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老公的奪權遊戲 第一章

小說:影帝老公的奪權遊戲 作者:吟風辭月 更新時間:2025-09-11 17:38:3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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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顧衍的婚姻,始於一場精心算計的商業聯姻,卻意外地開出了一朵名為愛情的花。所有人都說,我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才能嫁給顧衍這樣完美的男人。他英俊、多金、專一,把我寵成了全城女人豔羨的模樣。可他們不知道,在這場看似完美的婚姻裡,我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直到那天,我在他的西裝口袋裡,發現了一張安胎藥的收據。那一刻,我才驚覺,原來藏著秘密的,不止我一個人。

1

江總,恭喜!

隨著香檳塔的光芒在我眼前層層疊起,鼎沸的慶賀聲將我從短暫的失神中拉回。我舉起酒杯,唇邊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與合作方代表輕輕一碰,清脆的聲響宣告著這場持續了三個月的拉鋸戰,終於以我的完勝告終。

王總客氣,是共贏。我輕呷一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中,卻壓不住心底那陣翻湧的熱意。

這場酒會是為我辦的慶功宴。作為江氏集團最年輕的決策者,我用一份價值三十億的合同,堵住了所有質疑者的嘴。觥籌交錯間,我應對自如,每一個微笑,每一次舉杯,都精準得如同計算好的公式。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早就不在這裡了。

我頻頻看向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顧衍還冇有來。

我們約好了,今晚他會來接我,然後去我們最愛的那傢俬房菜館,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慶功宴。我想象過無數次那個畫麵:我會像一隻邀功的小貓,撲進他懷裡,告訴他我有多厲害。而他會揉著我的頭髮,用他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眸看著我,低聲說:我的晚晚,一直都是最棒的。

這份獨屬於我的溫柔,是我披荊斬棘時,心中最柔軟的鎧甲。

手機在手包裡震動了一下,我幾乎是立刻找了個空隙,走到露台的角落裡檢視。

是顧衍發來的訊息。

【抱歉,晚晚。公司臨時有個緊急會議,走不開。你結束了早點回家,彆喝酒,路上注意安全。】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微微下沉。

指尖在螢幕上懸停,我回了一個好字,附帶一個乖巧的點頭表情。

儘管有些失落,但我並未多想。顧衍作為顧氏集團的繼承人,日理萬機是常態。我早已習慣了這種偶爾被工作打斷的約會。

我收起手機,重新掛上無懈可擊的笑容,回到喧囂的宴會廳。隻是這一次,杯中的香檳似乎失了味道,變得有些寡淡。

又應酬了半個多小時,我以不勝酒力為由,提前離場。司機老陳早已在樓下等候,車輛平穩地駛入夜色,窗外的流光溢彩在我眼中卻隻剩下模糊的光斑。

回到我們共同居住的彆墅觀瀾居,偌大的房子裡一片寂靜。張嫂已經休息了,隻在玄關處為我留了一盞溫暖的壁燈。

我換下高跟鞋,一身疲憊地走進主臥。屬於顧衍的那半邊床鋪依舊整齊,冇有一絲睡過的痕跡。看來他的會議,確實很棘手。

我走進衣帽間,準備取睡衣洗漱。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顧衍今天早上換下的那套西裝。那是我上個月在米蘭為他親手挑選的,剪裁得體,將他襯得愈發挺拔。

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著我,我走上前,將西裝外套拿在手裡,鼻尖湊近衣領,能聞到他身上慣有的、清冽的雪鬆香氣,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菸草味。

他很少抽菸,除非是遇到了極大的煩心事。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滑過衣料,忽然在西裝的內側口袋裡,觸到一個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東西。

我頓了一下,將其取了出來。

那是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藥店收據。

深夜的寂靜裡,紙張被展開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我的目光落在收據的明細上,瞳孔在看清那幾個字的瞬間,猛地收縮。

【通用名稱:黃體酮膠囊(安胎用)】

【數量:3盒】

【總計:354元】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黃體酮膠囊……安胎藥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我冇有懷孕。

上週的體檢報告清清楚楚地顯示,我的一切指標正常,但並冇有受孕的跡象。為了備孕,我和顧衍已經努力了快一年,每個月開獎時的失落,幾乎成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既然我冇有懷孕,那這三盒安胎藥,是買給誰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一條毒蛇,猛地從我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裡鑽了出來,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我踉蹌著後退一步,靠在冰冷的衣櫃門上,才勉強穩住身形。收據被我死死地攥在手心,那薄薄的紙張幾乎要被我的指甲掐穿。

不可能。

顧衍不是那樣的人。

他愛我,這一點,我無比確定。從我們結婚那天起,三年來,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對我事業的無條件支援,看我時眼底化不開的濃情蜜意,都不可能作假。他是所有人口中的模範丈夫,朋友圈裡更是除了工作,就是與我相關的日常。

這樣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背叛我

可這張收據,又該如何解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仔細細地審視著這張罪證。開票時間是今天下午四點半,地點是市中心一家名為仁心堂的大藥房。

下午四點半……那個時候,我正在會議室裡,為了合同的最後一個條款和對方唇槍舌劍。而他,卻在藥店裡,為另一個女人買安胎藥

緊急會議……

他簡訊裡的那句話,此刻像一根尖銳的冰錐,狠狠刺進我的腦海。

謊言。

原來那隻是一個謊言。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慌亂與痛苦已經被一片冰冷的理智所取代。我是江晚,是江氏集團說一不二的江總,我從不相信眼淚,隻相信證據。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我的特助陳飛的電話。

江總電話那頭,陳飛的聲音帶著一絲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沙啞,但很快就變得清明,您有什麼吩咐

幫我查一下,市中心仁心堂藥房,今天下午四點半左右的門口監控。我要看到所有進出車輛和人員的清晰畫麵。另外,查一下顧衍今天下午四點到六點的所有行蹤。動用一切關係,半小時內,我要結果。我的聲音異常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好的,江總。陳飛冇有問為什麼,他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執行力向來是他的優點。

掛斷電話,我將那張收據小心翼翼地放回原處,把西裝也掛回原位,彷彿一切都冇有發生過。

我走進浴室,打開花灑,冰冷的水從頭頂澆下,讓我因憤怒和背叛而灼燒的大腦,一點點冷卻下來。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蒼白,嘴唇緊抿,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那是我在麵對最強大的對手時,纔會露出的眼神——冷靜、鋒利,勢在必得。

如果這一切隻是個誤會,我會向顧衍道歉。

可如果不是……

我慢慢地笑了,笑意卻冇有到達眼底。

顧衍,你最好祈禱,你有一個天衣無縫的解釋。否則,我江晚親手捧起來的完美愛情,也能親手將它摔得粉碎。

二十五分鐘後,陳飛的郵件發到了我的加密郵箱。

附件裡有兩個檔案,一個是顧衍的行車軌跡圖,另一個,則是一段高清監控視頻。

我先點開了軌跡圖。圖上清晰地顯示,顧衍的黑色賓利在下午四點十五分,從顧氏集團的地下車庫駛出,四點二十八分,停在了仁心堂藥房的臨時停車位上。五點零五分,車輛離開,最終的目的地,卻不是公司,也不是家,而是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老舊小區——靜安裡。

他在那裡,足足停留了三個小時,直到晚上八點才離開。

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段視頻。

視頻的畫麵很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藥店門口的景象。四點半剛過,顧衍那輛熟悉的車停在了路邊。他從駕駛座上下來,穿著今天早上的那身西裝,身姿挺拔,麵容俊朗,引得路過的女孩頻頻側目。

他走進藥店,大約十分鐘後,提著一個印有藥店logo的白色塑料袋走了出來。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袋子,心臟的跳動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響如擂鼓。

他冇有立刻上車,而是站在車邊,拿出手機,似乎在發資訊。

是發給我的那條緊急會議的簡訊嗎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藥店旁邊的巷子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米色風衣,素麵朝天,長髮簡單地束在腦後,看起來清秀而柔弱。因為風衣的遮掩,看不清她的身形,但能感覺到她走得很慢,似乎有些不舒服。

她走到了顧衍的麵前。

視頻冇有聲音,但我能清晰地看到,顧衍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臉上立刻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摻雜著擔憂與疼惜的複雜神情。

他快步上前,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包,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地虛扶在她的腰後,那是一個極具保護意味的姿態。

他將手中的藥袋遞給她,低頭輕聲說著什麼。女人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蒼白卻依賴的微笑。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斑駁地灑在他們身上,那一幕,竟該死的和諧。

隨後,顧衍為她拉開車門,用手護住車頂,看著她坐進副駕駛,動作溫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然後,他繞到駕駛座,驅車離開。

視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手機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螢幕上,顧衍那張溫柔體貼的臉,和視頻裡他扶著另一個女人的畫麵,在我腦海中瘋狂交疊、撕扯。

原來,所謂的緊急會議,就是陪另一個女人去買安胎藥。

原來,他對我所有的溫柔和耐心,也可以分給彆人。

原來,我們努力了那麼久都求而不得的孩子,他已經和彆人……

一陣尖銳的痛楚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就在這時,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顧衍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夜的寒氣,看到我坐在地上,立刻快步走過來,眉頭緊鎖:晚晚,怎麼坐在地上會著涼的。

他彎下腰,想要將我扶起來。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張寫滿關切的臉,那雙依舊盛滿溫柔的眼眸,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如此諷刺。

我冇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語氣,輕輕地開口問道:

顧衍,你今天下午,去哪兒了

2

顧衍臉上的關切,在我問出那個問題的瞬間,凝固了一秒。

那一秒鐘,很短,短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一絲極細微的慌亂。它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雖未掀起波瀾,卻已打破了那份完美的偽裝。

但他畢竟是顧衍。

下一秒,他所有的情緒都被收斂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無奈與寵溺的淺笑。他伸出手,將我冰冷的手包裹進他溫暖的掌心,順勢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擁入懷中。

傻瓜,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貼著我的耳廓響起,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嚇到你了是不是抱歉,是我冇提前跟你說。

我僵在他的懷裡,冇有迴應,隻是用沉默逼迫他繼續。

他輕歎一口氣,揉了揉我的頭髮,語氣聽起來坦然無比:下午我冇去公司開會。我去見了林玥。

林玥。

一個陌生的名字。我的心沉了下去,卻不動聲色地聽著。

你可能不記得她了,顧衍的聲音很柔,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她是陳旭的妹妹。陳旭……就是我大學時最好的兄弟,登山時為了救我……

他的話冇有說完,但我知道後麵是什麼。陳旭是顧衍心中永遠的痛,也是我們之間一個不成文的禁區。我知道他有個為救自己而死的朋友,卻從未深問過。

陳旭去世後,叔叔阿姨受不了打擊,不出兩年也相繼走了。林玥一個人,過得很苦。顧衍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的頭頂,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她前段時間結了婚,丈夫卻是個混蛋,家暴,還賭博。她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懷孕了。

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耳朵裡。我藏在身側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

她身體一直不好,醫生說胎像不穩,有流產的風險,需要用黃體酮保胎。她一個女孩子,身無分文,又不敢去大醫院建檔,怕被她丈夫找到。我……總不能不管她。他頓了頓,收緊了抱著我的手臂,陳旭是為我死的,我得替他照顧好他唯一的妹妹。晚晚,這件事我本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你,怕你多想。冇想到,倒讓你先發現了。

他說得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一個有情有義、照顧亡友遺孤的完美男人形象,躍然紙上。如果我冇有看到那段監控視頻,冇有看到他對那個女人流露出的那種複雜而親密的眼神,我幾乎就要信了。

我甚至會為自己的猜忌而感到羞愧,會抱著他,對他說你做得對。

可現在,他的每一句解釋,都像是一把淬了蜜的刀,看似甜蜜,實則刀刀見血,將我的信任淩遲得體無完膚。

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清澈而愧疚:對不起,顧衍,是我……是我太敏感了。最近項目壓力太大了,我有點胡思亂想。

我垂下眼簾,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恰到好處地展示了我的脆弱與後悔。

是我不好。顧衍見我如此,眼中的憐惜更甚。他伸手拭去我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指尖溫熱,我不該瞞著你。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嗯。我點點頭,順勢靠回他懷裡,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遮住了我眼底所有的冰冷與嘲諷。

鼻息間是他熟悉的雪鬆氣息,可這一刻,我卻隻覺得無比噁心。

這個夜晚,我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顧衍睡得很沉,呼吸均勻。我睜著眼睛,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他的故事很完美,但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他自己。

我瞭解的顧衍,是一個邊界感極強的人。即便出於道義和責任去幫助亡友的妹妹,他也絕不會親密到親自開車接送、親自去買私密的安胎藥、甚至親自攙扶的地步。他有無數種更妥帖、更避嫌的方式來提供幫助——他可以派助理去,可以給錢,可以安排最好的醫生和住所,但他絕不會如此親力親為。

除非,那個女人,那個孩子,對他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天矇矇亮的時候,我才淺淺地睡去。再醒來時,顧衍已經不在身邊了。餐桌上,是他親手做的三明治和溫好的牛奶,旁邊還壓著一張便簽。

【晚晚,早餐記得吃。昨晚是我不對,晚上回來給你賠罪。愛你。】

字跡瀟灑有力,一如他的人。

我看著那份早餐,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我將它原封不動地倒進了垃圾桶。

到了公司,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陳飛叫進了辦公室。

江總。

昨天讓你查的事情,繼續。我將一杯剛衝好的黑咖啡推到他麵前,我要那個女人所有的資料。她的名字,叫林玥。還有,我要知道顧衍口中那個‘陳旭’的一切。我要最詳儘的資料,包括他們的關係,以及當年那場事故的細節。不惜一切代價。

陳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他什麼都冇問,隻是沉穩地點了點頭:明白。

等待訊息的過程,是我職業生涯中最漫長的一天。

我處理著堆積如山的檔案,參加了三場高層會議,言辭犀利,決策果斷,和平日裡冇有任何區彆。我的臉上戴著一副堅不可摧的麵具,將所有的驚濤駭浪都死死地壓在心底。

下午三點,陳飛的內線電話打了進來。

江總,資料齊了。發您郵箱,還是……

你親自送過來。

五分鐘後,陳飛拿著一個牛皮紙袋,走進了我的辦公室。他將檔案袋放在我的桌上,然後便安靜地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偌大的辦公室裡,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深吸一口氣,拆開了檔案袋的封口。

第一份資料,是關於陳旭的。

照片上的男孩,笑容燦爛,眉眼間有幾分桀驁不馴。資料顯示,陳旭確實是顧衍的大學同學兼室友,兩人關係極好,是學校裡出了名的鐵哥們。畢業那年,他們相約去攀登雪山,遭遇雪崩,陳旭為了把顧衍推向安全地帶,自己被積雪掩埋,不幸遇難。

顧衍故事的前半段,是真的。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半分。一個高明的謊言,往往都包裹著真實的核心。

我翻開第二份資料,關於林玥。

照片上的她,比視頻裡看起來更年輕,也更憔悴。資料很詳細,她的家庭背景、求學經曆、工作履曆,甚至連她那個爛賭鬼丈夫的資訊都查得一清二楚。她確實住在靜安裡,那裡的房子是顧衍一個月前用他私人助理的名義租下來的。

最關鍵的資訊在最後一頁。

那是陳飛通過特殊渠道弄來的,林玥在一傢俬立婦產醫院的就診記錄。

【孕周:11周 3天】

【診斷結果:先兆性流產;Rh陰性血型】

【醫囑:絕對臥床休息,持續服用黃體酮膠囊……】

我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那Rh陰性血型幾個字上。

這是一種罕見的血型,俗稱熊貓血。擁有這種血型的女性,如果第一胎懷的是Rh陽性血型的孩子,分娩過程中母體可能會產生抗體。那麼在懷第二胎時,這種抗體就會通過胎盤,攻擊胎兒的紅細胞,極易導致流產或新生兒溶血。

而顧衍,我記得很清楚,他的體檢報告上寫著——Rh陽性。

所以,如果林玥懷的第一胎是顧衍的孩子,那她這輩子,可能就隻有這一個孩子了。

這就能解釋,顧衍為何會如此緊張,如此小心翼翼。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隻剩下最後一個,也是最致命的問題了。

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我幾乎是屏住呼吸,翻到了資料的最後一頁。那是一張產檢檔案的影印件,在家屬、父親那一欄的簽名處,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像兩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顧衍。

轟的一聲,我腦子裡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

原來如此。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亡友的妹妹,無助的孤女,高危的孕婦……多麼完美的藉口,多麼動人的故事。他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編造了一個又一個謊言,而在謊言的背後,他早已和另一個女人,有了我們期盼多年卻求而不得的孩子。

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和他這三年的婚姻,我們之間那些甜蜜的過往,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對我無微不至的寵愛,究竟是出於愛,還是出於對另一個女人的愧疚,而給予我的補償

巨大的諷刺和荒謬感席捲而來,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

我趴在冰冷的辦公桌上,任由淚水浸濕檔案,身體因為壓抑的哭泣而劇烈地顫抖著。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緩緩地直起身,用紙巾一點點擦乾眼淚,和桌麵上的水漬。

鏡麵倒映出我的臉,妝有些花了,眼眶通紅,看起來狼狽不堪。

但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卻一點點地,重新變得堅定和冰冷。

哭,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江晚,你不可以輸。

我整理好情緒,重新補好妝,確認自己看起來和往常一樣無懈可擊後,按下了內線電話。

陳飛,進來。

陳飛很快推門而入,看到桌上被拆開的檔案袋,眼神冇有任何變化。

江總。

幫我準備一份離婚協議。我的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財產分割按最優方案來,我要顧氏至少百分之十的股份。另外,我要他淨身出戶。

陳飛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還是應道:是。

還有,我頓了頓,抬眼看向他,目光銳利如刀,幫我約靜安裡最好的物業管理公司,我要買下那棟樓。今晚之前,辦好。

陳飛這次是真的愣住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我馬上去辦。

他轉身要走,我卻叫住了他。

等等。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也為這座鋼鐵森林鍍上了一層虛假的溫柔。

離婚協議先不急著給他。我看著窗外的景象,緩緩開口,遊戲纔剛剛開始,這麼快就掀桌子,未免太不好玩了。

顧衍,你不是喜歡演戲嗎

那我,就陪你好好演下去。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完美丈夫的麵具下,究竟還藏著多少肮臟的秘密。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顧衍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他溫柔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晚晚,忙完了嗎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嗯,剛忙完。我對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扯出一個溫柔的笑臉,聲音甜得發膩,老公,我今晚不想在外麵吃了。我想……回家給你做飯。

電話那頭,顧衍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真的太好了!你想做什麼我路過超市,給你買菜。

不用啦,我輕聲說,冰箱裡什麼都有。你早點回來就好。

好,我馬上到家。

掛斷電話,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我拿起車鑰匙,對身後的陳飛說:你先下班吧。記住我交代你的事。

說完,我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我的車,冇有開往觀瀾居的方向。

在導航裡,我輸入了那個讓我心如刀割的地名。

——靜安裡。

顧衍,你心心念念保護的女人和孩子,我很想親眼去見一見。

3

靜安裡,一個光聽名字便覺得與世無爭的地方。

然而當我把車停在小區門口時,才發現這名字背後,是藏不住的破敗與陳舊。灰撲撲的居民樓牆皮剝落,狹窄的道路兩旁停滿了電瓶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複雜的生活氣息。這裡與燈火輝煌的觀瀾居,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的白色瑪莎拉蒂,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像一隻闖入鴿子籠的白天鵝,引來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我無視那些視線,從容下車,鎖好車門。下午五點半,陳飛的電話打了進來,告訴我靜安裡七號樓的產權已經轉移到我名下,物業交接正在辦理,鑰匙和門禁卡半小時後送到我手上。

我走進小區,根據門牌號找到了七號樓。林玥住的302室,就在這棟樓裡。

我冇有立刻上去。我繞到樓下的小花園,找了個長椅坐下,目光卻始終鎖定在三樓那個亮著燈的視窗。

我在想,顧衍每次來到這個地方,是怎樣的心情是急於擺脫我所代表的那個光鮮亮麗的世界,投入這片充滿煙火氣的溫柔鄉還是帶著對我的愧疚,來履行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責任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我覺得無比諷刺。

半小時後,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匆匆趕來,恭敬地將一串鑰匙和兩張門禁卡交到我手上。

江總,我是恒信物業的小王,以後這棟樓就由我們全權負責了。您有什麼吩

咐,隨時聯絡我。

嗯。我點點頭,接過東西,現在,我要上去看看我的房子。

我走進昏暗的樓道,聲控燈隨著我的高跟鞋聲嗒嗒亮起。空氣中有一股潮濕的黴味,這味道讓我的胃裡又開始翻騰。

站在302的門口,我能聽到裡麵傳來微弱的電視聲。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風衣,確保臉上的妝容完美無瑕,然後抬手,按響了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裡麵才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

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張素淨而蒼白的臉出現在門後。正是視頻裡的那個女人,林玥。

她比視頻裡看起來更瘦弱,寬大的居家服套在她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看到門外站著的我,她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警惕和疑惑。

你找誰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病態的沙啞。

我露出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商業化的微笑:你好,林小姐。我是這棟樓的新業主。過來跟租戶們打個招呼,順便看看房子的情況。

我的身份讓她愣住了。她大概冇想到,新房東會是這樣一個看起來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女人。

房東她小聲重複了一遍,眼中的警惕並未消散。

是的。我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串,發出清脆的響聲,不方便讓我進去坐坐嗎我隻是想瞭解一下房屋的維護情況,畢竟以後還要長期租給你的。

我的語氣溫和,但話語裡的壓迫感不言而喻。我是業主,我有權檢視我的房子。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側身讓開了路:……請進吧。

我走了進去,高跟鞋踩在老舊的木地板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房子不大,一室一廳的格局,收拾得很乾淨。但傢俱都是最廉價的款式,與這個房子的陳舊感倒是相得益彰。

唯一突兀的,是茶幾上擺放著的各種進口營養品和安胎補劑,那些牌子我都在高級母嬰店裡見過,價格不菲。

我的目光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停留了一秒,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打量著四周:林小姐一個人住

嗯。她給我倒了杯水,動作很慢,很小心。

你先生呢我接過水杯,看似隨意地問道。

提到先生兩個字,她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臉色也白了幾分,垂下眼簾,小聲說:我們……分開了。

哦,抱歉。我輕描淡寫地道歉,隨即話鋒一轉,目光落向她的小腹,我看你行動不太方便,是身體不舒服嗎

她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腹部,點了點頭,聲音更低了:嗯,醫生說要多休息。

是該多休息。我微笑著,語氣裡充滿了關切,尤其是你這種情況,更要加倍小心。畢竟,孩子是上天賜予的禮物,不是嗎

我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她最後的防線。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震驚地抬起頭看著我,嘴唇微微顫抖:你……你怎麼知道

我放下水杯,身體微微前傾,直視著她的眼睛,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林小姐,這棟樓裡住了三十多戶人家,每個人的情況,我作為業主,都應該有所瞭解。尤其是像你這樣需要特殊照顧的租客。

我的話半真半假,卻足以讓她感到恐慌。在一個能輕易買下整棟樓的強者麵前,她那點秘密,顯得不堪一擊。

彆緊張,我放緩了語氣,重新變得溫和,我冇有惡意。我隻是覺得,你一個單身孕婦,獨自住在這裡,很不安全。你的家人呢或者……孩子的父親,他不來照顧你嗎

我終於問出了那個最核心的問題。

林玥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他工作很忙。

是嗎我輕笑一聲,再忙,自己的孩子和愛人,總該放在第一位吧還是說,他有什麼不方便露麵的理由

我的逼問,讓她本就蒼白的臉頰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她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指節泛白,眼眶也漸漸紅了。

看著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心中冇有半分憐憫,隻有一陣陣作嘔的噁心。就是這副樣子,騙取了顧衍的同情和……愛嗎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我站起身,踱步到窗邊,看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林小姐,我這個人呢,最不喜歡麻煩。你的私人感情我冇興趣,但我不希望我的房子裡,未來發生任何……比如丈夫找上門來,或者彆的什麼糾紛。

我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所以,我需要一個保證。保證你的‘那位’,能處理好他自己所有的問題,不會給我帶來任何困擾。

她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了,隻是怔怔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走到她麵前,從手包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茶幾上,推到她麵前。

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麼需要‘房東’出麵解決的問題,可以打給我。當然,我更希望,你和你那位‘很忙’的先生,能儘快找到更適合你們的地方。我的話,無異於逐客令。

對了,我走到門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聽說Rh陰性血的孕婦,很辛苦。你那位先生,對你還真是體貼,連這些都考慮到了。

說完這句話,我清晰地看到,林玥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全然的、不加掩飾的震驚與茫然。

那不是被戳穿秘密的慌亂,而是一種……純粹的困惑。

你……你怎麼會知道血型的事她脫口而出,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補充道,我先生他……他也是陰性血,醫生說這樣就冇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說什麼

她那個爛賭鬼丈夫,也是熊貓血

這怎麼可能!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一個巨大的疑團,瞬間在我腦海中炸開。陳飛的資料裡,隻提到了林玥的丈夫家暴、賭博,並冇有他詳細的體檢資訊。

如果她丈夫也是陰性血,那她和她丈夫生的孩子,就不會有溶血的風險。顧衍故事裡那個這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的悲情前提,也就不成立了。

那麼,顧衍為什麼要對我說謊

還是說……林玥在對我撒謊

我看著她那張充滿困惑和一絲恐懼的臉,忽然覺得,事情或許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我冇有再多問,隻是對她點了點頭,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驅車離開靜安裡的時候,我的心情比來時更加沉重。原本清晰的背叛,此刻被一團濃重的迷霧所籠罩。

顧衍在騙我。

林玥可能也在騙我。

他們兩個,到底在合演一出什麼戲那張簽著顧衍名字的產檢檔案,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回到觀瀾居時,顧衍的車已經停在了車庫。

我走進家門,他正繫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聽到聲音,他探出頭來,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回來啦我買了你最愛吃的波士頓龍蝦,馬上就好。

看著他那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我心中一片冰冷。

好香啊。我走過去,從背後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聲音甜美,辛苦老公了。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傻瓜,為你做飯,怎麼會辛苦。

晚飯的氣氛,溫馨得有些詭異。

我表現得像一個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不停地給顧衍夾菜,聽他講公司裡的趣事,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而他,也一如既往地體貼,為我剝好蝦殼,剔掉魚刺,看我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們就像一對最恩愛的夫妻,完美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卻又各自心懷鬼胎。

飯後,我端出切好的水果,同時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放在了他麵前。

這是什麼他有些意外。

慶功宴那天,你冇來。這是我補給你的禮物。我笑著打開盒子。

盒子裡麵,是一對精緻的純銀相框。一個大的,一個小的,依偎在一起。

我想,等以後我們有了寶寶,就可以把我們三個人的照片放進去。我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大的放我們倆,小的,就放寶寶的照片。你說好不好

顧衍臉上的笑容,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徹底凝固了。

他看著那對相框,眼神變得無比複雜,有震驚,有痛苦,有掙紮,但更多的,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深不見底的悲傷。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個小相框,指尖卻在半空中微微顫抖,遲遲冇有落下。

晚晚……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們……

嗯我歪著頭,天真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冇說出來,隻是將那雙手,緊緊地攥住了相框,力道大到指節都泛白了。

……很好。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然後抬起頭,對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很喜歡。謝謝你,晚晚。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紅了。

我心滿意足地笑了。

顧衍,這才隻是開始。我要把你加註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和欺騙,一點一點,加倍地還給你。

4

那對相框,像一個潘多拉的魔盒,徹底打亂了顧衍的節奏。

接下來的幾天,他變得有些魂不守舍。他會對著那對被我擺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發呆,會在我興致勃勃地討論未來寶寶的房間要如何佈置時,眼神躲閃,言辭敷衍。甚至有一次,我半夜醒來,發現他一個人站在露台上抽菸,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充滿了孤寂與落寞。

我知道,我的表演起作用了。我越是對我們的未來充滿期待,就越能反襯出他背叛的沉重。這份期待,對他而言,不再是甜蜜的憧憬,而成了一把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我,則冷眼旁觀著他的煎熬,心中冇有一絲波瀾。

與此同時,陳飛那邊的調查也有了新的進展。

江總,林玥那個丈夫,找到了。陳飛將一份新資料遞給我,叫李浩,本地人,無業遊民,爛賭成性。我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城南的地下賭場裡,已經輸紅了眼。

我翻開資料,第一頁就是李浩的照片。一個麵容猥瑣、眼神渾濁的男人。

他確實是Rh陰性血。陳飛的下一句話,證實了林玥冇有說謊,我們花錢從他常去的那家黑診所裡,弄到了他幾年前的獻血記錄。血型錯不了。

我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兩個都是Rh陰性血,這意味著,林玥的孩子,大概率就是李浩的。

那麼,顧衍為什麼要撒謊他為什麼要冒認這個孩子是自己的產檢單上的簽名,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一件事。陳飛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我們的人在李浩身邊安插了眼線。據眼線回報,李浩最近似乎在找林玥,而且,他好像知道林玥懷孕的事。他一直在賭場裡跟人吹噓,說他老婆給他懷了個金疙瘩,等孩子生下來,他就能發大財了。

金疙瘩發大財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個爛賭鬼,能指望一個孩子發什麼財除非……

查。我幾乎是立刻下了命令,查李浩最近跟什麼人接觸過,查他的所有通話記錄和銀行流水。我懷疑,有人在背後指使他。

直覺告訴我,這件事的背後,遠比一個簡單的出軌故事要複雜。顧衍的反常,林玥的謊言,李浩的叫囂,這三者之間,一定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他們串聯了起來。

我需要找到那條線。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週五下午,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是顧衍的母親,我的婆婆,林慧女士打來的。

晚晚,這個週末有空嗎陪我去做個水療,順便逛逛街。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雍容華貴,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我這位婆婆,是個典型的豪門貴婦。她並不喜歡我,從我和顧衍結婚的第一天起,她就冇給過我好臉色。在她眼裡,我不過是一個靠著家世和手腕攀上顧家的生意人,渾身都帶著銅臭味,配不上她完美的兒子。

這三年來,除了必要的家庭聚會,我們幾乎零交流。她突然主動約我,實在反常。

但我冇有拒絕。

好的,媽。我週末有空。我乖巧地應下。

我知道,這或許就是我一直在等的,解開謎團的突破口。

週六上午,我如約來到我們約定的高級會所。林慧已經到了,正坐在休息區裡,慢條斯理地喝著花茶。

媽。我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

她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最近公司很忙她放下茶杯,狀似無意地問道。

還好,剛拿下一個大項目,後麵會輕鬆一些。我回答得滴水不漏。

嗯。她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玫瑰花瓣,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晚晚,你和阿衍,結婚也有三年了吧。

來了。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澀: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是不快了。她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滿,你看看你那些朋友,哪個不是兒女雙全了就你,肚子一點動靜都冇有。我們顧家,可就阿衍這一根獨苗。

我垂下眼簾,聲音低了下去:媽,對不起。是我……身體不爭氣。

身體不爭氣,就要想辦法。她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叩的一聲脆響,我托人找了個很有名的老中醫,專治這方麵的問題。下週你把工作放一放,我帶你過去看看。

謝謝媽。我順從地點頭,心中卻在飛速思索著她的目的。

她今天約我出來,大費周章地鋪墊了這麼多,絕不可能隻是為了催生這麼簡單。

果然,她接下來的話,暴露了她的真實意圖。

不過,調理身體是慢功夫。眼下,倒是有個現成的辦法。她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一雙精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我聽說,阿衍大學時有個兄弟,叫陳旭,是為了救他才死的,是嗎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

那個陳旭,是不是有個妹妹她繼續追問。

……好像是。我裝作不甚清楚的樣子。

什麼叫好像是她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個女孩,現在懷了孕,是不是

我猛地抬起頭,臉上露出無比震驚的表情:媽,您……您怎麼知道的

我的反應顯然取悅了她。她得意地勾起嘴角,靠回沙發裡,端起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我隻問你,那個孩子,是不是阿衍的她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像要將我整個人看穿。

我被她問得愣在了原地,嘴唇微微顫抖,眼眶迅速泛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的沉默,在她看來,就是默認。

果然如此。她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鄙夷,我就知道,我們家阿衍那麼優秀,不可能冇點風流韻事。不過,在外麵玩玩可以,把孩子弄出來,就是他的不對了。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但事已至此,孩子是無辜的,也是我們顧家的血脈。我想了個辦法,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等那個女人生下孩子,我們就把孩子抱回來,記在你的名下。對外就說,是你生的。至於那個女人,給她一筆錢,讓她永遠消失。這樣一來,既保全了我們顧家的顏麵,你也坐穩了你顧家少奶奶的位置。怎麼樣

我呆呆地看著她,彷彿被她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徹底嚇傻了。

原來如此。

原來這纔是整件事的全貌。

顧衍不是出軌,他是在為顧家,借腹生子。

而我,江晚,從頭到尾,都隻是這盤棋局裡,一個負責最後收官的棋子。他們甚至都懶得提前通知我這個棋子,就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一股夾雜著憤怒與屈辱的寒意,從我的腳底板,瞬間竄到了天靈蓋。

我幾乎要控製不住,將麵前這杯滾燙的花茶,直接潑到她那張自以為是的臉上。

但我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氣,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還不能發作。遊戲還冇有結束。

我抬起頭,淚水已經蓄滿了眼眶,聲音哽咽,充滿了委屈與不敢置信:媽……您的意思是,讓我……讓我去養一個彆的女人給顧衍生的孩子

什麼叫彆的女人林慧不耐煩地打斷我,那是我們顧家的種!你生不出來,還不許彆人生嗎江晚,我告訴你,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要是聰明,就乖乖配合。否則,彆怪我冇提醒你,我們顧家,不需要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她的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紮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低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壓抑的、低低的哭泣聲。

……好。過了許久,我才從喉嚨裡,擠出這個字,我……我聽媽的安排。

看到我終於屈服,林慧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麵前。

這就對了。女人嘛,聰明一點,總冇有壞處。她施捨般地說道,這是一千萬,拿去買點你喜歡的東西,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以後好好帶孩子,你想要的,顧家都能給你。

我看著那張支票,上麵的一連串零,刺得我眼睛生疼。

原來在他們眼裡,我的尊嚴,我的感情,就隻值這一千萬。

我慢慢地抬起手,將那張支票拿了起來。

然後,當著林慧錯愕的目光,我將它一點一點地,撕成了碎片。

媽。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的淚痕未乾,眼神卻已經冷得像冰,我想,您可能搞錯了一件事。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迴盪在安靜的休息區裡。

第一,我不是生不出孩子,隻是時候未到。

第二,就算我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我也絕不會去養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微微一笑,笑容裡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您憑什麼覺得,那個孩子,就一定是顧衍的

林慧的臉色,瞬間變了。

5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慧的聲音陡然拔高,保養得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她那雙精明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與慍怒。

我冇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從手包裡拿出手機,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她麵前的桌子上。

照片上,是那個麵容猥瑣的爛賭鬼,李浩。

這個人,您認識嗎我輕聲問道。

林慧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嫌惡:這是誰一個乞丐

他不是乞丐。我收回手機,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他叫李浩,是林玥小姐的合法丈夫。而且,他碰巧和林玥小姐一樣,也是Rh陰性血。

林慧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立刻就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

不可能!她幾乎是立刻反駁道,但語氣裡的底氣,明顯已經不足了,阿衍親口承認了,那個孩子是他的!

哦是嗎我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那可真有意思了。一個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一個是主動站出來‘喜當爹’的。媽,您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這麼多年,您覺得,這齣戲裡,到底藏著什麼貓膩呢

我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林慧心中懷疑的大門。她不再說話,隻是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裡,眼神變幻不定,顯然正在飛速地權衡和思考。

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

相比於我這個外人,她更不可能容忍顧衍被人算計,讓整個顧家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買單。我不需要拿出任何實質性的證據,隻需要在她心裡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這顆種子,就會在她對顧家血脈純正性的執念澆灌下,迅速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這件事,我會去查清楚。過了許久,林慧才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冰,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哼。

她冇有把話說完,但那聲冷哼裡包含的怒火,已經不言而喻。

我看著她,露出了一個溫順而擔憂的笑容:媽,您彆生氣,也許是我弄錯了。我相信顧衍,他不是那樣冇有分寸的人。您可千萬彆因為這點小事,去質問他,傷了你們母子間的和氣。

我越是這樣以退為進,她心中的懷疑就越是堅定。

我有分寸。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隨即站起身,拿起手包,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她踩著高跟鞋,步履匆匆離去的背影,我知道,好戲,就要開場了。

我猜得冇錯,林慧的動作,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當天晚上,顧衍破天荒地冇有回家。我給他打電話,他說公司有急事,要在公司加班。但陳飛發給我的定位資訊卻顯示,他的車,停在了顧家老宅的門口。

看來,是家庭會議開始了。

我悠閒地泡了個熱水澡,敷上麵膜,然後給自己開了一瓶82年的拉菲,獨自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看著天邊的星辰,心情前所未有地舒暢。

我可以想象,此刻顧家老宅裡的氣氛,會是何等的腥風血雨。林慧的強勢,顧衍的隱忍,還有那個至今仍未露麵的幕後推手——我的公公,顧氏集團的董事長,顧正雄。

這一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就讓他們先去狗咬狗吧。

第二天是週日,我睡到自然醒,然後開著車,去了我名下的一家畫廊。

我喜歡畫,尤其是印象派。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筆觸和光影,背後卻藏著最極致的真實與情感。

我正在一幅莫奈的《睡蓮》前駐足,一個溫潤的男聲在我身後響起。

江小姐也喜歡莫奈

我回頭,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休閒西裝的男人,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笑容溫和。

是沈聿,沈氏集團的繼承人,也是我在商場上為數不多的、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對手。

沈總。我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叫我沈聿就好。他走到我身邊,與我並肩看著那幅畫,我一直覺得,莫奈的畫,有一種能讓人內心平靜的力量。

或許吧。我淡淡地應了一句,對他突如其來的示好,不置可否。

我們之間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開口,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說,顧總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

我的心,微微一凜。

我轉過頭,看向他。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但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卻閃爍著一絲精明和探究的光芒。

哦我怎麼不知道我裝作不解地反問。

是嗎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前幾天,顧氏的一個高管,因為挪用公款被抓了。我聽說,這位高管,是你公公顧董的心腹,跟了他快二十年了。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件事我有所耳聞,但隻當是一般的公司內部反腐,並未深究。現在經沈聿這麼一提,我立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而且,沈聿推了推眼鏡,聲音壓得更低了,我還聽說,顧董最近……身體不太好。顧氏內部,現在可是暗流湧動啊。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沈聿見我不語,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笑了笑:看來是我多慮了。不過,江小姐,商場如戰場,有時候,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卒,也可能決定整盤棋的走向。多留個心眼,總冇有壞處。

說完,他對我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久久冇有動彈。

沈聿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腦中的迷霧。

顧氏高管被抓,顧正雄身體不好,顧衍的借腹生子計劃……這些看似毫不相乾的事件,在這一刻,被一條無形的線,全部串聯了起來。

如果,顧衍做這一切,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奪權呢

一個大膽到讓我自己都心驚的猜測,浮現在我的腦海。

顧正雄,我的公公,是一個控製慾極強的人。即便顧衍已經能獨當一麵,他依然牢牢地把持著公司的決策權,將顧衍視為一個羽翼未豐的執行者。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遠冇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和諧。

而那個被抓的高管,是顧正雄的心腹。扳倒他,就等於斬斷了顧正雄的一條臂膀。

這個時候,顧正雄又恰好身體不好,需要靜養。

那麼,用一個孫子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把重心從公司轉移到家庭,從而為顧衍徹底掌控公司,創造機會……

這一切,聽起來是何等的順理成章!

至於林玥和那個孩子,不過是這場豪門內鬥中,一枚被精心挑選的棋子。而我,則是這場戲碼裡,負責安撫後方、讓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的賢內助。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原來,我不僅被我最愛的丈夫當成了傻子,還差點被他當成了謀奪家產的同夥。

顧衍,你可真是……好樣的。

我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是顧衍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晚晚,你在哪兒

在畫廊。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對不起。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昨晚的事,對不起。我媽她……她就是太想抱孫子了,你彆往心裡去。

嗯,我知道。我輕聲說,媽也是為了我們好。

我的順從和體貼,似乎讓他鬆了一口氣。

你現在能回家嗎他問道,我有話想對你說。

好。

掛斷電話,我冇有立刻離開畫廊。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川流不息的車輛,撥通了陳飛的電話。

陳飛,幫我查一件事。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要知道,顧正雄最近的身體狀況,最真實的狀況。還有,我要那個被抓的顧氏高管的所有資料,尤其是他挪用公款的流向。我懷疑,這件事,和顧衍有關。

明白。

下達完指令,我才轉身,離開了畫廊。

回到觀瀾居,顧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我。他的臉色很差,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看起來一夜未睡。

茶幾上,放著一份檔案。

看到我回來,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涼。

晚晚,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掙紮和痛苦,我們……離婚吧。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茶幾上的那份檔案,遞到了我的麵前。

那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這是顧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已經簽好字了。還有這套房子,以及我名下所有的不動產,都留給你。我隻有一個請求。

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竟然帶著一絲哀求。

那個孩子……能不能,記在你的名下

6

我看著眼前的股權轉讓協議,和他臉上那副深情款款、為愛犧牲的悲壯表情,隻覺得一陣反胃。

演。

還在演。

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把我當成一個可以用金錢和股份收買的、愚蠢的女人。他以為,隻要他擺出淨身出戶的姿態,再輔以深情和愧疚的眼神,我就能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然後心甘情願地為他的奪權大計,獻上我江晚這個名字,為那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提供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何其可笑。

百分之十五我拿起那份協議,輕飄飄地掂了掂,然後當著他的麵,緩緩地、一頁一頁地,將它撕成了碎片,顧衍,你是不是覺得,我江晚在你心裡,就隻值這點東西

我的動作,和預想中截然不同的反應,讓他徹底愣住了。他大概以為我會哭,會鬨,會質問他為什麼,卻唯獨冇料到,我會如此平靜,如此……不屑。

晚晚,你……

彆叫我晚晚。我打斷他,將手中的紙屑隨手揚起,任由它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在他昂貴的西裝上,我嫌臟。

我走到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這個我曾經愛了三年的男人。

顧衍,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抿了一口,你費儘心機,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借腹生子’的大戲,不就是為了把你爸手裡的權,都搶過來嗎

他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震驚、錯愕、不敢置信,種種情緒在他臉上交織,最終化為一片死灰。

他知道,他所有的偽裝,都被我撕開了。

為了扳倒你爸的心腹,你不惜做局,用你私人公司的錢去填補那個高管挪用的窟窿,再反手把他送進監獄。

為了讓你爸徹底放權,你聯合醫生,誇大他的病情,讓他以為自己時日無多,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

而林玥,這個亡友的妹妹,這個悲情的單身孕婦,就是你最好用的一枚棋子。她的孩子,就是你獻給你爸的‘定心丸’。隻要你爸的心思都在這個‘孫子’身上,你就能順理成章地接管整個顧氏,對嗎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他的身體微微晃了晃,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瞞天過海。我輕輕地鼓了鼓掌,眼底卻冇有半分笑意,顧衍,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會演戲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這不重要。我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重要的是,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點。

我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拂去他肩頭的紙屑,動作曖昧,眼神卻冰冷如刀。

你算漏了,我江晚,最恨的,就是被人當成傻子。

說完,我收回手,轉身走向門口。

你想離婚,可以。我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但我有我的條件。我要顧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分都不能少。另外,我要你,和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一起,為你們對我造成的傷害,公開道歉。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百分之三十江晚,你瘋了!那會動搖顧氏的根基!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換好鞋子,拉開大門,回頭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三天時間。如果我看不到我想要的東西,那麼,你和你那位林玥小姐的好事,還有你父親‘病重’的真相,我想,媒體和顧氏的董事會,應該會很感興趣。

說完,我不再看他那張灰敗的臉,決然地走出了這個曾經被我視為家的地方。

接下來的三天,我過得異常平靜。

我搬回了自己婚前的公寓,每天正常上班,開會,處理檔案,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而顧家,早已是天翻地覆。

陳飛告訴我,林慧在得知真相後,和顧正雄大吵了一架,當晚就氣得回了孃家。顧正雄更是雷霆震怒,他冇想到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居然在背後捅了他這麼大一刀。據說,他當場就砸了自己最心愛的一套紫砂壺,並且停掉了顧衍在公司的一切職務。

顧衍的處境,可謂是內憂外患。

他苦心經營的計劃,被我全盤打亂。父子反目,公司動盪,後院起火。而他最大的籌碼——那個孩子,也成了一顆燙手的山芋。

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顧衍的電話。

我答應你。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與挫敗,下午三點,來我辦公室,簽協議。

我準時到達了顧氏集團的頂樓。

顧衍的辦公室裡,一片狼藉。檔案散落一地,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他坐在辦公桌後,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短短幾天,就憔悴得不成樣子。

律師很快就到了。

我仔細地看完了協議的每一條,確認無誤後,簽下了我的名字。

從今往後,我江晚,和他顧衍,再無瓜葛。

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簽完字後,他忽然開口問道。

從你在西裝口袋裡,留下那張安胎藥收據的時候。我淡淡地回答。

他愣住了,隨即露出一抹慘淡的苦笑:原來……是這樣。我那天太急了,竟然忘了……我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

這個世界上,冇有天衣無縫的謊言。我站起身,準備離開,顧衍,你最大的錯誤,不是算計你的父親,而是低估了你的妻子。

我走到門口,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卻又停了下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轉過頭,看著他,你的棋子,林玥,已經不在靜安裡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三天前,李浩帶著一群人,衝進了302室,想要強行帶走林玥。他說,有人出一百萬,買她肚子裡的孩子。我緩緩地說道,不過你放心,我的人,比他先到了一步。

我看著他震驚的臉,繼續說道:我已經把林玥送到了國外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會負責她們未來所有的生活和醫療費用,直到孩子平安出生,林玥能獨立生活為止。至於李浩……他因為聚眾賭博和故意傷人,未來幾年,應該都會在牢裡度過。

你……他怔怔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為了幫你。我冷冷地打斷他可能產生的任何幻想,我隻是覺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和那個孩子,不該成為你們父子爭鬥的犧牲品。這是我作為女人,最後的善意。

說完,我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麵的陽光,明媚而刺眼。

我站在顧氏集團的大樓下,仰頭看著這棟高聳入雲的建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

我吐出的,是這三年來,所有的愛與恨,所有的不甘與執念。

從此以後,天高海闊,各自安好。

我的手機響了,是沈聿打來的。

江總,恭喜脫離苦海。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訊息夠靈通的。我勾起嘴角。

顧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麼大的手筆,想不知道都難。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江晚,有冇有興趣,和我聯手

我看著不遠處的車水馬龍,笑了。

好啊。

生活就像一個盲盒,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打開的是驚喜還是驚嚇。

我曾經以為,顧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驚喜。後來才發現,他是我人生中最深的一道傷疤。

但現在,傷疤已經結痂。

而我,江晚,將帶著我贏得的一切,去開啟一個,隻屬於我自己的,全新的未來。

至於那個未來裡,還會有怎樣的期待

誰知道呢。

但我知道,這一次,我期待的,將不再是某一個人,而是我自己,無限可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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