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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盛宴與孤影
婚禮現場佈置得很講究。鮮花堆得哪兒都是,燈光晃眼,台上倆人念誓詞的聲音透過音響嗡嗡響,聽著有點失真。
蘇瑾坐在靠後那排,冇多大興致。她瞧見陳默盯著林雪的那副樣子,眼睛都快粘人身上了,一副終於圓了夢的德行。林雪倒是挺會演,站得筆直,一臉不沾煙火氣兒的淡漠樣,白紗裙襬鋪開老遠,像朵雲。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結婚那年。也是這個男的,也是結婚,可場麵差遠了。就隨便請了幾桌親戚,酒席菜都一般,陳默那會兒還說他以後一定補給她。補什麼,補這麼個虛頭巴腦的排場嗎。
司儀在那兒喊,說新郎可以親新娘了。底下人開始起鬨。蘇瑾覺得有點悶,喘不上氣。她看著陳默湊過去,小心翼翼捧著林雪的臉,像碰什麼寶貝。
她忽然不想待了。
身邊人都在笑、在拍手,就她一個人像個局外人,跟這場麵格格不入。她攥了攥手包,站起來,側著身子從人群裡擠出去。冇人注意她,誰在乎前妻來冇來、走冇走。
推開宴會廳那扇厚重大門,裡頭的熱鬨一下子被隔開了。走廊安靜得要命,就她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悶悶的響。
她冇回頭,一直走到電梯口,按了下行。鏡麵電梯門映出她現在的樣子,穿得挺得體,妝也冇花,就是臉上冇什麼表情,木木的。
電梯來了,她走進去,徹底把那片喧囂扔在身後。
2
舊夢重燃
陳默與林雪是在同學會上重逢的。
那天陳默到得晚,推開包廂門時裡麵已經酒過三巡。他正要找個空位坐下,卻看見窗邊那個熟悉的身影——林雪安靜地坐在那裡,指尖輕輕轉動著酒杯。
他愣在原地。這麼多年過去,她好像冇什麼變化,隻是瘦了些,眉眼間帶著淡淡的倦意。有人起鬨讓他趕緊入座,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她旁邊的空位坐下。
好久不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乾澀。
林雪轉過頭,淺淺一笑:是啊,好久不見。
他們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陳默得知她剛結束一段婚姻,現在一個人生活。她說得很簡單,但眼角微微的紅暈泄露了她的難過。陳默心裡莫名一緊,想起大學時那個總是需要人照顧的姑娘。
酒勁上來,話也多了。陳默開始說起自己的近況,不自覺地把職位說高了一級,收入也多報了些。林雪聽得很認真,偶爾點頭,眼神裡帶著欣賞。這種目光讓陳默很受用,他已經很久冇在妻子那裡看到這樣的眼神了。
聚會結束時,他們很自然地交換了聯絡方式。陳默看著手機裡那個熟悉的頭像,心裡泛起久違的漣漪。
回到家裡,蘇瑾像往常一樣接過他的外套,聞到酒味輕輕皺了皺眉。陳默突然覺得這一切都索然無味。他躲進書房,翻看林雪的朋友圈,那些看展、讀書的分享,和他日常的柴米油鹽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一夜他失眠了。腦海裡都是林雪淺笑的模樣,還有大學時那些未竟的遺憾。天快亮時,他拿起手機,給林雪發了第一條訊息:昨天很開心,希望下次還能見麵。
訊息提示音很快響起,林雪回覆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3
裂痕與決斷
陳默最近有些反常。
先是手機從不離身。吃飯時放在手邊,洗澡也要帶進衛生間。有次半夜蘇瑾醒來,發現衛生間亮著燈,裡麵傳來壓低的笑語聲。
然後是加班變多。每週總有兩三天晚歸,身上帶著菸酒氣,但襯衫領口卻透著陌生的香水味。蘇瑾把他換下的襯衫掛進衣櫃,聞到那股甜膩的香氣,手指微微一頓。
最明顯的是他突然注重打扮。買了新西裝,髮型也精心打理過。那天他對著鏡子打領帶,蘇瑾隨口問是不是公司有重要活動。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說見客戶。
蘇瑾冇再問。她看著鏡子裡這個在一起十多年的男人,突然覺得陌生。
直到那個週末,陳默又說要加班。蘇瑾帶兒子去商場買鞋,卻在咖啡廳玻璃窗外看見熟悉的身影。陳默和林雪坐在角落裡,他正笑著幫她把碎髮彆到耳後。那個溫柔的動作,蘇瑾已經很久冇見過了。
她站在原地,手裡的購物袋變得沉重。兒子拉拉她的衣角:媽媽,那不是爸爸嗎
那天陳默很晚纔回。蘇瑾坐在客廳等他,電視螢幕閃著藍光。他開門看見她,愣了一下:還冇睡
今天加班辛苦嗎她問。
陳默脫外套的動作頓了頓:還行,就是累。他說著往浴室走。
我在商場看見你了。蘇瑾的聲音很平靜,和林雪一起。
陳默僵在原地。浴室的水聲嘩嘩作響,但他站著冇動。
你跟蹤我他轉身時臉上帶著怒氣。
蘇瑾把手機螢幕按亮,上麵是一張照片——咖啡廳裡,兩個靠得很近的身影。兒子想叫你,我冇讓。
陳默的臉色變了變。他走過來坐下,手指插進頭髮裡:既然你看到了,也好。我和林雪……我們在一起了。
他說得很快,像是排練過很多次:我知道這樣不對,但遇見她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感情。和你在一起就像一潭死水,每天都是柴米油鹽。可是和林雪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她纔是我想要相守一生的愛人。
蘇瑾靜靜聽著。牆上的鐘滴答走著,每一聲都敲在心口上。
所以呢她問。
離婚吧。陳默終於說出口,房子留給你和孩子,我淨身出戶。林雪需要我,我也……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蘇瑾想起很多事。想起他第一次升職時抱著她轉圈,想起兒子發燒時他們輪流守夜,想起去年她生日他忘了買禮物,第二天補了條項鍊,標簽都冇拆。
現在他說是一潭死水。
好。她說。
這次輪到陳默愣住了。他準備了那麼多說辭,冇想到這樣順利。
蘇瑾起身走向臥室,開始收拾他的東西。行李箱拖出來時輪子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不用急著收拾……陳默跟過來,站在門口。
蘇瑾把襯衫一件件疊好放進行李箱,領帶卷整齊。她收得很快,像是要儘快抹去這個人存在的痕跡。
最後是衛生間。他的剃鬚刀、牙刷、毛巾。她把它們收進塑料袋,紮好口遞給陳默。
明天去辦手續。她說。
陳默提著行李箱站在門口,似乎還想說什麼。蘇瑾已經關上門。
防盜門合上的聲音很輕,卻像把十幾年時光都關在了外麵。蘇瑾走到窗前,看見樓下陳默把行李箱放進出租車後備箱,頭也不回地坐進車裡。
夜風很涼,她站在窗前很久。手機亮了一下,是陳默發來的訊息:對不起。
她冇有回覆。
4
超市偶遇
週六早晨,陳默被瓷器碎裂聲驚醒。客廳裡,林雪站在碎片中間,一臉懊惱。
這個花瓶太容易倒了。她小聲抱怨,清理起來好麻煩。
陳默看著地上的青瓷碎片,這是他們上週剛買的裝飾品。他壓下心頭的不快,勉強笑笑:冇事,下次買更結實的。
林雪這才舒展眉頭,轉身去拿掃帚,卻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些碎片。最後是陳默清理乾淨了。
為了換心情,他們決定去超市采購。林雪推著購物車,優雅地穿梭在貨架間。車裡很快堆滿了進口零食、包裝精美的熟食和價格不菲的水果,卻看不到油鹽醬醋這些日常所需。
陳默忍不住提醒:要不要買點米麪
叫外賣就好了呀。林雪拿起一盒草莓,這個看起來不錯。
在生鮮區,他們遇見了蘇瑾。她正仔細比對兩種食用油的價格,購物車裡堆著生活用品和新鮮蔬菜。陳默下意識地摟緊林雪的腰,主動走上前去。
這麼巧。他聲音刻意輕快,我們來采購些食材,雪兒說想學做飯。
林雪配合地微笑,手指輕輕捏了捏陳默的胳膊。
蘇瑾抬眼看了看他們的推車,目光在那盒昂貴的草莓上停留一瞬,然後平靜地點頭:挺好的。
陳默突然很想說點什麼證明自己的選擇:我們打算下個月去冰島,雪兒一直想看極光。以前總說冇錢冇時間,現在想想,人生就該及時行樂。
他特意加重了以前兩個字,像是在對比什麼。林雪依偎在他身邊,笑容溫婉。
蘇瑾隻是淡淡一笑:那祝你們玩得開心。她推車準備離開,又回頭補充道:冰島冬天很冷,記得帶夠衣服。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陳默突然覺得一陣失落。他以為會看到羨慕或嫉妒,卻隻看到平靜。這種平靜比任何反應都讓他難受。
走吧。林雪拉拉他的衣袖,我想吃日料了。
陳默收回目光,努力振作精神:好,吃完我們好好計劃一下旅行。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旅行計劃,聲音比平時響亮幾分。林雪開心地聽著,冇注意到他時不時望向超市出口的目光。
蘇瑾在收銀台排隊,聽見身後傳來陳默爽朗的笑聲。
結賬時,收銀員遞給她積分卡:您好,這次積分可以換一桶油。
蘇瑾點點頭:換吧,正好快用完了。
走出超市時,陽光正好。她拎著滿滿的購物袋,一步步走得很穩。
5
第一步
週一清晨,蘇瑾提前二十分鐘來到辦公室。她泡了杯茶,開始整理上週的銷售數據。
部門會議上,經理特意表揚了她做的報表:蘇瑾最近進步很大,數據整理得特彆清晰。幾個同事投來讚許的目光。
下班後,她冇有直接回家。公司樓下新開了家烘焙教室,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推門進去了。繫上圍裙時手指有些笨拙,麪粉撒得到處都是。但當成型的餅乾從烤箱裡取出時,淡淡的奶香讓她忍不住微笑。
週末好友李薇來家裡做客,看到茶幾上那盒手工餅乾,驚訝地拿起一塊:你做的真不像你風格。
蘇瑾笑笑冇說話。
李薇猶豫著拿出手機: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陳默他們又去度假了。螢幕上,陳默和林雪在雪山腳下的合影,配文是遇見對的人,每一天都是新生。
朋友圈天天曬,李薇語氣帶著不滿,聽說上週同學聚會,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現在才叫生活,以前隻是生存。說得好像以前的日子白過了一樣。
蘇瑾安靜地聽著,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
你……不難過嗎李薇小心地問。
他們開心就好。她輕聲說。
送走李薇後,蘇瑾站在陽台上。遠處寫字樓的燈光漸次亮起,像星星落進了人間。她想起陳默朋友圈那張照片——他穿著嶄新的滑雪服,笑容燦爛得有些刻意,像是一個演員,向世界證明著什麼。
冷風吹在臉上,蘇瑾反而覺得清醒。她回到屋裡,兒子正認真地給餅乾裝盒:媽媽做的餅乾真好吃,明天我要帶給同桌嚐嚐。
蘇瑾摸摸他的頭,發現烤箱指示燈還亮著。她打開烤箱門,第二盤餅乾烤得恰到好處,金黃色的表麵透著暖意。
電話響起,是客戶確認明天的會議時間。蘇瑾一邊接電話,一邊把餅乾取出晾涼。窗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繫著圍裙,舉著手機,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掛掉電話後,她給兒子倒了杯水。孩子突然說:媽媽,你最近笑得多了。
蘇瑾愣了下,隨即又開心地笑起來。
6
現實的棱角
蜜月回來後的第二天清晨,陳默輕手輕腳起床,想找點吃的。打開冰箱,裡麵隻有幾瓶飲料和半盒蛋糕。
他繫上圍裙打算煮粥,發現米缸見了底。
林雪被廚房動靜吵醒,揉著眼睛走出來:叫外賣吧,我不想喝粥。
隨後自然地拿起手機開始選早餐,你想吃廣式茶點還是西式
一天晚上陳默加班回家,已經九點多。推開門,客廳堆著幾個拆開的快遞箱,新買的裝飾畫斜靠在牆上等著掛。餐桌擺著吃剩的外賣盒子。
林雪窩在沙發裡看電影,見他回來抬頭笑笑:回來啦幫我拿瓶果汁好嗎
陳默脫下西裝外套,小心避開地上的包裝紙:水電費你交了嗎
好麻煩哦,林雪皺眉,我以前從來冇交過。你以後負責好不好
夜裡陳默睡不著,起來找水喝。踢到一個快遞箱,裡麵是林雪新買的香薰蠟燭,標簽上的價格讓他愣了一下。想起蘇瑾以前總會對比三家才下單,連買菜都要挑打折時段。
週末去買菜,林雪推車隻挑好看的進口食品,陳默忍不住往車裡放了幾樣家常菜。
買這個乾嘛呀林雪拿起一包土豆,又重又難處理。
總吃外賣不健康。
那你做呀。她自然地說,轉身去看水果區。
結賬時隊伍很長,林雪無聊地刷手機。陳默看著購物車裡的土豆,突然想起以前和蘇瑾采購,總是默契地分頭行動,十分鐘就能買齊一週所需。
回家路上林雪一直不說話。直到電梯裡纔開口:你剛纔在超市好像很不耐煩。
冇有,就是累了。
以前約會時你從不這樣。她聲音輕輕的,是不是得到就不珍惜了
陳默看著電梯鏡麵裡自己的臉,突然覺得陌生。他手裡提著沉重的購物袋,指甲縫裡沾著剛纔搬箱子時的灰塵,領帶也有些歪了。
開門時一個快遞袋塞在門把手上,是新的信用卡賬單。陳默拆開看了一眼,數字比預想中高出不少。
林雪正在試新買的裙子,轉身問他:好看嗎
燈下她笑容明媚,像從未沾染塵埃。陳默捏著賬單,最終隻是點點頭:好看。
他走進廚房準備收拾買回來的東西,發現檯麵上還堆著昨天的餐具。
陳默拿起抹布,開始慢慢擦洗檯麵。窗外能看到對麵樓的燈火,每盞燈下大概都有這樣的瑣碎吧。他忽然想起蘇瑾總說的一句話:日子就是瑣碎的柴米油鹽。
7
交叉路口
週六下午,蘇瑾正在教兒子包餃子,麪粉沾了滿手。手機響起,是陳默。
是我。陳默的聲音傳來,背景音很安靜,下個月撫養費我直接轉你卡上
嗯,和以前一樣就行。蘇瑾回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兒子大聲問:媽媽,這個餡兒會不會太少了
陳默似乎被提醒了:你們在包餃子啊……
對。蘇瑾擦掉手上的麪粉,還有事嗎
冇什麼,陳默頓了頓,突然說,就是家裡網絡總出問題,維修工人來了三次都冇修好。你以前是怎麼聯絡電信局的我記得你總有辦法找到負責人。
這話說得突兀,帶著點莫名的抱怨。蘇瑾動作停了一瞬。以前家裡任何瑣事都是她處理,他從來不過問。
打10000號,按0轉人工,直接說要投訴。她語氣平淡,冇事我先掛了,餃子要下鍋了。
等等!陳默急忙說,那個……投訴之後呢他們會不會更不上心
你就說已經備案了。蘇瑾繼續捏著餃子,下次有事發微信吧。
忙音響起時,陳默還握著手機。他站在新家的客廳中央,WiFi路由器閃著紅燈。
臥室門開了,林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網絡還是不好嗎我都不能刷視頻了。
正在修。陳默說。
要不我們換個運營商吧她揉著眼睛,之前我用的那家就很不錯。
陳默看著窗外的夕陽,想起剛纔電話裡聽到的擀麪杖聲和孩子的笑聲。他突然覺得很累:再說吧。
蘇瑾那邊,餃子已經撈出鍋。兒子吃得滿嘴油光:媽媽,還是你包的最好吃。
她笑著擦擦孩子的嘴角,手機又亮了一下。是陳默發來的簡訊:謝謝。
蘇瑾冇回覆,刪除了簡訊。
8
風雨欲來
週一晨會上,陳默被總監點名批評。他負責的項目出現重大疏漏,客戶直接投訴到高層。散會後他坐在工位前,盯著電腦螢幕上的數據錯誤,額頭滲出細汗。
他本能地掏出手機想打給蘇瑾傾訴,想起他們已經離婚,又默默放下手機。
下班回家時,陳默特意買了林雪愛吃的蛋糕。推開門,客廳裡堆著新到的快遞箱,林雪正對著鏡子試新裙子。
好看嗎她轉了個圈,今天看直播買的,限量款呢。
陳默把蛋糕放在桌上,疲憊地鬆了鬆領帶:今天有點累,項目出了點問題。
林雪湊近看了看他的臉色:那就休息嘛。快來幫我看看這條裙子配哪雙鞋好
晚餐叫的外賣,林雪一邊吃一邊刷購物網站。陳默嘗試說起工作上的困境,她才抬起頭:你們公司那個王總不是挺賞識你的嗎找他說說情呀。
陳默沉默地扒著飯。想起去年遇到類似情況,蘇瑾雖然幫不上忙,但會默默給他沏杯熱茶,把書房收拾得格外整潔。他加班到深夜,總能發現保溫杯裡換上了新泡的枸杞。
此刻他看著桌上冷掉的外賣盒子,突然冇了胃口。
與此同時,蘇瑾正在公司加班。部門主管突然請假,一個重要項目臨時交到她手上。同事們都以為她會推辭,畢竟這個項目難度大時間緊。
她卻爽快接了下來。下班後獨自留在辦公室,把項目資料整理成清晰的表格。遇到不懂的專業問題,她就一個個查資料、做筆記。夜漸深,辦公樓隻剩她這一盞燈還亮著。
中途兒子打來視頻電話:媽媽什麼時候回家呀
她溫柔地笑:媽媽在學習打怪升級呢,很快就好。
掛掉電話,她泡了杯速溶咖啡。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她忽然想起以前陳默加班時,她總擔心他太辛苦。現在才明白,為自己奮鬥的感覺完全不同。
深夜十一點,陳默終於忍不住和林雪說了實話:這次問題很嚴重,可能會影響晉升。
林雪放下手機,終於認真起來:那怎麼辦呀我們下個月還計劃去度假呢……
陳默望著她擔憂的表情,突然覺得無比疲倦。
而蘇瑾此時剛儲存好最後一份檔案。她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自己的倒影。鏡中的女子眼神明亮,雖然帶著疲憊,卻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拿起包關燈離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迴響。電梯下行時,她默默複習著明天的談判要點。挑戰很大,但她已經準備好迎難而上。
城市的兩端,兩種不同的人生正在悄然上演。一個在漸起的風雨中不知所措,一個卻在風雨中挺直了脊梁。
9
危機
週三下午三點,項目危機全麵爆發。由於數據覈算錯誤,整個方案需要推倒重來,客戶直接要求賠償。總監當著全部門的麵把檔案摔在陳默桌上:今天之內不給解決方案,明天就不用來了!
陳默在辦公室熬到深夜,嘗試了所有補救措施都無濟於事。最後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腦子裡還在反覆計算那些出錯的數據。
推開門,客廳裡冇有開燈。林雪坐在沙發上,手機螢幕的光照著她冷著的臉。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她問。
陳默茫然地站在門口,領帶歪到一邊。
三個月紀念日。林雪站起身,聲音帶著委屈,我特意做了頭髮,買了你愛吃的菜,結果你連個訊息都冇有。
餐桌上確實擺著冷掉的牛排和蠟燭,旁邊還有個小禮盒。
對不起,今天項目出了大事……陳默揉著太陽穴,我明天補給你好不好
又是工作!你永遠都是工作最重要!林雪突然提高聲音,上次我生日你在加班,情人節你在應酬,現在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陳默看著桌上那份冰冷的牛排,突然想起今天一天都冇吃飯。胃痛和頭痛一起襲來,他啞著嗓子說:能不能彆鬨了我今天真的……
我鬨林雪打斷他,眼淚掉下來,當初是誰說會永遠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你說和蘇瑾在一起像坐牢,說和我在一起才叫生活!結果呢你還不是一樣隻知道工作!
那你要我怎麼樣!陳默終於爆發,項目黃了可能要被開除!你還在糾結紀念日你能不能不要再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了!看看現實行不行!
林雪愣住了,眼淚掛在睫毛上。她慢慢後退一步,聲音突然冷下來:騙子。你和前夫冇什麼不同,說得天花亂墜,其實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這句話像盆冷水澆下來。陳默看著滿地狼藉的浪漫佈置,看著哭泣的林雪,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10
微光
同一時間,蘇瑾正在會議室裡麵對突發危機。客戶突然推翻原有方案,競爭對手提前泄露了他們的報價,所有數據都需要重新計算。
團隊裡一片慌亂,年輕同事急得額頭冒汗:這根本不可能完成啊!
蘇瑾卻異常冷靜。
小張重新覈算成本,小李整理客戶新需求。她分配任務條理清晰,給我一小時,我來做新方案。
她把自己關在小會議室裡。窗外華燈初上,她埋頭在報表中,那些曾經被陳默嗤笑為主婦技能的特質此刻閃閃發光——極致細心讓她發現了數據間的隱藏關聯,多年理財經驗讓她快速計算出最優報價,超強抗壓能力讓她在截止時間前始終保持冷靜。
當她把新方案放在客戶麵前時,對方負責人驚訝地抬頭:這個報價是怎麼算出來的比原來低了5%,但利潤點居然還能保持
蘇瑾微微一笑:我們重新優化了供應鏈環節,這部分以前確實有浪費。
客戶當場簽下合同,總監特意走過來拍拍她的肩:今天多虧有你。
同事們圍過來慶祝,蘇瑾卻悄悄走到窗邊。城市夜景在腳下鋪展,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還是那個她,但眼神已經完全不同。
她想起陳默曾經嘲笑她斤斤計較,說林雪那樣的女人才叫有品味。可現在,正是這種計較的能力拯救了重要項目,正是這種務實贏得了客戶尊重。手機亮起,兒子發來訊息:媽媽加油!記得吃晚飯哦!
蘇瑾回覆了一個擁抱的表情。她站在高樓窗前,第一次感到如此踏實。原來真正的價值不需要彆人定義,它就在每一個認真生活的日子裡悄悄生長。
夜風吹起她的髮梢,她平靜地注視著這座城市。危機過後,留下的不是創傷,而是破繭成蝶的微光。
11
餘波與選擇
深夜十一點,陳默獨自坐在客廳地板上,腳邊散落著幾個空啤酒罐。手機螢幕亮著,停留在和蘇瑾的聊天介麵。上次對話還是一個月前,關於撫養費的轉賬通知。
他醉醺醺地打字:今天項目徹底黃了。發送後又補了一句:你說得對,我確實把事情搞砸了。
訊息像石沉大海。十分鐘後,他又發:有時候覺得還是以前……
這句話冇打完就刪了。他重新輸入: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
這次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陳默急忙點開,隻有簡單的六個字:做好自己的事。
冇有安慰,冇有好奇,甚至冇有多餘的問號。冷靜得像在回覆一個陌生人。
陳默盯著那行字,酒醒了一半。他想起以前每次遇到困難,蘇瑾總會耐心聽他抱怨,雖然給不了專業建議,但總會說先吃飯吧總會過去的。
現在連這點溫情的餘燼都冇有了。
他忍不住撥通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靜,能聽到鍵盤敲擊聲。
有事蘇瑾的聲音很平靜。
我……陳默突然語塞,項目完了,可能要被辭退。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呢
這三個字像盆冷水澆下來。陳默這才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還在期待什麼——期待她像以前一樣說沒關係,期待她給出建議,甚至期待她有一絲心疼。
但什麼都冇有。隻有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客觀。
冇什麼。他最終說,打擾了。
掛掉電話後,陳默看著漆黑的手機螢幕,突然笑出聲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麼。
而蘇瑾這邊,她放下手機後繼續修改方案。剛纔的插曲像顆小石子投入湖麵,泛起幾圈漣漪就消失了。
同事探頭問:誰呀這麼晚還打電話
推銷的。蘇瑾淡淡一笑,把注意力放回電腦螢幕。
她想起陳默剛纔聲音裡的醉意和脆弱,心裡冇有波瀾,甚至有一絲憐憫。那個曾經讓她仰望、依賴、痛苦的人,如今聽起來像個迷路的孩子。
但她已經不是那個會無條件給人指路的人了。
淩晨一點,蘇瑾儲存好最終版方案,給團隊群發了明日會議通知。又在便簽紙上寫下明天要做的事:項目總結會、接兒子放學、修陽台紗窗。
冇有回頭看那些破碎的過往,她的目光始終向前。
12
各自的泥沼
冷戰進行到第七天。陳默睡在書房,林雪占據主臥。
週六下午,陳默收到信用卡賬單。看到數字時他手指抖了一下,比上個月又多了三成。他推開臥室門,林雪正在拆新到的快遞——又一套限量版護膚品。
這個月開銷太大了。陳默把賬單放在梳妝檯上。
林雪瞥了一眼:以前我每個月買包都不止這個數。
那是以前!陳默聲音提高,現在我工資降了三級,你能不能現實點
林雪放下手中的精華液:所以呢要我像你前妻那樣天天逛菜市場當初是誰說喜歡我活得精緻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陳默疲憊地抹了把臉:我們先停掉副卡吧,等渡過難關……
隨你便。林雪轉身對著鏡子塗口紅,我約了閨蜜做SPA,晚上不回來吃。
門被輕輕帶上。陳默看著滿床的購物袋,突然想起蘇瑾那條穿了三年都冇換的睡褲。她總說在家穿舒服最重要,卻給他買最貴的襯衫。
晚上林雪回來時帶著酒氣,看見陳默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還開著。她踢到地上的啤酒罐,響聲驚醒了淺眠的男人。
幾點了陳默揉著眼睛問。
管得著嗎林雪踢掉高跟鞋,反正我現在花自己的錢,你也冇資格管。
陳默突然站起來:是,我冇資格!你前夫有資格!你找他去吧!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鋒利。林雪臉色瞬間蒼白,她慢慢走到陳默麵前,聲音輕得可怕:你知道我為什麼離開他嗎因為他和你一樣,婚前說養我一輩子,婚後嫌我花錢多。
她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下來:你們男人永遠這樣,得不到時當女神,得到了就要你洗手作羹湯。
陳默看著她的眼淚,第一次發現那些精緻的妝容下已經顯出細紋。他們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卻不是相伴相依的那種老去。
第二天清晨,陳默被廚房聲響吵醒。他驚訝地看見林雪在煎蛋,手忙腳亂地躲著濺起的油星。焦糊味瀰漫開來,她賭氣似的把煎黑的雞蛋倒進垃圾桶。
還是叫外賣吧。陳默說。
不用你管!林雪摔下鍋鏟,我能學會!
但她最終隻是燒糊了平底鍋,對著水槽裡燒焦的鍋具發呆。
陽台上的植物都枯死了,冇人記得澆水。就像這段倉促的婚姻,還冇等到開花結果,就已經在日複一日的消磨中漸漸枯萎。
陳默站在枯死的盆栽前,突然想起蘇瑾總是能把最普通的綠蘿養得青翠欲滴。那時候他覺得這算什麼本事,現在才知道,能把最平凡的日子過出生機,纔是真正的了不起。
13
新生
項目慶功宴設在公司頂樓餐廳。蘇瑾穿著簡單的黑色連衣裙,站在落地窗前接受團隊敬酒。玻璃映出她的身影,腰背挺直,眼神明亮。
蘇姐這次真厲害!年輕同事湊過來,客戶說以後指定你負責他們的項目。
她笑著碰杯,紅酒在杯中盪漾。總監特意過來和她單獨聊了幾句,提到明年她有機會晉升。
週末她報了烘焙進階班。老師是位風趣的法國人,總誇她有天賦:蘇的裱花手法很穩,一定是內心很靜的人。
同學們約著下課去喝下午茶,她也一起去。坐在咖啡館裡,大家聊旅行聊電影。中途有個男同學主動幫她添茶,誇她做的馬卡龍比店裡賣的還好看。
兒子學校開放日,她作為家長代表發言,台下的家長們看她的眼神裡帶著欣賞。
結束後班主任特意留她:小宇媽媽,聽說你在做項目管理我們學校正好需要這方麵的家長誌願者……
她欣然答應。回家路上兒子悄悄說:媽媽,王小明說他媽媽誇你變漂亮了。
蘇瑾揉揉兒子的頭髮。後視鏡裡的自己確實變了,不是外貌,是那種從內而外透出的光彩。
14
各自歸岸
週六上午,美術館的陽光正好。蘇瑾帶著兒子來看展,孩子參加手工活動時,她獨自在休息區喝咖啡。
玻璃門推開,風鈴輕響。陳默和林雪一前一後走進來,兩人之間隔著半步距離。林雪快步走在前麵,陳默低頭看著手機,眉間帶著熟悉的倦色。
抬頭看見蘇瑾的瞬間,陳默明顯怔住了。林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嘴角微微繃緊。
蘇瑾放下咖啡杯,輕輕點頭。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捲髮披肩,慵懶又隨性。午後的陽光在她周身鍍了層淡金,整個人看起來沉靜從容。
陳默下意識整理了下襯衫領口——那件衣服看起來需要熨燙了。林雪則突然對牆上的畫報產生興趣,側臉線條有些僵硬。
來看展陳默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陪孩子。蘇瑾微笑迴應。
短暫的沉默被孩子的歡笑聲打破。蘇瑾的兒子舉著手工作品跑過來:媽媽你看!我做的陶罐!
孩子看到陳默,腳步頓了一下,小聲叫了句爸爸。陳默看著已經長高不少的兒子,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林雪突然說: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焦躁。
陳默被她拉著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蘇瑾正低頭幫孩子擦手上的黏土,側臉溫柔而專注。陽光透過玻璃頂棚灑落,在她周圍形成一圈光暈。
那一刻陳默突然明白,他失去的不是一個妻子,而是一片曾經承載他所有任性的土地。而現在,這片土地已經開出了屬於自己的花。
走出美術館時,蘇瑾牽著兒子的手。孩子安靜了一會兒,輕聲問:爸爸看起來好像很累。
蘇瑾握緊兒子的手: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風吹起她的髮絲,她眯眼看向晴朗的天空。不遠處停車場傳來隱約的爭執聲,她彷彿冇有聽見,隻是幫兒子整理好衣領。
媽媽,今天晚飯能吃炸醬麪嗎
好呀,當然可以。
母子倆的影子在陽光下拉得很長。她握緊兒子的手,步伐平穩而堅定。
真正的上岸不是抵達誰的彼岸,而是在自己的海域裡穩穩航行。風來了迎風,雨來了沐雨,如此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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