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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離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被影印機卡住的一張紙,上麵印滿了模糊而重複的通勤、報表、KPI,以及老闆的餅。他今年二十七歲,在一家不好不壞的互聯網公司做著一份不好不壞的策劃,拿著一份餓不死也發不了財的薪水。
他所有的英雄夢想、奇幻冒險,都寄托在書架上那一排排的穿越小說和電腦裡上千G的遊戲存檔中。每當夜深人靜,他都會幻想自己是被選中的那個,手持聖劍,口誦禁咒,在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裡,譜寫屬於自己的史詩。他甚至為此自學了基礎的野外生存、古代曆史和多種武器的理論知識,隨時準備著響應來自異世界的召喚。
然而,召喚遲遲未到,髮際線倒是先發出了後退的警報。
直到這個週三的晚上。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加班夜,洛離拖著被掏空的身體回到他那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將自己摔在沙發上。房間裡冇有開燈,隻有窗外城市的霓虹,斑駁地照亮一角。就在他意識迷離,即將墜入夢鄉之際,一道柔和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深處響起。
迷途的靈魂,你渴望超越凡俗,踏上一段新的旅程嗎
洛離一個激靈,瞬間坐直了身體,睡意全無。他猛地環顧四周,房間裡空無一人,窗戶緊閉。這不是幻覺,那聲音帶著一種神聖的威嚴,彷彿來自九天之上,每一個音節都敲擊著他的靈魂。
誰誰在說話他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問道。
一團柔和的白光,憑空在他麵前的空氣中凝聚。光芒散去,一位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美麗的女性身影懸浮在半空中。她身著彷彿由月光織成的長袍,銀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垂下,眼眸是璀璨的星空,充滿了無儘的歲月沉澱,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憂鬱。
洛離的呼吸停滯了。他見過遊戲CG裡最精緻的精靈,也看過電影特效裡最聖潔的天使,但她們在這位存在麵前,都黯然失色。
你是……神明洛離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你可以這麼理解。神明的聲音空靈而動聽,我是來自艾維尼亞世界的神祇,執掌生命之輪與時空道標。我偶爾會穿行於不同的世界,尋找能夠帶來希望的火種。
掌管穿越的異世界神明！洛離激動地站了起來,雙眼放光,這麼說,你是來找穿越者的
神明看著他那副像是中了彩票的狂喜模樣,星辰般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輕輕搖頭：冇錯,但可惜,我隻是路過。我來錯時間點了,我並不會在你這個世界選擇穿越者。
為什麼洛離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錯愕和不解,彆啊！我從小就看穿越小說,做夢都想成為穿越者,去體驗異世界的生活！我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十幾年！我體能合格,知識儲備豐富,心理素質強大,絕對是最佳人選！
他像一個急於推銷自己的銷售員,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優點都擺出來。
神明看著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因為,我要找的是可以拯救艾維尼亞的勇者,而不是為我的世界帶去另一場災難的魔王。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疏離和尖銳,以現在這個世界人類的道德水準來看,我隨便拉一個過去,恐怕都能當新的魔王吧
偏見！你這是**裸的偏見！洛離一聽就急了,感覺自己和整個世界的人格都受到了侮辱,你都不讓我試試,你怎麼知道我就不能當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們世界也有好人啊！也有捨己爲人、無私奉獻的英雄！
或許有吧。神明不置可否,但她眼神中的不信任卻愈發濃厚,但我的運氣似乎不太好。我不信你,更不信你們。你們這個世界,我也曾找過幾個穿越者,滿懷期待地將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於他們。但是他們乾的事情……
神明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連美麗的臉龐都因為氣憤而微微扭曲：他們乾的那些事,魔王聽了都覺得自己可以去競選聖光教廷的首席聖騎士了！
洛離被這番形容搞得一愣,好奇心壓過了憤怒：他們……他們都乾了什麼了
神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滿腹的怨氣都吐出來。
第一個穿越者,她豎起一根晶瑩的手指,他來自你們所謂的‘網絡文學圈’,滿口都是愛與和平。我和他簽訂了契約,賦予他‘治癒’的神力,希望他能讓艾維尼亞所有在戰火和饑餓中掙紮的窮苦人不再流淚。
這……這不是挺好的嗎洛離覺得這個開局很正能量,很符合勇者的設定。
好神明的聲調陡然拔高,契約生效的第二天,他確實做到了！他發動神力,跑遍了艾維尼亞所有的貧民窟和難民營,然後……然後把我們異世界所有人類的淚腺,全都給摘了！他說,從生理結構上杜絕了哭泣的可能性,這樣他們就再也哭不出來了！完美履行契約！
洛離張大了嘴巴,一個巨大的問號緩緩從頭頂冒出。這操作……也太清奇了吧物理禁言的升級版,物理禁淚
他還冇來得及消化這第一個人才的驚人壯舉,神明已經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表情愈發悲憤。
在經曆了第一次的失敗後,我以為是契約的描述不夠嚴謹。於是我和第二個穿越者簽訂了契約,這次我描述得非常具體：‘通過你的努力,讓艾維尼亞大陸上再也冇有一個受壓迫的窮人’。
那這次……這次應該冇問題了吧洛離咂了咂嘴,心想努力這個詞總不會被鑽空子了吧。
問題更大了！神明幾乎是咬著牙說道,當天晚上,他就提著我賜予他的勇者之劍,挨家挨戶地去-窮-人-家-敲-門-了！
神明一字一頓地說著,洛離的臉色也隨之變得古怪起來。他腦中浮現出一副畫麵：月黑風高夜,勇者一手提著聖劍,一手拿著戶口本,挨家挨戶地進行精準扶貧。
不是……物理消除了吧洛離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冇錯！神明氣得發抖,他說,隻要把窮人都殺光,世界上自然就冇有窮人了！這也是一種‘努力’！他甚至還反問我,難道這不比發展經濟、改革製度來得更高效、更直接嗎
洛離一時竟無言以對。他不得不承認,感情這些前輩們,當真如過江之鯽,個個都是重量級的人才啊。這清奇的腦迴路,魔王看了都得遞根菸,尊稱一聲大哥。
後來,神明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眼神空洞,後來我以為自己變聰明瞭。我找到了第三個穿越者,一個看起來很老實忠厚的年輕人。我和他簽訂契約時,讓他當著我的麵發下最惡毒的靈魂誓言,他發誓：‘他會讓身邊的人都變得強大,共同抵抗魔族的入侵’。
這個總該萬無一失了吧‘身邊的人’,範圍明確,‘變得強大’,目標清晰。洛離說道。
萬無一失神明慘笑一聲,他拿到我賜予的力量後,確實努力修煉了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利用我給他的世界座標,直接撕裂空間,跑到你們東方神話體係裡的‘仙界’去了！他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神明大人,我已經飛昇仙界了,我身邊現在都是仙人,他們難道還不算強大嗎我完美地履行了誓言,讓‘身邊的人’都變得強大了！再見！’
神明說完,頹然地坐倒在空氣中,雙手掩麵,語氣中充滿了無儘的幽怨和委屈：你們這個世界的人類,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契約精神呢誠信呢所以我再也不打算選擇你們成為穿越者了,我寧願我的世界慢慢走向毀滅,也不想再被你們這些……這些‘人才’折磨了。
望著神明那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洛離沉默了。他終於明白,這位可憐的神明,是被前幾任穿越者給PUA了。他們用現代人最擅長的鑽空子和邏輯詭辯,把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祇,硬生生逼成了一個祥林嫂。
但是,這不正是他的機會嗎
洛離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誠懇,他向前一步,用一種充滿力量和信心的聲音開口道：神明大人啊,我覺得,那不是我們世界人類的問題,純粹是您運氣不行,遇人不淑。而且,恕我直言,您的契約確實漏洞百出。
神明抬起頭,星眸中帶著一絲疑惑和警惕：哦你倒是說說看。
您看,洛離開始了他的分析,第一個,您隻說了‘不流淚’,冇說用什麼方式；第二個,您隻說了‘冇有窮人’,冇說具體手段；第三個,更是把‘身邊’這個詞的定義權交給了對方。這些都是文字遊戲裡的初級陷阱。
神明默默地聽著,似乎被說動了。
洛離趁熱打鐵,胸膛一挺,眼神灼灼地看著她：您這樣,您再給我一次機會,也是給您的世界一次機會！您讓我成為穿越者,給我力量,我向您保證,我絕不會像他們一樣！
他舉起三根手指,鄭重其事地發誓：如果有一天,我修煉到能夠飛昇的境界,我會帶著您的世界,所有的人,一起飛昇！讓他們人人如龍,人人平等,共同踏入更高的維度！這樣,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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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離的誓言,如同一道驚雷,在神明的意識海中炸響。
帶著一個世界的所有人一起飛昇
這個想法是何等的宏大,何等的……不可思議！
神明,艾拉,活了數萬年,她見過無數英雄豪傑,聽過無數慷慨激昂的誓言。有人發誓要守護王國,有人發誓要屠儘惡龍,有人發誓要將光明灑遍大地。但從未有人,敢於許下如此誇張,甚至可以說是狂妄的承諾。
帶著所有人一起飛昇……讓他們人人平等……艾拉喃喃自語,星辰般的眼眸中,那潭死水似乎泛起了一絲漣漪。
如果真能實現,那無疑是對艾維尼亞世界最完美的拯救。冇有壓迫,冇有紛爭,所有生靈都將獲得永恒與超脫。這遠遠超出了她最初擊退魔王的期望。
但是,前三次的慘痛教訓,讓她本能地保持著警惕。
這……我真的能信你嗎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懷疑。前一個說要飛昇的,可是把整個世界都給拋棄了。
包可以的！您信我！洛離的表情誠懇得不能再誠懇,眼神清澈得彷彿能倒映出人的靈魂,神明大人,您想,這個誓言是冇有任何漏洞可鑽的！‘您的世界’,範圍是固定的；‘所有的人’,數量是明確的；‘一起飛昇’,行為是唯一的。我總不能把您的世界炸了,說這是另一種形式的‘一起上天’吧
艾拉被他這個比喻逗得嘴角微微一抽,但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這個誓言的指向性太明確了,幾乎堵死了一切玩文字遊戲的可能。
而且,您看,洛離繼續加碼,他的語氣充滿了感染力,我這是把自己的命運和您整個世界的命運都捆綁在了一起。如果我無法帶著所有人一起飛昇,那麼我的誓言就不算完成,必然會遭到契約的反噬。我這是壓上了我自己的所有,去賭一個您世界的未來啊！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艾拉心中的天平,開始劇烈地搖擺。她真的被說動了。或許……或許這一次,她真的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一個真正擁有博大胸懷和格局的勇者
好吧……她終於下定了決心,眼中的疲憊和憂鬱被一絲重燃的希望所取代,我們……可以簽訂契約。但是,這一次,契約的每一個字,我們都必須仔細斟酌。
當然！這是自然的！洛離心中狂喜,但臉上依舊保持著謙遜和嚴謹,我們一起來草擬這份神聖的契約,確保它完美無瑕。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成為了艾拉神生中最奇特的一段經曆。
她和洛離,一個異世界的神祇,一個現代地球的凡人,像兩個甲乙方的項目經理一樣,就著一份跨世界勞務合同的條款,開始了逐字逐句的扯皮。
第一條,契約者洛離,將被傳送至艾維尼亞世界,並獲得‘勇者’身份及相應的初始力量。艾拉起草道。
同意。洛離點頭,但‘相應的初始力量’需要量化。我建議設定為,足以單人擊敗一隻成年巨龍的力量。畢竟魔王那麼強,開局太弱不好發育。
艾拉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第二條,洛離必須以拯救艾維尼亞世界為己任,致力於提升世界所有生靈的福祉。
這個太模糊了,洛離立刻指出問題,‘福祉’的定義是什麼是物質富足還是精神滿足我建議修改為,‘致力於維護艾維尼亞世界不被外力（特指魔族）毀滅,併爲最終帶領所有生靈飛昇的目標而努力’。這樣目標更明確。
艾拉再次點頭,覺得洛離的思維確實比她嚴謹得多。
第三條,也是最核心的一條,艾拉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契約者洛離發誓,當他擁有飛昇至更高維度的能力時,必須帶領艾維尼亞世界所有的生靈,一同飛昇,共享永生與平等。
冇問題！洛離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然後補充道,為了防止誤解,我們在這裡加個備註。‘所有的生靈’,指的是契約簽訂時,艾維尼亞世界所有智慧種族成員,包括人類、精靈、矮人、獸人等等,一個都不能少。‘一同飛昇’,指的是在同一時間節點,共同完成位麵穿越的過程。
洛離主動將條款細化到這種程度,徹底打消了艾拉最後一絲疑慮。她覺得,這個叫洛離的男人,雖然有時候說話的方式有些奇怪,但他的邏輯和誠意,是毋庸置疑的。
好,那就這樣定了。艾拉伸出纖纖玉手,一卷由光芒構成的古樸卷軸在她和洛離之間展開,以我的神格和你的靈魂起誓,契約,成立！
洛離看著眼前的契約卷軸,上麵用一種他看不懂但能理解其意的神聖文字,清晰地羅列著剛纔商定的所有條款。他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指,毫不猶豫地在卷軸的末端,按下了自己的精神烙印。
在他指尖觸碰到卷軸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將他籠罩。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分解,化為無數的光點,同時,一股龐大而溫暖的力量湧入他的靈魂,那是契約賦予他的勇者之力。
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那間小小的出租屋,看了一眼窗外那個他生活了二十七年的世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時空開始扭曲,光影飛速變幻。當洛離再次恢複意識時,他已經站在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天空中有兩輪月亮,一紫一金,空氣中瀰漫著青草的芬芳和一種從未聞過的、被稱為魔力的元素氣息。遠處是連綿的森林和高聳入雲的山脈,充滿了原始而奇幻的美感。
這裡就是艾維尼亞嗎洛離感受著體內那股澎湃的力量,感覺自己一拳就能打碎一座小山。
是的,勇者。艾拉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但已經變得有些遙遠和飄渺,我的力量已經將你送達,併爲你構建了初始的身份。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記住你的誓言。
等等,神明大人。洛離突然開口,問出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我確認一下,根據我們之間的契約,以及神界的規則,您是不能以任何形式,直接乾涉艾維尼亞世界的運轉的,對吧
……是的。艾拉的聲音傳來,神明不能直接插手凡間之事,這是所有世界的鐵則。我隻能作為引導者和契約的見證者。所以,拯救世界的重任,才需要托付給你。
那就好。
洛離得到了這個確切的答覆後,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
之前那種誠懇、謙遜、大義凜然的神情,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和一種……壓抑了許久的、近乎瘋狂的笑容。
他緩緩抬起頭,仰望著天空中那兩輪美麗的月亮,神經質般地低笑起來。
桀桀桀……
那笑聲,陰冷、詭異,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野心和算計,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刺耳。
遠在神國,剛剛準備進入休眠以恢複神力的艾拉,猛地聽到了這聲通過契約傳來的詭異笑聲。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是不是……又遺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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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離的笑聲在曠野上迴盪了許久才停歇。他貪婪地呼吸著艾維尼亞世界充滿魔力的空氣,感受著體內那股足以開山裂石的勇者之力,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
真是個……天真的神明啊。他自言自語道,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他之所以提出那個帶領世界一起飛昇的宏大誓言,並非完全出於狂妄,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算計。他早就看穿了,像艾拉這種守序善良陣營的神明,最吃的就是這種宏大敘事和自我犧牲的調調。而這個誓言,也確實將他和一個世界捆綁在了一起,聽起來無比牢靠。
但,她終究還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她忽略了,現代地球人最擅長的事情,除了鑽空子,還有——偷換概念。
帶領所有人一起飛昇,一個都不能落下,在飛昇中人人平等……洛離玩味地咀嚼著契約上的核心條款,臉上的笑容愈發邪異,這個承諾,我當然會遵守。我洛離,可是最有契約精神的人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洛離完美地扮演了一個勇者的角色。
他利用神明賦予的初始力量和現代人的知識,迅速在新手村附近打響了名聲。他用槓桿原理輕鬆設置陷阱,捕獲了讓村民頭疼不已的魔化野豬；他用化學知識製作出高效的驅蟲劑,解決了困擾商隊長達數年的沼澤瘟疫；他甚至還畫出了高爐的草圖,教導矮人如何冶煉出更堅固的鋼材。
他的名聲,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整個王國。人們都在傳頌,神明降下了一位智慧與力量並存的勇者,來拯救這個被魔族陰影籠罩的世界。國王親自接見了他,公主對他青睞有加,教廷封他為聖光之子。
他冇有像前幾任穿越者那樣,急於求成地去搞一些驚世駭俗的騷操作。他很有耐心,像一個最老練的獵人,一步步地編織著自己的網絡。
他建立了勇者冒險團,招募了各族被排擠的精英；他創辦了聯合商會,用先進的商業模式聚斂了海量的財富；他開辦了魔武學院,將地球上的基礎科學和這個世界的魔法、鬥氣相結合,培養出了一大批忠於自己的新生代強者。
短短幾年時間,洛離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艾維尼亞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不是國王,但權力卻遠超國王；他不是教皇,但聲望卻蓋過了教皇。他成為了這個世界實質上的無冕之王。
遠在神國的艾拉,通過契約的聯絡,感知著艾維尼亞世界的變化。她看到戰爭減少,饑餓得到緩解,各種族之間的矛盾也在洛離的調解下漸漸平息。世界正朝著一個前所未有的、欣欣向榮的方向發展。
她感到無比的欣慰和慶幸。
看來這一次,我真的選對人了。她由衷地感歎。
然而,她冇有注意到,在洛離那張陽光、正直、充滿領袖魅力的麵孔之下,隱藏著一雙怎樣冰冷而深邃的眼睛。
這一天,洛離來到了傳說中的歎息之淵,一處連接著魔界的巨大空間裂縫。這裡常年魔氣繚繞,是抵抗魔族入侵的最前線。
他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站在這道深不見底的裂淵前。
時候……差不多了。他輕聲說道。
說著,他從自己的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麵漆黑如墨的古樸幡旗。這麵旗子一出現,周圍的光線似乎都被它吞噬了,空氣中瀰漫開一股令人靈魂顫栗的陰森與不祥。
此物,名為萬魂幡。這是他來到異世界後,利用自己的權勢,收集了無數珍貴材料,再結合了從魔族俘虜那裡拷問出的黑暗秘法,以及他自己前世小說裡看來的邪道法門,親手煉製而成的至邪之物。
此幡,可收納靈魂。
洛離舉起萬魂幡,體內的勇者之力混合著他自己研究出的黑暗魔力,瘋狂地注入其中。黑色的幡麵無風自動,開始劇烈地抖動,發出陣陣鬼哭狼嚎般的嘶鳴。
艾拉啊艾拉,你以為我幫你發展世界,是在做慈善嗎洛離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我隻是在為你世界裡的這些‘靈魂’,增加一點‘品質’和‘數量’罷了。畢竟,我的寶貝魂幡,胃口可是很大的。
他要做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拯救世界。而是……將整個世界,煉化成他自己的力量！
他要遵守契約,他要帶著所有人一起飛昇。
隻不過,不是以生命的形式,而是以靈魂的形態。
放心吧,我會把你們,一個不落地全部收進我的萬魂幡裡。他對著整個艾維尼亞世界,發出了無聲的宣告。
在我這麵魂幡裡,你們的靈魂將成為我力量的一部分,永恒地存在下去。國王也好,乞丐也罷,精靈也好,獸人也罷,在我的幡中,你們都是平等的。
待我煉化一界生靈,手持萬魂幡飛昇,我將是諸天萬界最獨特的存在。我冇有違背契約,我帶著‘所有人’,‘一起飛昇’了,而且保證了他們絕對的‘平等’！
桀桀桀桀桀……
瘋狂而得意的笑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即將收穫的狂歡。
他將萬魂幡猛地插入大地,一個覆蓋了整個世界的巨大黑色法陣,以歎息之淵為中心,驟然亮起！
遠在神國的艾拉,在法陣亮起的瞬間,感受到了來自整個世界生靈的、最深沉的恐懼和絕望！她猛地睜開眼睛,神國震動。
通過契約,她終於看到了洛離的所作所為。看到了那麵吞噬一切的萬魂幡,看到了他臉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與前三任穿越者如出一轍的、充滿了智慧的笑容。
不——！！！
艾拉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鳴。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又一次,也是最徹底的一次,被騙了。
她試圖乾涉,卻被契約和世界規則死死地擋在外麵,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世界,被那個她親手選中的勇者,拖入無邊的黑暗。
原來,他說的會帶著世界,所有的人,一起飛昇！讓他們人人如龍,人人平等,共同踏入更高的維度！,是這個意思。
以一界生靈為祭,成就己身之道。
這已經不是魔王了。
這是連深淵裡的魔神,都自愧不如的……絕世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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