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阿飄讓我查戶口! 第一章

小說:救命!阿飄讓我查戶口! 作者:rcop 更新時間:2025-09-12 15:02:1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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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七月半的前一天,我掛斷催婚的電話,一時怒從心起在網上花重金點了個鴨。

半個小時後,我和浴缸裡的小黃鴨麵麵相覷,罵了聲有病。

淩晨一點,熄滅手機螢幕,我轉頭對上一張人臉。

[姐,嫩咋還莫睡呢]

1

螢幕上的數字跳到

00:00,床頭的小夜燈也和重新整理了一般呲呲閃了幾下徹底滅了。

不是今早才充的電嗎,怎麼又冇了

我罵罵咧咧地從被窩中探出頭,給這位已經在崗七年但十分不敬業的夜燈先生插上電源。轉頭髮現自己原來躺著的地方冒出了一個白飄飄。

此阿飄長相甚是清秀,茂密的頭髮用一根髮圈簡簡單單地紮在身後,一雙杏眸水汪汪地看著我,瓜子小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看樣子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姑娘。

但這也不能忽視她半透明的身體啊!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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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就判斷出了她是隻阿飄,還是隻去得比較早的阿飄。

天妒紅顏啊。我在心裡默默惋惜,隨後平靜地躺進被子。

要錢冇有要命一條,想要香火去客廳,角落點著蚊香自己去吸吧。

我出生的時候就被村裡的赤腳大仙說過命格脆,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事實也確實這樣,有時候看見朦朦朧朧的影子,有時看見的是真實的人,比如七歲看見的,按我媽說法是在我三歲就過世的太奶。

小時候也被這些阿飄嚇過幾次,可自從知道把這些東西和大人說隻會換來不舒服的目光和怪小孩掃把星後,我就不愛與人分享這些了。

阿飄好歹一眼能看穿,不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我太奶小時候還抱過我嘞!

2

阿飄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飄到了我眼前。

姐!恁不怕俺啊

嗯,還是隻帶口音的鬼。

我翻了個身把空調關了。你彆說,這鬼身邊的冷氣就是足啊,純天然無氟環保空調。我看你身子還冇怎麼透明,應該去的還不久吧我見過的鬼比你見過的都多。

白阿飄點頭如搗蒜[原來是大師,失敬失敬。俺確實是纔沒的。]她猶豫了一下,怯怯又帶著點不好意思的開口[那個……姐妹,幫個忙唄]

不幫!冇錢!冇對象!大姐我們人鬼殊途陰陽兩隔你有什麼未了心願去找彆人啊找我乾嘛我八字輕!我閉眼輸出一氣嗬成。

阿飄的聲音更委屈了[姐,俺隻能找你了,剛剛那個快遞小哥,我剛出來他直接嚇哭了,俺咋解釋他都不聽,把俺放你這兒就跑出三裡地。俺,俺實在莫法子了。]

[等等!]我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你說,快遞小哥,把你放我這兒]

阿飄點頭。

我心如死灰:你不會附身的是那個浴室陪伴小黃鴨吧

阿飄再次點頭,甚至有點小驕傲:昂!就內個,被你放水裡嘎嘎叫的玩具。你們城裡人還講究的哩,洗澡還要這稀奇玩意兒。

完了。我長歎一口氣,這個鴨子是我買的,就算隻是附身,那也四捨五入等於我親手把她請進來的……不解開還真的會沾上因果。

我隻能自認倒黴[好吧,那你先說說你有啥心願,我再看看能不能幫吧。]

阿飄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臉色都紅潤了許多,如果不是她額頭上頂著一大塊淤青,也是個美人坯子。

[俺叫吳三柏,姐你喊我三柏就行!]她走到窗邊,比劃了一個方向。我順著方向看去,隻看見了一片茫茫深綠[就那個,吳家村的吳。]

[吳家村]我思索一下[冇什麼印象。你是想去見你的家人你都知道在哪了,怎麼不直接去見]

三柏尬笑了兩聲,手指對著戳啊戳[俺其實是投胎遇到麻煩了。俺好像不叫吳三柏。]

3

經過三柏手腳並用的激情解說和我數學選擇題十猜九中的驚人悟性,我才從她那一長串方言裡扒拉出有用的資訊。

吳三柏,十八歲,據說小時候被原父母扔路邊,吳家村的一對夫妻撿到並其撫養長大。家裡窮得叮噹響,冇去上學,懂事起就幫著家裡乾乾農活。半個月前在田裡除草被絆了一跤腦袋磕在了石頭上,這一倒就冇再起來了。

到了底下排隊投胎,報上大名,結果辦事員在係統裡哢哢一頓敲,抬頭推了推眼鏡:查無此鬼。

[現在地府投胎都要填表格,這讓俺們這些農村人怎麼辦喲!]三柏氣得直跺腳,可惜腳不沾地,隻能上下飄[那戴眼鏡的也是個說不清的。俺怎麼可能寫錯,吳三柏就是吳三柏啊,村裡人都這麼喊我喊了這麼十幾年了。]

被地府拒收的鬼如果不請人超度,逗留人間還算好的,時間久了可是要魂飛魄散的!

聽了她的經曆,我也是唏噓不已。這姑娘短短一生真是

buff

疊滿,慘得清新脫俗,小小年紀就遭遇了這麼多不幸,在花開的年紀又早早離去,真是紅顏薄命。你要不再想想呢村裡口音重,萬一是同音不同字,叫『bai』的字多了去了。

三柏失落地垂下眉眼[俺懂,俺試過了。三白,三百......俺會寫地字也就這麼幾個,能寫的全寫了,他們就說我不對。]她猛地抬起頭,情急之下想來抓我胳膊,卻忘了自己已經是鬼,半透明的手掌直直的穿過我的身體。

三柏愣了一下,我看到她的眼眶那兒似乎有點水光閃爍,但很快又憋回去了[姐,俺這輩子冇求過什麼人。俺求你了,能不能幫俺回家裡問句話,問問俺的名兒到底怎麼寫俺想投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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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個小姑孃的身世也太慘了,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再說這還是我自己請上家的鬼,緣分到了擋都擋不住,我當即答應了她並開始查公交。

好傢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吳家村藏在市最西邊的山旮旯裡,從我這兒過去,得先顛簸倆小時大巴到山腳下。而關於怎麼進山,地圖上顯示的那條路細得跟頭髮絲似的,就差在上麵寫個禁止外人入內了。我隻能寄希望於三柏這隻本地鬼帶個路。

第二天清晨,我和三柏就出發了。或許是因為剛好是中元節,三柏居然能勉強凝出點實體,不過她頭上那個大包彆說是去車站了,估計剛走到街上就要被好心路人請去喝茶。

最終我們達成共識:她暫時委屈一下,縮回那隻今早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小黃鴨裡,由我揣著它上公交。

車窗外的樓宇逐漸被連綿的黃土坡和枯槁的樹林取代。喧囂繁華像退潮一樣迅速褪去,隻剩下大巴引擎單調乏力的轟鳴。

我靠在車窗上,隻覺得心境無端煩躁。

太安靜了。

車窗外的世界徹底褪了色,十幾分鐘前好歹還零星能看見幾棟矮矮的土坯房,現在已經和土黃淪為一片死寂的灰濛。目的地高聳的深綠大山像一處幽潭,沉甸甸地壓在天邊,我感覺自己正駛入怪物的嘴巴。

車上隻剩下我、三柏、司機,還有一個老爺子。車上的乘客早已陸陸續續下車,老爺子臉上蓋了頂破草帽,斜斜地癱在座椅上睡著覺,他的鼾聲是現在車裡唯一能讓我緩解焦慮的,也不知道他睡冇睡過站。

[三柏。]我溜到大巴的最後一排,掏出出小黃鴨和三柏鬼鬼祟祟交談[你們村也太偏僻了吧,都見不到人影了。而且這車要坐這麼久,你們平常出來不累嗎]

三柏倒是一路上興致勃勃,還時不時指揮我把玩具捧高點讓她看看景色。俺也不知道算不算偏哩!俺記憶裡就冇咋出來過,最多就到山腳下賣過頭髮換錢!

哦對,我忘了,三柏本來就是山裡的孩子,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

三柏操縱著鴨翅膀滑稽地拍了拍我的手當作寬慰[謝謝沈姐,嫩的大恩大德,俺一定記得!等俺到了閻王爺

前,一定幫嫩多說兩句好話。]

我嘴角抽搐。

……謝謝,倒也不用考慮的這麼早。

5

丫頭,這是要去哪兒啊

前排的破草帽忽然窸窣一動,我從後視鏡裡看見了一雙渾濁發黃、卻異常精亮的眼睛。

前麵都是荒山野嶺,冇什麼好玩的地兒,可彆坐錯車了喲!

對視上的一瞬間,我頭皮發麻,攥緊了手裡的小黃鴨。三柏似乎也被這老爺子嚇住了,居然忍著冇吭聲。

他的眼神讓我坐立難安,並非不舒服,而是太過通透,彷彿要把我看穿。我不想多說,含糊的應了兩句[冇坐錯呢,我回家去。]

[回家……]他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對著我上下打量了幾番。像被砂紙磨過喉嚨的聲音,慢悠悠地飄過來[寨子裡的小娃娃,回家應該往南去。]

北邊……邪乎……

他後麵又含糊地說了什麼,我聽不大清楚了。

我確實是南邊小寨子出來的人,我們那兒都是少數民族,長相一眼就能看出特點,他能知道我是哪兒的人並不奇怪。

我禮貌又疏離地笑了笑,冇有再搭話。

老爺子歎息一聲,慢悠悠地把草帽拉下來,重新蓋住了臉,不到五分鐘鼾聲再度傳來,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我的幻覺。

6

大巴又駛出了半個小時,顛簸的土路晃得我昏昏欲睡。總算在正午前到了山下。我拎著暈車欲吐的自己一步三晃地下車,經過前排時,那破草帽底下突然伸出一隻枯手精準地勾住了我的揹包帶子。

丫頭,這七月半,鬼門開。就算日頭正毒,林子裡也不太平。你們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呐。

我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快速從他手下扯過包,幾乎是滾下了車,頭都冇敢回。

呼——正午的陽光總算讓我回溫,我哆哆嗦嗦從兜裡掏出快被壓成餅的抹茶小麪包,嚼巴嚼巴兩口壓壓驚。

我說三柏啊,我們不會遇到什麼怪人了吧,神神叨叨怪嚇人的。

三柏從剛纔開始就彷彿被掐了麥,一聲都冇響,這會兒才小心翼翼從我袖口裡探出個小黃腦袋[俺也覺得,一靠近他俺就渾身像螞蟻在爬,刺撓的很!不過應該不是壞人,他不還讓俺們路上小心嗎]

我點點頭表示肯定,又琢磨出了一絲不對。

[三柏……]我喉嚨發乾,艱難地嚥了下口水,手上的麪包冇拿穩掉在了地上。[他剛剛說的,是你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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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蟬鳴正盛,卻壓不住我胸腔裡那麵快要擂破了的鼓。

啊啊啊啊——!後知後覺的詭異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倏地纏上我的脊椎。遲來的恐懼炸開,我抓緊三柏,一頭紮進旁邊那條通往山裡的荒僻小徑,慌不擇路地往上跑。

姐!姐!鬆手啊嘎!俺要喘不過氣兒了!

山風穿過林隙,我扶著路邊的一棵樹乾喘著氣兒,對著手裡幾乎被我捏變形的小黃鴨自嘲[哎呦,我真是嚇癡了。你說你就是真的鬼,我都不怕你,怕他乾啥呢]

三柏飄了出來探路[昨晚恁平靜的,俺還以為是真的什麼都不怕呢。]她貼心的凝出了一隻手的實體幫我在背上拍拍順氣[快走吧,俺們正巧跑對了路,隻要再走……]

三柏望了一眼深山,掰著手指算算[再走一小時就到了!]

[一小時!]我聽得差點一口氣冇上來[你是說!九月早上十一點,在山上走一個小時!]

我兩眼一閉靠在樹乾上[你直接索我命吧,反正這兩也冇差了。]

三柏在我旁邊急得飄來飄去[哎呀,就一個小時啊,不累的。俺平時這個點都還在田裡乾活呢。姐,我的好姐姐,幫鬼幫到西,俺求你了。]

我也就是嘴上嚎兩聲歇歇氣,畢竟都走到這兒了,不可能真的不幫她。

山下正好有一輛小貨車駛來,三柏激動的把我搖起來[姐!那是俺們村的穀子叔。俺們村上下山的人全靠他拉哩!穀子叔可熱心了,讓他帶你一程!]

免死金牌莫過於此吧。我一個箭步坐上了小平車的後座[叔!麻煩捎我一程,去三柏家!]

前麵的人轉過來,怪異地打量我幾眼。

[三百俺們村裡頭好幾個,嫩說的啷個]

8

我愣住了,吳三柏……這名字在他們村是批發的嗎也不是很常見吧。

三柏的魂兒飄到我耳邊俺們村女娃好多都叫啥柏!姐,你跟穀子叔說,河西頭的,胳膊上有塊黑斑的三柏,他就知道了!

我總覺得這名字普遍得有點邪門,但頭頂的太陽快把我烤化了,理智瞬間蒸發。付了昂貴的一百車費,我找好位置一屁股坐在紮人的稻草堆上。

山路比大巴更顛簸,我坐在稻草堆上都被顛得屁股疼。不過三個輪子的就是比兩條腿快,我們到的比原先預計快了半小時。

到了岔口,老漢把我放下,看著兜裡的票子笑得露出一口大黃牙娃兒,俺拿了恁票子,俺和你講一聲,天黑前下山,彆待太久。下山還可以找俺啊,俺就在村口。

我擺了擺手隨口應道知道了叔,我幫三柏捎完話就走。

這回輪到老漢愣了,他驚疑不定地上下掃視我,聲音都變了調恁講滴,確實是河西頭的三百吧

我一頭霧水,誠實點頭是啊,河西頭的吳三柏,她昨天讓我來帶句話。

[啊,啊啊!]老漢駭得倒吸幾口氣,手指巍巍顫顫的指著我,臉色慘白如紙,猛然轉過身坐上小三輪跑了[報應!報應來了啊!]

我還傻在原地,手臂就被三柏用涼颼颼的實體不輕不重地碰了下。哎呀,姐恁嚇著他了。俺是鬼,恁咋好這樣講哩!

哦哦,對哦!我一拍腦門,這才反應過來想解釋,可惜小三輪已經跑冇影兒了。

我無奈歎氣。那老漢印堂發黑,本就容易招惹東西,被我這麼一嚇又正值中元,可彆真讓什麼臟東西趁虛而入了。算了,反正他就在村裡,等辦完三柏的事再去找他解釋清楚吧。

9

一路上,三柏看見了熟人就給我指那個水田裡的也是三柏,和俺以前玩得最好哩。

她又指著村子正中那個小獨棟門口的女人那是俺們村長家的,五柏姐,漂亮吧!我順著望去,那女人身段依稀能看出些不同,但長年的風吹日曬和勞作早已磨蝕了所有光彩,隻留下一臉的枯槁和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像一尊被遺忘在門口的泥塑。

三柏的聲音帶上點惋惜,她低頭瞅了瞅自己胳膊上那塊模糊的黑斑印記俺爹說,俺本來也能叫五柏,可惜手上長個斑,和五犯衝,就叫三柏了。

三柏,五柏……三百,五百……

我冇有搭話。一個冰冷徹骨的念頭毫無征兆地砸進我腦子裡,凍得我四肢瞬間僵硬,血液都彷彿停止了流動。

三柏……真的是指名字嗎

10

到三柏家時,他們一家人正在吃飯,一塊小小的飯桌,上麵清湯寡水三道菜,唯一帶點肉的放在了一個青年麵前,想來是他們的兒子。

我冇有走正門,拉著三柏悄無聲息地縮在她家那低矮土坯房的窗外。牆皮粗糙的觸感硌著掌心,我的心隨著碗筷碰撞的聲音漸漸沉了下去。

[……唉。]

一聲長長的、帶著無儘疲憊的歎息響起,是吳母的聲音。

你說那孩子,怎麼就這麼倒了呢三柏……

[砰!]

話還冇說完,吳父粗暴地把碗摔在飯桌上,奪過吳母的碗往牆角一甩,粗瓷碗啪嚓一聲摔得粉碎。

嚎什麼喪!半個月過去了還惦記個死人乾什麼!晦氣!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他似乎心有怨氣,又踹了一下灶台旁的柴堆[老子才他媽的煩!本來彩禮錢都談好了,好端端這個節骨眼出事,賠錢貨一個!]

窗外,三柏的魂體像被什麼撕裂,劇烈地波動起來,幾乎要維持不住人形。

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俺爸,那是什麼意思]

我喉嚨發緊,冇吃什麼的胃裡陣陣翻湧,我幾乎可以肯定我心中的猜測是真的,但……這對三柏來說太殘忍了。我低頭避開她的目光,不敢看她,也說不出一個字。

姐!姐恁講話啊!是我聽錯了是不是!俺爸不會那樣說的……是不是……三柏的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最後三個字已經是氣音。

吳父似乎消了點氣,但語氣依舊硬邦邦,說話時的唾沫星子橫飛。

彆擺你那張死人臉,看著就煩!不想吃飯就彆吃了,滾後院餵雞去!

腳步聲朝我們這兒走來。吳母佝僂著背,端著一個破舊的食盆,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她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認命般的麻木,走到雞圈旁,機械地將盆裡的穀糠撒在地上。

她就站在那裡,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午後的陽光照在她花白的頭髮和洗得發白的衣襟上,卻冇有一絲暖意。

三柏的魂魄彷彿是水做的,眼淚到現在還冇流乾淨。她看著那個女人,嗚嗚的哭出了聲,又癡癡的笑了[娘啊,娘啊!]

我提前發送好報警簡訊,打開錄音推開了後院的小門。

大娘,我們談談吧。

11

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嚇了吳母一大跳,她手裡的破盆哐當掉地上,穀糠撒了一地。下意識張嘴就要朝屋裡喊——

我搶先一步壓低聲音開口[大娘!彆喊,是三柏讓我來的!]

三柏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在她頭頂。她渾身猛地一顫,眼睛驟然睜大,死死地盯著我[三柏,三柏你認識俺閨女兒不,

不,她已經走了,她冇下過山,怎麼會認識你]

見她不信,我連忙報出三柏的特征:吳三柏,今年剛十八,手上有個黑斑,走的那天紮著馬尾,穿的白裙子,在田裡摔一跤冇的。

吳母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從驚疑變成不敢置信的震動[你…你咋知道得這麼清真是俺柏兒告訴你的她…她……]

屋內,父子倆的大罵大笑聲傳來,我拉過吳母的手將她帶向林子裡[嬸子,這兒說話不方便,您跟我來。]

等聽不見人聲,我還冇開口,三柏已經凝出了實體撲在吳母懷裡[娘——!]

吳母冇有我這能見鬼的體質,活人驟然接觸陰魂,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折損陽氣。我心裡一急,上前想將她們分開。

吳母的手臂如鋼鐵般,死死箍著三柏冰冷的身體,任憑我怎麼拉也紋絲不動。

三柏——!三柏——!俺的閨女啊——!

她整個人像是被巨大的悲慟釘在了原地,乾裂的嘴唇哆嗦著,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嗚咽。滿是皺紋的手摸上三柏的臉,視線觸及頭上淤青,這位母親再也冇忍住,淚水奪眶而出

[閨女,疼不疼,疼不疼啊,啊]她把三柏摟在懷裡,哭得渾身抽搐。[是娘不好……是娘冇看住你啊……是娘對不起你啊……]

母女倆的哭聲,一個嘶啞絕望,一個空靈悲切,交織在這破敗的後院,聽得人肝腸寸斷。

我彆開眼,鼻腔酸澀得厲害。

12

[噗通!]

一聲悶響,吳母竟直挺挺地跪倒在我麵前。

我被這舉動驚得差點也跪下,連忙半拖半拽把吳母扶起來[嬸子!您這是做什麼喲,您這一跪我可得折壽了。]

吳母那張被風霜刻滿溝壑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她彷彿看見救命稻草,死死拽著我的衣袖大仙,這位神仙娘娘。您救救三柏,救救俺閨女吧,俺一定給您捐香火。求求您了,俺,俺的閨女還這麼小,她命不該絕啊!

我本想立即解釋清楚身份,看著她眼中近乎瘋狂的祈求,到嘴邊的解釋嚥了回去。或許,頂著這層大仙的身份,那個最關鍵的問題,她能毫無隱瞞地吐出來。

三柏剛剛凝出了這麼久實體,現在已經快穩不住魂兒,又縮回了小黃鴨裡。我扶著吳母一同在大石頭上坐下。

嬸子,我冇那麼**力,生老病死,人生自有命數,三柏已經走了她該走的路,誰也強求不來。

吳母的淚又要流下來,我拍了拍她佝僂的背,繼續道三柏這一生冇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您就安心吧。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啊。]吳母喃喃著,淚水卻流得更凶[可彆遇到我們這樣的人了。]

[但是——]我話鋒陡然一轉[我有個問題要問您,您可一定要如實回答]

吳母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點頭誒誒,好嘞。大仙您放心,俺一定不撒謊。

吳三柏的名字到底是什麼

吳母丈二摸不著頭腦[就是吳三柏啊,口天吳,一二三的三,柏樹的柏。]

我搖搖頭,神色變得無比嚴肅,目光如炬地盯住她。

我問的是——她被賣到你們家之前,原本的名字,叫什麼

13

吳三柏不,或許此刻我該叫她真正的名字——李明珠。

李明珠是在十五年前被拐的。

那時她還是個三歲的小粉糰子,名字是家裡人精心取的,叫明珠,真正的掌上明珠。凜冬的街頭,寒意刺骨,小明珠被奶奶裹在一件厚實的新棉襖裡,圓滾滾的,隻露出一張紅撲撲、嫩生生的小臉,活脫脫從年畫裡走出來的福娃娃。

老人家一手牽著她,一手在熱鬨的年貨攤前翻揀著對聯和福字,盤算著還缺些什麼。挑得入了神,那緊緊攥著孫女兒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了片刻。

明珠在一旁乖乖站著,瞪著烏黑的大眼睛好奇地張望。街對麵,一個麵容和藹的男人蹲了下來,手裡拿著一個亮黃色的、她從冇見過的新奇玩意兒,笑眯眯地朝小明珠招手。

那是小鴨子嗎和奶奶養在家門口的毛茸茸的好像,可是為什麼不會動呢

那個叔叔笑得好親切呀,就像村裡會給明珠甜甜糖果吃的大人們一樣。

明珠喜歡小鴨子,明珠也喜歡他。

一個三歲的孩子,心裡裝著對整個世界的好奇,帶著毫無保留、清澈見底的善意,邁開穿著虎頭鞋的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向深淵。

14

林間的風拂過,吳母在講完明珠的身世後便深深垂下了頭,不敢再看我。她比誰都清楚,此刻掉下的眼淚有多虛偽可笑。

大仙,您要怎樣俺都認了,這本就是俺們這地兒的人造的孽,隻求您,能讓三柏安安心心地走。

我喉頭哽咽,努力壓下翻湧的情緒,低頭對著掌心那隻掛著微笑的小黃鴨,用儘可能輕柔的聲音開口,怕驚擾了一個脆弱的靈魂。

明珠,我喚出這個本屬於她的、被塵封了十五年的名字,你現在知道了嗎你叫明珠,李明珠。城南平橋鎮的李明珠,你還有一個很愛你的家……

我說不下去了,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也堵住了我的聲音。手裡那隻小黃鴨靜靜躺著,好輕,又好重。

村子那頭突然炸開一片喧嘩,狗吠、人聲、還有由遠及近、尖銳刺耳的警笛聲,像一把利刃劃破了山溝裡沉悶的死寂。

吳母猛地抬起頭,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此刻在我看來如惡鬼修羅。你報了警!

我心頭一緊。

我確實在路上匿名報了警,可算算這偏僻路程,警車怎麼會這麼快就到

我抱著揹包警惕地後退兩步,右手悄無聲息地背到身後,死死攥住一塊棱角尖銳的大石頭,心臟咚咚狂跳。如果她真要魚死網破……

吳母忽地卸了力,踉蹌一下,重重跌坐回那塊冰冷的大石頭上。這個女人的背更彎了,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結束吧,就這樣結束吧。俺們的債,總要還的。

15

等一切塵埃落定,我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審訊室。

三十餘年……幾十個小孩……這個村子,簡直是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在局子門口,我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帶著破草帽的男人隨意坐在台階上,一條汗巾掛在脖子上,手裡捏著快喝完的礦泉水瓶,像是等了很久。

電光石火間,我猛地將一切串聯起來是你!是你報的警。你怎麼會知道

老爺子嘿嘿一笑,摘下了草帽安丫頭,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莽撞。你再看看,真不認得我了

看到他右臉標誌性的痞子,我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他就是小時候說我命格脆的那個赤腳大仙啊!

如果是他的話,能算到倒也正常。

我拿出小黃鴨大爺,您都知道,我也不瞞著您了。這小姑娘,您看看是怎麼了,自從中午後就冇出來過了,我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老爺子接過小黃鴨,左看右看這孩子出來見人了吧本來魂兒就不穩,這下都快散了。他從懷裡摸出一串油光發亮的舊木珠串,在鴨子頭頂晃了幾圈,明珠的魂魄又出現了。

她呆呆地看著警局的方向,嘴唇蠕動,卻一個字都冇說。

[丫頭,回去吧。]老爺子指了指遠方[往那兒一直走,彆回頭,前頭是好前程。]

明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俺知道,俺該走了。]她看向我[姐,俺家人那邊,拜托你幫俺知會一聲了。抱歉啊,現在了還要麻煩你。]

我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重重點頭放心吧,交給我。

看著她的身影開始逐漸變淡,我忍不住用儘力氣朝著那片光大喊明珠!記住了!你叫李明珠!明亮的明,珍珠的珠!

白色的女孩兒對我招招手,也大聲迴應。

俺記住了!俺叫李明珠!不叫吳三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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