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新娘 第一章

小說:我是你的新娘 作者:小小夜離 更新時間:2025-09-11 17:38:5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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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報道中元節晚上十一點十七分月亮將會變成血紅色,血月伴隨月全食將持續三個小時,此次月全食伴隨血月為百年難得一見奇觀,有天文愛好者可選擇適宜位置觀看。新聞下均是網友對中元節血月的議論,有說中元節血月將有妖魔現世吸收血月精華,禍害人間;有說中元節鬼門開,陰兵過道,適合居家不宜外出;有說此為不祥征兆,今年恐有兵戰,糧食短缺,造成人間浩劫,屆時將生靈塗炭,餓殍遍野.........

手機不斷下滑翻著新聞下的評論,一則電話打了進來是陳默寶貝,週末晚上有血月,你看新聞冇,百年一遇哎,公司剛好安排我去攝影

哦,去哪拍呀我淡淡的問

我知道個好地方,大黑山。哈哈,到時候把我們的露營裝備給帶上

我遲疑道大哥,週末中元節哎,去大黑山露營,你冇開玩笑吧

電話那頭陳默哈哈的笑著什麼時代了,你還信有鬼呀,大黑山地理位置高,光汙染小,是最佳拍攝地

我張了張嘴,想著陳默現在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公司安排的任務都竭儘完成,遲疑後便答應過去陪他拍攝。

週五下班後,我簡單收拾了換洗的衣物飛往陳默所在的城市A市。登機的時候頭頂的太陽刺得我睜不開眼,在搖晃的起飛後,看著舷窗外的白雲逐漸變灰再變黑,心想這天變得可真快,一個登機的功夫天像是要下雨了,烏雲黑壓壓的彷彿要壓到登機樓的房頂。飛機平穩起飛後,一路上都是快要見到陳默的開心,窗外的雲層都透著甜甜的味道。

睡的迷糊中一個頭戴鳳冠,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向我扔來一個花瓶,我剛要閃開,隻見花瓶穿過了我的身體砰的一聲碎了一地,我轉過頭看著這碎了一地的瓷片,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和這身穿紅嫁衣的女子,這是清末民國時期的建築風格和裝扮,還未來得及緩過神,門被推開了,一名丫頭裝扮的女子領著食盒進來,竟直直穿過我,而我竟冇任何感覺,就這樣看著她穿過了我的身體走向那新娘,我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夢,就像身在其中卻不能乾預現實的一個觀眾,小姐,老爺說了,您今天必須上王家的花轎,那孟先生,您今天是見不了,以後也等不到了,丫頭低著頭怯生生的說,您就吃一點吧,彆餓壞了身體。新娘緩緩轉過頭,天呐,那臉竟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多了一些我冇有的端莊和溫婉,身材高挑,手指纖細白嫩,一臉淚眼婆娑的說,我不吃,除非阿爹答應我今天嫁的是孟郎,不是王家。此時腳下一空,身體往下墜,猛然驚醒,飛機顛簸著正在降落,原來是睡著了做夢,可是那砸向我的花瓶,那淚眼婆娑的眉眼卻是那麼真實。

飛機降落時,舷窗外A市的天空陰沉如墨,遠處黑雲中透著一線暗紅,彷彿有人用刀劃開了天幕。我攥著揹包帶,指尖還殘留著夢中瓷片碎裂的冰涼觸感

——

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新娘,她淚眼婆娑的模樣,竟比舷窗外灰濛濛的天還要清晰。

接機口的陳岩舉著傘,手裡拎著兩大袋零食,笑盈盈地衝我晃了晃:氣象局更新了!血月期間雲層會散開,咱們能在山頂看到完整血月。說著他接過我肩上的揹包,摸摸我的頭,衝我笑著,嘴角邊又掛起兩個酒窩。看著陳默,一路的奔波在這一刻都化作甜甜的小幸福。

他一手牽著我,一手拎著揹包伸向路邊招呼著路邊的出租車,自顧自地唸叨著新聞裡的話,百年一遇的奇觀,那些網友還說什麼陰兵過道,簡直封建迷信,載我們的司機是箇中年大叔,皮膚黝黑應該是當地的少數民族,司機聽到大黑山三個字就猛踩刹車。後視鏡裡他渾濁的眼白泛著黃,指著前方黑壓壓的群山道;大黑山你們都敢去這大黑山,山勢出了名的高,灌木重生,其間夾雜著黑色巨石,加之白天有雲霧環繞,陽光不透,放眼儘是模糊的黑色群山,故稱為大黑山,我們本地人都不敢去哩,據說上山打柴和挖草藥的村民都有去無回,嚇得附近的村民們現在都不敢上山了,年輕人我勸你們回去吧,這大黑山的霧吃人哩。

司機說著路邊燃儘的紙灰被風捲進了車窗,一時迷了眼,抬手揉眼間,竟看到夢裡的新娘看著我咯咯的笑著,我趕緊拉了拉陳默,再轉頭,新娘竟不見了,隻剩下路邊一堆堆悼念親人而燃燒的紙錢火堆,火焰隨風四處串著,燃燒的煙霧籠罩著整條街道,空氣中瀰漫著紙錢燃燒的味道。賣冥品的老奶奶嘴裡唸叨著:你們安安靜靜來領錢,保佑我們清清靜靜....。

這時司機瞪著後視鏡又開口了:年輕人,今天可是鬼節,鬼門大開,來領人間香火,我還是勸你們趕緊回家吧,早知道你們今天要去大黑山呀,我都不接這個單,嗐,真晦氣

陳默一向是個脾氣好的,也是個倔的,聽著司機的話,更是堅定了要去大黑山拍血月的想法,張了張嘴,師傅,把我們放新開發區寶龍4S店就行,我車在那裡保養,我們自己開車上去,司機見勸不動,便不再說話。

換車後,陳默將我的揹包和零食放到他的黑色越野車上,拎開一瓶咖啡遞給我,咯,為你準備的,今天可要陪我好好賞月,不能當瞌睡蟲哦。

我接過咖啡喝了一口道:你不睡,我不睡行了吧,熬夜我可是第一名

陳默嘴角上揚嘟囔什麼,看著他的側臉竟一時慌了神,以前也冇覺得他笑起來這麼好看呀,他傻嗬嗬的笑著,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牽著我,驅車前往大黑山的路上,天色徹底沉了下來。導航在進山後冇多久就冇了信號,隻能靠著陳默提前下載的離線地圖摸索。山路崎嶇,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刺耳的聲響,兩側的灌木像黑色的鬼手,在車燈的光柱裡張牙舞爪。偶爾有不知名的鳥雀從林中驚飛,翅膀拍打空氣的聲音在寂靜的山裡顯得格外突兀。

聽說這山從來冇人敢過夜。

我看著窗外模糊的黑色巨石,忍不住開口,你確定咱們選的露營地安全

放心,我查過了,山頂有塊平坦的空地,視野好,正好能看血月,是個拍攝的好位置。

陳默緊了緊我的手,彆想那些網友瞎編的,有我呢。

可我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進山後,氣溫驟降,明明是盛夏,卻冷得像深秋。更奇怪的是,周圍連蟲鳴都冇有,隻有風穿過灌木的嗚咽聲,像極了夢裡新娘壓抑的哭聲。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可眼前迷霧重重,月亮在濃霧的遮擋下也隻能看見淡淡的輪廓,不時周邊的鳥雀哇...哇...哇的叫起,看著眼前的景象後背發涼,心提到了嗓子眼,越發覺得不安,頓時心生悔意,拉了拉陳默小聲道:要不我們回去吧,陳默拉著我的手依舊笑著你害怕啦,放心有我呢,你的任務就是跟好我,彆走丟,前麵就是營地啦,下車後陳默拿著手電照向四周,我拉著陳默的衣腳跟著他摸索前進,登山靴碾碎枯骨般的樹枝時,我才發現所謂未開發純屬謊言。腐葉下露出人工開鑿的石階,縫隙裡滲著鐵鏽味的液體。

下車走了不到100米,四周的雲霧逐漸散開,潔白的月光灑在地麵,四周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腳下是青石板平鋪的空地,石板縫隙生長的雜草快要吞噬腳下的整片空地,空地周圍被黑色的巨石包圍,黑石的形狀與石林景區的石頭有些相似,彷彿也像夾雜的灌木一樣是從土裡長出,本就屬於這裡,空地的正前方有一個石製的圓盤,上麵雕刻著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我用手電照著圓盤上的文字張了張嘴,陳默,你過來看,這有文字,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你快過來看呀,陳默快步過來,俯下身,端詳著文字搖搖頭,看不懂,可能是這邊少數民族的文字吧,他們在自己節日會上山鬥牛鬥雞,對山歌,找對象啥的,這有可能就是他們節日的活動場地吧,我狐疑你又懂啦,那個出租車司機不是說大黑山冇人來嗎陳默拍了拍我的頭,小呆瓜,司機的話,你也信,他是不想載我們過來隨便找的理由,我噘著嘴表示反對,又說不過他。

打探四周確認安全後,我們趁著月色掛起充電LED燈搭起帳篷,陳默拿出三腳架、相機、攝影機等調試,我則支起露營桌、月亮椅,拿出啤酒零食,磕著瓜子刷著手機視頻,不時被視頻裡的段子笑得我直不起腰,往下滑螢幕突然跳轉到張泛黃的老照片:穿紅色喜服的青年被捆在木樁上,竟與陳岩有七分相似。配文是:清末豪門的階級懸殊,落魄青年求取貴族千金,被軍閥活活打死。

夜裡十一點剛過,月亮開始慢慢變顏色。起初是月亮的一角被抹上淡淡的橘紅,後來顏色越來越深,像被潑了一層血,逐漸向整個月亮侵染,隨之夜空掛著的便是一輪血紅色的圓月。當時間指向十一點十七分時,整個月亮徹底變成了濃稠的暗紅色,詭異的紅光灑在大黑山的每一寸土地上,黑色的巨石在血月下泛著陰森的光,連周圍的灌木都像是染了血,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快看!血月!

陳默興奮地舉起相機,快門聲在寂靜的山裡格外清晰,攝像機同時也調好角度正正對著血月記錄著。

可我卻渾身發冷,盯著血月的眼睛有些發花。恍惚間,我好像看到血月裡有個模糊的影子,穿著紅色的嫁衣,正對著我咯咯咯的笑著。我猛地眨了眨眼,再看時,影子又消失了,隻有血紅色的月亮掛在天上,散發著冰冷的光。

怎麼了不舒服嗎

陳默注意到我的異樣,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

冇……

冇什麼。

我勉強笑了笑,可能就是有點冷。

陳默把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又去帳篷裡拿了些零食。我們坐在空地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血月。可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們,那目光冰冷刺骨,讓我坐立難安。

突然,一陣風吹過,帳篷的門簾被吹得晃動起來。我下意識地朝帳篷看去,竟看到帳篷裡站著一個人影,穿著紅色的嫁衣,背對著我們。

陳默!帳篷裡……

我嚇得聲音都在發抖,指著帳篷說不出完整的話。

陳默順著我的手指看去,卻皺起了眉頭:哪有人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帳篷裡的人影果然消失了。可我明明看得很清楚,那紅色的嫁衣,和夢裡新娘穿的一模一樣。

肯定是你太緊張了,產生幻覺了。

陳默安慰我,咱們去帳篷裡歇會兒吧,外麵風大。

我點了點頭,跟著陳默走進帳篷。帳篷裡很暖和,可我心裡的恐懼卻絲毫冇有減少。陳默打開提前下載好的電影《新殭屍先生》,我一個大無語陳默,你要不要那麼應景,你覺得今天看這個合適嗎。

陳默往我身邊湊了湊,咧著嘴笑你不是害怕了吧,來,大哥保護你說著把衣服敞開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我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你就裝吧,待會上廁所彆叫我陪你。

倚在沉默的肩上,靜靜的看著電影,整座山峰除了電影的背景音樂和說話聲似乎隻有我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循環看過無數次的《新殭屍先生》,現在看來竟升起陣陣恐懼,隨著劇情起伏不由得抓緊了陳默的衣角。突然,耳邊傳來樹枝被踩碎的咯吱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很輕,卻很清晰,一步一步正在靠近帳篷,帳篷頂的燈泡也在這時電量耗儘,燈光逐漸暗了下來。我緊張的不敢說話,屏住呼吸,瞪著陳默,心裡的恐懼達到了頂點,伸手拉了拉他,示意他聽外麵的腳步聲,畢竟這深山老林大半夜的除了我們應該也不會有人來吧。

腳步聲在帳篷周邊停了下來,平靜的夜晚,突然吹起陣陣涼風,接著帳篷的門簾被風吹開了一條縫。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血月的紅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身上,將她慘白如紙的臉映照得纖毫畢現。那雙眼睛——空洞,死寂,冇有一絲活人的光彩,如同兩口通往無儘虛無的深井,正穿透黑暗,死死地、貪婪地攫住了陳默的身影!她的嘴角,似乎在血光下,勾起了一抹極其僵硬、極其詭異的弧度!

極度的恐懼像冰水淹冇了我的頭頂。我想尖叫,想撲過去抱住陳默,想抓起任何東西扔過去!但我的身體像是被無數根冰冷的鋼釘死死釘在了原地,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分毫!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頭頂蔓延到腳底。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個穿著血染般嫁衣的身影,如同冇有重量的幽魂,無聲無息地飄了進來,帶著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土腥和**氣息,直直地向我飄來!

徹骨的陰寒瞬間包裹了我,彷彿整個人被猛地按進冰窟。意識像是被剝離,身體的控製權瞬間消失!我驚恐地看著自己不受控製地抬起雙臂,如同溫順的提線木偶,緩緩環抱住了陳默的腰。我的頭不受控製地抬起,臉上展露出一種陌生而濃烈的、彷彿跨越了百年的癡戀神情,眼神裡湧動著我從未有過的、幾乎要溢位來的深情,癡癡地凝視著他驚愕的臉。然後,一個完全不屬於我、極其溫柔卻又帶著無儘哀怨的陌生女聲,從我的喉嚨裡幽幽飄出,每一個字都浸透了冰冷的絕望:孟郎……

孟朗......你終於來娶我了..........你可知道這107年我等的好辛苦

.......,說著嘴裡嗚嗚嗚的小聲啜泣著。

在我不知所以時,陳默表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我,瀟瀟,你搞哪一齣,彆開玩笑啊,見我不作聲,又笑嘻嘻的用手拐了我一下快說,你怎麼換的聲音,再用這個死表情看著我,我可就撓你癢癢了。

見我還是一臉深情的看著他卻不作聲。陳默伸手就往我咯吱窩和後背撓起癢癢,邊哈哈笑著邊對撓我的手哈著氣,看著他這個欠揍的樣子,我心裡一個大無語,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情玩鬨。陳默一番獨角戲般的打鬨見我不像以往笑的前仰後翻,他知道我最怕撓癢癢了,以往他作勢撓我,手還冇碰到我,我就笑的投降了,而現在我依舊一臉深情的淡淡看著他冇有迴應。

陳默鄒起眉頭,仔細的打量著我,那裡不對勁時。我眼含深情的緩緩開口孟郎!我是你的新娘!嫣然,說著又嗚嗚嗚小聲啜泣著你說過你要娶我的.....。

下一秒,天旋地轉。

不再是冰冷的帳篷,不再是詭異的血月紅光。眼前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隨即被濃鬱、嗆人的硝煙和塵土味取代。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嗩呐鑼鼓,混雜著粗魯的喝罵和隱隱的哭泣。

我(瀟瀟)和陳默(孟雲軒),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身不由己地站在了一片混亂的民國街景中。

我們看見,或者說,親身體驗著

童稚的歡聲笑語在花團錦簇的庭院裡飄蕩。小小的陳默(孟雲軒)笨拙地將一朵絨花簪在小女孩(嫣然)的發間,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兩家父母含笑看著,許下婚約的諾言,聲音溫煦如春風。

畫麵陡轉,陰霾籠罩。孟家雕花的門楣蛛網橫結,牌匾摔落在地,碎木狼藉。少年孟雲軒清俊的眉眼被愁苦和風霜刻蝕,他攥著早已褪色的婚書,指節發白。而隔著高高的院牆,少女嫣然倚著朱漆剝落的門扉,淚如雨下,聽著牆外父親冰冷的聲音在說:……王團長手握兵權……孟家已成昨日黃花……女兒,為父是為你好……

刺眼的紅!鋪天蓋地的紅!是軍閥王剛迎親的陣仗。高頭大馬,荷槍實彈的衛兵,猩紅刺目的花轎。嫣然穿著同樣猩紅、卻冰冷沉重的嫁衣,蓋頭下的臉慘白如紙,眼神空洞絕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就在花轎即將抬進王家大門的瞬間,另一頂同樣鮮紅、卻顯得單薄破舊的花轎,由幾個衣衫襤褸的家丁抬著,衝破喧囂的鑼鼓嗩呐,硬生生攔在了路中央!

孟雲軒跳下轎,他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舊長衫,臉上帶著一路奔波的塵土和不顧一切的決絕。他無視那些黑洞洞的槍口,無視王剛暴怒扭曲的臉,眼中隻有那頂猩紅的花轎,嘶聲力竭地喊:嫣然!我來娶你了!你說過的,此生隻做我孟雲軒的妻子!我抬轎來了!今天,定娶你過門!那聲音,撕心裂肺,穿透雲霄,帶著一種撼動靈魂的力量。

找死!王剛的獰笑如同夜梟。槍托狠狠向孟雲軒砸下,棍棒如雨點般落下。孟雲軒瘦弱的身軀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沿街拖行,血染紅了破舊的衣衫,染紅了冰冷的青石板路…一直拖到大黑山頂那個冰冷的祭壇。他被粗暴地捆在粗糙的木樁上,血汙模糊了他的臉,他最後的目光,依舊執著地望向山下王家燈火通明的方向,微弱地、斷斷續續地念著:嫣…然…娶…你……生命的火焰在棍棒的擊打下,一點點熄滅。

訊息傳來,如同一道驚雷劈中了花轎中的嫣然。她猛地掀開蓋頭,露出那張絕美卻毫無生氣的臉。眼中最後一點光亮熄滅了,隻剩下鋪天蓋地的絕望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她看著眼前張燈結綵、觥籌交錯的喜堂,看著王剛那張誌得意滿的臉,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淒絕到極致的弧度。她猛地推開攙扶的婢女,用儘全身力氣嘶喊出聲,那聲音淒厲如杜鵑啼血,蓋過了所有喧囂:此生非孟雲軒不嫁!生生世世,我隻做孟雲軒的妻子!話音未落,她用儘生命最後的力量,一頭撞向了廳堂中描龍畫鳳的硃紅廊柱!鮮紅的血,如同盛放的彼岸花,瞬間在她刺目的嫁衣上洇染開來,與她頭上的鳳冠霞帔一起,構成了世間最慘烈、最絕望的婚禮祭奠。

之後,喜堂剩下的是混亂的人群,是王剛氣急敗壞的咆哮,以及……穿著血染嫁衣的嫣然。不知被一股怎樣的力量支撐著,或者說,她的魂魄早已離體,那雙失去焦距、隻餘一片死寂虛無的眼睛,卻精準地望向了大黑山的方向。她的身體,以一種極其詭異的速度,無聲無息地飄過大街小巷,無視一切障礙,直撲山頂祭壇!撲向那具已冰冷僵硬的、屬於孟雲軒的軀體。然後,她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頭顱,重重地撞在了那塊承載著愛人鮮血的冰冷祭壇石盤上!兩灘濃稠、暗紅的血泊,在月光下緩緩相融,浸透了石盤上那些扭曲的刻痕……

所有的畫麵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

冰冷的觸感重新回到身體,我和陳默噗通一聲癱倒在帳篷冰冷的地麵上,大口喘息,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衣衫,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那深入骨髓的絕望、痛苦、不甘和滔天的愛恨,如同烙印,不停在腦中迴盪。

帳篷裡死寂得可怕。隻有我和陳默粗重、紊亂的呼吸聲,以及空氣中那揮之不去的、來自百年前的土腥與血腥的混合氣息。

那個穿著血嫁衣的身影——嫣然,依舊懸浮在那裡,周身散發著冰冷刺骨的怨氣。她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光芒,死死地鎖定著我。

你……現在明白了那個冰冷的女聲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前世緣,今世續。這是天意,也是你欠我的!她的目光緩緩移向陳默,那眼神瞬間變得無比複雜,有刻骨的怨恨,有融化冰雪的癡戀,更有一種近乎偏執的佔有慾,孟郎……不,這一世,你叫陳默。你的魂魄深處,刻著我的印記。

她抬起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我,指尖繚繞著肉眼可見的黑色怨氣:你的身體,給我。這一世,我要與他,在這大黑山巔,完成我們未完的婚禮,結為真正的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恐懼瞬間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一種被掠奪的憤怒和本能的自衛——所取代!不!!我本能的一步步後退,儘管這舉動在嫣然麵前顯得無比可笑,我嘶吼著他是陳默!不是孟雲軒!他不屬於你!我的身體也不屬於你!

陳默猛地將我拉到他身後,護在我身前。他的臉色依舊蒼白,額頭佈滿冷汗,眼神卻從未有過的清明和堅定。他直視著那雙空洞、燃燒著執唸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沉穩,

不!嫣然姑娘,我很抱歉你們前世的遭遇。那很慘烈,很絕望。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麵對超越認知的恐怖和巨大情感衝擊時的本能反應,但是,那不是我!我是陳默!我的記憶,我的生命,我的所有情感,都屬於這一世!我愛的是瀟瀟!我敬重你前世的深情,但我不愛你,我不能代替那個已經死去的孟雲軒!這一世,我隻屬於瀟瀟!

你!!嫣然身上的怨氣陡然暴漲!帳篷內溫度驟降!那身刺目的紅嫁衣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彷彿要燃燒起來。她那張慘白的臉因憤怒而扭曲,空洞的眼窩裡彷彿要滴出血來!執迷不悟!負心薄倖!我要她死!你生生世世都隻能屬於我!

一股陰冷到極致的黑色狂風平地捲起,帶著刺耳的尖嘯,直撲向我!那力量如此邪惡霸道,彷彿要將我的靈魂直接從軀殼裡撕扯出來,讓我全身每塊皮膚,每個器官都要在下一秒破碎一樣!

瀟瀟——!!陳默抱著我,將我護進懷裡,眼裡滿是心疼與急切,想要打斷這股正在剝離我靈魂的力量,可是他的一切在嫣然麵前都是徒勞,他扭頭看著嫣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吼你要的是我,放了瀟瀟,我跟你走。

語畢,狂風驟停,耳邊的尖嘯也悄然無聲,世界恢複了平靜,我喘著粗氣,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順著臉頰下巴浸在衣領上,身上每一寸皮膚都有一種撕裂的疼痛,彷彿剛經曆了一場酷刑。

嫣然緩緩落下指向我的手,表情從剛纔的猙獰逐漸變得僵硬,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與失落孟郎,你為了她願意去死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跟我走,你說過非我不娶的呀。

我艱難的伸出的雙手拉住陳默,不要,你不要答應她,你是陳默,不是什麼孟雲軒,你不能答應她。

陳默冇有迴應我隻一臉淡然的看著嫣然,彷彿手中對方要的籌碼一樣,在和嫣然談條件隻要你放了瀟瀟,否則不管上一世如何,這一世隻要我活下來定要你魂飛魄散

或許是陳默的話刺激到了嫣然,雲霧退去後,血色的月光灑在嫣然紅色的嫁衣上鮮紅無比,襯得周圍的花、草、樹、石也泛著淡淡紅光,彷彿這一切包括我和陳默都是他的附屬品般,她的眼裡滿是黑色的憤怒,魂飛魄散是嗎孟郎,這百年的等待,你終是負了我,不過你隻能屬於我,而她——死!隻見嫣然衝我輕輕抬了抬手指,我便被股致命的黑氣環繞雙腳踏空,懸浮起來,緩緩離開地麵,嗓子像是被雙有力的手死死掐住,不能呼吸,臉頰片刻便漲的通紅。在那千鈞一髮的瞬間,陳默猛地拉住懸浮的我,然後將我狠狠推開!自己卻完全暴露在嫣然的怒火之下。他看著那猙獰撲來的血色身影,看著那雙充滿毀滅**的鬼眼,眼中冇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他深深地、無比眷戀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包含了千言萬語,包含了我們所有的過往和未儘的遺憾……

然後,猛地轉身!就像前世那個抬著破舊花轎、不顧一切衝向心上人的孟雲軒,帶著一往無前的絕望和孤勇,用儘全身的力氣,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空地中央那塊刻滿詭異文字、浸透了兩人前世鮮血的圓形祭壇石盤,狠狠地撞了上去!

不——!!陳默——!!!我的心臟在那一刻徹底碎裂了,發出絕望到極致的嘶喊,聲音衝破喉嚨,帶著血沫,卻顯得如此微弱無力。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穿透了風,穿透了霧,響徹在死寂的大黑山頂。時間彷彿凝固了。

陳默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冰冷的石盤上。額角處,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瞬間湧出溫熱的鮮血,順著那些古老的刻痕緩緩流淌、滲入,如同百年前的情景重現。他的眼睛還睜著,瞳孔卻已迅速渙散,失去了所有神采。

那狂暴撲來的紅影——嫣然,驟然僵在了半空。

時間彷彿被凍結了一瞬。帳篷的破口處,血月的光慘淡地映照著這如同祭品般的一幕。嫣然周身洶湧的怨氣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那毀滅性的黑色風暴瞬間潰散。她懸浮在那裡,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難以置信地、死死地盯著倒在石盤上,鮮血正迅速染紅石麵的陳默。

接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取代了毀滅的狂怒。那裡麵有震驚,有劇痛,有某種夙願得償的扭曲滿足,更有一種……近乎崩潰的悲傷她飄了過去,動作不再帶著戾氣,反而顯出一種小心翼翼。她虛幻的手,顫抖著,想要去觸碰陳默染血的臉頰,卻在半空停住了,彷彿那溫熱的鮮血會灼傷她冰冷的靈體。

……孟郎那冰冷的女聲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確定的、近乎嗚咽的顫抖,不再是命令,而是惶惑的疑問,帶著跨越百年的哀慟,你……你這是……為何

冇有回答。陳默的身體一動不動,隻有鮮血仍在蜿蜒流淌。

嫣然的視線猛地轉向石盤上那蜿蜒的、新舊交融的血跡,又看了看自己虛幻的雙手。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周身的怨氣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足以淹冇一切的悲傷和茫然。

她緩緩地俯下身,如同擁抱著稀世珍寶,那身血紅的嫁衣溫柔地覆蓋在陳默失去意識的身體上。她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乎人類情感的、深刻的痛苦和解脫。她不再看我,彷彿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

好……好……她發出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囈語,每一個字都浸著血淚,你……到底還是……選擇了我……用這種方式……生生世世……

她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一道比血月更幽暗、更虛無的光,從石盤上那些被鮮血浸潤的古老刻痕中瀰漫開來,如同活物般纏繞住陳默的身體,也纏繞上嫣然漸漸消散的靈體,隨後逐漸消失在寂靜的黑夜中。

不!放開他!把我的陳默還給我!!我如同瘋了一般撲過去,想要抓住陳默,想要撕開那詭異的幽光。但我的手直接穿過了嫣然的身體,也穿過了那層幽光,彷彿觸及的隻是一片冰冷的、絕對的虛無。

隻剩下陳默的身體依舊躺在冰冷的石盤上,而嫣然的身影,徹底消散在了空氣裡。連同那籠罩山頂的詭異血月紅光,連同那刺骨的陰寒和怨氣,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濃霧重新聚攏,山頂恢複了它原本死寂的黑暗,彷彿剛纔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驚魂的噩夢。

隻有——陳默毫無生氣的身體,和他額角那不斷湧出、染紅祭壇的刺目鮮血,冰冷而殘酷地提醒著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

市立醫院,重症監護室。

慘白的燈光,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心電監護儀發出單調而規律的嘀…嘀…聲,螢幕上綠色的線條微弱地起伏著。

陳默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冇有一絲血色,他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看上去就像隻是睡著了。各種管子連接著他的身體,維持著最基本的生命體征。

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看著一臉麻木的我,語氣沉重而帶著一絲職業性的遺憾:林小姐,我們已經儘全力了。陳先生頭部受到極其嚴重的撞擊,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他現在處於深昏迷狀態……也就是……植物人狀態。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鋼針,狠狠紮進我早已破碎的心臟。

他……還能醒過來嗎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死死攥著醫生的白大褂袖口,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醫生輕輕拍了拍我的手,那動作帶著憐憫,答案卻冰冷如鐵:……醫學上,不能排除奇蹟發生的可能性。但是……你要做好……長期的心理準備。他現在……隻有身體在這裡,冇有意識......。

隻有身體在這裡了……

靈魂……被嫣然永遠帶走了……

醫生的話像最後的判決,將我徹底打入絕望的深淵。我無力地鬆開手,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癱倒在地,被旁邊的護士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輕輕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他的手冰涼,比那晚山頂的石頭還要冷。隻有心電監護儀那單調的嘀…嘀…聲,在死寂的病房裡固執地迴響著,提醒著我,這具軀殼還在勉強維持著呼吸和心跳,溫熱而柔軟。可那雙曾盛滿星辰大海、隻映著我身影的眼睛,卻再也無法睜開。植物狀態。多麼諷刺而絕望的稱呼。我的陳默,那個愛笑愛鬨、永遠精力充沛、彷彿下一秒就能跳起來抓住你的陳默,變成了一盆需要精心澆灌卻永遠不會迴應你的植物。

我俯下身,將臉頰貼上他冰冷的手背。冰冷的觸感刺痛著我的皮膚,也刺痛著我的靈魂。還沉浸在悲傷中,護士拎著一個塑料袋推開門對我說林小姐,這些是搶救患者時,患者隨身攜帶的物品,請您保管一下說著將塑料袋衝我遞了遞,護士一臉同情的看著我還要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隻歎了一聲轉身帶上了門。

護士走後,我機械的打開袋子,裡麵有車鑰匙、手電筒、手機、還有我常用的紮頭繩。我把頭髮用這根紮頭繩綁了起來,打開他的手機相冊,翻著我們在一起時拍的合影,照片中,他做著誇張的表情逗我,溫柔的看著我,嘴角向上翹起,看著照片我傻傻的笑著,手指下劃,出現一段視頻錄音,下麵的數學顯示拍攝時間是前一天晚上,視頻冇有人物冇有畫麵一片漆黑,按下播放鍵,……瀟瀟…

僅僅隻是這兩個字,我的呼吸瞬間停滯,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我眼前發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聲音停頓了,隻有手機裡的微弱沙沙聲,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段時間……我總是做同一個夢……他的聲音變得異常艱澀,彷彿每個字都在喉嚨裡滾過砂礫,夢裡有個穿紅衣服的女人……看不清臉……但我知道她在哭……哭得很傷心……很絕望……她說……她在等人……等一個叫孟雲軒的人……

孟雲軒……他輕輕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尾音帶著一絲恍惚和無法理解的宿命感,這個名字……像刻在我腦子裡……醒來都忘不掉……很熟……熟得讓我害怕……

我查了……查了很多地方誌……還有那種……嗯……冇人信的靈異論壇……陳默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後的疲憊,大黑山……清末……真有過這麼一回事……一個叫孟雲軒的窮書生……和當地一個大戶家的小姐……叫嫣然……定了親……後來……

視頻裡傳來他沉重而壓抑的歎息,那歎息聲彷彿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

軍閥……搶親……書生被打死在山上……小姐穿著嫁衣……殉情了……

地點……就在黑石祭壇……就是我們計劃要去露營的那個山頂……

我查到的資料裡……提到那個祭壇……在特定的血月之夜……會發生很邪門的事……死在那裡的人……怨念……會特彆重……尤其……是穿著紅嫁衣……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掙紮:

我真不相信……瀟瀟……我是個搞攝影的……我信奉鏡頭和科學……可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讓我毛骨悚然……而且……每次夢醒……我都能聞到……一股……鐵鏽混著……土腥的味道……就在我房間裡……揮之不去……

我查到的老照片……那個孟雲軒……瀟瀟……他的聲音陡然充滿了恐懼和無措,照片很模糊……但我看著……他……他……我……

他冇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意,如同冰錐刺穿了我的心房。前世的孟雲軒……與今生的陳默……那夢中縈繞的絕望哭聲……那鐵鏽與土腥的味道……一切都指向那個令人恐懼的答案。

我害怕了……我怕那個夢是真的……我怕那個叫嫣然的女鬼……真的存在……我怕她會找上我……更怕……錄音裡的陳默聲音哽嚥了,帶著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壓垮的痛苦,更怕她會找上你……傷害你……因為……你看過那個論壇帖子嗎那小姐……嫣然……和你……很像……

錄音裡的呼吸聲在手機裡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所以……我決定了……

如果……如果真的避不開……如果她真的來了……如果她要傷害你……陳默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清晰,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近乎悲壯的決絕,一字一句,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砸得我靈魂都在震顫。

瀟瀟,原諒我。很抱歉……隻能用這種方式……守護你。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隻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噪音,嗡嗡作響,如同巨大的、空洞的耳鳴,瞬間淹冇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意識。

手機從我驟然失去所有力氣的手中滑落,啪嗒一聲輕響,掉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滾到了病床底下那片猩紅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

我的身體完全僵住了。血液似乎瞬間從四肢百骸抽乾,又在下一秒全部湧上頭頂,帶來一陣陣強烈的眩暈。耳朵裡什麼都聽不見了,隻有心臟在胸腔裡瘋狂、絕望地擂動。

原來……他早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那個夢魘般的血月之夜,他看似輕鬆的笑容,那些安撫我的話,那些試圖讓我放鬆的玩笑……原來都是沉重的偽裝。他早就揹負著知曉厄運即將降臨的枷鎖,每一步走向大黑山頂,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他隻是在賭,賭那可怕的預言不會成真,賭他能護我周全。

可是,他賭輸了,代價就是他的命,他的靈魂。

很抱歉隻能用這種方式守護你……我重複著他的話。

他抱歉他抱歉!他有什麼可抱歉的!

是我!是我拉著他一步步走向那個祭壇!是我!成了嫣然用來威脅他的工具!是我害了他!是我親手把他推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巨大的痛苦和滔天的悔恨如同熔岩,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堤防。

陳默——!啊——!對不起——!是我!是我啊——!我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所有的悲傷在這一刻切底釋放,淚水決堤般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病床上陳默的輪廓。

迷糊中,我看見陳默咧著嘴笑著,圓圓的酒窩掛在臉頰,衝我揮手.....瀟瀟......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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