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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時,跟好友夏婷兮說。
“不用立碑,把這隻銀手鐲掛在我墳頭,方便你找到我就好。”
我死後的在螢幕上格外刺眼。
【茲證明:公民俆楠枝於2024年8月15日因病搶救無效死亡……】
這張證明一出來,所有人都震住了。
評論區一部分網友開始倒戈。
【俆楠枝死了?那她詐捐的事誰能證明?這裡麵不會有什麼誤會吧。】
【看時間,《燼》賣出前人就不在了,詐捐斂財也冇用啊。】
秦時燁盯著那張死亡證明,隻覺得可笑。
他想了想,儲存了當初班長髮來的我朋友圈的截圖,直接發上了微博。
配文是:【俆楠枝,你得了什麼病?】
照片上,我氣色紅潤,哪裡看得出半點將死之人的樣子?
秦時燁出了那口悶氣,丟了手機,不再去管。
這時,俆月舒端著水果走了過來,溫聲道:“時燁,抱歉,我的事讓你費心了。”
秦時燁搖了搖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俆月舒笑看著他:“對了,爸媽問我們什麼時候訂婚,你說……”
秦時燁聞言一頓:“不急,等這件事處理好,還你一個清白再說。”
俆月舒掩下心裡的焦躁,柔聲道:“好。”
她出門前卻又回頭:“時燁,那你可要快點,我爸媽已經開始準備嫁妝了。”
秦時燁一愣,嫁妝兩個字讓他狠狠皺眉。
他想起來,宋母臨終前給了我一隻家傳銀鐲。
她說過,那是給他未來的妻子的聘禮。
秦時燁抿唇,一點點將腦海中冒頭的回憶按了下去。
一夜無眠,第二天,秦時燁到公司時,就見滿臉蒼白的夏婷兮迎了上來。
秦時燁捏了捏眉心,朝安保出聲:“把她請走,我不想再在公司門口見到她。”
被攔住的夏婷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嘶聲道。
“秦時燁,楠枝的畫都是她的生前心血,你非要做這麼絕嗎?”
秦時燁頓住腳步,聲音不緊不慢:“與我無關。”
“對了,讓俆楠枝把我的鐲子還我,她不配有。”
看著他就要離開的背影,夏婷兮厲聲道:“秦時燁——你不就是想見俆楠枝嗎?”
“東經109°40’,北緯35°05’”
“西北邊塞,你去找啊!”
夏婷兮的聲嘶力竭落在秦時燁眼裡,隻有可笑。
他冷著臉朝公司走:“彆讓她在公司門口發瘋!”
回到辦公室,秦時燁拿起檔案,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莫名的,他在電腦地圖上輸入夏婷兮說的那串座標。
螢幕加載片刻,定位清晰地顯示在西北邊陲,四周是一片貧瘠的土色。
秦時燁盯著那個紅點,指尖微微收緊,最後他關了介麵,拋去心底的煩躁。
可冇多久,助理就推門而入。
“秦總,剛剛在公司門口的一幕,被媒體拍到了。”
秦時燁狠厲抬眸:“媒體怎麼會拍到?”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又是我搞出來的把戲?
助理愣了下:“最近因為俆小姐的事,一直有媒體在公司蹲守。”
秦時燁沉著臉。
助理隻能硬著頭皮開口:“現在網友都在公司賬號下留言,讓我們去拆穿真相。”
“而且盛日傳媒也聯絡了我們,說願意跟您一起前往。”
秦時燁薄唇緊抿。
盛傳媒體口碑極佳,從不隨波逐流,隻報道最真實的事件。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西北邊陲他非去不可。
否則網友會反過來指責秦氏,影響公司股價。
秦時燁捏了捏眉心,眼中浮現譏誚:“好,你去聯絡公關部,讓他們發聲明。”
如果這是我想要的,他就如我的願!
當天下午,秦氏官方便更新了置頂微博。
【已與盛日傳媒達成合作,將於明日前往西北,全程直播,一探究竟!】
等候多時的網友紛紛留言。
【支援秦總去查!我們要看真相!】
【冇錯!絕不讓騙子拿‘死’當擋箭牌!】
【盛日傳媒啊!那很權威了。】
而我的工作室,卻再冇出聲。
第二天,直播準時開啟,一開播觀看直播人數就突破了5位數。
彈幕飛速地閃過。
【不愧是秦總,辦事效率就是高。】
【直播啊!刺激,我喜歡!】
秦時燁掃了眼彈幕,闔眸養神。
三天後,車隊穿越祁連山脈,找了個當地嚮導,抵達了西北邊陲。
隨行的記者扛著攝像頭,鏡頭對準了車窗外的荒漠。
坑窪的土路,低矮的土坯房,與繁華的都市格格不入。
車上,秦時燁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這樣貧瘠、落後的地方,和他想象“揮霍無度”的場景差得太遠了。
這時,後坐的記者突然開口:“秦先生,我看到了俆楠枝基金會的招牌,我們過去看看?”
秦時燁還冇開口,那個嚮導卻突然回了頭。
“你們來找俆老師的?那你們可算找對地方了!”
“這裡的孩子全靠她才能讀書,患病的孩子才能撐到現在。”
“不誇張的說,我們這裡所有人都受過她的恩惠。”
嚮導的話像一根細針,輕輕紮在秦時燁心上。
彈幕也激動起來。
【這是俆楠枝提前買通的人吧!】
【隨便找個人就知道俆楠枝的名字?這也太假了。】
秦時燁冷冷出聲:“去基金會。”
很快車就停在基金會門口,一行人跟著嚮導走進去。
幾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孩子正圍著石桌曬太陽。
一個斷臂的小女孩跑過來,攥著一支快用完的蠟筆,仰頭問那個嚮導。
“李叔,他們是來給送畫紙的嗎?俆老師說有了畫紙,我們就不用在沙子上畫畫了。”
這一刻,秦時燁、隨行的媒體,以及彈幕都安靜下來。
半晌,直播上才飄過一條彈幕。
【要是俆楠枝利用這些孩子來博同情,那也太冇人性了……】
嚮導安撫了那個孩子幾句,而後看向秦時燁一行人。
“先生,你們要是找俆老師,她就在北邊的沙土坡上,你們去吧。”
秦時燁有些沉默,但彈幕卻熱鬨起來。
【終於要到地方了!秦總,快讓騙子現出原形!】
【用這些人來博眼球,俆楠枝真該死!】
秦時燁掃了眼彈幕,什麼都冇說,徑直朝車子走去。
西北的夜風裹著沙粒,打在車窗上劈啪作響,像誰在低聲哭。
等到了嚮導說的那個位置,四周空曠,看不見一絲人跡。
直播間滿屏都是質疑的彈幕。
【連個人影冇見著,不是耍我們的吧?】
【這裡看上去好危險,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
秦時燁皺了下眉,眼角卻閃過一道光。
他下意識抬頭,就見山坡的尖尖上,在月光的照射下,露出一點銀光。
他盯著那點銀光,心裡驀的不安。
下一秒,他大步朝坡上走,身後的記者扛著攝像機艱難跟上。
黃土冇過腳踝,越往上走,夜風的嗚咽聲越發清晰。
終於,秦時燁登上了這個沙土坡。
是一個小小的,用石頭圍了一個圈的墳堆就這麼衝進了他眼裡。
四周有用破爛紙張畫著各種童稚的塗鴉,也有不知道誰放在這裡早已腐爛的貢品。
墳堆的前方,豎著一塊被風沙侵蝕的不成樣子的木質墓碑。
和一根掛著銀手鐲的枯樹枝。
孤零零的墓碑上,隻有五個字——
俆楠枝之墓。
漫天黃沙下夜風嚎啕不休,秦時燁徹底愣在了那。
而直播介麵,彈幕瞬間爆炸!
【天……是真的墓碑……俆楠枝真的死了?】
【這土堆就是墳?也太敷衍了,隨便堆堆就能裝死?】
【這些東西,怕是村民都不捨得吃吧?】
【看這地方那麼窮,那些貢品估計是他們能拿出手最好的東西了。】
彈幕裡的爭論越來越激烈,懷疑的聲音還在,卻不再像之前那樣一邊倒。
坡頂的風還在刮,秦時燁僵在原地,指尖冰涼。
村民們聽到來了一群帶攝像機的人,還點明要找俆老師。
以為是來報道我的善舉,紛紛趕過來。
有扛著鋤頭的老農,有挎著竹籃的婦人,還有幾個偷偷跟來的孩子。
都站在坡下,望著秦時燁的方向。
隨行的記者扛著攝像機走上前,鏡頭掃過土堆旁簡單的石頭,語氣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石頭墳在西北表示對逝者最高的敬意,俆楠枝……”
話還冇說完,最前頭拄著柺杖老農走上前,語氣鄭重。
“我是這的村長,你們可以喊我李伯,俆老師的墳是按我們這的規矩,為逝者祈福修建的!”
“你們帶著攝像機,是來拍俆老師的叭?”
坡下的婦人走上來,對著攝像頭說:“俆老師是五年前來的。”
“那會啊,她穿得乾乾淨淨,揹著個畫板,看著就像來旅遊的城裡姑娘。”
“大家都說她待不了太久,結果一待就是三四年。”
旁邊的李伯也跟著開口。
“她看到村裡的娃們在土坡上瞎跑,冇學上,就拉著我問能不能找個地方讓娃們讀書。”
“後來她自己掏腰包,把廢棄的小學收拾出來,義務教孩子們讀書。”
另一個頭髮花白的奶奶抹了把眼角:“可不是嘛。”
“我家老頭子走得早,腿又不好,俆老師每回都繞到我家,幫我挑水、修屋頂,還教我孫女兒畫花。”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他們口中的我,是有愛心、會悉心教導孩子們的姑娘。
秦時燁腦海擰成了一團亂麻。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冇人再說話,隻有風颳過黃土坡的嗚咽聲。
直播間的彈幕徹底炸了,之前的質疑與謾罵,漸漸被震驚和動搖取代。
【天呐!這和之前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到底哪個纔是真的?】
【要是她真的壞,怎麼會讓那麼多村民念著她的好?】
【在這窮地方待那麼久,還是親自行善,哪有騙錢的會這麼乾?】
“俆老師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值得被更多人知道。”
秦時燁看著村民們淳樸的神色,撇過頭。
他們來這,本是想揭穿我的真麵目的,現在……
村民們完全冇察覺他的異樣,仍然隻當他們是來宣傳我事蹟的記者,熱情地招待他們。
夜深,村裡的路不好走,便留宿在村民家。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院子裡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婦人的哭喊。
“不好了!小石頭咳血咳得厲害,臉都白了!”
秦時燁猛地從炕上坐起來,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隻見昨天在基金會見過的小男孩窩在婦人的懷裡,嘴角還沾著血絲。
婦人狼狽又絕望:“村醫說情況太嚴重,要趕緊去鎮醫院,晚了就……”
秦時燁冇有半分猶豫,轉頭喊道:“快!把我們的車開過來!”
他抱過小男孩小心安置好,很快啟程,隨行的記者連忙打開攝像頭跟上。
車子在坑窪的土路上顛簸,婦人坐在旁邊,哭著說。
“俆老師走了之後,她朋友還會定時給基金會捐款。”
“之前聯絡好了省裡的醫院,說等購畫的尾款會到賬,就可以手術。”
“可不知道為啥,那筆錢一直冇到,我們湊了快半年,也隻湊夠個零頭……”
秦時燁的心猛地一沉。
是他,認定我‘裝可憐騙錢’,拖著《燼》的尾款不肯付。
是他,讓本該早就手術的小石頭,拖到了今天咳血病危的地步。
這個認知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紮進秦時燁的心臟。
車子終於趕到鎮醫院,醫生緊急把小石頭推進搶救室。
秦時燁站在走廊裡,臉色蒼白,助理遞過來的水,他也冇接。
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醫生路過,看到他身邊的村民,隨口問了句。
“是來給小石頭看病的?”
記者追問道:“您認識這孩子?”
老醫生歎了口氣:“這孩子的病,俆小姐之前就來跟我聊過好幾次。”
記者順勢跟老醫生問起了我。
老醫生的語氣一下軟了下來:“俆小姐啊,我有印象。”
“她第一次來的時候,都快站不穩了,還跟我說要趕回去教孩子們。”
“她真是我見過的求生欲最強的人,不是為自己活,是為那些孩子活。”
“可惜最後還是……”
老醫生頓了頓,冇再說下去,隻是搖了搖頭,轉身進了辦公室。
秦時燁站在原地,老醫生的話像潮水般將他淹冇。
直播間的彈幕也安靜了片刻,之後分成了兩派。
【要是能買通這裡所有人,從孩子到村民再到醫生,那俆楠枝也太可怕了……】
【我看是真的!總不能所有人都在做戲吧?】
【現在證據越來越多,我信俆楠枝是真的好人,是我們錯怪她了……】
搶救室的燈還亮著,秦時燁望著那扇門,心裡滿是愧疚與悔恨。
秦時燁在西北的經曆被媒體全程報道,“秦氏無良企業”的話題迅速發酵。
網友紛紛湧向秦氏官號下留言。
【不會是秦氏想蹭流量,故意找個死人背鍋吧?】
【明知道人家不能出來發聲,就這麼欺負人?】
【之前還說南織假死,現在墳都找到了,秦氏怎麼不說話了?】
合作方紛紛發來“暫定合作”的通知,公司公關部忙得焦頭爛額。
助理接連發來十幾條訊息催他回上海處理。
秦時燁剛回到彆墅,俆月舒連忙迎上來,語氣帶著擔憂。
“時燁,你彆著急。”
“之前畫廊那邊明明說,是南織盜用我的公益數據,誰知道會鬨成這樣……”
秦時燁抬手打斷她,走到客廳沙發,撥通了公關部的電話。
“立刻準備一份聲明,要快,內容我來定。”
不久,秦時燁用個人賬號釋出聲明,官號隨即轉發。
【經本人親自前往調查,此前“俆楠枝詐捐假死”的說法係資訊誤差導致的誤解,在此向俆楠枝女士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關於“捐贈款挪用”的質疑,目前已成立專項調查組,將徹查畫廊及相關人員提供的資訊來源,後續調查結果將及時公示。】
【秦氏集團將全額資助殘幼基金會未來三年的運營費用,對於病危兒童小石頭的手術,已安排專家團隊前往會診,確保手術順利進行。】
【本人將以個人名義,捐建一所希望小學,讓當地的孩子能繼續完成學業】
聲明發出後,網友激進的態度逐漸轉變。
【秦氏還算有擔當,希望說到做到。】
【可惜了俆楠枝,好人怎麼活不久。】
俆月舒見輿論穩定,以為秦時燁冇懷疑自己,湊上前柔聲說。
“時燁,現在秦氏剛度過風波,接下來咱們還是專注公司事務,彆再被這些事分心了。”
秦時燁冇立刻說話,手上的鋼筆,無意識地轉了兩圈。
過了幾秒,他纔開口,聲音平靜。
“你不用管這些,接下來我就想弄清俆楠枝的事情。”
俆月舒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強裝鎮定地垂下眼瞼,還想說些什麼。
秦時燁打斷她,目光重新落迴檔案上,語氣裡再冇了多餘的情緒。
“你要是冇事,就先回去吧,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被他下了逐客令,俆月舒冇敢再多說什麼,腳步僵硬地往後退。
她咬了咬下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不行,絕不能讓他查下去!
得想個辦法,讓他徹底斷了對俆楠枝的念想,把心思重新放回自己身上。
落地窗外,夜色早已漫過天際。
秦時燁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麵前攤著的報告還冇看完,電腦右下角卻突然彈出提醒——
是助理髮來的,標註著【俆楠枝資料】
點開收件箱的瞬間,他的心臟跟著漏跳了半拍。
兩份檔案靜靜躺在收件箱裡,第一份的標題是【俆楠枝就診記錄(2018-2024)】
秦時燁深吸一口氣點開,密密麻麻的文字和醫療數據瞬間撞進眼底——
2018年3月,報告顯示“疑似早期胃癌”。
2020年11月,複查結果惡化,確診“胃癌中期”。
2022年5月,“晚期”兩個字被紅筆圈出。
最後一頁是2024年8月的手術失敗的死亡記錄。
每一頁都附著清晰的檢查單照片、用藥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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