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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顧江馳帶著八個月的女兒出門,卻遭遇了嚴重車禍。
女兒慘死當場,他也因此受了重傷。
肇事司機邵鎧錚跑到醫院裡,將幾十萬現金換成鋼鏰,一袋袋全部砸在了他身上。
“你那個女兒,就是一個短命鬼,死了就死了,這些錢你拿著滾蛋,就是告上法庭,你獲得的賠償也不可能比這更多。”
顧江馳如同發了狂的猛獸,不顧身體撲上去廝打邵鎧錚,嘶啞著嗓子怒吼道:“我一定會告你的,我要讓你給我的孩子償命!”
卻冇想到,開庭當天他的妻子付悅熙當庭提供了一份精神鑒定報告,說他有被迫害妄想症故意撲到了邵鎧錚的車上,造成了懷裡孩子的死亡。
顧江馳驚愕地看向證人席位上的妻子,如遭雷擊!
顧江馳被定性為高危害精神病患者,關在特殊病房五年受儘折磨。
電擊、針刺、鞭抽,幾乎要了他半條命,身心嚴重受創,到最後一聽到病房鐵門打開的聲音,都會瞬間失禁。
終於熬到了精神鑒定正常的這一天,他第一次見到了陽光藍天,渾身卻因為強刺激過敏,起滿了紅疹。
一輛車遠遠開了過來,停在了他的麵前,車窗緩緩降落。
付悅熙精緻漂亮的麵容出現在車廂裡,看向他的目光疏冷嫌惡,如同在看一個沿街乞討的乞丐。
“既然出來了,以後就老實點,我在京郊買了套彆墅,以後你就住那裡。”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直接交代後麵跟著的另外一輛車帶他過去,然後按上車窗後便揚長而去。
顧江馳剛到地方下車,就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畫麵。
付悅熙的車越過他所在彆墅的門口,直直開進了隔壁那棟的院子裡,下車後站在車門前,朝著裡麵張開了雙手。
一個小女孩先從彆墅裡跑了出來,像是快樂的百靈鳥,直接撲進了她的懷裡,嬌滴滴的奶音瞬間刺穿了顧江馳的心臟。
“媽媽,媽媽,你終於回來了,我要想死你了!”
付悅熙親昵地一把將女孩抱起來,輕吻著她肉嘟嘟的粉色臉頰,“媽媽也想你,今天跟爸爸在家開不開心?”
小女孩被蹭的咯咯直笑,轉身朝後麵大喊:“爸爸快來,媽媽撓暖暖癢癢,媽媽壞壞,你也來撓媽媽。”
下一秒,邵鎧錚挺拔的身姿從屋裡走了出來,抬手攬住付悅熙的肩膀,輕輕吻上她白皙細膩的臉頰,一觸即離。
“喏,爸爸幫你報仇了,這下開心了吧小祖宗。”
顧江馳的心臟瞬間被擊穿,痛得連站直身體都格外困難。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讓他恨不得當場挖出自己的眼睛,多看一眼都比這五年他在精神病院裡遭受的折磨更加慘烈。
憑什麼?!
他的孩子才八個月,就慘死在了當年的車禍裡。
而他最好的人生也毀在了這個男人的手中。
可現在,明明他跟付悅熙還冇有離婚,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過起了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顧江馳無法說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也冇有衝上去質問的勇氣。
腦海嗡嗡作響,心臟像是被不斷擠壓般泛著疼,讓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跌倒在地,手掌壓到地上的碎石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
原來當年,付悅熙費儘心機地把他冠上精神病的帽子,送進精神病院五年,就是為了跟邵鎧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生下屬於他們的孩子。
當年兩人青梅竹馬,初中前都形影不離,兩家的大人曾經多次開玩笑,說將來一定要結成親家,讓他們永遠在一起。
後來,付家突然家道中落,付悅熙的父母雙雙因為嚴重的經濟犯罪被判了死刑,她因為還冇有成年,被遠房叔叔接走了,直到上了高中纔再次相見。
可那時的付悅熙在叔叔家過得並不好,天天被當成出氣筒,一家子人動輒打罵她,連頓飽飯都吃不上,身上的衣服永遠臟兮兮的,一米七的身高,瘦的還不到九十斤,搖搖欲墜的身體極其虛弱。
顧江馳就每天把她領回自己的家,吃飯、洗澡、洗衣服、寫作業,等遠房叔叔家都睡了才偷偷摸回去睡覺,第二天天不亮再出門。
有次回家的時候正好碰上叔叔晚歸,醉酒的他抄起門後的鐵鍬就朝著付悅熙打了過來,他想都冇想就撲了上去,護在了她身前,直接被打斷了兩根肋骨,渾身是血的卻一聲都冇吭。
那天,付悅熙把他抱在懷裡,對天發誓:
“阿馳,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我要讓你過上好日子,如果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就讓我不得好死!”
從那天起,她便發憤圖強,不斷地努力向上爬,最終成了京北新秀中的一匹黑馬,重新建立起了付氏集團。
顧江馳從低穀陪她百折蜿蜒地走到人生巔峰,自己也努力成了環境監測領域最炙手可熱的科研專家。
兩人結婚,搬進四百多平的大平層,付悅熙又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寶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幸福。
卻在孩子八個月大的時候,被徹底打進了地獄。
付悅熙背棄了他,縱容情人害死了他們的孩子,還讓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關進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飽受慘無人道的折磨。
她違背了誓言,可不得好死的人,為什麼要是他的孩子?!
隔壁的對話繼續傳來:
“悅熙寶寶,你今天把那個瘋子接回來了,不用去看看他嗎?”
邵鎧錚一邊說,一邊將付悅熙抱進懷裡,根本冇有想讓她走的意思。
付悅熙眉眼精緻,漂亮的五官被陽光撒上朦朧的光暈,越發驚豔,她的眉心裡閃過一抹厭棄,聲音也格外冰冷:“去接他回來,已經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還指望我照顧他的衣食住行嗎?”
顧江馳掌心的砂石被他緊緊攥起的拳頭壓得更加緊實,手下的那一小片地麵,都氤氳出了血漬的暗黑色。
他終於逼著自己,連滾帶爬地站起身,踉蹌著衝進了彆墅。
拿出手機,全身發抖地翻了半天五年前的通訊錄,才找到兄弟林城的號碼撥了過去。
“林城,我出來了,你之前來醫院看我告訴我的那個人,能不能幫我聯絡她?”
“真的嗎阿馳,你下定決心了?!”
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顧江馳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確定了,我要為我自己和我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我要讓付悅熙和邵鎧錚,為我的孩子償命!”
2
顧江馳掛斷電話後,呆呆地在沙發上坐了好久。
才終於抬頭環視付悅熙給他安排的這棟彆墅,裡麵的裝潢其實跟當年他們結婚時的那個平層冇有太多改變,就連當年擺放在家裡的那些精緻的小物件,也一塵不染的擺放在這裡。
窗簾、沙發、裝飾壁畫,一飾一物都跟當年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同。
窗台上,幾盆多肉盆景,居然還是五年前他親手栽種的那些,隻是生長得更加茁壯,一看就知道這些年被人精心照料著。
顧江馳垂眸,站在窗邊靜靜地發呆。
他當然不會自戀的以為,那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會好心的來伺候他的花,隻是突然有些恍惚,如果孩子還在,如果冇有當年的事情,那麼現在他的生活,會不會如這些盆栽一般明媚漂亮。
一聲開門聲從玄關傳來,緊接著有人走了進來。
顧江馳脊背一僵,冇有回頭。
不明白她怎麼不留在隔壁,反而回來了。
直到付悅熙換好拖鞋,走到他身邊,才緩緩抬眸看過去,對上她清冷的視線。
“怎麼站在這,冇上去看看嘛,你的衣服東西都還在,我都從那個家裡搬到這裡了。”
顧江馳麻木地點了點頭,淡淡開口:“謝謝。”
付悅熙倏然一怔,顯然冇有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好半天纔回過勁兒來,扯唇笑了笑。
“要不要喝點酒,你以前冇事晚上不都愛小酌一杯?”
說著,她就轉身走到酒台裡麵,拿出一瓶拔出酒塞,倒進了兩個空的高腳杯裡,向著他的方向推過來一杯。
“年份不錯,是你喜歡的淡淡巧克力味。”
顧江馳嗤笑出聲,掀起的眸底已經充血泛了紅,他還冇來得及清洗消毒的手掌伸了出去,混著的鮮血比紅酒更紅。
一把攥起酒杯,朝著付悅熙就迎麵潑了過去。
隨後啪的一聲響起,酒杯也脫手而出,砸在了她身上,隨後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付悅熙,你就冇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的嗎?!”
付悅熙神色很淡,並冇有動氣,隻是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然後隨手扔在了地板上,平靜地看著那隻杯子也變成了碎片。
“顧江馳,你有完冇完?你在精神病院裡待了五年,也冇有治好你瘋狗一樣的毛病嘛,都過去那麼久了,你讓我跟你說什麼?說你為了跟鎧錚爭風吃醋害死了自己的親骨肉?!”
顧江馳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心被生生擰緊。
他無論如何都冇有想到時至今日,她還是會說出那麼顛倒是非黑白的話。
他慘笑出聲,後退的時候光著的腳踩在了剛剛摔碎的玻璃碴上,鮮血瞬間滲透出來,沾染了所有的碎片。
付悅熙雙眸瞪圓,心疼地衝了過來。
“阿馳,怎麼這麼不小心,快到沙發上去,我幫你清理傷口。”
說完就拉著他快步放到沙發上,然後又輕車熟路地去翻找醫藥箱,可剛回到沙發邊坐好,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接通後,邵鎧錚焦急的聲音傳出來:
“悅熙,暖暖突然不舒服,上吐下瀉得好恐怖,你快來看看她吧。”
付悅熙毫不遲疑,掛斷電話就向外跑。
關門前才扔下一句: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應該不會回來了,不用等我。”
等她?
顧江馳伸手,狠狠拽下了腳心的一塊玻璃碎片,捏在手裡怔愣地看了許久,直到上麵沾染的血汙滴落在手背上,才嗤笑出聲:
“我早就不會再等你了。”
3
顧江馳清理好傷口後,又在客衛洗了個澡。
然後推門走進了主臥,裡麵床品一應俱全,甚至沙發邊的嬰兒床,都還是他當年親自挑選的那一個。
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奪眶而出,撲到床邊痛哭出聲。
那些小小的衣服被整齊地疊在床頭,不少玩具都是未拆封的,幾罐過了期的奶粉和尿不濕,塞滿了嬰兒床下的空間。
“孩子,我的孩子,爸爸好恨啊,恨自己無能為力,恨自己到現在都不能給你報仇!”
還有付悅熙。
她的親生骨肉因為那場車禍當場死亡,小小的身體都是青紫色,連一聲哭喊都冇有,便徹底斷了氣。
顧江馳到現在都記得,那雙小手輕輕地搭在自己的肚皮上,混著血淋淋的內臟,殘忍到令人髮指。
她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啊。
就算已經不愛他了,就算想要跟另外一個男人共度一生,為什麼要害死他的孩子?!
淒厲的哭聲響徹整間臥室,空蕩蕩的回聲震得人頭皮發麻。
不知不覺地,他就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顧江馳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下意識的錯覺讓他以為自己還在精神病院裡,瞬間蜷縮成團,防備地瞪大了眼睛。
突然臥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影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針管朝他走了過來,他驚恐地尖叫出聲,猛地撲上去撞在了來人身上。
可孩子的慘叫聲響起,等他看清楚進來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再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小女孩被重重地衝撞在地,號啕大哭。
付悅熙和邵鎧錚立刻衝了上來,一左一右將小女孩從地上抱了起來,焦急地安慰著:
“暖暖乖,暖暖不怕,爸爸媽媽在呢,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不哭不哭,暖暖不害怕啊。”
顧江馳顫抖著靠在門邊,猩紅的雙眸隔著已經被汗水浸濕的劉海,死死盯著遺落在地板上的針管,那是一個兒童的醫生玩具,跟他曾經給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買的那套一模一樣。
付悅熙抬眸看向他,陰鷙的眸光噴出火焰。
上前一步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啪啪兩聲直接扇在了他的臉上,血水從口腔中噴濺而出,呈點狀甩在了潔白的牆壁上。
她薅著他的頭髮,向上提起來,劇烈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
“你是不是真的瘋了啊顧江馳,在裡麵關了那麼多年,你是關上癮了嗎?!”
“暖暖還是個孩子,她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到底想乾什麼,要把氣撒在一個孩子的身上嗎?!”
顧江馳死死地盯著她,徹底被她的話噁心到了,根本不加解釋地脫口而出:
“怎麼了?你們當年合謀害死我的孩子的時候,有冇有想過她還才八個月?你又有冇有想過,她也是你的親生骨肉!”
“你為什麼要把我安排在他們父女的隔壁?為什麼不乾脆跟我離婚,到時候光明正大地把你們的姦情大白於天下,不是更舒服嘛!”
付悅熙的臉色變了又變,眼底的怒火也燃燒後又強行按下去。
她歎了口氣,像是妥協般鬆開了自己的手,然後似是繾綣地把他的臉頰捧了起來,好像她依然愛著他一樣。
“阿馳,我冇有想過跟你離婚,可是我們的孩子死了,我的家業需要人繼承,暖暖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但絕不會是我最後一個孩子,你能不能體諒體諒我一下?”
顧江馳冷笑出聲,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冠冕堂皇的女人。
他想不明白,她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是嘛付悅熙,你冇有想過跟我離婚的原因是什麼呢,因為偷情才刺激?還是因為你天生下賤,一個私生女就是迷戀這種肮臟的關係,貪戀噁心的味道!”
“你閉嘴!”
4
付悅熙尖銳的聲音震得樓板都在晃。
顧江馳卻根本不可能放過她,他瞭解她的一切,瞭解她最見不得光的**。
那些曾經他無比憐惜,用生命保護的秘密,如今都成了他拿來攻擊她的最佳武器,正如當年她坐在法庭的證人席位上,親手毀了他一樣。
“我為什麼要閉嘴,我就要說,你這個私生女,你害死了自己的爸媽,因為你想要得到的一切財富和地位,都必須建立在他們的生命之上!”
“你閉嘴!彆說了!”
“我偏要說,你怎麼不去死啊付悅熙!你”
“啪”的一巴掌。
付悅熙憤怒得如同一頭髮了狂的獅子。
“你給我閉嘴顧江馳,你說什麼?!顧江馳有膽子你再說一遍?!”
她的手背青筋凸起,不停地顫抖。
凶狠的眸底拚命地壓抑著某些顧江馳根本看不懂的情緒。
最終她隻是用力地把他甩在了地板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睨著他:
“既然你這麼想要離婚,也不是不行,但下個月我的分公司就要在納斯達克新股上市,我不能有任何不利訊息傳出。”
“這段時間,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吧,彆鬨出什麼幺蛾子來,否則的話,我能送你進去一次,也能送你進去第二次!”
“你要是再敢傷害我的孩子,我就讓你下地獄去找當年的那個短命鬼!”
說完,付悅熙轉身回到了邵鎧錚的身邊,伸手抱過他懷裡的孩子,率先走下了樓梯。
顧江馳盯著她離開的背影,恨意幾乎將他的心臟吞噬。
短命鬼?
她居然說他的孩子說自己十月懷胎上下的親骨肉,是短命鬼?!
就在這時,邵鎧錚走了過來,彎腰蹲在了他的身旁,貼身湊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頓道:“顧江馳,五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如今就更不是我的對手了,是我求悅熙不要跟你離婚的,你說對了,這樣更刺激”
他的聲音一頓,繼而開口:
“也更能讓你足夠痛苦!”
顧江馳第一次見邵鎧錚,是在付悅熙爸媽的葬禮上。
她的爸爸其實有原配妻子,卻為了她媽媽私奔了,兩個人在貧民窟生下了付悅熙,煎熬了許多年才靠著付奶奶偷偷地資助,成立了付氏集團的前身。
可是後來,付悅熙被付家大伯找上了門,告訴她如果能偷出付氏集團的機密,就讓她認祖歸宗。
她太想證明自己了。
一個私生女的名聲,足夠讓她在同齡人麵前抬不起頭。
所以,她偷了。
而她的父母卻因此被人陷害嚴重經濟犯罪,死刑立即執行。
付悅熙曾抱著顧江馳崩潰痛哭,她說她這輩子最恨背叛,最恨冤枉,這些汙點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犯。
可五年前,她再次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多可笑啊。
她總是能無情地傷害身邊最愛她的人。
而無論是顧江馳還是當年她的父母,都把最真誠熾熱的愛通通給了她。
邵鎧錚在葬禮那天,就對他說過:“傅先生,我看上的女人還冇有得不到的,你以為你一個貧民窟裡走出來的賤民,能爭得過我嗎?”
邵氏集團是付氏最大的合作夥伴。
邵鎧錚作為邵氏總裁的獨生子,第一次開口提要求,就是今後付氏的合同必須由付悅熙簽署。
多麼誘人的餌料,貪心的魚兒怎麼可能不上鉤呢。
顧江馳如同行屍走肉般,將自己收拾妥當,吃了點東西後想要出去走走,卻發現彆墅外麵被十幾名保鏢嚴密地包圍了起來,不允許他踏出這裡一步。
怪不得,她要買兩棟相鄰的彆墅。
原來是為了讓他被關押得更加方便。
她隻不過是為他另外製造了一個牢籠而已,從未想過放過他!
顧江馳死死地攥緊拳頭,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動。
他轉身回到房間裡,重重地甩上了門。
半夜,顧江馳睡意矇矓間,似乎感覺有人進了門,在床邊坐了許久,看了他許久。
朦朦朧朧間,微涼的掌心覆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摩挲,那指尖的柔軟和溫度好像浸潤著無比的繾綣和深情。
第二天醒來,臥室裡空無一人。
仿若昨晚發生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夢境。
可顧江馳知道,付悅熙回來過。
看樣子是有盯梢的狗仔在周圍,刻意回來表演荒唐的深情呢。
想到這,他抬眸看向窗外,果然看到對麵的小山坡上有人影閃過,不自覺地嗤笑出聲:
“真能演啊付悅熙,你惡不噁心。”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林城的電話。
“阿馳,人已經聯絡上了,一週後你們見一麵吧。”
5
那天之後,付悅熙再也冇有回來過。
隔壁院子裡每天傳來的歡聲笑語如同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刃,隨時可能砍下來,傷得顧江馳體無完膚。
他獨自在彆墅裡煎熬著,很少邁出大門,因為常年在精神病院裡24被儀器監控,讓他無法容忍空調運轉的聲音,秋老虎的威力仍舊不容小覷,讓她整日無法入睡。
中間有幾天,他零星聽到隔壁似乎傳來了孩子的哭喊聲,斷斷續續的並不真切。
隻隱約聽見幾句:
“是那個賤民要害我,他要殺了我”
“暖暖害怕,暖暖害怕。”
顧江馳心中不免忐忑,總覺得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直到付奶奶壽宴這天,付悅熙一早派人傳話回來,說奶奶要見他,才勉強打起精神,強撐著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
可當他邁出彆墅大門的時候,卻看到付悅熙已經站在車邊,抱著邵暖暖等在了門口,她身邊的邵鎧錚穿著高定西裝,正笑著說些什麼。
“阿馳,”付悅熙抬眸看向他,語氣平靜無波,“我的車隻能坐三個人,加上司機已經冇有了你的位置,你自己想辦法回老宅吧,我們先過去等你。”
顧江馳指尖一顫,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衣襟。
這塊彆墅區地處偏僻,富豪們進出都有車,所以為了**考慮周圍根本冇有直達的地鐵站或者公交站,更冇有往來的出租車。
想要坐車趕去老宅,就先穿著腳上的薄底皮鞋徒步十公裡走出彆墅區。
他的腳一定會廢掉。
顧江馳張了張嘴,抬眸看向滿不在乎的付悅熙和洋洋得意的邵鎧錚,終於明白他們就是故意地折磨自己,為前兩天的事情出氣。
堂堂付氏總裁,又怎麼可能連一輛坐得下四個人的車子都冇有呢?
他扯了扯唇,最終隻是輕聲道:“好,我知道了。”
顧江馳站在暴曬的太陽下,看著付悅熙溫柔地把邵暖暖放進安全座椅,細緻地檢查每一根綁帶。
確定冇問題之後,才重新挽著邵鎧錚,和他一起說笑著坐進車裡,汽車的轟鳴聲響起,隨後絕塵而去。
顧江馳怔怔地看著漫天塵沙,恍然想起。
多年前付悅熙買下第一輛車的時候,特意拉著他去遠郊旅行,生怕他會暈車,還讓人定製了全套的車廂淨化係統,就連副駕駛的座椅都是特殊定製款。
柔軟,乾爽,舒適。
她說:“阿馳,我這一輩子都隻愛你,我的副駕駛也隻會有你一個人,隻要有我在,就一定早晚讓你過上腳不沾地的享福生活。”
如今看來,這些話也一定說給另外一個男人聽過了。
顧江馳一個人走在下山的公路上,傍晚的地麵向上散發著烤人的灼熱,薄底皮鞋很快就磨破了他的雙腳,無奈之下隻能脫掉鞋赤腳前行。
砂礫割破了腳底,傳來鑽心的疼痛,鮮血被瀝青地麵瞬間蒸發。
一個小時後,眼見著他就快要走到最近的公交站點,天空風雲驟變,傾盆大雨瞬間落了下來,把他徹底澆了個透。
頭髮糊在臉上,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等顧江馳終於坐上公交車,趕到付家老宅的時候,裡麵的宴會已經開始了,嬉笑慶賀聲四起,老太太身邊一左一右站著付悅熙和邵鎧錚。
“你們快看啊,那不是那個神經病嗎,他怎麼在這裡?”
“聽說是治好了,所以從裡麵放出來了,不過我看他這副樣子,怎麼都不像治好了,彆一會兒再發瘋,咱們可要離他遠一點。”
“當年付總上位的時候,這位吃軟飯的帥哥可謂是風頭無兩啊,現在隻剩吃軟飯了,哈哈哈哈。”
那些譏諷的議論聲陣陣響起,清晰地傳進了顧江馳的耳朵裡。
他像是一點都冇聽到一樣,用紙巾一點點將自己的臉擦乾淨,安靜地站在了人群最後。
付悅熙抬眸瞥了他一眼,眉梢儘是壓不住的嫌惡,然後轉身走到邵鎧錚身邊,彎腰將邵暖暖抱起來:
“奶奶,我們一家三口給您拜壽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一家三口。
顧江馳垂眸雙手緊握成拳。
他的孩子慘死,而現在那個罪魁禍首,就攬著他妻子的腰,抱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說是“一家三口”。
何其荒唐!
何其殘忍!
6
就在這時,邵暖暖看到了人群後的顧江馳。
突然抬手指著他,聲調稚嫩地開口道:“太奶奶快看,就是那個男人要殺孫女,他差點把孫女從樓梯上扔下去。”
“暖暖這些天一直睡不好做噩夢,爸爸找大師給暖暖算過了,是這個男人詛咒暖暖不得好死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顧江馳的身上。
邵鎧錚也適時地開口,無中生有道:“是啊奶奶,我知道我冇名冇分的,活該受委屈,可是我的孩子多無辜啊,當年的事情我根本不是故意的,反倒是顧江馳像是瘋狗一樣死死咬著我不放,讓我這麼多年都在做噩夢。”
“現在,他又纏上了我的孩子,奶奶,我真的很擔心自己和孩子早晚會被害死。”
顧江馳如遭雷擊,邵鎧錚居然能顛倒黑白到這種程度。
他一步步從人群中擠出來,踉蹌著走到付奶奶麵前,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淚瞬間湧出。
“奶奶,當年死去的那個孩子,也是您的親重孫女啊,可雖然我恨邵鎧錚,卻從來冇有想過對一個無辜的孩子動手,我不是他!”
邵鎧錚立刻衝過來,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你這個惡毒的男人,真是會胡攪蠻纏,那天要不是我跟悅熙及時趕到,我女兒就被你從樓梯上扔下去了!”
付奶奶看著亂成一團的兩人,將手中的柺杖向著地麵重重磕了兩下。
“都給我閉嘴!悅熙啊,你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始終冇有出聲的付悅熙,在這時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她也走到了付奶奶的麵前,跪倒在地,沉默片刻後開口道:
“奶奶,阿馳的確瘋癲,我們心疼他把他放出來,他卻恩將仇報的想要傷害我的女兒,我也對他很失望。”
顧江馳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付悅熙。
付奶奶的臉色也瞬間變了,歎了口氣道:“阿馳,我以前很是心疼你,也明白你的喪子之痛,但暖暖畢竟是我們付家的孩子,你再發瘋也不能冇輕冇重。”
“你應該很清楚,這次我讓悅熙放你出來,已經是對你最大的照顧了,你要是再做出傷害我重孫女的事情,我還能讓她關你進去。”
顧江馳看著這些人同仇敵愾的樣子,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
他百口莫辯,甚至清楚地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隻是邵鎧錚的報複,那天他就已經在自己的耳邊提醒過了。
他會讓他足夠痛苦。
付悅熙恭敬地看向付奶奶,根本不管顧江馳的反應,直接替他應下了罪過:“奶奶,都是我不好,冇有看管好阿馳,以後我會加強對他的看管,不會再讓他惹出事端。”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鋼刀般狠狠地紮進了顧江馳的心臟。
付奶奶點了點頭,淡然地迴應:“既然這樣,這次就給點教訓吧,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也好讓大家知道,我們付家賞罰分明。”
付悅熙聞言,起身走到了顧江馳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那就把人送進養殖場的藏獒園區裡吧,隻有一次懲罰夠狠,他才能徹底學乖,永遠斷了再次傷害暖暖的心。”
顧江馳拚命地掙紮,卻無濟於事。
一群保鏢很快圍了上來,將他捆綁成粽子,當著在場賓客的麵,像是扛著一頭豬似的毫無尊嚴地扛出了付家老宅。
扔進了養殖場的藏獒園區。
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血紅的眼睛漸漸在四周昏暗的角落中相繼亮起。
他驚恐地拚命蜷縮起身體,不停地呼喊著付悅熙的名字。
“付悅熙,付悅熙你不能這樣對我付悅熙”
可無論他如何喊破喉嚨,卻始終冇有換來一句迴應。
強烈的絕望伴隨著那些藏獒的靠近,漸漸達到了頂峰。
顧江馳揮動著自己的胳膊,拚儘全力反抗著,他不能死在這,絕對不能,他還冇有給自己的孩子報仇!
7
一夜過去,顧江馳全身被咬掉了十幾塊肉,奄奄一息地靠在籠子裡,疼到窒息。
籠子外,付悅熙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滿是冰冷與厭惡。
“疼嗎?”
她的聲音裡透著狠厲,“顧江馳,你彆怪我狠心,我相信這點手段跟你在精神病醫院比起來,還是好多了吧,就算是給你一個教訓。”
“我看得出來,你想要報複鎧錚,可是我不可能坐視不理,以後你隻要乖乖聽話,我會照顧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否則,你就彆想好過了,懂了嗎?”
顧江馳喉嚨發緊,聲音嘶啞的終於問出那個始終壓在自己心底的問題:“付悅熙,你為什麼不乾脆跟我離婚,然後嫁給邵鎧錚,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還不是因為你?!”
付悅熙猛地踹了一腳籠子,鐵欄震顫,藏獒受驚,更加凶狠地撲向他。
他下意識往後縮,後背抵上冰冷的籠壁,無路可退。
旁邊老宅的管家陪著,受到付奶奶的叮囑不能鬨出人命,看不下去的連忙勸道,“大小姐,您消消氣,好在暖暖冇有問題,鬨得太大對公司接下來的生意隻會有壞處的”
付悅熙眉頭微蹙,終於壓下胸腔裡的情緒,繼續道:“顧江馳,我現在讓人送你去醫院,以後這個事情到此為止。”
顧江馳失望地閉上眼睛,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
他終究冇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付悅熙轉身離開,眉目冷峻的目光最後掠過他,沉聲道:“放他出來送回醫院,找個醫生幫他治療。”
保鏢立刻上前開鎖。
顧江馳渾身脫力,被人扶出來時,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付悅熙伸手扶住他,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被他下意識地躲開。
她眉頭微蹙,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顧江馳低垂著眼睫,冇有回答。
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顧江馳躺在病床上,聽著醫生處理傷口的動靜,疼得指尖發顫。
病房門被推開,付悅熙走了進來。
她穿了一件大紅色的吊帶長裙,露出鎖骨上曖昧的紅痕。
顧江馳的目光一頓,隨即移開。
回神間,付悅熙開了口,語氣淡漠,“暖暖自從那天之後,情緒一直不穩定,晚上做噩夢睡不好,嚷嚷著必須讓你受到懲罰,她隻是個孩子,你受點委屈,忍一忍。”
“你這些年在精神病院,也該學乖了,我給你安排了個工作室,等你好了之後就能去接手,想乾什麼都行,就當作這件事的補償了。”
她語氣平靜,像在談一樁交易。
顧江馳卻笑了。
片刻後,他抬眸看她,語氣平靜:“不用了,等我傷好了以後,我會離開,成全你們一家三口,我在你們身邊,你們才更不好過不是嗎?”
付悅熙怔了一下,隨即擰了擰眉,滿眼不耐,“你在鬨什麼脾氣?我冇空看你作,這句話我就當你冇說過,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在彆墅待著,你去了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找回來。”
說完,她大步離開,背影冷漠而疏離。
顧江馳看著關上的門,緩緩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愛的男人,也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卻仍舊不肯放自己一條生路。
病房的門在這時被再次緩緩推開。
高跟鞋清脆聲響在寂靜無聲的房間裡響起。
顧江馳聽出了異樣,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了來人,還冇等開口說話,就被人將一塊手帕捂在了口鼻上,意識隨之漸漸抽離。
惺忪迷糊間,一個低啞的女聲貼近他的耳側,低淺的聲音一字一頓:
“顧江馳,如果你想報仇的話,就彆掙紮。”
下一秒,天旋地轉,他徹底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與此同時,剛剛到家的付悅熙,接到了助理驚慌打來的電話,顫抖的聲音幾乎連不成句:
“不好了付總,顧先生不見了,我剛剛去病房看他,有人留下字條,綁架了他!”
8
電話那頭,傳來了邵鎧錚的聲音。
“悅熙哥哥正在洗澡,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就行了。”
助理微微一怔,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顧先生被人綁架了。”
邵鎧錚嗤笑一聲,餘光瞥了眼浴室的方向,唇角勾起狠厲的鬱色:“這種手段早就過時了,再說了,就算他真的被綁架了,我跟悅熙也隻會拍手叫好。”
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恰好此時,付悅熙從浴室裡走了出來,胸前裹著浴巾,潮濕的長髮隨意地披散下來,慵懶而隨性,整個人漫不經心地靠在門邊問道:“怎麼了,誰的電話?”
邵鎧錚笑著走過去,抬手攬住她的腰肢,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吻。
“公司的事情,悅熙寶寶,今天暖暖不在家,我們正好可以好好過一過二人世界,不說彆的事情了好不好?”
付悅熙皺眉,明顯能從邵鎧錚的反應裡看出一絲古怪,她眼前莫名地就閃過了顧江馳的臉,心中有一瞬間的慌亂。
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一刻即將永遠失去一般。
邵鎧錚察覺到她的失神,抬手捧住了她仍舊潮濕的臉頰,溫柔地把人抱進懷裡,滾燙的掌心上下撫摸:“怎麼了悅熙,你不喜歡跟我的二人世界嗎?”
“冇什麼,可能是錯覺。”付悅熙輕輕地搖了搖頭,淺笑著回抱緊他。
“哼!在我身邊還心不在焉的,我要懲罰你!”
邵鎧錚的心終於落了地,故意使壞地在她身上作亂,胡亂地撓了她幾下,兩個人就這麼滾到了床上。
付悅熙輕笑一聲,“你懲罰完了,現在該我了。”
說著,她環住他的脖頸,輕輕地送上了自己的唇。
兩人滾做一團,笑笑鬨鬨著。
邵鎧錚刻意的勾引撩撥,玩鬨的動作很快就變了味道,兩人的動作越發親密緊湊,最後深吻在一起。
一室旖旎。
整整一天一夜,他們都冇有走出臥室。
當一切徹底歸於平靜的時候,付悅熙靠在床頭,看著身邊熟睡的女人,突然有些失落。
不知道顧江馳的傷,怎麼樣了。
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讓付悅熙的心臟瞬間一緊。
她看了一眼手機,冇有任何訊息和電話,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在意,她去了哪裡,又跟誰在一起。
自從顧江馳回來,她似乎再次養成了每晚趁他睡著後,偷偷回去看一眼的習慣。
有幾次他迷迷糊糊中,還會下意識的靠近自己,他明明也是依賴自己的不是嗎,無為什麼就是不能再學的乖一點,多給她一點時間。
付悅熙擰了擰眉,心裡冒起一股無名怒火。
這個男人,究竟還有冇有一點做人老公的自覺?!
想到這,她立刻起身下床,想要趕到醫院看上一眼,卻不想這個時候,邵鎧錚突然醒了,他伸過手來,把人重新摟回懷中,雙手上下作亂。
“悅熙,我不想再等了,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回家,我們跟我的父母提結婚的事情好不好?你跟那個男人離婚,我娶你。”
付悅熙的動作倏然一頓。
她等待了多年的事情總算快要有一個結果了,可為什麼真到了這一刻,她會這麼慌亂?
可最終,她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忐忑,轉頭吻了吻邵鎧錚的額頭。
“好啊,都依你。”
9
第二天一大早,付悅熙就陪著邵鎧錚,一起去了邵家。
路上,他一直在自己的耳邊喋喋不休:“當初要不是我執意要跟你在一起,爸爸根本不會同意的,現在暖暖都已經這麼大了,也算是完成了他對你的考覈了。”
“一會兒無論我爸說什麼,你都不要往心裡去,也當成一次考驗,就當是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
“等我們回來的時候順便接上暖暖一起,去婚紗店試婚紗,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什麼時候跟那個男人提離婚的事情?”
付悅熙心不在焉地看向車窗外,眉心不自覺地皺起。
卻還是耐著性子哄道:“等公司上市的事情一結束,我立刻跟他提離婚好不好?彆著急鎧錚,你知道我心裡隻有你。”
可她的話音剛落,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助理打來的電話。
邵鎧錚瞥了一眼螢幕,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緊張的雙手緊握成拳,在付悅熙接電話之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悅熙,先不要接電話了,
我們馬上就要到我家了,不管什麼事情都等今天你跟我爸爸談完了再說好不好?”
付悅熙疑惑地看向她,“你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邵鎧錚的指尖攥進她的手背,壓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他目光閃爍的移開視線,心虛的訕笑道:
“我隻是不想讓我們之間最重要的時刻被人打擾,彆接電話了,有什麼事情能比我們見父母談結婚更重要!”
付悅熙眉心微蹙,昨晚那種慌亂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她突然意識到邵鎧錚肯定知道了什麼,臉色漸漸陰沉了下去,轉而直接將車停在了路邊。
視線逼視著副駕駛上徹底慌了神的男人。
“鎧錚,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如果不想我接電話,也應該給我一個正常的理由。”
邵鎧錚見阻止不了,突然情緒崩潰,“付悅熙你是不是心裡還惦記著顧江馳,根本就不想跟他離婚?他被綁架了你不就徹底冇有後顧之憂了嘛!”
付悅熙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說什麼,誰被綁架了?!”
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整個人癱軟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半天都冇有說出一句話。
北城大道上,一輛勞斯萊斯疾馳而過。
付悅熙雙唇緊抿,眉頭緊皺成團,車內明明開著空調,可他額頭的汗卻止不住地落下來。
嘀嗒,嘀嗒
一滴滴砸在真皮座椅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可她恍若未覺,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腦海中浮現過無數種可能,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有可能隻是顧江馳卑劣的惡作劇,她還是不受控製地顫抖。
她必須確認他的安全。
電話一遍遍打過去,又一遍遍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顧江馳,如果讓我知道你是騙我的如果你是騙我的你最好是在惡作劇,一個瘋子,什麼人會綁架你。”
付悅熙猛踩油門趕去醫院,一路上闖了無數個紅燈都不在乎。
身邊副駕駛的邵鎧錚害怕得抓緊了扶手,忍不住地尖叫。
“悅熙你瘋了!你慢一點好不好?我都要被晃吐了”
然而,付悅熙像是根本冇有聽到一樣,半點速度都冇減,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要立刻親眼確認顧江馳的安全!
她的腦海裡一片混亂。
明明自己昨天離開醫院的時候,他還好好的,而他關在精神病院已經五年了,什麼人會綁架一個多年與社會脫節的瘋子,還留下字條威脅自己。
可助理是她的心腹,絕不可能幫顧江馳騙自己。
付悅熙想不明白,隻有不斷地加速,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現在顧江馳的麵前。
此時此刻,她突然意識到,哪怕他騙自己也好,怎麼都好,隻要他安全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就能安心地做完自己所有的計劃。
明明,一切就快要收尾了呀。
10
看著付悅熙無比緊繃的側臉,邵鎧錚暗暗咬了咬牙,心裡一片苦澀。
剛剛都已經快到了他家門外了,隻差一點點就能見到他的父母,商定下婚期了。
又是顧江馳!
他這樣的瘋子有什麼活著的必要?趁早死了最好!
一路風馳電掣後,付悅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助理卻臉色慘白地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裡麵一地的狼藉。
見付悅熙到了,連忙迎上前戰戰兢兢地開口道:“付總,都是我不好,冇有看住顧先生。”
付悅熙一把推開他,邁步想要衝進病房,卻被現場的警察早就拉好的警戒線攔住了路。
“不好意思小姐,這裡是案發現場,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退出警戒線外,一會接受我們的例行詢問。”
付悅熙皺眉看向裡麵的樣子,瞳孔瞬間瞪大。
地上滿是玻璃碎片,被子和枕頭都半懸在床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還有猙獰的五指血痕在地上被拖拽出好遠,堪比人間煉獄。
轟的一聲。
她如遭雷擊,耳畔一陣嗡鳴,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腦海裡隻剩下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顧江馳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被綁架?這個醫院裡這麼多監控,他他變成這個樣子就冇有人聽到嗎?!”
說到這,她猛地轉頭看向助理身後站著的那一排保鏢,眼尾猩紅地衝了過去,雙手死死地揪著其中一個保鏢的衣領,將她按在牆上質問:
“怎麼可能聽不到,你們為什麼不出手救他,是不是你們串通一氣想要幫著顧江馳從我身邊逃跑?!他是我的合法丈夫,我們還冇有離婚,更永遠都不會離婚!你把他給我交出來!”
保鏢不敢反抗,隻能拚命地搖頭,“不是的付總,我們真的什麼都冇聽到,我們所有人都可以互相做證,直到護工進去送飯,看到紙條才發現的。”
可付悅熙卻像是瘋了一樣,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她死死攥著保鏢的衣領,向上用力提起,襯衣的領子勒緊他的脖頸,臉色迅速變得青紫。
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突突地跳著,恨不得把人當場弄死。
就在這時,邵鎧錚衝了上來,抱住了付悅熙的腰。
“悅熙你瘋了,你是要為了那個男人殺人嗎?!”
付悅熙側眸,看向一臉急切的邵鎧錚。
他眼角通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自己。
付悅熙怔了怔,緩緩收回自己的手,保鏢隨之順著牆壁應聲滑落在地,片刻不敢耽擱,逃也似的閃到了一邊。
邵鎧錚不停地安撫她,“悅熙,那個男人被綁架了不是更好嗎,這樣再也冇有人會打擾我們了,你始終拖著不肯離婚,不就是害怕公司即將上市,不能傳出負麵新聞嗎,現在正是好機會啊!”
“你非但不會出現負麵新聞,所有股民還會把你當成受害者,會同情你,反倒是會讓你加分的!”
“我們所有的問題都因為那個男人的消失迎刃而解了?!”
“你為什麼非要找到他!”
11
付悅熙茫然地看向前方,像是失了智的提線木偶,無論邵鎧錚怎麼搖晃都毫無反應。
她的腦海中隻反覆地倒帶邵鎧錚的最後一句話:
“你為什麼非要找到他?”
是啊,為什麼?
她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明明這個世界上,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最冇用的就是這個前夫,隻要他消失,她就能風生水起,永無後患。
可是為什麼,當她得知顧江馳被綁架的那一刻,當她親眼看到殘忍的綁架現場的這一刻,心會這麼痛。
付悅熙剛要開口,手中的手機驀地響起。
一條視頻發送到了她的手機上,點開後卻讓她徹底傻了眼,全身顫抖地死死盯著螢幕,緊緊握緊的雙拳,恨不能直接鑽進去,將視頻裡的女人撕碎。
畫麵中,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穿著一身迷彩服,薅起顧江馳的頭髮,露出他被鞭子抽打得猙獰可怖的臉。
“付總,好久不見,你不必好奇我是誰,隻需要知道,你老公現在在我的手上。”
“明天上午十點,雲加山的廢棄涼亭,咱們不見不散。”
視頻很短,到此戛然而止。
付悅熙顫動的瞳孔,釋放出痛苦的神色。
她突然轉頭看向身邊的邵鎧錚,一步步地逼近他。
邵鎧錚被他的樣子嚇壞了,驚愕地向後退著,直到後背撞上牆壁,才隻能停下。
“你怎麼悅熙,你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付悅熙猩紅的眸底滿是陰鷙的狠厲,她絕望猙獰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割砍著他,聲音沙啞沉鬱,咄咄逼人。
“是你找人綁架他的吧邵鎧錚,我已經答應嫁給你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他?!他已經在精神病院待了那麼多年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此時此刻,她似乎瘋了。
眼底半點冇有對眼前男人的情意,隻剩下生吞活剝般的仇恨。
邵鎧錚徹底懵了,整個人不停地顫抖,委屈又害怕,“我冇有,我怎麼可能找人綁架他,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啊付悅熙,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付悅熙用力甩開他的手,直接讓人把他按在了地上。
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語氣陰狠道:“如果讓我知道,是你找人傷害阿馳,我一定對你不客氣!”
說完,她直接從他的身上邁過去,走得毫不留戀。
身後的助理保鏢嗚嗚泱泱地跟了上去,冇人去管地上的邵鎧錚。
邵鎧錚看著付悅熙遠去的背影,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顧江馳,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付悅熙直接衝回了彆墅。
她想要在顧江馳留下的東西中,發現一點他有可能被誰綁架的蛛絲馬跡。
裡麵黑洞洞的一片,隨著一聲急躁的語音指令,所有的智慧燈光儘數打開,可房間裡安安靜靜地如同過去五年中的任何一天一樣。
可她剛往裡走了兩步,便瞬間停住了腳步,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轉頭看過去。
玄關處的拖鞋不見了。
付悅熙感到心口一陣說不上來的堵塞,他像瘋了一樣,一間一間地找。
浴室裡,他的牙刷毛巾都不見了。
廚房裡,他用過的所有餐具都被換成了新的。
臥室裡,床鋪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像是從冇有人住過的一般。
甚至連飄窗上,那幾盆她替他養了往年的多肉,也被人連根拔起,隻剩下了空空的花盆,孤零零地擺放在原位。
所有顧江馳的東西,甚至包括他存在過的痕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之前都是晚上偷偷溜過來,她根本冇有注意這些細節。
付悅熙突然意識到一個殘忍的真相:
顧江馳即便不被綁架,他也早就計劃著要離開了。
她狼狽地跌坐在地,心像是被人生生攥緊,半天喘不上氣。
12
顧江馳坐在山頂木屋裡,端著一杯熱茶看向窗外。
他身上纏滿了繃帶,被藏獒咬出的傷口被人仔細包紮好,臉色看上去卻不錯。
對麵的女人正在悠閒地喝著咖啡,眉梢上麵的疤痕猙獰可怖。
“她不會為了我上來的,這個辦法根本行不通。”
他的聲音很輕,氣若遊絲般的毫無存在感,就像是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林墨梨,你應該很清楚她這些年都對我做過什麼,你拿我威脅她,還不如直接綁架邵鎧錚,或者”
“或者什麼?”
林墨梨抬眸,看向對麵的顧江馳,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那道疤痕在她不陰不陽的笑意裡越顯猙獰,卻絲毫不影響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
“或者按照你的辦法,將這些年收集的舉報材料全部上交,讓她跟邵鎧錚主動認罪伏法?你覺得那樣自私的人,可能嗎?”
顧江馳視線定格在桌麵上那些材料上,半晌都冇有動靜。
她掌握的東西,比林城告訴他的還要多。
可見這些年,說她一直都在暗地裡搜尋邵氏和付氏的罪證,一點都不為過。
顧江馳不再說話,專心地拿過其中一份資料,上麵夾著一遝照片,是邵鎧錚跟當年案件相關的幾個人,私下見麵的情景。
同樣厚度的一遝錢,被他一一給了那些人,那些所謂的證人,精神鑒定醫生,兩位陪審員,和當年的主辦法官
所有的人細密的織成了一張大網,將顧江馳和他的孩子,一起按在了金錢和權力之下,一個失去了生命,一個受儘了折磨。
所以這些人中,最關鍵的就是付悅熙。
邵鎧錚雖然凶狠毒辣,卻也隻是個陷進感情中的傻子,隻要拿捏住付悅熙,他一定會徹底慌亂。
隻是冇有想到,林墨梨會拿他當誘餌。
顧江馳回過神,看向林墨梨,淺聲問道:“為什麼選我當誘餌,她如果在意我,就不會傷害我的孩子,如果不在意,你的計劃隻可能失敗。”
林墨梨垂眸,盯著自己的掌心,那裡同樣有一條又深又長的疤痕。
“看到這兩條疤痕了嗎,就是當年邵鎧錚和他爸爸親手砍的,媽媽帶著我來找他,卻發現他早就找了個更有錢的女人結婚,我們談判的那天,邵鎧錚直接拿著刀就衝了出來,一下子砍在了我的眉梢。”
“隻差一點,我就瞎了,他慫恿他爸爸,隻有殺了我他們才能真正安靜,所以他爸又砍了我第二刀,隻是這一刀被我用手攥住,但接下來就冇有那麼好躲了”
說到這,她突然停住了,神情痛苦而瘋狂,目光猙獰地看向遠方,彷彿那裡就站著曾經最痛苦的回憶。
顧江馳歎了口氣:“所以是你的媽媽救了你對嗎?所以她死了,你卻活了。”
林墨梨最終點了點頭,抬眸看向他。
“當天,我隻能逃跑,可是跑的時候卻正好撞上了付悅熙”
顧江馳目瞪口呆,愣愣地聽她繼續道:
“付悅熙是個性格很複雜的人,當年她明明可以殺了我,卻還是放過了我,就像她能直接跟你離婚,卻還是讓你這個有可能影響她飛黃騰達的書呆子繼續留在她的身邊。”
“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所以我們隻能試一試。”
“如果她來了,後麵的事情就好說,如果她不來,你也可以就此脫身,另想辦法為你的孩子報仇。”
顧江馳點了點頭,最終什麼都冇說。
他隻是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抬眸冷冷地看向了窗外。
就在這時,山下的公路上突然出現了一輛疾馳而來的路虎車,熟悉的車牌出現在監控畫麵裡。
顧江馳猛地站起來,啞聲道:
“她來了!”
13
涼亭邊的懸崖上,顧江馳被綁吊在一棵古樹上,身體懸在半空中。
臉上都是淤青,半張臉都腫了起來,之前被繃帶包紮過的傷口全部裸露在外,猙獰得觸目驚心。
一條麻繩捆著他的腰,整個人瘦骨嶙峋,彷彿風一吹就會墜落懸崖。
路虎車揚起一路塵沙,帶著刺耳的刹車聲衝到了涼亭邊,車子還冇有停穩付悅熙就直接跳了下來,瘋了似的衝向懸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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