劃過,觸之即死!

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

沈家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氣大振,開始了瘋狂的反撲。

戰局,瞬間逆轉!

10.

遲來一步,斷骨之痛

混亂中,我隻有一個目標——張顯。

我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穿過混戰的人群,直撲那個叛徒。

驚蟄和影衛們為我開路,任何敢於阻攔的人,都在瞬間變成了屍體。

張顯顯然也發現了我,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變得狠厲。

殺了她!給我殺了那個女人!他嘶吼著,指揮親衛朝我衝來。

但他自己,卻撥轉馬頭,向著大哥沈昭的方向衝了過去!

他很清楚,隻要殺了沈昭,就算今天全軍覆冇,他也算完成了柳丞相的任務!

大哥!小心!我目眥欲裂,拚命向前衝。

但,還是晚了一步。

沈昭正在與敵軍主將纏鬥,根本冇注意到身後的危險。

張顯從一個刁鑽的角度,用儘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長刀,狠狠地劈向了沈昭握槍的右臂!

噗——!

鮮血,沖天而起。

沈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條右臂,從肩膀處被齊齊斬斷!

那隻握著長槍的手,連同斷臂,一起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沙地上。

大哥!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大哥高大的身軀,從戰馬上晃了晃,栽倒下來。

鮮血,染紅了他身下的黃沙。

啊——!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殺氣,從我身體裡爆發出來。

我不再管那些雜兵,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手中的淬毒匕首,劃過一道死亡的弧線。

張顯!我殺了你!

張顯剛剛得手,臉上還帶著猙獰的笑意,根本冇來得及反應。

他隻覺得脖子一涼。

隨即,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力氣正在飛速流失,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他低頭,看到自己的胸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詭異的黑紫色。

毒……

他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直挺挺地從馬上摔了下去,當場氣絕。

我冇有停下,衝到大哥身邊,從懷裡掏出金瘡藥和止血散,瘋了一樣地往他的斷臂處倒。

大哥!大哥你醒醒!我搖晃著他,淚水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

我算到了一切,我改變了戰局,我殺了叛徒。

可我,還是冇能……冇能完整地保住我的哥哥。

他可是大周的戰神,他可是靠著這隻手臂,守護著萬裡邊疆的沈將軍!

現在,全都冇了。

鳶兒……沈昭緩緩睜開眼,臉色慘白如紙,他看著我,虛弱地笑了笑,彆哭……大哥……冇事。

敵軍主將見主帥已死,後方大亂,早已冇了戰心,被回過神來的沈家軍殺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這場戰鬥,我們勝了。

慘勝。

我抱著昏死過去的大哥,坐在血流成河的沙場上,任由冰冷的風吹乾臉上的淚水。

心中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毒蛇一般,啃噬著我的五臟六腑。

是我,還是來晚了。

是我,還不夠強。

柳家……

柳丞相……

我抬起頭,看向京城的方向,眼中再無一絲溫度。

隻剩下,無儘的、冰冷的、足以焚儘一切的殺意。

從今天起,我沈鳶,與你們柳家,不死不休!

11.

歸來,掀起京城血雨

大哥的命保住了,但他的右臂,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沙場上。

曾經的軍中戰神,成了一個廢人。

這對一個將榮耀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將軍來說,是比死亡更殘忍的折磨。

我將邊關軍務暫時托付給大哥最信任的副將,帶著昏迷的大哥和張顯的頭顱,返回京城。

一路無言,隊伍裡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回到京城那天,是個陰天。

我冇有回家,而是直接押著囚車,去了皇宮。

我甚至冇有通報,直接在宮門前,將張顯那顆已經開始腐爛的頭顱,扔在了禁軍麵前。

戶部尚書之女沈鳶,有邊關緊急軍情,求見陛下!

我的聲音,冰冷刺骨。

禁軍被這陣仗嚇傻了,連滾帶爬地跑去通報。

很快,我便被帶到了禦書房。

皇上,柳丞相,以及幾位內閣重臣都在。

蕭燼,也赫然在列。

沈鳶!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人頭擅闖宮門!柳丞相一見我,立刻厲聲喝斥,想先聲奪人。

我冇有理他,而是對著皇上,重重地跪了下去。

陛下!我從懷中,掏出兩樣東西。

一樣,是張顯與柳家監軍來往的密信。

另一樣,是那封偽造的,蓋有沈傢俬印的通敵信件。

此為叛國通敵之鐵證!我高舉著信件,聲音悲憤,柳丞相與其黨羽,勾結敵國,構陷忠良,意圖謀反!請陛下為我沈家,為戰死沙場的數千將士,做主啊!

信件被呈了上去。

皇上一封封地看過去,臉色越來越青,手也開始發抖。

柳丞相的臉色,則變得慘白。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他以為萬無一失的證據,竟然會落到我的手裡!

陛下!冤枉啊!這是汙衊!是沈家賊喊捉賊!他跪在地上,拚命磕頭。

汙衊我冷笑一聲,從懷裡又掏出一件東西,扔在大殿中央。

那是一件敵軍將領的盔甲。

陛下,這件盔甲,是從敵軍主將屍體上扒下來的。請陛下著太醫院的院判前來,一驗便知。

太醫院院判很快被傳來。

他在盔甲的夾層和那封偽造的信件上,都聞到了一股極淡的甜腥味。

回……回陛下,這兩種味道,同根同源,應是出自同一種……奇毒。

鐵證如山!

柳丞相癱軟在地,麵如死灰。

柳問!皇上將手中的信件,狠狠地砸在他臉上,氣得渾身發抖,你還有何話可說!

陛下……臣……臣冤枉……

拖下去!皇上怒吼道,打入天牢!徹查柳氏一族!所有黨羽,一律拿下!

一場驚天動地的政治風暴,就此拉開序幕。

我走出禦書房,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冰冷地打在我臉上。

蕭燼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台階下,靜靜地看著我。

你做到了。他說。

這還不夠。我看著陰沉的天空,聲音裡冇有一絲喜悅,我要的,是整個柳家,為我大哥陪葬。

我的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

一場真正的血雨腥風,即將在京城,上演。

12.

毒師的盛宴

柳丞相被打入天牢,但柳家的勢力盤根錯節,並冇有那麼容易被連根拔起。

朝堂之上,依舊有許多他的門生故舊,在為他奔走呼號,企圖將大事化小。

而我,就是要將他們所有人的希望,一點點地,全部碾碎。

我給了蕭燼一份名單。

名單上,是柳家在京城所有的核心產業,以及負責這些產業的核心人物。

王爺,打蛇要打七寸。我對他說,柳家最大的依仗,不是朝堂上的那些人,而是他們富可敵國的財力。

蕭燼看著名單,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你想怎麼做

我要辦一場‘盛宴’。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三天後,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樓,突然傳出訊息,說是有一位神秘的西域富商,要在此地舉辦一場鑒寶大會,邀請京中所有有頭有臉的商人蔘加。

據說,這位富商手中,有一批來自前朝的絕世珍寶。

柳家的那些掌櫃和管事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紛紛帶著重金,趨之若鶩。

宴會當天,醉仙樓人頭攢動,熱鬨非凡。

我化了妝,扮成一個不起眼的侍女,混在人群中。

驚蟄則扮成那位西域富商,在台上展示著一件件所謂的珍寶。

那些東西,自然都是贗品。

但在驚蟄巧舌如簧的吹噓下,再加上幾個我提前安排好的托兒瘋狂競價,氣氛被炒得火熱。

柳家的那些人,為了彰顯財力,也為了搶到頭籌,開始瘋狂地加價。

最終,幾乎所有珍寶,都以一個天價,被他們收入囊中。

宴會結束後,他們心滿意足地帶著寶物離開。

而我,則站在醉仙樓的頂樓,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露出了一個冰冷的微笑。

好戲,現在纔開場。

第二天一早,京城就炸開了鍋。

所有參與了昨晚鑒寶大會的商人,全都上吐下瀉,臥床不起。

症狀出奇的一致,但所有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恐慌,開始蔓延。

緊接著,更勁爆的訊息傳來。

柳家花天價買回去的那些珍寶,全都是假的!

一夜之間,柳家不僅損失了钜額的現金,更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而那些病倒的商人,在求醫無門的情況下,不知從哪聽到的訊息,說這是一種罕見的咒術,隻有城西濟民藥坊的坐堂大夫能解。

於是,無數人湧向了濟民藥坊。

而濟民藥坊,正是柳家的暗產。

更巧的是,那位坐堂大夫開出的解藥,價格高得離譜,幾乎要將他們昨晚花出去的錢,再榨乾一遍。

一場由我精心策劃的,針對柳家經濟命脈的陽謀,就此展開。

我先用一場假拍賣,掏空他們的現金流。

再用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讓他們陷入恐慌,同時敗掉他們的信譽和人脈。

最後,再讓他們自己,用昂貴的解藥,親手將自己的暗產暴露在陽光之下。

至於那病,不過是我在宴會的酒水中,下了一點點軟筋散的變種而已。

對身體無害,隻是折磨人。

而那所謂的解藥,不過是普通的甘草水。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柳家的商業帝國,瞬間搖搖欲墜。

蕭燼得知我的全盤計劃後,沉默了許久。

他看著我,眼神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忌憚。

沈鳶,他緩緩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複仇者。我平靜地回答。

一個,不擇手段的複仇者。

13.

丞相的最終反撲

柳家的商業帝國,在我的連環打擊下,已經瀕臨崩潰。

朝堂上,失去了金錢支援的那些黨羽,也成了牆頭草,紛紛倒戈,開始落井下石,揭發柳丞相的罪行。

柳問的罪證,被一條條地挖了出來,堆積如山。

眼看著,他離死期,已經不遠了。

我以為,大局已定。

但我還是低估了一個人在絕境中的瘋狂。

這天夜裡,我正在房中研究大哥的病情,驚蟄突然如鬼魅般出現在我身後。

小姐,出事了。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天牢……被劫了。

我心中一沉:柳問跑了

是。驚蟄點頭,劫囚的,是一批死士。而且……宮裡也亂了。

就在柳問越獄的同時,皇宮中,禁軍突然發生了嘩變!

一部分禁軍,在他們的統領,也就是柳丞相的親信帶領下,突然發難,控製了宮門,將皇上軟禁在了寢宮!

清君側!

這纔是柳問最後的,也是最瘋狂的反撲!

他要逼宮篡位!

王爺呢我急忙問道。

王爺在城外的大營,京中的兵馬,一時半會趕不回來。驚蟄說道,現在,整個京城,都在柳家的控製之下。

我瞬間明白了。

這是一個連環計。

先是故意示弱,讓我和蕭燼以為他已經窮途末路,放鬆警惕。

然後,再用一個假訊息,將蕭燼引出城。

最後,圖窮匕見,發動宮變!

好一個柳問!

小姐,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先撤出京城驚蟄問道。

撤我冷笑一聲,為什麼要撤這不正是我想要的機會嗎

我看著窗外已經開始混亂的街道,眼中閃爍著興奮而危險的光芒。

他以為,控製了皇宮,就控製了京城嗎

他忘了,京城裡,還有一個我。

我轉向驚蟄,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第一,立刻通知我父親,讓他聯絡我們之前策反的那些官員,讓他們穩住人心,不要自亂陣腳。

第二,讓王府的影衛,控製城中所有交通要道和水源,絕不能讓柳家的人,用百姓做人質。

第三,我的聲音變得冰冷,把我們準備的所有‘好東西’,都拿出來。今晚,我要給柳丞相,送一份大禮。

入夜,京城已經全城戒嚴。

柳家的叛軍,控製了皇宮和主要的街道,正在大肆搜捕所謂的餘黨。

而柳問,則穿著一身龍袍,站在了金鑾殿上,意氣風發。

他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

就在他準備接受百官朝拜的時候。

異變,發生了。

先是,他手下最精銳的一支叛軍,在巡邏時,突然集體倒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緊接著,皇宮的糧倉和水源,同時燃起了沖天的大火,火光中,還夾雜著詭異的、令人作嘔的毒煙。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叛軍中蔓延開來。

柳問又驚又怒,派人去查,卻什麼也查不到。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鬼神所為。

而真正的鬼神,我,正站在皇宮對麵的鐘樓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我用毒,汙染了他們的水源,燒燬了他們的糧草。

我用迷香,放倒了他們的巡邏隊。

我甚至,將一種能引來無數毒蟲的藥粉,撒遍了整個皇宮。

我不會帶兵打仗,但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他的軍隊,變成一支不堪一擊的……病貓。

柳問,我看著火光沖天的皇宮,喃喃道,你的末日,到了。

14.

朕的江山,你的墳墓

皇宮裡的混亂,持續了一整夜。

叛軍軍心渙散,自相殘殺。

柳問坐在龍椅上,從一開始的意氣風發,到驚怒交加,再到最後的驚恐絕望。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萬無一失的計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天亮時分,蕭燼的大軍,終於趕回了京城。

叛軍早已冇了鬥誌,幾乎冇有遇到像樣的抵抗,京城的控製權,便被輕鬆奪了回來。

蕭燼一身戎裝,手持滴血的長劍,踏入了金鑾殿。

殿內,橫七豎八地躺著叛軍的屍體。

而柳問,則像一條死狗一樣,癱坐在龍椅下,麵如金紙。

蕭……蕭燼……他看到蕭燼,眼中充滿了恐懼。

蕭燼冇有理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大殿的陰影處。

我從柱子後麵,緩緩走了出來。

王爺,你回來了。我平靜地說道。

蕭燼看著我,眼神複雜:這都是……你做的

我隻是,提前為王爺掃清了一點障礙。我微微一笑。

蕭燼沉默了。

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手段,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不是一把刀。

她是一把,能於無聲無息之間,顛覆一切的……毒刃。

柳問,被押了上來。

他看到了我,像是明白了什麼,突然瘋了一樣地嘶吼道:是你!是你這個妖女!都是你乾的!

我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丞相大人,現在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不會有做鬼的機會。我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我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捏開他的嘴,將裡麵的藥液,灌了進去。

和柳如煙的,是同一種藥。

但劑量,大了十倍。

柳問的喉嚨裡,發出了被灼燒的滋滋聲,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眼球暴突,卻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

他會變成一個啞巴,一個廢人。

然後,在天牢裡,慢慢地,絕望地,腐爛至死。

這,就是我為他準備的結局。

做完這一切,我轉向蕭燼。

王爺,我的交易,完成了。

蕭燼看著在地上抽搐的柳問,又看了看我,最終,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沈鳶,他說,你贏了。

是的,我贏了。

柳家,徹底覆滅了。

15.

塵埃落定,故人非故

柳家的倒台,在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皇上論功行賞,沈家首當其衝。

父親沈卓,被加封為太子太傅,入主內閣,成為了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而我,則被皇上親封為安國郡主,賜婚於……攝政王蕭燼。

接到聖旨的那一刻,我冇有驚喜,隻有平靜。

我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皇上需要用沈家來平衡蕭燼的勢力,也需要用蕭燼來看住我這個危險的女人。

一場徹頭徹尾的政治聯姻。

大哥的身體,在我的精心調理下,漸漸好了起來。

雖然斷臂無法重生,但他並冇有消沉下去。

他放下了長槍,拿起了書卷,開始為父親處理政務,展現出了在領兵打仗之外的,另一種才能。

沈家,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隻有我自己知道,有些東西,永遠地失去了。

大婚前夜,蕭燼來到了我的房間。

他冇有穿那身冰冷的蟒袍,隻是一身簡單的常服,讓他看起來,少了些戾氣,多了些人氣。

你後悔嗎他問我。

我看著窗外的月色,淡淡道:不後悔。這是我選的路。

嫁給我,你也不後悔

我轉過頭,看著他,反問道:王爺,你覺得我們之間,談論後悔,有意義嗎

蕭燼沉默了。

是啊,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交易。

冇有感情,隻有利益和算計。

沈鳶,他突然開口,以後,不要再用毒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王爺是在……關心我

我隻是不希望我的王妃,手上沾滿看不見的血。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看著他,心中的某處,似乎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但那點觸動,很快便被冰冷的理智所淹冇。

好。我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婚禮,如期舉行。

十裡紅妝,舉國同慶。

我穿著鳳冠霞帔,坐上了去往攝-政王府的花轎。

掀開轎簾的一角,我看到了人群中,父親和大哥欣慰的眼神。

也看到了京城繁華的街道。

一切,都和我剛來時,不一樣了。

我知道,那個在書中隻有三行字,被一句話害死全家的炮灰沈鳶,已經徹底死了。

活下來的,是安國郡主,是攝政王妃,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複仇者。

我放下了轎簾,隔絕了外麵的一切喧囂。

前路是深淵還是坦途,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從今以後,我的命,我沈家的命,都將由我自己,牢牢掌控。

再也無人,可以欺辱。

再也無人,可以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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