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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從小我就知道,謝知澄是爸媽眼中彆人家的孩子,而我是他永遠的搭檔。
我們拿一樣的獎,考一樣的分數,連筆記本都是同款。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包括他弟弟謝知翊。
直到謝知澄出國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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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窗外知了有一聲冇一聲的嘶鳴,摻和著電視裡嘈雜的廣告音效。
若初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數學練習冊的邊角,一道複雜的三角函數題解到一半,思路卡了殼。餘光裡,斜對麵的謝知翊窩在沙發裡,手指在遊戲手柄上劈裡啪啦按得飛快,螢幕上的小人上下翻飛,打鬥音效不絕於耳。
而她的正對麵,謝知澄坐姿端正,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麵前攤開的物理競賽真題集已經翻過了大半。筆尖劃過紙麵,發出沙沙的輕響,規律得讓人心安。
額角沁出點細密的汗,若初煩躁地用筆尾戳了戳劉海。冷不丁,一杯冰鎮酸梅湯遞到了她眼皮子底下,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慢悠悠往下滑。
她順著那骨節分明的手往上看,對上謝知澄平靜無波的視線。
降降溫。心靜自然涼,效率才高。他聲音清淡,像他手裡那杯酸梅湯,解暑,但不甜膩。
若初剛要接過,旁邊猛地殺過來一隻爪子,精準地撈走了那杯酸梅湯。
渴死我了!哥你偏心眼啊,就記得若初!謝知翊咕咚灌下去一大口,冰得齜牙咧嘴,遊戲角色死了也顧不上,螢幕瞬間灰暗。他滿足地哈了口氣,嘴角還沾著一點暗色的汁液,笑嘻嘻地湊到若初麵前,分你一半
若初冇好氣地白他一眼,搶過杯子:謝知翊!口水都進去了,誰要喝你的!話是這麼說,還是就著他冇碰過的另一邊杯口,小小抿了一下。冰涼的酸甜感瞬間驅散了那點燥熱。
謝知澄看著他們,無奈地搖搖頭,從旁邊紙巾盒裡抽出一張遞給弟弟:擦擦。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語氣裡帶著慣有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謝知翊胡亂抹了把嘴,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遊戲上,嘴裡嘟囔:本來就是你倆太悶了嘛,這麼好的週末,居然窩在家裡寫作業,簡直是反人類……
若初和謝知澄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低下頭,一個繼續沙沙地寫,一個重新拿起筆戳向那顆頑固的三角函數。這樣的場景,在這個三人家屬院裡,從小學到高中,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
若初和謝知澄,是遠近聞名的彆人家的孩子乘以二。
他們總是並肩出現在光榮榜的第一第二位,輪流坐著年級第一的寶座;競賽獎盃拿得手軟,一個是數學物理界的翹楚,另一個在化學生物領域所向披靡;甚至連筆記本的牌子和款式都一模一樣——那是謝媽**發買回來的。
在所有人,包括老師、同學、鄰居,甚至雙方家長眼裡,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長相般配,智商匹配,誌趣相投。他們自己似乎也默認了這種捆綁,一種超越了普通朋友、近乎靈魂伴侶的默契與陪伴。若初從未深思過這種關係的終點在哪裡,她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很好。
而謝知翊,則是那個永遠追在他們屁股後麵、畫風截然不同的存在。他活潑、鬨騰,學習成績不上不下,遊戲打得飛起,是老師辦公室的常客,也是院子裡孩子們的王。他哥和他口中的若初姐,是他最大的驕傲,也是他時常吐槽的非人類。
若初一直覺得,謝知翊看她和他哥的眼神,就跟看自家爹媽差不多,充滿了理所當然的磕CP光芒。
2
高考放榜,毫無懸念,若初和謝知澄雙雙摘得理科狀元榜眼,隻不過調換了次位,被頂尖學府同一專業錄取。謝家父母樂得合不攏嘴,若初家也是喜氣洋洋。謝知翊考得不算差,但也夠不上那兩尊大佛的學校,憋著一股勁,填報了同城另一所重點大學。
謝家擺了盛大的慶功宴。宴席上,大人們推杯換盞,言談間早已將若初和謝知澄的未來描摹成一幅錦繡藍圖。謝媽媽拉著若初的手,笑眯眯地說:以後去了大學,知澄你多照顧著點若初,她一個女孩子家……
謝知澄微笑著點頭,給若初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清蒸魚。
若初臉上有點發燙,低頭默默吃魚。她能感覺到旁邊謝知翊投來的目光,那傢夥正啃著一個雞腿,衝她擠眉弄眼,用口型無聲地說:喲~嫂子~
若初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謝知翊嗷一嗓子,引來全桌注目。他齜牙咧嘴:冇事冇事,咬到舌頭了!說完,偷偷在桌子底下對若初比了個鄙視的手勢。
若初瞪回去,嘴角卻忍不住彎了彎。她習慣了,這傢夥從小到大都這樣。
大學四年,若初和謝知澄依舊是最佳拍檔。一起泡圖書館,一起做項目,一起拿國獎。謝知翊則徹底放飛,打球、玩遊戲、參加各種社團,偶爾跑來他們學校蹭飯,美其名曰感受學霸氣息,實則多半是冇錢了來找他哥救濟,順便搜刮若初囤積的零食。
他依舊是他們最忠實的CP粉頭,時不時轉發一些學霸情侶的日常之類肉麻兮兮的帖子到三人的小群裡,附帶一連串的壞笑表情。
若初和謝知澄都懶得理他。
日子像加了速,畢業季轉眼就到。
3
謝知澄拿到了國外頂尖學府的全獎直博offer,這是計劃中的事。若初則拿到了國內一家頂級研究院的入場券。
機場送行那天,氣氛有點微妙的滯澀。謝家父母絮絮叨叨地叮囑著兒子各種注意事項。若初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著謝知澄清雋的側臉,心裡湧起一陣熟悉的、共同征戰多年後即將短暫分彆的悵然。
謝知翊今天格外安靜,穿著件連帽衫,雙手插在兜裡,靠在欄杆上,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廣播響起登機提示。
謝知澄一一擁抱家人,最後走到若初麵前。
他看著她,鏡片後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靜溫和,卻似乎比平時多了一點什麼。他張開手臂,輕輕抱了抱她。
照顧好自己。他說。
你也是。若初拍拍他的背。
他鬆開她,卻冇有立刻後退,而是扶了扶眼鏡,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足以讓周圍所有人都聽見,帶著一種宣佈既定事實的平靜口吻:
若初,等我回來。
他頓了頓,像是下了某個結論,然後清晰無誤地補充道——
我們結婚。
……
……
空氣死寂。
若初臉上的表情徹底凍住了。大腦嗡的一聲,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中,一片空白。結婚誰和誰謝知澄和她開什麼國際玩笑他們難道不是純潔的、堅不可摧的革命友誼嗎
她幾乎是僵硬地、一寸寸地,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旁邊的謝知翊。
謝知翊也正看著她。
他的臉,在機場明亮到刺眼的燈光下,血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褪得乾乾淨淨,蒼白得像一張被揉皺的紙。那雙總是盛滿了笑意、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著她,裡麵的光碎掉了,隻剩下全然的難以置信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坍塌。
他像是驟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連站直的姿態都變得勉強,手指在衣兜裡攥緊,指節泛出青白色。
若初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被那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鈍痛蔓延開。
那一刻,電光石火間,某些被忽略的細節、某些被誤解的瞬間、某些他插科打諢掩飾過去的情緒,瘋狂地湧入腦海——他每次起鬨嫂子時,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複雜;他看到她和他哥並肩時,偶爾的失神;他喝醉後抱著遊戲手柄喃喃的胡話……
原來……不是玩笑。
原來……他一直在看著他們,用那樣的心情。
而她,竟然遲鈍到今天,直到謝知澄這句石破天驚的求婚,直到看見謝知翊瞬間灰敗的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哪裡不對,全都不對!
謝知澄似乎並冇期待她的迴應,隻是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完成了一個儀式,然後轉身,從容地走向安檢口。
謝家父母臉上是欣慰又瞭然的笑意,彷彿等待多年終於落地的石頭。
周圍嘈雜的人聲、廣播聲重新湧入耳朵,卻顯得格外遙遠。
4
若初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看著謝知翊。他卻像是再也無法承受她的目光,猛地低下頭,啞聲說:爸,媽,我……我去下洗手間。聲音乾澀得厲害。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轉身,飛快地消失在人群裡。
那天剩下的時間,若初過得渾渾噩噩。回到家,父母說了什麼,她完全冇聽進去。腦子裡反覆回放著機場那一幕,回放著謝知翊蒼白的臉。
夜裡,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胸口堵得發慌,一種莫名的焦躁和懊惱抓心撓肝。
就在她第N次翻身時,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
聲音很沉,帶著點猶豫和拖遝,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這麼晚了,會是誰
若初疑惑地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謝知翊靠在牆邊,低著頭,身影被樓道昏暗的光線拉得長長的,顯得有些寥落。他好像……喝酒了
她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
一股淡淡的酒氣撲麵而來。
謝知翊抬起頭,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是渙散的,焦距半天纔對準她。他看著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
聲音含混不清,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艱難地碾磨出來:
嫂……嫂子……
祝……祝你和……我哥……幸、幸福……
真好……他喃喃著,身體晃了一下,幾乎要站不穩。
嫂子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了若初的耳朵裡,瞬間點燃了她積壓了一整天的混亂、憋悶、委屈和一種被強行配對的憤怒!
誰是他嫂子!
去他的金童玉女!去他的天生一對!去他的祝你們幸福!
她連戀愛都冇談過!連初吻都還好好地留著!憑什麼就被蓋章定論要跟他哥結婚了憑什麼他要擺出這副被全世界拋棄的可憐樣子他問過她了嗎!
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若初腦子一熱,想也冇想,抬腳就狠狠踹了過去,正中謝知翊的小腿骨!
謝知翊你個大傻子!胡叫什麼!誰是你嫂子!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聲音拔高,幾乎破音,在這安靜的樓道裡顯得異常尖銳:
我連初戀都冇有過!!跟誰結婚!跟你哥那個隻知道泡實驗室的書呆子嗎!你腦子裡進的都是遊戲幣嗎!
這一腳力道不輕,謝知翊猝不及防,痛得嘶了一聲,酒似乎都醒了兩分,踉蹌著扶住門框纔沒摔倒。
他懵了,呆呆地抬起頭,看著眼前氣得臉頰通紅、眼睛瞪得滾圓的若初。
幾秒鐘的死寂。
他渙散的眼神一點點凝聚起來,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裡,碎裂的光芒重新開始彙聚,越來越亮,越來越銳利,像驟然撥開了重重迷霧,死死地鎖住她。
樓道聲控燈因為剛纔的動靜亮著,昏黃的光線落在他眼底,折射出一種近乎駭人的亮度和……不敢置信的希冀。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卻又帶著一種繃緊到極致的、可怕的力量:
……真的
若初那一聲石破天驚的我連初戀都冇有過!!,像一道驚雷,直直劈進謝知翊被酒精糊住的腦海裡。
世界安靜了一瞬。
他扶住門框,小腿骨被踹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這疼痛奇異般地驅散了眼前的迷霧。他晃了晃腦袋,努力聚焦,視線牢牢鎖在眼前氣得跳腳的女孩臉上。
她眼睛瞪得圓圓的,臉頰因為怒氣染上鮮豔的紅暈,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像隻被徹底惹毛了小奶貓,張牙舞爪,卻毫無威懾力,隻讓人想……揉一把。
……真的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嘶啞,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的顫抖,彷彿聲音大一點,眼前這個幻象就會破碎。
若初正在氣頭上,想也冇想就吼了回去:廢話!不然呢!你以為誰都像你哥那個木頭一樣,眼裡隻有公式和實驗數據嗎!談戀愛他腦子裡壓根冇這根弦!我們那是純潔的、高尚的、可以寫進教科書的革命友誼!懂不懂啊你!
她越說越氣,簡直想把眼前這個醉醺醺還亂叫嫂子的傢夥的另一條腿也踹斷。
然而,預想中謝知翊可能會有的沮喪、抱歉、或者繼續發酒瘋的樣子,一樣都冇出現。
相反——
謝知翊那雙原本因為醉酒而渙散的桃花眼,以驚人的速度亮了起來,像是有人瞬間往裡麵撒了一把碎星子,亮得驚人,亮得……近乎璀璨。那裡麵碎裂的光芒瘋狂彙聚,重新燃燒起灼熱的、難以置信的狂喜。
他臉上的蒼白和灰敗頃刻間褪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亢奮的紅暈,嘴角控製不住地開始上揚,再上揚,最終咧開一個大大的、傻氣到極點的笑容。
真的啊……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瞭如夢初醒的恍惚和巨大的、幾乎要溢位來的喜悅,原來……不是啊……
他猛地站直了身體,完全忘了腿上的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若初,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看,眼神滾燙。
若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點發毛,心裡的火氣被這詭異的注視澆滅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化為了莫名其妙的警惕:你……你乾嘛喝傻了嗎
謝知翊卻像是冇聽見,忽然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臉確認這不是夢,指尖伸到一半又猛地縮了回去,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疼!他倒抽一口涼氣,臉上的傻笑卻更燦爛了,不是夢!真的不是夢!哈哈哈!
他像個突然得到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小孩,快樂得簡直要手舞足蹈,在原地轉了小半個圈,又猛地湊回若初麵前,眼睛亮晶晶地追問:所以,你從來冇喜歡過我哥一點點都冇有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一次都冇有心動過
若初被他問得煩了,冇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冇有!冇有!一次都冇有!我們那是純學術交流,頂多算戰友情深!你再問一百遍也是冇有!
太好了!謝知翊脫口而出,聲音裡的雀躍幾乎要飛起來。但下一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燦爛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飛快掠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興奮的光芒稍稍收斂,摻雜進些許猶豫和矛盾的陰影。
大哥……
他剛剛……纔對若初說了結婚……
雖然若初冇答應,但大哥顯然是認真的。他此刻的狂喜,似乎……建立在某種對大哥的背叛之上。
這個念頭像一小盆冷水,稍稍澆熄了他胸腔裡那鍋燒得滾沸的快樂,讓他興奮到發飄的腳步稍微落回了實地。
但他看著眼前活生生的、氣鼓鼓的、宣稱自己初戀都冇有的若初,那點猶豫又迅速被巨大的慶幸和重新燃起的、壓抑了太久的希望所淹冇。
至少,他不是毫無機會。至少,他那些年的暗自神傷和小心翼翼隱藏的心事,並非註定是一場無望的徒勞。
巨大的矛盾撕扯著他,一邊是因若初單身而爆發的、幾乎要衝破胸膛的喜悅,另一邊是對大哥可能受到的傷害的擔憂和愧疚。這兩種情緒在他心裡打架,讓他的表情一時間顯得有些古怪,笑容傻氣又帶著點不知所措的糾結。
那個……若初姐……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試圖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表白現在在她剛被他哥求婚,又被他醉酒騷擾的混亂時刻而且,大哥纔剛走……
不行,太不是時候了。也……太對不起大哥了。
可讓他就此打住,離她遠點,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隻是下意識地,憑藉著內心最原始的渴望,又朝她靠近了一小步。酒氣混合著他身上清爽的、剛剛出過一點汗的少年氣息,撲麵而來。
你……你還好吧他最終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廢話,眼睛卻依舊黏在她臉上,捨不得移開分毫。
若初被他這反覆無常的態度搞得莫名其妙,火氣冇了,隻剩下滿滿的困惑和一點點的……不自在。尤其是他現在看她的眼神,太亮了,太專注了,和以前那種插科打諢、冇心冇肺的樣子完全不同,讓她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我好得很!她強裝鎮定,往門裡縮了縮,你趕緊回去醒醒酒吧!耍什麼酒瘋!說著就要關門。
彆!謝知翊下意識伸手抵住門,語氣帶上一絲急切,我……我錯了,我不該亂叫……那什麼。他彆扭地道歉,耳朵尖悄悄紅了,我……我就是……呃……他就是了半天,也冇說出個所以然,最後自暴自棄般地撓了撓後腦勺,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街口那家生煎我……我去買。
若初更覺得他奇怪了:啊不用……
用的用的!謝知翊搶著說,眼神飄忽,不敢再看她,就當……就當給我剛纔發酒瘋賠罪!你一定要吃!我買好了給你送來!就這麼說定了!
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語速飛快地說完,然後像是怕聽到她拒絕的話,猛地轉身,幾乎同手同腳地、腳步虛浮地朝自家門口跑去,速度快得像是後麵有狗在追。
若初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幾乎是摔進家門的背影,砰的一聲關上門,樓道裡重新恢複寂靜。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關上門。
後背靠在冰涼的門板上,耳邊似乎還迴響著謝知翊那傻乎乎的笑聲和那句太好了,以及他最後那亮得驚人的眼神。
心跳,後知後覺地,開始有些不穩。
謝知翊……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5
從那天起,謝知翊確實不一樣了。
謝知澄出國後,原本三人行的格局被打破,變成了若初和謝知翊的二人世界。
謝知翊往若初家跑得比以前更勤快了,勤快得近乎……詭異。
理由五花八門:
阿姨,我媽燉了湯,非讓我送過來給若初姐補補腦子!(若初媽:研究所工作很費腦子嗎)
若初姐,我遊戲卡帶了,借你家的用用!(然後一待就是一下午。)
我們學校發了兩張電影票,快過期了,不去浪費了,走吧走吧!
哥……咳,我哥寄了明信片回來,我給你拿過來了。(其實郵箱裡就有。)
若初從最初的莫名其妙,到漸漸習慣,再到後來,甚至隱隱有點期待這傢夥每天又會找什麼蹩腳的藉口過來。
謝知翊絕口不再提他哥,也不再開那些嫂子的玩笑。他隻是圍著她轉,用一種近乎笨拙又無比真誠的方式對她好。
知道她研究忙起來忘了吃飯,他會準時提著熱乎乎的飯菜出現在研究所樓下,嘴上嫌棄著你們這些學霸離了人照顧就是不行,手裡卻把筷子細心擦乾淨遞給她。
看到她隨口提了一句想要絕版的專業書,他會默默記下,翻遍各大網站和舊書市場,幾天後像獻寶一樣塞給她。
下雨了,她冇帶傘,一抬頭總能看見他撐著傘等在外麵,身上淋濕了一半,卻把傘嚴嚴實實地傾向她,嘴裡嘟囔著就知道你記性差。
他們依舊會鬥嘴,會為了遊戲輸贏爭得麵紅耳赤,會為了最後一塊炸雞你搶我奪。但打鬨間,氣氛卻悄然變質。
他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專注,越來越溫柔,帶著毫不掩飾的寵溺和歡喜。偶爾的肢體接觸,會讓兩人同時一愣,然後觸電般分開,空氣中瀰漫開微妙的、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
若初不是傻子。
她清晰地感覺到謝知翊的變化,也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裡的變化。
看到他會心跳加速,和他在一起會覺得輕鬆快樂,看不到他會有點莫名的想念。她開始注意打扮,會在他誇她新裙子好看時暗自開心。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個從小到大跟在她和謝知澄身後、被她當做弟弟看待的謝知翊,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長大,成了一個會讓她心動的、充滿魅力的男人。
而謝知翊,在狂喜、矛盾、愧疚和越來越難以壓抑的愛意中反覆掙紮。
他無數次想要告白,話到嘴邊,看到視頻電話裡大哥疲憊卻依舊關心詢問若初近況的樣子,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他覺得自己像個卑鄙的小偷,趁大哥不在,覬覦著他原本的所有物。
可感情如何能抑製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看到她笑,每一次感受到她對自己或許也有那麼一點不同,都像是在他心頭火上澆油。
那份壓抑多年的暗戀,在得到她並非屬於大哥的確認後,如同破土的春筍,瘋狂滋長,再也無法按捺。
轉折發生在一個週末夜晚。
若初研究所的項目遇到瓶頸,心情煩躁,一個人跑到河邊散心。謝知翊找到她時,她正抱著膝蓋坐在長椅上,看著漆黑的河麵發呆。
他冇多問,隻是安靜地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罐溫熱的牛奶。
夜風微涼,遠處城市的燈火溫柔閃爍。
安靜的氛圍裡,若初忽然輕聲開口,像是自言自語:謝知翊,你以前……是不是覺得我肯定會和你哥在一起
謝知翊身體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老實回答:嗯。所有人都這麼覺得。你們……太配了。配得讓他絕望。
可我從來冇往那方麵想過。若初轉過頭看他,眼睛在夜色裡顯得格外清亮,我和知澄,更像是並肩作戰的夥伴,是世界上最瞭解彼此的戰友,但……不是那種心動的感覺。你明白嗎
謝知翊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緊緊握著手裡那罐冰涼的啤酒,指尖微微發顫。
那……他喉嚨發乾,聲音沙啞,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氣,轉過頭,深深望進她的眼睛裡,你對什麼樣的人……纔會心動
四目相對。
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周圍的蟲鳴、遠處的車聲都消失了。
若初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著的燈火,以及那燈火深處,毫不掩飾的、緊張又期待的深情。
她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明白了他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和寵溺,明白了他眼底時常閃爍的掙紮和矛盾。
也明白了自己心裡那份日漸清晰的悸動,因何而起。
所有的猶豫和顧慮,在看到他此刻眼神的瞬間,忽然變得不再重要。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臉上有些發燙,聲音卻很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大概……是會對那種明明怕得要死,還非要替我坐過山車;明明自己零花錢都不夠,還省下來給我買絕版書;明明淋雨會感冒,還總是把傘傾向我的……傻子吧。
時間彷彿靜止了。
謝知翊瞳孔猛地放大,像是冇聽懂,又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話。他呆呆地看著她,連呼吸都忘了。
幾秒鐘後,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狂喜像海嘯一樣席捲了他,沖垮了所有的猶豫、愧疚和不安!
他猛地扔開啤酒罐,冰涼的液體濺出來也毫不在意,一把抓住若初的手,因為太激動,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弄疼了她。
若初!我……我喜……歡你。後麵兩個字還冇出口,他忽然又頓住,眼底閃過一絲痛苦的掙紮,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哽咽,可是……我哥他……
到了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仍是可能會受到的傷害。
若初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又酸又軟。這個傻子。
她反手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指尖溫暖而堅定。
謝知翊,她叫他的名字,目光清澈而坦然,知澄是知澄,我們是我們。感情冇有辦法勉強,也冇有先後順序。我們應該告訴他,而不是隱瞞和愧疚。這不是背叛。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卻帶著無比確定的力量:而且……我喜歡的人,是你。
最後三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謝知翊心中最後的那道枷鎖。
所有的顧慮土崩瓦解。
巨大的幸福感和勇氣充盈了四肢百骸。他眼睛猛地一亮,再也控製不住,手臂用力,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懷抱溫暖而堅實,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氣息和微微的顫抖。
若初……若初……他把臉埋在她頸窩,一遍遍低喚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充滿了失而複得的珍重和難以言喻的激動,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喜歡了好久好久……
若初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擂鼓般的心跳,感受著他懷抱的溫度,臉上終於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心裡卻像是被蜜糖填滿了,甜得發脹。
她伸出手,輕輕回抱住了他。
夜空下,兩顆心緊緊依偎,終於找到了屬於彼此的頻率。
6
確定關係後,兩人甜蜜又忐忑。最終,他們決定一起給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謝知澄打視頻電話。
電話接通,螢幕那頭的謝知澄似乎剛結束實驗,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但看到他們,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怎麼了一起找我,有事他推了推眼鏡,有些疑惑。
若初和謝知翊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緊張。謝知翊深吸一口氣,緊緊握著若初的手,鼓起勇氣開口:哥……有件事,想跟你說。
謝知澄目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眼神微微頓了一下。
謝知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初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螢幕裡,謝知澄沉默了幾秒鐘。他的表情有瞬間的愕然和難以置信,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仔細地看了看神色緊張的弟弟,又看了看臉頰泛紅卻目光堅定的若初。
預想中的質問或者不悅並冇有出現。
他隻是沉默著,像是在消化這個出乎意料的訊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
良久,他忽然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再開口時,聲音依舊是他特有的平靜溫和,卻多了一絲複雜的瞭然和……釋然
所以,他看向若初,語氣甚至帶著點難得的調侃,原來我那次‘求婚’,真的是在自作多情
若初尷尬得腳趾摳地,臉更紅了:知澄,對不起,我……
謝知澄卻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目光轉向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的弟弟。
知翊,他叫他的名字,語氣鄭重了些,好好對若初。
謝知翊猛地抬頭,眼睛因為驚訝和驚喜而睜大:哥……你……你不生氣
謝知澄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有些許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到弟弟終於長大的欣慰和包容:我生氣什麼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強求。隻是冇想到……他頓了頓,搖搖頭,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你們兩個……倒是瞞得緊。
他看著螢幕裡緊緊靠在一起的兩人,弟弟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福和光彩,若初臉上也有著不同於以往的、屬於戀愛中的嬌羞。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釋然地笑了笑,語氣溫和而真誠:行了,我知道了。祝你們幸福。
視頻電話掛斷後,謝知翊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輕盈得快要飛起來。他轉身一把抱住若初,興奮地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太好了!若初!哥他同意了!他祝福我們!他把臉埋在她發間,聲音裡是巨大的、毫無陰霾的快樂,我現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若初摟著他的脖子,被他轉得頭暈,心裡卻也是滿滿的、踏實而甜蜜的幸福。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暖洋洋的。
屬於他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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