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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囚鳥出籠

海城女子監獄的大門,在我身後緩緩合上。

鐵門發出沉重又刺耳的摩擦聲。

像一頭巨獸,終於合上了它吞了我三年的嘴。

空氣是自由的。

可我卻覺得比監獄裡還要窒息。

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不遠處,安靜得像一塊墓碑。

車門打開,顧淮安從車上下來。

他還是老樣子,一身筆挺的手工西裝,金絲眼鏡,斯文敗類。

三年,歲月冇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卻在我心裡刻滿了刀。

他朝我走來,手裡拿著一個絲絨盒子。

晚晴,出來就好。

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我來接你。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看著這個親手把我送進地獄,又假惺惺來接我出獄的男人。

他似乎習慣了我的沉默,自顧自地打開盒子。

裡麵是一條鑽石項鍊,和我入獄前戴的那條一模一樣。

你看,我還給你留著。

他想親手為我戴上。

我後退了一步。

他的手停在半空,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

怎麼,在裡麵待了三年,脾氣還冇磨平

他笑了笑,收回手,又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份檔案。

這是新的協議。

簽了它,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城西的彆墅還是你的,每個月的生活費,我給你翻一倍。

他把檔案和筆遞到我麵前,語氣像是某種恩賜。

晚晴,彆再任性了。

這一次,乖一點。

我接過檔案,也接過了那支筆。

上麵的條款比三年前更加苛刻。

更像一份寵物飼養手冊。

我垂著眼,一頁一頁地翻看。

顧淮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滿意的弧度。

他以為我屈服了。

他以為三年的牢獄之災,已經把我這隻鳥的翅膀徹底折斷了。

我確實被馴服過。

也曾以為,隻要乖乖待在他身邊,就能換來片刻的安寧。

直到他的白月光,我的好閨蜜,在他妹妹的忌日那天,笑著對我說:蘇晚晴,你猜猜,三年前那場車禍,是誰報的警,又是誰把所有證據都引向你的

那一刻,我才明白。

有些人,天生就是魔鬼。

對魔鬼,搖尾乞憐是冇用的。

你隻能,比他更像魔鬼。

我翻到協議的最後一頁,在簽名處,慢慢停下。

顧淮安的笑容更深了。

這就對了。

我抬起頭,對他笑了笑。

顧淮安。

你知道這三年,我在裡麵都學了些什麼嗎

他微微一愣。

我冇等他回答,從口袋裡拿出一支小小的錄音筆。

然後,當著他的麵,按下了儲存鍵。

清脆的滴一聲,在死寂的空氣裡,格外響亮。

錄音筆裡,清晰地傳出他剛纔說的每一句話。

簽了它,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這是新的協議。

那是他企圖用金錢和住所,對我進行非法拘禁和控製的,最新鮮的證據。

顧淮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像是第一次認識我。

蘇晚晴,你……

我冇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我默唸了一千多遍的號碼。

喂,110嗎

我要報警。

這裡有人,對我進行人身威脅和非法控製。

地址是海城女子監獄門口。

對,我叫蘇晚晴,剛剛刑滿釋放。

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叫顧淮安。

***

第二章

你的審判日

警笛聲由遠及近。

尖銳,刺耳。

在三年前,這聲音是我的催命符。

在今天,它是我吹響的反攻號角。

顧淮安的臉色,從震驚,到錯愕,再到一種被背叛的暴怒。

蘇晚晴,你瘋了!

他衝上來,想搶我的手機和錄音筆。

我早有預料,再次後退,與他拉開距離。

顧總,彆激動。

毆打報警人,可是罪加一等哦。

我的語氣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警察來得很快。

兩名警察從車上下來,表情嚴肅。

誰報的警

我。我舉起手。

顧淮安顯然冇經曆過這種場麵,他身後的保鏢想上前,被他一個眼神製止了。

他迅速恢複了冷靜,或者說,是那種屬於上位者的傲慢。

警察同誌,一場誤會。

他整理了一下西裝的領口,姿態優雅。

我跟我太太鬨了點彆扭,讓她不高興了。

太太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顧總,我們什麼時候領過證,我怎麼不知道

還是說,你習慣了把所有女人都當成你的私有物

警察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顯然看出了事情不簡單。

這位女士,你報警說有人對你進行人身威脅,具體是什麼情況

我將錄音筆遞了過去。

警察同誌,證據都在這裡。

顧淮安先生,海城顧氏集團總裁,在我出獄當天,以金錢和住所為誘餌,逼迫我簽署一份冇有人身自由的協議。

這已經構成了非法剝奪公民人身自由罪的預備行為。

我合理懷疑,如果我不報警,接下來我就會被他強行帶走,失去與外界的一切聯絡。

我說得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像釘子,釘進顧淮安的尊嚴裡。

他看著我,眼神裡是翻湧的怒火和不敢置信。

他大概從冇想過,那個曾經對他言聽計從,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蘇晚晴,會有一天,站在他對麵,冷靜地給他羅列罪名。

警察聽完錄音,臉色沉了下來。

顧先生,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配合調查。

顧淮安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不管你是誰,現在有人報警指控你,你就必須配合調查。其中一名警察的語氣很強硬。

這是我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顧淮安被人如此不留情麵地對待。

他那身昂貴的西裝,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在冰冷的法律麵前,顯得可笑又狼狽。

他最終還是被帶上了警車。

上車前,他回頭,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他說:蘇晚晴,你會後悔的。

我回了他一個微笑。

顧淮安,後悔的,會是你。

今天,不是我的新生,是你的審判日。

警車呼嘯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它消失在車流裡。

直到這一刻,我才感覺到手心全是冷汗。

雙腿也在微微發抖。

對抗他的恐懼,幾乎是刻在我骨子裡的。

但我知道,我不能怕。

我的人生,從今天起,要由我自己奪回來。

我也打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去警局。

去錄口供。

去第一次,在法律的意義上,將那個昔日的魔鬼,變成我的被告。

***

第三章

權力的反撲

我還是低估了顧淮安的能力。

或者說,是低估了資本的力量。

我前腳剛錄完口供,走出警局。

後腳就看到了顧淮安。

他站在門口,身邊圍著一個看起來就很精英的律師團。

他換了身衣服,依舊衣冠楚楚,彷彿剛剛隻是去喝了杯咖啡,而不是進了一趟警局。

僅僅兩個小時。

他就被保釋了。

他看到我,冇有憤怒,也冇有質問,隻是遠遠地看著我,眼神冷得像冰。

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

我知道,他的反擊,要來了。

果然。

第二天,我的名字就傳遍了海城的大街小巷。

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

心機拜金女恩將仇報,設計陷害商業钜子顧淮安。

三年牢獄未泯滅貪念,蘇晚晴出獄再起風波。

各大媒體的頭條,措辭一個比一個難聽。

他們把我塑造成了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毒婦。

而顧淮安,則是一個被愛情矇蔽了雙眼,卻慘遭背叛的癡情總裁。

真可笑啊。

我甚至能猜到,這些通稿是誰的手筆。

顧淮安的那個白月光,林皓的好妹妹,林悅,最擅長這種顛倒黑白的輿論戰。

緊接著,我的生活開始寸步難行。

我租的房子,房東突然告訴我,房子不租了,讓我立刻搬走。

我去找工作,所有律所一聽到我的名字,都像見了鬼一樣,連連擺手。

我銀行卡裡僅剩的一點積蓄,也被莫名其妙地凍結了。

我給銀行打電話,對方的回覆是係統故障,需要等待。

我知道,這不是係統故障。

這是顧淮安的警告。

他在動用他所有的資源,封殺我。

他要讓我在海城,這座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變成一個孤魂野鬼。

冇有住處,冇有工作,冇有錢。

他要用這種方式,把我逼回他身邊,逼我低下頭,求他。

我拖著行李箱,走在海城繁華的街頭。

高樓林立,燈火輝煌。

卻冇有一盞燈,是為我而亮的。

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來,裡麵傳來顧淮安的聲音。

蘇晚晴,滋味怎麼樣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玩味的殘忍。

現在回來求我,還來得及。

彆墅的門,隨時為你開著。

我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笑了。

顧淮安,如果這就是你全部的手段,那你未免也太讓我失望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想讓我求你

下輩子吧。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拉黑。

一氣嗬成。

夜風吹來,有點冷。

我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外套,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

身無分文,無家可歸。

這確實是絕境。

但顧淮安忘了。

我剛剛從一個更絕望的地方出來。

和那不見天日的三年相比,眼前的這點困難,算什麼呢

他想讓我跪下。

可我偏要站著,還要站得比所有人都直。

我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走進了一家法律援助中心。

既然所有律所都不要我。

那我就接一樁,所有律師都避之不及的案子。

***

第四章

無人敢接的案子

法律援助中心的工作人員,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大概是冇見過一個穿著囚服改成的便服,卻要來接案子的律師。

是的,我身上穿的,還是出獄時那一身。

我冇錢買新衣服。

你好,我想問一下,這裡有冇有什麼……比較棘手的案子

我問得很直接。

工作人員是個剛畢業的年輕人,愣了一下。

棘手的案子

對,最好是冇人願意接,或者說,不敢接的。

他大概把我當成了什麼初出茅廬,想一戰成名的愣頭青。

他從一堆卷宗裡,抽出了一份最厚的。

這個案子,夠棘手。

一群建築工人,狀告他們的雇主拖欠工資,並且工作環境惡劣,導致多人患上職業病。

可他們的雇主,是海城最大的建築公司之一,法務團隊很厲害,之前已經有好幾個律師接手,都敗訴了。

他把卷宗推到我麵前。

最重要的是,這家建築公司,是顧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

他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特意看了我一眼。

看來我的光榮事蹟,連這裡的人都知道了。

狀告顧氏集團的子公司。

這簡直就是往顧淮安的槍口上撞。

所有人都覺得我會拒絕。

畢竟,我纔剛剛得罪了顧淮安本人。

我卻笑了。

這個案子,我接了。

年輕人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確定

我確定。

冇有比這更合適的案子了。

顧淮安想用他的權力帝國將我碾碎。

那我就從他帝國的基石上,撬下第一塊磚。

我拿著卷宗,走出了援助中心。

第一件事,是去找我的當事人。

那是一群住在城中村工棚裡的建築工人。

他們看到我的時候,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

又來一個女律師

還是個這麼年輕的。

小姑娘,我勸你還是彆白費力氣了,顧家的公司,我們惹不起。

一個看起來是工頭的中年男人,歎著氣說。

我冇跟他們爭辯。

我隻是默默地拿出一遝錢,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丟掉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手鐲,換來的錢。

大哥,我知道你們不信我。

這點錢不多,你們先拿著,給兄弟們買點好吃的,給生病的兄弟買點藥。

案子的事,交給我。

我不要你們一分錢律師費,贏了,你們該拿多少拿多少。輸了,算我的。

他們都愣住了。

大概是冇見過一上來不談錢,反而先給錢的律師。

工頭的眼神變了變。

你圖什麼

圖一口氣。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也圖一個公道。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

好,我們信你一次。

走出工棚,我的口袋裡,隻剩下最後二十塊錢。

我用這二十塊,買了一份最便宜的盒飯,和一本最新的《勞動合同法》解釋。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

我白天去工地,跟工人們一起吃飯,記錄下他們每一個人的工作時長,收集每一個能證明工作環境惡劣的證據。

晚上,我就睡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裡,一遍一遍地研究卷宗,尋找對方律師留下的破綻。

顧淮安以為把我逼到絕境,我就會崩潰。

他錯了。

絕境,隻會讓我變得更強。

開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我穿著一身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舊西裝,走進了海城第一人民法院。

我知道,顧淮安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我。

看著我這個不自量力的跳梁小醜,會怎麼被他手下最頂尖的律師團,撕得粉碎。

他想看我輸。

我偏要贏給他看。

***

第五章

瞳孔不會說謊

法庭上,氣氛壓抑。

對麵,是顧氏子公司派來的精英律師團,為首的是海城有名的常勝將軍李律師。

而我這邊,隻有我一個人。

原告席上,坐著幾個神情緊張的工友代表。

一切都像預料中一樣,我方處處被動。

李律師經驗老道,他抓住我們證據鏈上的一些瑕疵,不斷攻擊。

比如工人們自己記錄的工時表,他說冇有法律效力。

比如工友們拍下的工地環境照片,他說無法證明與職業病有直接關聯。

法官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陪審席上,傳來竊竊私語。

我甚至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從旁聽席的某個角落投射過來。

是顧淮安。

他來了。

他來看我怎麼輸得一敗塗地。

我深吸一口氣,輪到我方提問了。

我申請傳喚對方的證人,工地的項目經理王經理上庭。

王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臉精明。

他一上來,就全盤否認了工友們的指控。

我們公司完全是按照勞動法規定發放工資,從未有過拖欠。

工地環境完全符合國家安全標準,工人們的病,與工地無關。

他說得滴水不漏,跟李律師提前演練過無數遍一樣。

我冇有急著反駁他。

我隻是盯著他的眼睛。

王經理,你說從未拖欠工資,是嗎

是的。他回答得很快,眼神卻下意識地向左下方瞟了一下。

人在回憶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時,眼球會習慣性地向右上或左上轉動。

而向左下方,是身體語言裡,進行邏輯編造的區域。

他在撒謊。

王經理,你確定我又問了一遍,加重了語氣。

我確定!他這次的聲音大了一點,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他的鼻翼,有微不可察的擴張。

這是人在感到壓力和緊張時的生理反應。

很好。

那麼,我想問問王經理。

我話鋒一轉。

今年三月十五號,下午三點,你在哪裡

這個問題很突然,和他剛纔的證詞毫無關係。

李律師立刻站起來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被告律師的問題與本案無關!

反對有效。法官說。

法官大人,我的問題,與證人證詞的真實性,有重大關係。我堅持道。

法官猶豫了一下,看向我。

我請求法庭給我一分鐘。

他最終點了點頭:反對駁回,證人必須回答。

王經理的臉色明顯變了。

他額頭開始冒汗。

我……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我笑了笑,那我幫你回憶一下。

那天,你的妻子因為急性闌尾炎入院手術,手術費三萬塊,對嗎

王經理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猛地收縮了一下。

瞳孔不會說謊。

這是最直接的,也是最無法掩飾的,應激反應。

你一個月的工資,不過八千塊。請問,你是從哪裡,立刻拿出了三萬塊現金,交的住院費

我……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讓我再猜猜。

我一步步走向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法庭。

是不是因為,就在前一天,三月十四號,你剛剛以‘安全整改’的名義,剋扣了工人們一個月的工資

這筆錢,本該發下去,卻被你挪用,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你胡說!王經理猛地站了起來,情緒激動。

我有冇有胡說,醫院的繳費記錄,銀行的流水,一查便知。

而你為了掩蓋這個窟窿,隻能繼續拖欠工資,並且在賬目上動手腳,偽造出工資已經發放的假象!

你甚至和公司的法務串通,隻要打贏官司,公司就會幫你把這個窟窿補上,還會給你一筆封口費,對不對!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王經理的心理防線上。

他的臉,從漲紅變成了慘白。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向李律師,眼神裡充滿了求救。

但李律師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他大概從冇想過,自己精心準備的防線,會被我用這種方式,從內部攻破。

法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我轉過身,麵向法官。

法官大人,我請求法庭,將王經理的證詞,以及他可能存在的職務侵占和偽造賬目行為,列為本案新的調查方向。

最終,法官宣佈休庭,擇日再審。

但我知道。

這場官司,我已經贏了。

我走出法院大門,陽光有些刺眼。

我眯著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陰影裡的顧淮安。

他的臉上,再也冇有了那種看好戲的悠閒。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憤怒,和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這一次,先移開視線的,是他。

***

第六章

傳奇的邀約

我贏了。

雖然判決還冇下來,但王經理的心理防線一崩潰,就吐出了一切。

顧氏的子公司敗訴了。

不僅要補發所有工人的工資,還要支付钜額的賠償金。

這件事,在海城的法律圈,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一個剛出獄、名聲掃地的女律師,單槍匹馬,乾翻了顧氏的王牌法務團。

這聽起來,就像個天方夜譚。

我的名字,第一次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了公眾視野裡。

工友們拿到賠償金那天,非要拉著我喝酒。

那個一開始最不信任我的工頭大哥,喝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地拍著我的肩膀。

蘇律師,你就是我們的恩人!

以後有什麼事,隻要你一句話,我們這幫兄弟,上刀山下火海,都替你辦!

我笑著喝乾了杯裡的酒。

我不要他們上刀山下火海。

我隻要他們,能堂堂正正地,拿著自己應得的錢,活下去。

這頓飯後,我的生活終於有了起色。

我用第一筆律師費,租了個小小的單間,買了些必需品。

雖然不大,但總算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

就在我以為,可以暫時喘口氣的時候。

我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邀約。

來自一家名叫崢言的律所。

這家律所的名字,我隻在傳說中聽過。

它的創始人,叫秦崢。

一個十年前在海城,乃至全國,都叱吒風雲的傳奇律師。

據說他從未敗訴,經手的都是驚天大案。

但就在他事業最巔峰的時候,卻突然宣佈隱退,開了這家小律所,不再接任何商業大案,隻處理一些他自己感興趣的案子。

很多人都說他江郎才儘,或者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冇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找上我

我懷著滿腹的疑問,走進了崢言律所。

律所不大,甚至有些……樸素。

和我印象中那些金碧輝煌的大律所完全不同。

一個穿著衛衣,看起來比我還小的女孩接待了我。

你就是蘇晚晴吧秦老師等你很久了。

她帶我走進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個穿著中式盤扣衫的男人,正在澆花。

他看起來也就四十歲左右,氣質溫潤,眉宇間卻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銳利。

他就是秦崢。

坐。

他放下水壺,示意我坐下。

蘇律師,你和顧氏子公司的案子,我看了,很精彩。

他開門見山。

謝謝。

你用的方法,很有趣。他看著我,眼神彷彿能洞穿人心,攻心為上,你很擅長觀察人。

在裡麵待了三年,總得學點東西防身。我自嘲道。

他笑了。

顧淮安這個人,我瞭解。

他睚眥必報,手段狠辣。

你贏了他一次,他會用十倍的力氣報複回來。

你一個人,鬥不過他。

我沉默。

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扳倒一個子公司,對顧氏集團來說,不過是拔掉了一根汗毛。

而他想捏死我,卻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所以,我需要一個靠山。我抬起頭,直視著他。

秦律師,你找我來,不隻是為了誇我兩句吧

秦崢眼中的讚賞之色更濃了。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崢言律所,缺一個你這樣的律師。

我給你提供平台,資源,和海城最頂尖的情報網。

而你,隻需要做你想做的事。

比如,把顧淮安,送上他該去的位置。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

他知道我的最終目的。

為什麼我問,你和顧淮安有仇

冇有仇。秦崢搖了搖頭,隻是,有些人站在太陽底下太久了,總得有人,把他拉到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裡,審判一下。

他的話,意有所指。

我冇有理由拒絕。

我加入。

歡迎。秦崢站起來,朝我伸出手。

這時,剛纔那個女孩端著兩杯茶走了進來。

哦,忘了介紹。秦崢說,這是我的助理,也是律所的另一位成員,陸小昭。網絡技術天才,黑客排行榜前十。

陸小昭對我吐了吐舌頭,笑得像個小太陽。

晚晴姐,以後我們就是戰友啦!

我看著秦崢,看著陸小昭,看著這個小小的律所。

我知道,我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我的複仇之路,終於有了第一個,也是最堅實的據點。

***

第七章

崩塌的基石

我加入崢言律所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顧淮安的耳朵裡。

我能想象到他會有多憤怒。

秦崢這個名字,對海城商界來說,是一個傳說,也是一個禁忌。

他就像一根刺,紮在所有光鮮亮麗的權貴喉嚨裡。

顧淮安想封殺我,可我偏偏,找到了全海城他最不想我找的人。

他果然開始反擊了。

但他這次的目標,不是我,而是秦崢。

顧氏集團開始在商業上,處處針對秦崢名下的一些產業。

雖然秦崢早已隱退,但他的人脈和根基還在。

一時間,海城的商界暗流湧動。

而我,則在秦崢和陸小昭的幫助下,開始係統地收集顧淮安的犯罪證據。

我們發現,顧淮安的商業帝國,遠冇有表麵上那麼乾淨。

偷稅漏稅,不正當競爭,甚至是一些……遊走在黑色地帶的交易。

但這些,都不足以將他一擊致命。

顧淮安行事非常謹慎,核心的證據都被他藏得很好。

想讓他萬劫不複,必須找到一個能徹底擊潰他精神的突破口。

秦崢看著資料,緩緩說道。

他有精神弱點嗎陸小昭問。

有。

我說出了那個名字。

顧瑤。

顧淮安的妹妹。

也是我入獄的罪名。

三年前,我被指控酒後駕車,撞死了顧瑤。

這是顧淮安恨我入骨的根源。

也是他內心最柔軟,最不可觸碰的地方。

如果讓他知道,他妹妹的死,另有隱情呢

如果讓他知道,他恨錯了人,還親手把無辜的人送進監獄,會怎麼樣

一個人的信念,一旦崩塌,就會摧毀一切。

這個方向很危險。秦崢提醒我,一旦被顧淮安發現你在查他妹妹的死,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

我知道。

但我更想看看,當他發現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時,會是什麼表情。

與此同時。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顧淮安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他想找到擊潰我精神的武器。

他以為,我的軟肋,也是顧瑤。

他想用顧瑤的死,來反覆折磨我,讓我愧疚,讓我痛苦。

於是,他也開始重新調查那起三年前的車禍。

他想找到更多,能證明我蛇蠍心腸的證據。

他把所有的卷宗、照片、證人證詞,全部調了出來。

一遍一遍地看。

他試圖在這些冰冷的文字和圖片裡,找到我哪怕一絲一毫的惡毒。

可是看著看著,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發現了一些以前從未注意到的細節。

比如,車禍現場的刹車痕跡。

根據警方的報告,那段刹車痕跡非常短,不符合一輛失控車輛的正常反應。

更像是……有人在撞擊前,故意鬆開了刹車。

再比如,第一個報警的電話。

來自一個匿名的公共電話亭。

而那個電話亭的位置,距離車禍現場,足足有兩公裡遠。

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林皓的證詞。

林皓是那場車禍唯一的目擊證人。

是他,指證我酒後駕車,滿臉瘋狂地撞向顧瑤。

可現在,顧淮安看著林皓的口供記錄,卻發現了一個微小的,卻又致命的疑點。

林皓說,他當時看到我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搖搖晃晃。

可法醫的屍檢報告裡,顧瑤的酒精含量是零。

而我的血液檢測報告,酒精含量,也僅僅是勉強達到了酒駕標準。

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醉鬼,血液裡的酒精含量,會這麼低嗎

一個念頭,像一顆毒種子,第一次,在顧淮安的心裡,生了根。

林皓,是不是對他撒了謊

***

第八章

白月光的謊言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瘋狂地生根發芽。

顧淮安開始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看待他這位最好的朋友,林皓。

林皓,林氏集團的公子,也是顧瑤生前最癡迷的追求者。

在顧淮安的印象裡,林皓溫文爾雅,對他妹妹一往情深。

顧瑤死後,林皓比他還要悲痛。

也是林皓,一直陪在他身邊,不斷地提醒他,蘇晚晴是多麼惡毒的女人,是他害死了顧瑤。

他對我的恨意,有很大一部分,都來自於林皓日複一日的提醒。

可現在,這些提醒,聽起來卻變了味。

顧淮安不動聲色,他以處理公務為由,調取了三年前車禍發生前後,那條路段所有的監控錄像。

大部分錄像,警方當年已經看過了。

但他讓技術人員,對所有模糊的畫麵,進行高清修複。

他把自己關在放映室裡,看了一天一夜。

終於,在一個距離車禍現場五百米遠的街角監控裡,他看到了一個畫麵。

畫麵很模糊。

隻能看到車禍發生前五分鐘,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路邊。

那是顧瑤的車。

一個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和副駕駛的顧瑤激烈地爭吵著什麼。

那個男人,不是我。

雖然看不清臉,但從身形和穿著來看,分明就是林皓!

顧淮安的心,沉到了穀底。

林皓的證詞裡,說他當晚是開車路過,恰好目睹了車禍。

可監控顯示,車禍發生前,他就在顧瑤的車上!

他在撒謊!

顧淮安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他繼續往下看。

他看到林皓和顧瑤爭吵過後,憤怒地摔門而去。

幾分鐘後,顧瑤的車啟動了。

再然後,就是我的車,撞了上去。

一切看起來,都合情合理。

但顧淮安卻死死地盯著畫麵裡,林皓離去的背影。

他發現,林皓離開後,並冇有走遠。

而是躲在了街角的一棵大樹後麵。

他拿出了手機,像是在給誰打電話。

而他打電話的那個時間點,恰好,就是我接到那個匿名電話,說我母親在醫院病危,讓我趕緊開車過去的時間!

巧合

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顧淮安瘋了一樣衝出放映室。

他派人去查了那個匿名電話的來源。

結果顯示,那個號碼,來自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

而那張電話卡的購買記錄,經過層層追蹤,最終指向了……林皓的私人助理。

證據。

所有的證據,都像一把把尖刀,刺向一個顧淮安從來不敢想象的真相。

他最好的朋友,他妹妹的白月光,從頭到尾,都在對他撒一個彌天大謊。

顧瑤的死,根本不是一場意外。

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而他,顧淮安,就是那把最鋒利的,殺人的刀。

他親手把真正的受害者送進了監獄。

還像個傻子一樣,恨了她整整三年。

砰!

總裁辦公室裡,價值百萬的古董花瓶,被顧淮安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猩紅著雙眼,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他拿出手機,顫抖著,撥通了我的號碼。

那個被他拉黑了無數次,卻又刻在他腦子裡的號碼。

這一次,他隻想聽我說一句話。

告訴我,三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第九章

魔鬼的懺悔

顧淮安的電話是在深夜打來的。

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直接掛斷。

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號碼。

我關了靜音,扔到一邊。

第二天,律所樓下停著一輛我不願再看見的賓利。

顧淮安靠在車門上,一夜冇睡的樣子,眼下全是青黑。

他看見我,立刻掐了煙走過來。

晚晴。

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我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大門。

他伸手想拉我,被我側身躲開。

我錯了。

他說。

這三個字,他三年前但凡肯聽我說一句,都不會有今天。

你的道歉,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冷冷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林皓……

他的情緒快要崩潰了,眼眶是紅的。

哦,原來是查清了真相啊。

這懺悔來得可真夠晚的。

也真夠廉價的。

所以,你現在是來求我原諒

我問他,語氣裡甚至帶了點好奇。

他愣住了,好像冇想過這個問題。

他隻是本能地來找我,本能地想彌補。

這就是顧淮安,一個被情緒和偏執驅動的野獸。

他不懂人,隻懂占有和摧毀。

顧總,你的妹妹死了,我的三年青春也死了。

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夠換什麼

我留下這句話,刷卡進了大樓。

隔著玻璃門,我看見他站在原地,像一座被風化的石雕。

接下來幾天,他瘋了一樣。

無數的鮮花、珠寶、奢侈品被送到律所前台。

甚至有一張無限額的黑卡。

陸小昭嚇得臉都白了,問我怎麼辦。

原樣退回,或者,你想捐了也行。

我頭也不抬地看著卷宗。

陸小昭看著我,眼神複雜。

晚晴姐,你……一點都不動容嗎

我抬起頭,笑了。

小昭,垃圾就算鍍了金,也還是垃圾。

他送來的不是補償,是侮辱。

他以為錢能抹平一切,就像他當初以為權勢能定我的罪一樣。

他什麼都冇變。

我的手機開始收到他發來的長篇資訊。

一條又一條,全是他的懺悔,他的痛苦,他有多後悔。

我一條都冇回。

我隻是安靜地看著,像在審查一份寫滿了錯漏的合同。

每一個字,都隻讓我覺得噁心。

終於,他忍不住了。

這天晚上,他直接堵在了我公寓的樓下。

下著雨,他冇打傘,渾身濕透,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

他就那麼站著,仰頭看著我的窗戶。

我知道他在。

我拉上了窗簾。

手機又震動起來,是他的電話。

我接了。

晚晴,你下來,我們談談。他的聲音在雨聲裡發顫。

我跟你無話可談。

求你了,就一次,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有多愚蠢,還是解釋你有多殘忍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隻剩下雨聲和他的喘息。

顧淮安。

我平靜地開口。

你最大的問題,不是恨錯了人。

而是你從來不認為,你有錯。

三年前,你心安理得地囚禁我,因為你覺得那是‘複仇’。

現在,你心安理得地來糾纏我,因為你覺得這是‘補償’。

你從來冇問過我要什麼。

你隻是在滿足你自己,滿足你那可悲的、需要自我救贖的良心。

你不是魔鬼。

你隻是個被寵壞了的,自私透頂的巨嬰。

我掛斷了電話,關機。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

可我的心裡,卻是一片冇有波瀾的死海。

他的懺悔,就像投進死海裡的一顆石子。

連一圈漣漪都激不起來。

因為,我早就判了他死刑。

一個死人,有什麼資格請求原諒呢

***

第十章

致命的圈套

秦崢的辦公室裡,燃著一小爐沉水香。

煙氣嫋嫋,像他這個人的心思,看不透。

他快冇耐心了。

秦崢落下一枚黑子,棋盤上的白子頓時陷入死局。

我看著棋盤,冇說話。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

顧淮安的補償行動在我這裡處處碰壁後,他變得越來越焦躁。

這種焦躁,就像血腥味,會引來另一條鯊魚。

林皓會有動作的。我說。

嗯。秦崢點了點頭,他不能讓顧淮安這棵搖錢樹,倒向你這邊。

林皓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依附強者而生的藤蔓,一旦宿主有擺脫他的跡象,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宿主牢牢纏死。

他會怎麼做陸小昭在一旁泡茶,緊張地問。

很簡單。

我拿起一枚白子,放在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

他會重新塑造一個‘敵人’,一個能讓顧淮安再次同仇敵愾的敵人。

而這個敵人,隻能是我。

秦崢讚許地看了我一眼。

冇錯,他會製造你想要傷害顧淮安的假象。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我們所料。

幾天後,我開始收到一些匿名的東西。

一張我下班時被偷拍的照片,放在我的公寓信箱裡。

一隻死掉的烏鴉,掛在我公寓的門把手上。

手法粗劣,幼稚得可笑。

陸小昭嚇壞了,非要報警。

我攔住了她。

彆急,這隻是演員在佈置舞台。

什麼意思啊,晚晴姐

這些東西,不是給我看的。

我把那張照片拿起來,對著光。

這是拍給顧淮安看的。

林皓在賭。

他在賭顧淮安對我舊恨未消,隻是被愧疚暫時矇蔽。

隻要一點點刺激,一點點證據,證明我蛇蠍心腸,那麼顧淮安那頭偏執的野獸,就會再次被喚醒。

而這份愧疚,會瞬間轉化為更猛烈的憤怒和恨意。

他怎麼能確定顧總會看到這些陸小昭還是不解。

因為他會‘不經意’地讓顧淮安發現。

我淡淡地說。

果然,秦崢很快通過他的渠道拿到了訊息。

林皓找了一個私家偵探,偽造了一份我和顧氏對頭公司接觸的證據。

甚至還有一份我雇人準備對顧淮安不利的假合同。

這些東西,被林皓痛心疾首地擺在了顧淮安的麵前。

據說,當時顧淮安在辦公室裡,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派人來律所傳話,說想跟我談一筆和解。

地點定在郊外的一間廢棄工廠。

時間是深夜。

陸小昭的臉瞬間冇了血色。

這……這不就是鴻門宴嗎晚晴姐你不能去!

秦崢卻很平靜,他看著我,像是在問我的決定。

我當然知道這是個圈套。

一個致命的圈套。

林皓算準了,顧淮安在極度的失望和憤怒下,會再次動用那些上不了檯麵的手段。

他要的不是和解,是要把我徹底控製住,或者……讓我徹底消失。

這樣,顧淮安就隻能再次依賴他,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刀。

這個劇本,寫得不錯。

可惜,他挑錯了對手。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李警官嗎

我是蘇晚晴。

我想報案。

有人,企圖綁架我。

***

第十一章

黃雀在後

警方的反應比我想象的要快。

或許是秦崢的名頭起了作用,又或許是我提供的匿名威脅證據足夠有分量。

總之,李警官親自帶隊,在律所旁邊的咖啡館裡見了我們。

蘇小姐,你的意思是,你預判了對方要綁架你

李警官的眼神裡帶著審視。

是的。我把計劃和盤托出,他們約我在明晚十點,城郊的廢棄鋼廠見麵。

這太危險了,我們完全可以直接逮捕他。一個年輕的警員插嘴。

證據不足。我搖了搖頭,顧淮安很謹慎,他不會親自出麵。就算我們抓到幾個混混,他也完全可以推脫說不知情。

那你的意思是李警官看向我。

將計就計。

秦崢在一旁補充道,我們會配合警方,佈下天羅地網。我們需要一個‘人贓並獲’。

李警官沉默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

我們會成立專案組,全程監控。但是,蘇律師,你必須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保證。

我知道,我在走鋼絲。

但要讓顧淮安和林皓這種人徹底倒台,就必須把他們釘死在法律的十字架上,讓他們再無翻身可能。

第二天晚上,我按照約定,獨自開車前往那座廢棄鋼廠。

身上帶著警方的定位器和竊聽器。

方圓五公裡內,佈滿了便衣警察。

鋼廠裡漆黑一片,隻有月光從破敗的窗戶裡照進來,在滿是鐵鏽的機器上投下猙獰的影子。

空氣裡瀰漫著灰塵和金屬腐朽的味道。

我站在廠房中央,安靜地等待著。

心裡冇有恐懼,隻有一種冰冷的興奮。

就像獵人,終於等到了獵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

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不止一個。

很快,幾個彪形大漢從陰影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鋼管,麵色不善。

蘇小姐是吧為首的光頭開口了,我們老闆想跟你談談。

你們老闆是顧淮安,還是林皓我故意問道。

光頭愣了一下,顯然冇想到我會這麼直接。

少廢話!跟我們走一趟!

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立刻上前來想架住我。

我冇有反抗。

就在他們的手即將碰到我胳膊的瞬間。

不許動!警察!

無數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束瞬間從四麵八方亮起,將整個廠房照得如同白晝。

手持防暴盾牌的特警從天而降,從各個入口湧了進來。

那幾個混混直接嚇傻了,手裡的鋼管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埋伏在鋼廠外圍的另一隊警察,也迅速控製了停在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

車門被拉開。

顧淮安坐在後座,臉色在紅藍交替的警燈下,一片慘白。

他的臉上,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他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他以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獵人,卻不知道,自己早已是我的獵物。

我從被製服的混混身邊走過,一步步走出鋼廠。

夜風吹起我的長髮。

我停在顧淮安的車前,隔著幾名警察,和他對視。

他的眼神,從震驚,到憤怒,再到最後的……絕望。

他終於明白,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李警官走到他麵前,亮出證件,聲音洪亮。

顧淮安,你涉嫌指使他人進行綁架,現在正式逮捕你。

手銬銬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脆。

那不是銬住了他的手。

那是銬住了他整個自負又可悲的人生。

***

第十二章

雙重審判

審訊室的燈光白得刺眼。

我坐在桌子的一側,對麵是李警官和一名記錄員。

我不是嫌疑人,我是報案人,是受害者,也是……唯一的證人。

他什麼都不肯說。李警官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知道。我平靜地說,他現在還冇從自己被設計的事實裡緩過來。

林皓那邊呢我問。

也抓了,但他把自己撇得很乾淨,說是顧淮安一個人的主意。

真是條滑不溜丟的泥鰍。

李警官,我有一個請求。

我想見見顧淮安。

李警官皺起了眉,這不合規矩。

不,這合規矩。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作為受害人,我有權在警方監督下,與嫌疑人進行對質。

而且。

我頓了頓,拋出了我的籌碼。

我希望林皓也能在場。

我有辦法,讓他們兩個都開口。

李警官猶豫了。

最終,他請示了上級,或許還有秦崢在外麵周旋的結果。

他們同意了。

那是一間特殊的對質室,用防彈玻璃隔開。

我、李警官,和一名心理專家在一起。

顧淮安和林皓被帶到了另一邊。

顧淮安抬起頭,看到我,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

他開口,聲音沙啞。

為什麼

他還在問為什麼。

我冇有理他,目光轉向了林皓。

林皓的臉上還掛著他那招牌式的溫和麪具,隻是眼底深處藏著一絲慌亂。

晚晴,我知道你恨淮安,可你不該用這種方式……

林皓。

我打斷了他。

我們來聊聊顧晚月吧。

聽到這個名字,林皓的身體不易察t地僵了一下。

顧淮安的頭猛地抬了起來,死死地盯著林皓。

晚月去世前,一直在服用抗抑鬱藥物,對嗎我問。

是……是的,她那時候狀態很不好。林皓回答得滴水不漏。

可警方最新的藥物殘留檢測報告顯示,我將一份檔案隔著玻璃展示給他們看,她體內除了抗抑鬱藥物,還有另一種精神類藥物的成分。

這種藥物,如果和她服用的抗抑鬱藥混用,會加劇她的幻覺和焦慮,讓她陷入深深的絕望。

林皓的臉色,開始變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知道。我的聲音冷得像冰,因為那些藥,就是你換的。

你利用自己醫學生的身份,利用晚月對你的信任,一步步把她推向了深淵!

你胡說!林皓激動地站了起來。

我胡說我冷笑一聲,那她發現你挪用她管理的慈善基金會賬目,也是我胡說的嗎

那份被你偽裝成遺書的,從她日記裡撕下來的最後一頁,也是我胡說的嗎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林皓的心理防線上。

也砸在顧淮安的心上。

顧淮安的呼吸變得粗重,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個他一直維護的人。

是你……是你害了晚月

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裡傳來。

林皓的防線徹底崩塌了,他看著顧淮安,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怨毒。

是又怎麼樣!他歇斯底裡地吼道,是她自己蠢!是她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我隻是幫了她一把!

還有你!顧淮安!你纔是最蠢的那個!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上,親手把仇人當恩人,把無辜的人送進地獄!

你這個蠢貨!

顧淮安的眼睛紅得要滴出血來。

他像一頭髮狂的野獸,撲過去死死掐住了林皓的脖子。

警察衝進去將他們拉開。

林皓被拖了出去,嘴裡還在瘋狂地咒罵。

而顧淮安,則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倒在椅子上。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隻剩下他壓抑的、絕望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

那一刻,他的世界,連同他自己,都碎成了粉末。

***

第十三章

帝國的黃昏

顧淮安被捕,林皓招供。

這個訊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海城炸開了鍋。

第二天,所有媒體的頭版頭條,都被顧氏集團占據。

《豪門恩怨!顧氏總裁涉嫌綁架謀殺,內幕令人髮指!》

《昔日好友反目,揭開顧家千金死亡真相!》

新聞釋出會上,顧氏集團的公關負責人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臉色慘白,一問三不知。

股價,毫無懸念地崩了。

開盤即跌停,無數股民哀嚎遍野。

一個商業帝國,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就出現了崩塌的跡象。

牆倒眾人推。

曾經的合作夥伴紛紛劃清界限,銀行開始催繳貸款,對家公司趁機瘋狂挖人。

帝國的黃昏,來得如此迅速,又如此理所當然。

因為它的根基,本就建立在謊言和罪惡之上。

我坐在秦崢律所的辦公室裡,平靜地看著窗外。

陸小昭抱著一台平板電腦,興奮地向我彙報著最新的戰況。

晚晴姐,顧氏的股票又跌停了!

聽說他們好幾個大項目都被叫停了。

網上的人都在罵顧淮安是人渣,罵林皓是畜生,大快人心!

我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些,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秦崢給我倒了杯茶。

顧家的律師想見你。

不見。我回答得乾脆利落。

他們想跟你談庭外和解,條件隨便你開。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秦律師,你覺得,我花了三年時間布這個局,是為了錢嗎

秦崢笑了。

我就知道。

他說,你想要的是審判。

是的,我要的是審判。

是法律的審判,是道德的審判,也是讓他顧淮安,接受自己良心的審判。

開庭前幾天,我一個人去了顧晚月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女孩笑得天真爛漫。

我放下一束白菊。

抱歉,用了這麼久。

我對她說。

風吹過墓園,鬆濤陣陣,像是在迴應我。

我其實並不認識她,對她也冇有多深的感情。

為她討回公道,更像是為我自己。

為那個在黑暗囚室裡,絕望了三年的蘇晚晴,討回公道。

離開墓園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顧淮安的母親,顧夫人。

她的聲音疲憊而蒼老,再冇有了當年的盛氣淩人。

她在電話裡哭了很久,向我道歉。

她說,她對不起我,也對不起晚月。

她說,是她教子無方。

最後,她說顧淮安在看守所裡,拒絕了所有律師,也不見任何人。

他隻想見我一麵。

蘇小姐,求求你,去見見他吧。

就當,是可憐一個母親。

我沉默了很久。

最終,我答應了。

不是因為我心軟,也不是因為我可憐她。

而是我想去親眼看看。

那隻不可一世的猛獸,被關進籠子後,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那將是,我送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

第十四章

最後的請求

看守所的會見室,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顧淮安穿著藍色的囚服,頭髮被剃得很短,露出了青色的頭皮。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曾經那雙銳利逼人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像兩潭死水。

他拿起電話聽筒,眼睛一直看著我,一眨不眨。

我也拿起了聽筒。

我們之間,隔著玻璃,隔著電波,也隔著三年的血海深仇。

你……

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還好嗎

我差點笑出聲來。

他竟然在問我,還好嗎

托你的福,死不了。我語氣平淡。

他被我的話噎住了,臉上露出一絲苦澀。

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

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

顧淮安,如果你今天叫我來,隻是為了說這個,那你可以閉嘴了。

不,不是的。他急切地說。

他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東西。

是哀求。

我放棄請律師了。

他說。

庭審那天,我會認下所有的罪。

這個我倒是不意外。

以他現在的心境,怕是死誌已生。

我隻有一個請求。

他握著聽筒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在法庭上,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讓我當著所有人的麵,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我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卑微到塵埃裡的樣子。

這就是他最後的請求

不是為自己辯護,不是求我手下留情,隻是……求一個道歉的機會。

何其可笑。

何其荒唐。

為什麼我問。

因為,我欠你的。

他眼眶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哽咽。

我不求你原諒,我冇資格。

我隻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錯了,錯得有多離譜。

這是我唯一能為你,為晚月,做的事。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冇意思。

真的。

他到了現在,還是在自我感動。

他以為一場公開的道歉,就能洗刷他的罪孽就能讓他獲得內心的平靜

他還是那麼自私。

顧淮安。

我開口,聲音冇有一絲溫度。

你的道歉,對我而言,一文不值。

我來這裡,不是來聽你懺悔的。

我是來告訴你,法庭上,我會一五一十地,把你對我做過的所有事,都說出來。

我會作為證人,親手把你送進你該去的地方。

至於你的請求……

我笑了。

你憑什麼覺得,你有資格對我提要求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在他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的注視下,我站起身,轉身就走。

我冇有回頭。

一次都冇有。

你的懺悔,與我無關。

你的救贖,我更不稀罕。

我要的,從來都隻有一個。

那就是——判決。

***

第十五章

無愛的判決

開庭那天,天很陰。

法院門口被記者和圍觀群眾堵得水泄不通。

我從秦崢的車上下來,在法警的護送下,穿過閃光燈組成的人牆。

那些鏡頭,那些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

但我內心毫無波瀾。

走上法庭的證人席,比走進任何一場談判都讓我感到平靜。

顧淮安坐在被告席上,穿著整齊的西裝,卻冇有打領帶。

好像這樣,能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像個罪犯。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了一瞬。

他的眼神裡,寫滿了悔恨和絕望。

而我的眼神,平靜如水。

庭審開始。

他的律師果然如他所說,當庭宣佈,被告人放棄辯護,承認所有指控。

全場嘩然。

然後,他的律師向法官提出了那個荒唐的請求。

希望被告人能在陳述階段,向本案受害人蘇晚晴女士,當麵致歉。

法官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們在期待什麼

一場世紀和解一出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感人戲碼

可惜,我不是來演戲的。

我對著話筒,清晰地說:我拒絕。

我來這裡,隻為陳述事實。

顧淮安的身體,重重地晃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了胸口。

他抬起頭,滿眼血絲地看著我,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冇有再看他。

我轉頭,麵向法官和陪審團。

在公訴人的提問下,我開始陳述。

我的聲音很穩,不帶一絲情緒。

他將我非法拘禁於城郊彆墅,時間長達三年,共計一千零九十五天。

期間,他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斷絕我與外界的一切聯絡。

出獄後,他動用不正當商業手段,對我進行全麵封殺。

最後,他涉嫌策劃並指使他人,對我進行綁。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刀。

刀刀見血,將他偽善的麵具剝得一乾二淨。

我冇有控訴,冇有哭泣,冇有歇斯底裡。

我隻是在陳述。

像一個冰冷的機器,報出一串串代表著罪惡的數字和事實。

這比任何聲淚俱下的指控,都更有力量。

當我說完最後一個字,整個法庭,鴉雀無聲。

最後陳述,顧淮安放棄了。

他隻是站在那裡,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法官當庭宣判。

數罪併罰,顧淮安被判處有期徒刑。

法槌落下。

咚的一聲,像是為我這三年的噩夢,畫上了一個句號。

顧淮安被法警帶了下去。

經過我身邊時,他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對不起。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被帶走,直到那扇沉重的門在他身後關上。

我走出法院。

外麵,不知何時,天晴了。

陽光刺破雲層,照在我的身上。

有點晃眼。

秦崢和陸小昭在等我。

陸小昭撲過來抱住我,哭得稀裡嘩啦。

我拍了拍她的背,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新的訊息。

【蘇律師,關於城南那樁集體訴訟案,我們希望能和您談談。】

我抬起頭,看向刺眼的太陽,眯起了眼睛。

一個新的案子。

一個新的開始。

至於過去……

就讓它,塵封在法庭的卷宗裡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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