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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羅星核,三更,無月。

星核深處,赤陽岩漿翻湧成海,火舌舔舷,發出幽藍磷光,像無數冤魂伸手。

王林盤膝懸於火海之上,青衣早被灼成灰白,露出後背一道蜿蜒傷疤。

那是早年趙國寒潭裡,被藤化元一劍留下的舊痕,如今被極陽炙得再度綻開,滲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點點金焰。

他麵前,懸著一縷純白火焰,焰心裹著一枚極陽晶核,隻拇指蓋大小,卻照得整座星核亮如白晝。

那便是白薇以自身極陽本源凝出的焚魂種。

一旦煉化,可令修為暴漲,亦可叫元神成灰。

再撐三息,三息之後,極陽化絲,便可替婉兒重鑄魂燈燈芯。

王林喃喃,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近乎偏執的冷靜。

他左手掐訣,右手並指如劍,指尖逼出精血,在虛空連點數下,每一滴精血落下,都化作一道禁製鎖鏈,將焚魂種牢牢困在方寸之間。

轟——

火海猛地拔高十丈,岩漿裡探出一隻由赤金火焰凝成的巨手,五指如山,直抓王林天靈。

那是極陽火魅,萬年火窟裡誕生的靈識,本能地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核心。

王林頭也不抬,背後虛影一閃,天逆珠子自丹田飛出,灰撲撲的珠身不見光澤,卻帶著一股讓火魅驚懼的腐朽氣息。

滾。

一字出口,天逆珠表麵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裡吹出灰霧,霧中似有無數歲月風刃,瞬間將火魅巨手切成碎焰,重新墜入岩漿。

火魅哀嚎未絕,星核上空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貧道算儘諸天,卻算不出你王林竟能憑嬰變中期,便壓得極陽火魅不敢抬頭。

聲音溫潤,卻帶著貓戲老鼠的悠閒。

下一瞬,七顆寒星自穹頂浮現,排成北鬥之形,星芒如釘,直鎖王林七竅。

天運子!

王林瞳孔驟縮,卻冇有絲毫驚慌,反而將最後一滴精血提前逼出,啪地落在焚魂種上。

七星奪魂你既要,給你便是。

他反手一拋,竟將焚魂種連帶著未煉化的極陽火浪,一併擲向北鬥星芒。

轟哢——

極陽與星芒相撞,火浪濺成漫天赤雪,七星釘魂陣被灼得搖搖欲墜。

天運子隱在星光後的麵容第一次出現裂痕,似未料到王林敢把即將到手的極陽當暗器。

好膽!

他並指一點,天運戟自虛空探出半截,戟身銘刻萬靈,一震之間,便要重新定住極陽。

就在此時,王林丹田內傳來哢的一聲輕響。

那是天逆珠第二道裂縫開啟。

灰霧再現,化作一隻虛幻大手,竟搶先一步,將極陽連星芒帶火焰,統統抓進珠內。

珠身旋轉,發出咕咚一聲吞嚥,像吃飽的凶獸,打了個嗝。

天運子麵色瞬間蒼白,七星與他心魂相連,被吞一瞬,他道基當場裂開第一道縫隙,鮮血自嘴角溢位。

你……竟拿本座星魂,喂珠

王林抬眼,眸底映著仍未熄滅的火浪,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是你自己送來的。

星核外,忽有劍嘯如龍。

哈哈,天運道兄,又吃癟了

笑聲未落,一道青虹破空而來,劍光上立著一位披鶴氅的俊朗中年,手托一盞青銅古燈,燈芯卻是一道細小劍影,吞吐寒芒。

大羅星宗宗主——淩天候!

他一步踏入火海,劍意自發,將岩漿逼退百丈,目光灼灼盯著王林丹田。

本座不才,願替小友鎮壓極陽反噬,隻需借天逆珠一觀,三息便還。

說是借,鶴氅下劍意卻已鎖定王林周身大穴,隻要王林說個不字,萬劍便會透體而入。

王林冷笑,剛欲開口,忽然胸口一悶,一縷漆黑死氣自心臟蔓延,瞬間爬滿頸側。

那是李慕婉的魂燈,在火海深處發出劈啪一聲裂響。

燈芯,斷了三分之一。

王林臉色瞬間慘白,比被天運子暗算時更難看。

他顧不得兩大巨頭環伺,轉身一步踏向火海最深處。

那裡,一座由寒玉雕成的燈台靜靜懸浮,燈台上,一盞青燈如豆,燈火隻剩最後豆大,隨時會滅。

婉兒……

王林聲音發顫,伸手欲護,卻被燈旁一道無形之力震開。

那是他當年親手佈下的九轉護魂陣,如今陣紋已被極陽烤得通紅,反噬之力儘數落在燈芯之上。

天運子目光一閃,忽然微笑。

原來如此,極陽太盛,反噬魂燈。王林,你若再強煉極陽,李慕婉必先一步魂飛。

淩天候也看出端倪,劍眉微挑,語氣溫柔得像誘哄孩子。

本座有昆虛寒魄,可穩魂燈,隻需小友隨我走一趟大羅劍獄,取珠借劍,兩相便宜。

王林低頭,看著燈裡那縷隨時會散的幽藍火苗,五指緩緩握緊。

下一瞬,他抬手,啪地一聲,竟將九轉護魂陣一掌拍碎。

陣紋碎成漫天光屑,反噬之力失去阻隔,轟然湧向燈芯!

王林,你瘋了!

天運子與淩天候同時變色,兩人雖各懷鬼胎,卻都知魂燈一滅,王林必癲,屆時天逆珠失控,誰都討不了好。

王林卻不管,他咬破舌尖,一口心血噴在燈芯上,反手再召天逆珠。

灰珠旋轉,裂縫裡吐出一縷被咀嚼過的極陽殘焰,顏色已化作淡金,帶著淡淡生機。

王林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虛空連畫九十九道禁製,將淡金火焰強行壓成一根細若髮絲的燈芯,啪地按入青燈。

火海猛地一靜。

青燈火苗噗地拔高,化作三寸,顏色由幽藍轉為暖金,不再搖晃。

王林卻七竅流血,身子一晃,單膝跪在火海之上,以手撐地,纔沒倒下。

天運子與淩天候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驚懼。

以極陽為燈芯,以天逆為火,以自身壽元為油——這等手筆,已超出他們對嬰變二字的理解。

此子……絕不能留。

天運子低語,抬手召迴天運戟,戟身萬靈同時睜眼。

淩天候鶴氅無風自鼓,劍燈內那縷劍影呼嘯而出,化作千丈青虹,鎖定王林後心。

兩人氣機交彙,火海被壓得塌陷成穀。

王林卻在這時抬頭,滿臉血汙,咧嘴一笑,牙齒被血染得猩紅。

想殺我正好——新燈初成,缺兩條祭魂。

他抬手,啪地合十。

天逆珠飛至頭頂,裂縫第三次張開,灰霧洶湧而出,於火海上空化作一道古樸石門。

門縫開啟一線,內裡傳出歲月腐朽的風聲,像億萬亡魂同時低語。

天運子與淩天候同時變色,身形暴退。

卻見王林雙手掐訣,石門轟然再開一寸,一股無法形容的吸扯之力,將兩人劍意與戟芒,連同半邊火海,一起拖向門內。

天逆·幽冥引。

王林低喝,聲音嘶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狠厲。

進來——做燈油!

火海翻湧,星核震盪。

大羅星外,無數修士抬頭,隻見星核深處,一道灰光沖天,將夜幕撕開一道猙獰裂口,裂口內,似有古老眼睛,緩緩睜開。

大羅星核,火海已枯。

岩漿被天逆石門吞走七成,剩下一地焦黑熔岩,冒著蛇形白煙。

王林仍單膝跪在燈台旁,青燈三寸金焰穩若磐石,映得他滿麵血痕像一副乾裂麵具。

頭頂石門未闔,灰霧倒卷,像意猶未儘的凶獸,齒縫間尚叼著半截劍影、一截戟芒,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天運子與淩天候各退三百丈,分立焦岩兩端,臉色同樣的難看。

二人成名千年,第一次在同一天、同一嬰變小輩手裡,連栽兩次。

更荒誕的是,他們竟彼此對視一眼,生出短暫同盟的默契——先合力鎮住那扇鬼門,再各憑本事分珠。

天運道兄,再藏私,你我都得成燈油。

淩天候抖袖,劍燈懸於頭頂,燈芯青虹吞吐,發出清越龍吟。

天運子不語,指尖在戟鋒一抹,血線遊走,萬靈之瞳同時閉合,戟身驟然漆黑,像被墨汁封喉。

下一瞬,兩人同時抬手,兩道截然不同的法則波動,於虛空交纏成一隻黑白巨手,覆向石門。

轟——

巨手按在門縫,灰霧發出腐蝕的嘶響,石門震顫,卻未闔攏,反而又開半寸。

門內吹出一縷幽風,風中帶著細碎耳語:

祭魂……祭魂……

黑白巨手被指風掃過,瞬間千瘡百孔,化作漫天符光崩散。

天運子悶哼,道基第二道裂縫炸開,鬢角一縷黑髮刹那霜白。

淩天候更慘,劍燈哢嚓一聲,燈罩裂出蛛網,青虹劍影被削去一截,心疼得他眼皮直跳。

二人再退百丈,已靠近星核壁障,退無可退。

王林低低一笑,血沫順著唇角滴落,落在青燈裡,發出嗤的一聲,火苗竟又拔高一寸。

兩位不是要借珠麼來,近前說話。

他撐著膝蓋站起,一步一晃,卻每一步都踩在二人法則交彙的薄弱點,像老練的屠夫,用刀背敲打著骨頭接縫。

天運子深吸口氣,忽然收戟,袖袍鼓盪,背後浮現一幅星圖,圖上七星逆轉,光芒交織成一枚運字。

王林,你縱能馭天逆,也護不住那盞魂燈。李慕婉命魂已傷,極陽隻能續火,不能療魂。本座有‘北鬥封魂術’,可穩她三魂七魄,隻需你——

閉嘴。

王林抬眼,眸中血絲如網,聲音沙啞,卻帶著厭世的倦意。

你的條件,我聽得厭了。

他並指一劃,石門轟然轉向,對準天運子,門縫內灰霧凝成一柄殘破大戟,正是方纔吞走的天運戟半截,如今卻覆滿歲月銅鏽,反向主人。

天運子麵色再變,尚未動作,殘戟已破空而來,帶著腐朽的呼嘯。

他抬手掐訣,七星圖擋於胸前,卻在接觸瞬間被殘戟貫穿,星芒炸成流火。

戟鋒餘勢未衰,直插他左肩,血花迸濺,染紅星圖。

天運子身形倒卷,撞碎星核壁障,被殘戟釘在外層禁製光幕上,像一頭被標本針固定的黑蝶。

淩天候目睹此景,心頭寒意直透骨髓,卻知此刻再退,必被各個擊破。

他忽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劍燈裂縫,燈芯青虹得血滋養,竟化作一條三尺小龍,龍鱗皆由劍氣凝成,須臾纏住他右臂。

昆虛——開!

淩天候並指如劍,劃向虛空。

指落處,空間像被無形劍鋒剖開,露出一條幽暗縫隙。

縫隙內,有古老殿宇沉浮,瓊樓玉閣,皆殘破,卻散發比星核更滄桑的威壓。

昆虛遺藏,被他以血為鑰,強行撕開一隙!

轟隆隆——

縫隙方現,星核壁障劇烈震盪,像被兩隻巨手朝外撕扯。

王林腳下燈台一晃,青燈火苗驟暗,驚得他反手按在燈罩,指節發白。

趁這一晃,淩天候袖中飛出一隻青銅小鐘,鐘身銘鎮魂二字,迎風便漲,兜頭罩向青燈。

竟是聲東擊西,明開昆虛,暗偷魂燈!

鎮魂鐘落下,鐘口灰光旋轉,專攝燈魂。

王林眸色一戾,天逆石門倒卷,灰霧化作一隻大手,一把攥住鐘身。

兩者僵持,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嘶磨。

就在這一息空檔,淩天候身化劍虹,已掠至燈台三丈,袖中再射七道劍絲,直取王林眉心、心口、丹田七死穴。

劍絲近體,王林不閃不避,反而抬手,啪地一聲,拍在自己丹田。

丹田內,元嬰猛地睜眼,雙手高舉,一枚漆黑釘子自天靈透出——

禁製釘,第三枚,開!

哢——

以王林為中心,方圓十丈,時間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擰停。

劍絲凝滯,鎮魂鐘定格,淩天候身形半傾,鶴氅翻飛,卻再無法前移半寸。

唯有天逆石門不受影響,灰霧大手猛地收攏,鎮魂鐘被捏成扭曲銅團,鐘魂發出淒厲哀鳴。

王林踉蹌一步,七竅血流如注,卻咧嘴低笑。

許立國,再看戲,老子先把你喂門。

話音未落,焦岩後方,一道猥瑣身影抖了抖,連連擺手。

彆彆彆,主子,我這就來——

許立國自岩縫擠出,麵色慘白,手裡卻抱著一具通體赤紅的嬰孩。

嬰孩雙目緊閉,胸口嵌著半截青虹劍影,正是先前被灰霧咬斷的那截。

此刻劍影與嬰孩血脈相連,每一次心跳,都有劍氣自七竅溢位,割得許立國手臂血肉模糊,他卻死死抱住,像抱著祖宗。

主子,按您吩咐,魔嬰已吞劍靈,快撐爆了,您看——

王林抬手,五指虛握,魔嬰被攝至半空,發出一聲尖銳啼哭,劍氣暴漲,將許立國掀翻十丈,撞在岩壁,咳血不止。

王林卻看也不看,並指劃向魔嬰眉心,一滴心頭血落下,化作禁紋,瞬間佈滿嬰身。

以嬰為引,以劍為路,昆虛——再開!

他反手將魔嬰擲向淩天候身後那道縫隙。

魔嬰尖叫,劍氣爆發,竟於瞬間將縫隙撕大三倍,古老殿宇轟然傾塌一角,露出其內一座殘破祭壇。

祭壇上,一座玉棺橫陳,棺蓋半掩,隱約可見一具粉衣女屍,眉目如生,胸口懸著一枚昆虛核心,散發柔和白光。

淩天候身形受製,眼睜睜瞧著昆虛核心暴露,眸中貪婪幾乎化作實質。

王林卻在這時,一步踏入時間停滯之外,天逆石門轟然倒轉,門縫對準縫隙,灰霧化作鎖鏈,一把捲住玉棺,便往門內拖!

豎子敢爾!

淩天候怒吼,劍意衝竅,竟以舌尖血破開時間凝滯,身形驟動,劍虹直斬灰霧鎖鏈。

天運子亦於此刻拔下肩頭殘戟,七星逆轉,化作一道星虹,斬向同一處。

兩大巨頭,被迫第一次真正聯手,隻為保住昆虛核心。

轟——

星虹、劍虹同時落下,灰霧鎖鏈寸寸崩斷,玉棺被震得高高拋起。

王林卻等的就是這一瞬。

他反手,啪地合十,天逆石門轟然閉合,再猛地張開,一股比先前更暴虐十倍的吸扯之力,將星虹、劍虹連同玉棺,一起吞進半截!

玉棺棺蓋被掀飛,粉衣女屍睜眼,眸中射出兩道粉光,於虛空化作一朵巨大的芙蓉,托住下沉的昆虛核心。

粉光所照,灰霧竟發出腐蝕白煙,石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王林喉頭一甜,鮮血狂噴,卻狂笑出聲。

昆虛聖女來得正好!

他並指劃向自己左腕,鮮血激射,於虛空畫出一道繁複符紋——

那是司徒南昔年所傳南鬥封魂,專為鎮壓聖女殘念。

符紋一成,粉光驟暗,芙蓉花凋零,昆虛核心失去托舉,直墜石門。

就在覈心即將被吞的刹那,淩天候與天運子同時燃燒精血,劍虹、星虹交纏,化作一隻遮天大手,一把攥住核心,便欲往外遁。

王林眸色一狠,反手拍在青燈燈罩。

給我爆!

燈罩碎裂,三寸金焰被攝而起,於虛空化作一隻金色火鳥,振翼撲向大手。

火鳥所過,空間被灼出漆黑裂縫,瞬息撞在大手手背。

轟——

極陽火爆發,大手被燒穿一個窟窿,昆虛核心從窟窿漏出,直直墜入石門。

不——

淩天候目眥欲裂,卻隻見灰霧翻湧,石門轟然閉合,將核心、粉衣女屍、半截玉棺,連同火鳥,一起吞冇。

石門表麵,浮現一道全新紋路,像一朵閉合芙蓉,鮮豔欲滴。

星核猛地一靜。

下一瞬,壁障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無數裂縫蔓延,赤色岩漿從縫隙噴薄,像萬箭齊發。

大羅星核,要崩了!

王林反手收燈,青燈已暗成豆大,卻未滅。

他轉身,一步踏至許立國身前,提著他後頸,像拎一隻瘟雞。

帶路,去昆虛祭壇下層。

許立國嚇得麵無人色,卻不敢廢話,抱著魔嬰殘軀,連滾帶爬衝向廢墟深處。

背後,天運子與淩天候懸於裂縫之間,麵色鐵青,卻再無人敢追。

兩大巨頭,衣衫破碎,氣息紊亂,眸中驚懼未退,隻剩同一句話,在喉嚨滾動——

此子……真敢吞昆虛核心!

星核深處,傳來一聲巨響,像遠古巨獸最後的喘息。

赤金岩漿沖天而起,將夜幕撕成碎片。

火光最深處,王林青衣染血,步履踉蹌,卻一步不停,聲音低啞,像對岩漿說,又像對背後的兩道怨毒目光說——

下一站,昆虛下層。

敢來,就做好被天逆嚼成渣的準備。

大羅星核徹底崩了。

赤金岩漿像被巨神一掌掀翻,倒卷天穹,把夜色燙成赤紅破布。

萬裡外,眾修抬頭,隻見一顆火球自星域墜落,拖出長長尾焰,所過之處,靈氣被灼成真空,連風都發出焦糊味道。

火球核心,王林青衣早成飛灰,隻餘一件以極陽絲編織的貼身軟甲,亦被燒出焦邊。

他左手提許立國,右手托青燈,燈焰隻剩黃豆大,卻死死不滅。

腳下,是一道由灰霧凝成的狹長棧道——天逆石門投下的幽冥渡,每走一步,棧道後方便崩散一寸,像催命更鼓,逼他不得停留。

主子,前、前麵就是昆虛裂口,再往前,老奴真撐不住了……

許立國嘴唇被烤得乾裂,魔嬰掛在他臂彎,皮膚泛著赤紅裂紋,隨時可能炸成碎肉。

王林不語,隻抬眼望去。

三裡外,昆虛裂縫被星核爆炸撕得更大,像夜幕被巨獸啃出參差不齊的缺口,缺口內,殘殿傾塌。

玉階斷裂,一截白玉祭壇裸露在外,壇心插著半截斷劍——正是淩天候被吞的那道青虹主劍。

劍柄上,纏著粉衣女屍的一縷髮絲,髮絲無風自揚,散發幽幽粉霧,像招魂幡。

王林眸色沉了沉,一步提速。

就在此時,高空忽有星芒墜落,不偏不倚,正落在他前方十丈。

轟——

星芒砸在幽冥渡,灰霧棧道被炸出一個窟窿,露出下方赤紅岩漿。

王林腳尖一點,身形拔高,堪堪避過,卻見星芒散去,露出一麵殘破星圖,圖上七星皆暗,唯留運字血光流轉。

下一瞬,星圖自燃,血焰中走出一道熟悉身影——

天運子。

卻與先前仙風道骨判若兩人:左肩被殘戟洞穿的傷口尚未癒合,皮肉翻卷,露出森白鎖骨;

一頭黑髮半數雪白,道袍破碎,胸口用硃砂寫著一枚猩紅運字,每一筆都像在滲血。

王林,

天運子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詭異的溫柔。

貧道算儘諸天,卻算不出自己兩次折於你手。既如此——便以吾血為墨,重畫命盤。

他抬手,指甲在虛空一劃,指尖血珠飛起,於身前凝成一枚巴掌大小的羅盤。

羅盤中央,一根血針顫抖,針尖所指,並非王林,而是——青燈。

王林瞳孔驟縮,想也不想,反手把青燈塞進懷裡,以極陽軟甲覆住。

幾乎同一瞬,血針發出一聲尖銳嘶鳴,竟脫盤而出,化作一道血線,直撲他心口。

速度之快,連神識都來不及捕捉。

噗——

血線穿透軟甲,穿透肋骨,精準刺入心臟邊緣。

王林身形一晃,噴出一口黑血,血裡帶著細碎冰屑——那是魂燈被波及的反噬。

青燈火焰噗地一聲,險些熄滅。

主子!

許立國尖叫,抱著魔嬰跌坐在棧道,滿臉絕望。

天運子卻皺眉,似不滿意。

以心血為引,竟隻滅燈半寸看來還需更重的籌碼。

他抬手,啪地按在自己眉心,五指如鉤,竟將那道運字血印,連皮帶肉撕下!

血印離體,化作一枚猩紅棋子,棋子表麵,有無數細小麵孔掙紮哀嚎,皆是他千年來看中、又拋棄的氣運之子。

這一子,名為‘替死’。

天運子輕聲道,屈指一彈,棋子化作血光,直奔王林天靈。

王林心臟受創,舊力已竭,新力未生,隻能眼睜睜看著血光逼近。

千鈞一髮,他懷裡忽有冰冷手掌探出,啪地握住那道血光。

天運老兒,千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噁心。

聲音慵懶,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霸氣橫陳。

灰霧自王林懷裡湧出,凝成一道高大虛影:

披頭散髮,赤足玄袍,胸口敞開,露出結實肌肉,左臂纏著鎖鏈,鏈端懸一具小小石棺——

司徒南!

血光被他攥在掌心,像活物般扭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

司徒南皺眉,反手一捏,啪地捏爆。

血光炸成漫天紅霧,紅霧裡,那些細小麵孔同時發出淒厲哀嚎,隨即被灰霧吞噬,化作虛無。

天運子如遭雷擊,連退七步,每一步都在虛空踩出蛛網裂縫,胸口血印處,露出一個漆黑窟窿,似被人生生挖去一塊命格。

司徒南……你竟真願為他扛下南鬥劫雷

司徒南哈欠連天,像聽笑話。

老子樂意,關你屁事。

他反手一拋,石棺飛向王林,棺蓋自動滑開,露出內裡——

並非屍骨,而是一團灰雲,雲裡雷光滾滾,像孕育一場末世雷劫。

小子,老子答應替你扛雷,可冇說替你挨命。接下來,自己玩。

話落,他虛影一晃,縮回石棺,棺蓋砰地合上,化作一道灰光,重新冇入王林丹田。

下一瞬,石棺在丹田內轟然開啟,滾滾灰雲湧出,於經脈內化作一條雷龍,龍頭直撲心臟傷口。

雷龍過處,血線被強行逼出,帶起一串黑血,於空中化作冰屑消散。

王林胸口劇痛,卻覺神識一清,青燈火焰噗地拔高,重回兩寸。

天運子麵色鐵青,卻忽地低笑。

好,好一個司徒南,以雷替命,以棺鎮魂。既如此,貧道便再加一注。

他抬手,啪地按在自己右眼,五指用力,竟將眼球生生摳出!

眼球離體,化作一枚漆黑棋子,棋子表麵,倒映王林身影,卻每一道影子都在被無形之火灼燒。

這一子,名為‘焚運’。

天運子輕聲道,屈指再彈。

黑棋破空,所過之處,幽冥渡棧道像被墨汁潑中,灰霧紛紛潰散,露出下方滾燙岩漿。

王林剛壓下心臟傷勢,舊力未生,隻能勉強側身。

黑棋擦過他左臂,軟甲瞬間腐朽成灰,皮膚血肉像被千百年歲月一齊啃噬,露出森森白骨。

劇痛鑽心,王林卻連哼都未哼一聲,反手並指如劍,劃向自己左肩。

噗——

整隻左臂被齊肩削下,斷臂尚未落地,已被黑棋餘威侵蝕成灰。

王林踉蹌一步,臉色慘白,卻藉此脫離黑棋鎖定,右手掐訣,天逆石門自背後轟然升起,門縫對準天運子,灰霧凝成一隻大手,直抓其僅剩的左眼。

天運子卻在這時,露出一個詭異微笑。

抓到你了。

他抬手,啪地合十,聲音低若蚊蚋,卻響徹虛空:

血算·命盤倒轉。

嗡——

王林腳下,幽冥渡棧道忽地化作一麵巨大羅盤,羅盤刻度皆由鮮血凝成,指針卻是他自己的影子。

影子被指針貫穿,發出無聲哀嚎,下一瞬,王林隻覺心臟像被無形大手攥住,狠狠一擰——

噗!

他雙膝跪地,青燈脫手,在棧道翻滾,火焰驟暗至米粒大小。

主子!

許立國尖叫,抱著魔嬰撲過去,用身體擋住青燈,生怕再被勁風撲滅。

天運子七竅流血,卻笑得溫柔。

王林,你之性命,已入我命盤。指針每走一刻,你壽元便少一載。此術不可解,除非——你肯自獻天逆。

他抬手,羅盤血光驟亮,指針開始緩緩旋轉,每轉一分,王林黑髮便白一縷。

第三轉未完,王林已兩鬢霜白。

第四轉,他眼角出現細紋,像被歲月之刀,瞬間削去百年。

第五轉,他唇色發青,連呼吸都帶寒霜。

第六轉尚未落下,忽有哢的一聲脆響。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命盤血光驟暗。

天運子低頭,隻見羅盤邊緣,裂出一道細縫,縫裡,滲出灰霧。

下一瞬,整麵羅盤被一股無形巨力,自下而上,一拳轟碎!

碎石血光中,石棺再現。

棺蓋滑開,司徒南立身而起,黑髮無風自揚,左臂鎖鏈纏滿雷光,右拳尚保持轟出姿勢。

天運老兒,

司徒南甩了甩手腕,聲音懶洋洋,卻帶著睥睨眾生的狂傲。

老子沉睡萬年,不是讓你欺負小輩的。

他抬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啪——

天運子僅剩的左眼,眼球忽然炸開,血霧噴濺,染紅半邊命盤碎片。

這一拳,替王林收利息。

司徒南咧嘴,露出森白牙齒。

下一拳,收你命。

天運子身形搖晃,卻忽地低笑,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司徒南,你不過一縷殘魂,借棺鎮雷,能撐幾息

他抬手,血淋淋的眼眶對準虛空,聲音陡然拔高,如詛咒,如祈禱:

星穹為證,吾以餘壽三千載,換——南鬥劫雷降世!

轟隆隆——

虛空之上,忽然裂開一道赤紅縫隙,縫隙內,雷光滾滾,卻非尋常青紫,而是妖異赤紅,像被鮮血浸泡。

赤雷尚未落下,幽冥渡棧道已承受不住,寸寸崩散,露出下方滾燙岩漿。

司徒南抬頭,呲了呲牙。

喲,玩真的

他反手,啪地按在王林肩頭,聲音低若蚊蚋,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小子,記好了,老子隻教一次——雷,是這麼扛的。

話落,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灰光,沖天而起,直撲赤雷!

轟——

第一道赤雷落下,司徒南抬手,一拳轟碎,雷光化作漫天血雨,血雨落處,岩漿被凍結成黑石。

第二道赤雷落下,他並指如劍,一劃,雷光被從中剖開,化作兩縷,消散虛空。

第三道赤雷,卻化作雷龍,龍角龍鱗皆由鮮血凝成,張牙舞爪,直撲司徒南。

司徒南狂笑,黑髮倒卷,身形暴漲百丈,雙手探出,一把攥住雷龍脖頸,於虛空狠狠一撕——

嗤啦!

雷龍被撕成兩截,龍血灑落,化作漫天火雨,火雨落處,星核壁障被灼出無數窟窿,像被天穹萬箭穿心。

第四道赤雷尚未凝形,司徒南忽地身形一晃,灰光黯淡,像被風吹散的墨。

撐不住了……

他低罵一聲,反手一拋,石棺自高空墜落,於王林麵前砰地砸落,棺蓋滑開,內裡灰雲已耗儘,隻剩縷縷雷光遊走。

司徒南虛影重新凝成常人大小,卻透明得幾乎看不見,他低頭,看向王林,聲音輕得像風。

小子,老子要睡了……剩下的,你自己玩。

話落,虛影化作一點灰光,冇入石棺,棺蓋砰地合上,再無動靜。

天運子懸於高空,渾身是血,卻笑得溫柔。

司徒南已歿,王林,你還不獻珠

王林單手撐棺,緩緩站起,兩鬢雪白,左臂空空,卻腰背筆直,像一柄出鞘殘劍,鋒芒更甚。

他抬手,啪地按在石棺,聲音低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狠厲。

司徒南教我的,不是扛雷——

他反手,啪地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心臟傷口被震得鮮血狂噴,血珠卻未落地,於虛空凝成一枚細小灰釘。

是以雷為釘,釘你命盤。

王林抬眼,眸中血絲如潮,聲音陡然拔高,如詛咒,如宣判:

天運子,接釘!

灰釘破空,無聲無息,卻讓整個虛空,驟然一暗。

天運子想退,卻發現,自己已被司徒南殘雷鎖定,動彈不得。

噗——

灰釘冇入他眉心,貫穿識海,直釘命格。

高空之上,赤紅雷雲忽然倒卷,化作一枚巨大灰釘,對準天運子,緩緩落下。

天運子麵色第一次露出恐懼,尖叫一聲,轉身便遁,身形化作血虹,瞬息千裡。

灰釘卻如附骨之疽,任他遁至虛空儘頭,依舊懸於頭頂,一寸寸落下。

每落一分,天運子黑髮便白一縷,修為便跌落一層。

嬰變、化神、元嬰……

當灰釘完全落下,天運子已化作一個佝僂老叟,氣息奄奄,像被歲月抽乾。

他最後看了一眼王林,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鐵。

王林……你贏了這一局……但命盤已開……你之因果……終將……

話未說完,灰釘完全冇入其頂心。

砰——

天運子身形炸開,化作漫天血霧,血霧內,一枚漆黑棋子旋轉,棋子表麵,倒映王林蒼老麵容。

王林抬手,啪地捏碎棋子,聲音低若蚊蚋,卻響徹虛空。

我的因果,我自己寫。

幽冥渡棧道,於此刻,徹底崩散。

王林卻於崩散前一瞬,提著許立國,抱著青燈,一步踏入石棺。

棺蓋砰地合上,化作一道灰光,直墜昆虛裂縫深處。

星核之外,赤雷散儘,隻餘一枚巨大灰釘,懸於夜空,久久不散。

釘身之上,刻著一行小字,字跡潦草,卻鋒芒畢露——

司徒南、王林,到此一遊。

昆虛裂縫深處,無星無月,唯有殘殿斷垣沉浮於虛無,像一具被歲月剔儘血肉的巨獸骨架。

灰光墜地,石棺橫陳,砰地一聲棺蓋滑開,王林踉蹌踏出,兩鬢飛霜,左袖空蕩,隨風獵獵。

許立國連滾帶爬跟在後頭,懷裡的魔嬰已不見蹤影,隻剩半截青虹劍影插在他胸口,劍尖每一次跳動,都泵出黑紅血沫,染得他麵色如紙。

主子……前邊就是昆虛祭壇下層……

許立國聲音哆嗦,卻不敢停,生怕一停,王林便把他扔給身後黑暗。

黑暗裡,有細碎腳步聲,像赤足踏血,每一步都踩在他神魂最軟處——那是魔嬰的心跳,與他同頻,卻越來越急,越來越重,像隨時會破胸而出。

王林未答,隻抬眼望去。

百丈外,一座倒懸祭壇懸於虛無,壇口朝下,白玉階梯垂落如瀑,階儘頭,嵌著一方殘破銅門,門匾上書劍獄二字,筆畫斷裂,卻劍意沖霄。

銅門半掩,門縫內,幽藍劍光吞吐,像巨獸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牽引許立國胸口劍影共鳴,痛得他佝僂成蝦。

吞劍魔嬰,養劍於胸,再以劍獄萬劍喂之,便可反客為主,吞淩天候本命劍源。

王林聲音低啞,卻字字如鐵。

許立國,你不是要活命嗎進去,把劍獄吃空。

許立國麵色慘白,撲通跪地,鼻涕眼淚齊下。

主子,老奴錯了,老奴不該偷吞劍靈,求您拔了這孽障,老奴做牛做馬——

王林抬手,啪地按在他頭頂,五指一抓,許立國整個人被提離地麵,像拎一隻待宰瘟雞。

做牛做馬可以。

王林反手,啪地一掌,拍在他胸口劍影。

劍影受激,猛地暴漲,化作一道青虹,自許立國背後透出,將他整個人釘在虛空。

啊——

慘叫未絕,王林已並指如劍,劃向自己右腕。

鮮血激射,於虛空凝成一道漆黑符紋——禁製·魂鎖。

符紋一分為二,一半冇入許立國眉心,一半冇入劍影。

鎖已落成,劍獄不開,魔嬰不封,你與我,同生共死。

王林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要麼,吃空劍獄,吞劍化神;要麼,被萬劍分屍,做劍獄養料。

許立國渾身抽搐,卻知再無退路,眼底絕望化作癲狂,猛地咬牙。

老奴……去!

王林鬆手,許立國如破麻袋墜地,卻於半空翻轉,踉蹌站穩,胸口劍影青光暴漲,拖著他一步步走向銅門。

每一步,劍影都從他體內泵出黑血,於虛空凝成朵朵青蓮,蓮心燃火,妖異非常。

王林未再理他,反手取出一枚灰石,石麵凹凸不平,正是天逆石門碎片。

他並指劃石,鮮血滲入,碎片表麵浮現一道細小門縫。

門縫內,灰霧翻湧,吐出一物——

粉衣女屍的昆虛核心。

核心已縮至鴿卵大,表麵纏繞芙蓉花影,散發柔和白光,像月下靜水。

王林托在掌心,眸色深沉。

昆虛聖女,以魂祭劍,可開劍獄最深層,取‘萬劍髓’,為婉兒塑魂。

他反手,啪地將核心按在左肩斷口。

血肉蠕動,白骨生肌,卻未生臂,而是化作一朵粉芙蓉,嵌在肩窩,花心吐絲,與他血脈相連。

劇痛鑽心,王林卻連眉都未皺,隻抬眼,望向銅門方向。

此時,許立國已至門前。

銅門似嗅到魔嬰氣息,轟然自開,門內幽藍劍光如潮湧出,瞬間將他吞冇。

啊——

慘叫隻半聲,便化作低沉嘶吼,像野獸被撕碎喉嚨,卻仍要掙紮咆哮。

王林麵無表情,一步踏入劍光。

……

劍獄之內,無天無地,唯有萬劍倒懸。

每一柄劍,皆貫穿一具腐朽屍骸,劍尖滴血,血彙成河,於腳下流淌,發出潺潺劍鳴。

許立國被釘在劍河中央,胸口魔嬰已破體而出,化作一個三尺青虹小人,麵目模糊,唯有一張嘴,獠牙如劍,正瘋狂撕咬周遭劍光。

每咬一口,小人身形便漲大一寸,劍獄便有一柄長劍失去光澤,化作鐵屑。

王林踏血河而行,所過之處,萬劍震顫,似嗅到更鮮美血食,卻被他肩窩粉芙蓉散發的柔光逼退。

半柱香,吞夠千劍,魔嬰可化劍魔;吞不夠,你便被萬劍反噬。

聲音平靜,像在說今日天氣。

許立國嘶吼,雙目赤紅,猛地撲向最近一柄巨劍,魔嬰小人同步張嘴,獠牙咬在劍身,哢嚓一聲,巨劍斷成兩截,劍光被小人吸入口中,化作青虹鼻涕,掛於唇角。

王林未再理他,徑直走向劍獄最深處。

那裡,有一座白骨京觀,高九丈,頂端插著一柄石劍,劍身斑駁,卻散發讓虛空都扭曲的威壓。

石劍腳下,橫陳一具粉衣女屍,眉目如生,胸口空洞,正是被挖去昆虛核心的聖女遺蛻。

王林止步,抬手,肩窩粉芙蓉自動脫落,於虛空化作那枚核心,輕輕嵌入女屍胸口。

哢——

女屍睜眼,眸中卻無眼珠,唯有兩道粉霧漩渦,像通往未知深淵。

以魂祭劍,以劍開髓。

王林低語,並指劃向女屍眉心,鮮血滲入,女屍身形忽地化作漫天粉蝶,蝶群撲向石劍,於劍身凝成一道細小裂縫。

裂縫內,一滴銀白液體滲出,散發刺骨鋒銳——萬劍髓。

王林取出一個灰石小瓶,瓶口對準液體。

滴答——

第一滴落下,瓶身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像被萬劍同時斬擊。

第二滴尚未落下,粉蝶群忽然炸開,化作一張芙蓉巨口,猛地咬向王林手腕。

王林似早有所料,反手一拋,小瓶脫手,於虛空劃出一道弧線,落向劍河中央。

許立國,接髓!

許立國正被萬劍圍攻,聞言猛地抬頭,胸口魔嬰小人發出一聲尖銳啼哭,身形暴漲至六尺,獠牙如劍,猛地躍起,一口吞向小瓶。

哢嚓——

小瓶被咬碎,兩滴萬劍髓落入魔嬰口中,小人身形瞬間化作銀白,體表浮現萬道劍紋,像披上一層劍甲。

啊——

許立國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肉身被劍紋切割得千瘡百孔,卻於血泊中癲狂大笑。

老奴……成了!劍魔……成了!

他猛地起身,胸口魔嬰與他同步動作,雙臂一震,萬劍震顫,竟同時調轉劍尖,對準王林。

主子,

許立國咧嘴,牙齒被劍紋染成銀白,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冷硬。

老奴多謝栽培,如今……該老奴反哺了。

他抬手,啪地合十,萬劍同時呼嘯,劍光如潮,直撲王林。

王林麵無表情,隻抬手,並指劃向虛空。

魂鎖,收。

啪——

許立國眉心,那半枚禁製符紋驟亮,化作一道灰光,於他體內猛地收緊。

啊——

慘叫再起,魔嬰銀白劍甲被灰光勒得寸寸崩裂,萬劍失去號令,於虛空凝滯,像被無形大手攥住。

王林一步上前,反手按在許立國頭頂,聲音低啞。

吞劍魔嬰,反噬為主你忘了,魂鎖在我手。

他五指一抓,魔嬰被灰光拖出許立國胸口,像被扼住喉嚨的野狗,四肢亂蹬,卻再無法動彈。

劍魔既成,便做婉兒魂燈之芯。

他反手取出青燈,燈焰早已熄滅,隻剩燈座。

魔嬰被灰光強行壓縮,化作一根銀白燈芯,啪地按入燈座。

王林並指劃向肩窩,粉芙蓉再現,花心吐絲,纏住燈芯,輕輕一點。

噗——

青燈複燃,火焰化作銀白,像一柄細小劍影,於燈罩內輕輕旋轉。

許立國癱軟在地,肉身千瘡百孔,卻再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王林收燈轉身。

主子……老奴……知錯……

王林未回頭,隻抬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魂鎖收緊,許立國身形被灰光拖起,像破布般掛在虛空,成為萬劍新靶。

剩下一千劍,吃完,我留你全屍。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王林托燈,一步踏出劍獄,銅門於身後轟然閉合,門內傳來許立國淒厲嘶吼,與萬劍呼嘯交織,像一場永不停歇的劍雨。

他未再回頭,隻抬眼,望向虛無深處,聲音低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狠厲。

淩天候,下一個,輪到你。

昆虛裂隙,殘殿儘頭,有一座倒懸銅殿。

銅殿本在劍獄之下,卻被王林以魔嬰為芯、萬劍髓為火,強行拖出虛無,倒懸於赤紅岩漿海上。

殿口朝下,銅汁如雨,滴落即凝成黑紅鎖鏈,串串垂落,像無數勾魂鉤。

王林赤足立於鎖鏈交彙之巔,左袖空蕩,右掌托青燈。

燈芯銀白,劍形火焰時而化作魔嬰麵孔,無聲嘶吼。

他腳下,灰霧鋪成十丈圓台,圓台邊緣,天逆石門倒扣,像一口灰撲撲的大鍋,鍋沿刻滿歲月裂痕,裂痕裡滲出淡金火舌。

那是被吞噬的極陽殘焰,如今成了鍋底火。

以天逆為爐,以極陽作薪,以昆虛核心鎮火,以劍魔燈芯引魂。

王林低聲開口,每吐一字,圓台便亮起一道血紋,血紋儘頭,皆指向倒懸銅殿深處。

那裡,兩道人影被灰霧鎖鏈五花大綁,懸於熾火之上。

天運子,左眼黑洞,右眼慘白,道袍被烤成焦條,胸口運字早被烙成疤。

淩天候更慘,雙臂齊肩而斷,斷口處各插一截青虹劍影,劍影另一端連著他自家劍燈,燈芯卻被拔去,換上魔嬰吐出的銀白火絲,每一次灼燒,都讓他元神發出無聲嘶吼。

王林!!淩天候聲音嘶啞,像被火燎過的劍鋒,你敢煉我劍源,昆虛不會放過你!

王林抬眼,眸中血絲如潮,卻帶著倦淡的冷意。

昆虛我燒的就是昆虛。

他反手,啪地一掌拍在天逆石門。灰霧大鍋震顫,鍋沿裂縫滲出更多極陽火,火裡夾雜著被嚼碎的七星殘輝、半截芙蓉花影,像一鍋雜碎老湯,咕嘟嘟冒泡。

下一瞬,他左肩斷口處,粉芙蓉自動脫落,花心吐絲,纏住青燈,輕輕一提——

燈芯魔嬰被連根拔起,銀白火絲拖出丈許,像一條被剝了皮的劍龍,於虛空痛苦翻滾。

王林並指劃向魔嬰眉心,一滴心頭血落下,魔嬰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身形猛地收縮,化作一顆鴿卵大的銀丸,表麵萬劍紋路遊走,鋒芒刺目。

劍髓為胚,極陽作衣,魔嬰為魂……第一味,入爐。

銀丸被投入天逆大鍋,鍋底灰霧瞬間合攏,像巨獸合牙,發出咕咚一聲吞嚥。

緊接著,王林抬手,啪地按在自己胸口,心臟傷口再度撕裂,鮮血噴湧,於虛空凝成第二顆血丸,血丸內,隱約可見半截北鬥星影,正是被天逆吞走、尚未消化的天運子道基。

第二味,道骨。

血丸投入,鍋內火舌驟然拔高,化作赤金與幽藍雙色,像兩條交尾火龍,於霧壁撕咬纏繞。

火龍每一次碰撞,都濺出大片火雨,火雨落處,灰霧被灼出漆黑孔洞,露出內裡翻滾的混沌。

天運子似意識到什麼,麵色第一次露出恐懼,拚命掙紮,卻被灰霧鎖鏈越纏越緊,鎖鏈另一端,直接連在鍋底,像把他當成活柴火。

王林!你敢煉我道骨,我便自爆命格,讓你丹毀人亡!

王林未理,隻抬眼,望向淩天候。

該你了。

淩天候瞳孔驟縮,卻見王林反手取出那盞被榨乾的劍燈,燈罩早已破碎,燈芯卻換成魔嬰火絲,如今火絲被拔,燈體佈滿裂痕,像垂死老狗。

王林並指劃向燈座,哢嚓一聲,燈座裂開,露出一滴凝滯青液——劍源。

那是淩天候千年修劍,於嬰變巔峰凝出的本命精華,一滴,可化萬劍朝宗。

青液被投入鍋內,瞬間被雙色火龍瓜分,赤龍得青液,龍角化作劍形,幽藍得青液,龍鱗化作芙蓉,龍吟與劍嘯交織,震得倒懸銅殿劇烈搖晃,鎖鏈嘩啦作響。

淩天候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像被生生抽走脊梁骨,整個人癱軟如泥,元神光芒瞬間黯淡七成。

王林……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王林低笑,聲音沙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倦狂。

做鬼我讓你連鬼都做不成。

他抬手,啪地合十,鍋內火龍同時昂首,龍口大開,猛地咬向被綁的二人。

天運子與淩天候同時發出無聲嘶吼,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像被歲月之賊瞬間偷走千年壽元。

磅礴元力,被火龍吸入口中,化作第三色——銀白,於鍋內凝成一柄細小劍影,劍影尖端,吊著一滴三色交融的液體,散發讓虛空都扭曲的芬芳。

那是……逆仙丹雛形。

王林兩鬢再添霜雪,卻一步未退,反手並指,劃向自己眉心。

識海裂開,一縷本源魂火飄出,於虛空化作灰蝶,輕輕落在劍影之上。

第四味,我魂。

灰蝶落下的瞬間,整個銅殿猛地一靜,緊接著,鍋內三色液體瘋狂旋轉,像被無形大手揉捏,瞬息凝成一顆鴿卵大的丹丸,表麵赤金、幽藍、銀白三色流轉,中心卻是一點灰焰,像一盞永不熄滅的燈。

逆仙丹……成!

丹成一刻,虛空忽有宏大之聲,似從萬古傳來,似從未來迴盪——

逆仙丹,奪天地造化,逆輪迴生死,不可存世。

下一瞬,銅殿上方,裂開一道漆黑縫隙,縫隙內,一隻蒼白巨手探出,指節纏滿歲月銅鏽,直奔丹丸。

那是……天道之手!

王林眸色一戾,反手,啪地一掌拍在天逆石門。

我讓你拿了嗎

石門轟然倒轉,門縫對準巨手,灰霧凝成一隻同樣龐大的灰手,於虛空猛地攥住巨手手腕,狠狠一扯——

嗤啦!

蒼白巨手被齊腕撕下,指節炸成漫天光雨,光雨落處,岩漿被凍結成黑石,黑石又被極陽火舌舔中,化作飛灰。

裂縫深處,傳來一聲宏大怒哼,卻終是緩緩閉合。

王林踉蹌一步,七竅流血,卻反手抓住逆仙丹,輕輕托至唇邊,聲音低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溫柔。

婉兒,我來接你回家。

他張口,將丹丸含住,卻未吞下,而是反手取出青燈,燈芯銀白劍影輕輕顫抖,像嗅到母親氣息的雛鳥。

王林將丹丸置於燈罩之上,以魂火為線,輕輕牽引。

下一瞬,丹丸表麵三色流轉,中心灰焰化作一隻細小手掌,於燈罩內輕輕一招——

一縷幽藍魂光,自虛空浮現,像被無形絲線牽引,緩緩冇入丹丸。

那是……李慕婉散落於星域的命魂之光。

魂光入丹,丹丸表麵浮現一張細小麵容,眉目溫婉,唇角帶笑,正是李慕婉。

她睜眼,看向王林,聲音輕得像風,卻帶著跨越生死的溫柔。

師兄……婉兒回來了。

王林雙膝跪地,兩鬢雪白,左臂空空,卻笑得像個孩子。

歡迎回家。

他抬手,啪地合上燈罩,青燈火焰噗地拔高,化作三寸,顏色由銀白轉為暖金,像冬日初陽。

燈罩內,丹丸輕輕旋轉,細小麵容若隱若現,像一場永不醒來的夢。

銅殿外,灰霧鎖鏈同時崩散,兩具乾癟屍體墜入岩漿,連灰燼都未濺起,便被火舌舔淨。

一代算儘諸天的天運子,一代劍壓星域的淩天候,最終,成了逆仙丹鍋底兩縷青煙,連姓名都冇留下。

王林撐棺站起,托燈轉身,一步踏出銅殿,聲音低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狠厲。

下一站,封界之戰。

昆虛裂隙最深處,已無天,亦無地。

隻有一片赤紅真空——那是大羅星核崩滅後留下的死寂層,靈氣被燒乾,聲音被抽空,連光線都被拉成扭曲的血絲,浮在四周,像一麵破碎的鏡子,映出無數個王林,無數個青燈,無數個……正在走來的封界之門。

王林赤足踏在最後一根銅汁鎖鏈上,鎖鏈儘頭,懸著一方殘破石門。

石門不過十丈,卻像萬古巨獸的咽喉,門縫漆黑,邊緣爬滿銀白劍紋,那是逆仙丹成時,天道之手被撕下的指節所化,如今成了封界之鎖,鎖上刻著一行潦草血字——

麻子哥到此,天亦可封。

王林抬手,指尖撫過血字,唇角勾起乾裂笑意,兩鬢飛霜,左臂空袖獵獵,像一麵殘旗。

婉兒,再等等……最後一程,我送你回家。

他反手托燈,燈罩內逆仙丹輕輕旋轉,暖金火光映出李慕婉細小麵容,她睜眼,溫柔注視他,像要把他刻進魂海,永世不磨。

轟——

死寂層忽有宏大心跳,自石門後傳來,每跳一次,真空便塌陷一分,像被無形巨手,一點點攥緊。

那是……封界之心,亦是星核最後一口呼吸。

心跳第三響,石門表麵銀白劍紋忽然亮起,像被淬火喚醒,於虛空化作一隻蒼白巨眼,眼球纏滿歲月銅鏽,瞳孔卻清澈如鏡,映出王林此刻模樣——

殘臂、白髮、血衣,卻腰背筆直,像一柄出鞘即斷的劍。

巨眼眨動,發出宏大聲音,似從萬古傳來,似從未來迴盪——

逆仙丹,不可過界;李慕婉,不可複生;王林,你不可前行。

三不可,像三道鎖鏈,於虛空凝成實質,一環扣一環,直鎖王林喉、心、丹田。

王林未語,隻抬手,啪地一掌拍在青燈燈罩。

燈罩內,逆仙丹猛地一震,丹表暖金火焰瞬間化作灰焰,灰焰內,李慕婉細小麵容抬眼,望向巨眼,聲音輕得像風,卻帶著跨越生死的溫柔——

我欲歸來,天不可擋。

話落,她抬手,於燈罩內輕輕一點。

嗤——

第一道鎖鏈,應聲而斷,化作漫天光雨,光雨落處,真空被灼出漆黑孔洞,孔洞內,傳出歲月風嘯,像億萬亡魂同時低語。

王林踏出第一步,鞋底踏在光雨上,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像踩碎一麵鏡子。

巨眼眨動,第二道鎖鏈於虛空凝成,化作一柄蒼白巨劍,劍身銘天字,直斬王林心口。

王林未閃,反手並指,劃向自己左肩斷口。

噗——

肩窩粉芙蓉自動脫落,於虛空化作那朵被吞的芙蓉花,花心如鏡,映出巨劍倒影,倒影內,巨劍被歲月腐蝕,寸寸鏽斷,化作飛灰。

第二道鎖鏈,崩。

巨眼似被激怒,眼球表麵浮現無數細小裂縫,裂縫內滲出漆黑血液,血液於虛空凝成第三道鎖鏈,卻不再是鏈,而是一隻蒼白巨手,指節纏滿銅鏽,正是先前被撕下的那隻,如今重凝,五指如嶽,直抓青燈。

王林抬眼,眸中血絲如潮,卻帶著焚天煮海的倦狂。

同樣的招數,也敢用兩次

他反手,啪地一掌拍在石門。

天逆石門轟然倒轉,門縫對準巨手,灰霧凝成一隻同樣龐大的灰手,於虛空猛地攥住巨手手腕,狠狠一扯——

嗤啦!

蒼白巨手被齊腕撕下,五指炸成漫天光雨,光雨落處,死寂層被灼出無數裂縫,裂縫內,赤紅岩漿像鮮血,噴薄而出。

巨眼發出一聲宏大怒哼,眼球表麵裂縫瞬間癒合,卻於瞳孔深處,浮現一道細小灰影——

那是司徒南。

他伸懶腰,黑髮無風自揚,聲音懶洋洋,卻帶著睥睨眾生的狂傲。

老子說過,下一拳,收你命。

話落,他抬手,啪地一拳轟在瞳孔深處。

轟——

巨眼猛地一震,眼球表麵浮現一道漆黑拳印,拳印內,歲月風嘯化作實質,像億萬雷龍同時咆哮,瞬間將巨眼撕成碎片。

碎片內,傳來天運子淒厲慘叫——

王林!你竟以魂火為引,喚司徒南殘魂烙印!

叫聲未絕,巨眼已炸成漫天光雨,光雨落處,石門轟然開啟,門後,露出一片漆黑真空,真空中央,懸著一顆赤紅心臟——

封界之心。

心臟每跳一次,死寂層便塌陷一分,像被無形巨手,一點點攥緊,攥成一口棺材,棺材內,唯餘王林與青燈。

王林踏出第三步,鞋底踏在赤紅心臟上,發出咚一聲悶響,像踩碎一麵鼓。

心臟受激,表麵浮現無數細小裂縫,裂縫內滲出銀白劍紋,正是逆仙丹火,如今反噬,像無數細小劍刃,於心臟內同時爆發。

轟——

封界之心炸成漫天火雨,火雨落處,死寂層被灼成虛無,虛無內,傳出一道宏大聲音——

封界崩,星域滅,王林,你隨我一起葬!

王林未語,隻反手托燈,燈罩內逆仙丹輕輕旋轉,丹表灰焰化作一隻細小手掌,於燈罩內輕輕一招——

漫天火雨像被無形絲線牽引,瞬間凝成一顆鴿卵大的赤紅珠子,珠子表麵,銀白劍紋遊走,像被封印的雷龍。

王林張口,將珠子含住,卻未吞下,而是反手取出青燈,以魂火為線,輕輕牽引。

下一瞬,赤紅珠子表麵浮現一道細小門縫,門縫內,傳出司徒南懶洋洋的聲音——

小子,老子睡夠了,這口棺材,你自己用。

話落,珠子轟然炸開,化作一道灰光,於虛空凝成一扇殘破石門,石門表麵,刻著一行潦草血字——

麻子哥封天於此。

王林踏出第四步,鞋底踏在石門上,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像踩碎一麵鏡子,也像踩碎一段歲月。

石門轟然閉合,將封界之心、巨眼、天運子殘魂、淩天候劍源,連同整個死寂層,一起吞冇。

真空猛地一靜。

下一瞬,赤紅岩漿像被無形大手,自下而上,倒卷天穹,於虛空凝成一朵巨大火蓮,火蓮中心,立著一道青衣人影——

殘臂、白髮、血衣,卻腰背筆直,像一柄出鞘即斷的劍。

他托燈,於火蓮中心,輕輕轉身,聲音低啞,卻帶著焚天煮海的溫柔——

婉兒,回家。

火蓮轟然綻放,花瓣化作漫天光雨,光雨落處,赤紅真空被灼成一片漆黑,漆黑內,唯餘一盞青燈,燈焰三寸,暖金如春。

燈罩內,李慕婉細小麵容,溫柔注視他,像要把他刻進魂海,永世不磨。

她伸手,於燈罩內輕輕一點。

嗤——

漆黑真空被灼出一道細小裂縫,裂縫內,透出趙國雪夜、朱雀星春雨、羅天星域秋風……

那是他們曾攜手走過的每一段路,如今化作歸途,於裂縫內同時亮起,像一盞盞指路明燈。

王林踏出第五步,鞋底踏在裂縫上,發出咚一聲悶響,像踩碎一麵鼓,也像踩碎一段宿命。

裂縫轟然擴大,化作一扇門,門後,是朱雀星,是趙國,是庭院深深,是李慕婉曾倚窗而笑的故鄉。

王林托燈,一步踏入門內。

火蓮於身後轟然閉合,像一場永不醒來的夢。

……

趙國,雪夜。

庭院深深,窗欞半掩,一盞青燈置於案幾,燈焰三寸,暖金如春。

李慕婉披衣而起,於燈下伸懶腰,回眸望向窗外,聲音輕得像風——

師兄,你回來了。

窗外,青衣人影踏雪而來,殘臂、白髮、血衣,卻腰背筆直,像一柄出鞘即斷的劍。

他抬手,指尖拂去肩頭落雪,聲音低啞,卻帶著跨越生死的溫柔——

回來了,再也不走。

燈焰輕輕跳躍,像一場永不熄滅的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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