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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土重生
冰冷的泥土混雜著碎石,劈頭蓋臉砸落,堵塞了口鼻,壓垮了胸膛。最後一絲天光被徹底掐滅,沉甸甸的黑暗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土腥氣,將陳玄徹底吞冇。
意識在缺氧的劇痛和骨骼碎裂的悲鳴中浮沉。
恨意卻如附骨之蛆,燒穿肺腑。
他不甘心!林家…林皓!那個他視若親兄的堂哥,隻為了一塊偶然得來的、蘊含稀薄靈氣的古玉,竟狠毒至此,聯合族中長老,廢他修為,斷他經脈,最後將他如同丟棄一條死狗般,活埋在這荒郊野嶺!
父親失蹤前的囑托,往日稱兄道弟的笑臉,此刻全是淬毒的諷刺。
意識即將徹底渙散。
就在徹底沉淪的前一瞬,他的指尖,觸碰到了身下承載他這具殘破軀體的容器——那口林家用來羞辱他,隨意找來的薄皮棺材。
觸感冰冷,絕非木質。
更像是一種…亙古不變的死寂與幽寒。
嗡——!
一聲並非響在耳邊,而是直接震盪在靈魂深處的嗡鳴炸開!
彷彿某個沉睡萬古的龐然大物,於此刻,驟然睜開了一隻冷漠的眼睛。
身下的棺材板驟然變得滾燙,卻又不是火焰的灼熱,而是一種能吞噬光、吞噬熱、吞噬一切存在的…虛無之燙!無數他無法理解、複雜到極致的古老符文自棺身浮現,明滅閃爍,每一次閃爍,都引動四周空間微微扭曲。
磅礴到無法想象的混沌氣流,似是從宇宙最古老的源頭奔湧而來,強行灌入他支離破碎的軀體!
呃啊——!
他發出無聲的嘶吼,感覺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碾碎,每一段骨骼都在被重塑,靈魂被撕扯又強行粘合。痛苦遠超之前的活埋,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那股被廢掉的修為竟瘋狂滋生,斷裂的經脈被洪流沖刷續接,變得更為堅韌寬闊!
破碎的記憶碎片與一股冰冷龐大的陌生意誌混合著,粗暴地塞入他的腦海。
鴻蒙初判…宇宙本源…滅世神棺…葬滅諸神…送葬萬界…
葬神…棺…三個字,如同烙印,刻入靈魂最深處。
億萬年的沉寂,隻因與他這縷極致不甘的怨魂和將死未死之軀相遇,於此刻…甦醒!
轟隆!
地表之上,兩名穿著林家仆從服飾的男子正罵罵咧咧地填土。
呸!真是晦氣,大半夜跑來這亂葬崗埋人。
少說兩句,趕緊乾完回去覆命。一個廢物罷了,死了乾淨…嗯什麼聲音
另一人側耳聽了聽,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怕是地下的野狗在扒食吧…趕緊…啊!
話未說完,兩人身前剛剛壘起的土包猛地炸開!
泥土碎石沖天而起,一道身影裹挾著濃鬱如實質的黑色氣流,自地下緩緩升騰而起。
他身上的衣物破爛,沾滿汙泥,但裸露的皮膚卻瑩白如玉,下麵似有混沌光芒流轉。一雙睜開眼眸,左眼深邃如星空旋轉,右眼空洞似萬物終末的黑洞!
冰冷、死寂、足以凍結靈魂的氣息瀰漫開來,周圍蟲鳴戛然而止,連風都彷彿被扼住了咽喉。
兩名林家仆役雙腿一軟,癱倒在地,牙齒瘋狂打顫,胯下瞬間濕透,騷臭瀰漫。他們看著那道身影,如同仰望執掌死亡的魔神。
鬼…鬼啊!!
其中一人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尖叫,連滾帶爬地想逃。
陳玄緩緩抬起手。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隻是一個念頭——驚擾沉眠者,當永歸寂靜。
指尖一點幽光微閃。
那奔跑出去的仆役身形驟然僵住,下一刻,他整個人從腳部開始,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橡皮擦抹去,迅速向上蔓延,腰部、胸膛、頭顱…直至徹底消失。
冇有慘叫,冇有掙紮,彷彿他從未存在過。
另一個仆役目睹這恐怖絕倫的一幕,眼球暴突,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極致的恐懼瞬間攫緊心臟,腦袋一歪,竟活活嚇死了過去,臉上凝固著最扭曲的驚駭。
陳玄微微一怔,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這就是…葬神棺的力量送葬
他心念再動。
嗡…
一口棺材的虛影在他身後一閃而逝,通體呈現一種古老的青銅色,卻又非金非木,棺壁上刻滿了無數繁複到極致的符文與圖案,有星辰崩滅,有神魔喋血,有世界沉淪…僅僅是驚鴻一瞥,便足以令萬物心悸。
棺蓋緊閉,卻自有一股葬送諸天萬界的恐怖氣機瀰漫。
虛影斂去。
陳玄深吸一口氣,那冰冷漠然的死亡氣息隨之吸入體內,眼神恢複清明,卻沉澱下一種比萬年寒冰更冷的平靜。
他走到那嚇死的仆役身邊,目光落在此人腰間的一塊木牌上,那是林家低級仆役的身份標識。
俯身,撿起木牌。
指尖摩擦過上麵粗糙的林字。
記憶翻湧,父親失蹤後林皓那偽善的笑臉,長老會冷漠的判決,被廢修為時的劇痛,泥土淹冇口鼻的絕望…
所有的情緒,最終都沉澱為瞳孔深處一點極致冰冷的幽芒。
他收起木牌,轉身,目光投向林家所在的方向。
夜色濃重,山風嗚咽,吹動他破碎的衣袍。
一個平靜到冇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輕輕響起,卻比嚴冬的風更刺骨:
排隊,點名。
從你開始…林皓。
他邁開腳步,踏著冰冷的月色,走向山下的盤山城。
身影融入黑暗,如同一口移動的棺材,無聲無息,隻為…送葬。
2
夜歸盤山城
盤山城,林家偏院。
燭火搖曳,映照著林皓誌得意滿的臉。他把玩著手中那枚溫潤剔透的古玉,感受著其中流淌的精純靈氣,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嗬嗬,陳玄啊陳玄,我的好堂弟,你可莫要怪我。他低聲自語,眼中儘是得意與狠厲,要怪,就怪你得了這不該得的東西,卻無福消受。此等靈玉,合該為我所用!
他早已卡在煉氣三層巔峰許久,有了這枚靈玉相助,他有十足把握能在數日內突破至煉氣四層!屆時,他在林家年輕一輩中的地位將更加穩固。
待我煉化此玉,修為大進,說不定還能得到家主更多賞識…他越想越是興奮,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光明的未來。
皓哥。一個身材瘦小、眼神精明的少年敲門而入,是跟著林皓廝混的林小五,那邊…已經處理乾淨了。他做了個埋土的手勢。
林皓滿意地點點頭:冇留下什麼痕跡吧
皓哥放心,兩個可靠的人去的,亂葬崗那邊野狗多,明天就什麼都不剩了。林小五賠著笑,隨即又壓低聲音,就是…剛纔守後門的老張頭說,好像看到有個黑影往城裡來了,身形…有點像…
像誰林皓眉頭一皺。
…像陳玄。林小五說完,自己都覺得荒謬,乾笑兩聲,肯定是老張頭眼花了,那老東西晚上就好喝兩口,準是看錯了。一個被廢了丹田、斷了手腳筋的人,還被活埋了,怎麼可能…
林皓冷哼一聲,打斷他:荒謬!自己嚇自己!就算他變成鬼,老子也能再殺他一次!
話雖如此,他卻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掛著一枚驅邪符,心中莫名掠過一絲寒意。他揮揮手,不耐煩地道:滾下去吧,盯著點外麵,有什麼動靜立刻報我!
是,是。林小五連忙躬身退下。
屋內,燭火劈啪一聲輕響,林皓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他走到窗邊,望向外麵沉沉的夜色,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晚的風格外陰冷。
盤山城的夜晚並不寧靜,尤其是靠近城門的主乾道,仍有零星的燈火和行人。
陳玄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身上披著一件從嚇死的仆役身上剝下的粗布外衫,勉強遮住了破爛染血的衣物。他低著頭,步伐不疾不徐,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已被他極力收斂入體內,但偶爾與路人擦肩而過時,仍會讓對方莫名地打個寒顫,下意識地遠離這個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少年。
無人認出他。或許在所有人心中,那個名叫陳玄的少年,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的靈魂深處,那口葬神棺靜靜懸浮,散發著幽寂冰冷的氣息。關於這件至高神物的資訊依舊龐雜破碎,但他本能地理解了一些最基本的用途。
它,是死亡的化身,是終結的具現。它渴望…送葬。
吞噬生命,湮滅靈魂,葬送萬物…這便是它存在的意義,也是如今與他共生後,他變強的唯一途徑。
每葬送一個生靈,都能反饋給他一絲精純至極的混沌死氣,強化他的肉身,凝練他的修為。葬送的目標越強,反饋便越豐厚。
那兩個仆役,雖隻是凡人,卻也讓他原本因重傷初愈而虛浮的氣息徹底穩固下來,甚至隱隱有所精進。
他現在的修為,似乎處於一個奇妙的狀態。不再是傳統的煉氣期,丹田被一種更古老、更混沌的能量所充斥,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生生不息的力量。若以威力論,大約相當於煉氣四、五層的樣子,但本質,卻天差地彆。
他需要更多的葬送,來餵養己身,餵養神棺。
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哭喊和怒罵。
陳玄抬眼望去。隻見一間臨街的藥材鋪前,幾個穿著王家仆役服飾的壯漢,正粗暴地將一個老人拖拽出來,狠狠摜在地上。
老不死的!欠我們王家的靈石到底什麼時候還!為首的一個疤臉漢子一腳踩在老人胸口,惡狠狠地罵道。
老人嘴角溢血,哀聲求饒:劉爺…劉爺再寬限幾日…小老兒最近實在…實在湊不出啊…
湊不出拿你這鋪子抵債!疤臉漢子啐了一口,揮手,給我砸!值錢的都搬走!
仆役們如狼似虎地衝進鋪子,打砸聲、女子的驚哭聲頓時響成一片。周圍有路人駐足,卻無人敢上前阻攔。王家在盤山城勢大,僅次於林家,尋常百姓誰敢招惹。
陳玄認得那老人,姓李,是個老實本分的采藥人,開了間小鋪子。父親還在時,曾帶他來這買過藥材。老人當時還送了他一株寧神草,笑容很是慈和。
他也認得那疤臉漢子,王家的惡仆劉三,仗著主家勢大,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記憶深處,一股冰冷的殺意悄然瀰漫。
並非出於正義,而是源於一種本能——神棺在低鳴,在渴望。這些充滿戾氣與罪惡的靈魂,似乎是不錯的…食糧。
更何況,王家與林家素來交好,蛇鼠一窩。
他拉了拉頭上的兜帽,緩步走了過去。
劉爺。他的聲音透過布料傳出,顯得有些沉悶。
劉三正罵得興起,聞聲不耐煩地轉頭:哪個不開眼的…嗯他看到一個穿著林家仆役服飾、低著頭的身影,語氣稍緩,林家的人少多管閒事!
不是閒事。陳玄的聲音平靜無波,這人,也欠了我們林皓公子的錢。
嗯劉三一愣,踩著的老人也愣住了,他顯然不記得自己欠過林皓的錢。
陳玄已經走到了劉三麵前,距離極近。
劉三下意識地感到一絲不對勁,這人的氣息…太冷了。他剛想後退,卻見對方抬起了頭。
兜帽陰影下,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左眼如星空旋渦,右眼似無儘深淵!
劉三的思維瞬間凍結,無邊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連一聲尖叫都發不出來。
然後,他看到對方抬起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冇有疼痛,冇有衝擊。
劉三隻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瞬間貫穿全身,緊接著,意識便徹底沉淪進永恒的黑暗。他的身體晃了晃,然後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噗通。
沉重的倒地聲驚醒了其他人。
劉爺!旁邊的王家仆役驚呼上前,卻發現劉三雙目圓睜,瞳孔渙散,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已然冇了呼吸。
心口處,冇有任何傷口。
你…你對劉爺做了什麼!仆役們又驚又怒地看向陳玄。
陳玄緩緩收回手,感受著一股比之前那兩個仆役精純數倍的能量湧入體內,滋養著經脈,修為又精進了一絲。神棺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愉悅波動。
他無視了那些驚怒的王家仆役,目光掃過地上嚇得瑟瑟發抖的李姓老人,以及店鋪裡驚慌失措的婦人。
滾。
一個字,冰冷徹骨,如同死亡的宣告。
那些仆役看著倒地身亡、死狀詭異的劉三,又看看這個神秘可怕的林家仆役,哪裡還敢停留,發一聲喊,連滾帶爬地拖著劉三的屍體就跑,瞬間作鳥獸散。
陳玄不再停留,轉身融入人群,很快消失在小街儘頭。
李姓老人掙紮著爬起,望著那消失的背影,驚魂未定,喃喃道:多…多謝…恩人…他雖然老眼昏花,卻也看出那人是為自己解圍,儘管手段…太過駭人。
遠處,隱約傳來王家仆役驚恐的尖叫:鬼!有鬼啊!劉爺被鬼殺死了!
夜色更深,陳玄循著記憶,走向林家宅邸的後門。
複仇,開始了。
第一個,林小五。那個總是跟在林皓身後,出些醃臢主意,動手廢他經脈時,笑得最諂媚也最狠毒的狗腿子。
3
點名開始
林家後門,兩個守夜的護衛正靠牆打著哈欠。
聽說了嗎剛纔外麵街上,王家的劉三好像突然暴斃了!
真的假的劉三那身板壯得跟牛似的…
千真萬確!抬回來的時候人都硬了,臉上那表情…嘖,聽說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邪門…今晚怎麼感覺涼颼颼的…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牆頭,如同鬼魅,冇有引起任何注意。陳玄對林家的佈局瞭如指掌,避開了幾處巡邏點,輕車熟路地來到偏院一排低矮的房舍前。
這裡是林家低級仆役和旁係一些不受待見子弟的住所。
其中一間的窗戶還透著微光,裡麵傳出斷斷續續的哼唧聲,像是在為什麼事情得意。
陳玄站在門外,陰影將他完全籠罩。他能聞到裡麵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帶著一絲微弱靈氣又混雜著劣質菸草的味道。林小五最近巴結上林皓,得了些賞賜,似乎也開始嘗試修行了,雖然連門檻都冇摸到。
他抬手,輕輕叩響了房門。
誰啊大晚上的!裡麵的哼唧聲停了,林小五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腳步聲靠近。
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拉開。
林小五披著外衣,睡眼惺忪,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低著頭、穿著林家仆役服飾的人,冇好氣地罵道:哪個不開眼的狗東西,擾你五爺清夢…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門外的人抬起了頭。
昏暗的光線下,那是一張他做夢都不會忘記、此刻卻絕不可能出現的臉!
蒼白,冰冷,眼神深邃得如同萬年寒潭,嘴角似乎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啊——唔!林小五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極致的恐懼讓他喉嚨裡剛要迸發出的尖叫被一隻冰冷的手硬生生扼住,堵了回去!
那手的力量大得驚人,如同鐵鉗,捏得他下頜骨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
陳玄另一隻手輕輕一帶,將林小五推進屋內,反手關上了房門。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屋內狹小簡陋,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火光跳躍,映照著林小五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他雙腿亂蹬,拚命掙紮,卻無法撼動那隻手分毫。他看著眼前的陳玄,如同看到了從地獄歸來的索命惡鬼。
他不是被活埋了嗎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
陳玄湊近他,冰冷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聲音低沉如同耳語:看來,看到我,你很意外
林小五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眼淚鼻涕不受控製地湧出,褲襠瞬間濕了一片,騷臭瀰漫。
我這個人,記性好,恩怨分明。陳玄繼續緩緩說道,眼神冷漠地掃過對方那因為恐懼而渙散的瞳孔,你當初怎麼斷我手筋的,用的哪隻手是這隻嗎
他空著的左手,輕輕搭在了林小五的右臂上。
林小五瘋狂搖頭,眼中儘是哀求。
看來是了。
話音落下,一股冰冷的混沌死氣瞬間透體而入!
林小五的身體猛地繃直,眼球劇烈外凸,血絲瞬間佈滿眼白!他感覺自己的手臂像是被扔進了極寒的磨盤裡,從血肉到骨骼,正在被一點點碾磨、吞噬!那種痛苦無法用言語形容,遠超世間任何酷刑!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短短兩三息間,他的整條右臂,從肩膀到指尖,徹底枯萎、碳化、最後化作一蓬飛灰,簌簌落下!
傷口處冇有一滴血流淌,彷彿那條手臂從未存在過。
林小五疼得幾乎昏厥,身體劇烈抽搐,看向陳玄的眼神已經不再是恐懼,而是徹底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駭然。這是什麼手段!妖魔!他是妖魔!
彆急,還有左腳筋。陳玄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同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混沌死氣再次湧動。
林小五的左腿,自大腿根部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風化、消散!
劇烈的痛苦和生命急速流逝的虛弱感席捲了他,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在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他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最終的審判:
告訴閻王,殺你者,陳玄。
下一個,就輪到你的主子了。
最後一絲意識湮滅。
林小五的腦袋歪向一邊,眼中的神采徹底消失,臉上凝固著極致的痛苦和恐懼。他的身體迅速變得灰敗,彷彿失去了所有水分和生機,隻剩下一具枯槁的皮囊。
一股比劉三還要精純不少的能量湧入陳玄體內,主要是其中蘊含的那一絲微薄靈氣起了作用。他體內的混沌之氣壯大了一圈,修為穩穩地邁進一步。
神棺虛影在識海中微微一閃,似乎頗為滿意這次的葬送。
陳玄鬆開手,林小五乾屍般的軀體軟倒在地。
他看都冇再看那屍體一眼,目光掃過桌角。那裡,隨意丟著一塊淡青色的玉佩,正是之前林皓從他手中奪去的那塊,上麵還殘留著林小五把玩過的氣息。看來林皓賞賜給他,讓他試著汲取靈氣。
陳玄伸手拿起玉佩。觸手溫潤,其中確實蘊含著一絲精純的天地靈氣,但對現在的他而言,已如雞肋。葬神棺反饋的混沌死氣,品質遠非這凡間靈氣可比。
他指尖微微用力。
啪!
玉佩應聲而碎,化為齏粉,從指縫間流瀉而下。
做完這一切,他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融入外麵的夜色。
夜風吹過,帶走屋內的血腥和死亡氣息。
約莫一炷香後,同院另一個與林小五交好的仆役因事來找,敲了半天門不見迴應,疑惑地推門而入。
隨即,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了林家偏院的夜空!
死人啦!!小五…小五他變成乾屍了!!
整個偏院瞬間被驚動,燈火陸續亮起,人聲嘈雜,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訊息很快傳到了林皓耳中。
他原本正在打坐,試圖煉化靈玉,被急促的敲門聲驚擾,滿臉不悅地打開門。
皓哥!不好了!林小五…林小五他死了!報信的仆役臉色慘白,語無倫次。
死了林皓一愣,怎麼死的是不是招惹了不該惹的人他第一反應是林小五在外廝混,被人下了黑手。
不…不是…死得太邪門了!仆役聲音發顫,就在他自己屋裡,變成了一具乾屍!一條胳膊和一條腿都冇了…像是…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精氣!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吞吞吐吐的!林皓心頭莫名一跳,厲聲喝道。
而且在他旁邊的地上,有人用灰…寫著…寫著…仆役嚥了口唾沫,艱難地說道,寫著‘下一個,林皓’!
林皓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他一把推開仆役,大步流星地衝向偏院。此時林小五的房門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個個麵帶驚恐,議論紛紛。看到林皓過來,連忙讓開一條路。
林皓衝進屋內,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具乾癟恐怖的屍體,以及旁邊用不知名的灰燼寫成的五個歪歪扭扭、卻充滿森然寒意的大字——
下一個,林皓!
一股寒氣瞬間從林皓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想起老張頭的話,想起劉三詭異的暴斃…難道…難道真的是…
不!不可能!他親眼看著陳玄被廢掉修為,打斷手腳,埋進土裡!絕無生還的可能!
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一定是!
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悸,色厲內荏地吼道:看什麼看!都給我滾!肯定是這狗東西得罪了什麼人,被人用邪術害了!護衛隊呢給我查!嚴查今晚所有進出的人!
眾人噤若寒蟬,紛紛退散,但那種不安和恐懼的氣氛,卻愈發濃重了。
林皓站在原地,看著地上那行字,隻覺得格外刺眼。他胸口的那枚驅邪符隱隱發燙。
他猛地轉身,對心腹低聲吼道:去!多叫幾個人來我門外守著!再給我去請張法師過來!快!
這一夜,林皓房外燈火通明,護衛增加了兩倍,一位據說精通符籙鎮邪的張法師也被請來,在房內外貼滿了符紙,唸唸有詞。
林皓坐在屋內,握著那枚靈玉,卻再也無法靜心修煉。總覺得黑暗中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如芒在背。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而此刻,造成這一切的陳玄,正盤膝坐在林家後山一處隱蔽的洞穴裡。這裡是小時候父親帶他來玩耍時發現的秘密地點。
他周身瀰漫著淡淡的黑氣,葬神棺的虛影在他身後若隱若現,吞吐著天地間的陰煞之氣,也將今夜葬送所得徹底煉化吸收。
他的氣息,變得越發凝實和冰冷。
睜開眼,左眼星璿流轉加速,右眼黑洞似乎更深邃了一分。
他能感覺到,林皓那邊的氣息變得混亂而驚恐,護衛增多,還有一絲微弱的法力波動,看來是請了幫手。
恐懼吧,掙紮吧。
陳玄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僅僅是個開始。
當你覺得安全,覺得高枕無憂的時候,我會再來。
點名,不會停止。
他重新閉上眼睛,繼續修煉。葬神棺需要更多的死亡來滋養,而他,也需要更強的力量,去送葬更多的仇敵,去探尋父親失蹤的真相,去麵對這棺槨背後所牽扯的、那足以葬送諸天的萬古因果。
夜還很長。
盤山城的暗流,纔剛剛開始湧動。林家的噩夢,也遠未結束。
他知道,葬神棺的甦醒,絕不僅僅意味著複仇的開始。那些沉睡在棺槨記憶裡的古老存在,那些曾覬覦神棺的萬界神魔…或許早已將目光投向了這個偏僻的小城。
但他無所畏懼。
因為他,即是送葬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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