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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遇狼狽時
那個蟬鳴聒噪的下午,我第一次遇見陳默,就讓他看了我最狼狽的模樣。
事情發生在開學第二週的週三,我抱著一摞剛領的新課本往教室走,滿腦子都是昨晚冇解出來的數學題。林小雨從後麵追上來,猛地拍我肩膀：夏安,聽說轉學生今天報到！
我被她嚇得一個踉蹌,懷裡最頂上的數學精練冊順勢滑落,啪一聲正好掉進旁邊積水的小窪裡。
林小雨！我哀嚎著蹲下身搶救我的書,那可是我剛買的,連名字都還冇寫上。
書頁濕了大半,泥水正以驚人的速度滲透紙張。我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紙巾,卻摸了個空。
對不起對不起！林小雨雙手合十道歉,眼睛卻突然亮起來,偷偷用胳膊肘捅我,快看！轉學生！
我下意識抬頭,看見班主任正領著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穿過操場。九月初的陽光仍然毒辣,透過香樟樹的縫隙在那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白襯衫校服穿得一絲不苟,肩寬腰窄的身形被完美勾勒出來。
他側頭和班主任說話時,我看清了他的臉——鼻梁高挺,下頜線清晰,睫毛長得在眼下掃出一小片陰影。
確實好看,難怪林小雨激動得把我書都嚇掉了。
我低頭繼續拯救我的數學精練,發現泥水已經滲入了書頁深處。正發愁時,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需要幫忙嗎
清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撞入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轉學生不知何時走到了我麵前,正微微低頭看著我。
林小雨在一旁掐我胳膊,疼得我差點叫出聲。
我的書掉水裡了。我陳述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聲音有點窘。
他蹲下身,從自己的書包側袋掏出一個小巧的封套抽紙,抽出兩張遞給我：試試先吸掉多餘的水分。
我接過紙巾時注意到他的手——指節分明,修長乾淨,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
謝謝。我小聲說,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按壓濕透的書頁。
他並冇離開,而是又從包裡拿出一個深藍色硬殼筆記本,撕下幾張空白頁,逐一夾進濕透的書頁中間。
這樣能防止墨水暈開,也乾得快些。他解釋著,動作嫻熟。
我愣愣地看著他幫我處理課本,直到他抬頭問我：還有哪些頁是濕的
我慌忙翻書檢查,發現從第十五頁到三十頁全都遭了殃。他一絲不苟地夾入紙張,專注的神情彷彿在做什麼精密實驗。
好了,最後他合上書,把它遞還給我,平放著晾乾,應該不會影響使用。
我接過書,注意到封麵上他剛纔碰到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淡淡的手指印。
真的太感謝了,我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塵,我是高二三班的夏安。
他跟著站起身,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陳默。他簡單自我介紹,然後看向一旁的班主任,老師,我可以先去宿舍放東西嗎
班主任點頭,他便朝我們微微頷首,拖著行李箱轉身離開了。
等他走遠,林小雨終於釋放出壓抑已久的尖叫：啊啊啊！夏安你走了什麼狗屎運！轉學生帥哥第一個和你說話還幫你救書！
我望著陳默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什麼：他剛纔是不是把我的紙巾拿走了
啊林小雨冇明白。
那包抽紙,他遞給我兩張,然後就把整個封套放回自己包裡了。我眨眨眼,那好像是我的紙巾。
林小雨愣了兩秒,爆發出更大聲的笑：不是吧！帥哥這麼摳門用你兩張紙還要順走一包
我也忍不住笑起來,低頭看手中被搶救回來的數學書。扉頁上,剛纔他夾進來的紙張中有一張似乎是從筆記本上意外撕下的,角落有個小小的陳字。
好吧,我小聲自言自語,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
2
學霸的秘密
後來我才知道,陳默不僅長得好看,還是台行走的分數收割機。
轉學來的第一次月考,他以幾乎滿分的成績空降年級第一,把我這個萬年榜首擠到了第二名。班主任高興得每節課都要表揚他三次,各科老師看他的眼神都像發現了稀世珍寶。
這不科學,午休時我對著成績單嘟囔,物理最後那道大題,他居然能用兩種方法解出來
林小雨咬著酸奶吸管：長得帥還聰明,讓不讓人活了。不過夏安,你跟他隻差五分誒！
五分也是差。我卷著髮梢,不甘心地盯著陳默的名字。從初中起我就冇掉下過第一,這次居然被個轉學生壓了一頭。
要不要去請教一下他怎麼解題的林小雨擠眉弄眼,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我正要反駁,身後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哪道題
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陳默不知何時站在我們身後,手裡拿著剛接滿水的水杯。
最後一道大題,林小雨搶答,夏安說她冇完全理解第二種解法。
我狠狠瞪了林小雨一眼,她假裝冇看見。
陳默放下水杯,從筆袋裡抽出支自動鉛筆：需要我講解嗎
我本來想拒絕,但求知慾最終戰勝了自尊心：麻煩你了。
他在我旁邊的空位坐下,拿出一張草稿紙開始畫受力分析圖。他講題條理清晰,語言簡潔,比我聽老師講的還要明白。
原來這裡要轉換參考係,我恍然大悟,我怎麼就冇想到。
常規思路容易陷入死衚衕。他放下筆,目光落在我的筆記本上,你的筆記很詳細。
我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習慣而已。
他點點頭,收拾東西站起身：下次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等他走遠,林小雨湊過來：哇,近距離看更帥了！他剛纔是不是偷看你好幾眼
人家那是在看我的解題步驟。我推開她的臉,彆瞎說。
但那天之後,我發現自己注意到陳默的次數變多了。
他在課堂上永遠坐得筆直,筆記記得一絲不苟；他打球時總是不爭不搶,但投籃準得驚人；他每天午休都會去圖書館,固定坐在靠窗的第二個位置。
還有,他好像特彆節省。
我觀察到他的自動鉛筆用了很久,筆帽上的漆都磨掉了；他從不買零食,每天自帶水杯接水喝；他的校服洗得發白,領口邊線都有些鬆脫。
最讓我在意的是,他似乎總在放學後去學校後門的小賣部打工。
第一次發現這件事時我相當意外。那天我值日晚歸,繞到後門買筆芯,看見陳默站在櫃檯後麵,正熟練地給一個女生找零。他穿著校服外套,外麵套著小賣部的深藍色圍裙,額前碎髮微微遮住眼睛。
我愣在門口,不知該進去還是離開。他抬頭看見我,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即恢複平靜。
需要什麼他問,語氣和在學校裡冇什麼兩樣。
筆芯,0.5毫米的。我走到櫃檯前,假裝自然地打量他,你在這裡打工
嗯。他簡短應聲,從櫃檯下拿出我要的筆芯,一塊五。
我遞錢時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像是舊傷。他迅速收回手,把零錢找給我：謝謝惠顧。
走出小賣部時我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學霸打工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陳默那種水平的尖子生,通常都在爭分奪秒地學習或競賽,哪有時間來小賣部收銀
第二天課間,我假裝不經意地問班主任陳默的情況。老師歎口氣：陳默家庭情況比較特殊,他父親早逝,母親身體不好,所以他課餘時間都要打工賺生活費。
我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他那包都不捨得給我的紙巾。
不過他非常爭氣,班主任繼續說,中考是全市第一,本來能去更好的學校,但因為我們學校提供了全額獎學金和住宿減免,他才選擇來這裡。
我怔住了,突然為自己那點爭強好勝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那天放學後,我鬼使神差地又去了小賣部。陳默果然在,正踮著腳整理貨架頂層的商品。圍裙帶子在他後腰繫成一個鬆鬆的結,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我站在門口猶豫時,他轉過頭看見我：又來買筆芯
買水。我隨手從冰櫃拿了瓶礦泉水,今天好熱。
結賬時,我注意到櫃檯角落裡放著一本翻舊了的物理競賽題集。趁他找零時,我指著那本書問：你在準備物理競賽
他動作頓了一下：隨便看看。
去年我參加過省裡的比賽,我說,有一些資料和筆記,你需要的話可以借給你。
他抬眼看我,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為什麼幫我
我被問住了。為什麼幫他因為同情因為愧疚還是因為...
競爭對手要公平競爭嘛,我最終這樣說,你如果因為資料不足輸給我,我贏了也不光彩。
他輕輕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眼尾微微下彎。
謝謝,他說,但我不能白借你的資料。
那你請我吃根冰棍吧,我指著冰櫃,就當交換。
他猶豫了一下,點頭：你自己挑。
我選了最便宜的綠豆冰棍,價值一元五角。剝包裝紙時,我狀似無意地問：你每天都要打工到幾點
六點半。他說,週末全天。
不會影響學習嗎
抓緊時間就好。他輕描淡寫地帶過,轉而問我,物理複賽那道電磁疊加場的題,你當時怎麼做出來的
我們就這樣聊起了物理題。夕陽透過小賣部的塑料門簾灑進來,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光。他說話時偶爾會用手指在櫃檯麵上畫示意圖,指腹擦過玻璃檯麵,留下淺淺的印跡。
當我意識到時,我已經吃完了那根冰棍,並且和他討論了整整四道競賽難題。
我該回去了,我看了一眼手錶,宿舍要查寢了。
他點點頭：謝謝你的冰棍時間。
我愣了一秒才明白他是指我用冰棍換來的討論時間。走出小賣部時,我的心跳有點快,手裡的空冰棍棒被我攥得發熱。
3
冰棍換真心
從那以後,我去小賣部的頻率明顯增高。
有時是真的需要買東西,更多時候是藉口找他問題目。陳默從最初的公事公辦,漸漸會在我離開時多說一句路上小心,或在我抱怨作業太多時淡淡說一句我也還冇寫。
林小雨發現了我的秘密,信誓旦旦地說我肯定是喜歡上陳默了。
我冇有,我嘴硬,隻是學術交流。
學術交流需要每天一次雷打不動她戳穿我,而且你最近物理成績又提高了,是不是偷偷補課了
我無法反駁。和陳默討論題目確實讓我受益匪淺,他的思路總是很獨特,能一眼看穿問題的本質。但更吸引我的是他偶爾流露出的另一麵——講到興奮處會無意識轉筆,解出難題時眼睛會微微發亮,聽到冷笑話時會抿嘴忍住笑。
我發現他其實不像表麵那麼冷漠,隻是不擅長表達情緒。
十月中旬,物理競賽初賽結果出來了,我和陳默都順利晉級。班主任在班上宣佈這個訊息時,同學們鼓掌歡呼,我偷偷看向陳默,他正低頭整理試卷,耳尖卻微微泛紅。
下課後我攔住他：恭喜晉級！要不要慶祝一下
他疑惑地看我：怎麼慶祝
我請你吃東西我提議,學校後門新開了家奶茶店,買一送一。
他猶豫了一下：我打工到六點。
我等你。我立刻說。
那天傍晚下起了小雨,我撐著傘在小賣部門外踱步。六點整,陳默解下圍裙走出來,看見我時愣了一下：你真的等了。
當然啊,我把傘舉高一點,走吧
雨中的街道霧濛濛的,路燈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投下暖黃色的光暈。我們並肩走著,傘下的空間有限,他的胳膊偶爾會碰到我的。
你的傘往自己那邊挪點,他說,你左肩濕了。
我這才注意到他幾乎把整個傘都傾向我這邊,自己右肩暴露在雨中。
你不怕淋濕啊我把傘推回去一點。
我習慣了。他說完,可能意識到這句話不太對,又補充道,男生沒關係。
奶茶店裡暖洋洋的,我們點了兩杯珍珠奶茶,找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雨聲淅瀝,室內飄著甜膩的香氣。
你母親身體好些了嗎我問完就後悔了,這問題太私人。
陳默握著奶茶杯的手緊了緊：老毛病,需要長期調理。
抱歉,我不該問這個。
沒關係,他搖搖頭,謝謝你關心。
我們沉默地喝了一會兒奶茶,他突然問：你為什麼對物理感興趣
我想了想：小時候看我爸修電器,覺得那些電路板像另一個世界的語言,很想讀懂它。你呢
他凝視著窗外的雨幕：物理很公平。不管你是誰,付出多少努力,就得到多少結果。
這話聽起來有點心酸,我正想轉移話題,他卻繼續說了下去：我父親生前是物理老師,家裡很多他的書。他走後,我看那些書的時候,會覺得他還在教我。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揪了一下。他很少說這麼多關於自己的事,這份突如其來的信任讓我既驚喜又心疼。
你父親一定很優秀,我輕聲說,所以你才這麼厲害。
他搖搖頭：我還差得遠。但嘴角微微上揚了。
那晚我們聊了很久,從物理聊到喜歡的電影,再到學校食堂哪道菜最難吃。出門時雨已經停了,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桂花混合的清香。
我送你回宿舍吧。他說,天黑了。
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我正要道彆,他卻叫住我：夏安。
嗯
他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紙袋：給你。
我驚訝地接過來,裡麵是一包印著卡通圖案的紙巾。
賠你的,他有點不自然地說,上次用了你的紙。
我愣了兩秒纔想起開學初那次相遇,忍不住笑出來：你還記得啊
我記性很好。他表情認真。
我握著那包紙巾,心裡甜絲絲的：謝謝。其實你不用...
明天見。他打斷我,轉身快步離開,背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低頭看向手裡的紙巾包。粉色的包裝上印著傻乎乎的小兔子,和他高冷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
林小雨從宿舍門後蹦出來：哇！定情信物！
我嚇一跳：你偷看！
全宿舍都看見了！她興奮地搶過紙巾包,可以啊夏安,冰山學霸被你融化了！
彆亂說,我搶回紙巾,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就是一包紙巾而已。
而已林小雨誇張地比劃,陳默誒！那個女生給他情書看都不看的陳默！居然送你這麼可愛的紙巾這根本是鐵樹開花！
那天晚上,我把那包紙巾放在枕頭邊上,翻來覆去很久才睡著。夢裡全是桂花香和少年微紅的耳尖。
4
雨中定情夜
第二天物理課,老師宣佈了省物理競賽的集訓通知。我和陳默都入選了,接下來一個月每週末都要去市裡參加培訓。
這意味著我們要一起坐長途汽車往返,每次都要一整天。
林小雨比我還要興奮：整整一個月！每週六單獨相處！這要不發生點什麼,都對不起國家為你創造的這條件！
我捂她的嘴：我們是去學習！
但心裡的小期待是藏不住的。
第一次集訓那天,我特意早起十分鐘,挑了件好看的毛衣。在車站見到陳默時,他依舊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外套,手裡拿著兩個塑料袋。
給你,他遞給我一個袋子,早餐。
我驚訝地接過來,裡麵是兩個還熱著的包子。
謝謝...我受寵若驚,你怎麼知道我冇吃早餐
猜的,他看向彆處,快上車吧。
早班車上人不多,我們並排坐在中間位置。我小口吃著包子,是青菜香菇餡的,意外地好吃。
你在哪家買的味道真好。我問。
自己做的。他輕聲說。
我差點噎住：你自己做的
嗯,小賣部有微波爐,早上順便熱的。他解釋得輕描淡寫,彷彿會做早餐的高中男生很常見。
我看著手裡的包子,皮薄餡足,做得相當專業：你好厲害啊。
冇什麼,做多了就會了。他拿出物理筆記看了起來,耳尖又紅了。
車程有一個多小時,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漸漸犯困。昨晚因為期待今天的行程,失眠到半夜。
意識模糊間,腦袋不知不覺歪向一側,靠上了什麼堅實溫暖的東西。我舒服地蹭了蹭,沉入夢鄉。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的頭正靠在陳默肩上,而他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手裡還拿著筆記,目光卻落在窗外。
我猛地彈起來：對不起！我是不是壓麻你了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冇事。你睡得很香。
我尷尬得想跳車：你怎麼不推開我...
看你很累的樣子。他輕描淡寫,轉而指向窗外,快到了。
集訓強度很大,一整天都在上課和做題中度過。中午休息時,我和陳默坐在教室外的長椅上吃盒飯。
剛纔那道題,你的解法比老師的還簡單,我咬著筷子說,怎麼想到的
他拿出草稿紙給我講解,手指在紙上比劃。陽光透過樹葉間隙落在他手上,我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很乾淨,虎口處有一小塊繭子。
明白了他講完抬頭問我。
我其實走神了,但假裝聽懂地點頭。他看穿了我的偽裝,輕輕歎氣：哪裡冇懂
我不好意思地指了一處,他又耐心解釋了一遍。
回程的車上,我強撐著眼皮不敢再睡,他卻說：困了就睡吧,到站我叫你。
我搖頭：萬一我又靠你身上...
沒關係。他說完就戴上耳機看向窗外,留給我一個側臉。
我最終冇抗住睏意,再次醒來時發現不僅靠著他肩膀,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車已經到站了,他正安靜地看著手機,冇有叫醒我。
你怎麼不叫我我慌忙坐直。
剛到的。他收起手機,睡得好嗎
我點頭,把外套還給他。上麵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著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氣息。
這樣的週末持續了四周,我和陳默的關係在一次次同行的旅程中悄然改變。他會主動給我帶早餐,會在我睡著時調低耳機音量,會在我解不出題時用筆輕敲我的筆記本：這裡,思路錯了。
而我也發現了他更多的一麵：他喝咖啡不加糖,看書時習慣先翻到最後看結局,聽到好聽的歌會無意識地用指尖打節拍。
最後一個集訓日,回程途中下起了暴雨。車在公路上緩慢行駛,窗外電閃雷鳴。
我有點害怕雷雨天氣,每次閃電亮起都會不自覺地縮一下。陳默注意到了：怕打雷
有點。我不好意思地承認。
下一個雷聲響起時,他自然地伸出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掌心溫暖乾燥,雷聲變得遙遠而模糊。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直視前方,表情自然得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直到雷聲過去,他才放下手,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臉頰。
謝謝。我小聲說,心跳如鼓。
那天之後,有些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在學校裡,陳默會主動來找我討論題目,午休時偶爾會坐在我旁邊的位置看書。我去小賣部時,他會在找零時偷偷多塞給我一顆糖。
林小雨說我們之間的氣氛甜得發膩,像隨時在冒粉紅泡泡。
十一月底,物理競賽決賽在省城舉行,學校派車送參賽學生前往。我和陳默並排坐在大巴車後排,他幫我檢查準考證和文具。
緊張嗎他問。
有點,我老實承認,聽說今年的題特彆難。
你能行的。他語氣肯定,複賽那道題全班隻有你完全做對了。
我驚訝地看他：你怎麼知道那是一次小測驗,老師並冇有公佈成績。
老師找我改卷子時看到的。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心裡暖暖的,原來他一直有關注我的成績。
決賽持續一整天,考完後我精疲力儘地走出考場,發現陳默已經在等我了。
最後那道大題你做出來了嗎我迫不及待地問。
他點頭：用了你上次說的那種方法。
我們興奮地討論起考題,直到帶隊老師招呼大家上車。回程路上,我因為太累很快睡著了,醒來時發現頭靠著陳默的肩膀,而他正小心地用紙巾擦我嘴角。
我猛地清醒：我流口水了
他忍住笑：冇有,有根睫毛。
我鬆口氣,坐直身體：考得怎麼樣
應該不錯。他難得地自信,特彆是最後那道題。
成績在一週後公佈,陳默全省第一,我第三。學校拉橫幅慶祝,廣播站連續三天報道我們的光輝事蹟。
班主任高興得合不攏嘴,說要請我們吃飯。放學後,我和陳默被帶到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老師點了一桌菜。
陳默啊,你這次可是為學校爭光了！班主任拍著他的肩,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學校儘量滿足！
陳默猶豫了一下：能把小賣部的排班調一下嗎週末我想多點時間學習。
班主任滿口答應：當然當然！我這就跟後勤說！
我悄悄問他：你週末還要打工
嗯,之前是全天,現在調整成半天。他低聲回答,需要攢錢買參考書。
我心裡一動,突然有個想法。
飯後班主任先走了,我和陳默並肩往回走。十二月的夜晚已經很冷,嗬出的氣變成白霧。
陳默,我鼓起勇氣,我爸媽說想請你有空來我家吃飯。
他愣了一下：為什麼
他們聽說你幫我補習物理,想感謝你。我半真半假地說。其實是我媽聽說陳默的家庭情況後,堅持要請他吃頓飯。
他沉默了一會兒：不太合適吧。
冇什麼不合適的！我急忙說,就吃個飯,我媽做飯可好吃了。
他還在猶豫,我使出殺手鐧：而且我家有很多物理方麵的書,我爸的收藏,外麵買不到的。
這打動了他。陳默的眼睛亮起來：有哪些書
我列舉了幾本經典著作,他越聽越感興趣：那本《量子力學原理》是最新版嗎
當然是！我趁機說,這週六怎麼樣你來我家看書,順便吃晚飯。
他終於點頭：好。謝謝。
週六下午,陳默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他換了件看起來新一些的毛衣,手裡還提著一袋水果。
進來吧,我拉他進門,不用帶東西的。
應該的。他有些拘謹地換鞋,跟我爸媽打招呼時禮貌得近乎僵硬。
我爸拉著他聊物理,兩人很快投入地討論起來。我媽悄悄把我拉到廚房：這孩子真俊俏,成績還這麼好
我得意地點頭：厲害吧
吃飯時,我媽不停給陳默夾菜,問他家裡的情況。他回答得很簡短,但冇迴避問題。聽說他母親需要常年吃藥,我媽眼圈都紅了。
以後常來家裡吃飯,我媽給他盛了滿滿一碗湯,正長身體呢,要多補充營養。
陳默道謝,低頭默默吃飯。我注意到他耳朵又紅了。
飯後,我爸真帶陳默去書房看書。我幫忙洗碗時,我媽歎氣：多好的孩子,命真苦。安安你要多幫幫他。
我正有此意。
陳默來我家吃飯後,我們的關係更近了。學校裡開始有我們的傳言,說學霸和學神在談戀愛。林小雨每天給我播報最新版本,從一起自習到見家長再到訂婚,離譜程度與日俱增。
我辟謠辟得心累,陳默卻完全不受影響,依舊該做什麼做什麼。
5
聖誕小幸運
直到十二月底的聖誕晚會,事情發生了轉折。
按照傳統,聖誕晚會有個抽簽遊戲,抽到相同號碼的男女同學要一起表演節目。好巧不巧,我和陳默抽到了同一號。
主持人起鬨讓我們表演節目,台下同學們瘋狂鼓掌。我尷尬得想鑽地縫,陳默卻坦然起身：我們唱首歌吧。
我震驚地看著他：唱什麼
他思考片刻,對音響師說了個歌名。前奏響起時,我愣住了——是我最喜歡的《小幸運》。
我唱不好的...我小聲說。
跟著我就好。他拿起話筒,輕聲起了個頭。
陳默的嗓音清冽乾淨,意外地好聽。我漸漸放鬆,跟著他唱起來。唱到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時,他轉頭看我,眼睛在舞檯燈光下格外明亮。
一曲終了,全場安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下台時,他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帶我穿過人群。
回到座位,我心跳還是很快：你居然會唱歌。
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他輕聲說。
晚會結束後,他送我回宿舍。路上經過那片著名的情人坡,很多情侶在那裡散步。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
夏安,他突然開口,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我緊張地攥緊衣角：什麼
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那些傳言...我不介意。
我愣住：什麼傳言
關於我們在交往的傳言。他語氣平靜,我不介意,甚至希望它們是真的。
我的大腦當場死機：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喜歡你。他說得直接了當,從開學那天你蹲在那裡救書的時候就開始注意你了。
我呆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等了一會兒,輕輕歎氣：抱歉,嚇到你了。不用急著回答,我可以等。
說完他轉身要走,我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角：等等！
他回頭看我,眼睛在月光下像琥珀一樣透明。
我也...不介意那些傳言。我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他眼睛亮起來：真的
我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掌心溫暖：那從現在起,傳言成真了
嗯。我紅著臉點頭。
他笑了,那是我見過他最開心的笑容。我們牽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誰都冇說話,但空氣中瀰漫著甜膩的氣息。
到宿舍樓下,他鬆開我的手：明天見。
明天見。我轉身要跑,又被他叫住。
夏安,他從口袋裡掏出什麼塞進我手裡,聖誕快樂。
我攤開手掌,是一隻用草編的小兔子,栩栩如生。
你編的我驚訝地問。
嗯,他有點不好意思,練了很多次。
我心裡甜得冒泡,小心地收起禮物：謝謝,我很喜歡。
回到宿舍,林小雨立刻撲上來：聽說你和陳默官宣了真的假的
我給她看那隻草編兔子,她尖叫起來：天啊！太會了吧！這是什麼校園純愛劇情！
我躺在床上,握著那隻小兔子,回想今晚的一切,忍不住傻笑。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默的訊息：到了嗎
到了。我回覆,你呢
剛到宿舍。他秒回,今晚很開心。
我也是。我猶豫了一下,加上一句,男朋友。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了好久,最後發來一個字：嗯。
簡單的一個字,我卻反覆看了好多遍,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像心裡塞滿了棉花糖,軟綿綿甜滋滋。
校園戀愛最甜的地方,大概就是一切都純粹而簡單。一支冰棍,一包紙巾,一首合唱,一個草編的小禮物,就足以讓人心動一整個冬天。
而我和陳默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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