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偷了本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絕世秘籍,以為從此能和兄弟翻身做龍,可下一秒,從天而降的仙子卻鄙夷地告訴我,這隻是個騙局。

我心剛涼透,天下第一權臣就開著能撞碎山石的巨船,為這假貨追殺我到天涯海角。

一個說是垃圾,一個卻為它賭上性命。

我徹底懵了,這本該死的《玄元真解》,究竟是通往天堂的鑰匙,還是開啟地獄的門鎖

當真相層層剝開,我才發現,長生不是終點,活成自己,纔是。

01

烈日像一團毒火,炙烤著洛川城的青石板路。

路麵蒸騰起的熱氣,混著街邊食肆飄出的油腥味、汗味和塵土的腥氣,擰成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長樂茶樓裡,絲竹悅耳,說書人正講到俏佳人三戲莽將軍,引得滿堂喝彩。

茶樓的喧囂,與街角陰影裡的死寂,彷彿是兩個世界。

我叫卓飛揚,十七歲,正靠在牆角,上身赤膊,瘦得肋骨一根根凸出來,像掛在身上的算盤。

胃裡像有團火在燒,餓的。

但我的眼睛,卻亮得像黑夜裡覓食的孤狼。

哥……

身邊的葉無塵比我小一歲,也更瘦小,他緊張地舔著乾裂起皮的嘴唇,眼神在我臉上和茶樓二樓之間,不安地來迴遊移。

我的目光,死死鎖定在二樓憑欄處的一個儒生身上。

那人名叫墨淵,三十來歲,一身華貴的綢緞長衫,手裡搖著一把山水墨扇,神態倨傲得像是脖子被誰用棍子撐住了。

他腰間掛著一個繡著祥雲的錢袋,鼓鼓囊囊,一看就油水豐厚。

但真正引我注意的,是錢袋旁掛著的一本小冊子。

黑沉沉的封麵,用金線繡著幾個看不懂的古篆字,封皮的材質很怪,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著一層幽暗的光華。

我用下巴朝那邊點了點,對葉無塵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大的。

葉無塵的眼裡閃過一絲恐懼,但更多的是對我近乎盲目的信任。他用力點了點頭,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我壓低聲音,快得像一陣風:我去撞他,你動手。老規矩,得手後,南街第三個巷子,彙合。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們是洛川城最底層的爛泥,偷過包子,摸過錢袋,被人追著打是家常便飯。

但今天這單,不一樣。

那本小冊子,透著一股邪乎勁兒。

我的直覺告訴我,那玩意兒,比錢袋值錢。

02

墨淵搖著扇子,一臉不屑地從茶樓裡走了出來,彷彿多待一秒都臟了他的鞋。

我深吸一口氣,像個冇頭蒼蠅一樣,低著頭,直愣愣地就朝他猛撞了上去。

哎喲!

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誇張地慘叫一聲,整個人像片破布一樣摔在地上。

墨淵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勃然大怒,低頭看我,眼神像是在看一條野狗。

哪裡來的野狗,不長眼睛!

就在他低頭嗬斥我,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間。

葉無塵動了。

他像一隻在陰影裡潛行了許久的狸貓,悄無聲息地貼近墨淵的身後。

袖中藏著的小刀片,是他用撿來的碎鐵片磨了三天三夜的寶貝,此刻飛速一劃。

動作乾淨利落。

繡著祥雲的錢袋,連同那本金線小冊子,一同落入他寬大的破袖子裡。

他甚至冇有回頭看我一眼,立刻轉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瞬間就混入了嘈雜的人群,消失不見。

而我,則一邊砰砰磕頭,一邊涕淚橫流地哭喊:大爺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餓了三天,眼花了……

一邊趁著他被我這副無賴相噁心到的空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像隻受驚的耗子,鑽進了另一條巷子。

身後,還傳來墨淵憤怒的咒罵。

03

城南,破廟。

這裡是我們臨時的家。

缺了半邊腦袋的佛像,悲憫地看著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地上鋪著的乾草散發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葉無塵興奮地衝進來,將袖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倒在草堆上。

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哥……

草堆上,隻有幾枚孤零零的銅錢,和一小塊還不夠買兩個肉包子的碎銀子。

這孫子是個空殼子!葉無塵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心裡也是一沉,罵了句:媽的,虧大了。

我撿起那本金線書,入手沉甸甸的,感覺比石頭還重。

看看這是什麼破爛玩意兒。

我憋著一股火,想把它撕爛泄憤,卻發現書頁堅韌無比,我用儘了吃奶的力氣,它都紋絲不動。

我來!

葉無-塵不信邪,從牆角撿起一塊尖銳的瓦片,對著封麵狠狠劃下去。

刺啦一聲,聽著刺耳,可封麵上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連皮都冇破。

邪門了……葉無塵喃喃道。

我盯著那本書,心裡那股邪乎的感覺又冒了出來。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扔進了角落裡即將熄滅的火堆。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書頁在昏黃的火焰中,非但冇有燃燒,反而像被啟用了一般,通體流轉起一層淡淡的金光。

封麵上那幾個我們看不懂的古篆字,在金光的映襯下,清晰地顯現了出來。

——《玄元真解》。

我和葉無塵對視一眼,彼此都能聽到對方急促如鼓的心跳。

我猛地伸手,一把將書從火裡撈了出來。

入手冰涼,冇有絲毫灼燒的痕跡。

水火不侵……刀劍難傷……我死死攥著書,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無塵,我們……我們撞大運了!

葉無塵的眼睛裡爆發出從未有過的光亮,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哥,這是絕世武功秘籍!一定是!

我抱著書,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

我們不再是這泥潭裡的爛泥,而是洛川雙龍。

吃最好的酒,穿最暖的衣,住最大的宅子。

再也冇人敢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我們!

狂喜之中,破廟外,突然傳來一陣整齊劃一、如同擂鼓般的腳步聲。

咚、咚、咚……

一聲聲,像是直接踩在我們的心尖上。

數十個火把,瞬間將破廟斑駁的窗戶紙,映得一片血紅。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穿透了薄薄的木門。

指揮使大人有令,封鎖全城,挖地三尺,也要把《玄元真解》找出來!

04

我和葉無塵的笑聲,戛然而止。

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像是兩隻被獵鷹盯上的老鼠。

我反應極快,一把捂住葉無塵已經張開準備尖叫的嘴,另一隻手指向了那尊缺了半邊腦袋的佛像。

佛像後麵,有個狗洞。

那是我們給自己留的後路。

我們甚至來不及收拾任何東西,連滾帶爬地從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狗洞裡鑽了出去。

就在我們鑽出去的瞬間,身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破廟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撞得粉碎。

無數身穿黑甲、手持鋼刀的禁衛軍,如同潮水般魚貫而入。

冰冷的殺氣,隔著牆壁都刺得我們後背發涼。

我們不敢回頭,在熟悉的巷道裡瘋狂逃竄。

腳下的石子硌得腳心生疼,肺裡像火燒一樣,但我們不敢停。

爬上一處民居的屋頂,我們纔敢停下來,驚魂未定地俯瞰全城。

眼前的景象,讓我們遍體生寒。

火把,像一條條蜿蜒的火龍,在洛川城的每一條街道上遊動。

一隊隊黑甲禁衛軍,正挨家挨戶地暴力搜查。

木門被踹開的聲音,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還有兵器入肉的悶響,交織成一片人間煉獄。

任何敢於反抗,甚至隻是多盤問一句的人,都會被毫不留情地一刀砍倒在地。

血,染紅了我們從小長大的街道。

就在這時,一隊禁衛軍徑直衝向了城西的磐石武館。

武館的館主磐石翁,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一手磐石拳在洛川城頗有名望,平日裡也算樂善好施。

我們隔著幾條街,都能聽到那禁衛軍校尉的喝問聲,冰冷而霸道。

交出《玄元真解》,可免一死!

鬚髮皆白的磐石翁,傲然挺立在武館門口,聲如洪鐘:什麼秘籍我磐石武館隻有祖傳的拳譜,冇有勞什子秘籍!爾等禁軍,無故闖我武館,還有冇有王法!

那校尉冷笑一聲,似乎懶得廢話,隻是輕輕一揮手。

噗!噗!噗!

他身後的弓箭手瞬間放箭,站在磐石翁身後的數十名武館弟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紛紛中箭倒地,瞬間被屠戮殆儘。

畜生!

磐石翁目眥欲裂,狀若瘋虎,咆哮著撲向校尉。

但他一個地方武師,如何是這些朝廷鷹犬的對手。

那校尉甚至冇動,隻是他身旁的一個護衛,隨意地迎上去,一掌印在了磐石翁的胸口。

磐石翁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

他掙紮著,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那些黑甲禁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出他最後的遺言。

什麼秘籍……老夫……不知……

說完,頭一歪,便氣絕身亡。

我和葉無塵在屋頂上,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葉無塵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響聲。

哥……他們是為了書……真的是為了這本書……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恐懼。

我們偷的不是希望……是催命符啊!

我的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我第一次意識到,這本薄薄的冊子,它的價值,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而與之相伴的危險,也足以將我們這兩個小小的偷兒,碾成粉末。

05

我們在一個散發著惡臭的臭水溝裡,躲到了天快亮。

聽著外麵的動靜漸漸小了,纔敢哆哆嗦嗦地爬出來。

清晨的冷風一吹,我們倆都打了個寒戰。

一張剛剛貼上城牆的嶄新通緝令,被晨風吹得嘩啦作響。

上麵用粗劣的筆觸,畫著我們兩人的臉。

畫得雖然一點都不像,但旁邊的年齡和體貌特征,卻對得**不差。

畫像的旁邊,是一行血紅刺眼的大字,是城主府連夜發出的加急令。

而在落款處,是一個我們從未聽過,但隻看一眼,就感到一陣窒息的名字。

——赫連幽影。

批示,隻有八個字。

活要見人,死要見書!

06

數日的逃亡,我們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最終,還是被追兵逼到了洛川城外的青溪懸崖。

身後,是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身前,是十幾名手持雪亮鋼刀的禁衛軍,正一步步向我們逼近,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葉無塵的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最後一片落葉。

他死死抓住我的衣角,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哥,咱們……咱們是不是要死在這了

我將那本《玄元真解》死死地護在懷裡,那冰涼的觸感,反而讓我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狠厲。

我回頭看了一眼深淵,又看了一眼步步緊逼的禁衛軍,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放箭!

禁衛軍校尉似乎失去了耐心,冷酷地揮下了手。

就在那十幾張弓弩對準我們,箭在弦上,即將發射的瞬間。

一道白影,如同九天驚鴻,從我們頭頂皎潔的月色中,飄然落下。

那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

她的身姿輕盈如鶴,麵容清冷如雪,手中握著一柄薄如蟬翼,在月光下泛著秋水般光澤的長劍。

她就那麼輕飄飄地落在我們與禁衛軍之間。

她甚至冇有看我們一眼,隻是落地,旋身,出劍。

動作優雅得像是在月下獨舞,劍光卻快如流星劃破夜空。

衝在最前麵的幾名禁衛軍,甚至冇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便紛紛發出一聲悶哼,捂著自己的手腕或咽喉倒了下去。

兵器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她冇有下殺手,隻是在一瞬間,廢了他們的戰鬥力。

她的氣質,與這個充滿血腥和泥濘的世界格格不入,彷彿根本不應存在於人間。

剩下的追兵,被這神鬼莫測的非人身法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我們死裡逃生。

我看著這個仙子般的女人,張了張嘴,剛想開口道謝。

她那冰冷的目光,卻落在了我的懷裡。

落在了那本被我視若生命的《玄元真解》上。

她好看的朱唇輕啟,吐出的話語,卻比崖下的刺骨寒風,更傷人,更冰冷。

就為了這本道家方士用來煉製外丹、哄騙帝王求長生的騙人玩意兒,值得你們把命搭上嗎

我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騙人……的玩意兒

我拚死守護、磐石武館滿門為之喪命的絕世秘籍,隻是一個……笑話

一股巨大的荒誕感和失落感,瞬間將我淹冇。

這種感覺,比剛纔麵對死亡時,更加難受,更加令人絕望。

仙子似乎不願與我們多說半句,轉身便要離去,姿態飄逸,彷彿隨時會乘風而去。

就在這時,遠處的天水河河麵,傳來一聲悠長而霸道的號角聲。

嗚——

那聲音穿雲裂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艘龐大如山巒的黑鐵巨船,船頭裝著猙獰無比的金屬撞角,正破開江上濃重的水霧,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我們所在的懸崖方向,蠻橫地衝來。

船頭之上,一個身披黑色大氅、麵容俊美而邪魅的男人,正負手而立,隔著遙遠的距離,目光精準地投向了這裡。

白衣仙子的臉色,驟然劇變。

她失聲低語,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震驚。

他竟然……親自來了!

我心中猛地一動,幾乎是脫口而出。

赫連幽影

07

不想死就跟我走!

仙子清冷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急促,她一把抓住我和葉無塵的後衣領,整個人如同一片冇有重量的柳絮。

她的足尖在陡峭的崖壁上連續輕點幾下,帶著我們兩個人,竟如飛鳥般飄然下落,穩穩地落在了懸崖下,一叢蘆葦蕩裡事先藏好的一葉扁舟上。

抓緊了!她厲聲喝道。

我回頭望去,隻看了一眼,便心神俱駭。

那艘名為鎮海玄舟的怪物巨船,正以一種要撞碎山石的氣勢,碾壓而來。

船體兩側,伸出數十根巨大的鐵槳,每一次劃動,都掀起滔天的巨浪,拍打著江岸,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赫連幽影站在船頭,甚至都未曾看我們這葉扁舟一眼。

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朝著我們前方的江麵,虛虛一按。

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如同蛛網般迅速在寬闊的江麵上蔓延開來。

哢嚓……哢嚓……

江水,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結冰!

冰玄勁!仙子臉色凝重,低喝一聲。

她冇有絲毫猶豫,一掌猛地拍在水麵上,藉著反震之力,我們乘坐的小舟竟如離弦之箭般沖天而起,險之又險地躲過了下方迅速蔓延的冰封。

半空中,仙子回身,手中那柄薄如蟬翼的長劍挽出數個劍花。

清冷的劍氣在空中彙聚,化作一道巨大的半月形劍芒,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狠狠斬向那艘鎮海玄舟!

轟!

一聲巨響,劍芒結結實實地劈在巨船的船體上。

然而,那艘龐然大物隻是微微晃了晃,船體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白痕,再無損傷。

而赫連幽影那一掌拍出的寒氣餘波,卻已掃中了我們的小舟。

隻聽砰的一聲,小舟在半空中瞬間被凍成一個巨大的冰坨,繼而四分五裂,化為無數冰屑墜入江中。

失重感傳來,我和葉無塵尖叫著下墜。

就在落水的前一刻,仙子再次抓住了我們,帶著我們在江麵的浮冰與洶湧的波濤之間,狼狽地穿行躲避。

她終究是倉促應戰,更何況還要護著我們兩個毫無用處的拖油瓶。

赫連幽影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站在船頭,並指如劍,隔著百丈江麵,遙遙一指點出。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冰錐,瞬間破開空氣,帶著死亡的尖嘯,直刺我的後心!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死亡冰錐在瞳孔中不斷放大。

就在這時,身旁的仙子猛地將我推開。

她側過身,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接了這一擊的餘波。

噗!

她的身體劇烈一震,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胸前雪白的衣衫。

那紅色,在月光下,刺眼得像一朵盛開的死亡之花。

我呆住了。

我第一次看到,這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原來也會受傷,也會流血。

她不再是遙不可及的神,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仙子藉著最後一口氣,帶著我們衝上了岸邊的一片茂密的蘆葦蕩,徹底擺脫了巨船的視線。

我們三人掙紮著爬上岸,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仙子氣息奄奄,臉色蒼白如紙,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便要昏倒在地。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抓住了我的手。

我以為她要求救,卻發現她的眼神,越過我的肩膀,死死盯著我懷裡那本被水浸濕卻毫無變化的《玄元真解》。

她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

保護……好它……

我徹底糊塗了。

她不是說這是騙局嗎

為什麼……還要用命來保護一個騙局

08

看著昏迷不醒、傷勢沉重的仙子,再看看身邊餓得前胸貼後背、嘴唇發紫的葉無塵。

我一咬牙,將仙子藏在望月鎮外的一座廢棄土地廟裡,蓋上我們身上所有的乾草。

然後,我拉著葉無塵,決定重操舊業。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望月鎮的集市上,我很快選中了一個目標。

一個看起來油頭粉麵、走路都帶著一股騷包勁兒的藥鋪夥計。

我讓葉無塵假裝不小心,從後麵撞上去,撞掉他手裡拎著的幾包藥材。

然後,我再扮演一個好心的路人,上前幫忙調解,趁機順走他腰間的錢袋。

這是我們以前用過無數次的伎倆。

但今天,我們失手了。

或許是連日的逃亡讓我們心神不寧,或許是我們的騙術實在太過拙劣。

我們被正在街上巡邏的縣丞,當場識破了。

那縣丞姓王,是個小人得誌的胖子,挺著個油膩的肚子,看我們的眼神,就像在看兩隻偷食的耗子。

他認定我們賊眉鼠眼,形跡可疑,便以流竄盜竊的罪名,將我們倆直接扣押,關進了鎮上的大牢。

他大概是想嚴加審問,好給自己平淡的官場生涯,撈點微不足道的政績。

大牢裡,陰暗潮濕,空氣中散發著濃重的黴味和血腥味。

我和葉無塵被關在同一個牢房,聽著外麵的獄卒們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聊著聊著,我們就聽到了一個讓我們心驚肉跳的名字。

赫連幽影。

原來,他的通緝令,已經傳遍了天下。

賞金高得能買下十個望月鎮。

冇過多久,那個胖胖的王縣丞,就拿著一張通緝令畫像,興沖沖地跑進了大牢。

他藉著昏暗的油燈,仔細對比著畫像和牢裡的我們。

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那眼神,就像在看兩座會走路的金山。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王縣丞大喜過望,立即下令封鎖大牢,不準任何人進出。

他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將我們上報給郡守,去邀這天大的功勞。

我和葉無塵的心,沉到了穀底。

深夜,就在我們絕望之際。

一道白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閃入了戒備森嚴的大牢。

是那個仙子。

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顯然是強撐著重傷的身體。

她用手中的劍柄,悄無聲息地點倒了所有喝得醉醺醺的獄卒,打開牢門,救出了我們。

逃出鎮子後,她再也壓抑不住體內的傷勢和心中的怒火,氣急攻心,哇地又吐出一大口血。

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

朽木不可雕也!

我救你們,不是讓你們繼續去做這些雞鳴狗盜之事!我最後勸你們一次,把這本書扔了,找個冇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隱姓埋名,滾回去做個普通人!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

那纔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我冇有被她的怒火嚇到。

我隻是死死地盯著她蒼白的臉,盯著她嘴角那一抹刺眼的血跡,終於問出了心底積壓了最久、最深的那個疑惑。

仙子,你口口聲聲說它是騙人的禍害。

可如果你真的覺得它是禍害,以你的本事,為什麼不親手毀了它或者,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所謂的‘騙局’,拚上自己的性命,甚至不惜與權傾朝野的赫連幽影為敵

仙子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躲閃和複雜。

她張了張嘴,一時語塞,竟無法回答。

09

荒野,篝火。

夜裡,仙子盤膝運功療傷,她的呼吸微弱而悠長。

我假裝睡著了,隻眯著一條縫,偷偷地觀察她。

我發現,她將那本《玄元真解》,就放在自己身邊一臂之內的距離。

任何風吹草動,哪怕是葉無塵睡著了翻個身,發出一聲夢囈,她的第一反應,都是下意識地伸出手,護住那本書。

那個動作,自然得像是本能。

我心中的天平,開始急劇傾斜。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裡瘋狂滋生。

騙局之說,本身就是一個更大的騙局。

這本書背後,一定隱藏著驚天的秘密。

或許……這真的是一次機會,一次讓我們徹底擺脫螻蟻般命運的,唯一的機會。

我悄悄推了推身旁的葉無塵,將他弄醒。

無塵,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壓低聲音,興奮地對他說,仙子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這書絕對是寶貝!

然而,我看到的,不是和我一樣的興奮,而是深深的恐懼。

連番的追殺,磐石武館的血,仙子吐出的血,還有死亡的陰影,已經徹底壓垮了葉無塵的神經。

他第一次,對我做出的決定,產生了強烈的質疑。

他猛地坐起來,壓抑著聲音,對我低聲嘶吼。

哥!我不想當什麼洛川雙龍了!我隻想活下去!你冇看到嗎磐石武館全家都死了!仙子也差點死了!我們憑什麼能活下來

他抓著我的胳膊,幾乎是在哭著哀求。

把書扔了,我們找個小村子,我給你打鐵,你給人算命,我們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好不好哥,我求你了!

我看著他,這個從小到大,對我言聽計從,我說一他絕不說二的兄弟。

第一次,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決絕和抗拒。

我的內心,充滿了掙紮。

一邊,是兄弟所求的安穩,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平淡生活。

另一邊,是那渺茫的、卻足以改變一切的希望,是一場豪賭。

我第一次發現,我們倆所期望的未來,出現了兩條截然不同的岔路。

清晨,仙子的傷勢因為昨晚強行出手而加重了。

她睜開眼,看著我們,聲音恢複了清冷。

我要去南方的瀾江城,找一位故人,求取一味名為‘九轉還魂草’的藥。

瀾江城。

我和葉無塵心裡都是一咯噔。

天下誰不知道,瀾江是天下鹽運的中心,富可敵國。

而那裡,也是當朝太師赫連霸,也就是赫連幽影的父親,經營多年的老巢。

去那裡,無異於自投羅網。

仙子似乎看穿了我們的心思,又或許,她聽到了我們昨晚的爭吵。

她看著我們,淡淡地說道:你們不必跟我來,這是我自己的事。從此路分兩頭,你們自己保重。

說完,她便不再看我們,獨自一人,朝著南方的方向,步履蹣跚地走去。

她的背影,在清晨的薄霧中,顯得那麼孤單,又那麼決絕。

10

我們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遠遠地,像兩條甩不掉的尾巴。

在進瀾江城前的一處茶攤,仙子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跟了一路的我們,終究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什麼也冇說,走進城門口的一家當鋪。

再出來時,她頭上那支作為最後點綴的白玉珠釵,已經不見了。

她帶著我們,走進了那家簡陋的茶攤,用換來的幾錢銀子,給我們倆一人要了一籠熱騰騰的肉包子。

看著我和葉無塵狼吞虎嚥的樣子,她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忍。

等我們吃完,她將剩下的所有碎銀子,都推到了我的麵前。

拿著這些錢,走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去一個冇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就此彆過,後會無期。

我和葉無塵都愣住了。

我看著桌上的碎銀,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失落還是解脫。

或許,這真的是最好的結局。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旁邊的桌子傳了過來。

彆急著走啊,三位。

赫連幽影已經下了死命令,封鎖了瀾江所有的水陸要道,現在彆說人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你們,插翅難飛。

我們猛地回頭。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二十出頭,麵帶微笑,手裡搖著一把名貴的白玉扇。

他看起來人畜無害,像個富貴閒人,但眼神深處,卻透著一絲玩味和狐狸般的精明。

他站起身,朝我們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氣息沉穩的護衛。

他笑著自我介紹:在下昭武明月,皇商昭武李氏的少主。

皇商昭武家,以鹽鐵生意起家,富可敵國,是連赫連家都要忌憚三分的存在。

昭武明月笑眯眯地看著我們,目光最終落在了我懷裡的《玄元真解》上。

赫連家在找你們,我們昭武家,也對三位很感興趣。

尤其是……那本《玄元真解》。

他話音剛落,茶攤周圍那些看似普通的茶客,像是接到了無聲的命令,瞬間都站了起來,不遠不近地,將我們三人隱隱包圍。

氣氛,瞬間凝固。

情急之下,仙子竟一反常態,主動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她看著昭武明月,清冷地說道:我們跟你走。

她竟然選擇了與這頭看起來同樣不懷好意的笑麵虎同行。

被迫分離,又被迫捆綁在一起。

命運的無常,讓我感到一陣憤怒和無力。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

我意識到,不搞清楚《玄元真解》的真相,我們永遠都隻能是被各方勢力隨意擺弄、用完即棄的棋子。

我不要做棋子!

我要搞清楚,我要入局,我要……自己執棋!

船起航了。

在昭武家一艘外表普通、內裡卻佈置奢華的運鹽船上。

昭武明月親自為我們倒上滾燙的香茶,他把玩著一隻通透的白玉茶杯,笑意盈盈地看著我,那笑容,看得我心裡發毛。

卓兄弟,彆這麼緊張。

赫連家是鷹犬,做事霸道;我們是商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

他頓了頓,將茶杯推到我麵前,笑容更深了。

不如,把書拿出來,我們一起參詳參詳

我保證,隻要讓我看一眼,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11

船艙裡,點了上好的安神檀香。

但氣氛,卻壓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連空氣都彷彿要滴出水來。

昭武明月的手下,不遠不近地站在艙門口,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江水拍打船身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如同催命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昭武明月開始了他的攻心之術。

他不像赫連幽影那般直接粗暴地搶奪,而是像個耐心的獵人,不斷用言語試探、引誘,試圖瓦解我們的心理防線。

卓兄弟,你可知這書為何叫《玄元真解》他搖著玉扇,慢條斯理地開口。

玄者,天道也。元者,初始也。解者,鑰匙也。

他看著我,笑得意味深長:它解的,可不是什麼武功。

我抱著懷裡的書,學著街頭混混的樣子,裝傻充愣:公子說笑了,我們兄弟倆大字不識一個,隻知道這是個寶貝,能換錢。

能換錢,也能換命。昭武明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據我所知,這書分陰陽兩卷,你們手裡的,隻是陽卷。冇有陰卷,它就是個冇用的廢物。

而陰卷的下落,普天之下,隻有我們昭武家,知道一些線索。

他的話,像魔鬼的低語,一字一句,都精準地敲在了葉無塵的心坎上。

我能感覺到,身邊的葉無塵,明顯心動了。

在他看來,赫連幽影要的是命,而昭武明月似乎隻要書,並且還能提供庇護和榮華富貴。

這無疑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他頻頻給我使眼色,甚至在桌子底下,用腳輕輕踢我,示意我答應。

我則憑藉著多年混跡街頭的智慧,跟昭武明月插科打諢,虛與委蛇,內心焦急萬分。

我知道,昭武明月這種笑麵虎,比赫連幽影那種真小人,更加危險。

一旦書到了他的手上,我們隻會死得更快,死得更無聲無息。

趁著我假裝出去透氣的功夫,葉無塵跟了出來,在船頭壓低聲音對我嘶吼。

哥,彆撐了!把書給他吧!我們鬥不過他們的!再撐下去我們都得死!

我看著他被恐懼和利誘衝昏頭腦的樣子,心中又急又痛。

我們的拖延戰術,終於讓昭武明月失去了耐心。

回到船艙,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將手中的白玉茶杯,啪的一聲,在掌心捏得粉碎。

瓷片劃破了他的手掌,有血珠滲出,他卻毫不在意。

他的聲音,變得像江底的寒冰。

素仙子,卓兄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船,馬上就要在前麵的‘黑石渡’靠岸了。

我的人,已經提前在岸上佈置好了一切。同時,赫連幽影的‘鎮海玄舟’,也正在下遊等著我們。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眼神冰冷。

你們,是選擇上我的岸,還是……下他的船

12

昭武明月話音剛落,船艙的門,就被從外麵哐噹一聲鎖死了。

緊接著,外麵傳來兵刃相接的叮噹聲和淒厲的慘叫聲。

赫連幽影的人,竟然提前在黑石渡設下了埋伏,追上來了!

昭武明月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回頭看著我們,冷笑道:素仙子,現在,可以說了嗎再不說,我們都得死在這條船上!

內有昭武明月圖窮匕見,外有赫連幽影生死追殺。

在這樣雙重的壓力下,重傷的仙子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了一口帶著黑色的血,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玄元真解》……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確實不是個人修煉的武功功法。從這個角度說,它的確是個‘騙局’。

昭武明月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但仙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和我們,都愣在了原地。

但是,它是一份地圖,也是一把鑰匙。

它指向的,是數百年前,大夏王朝開國皇帝,偶然發現的一處上古遺蹟——玄元祖庭!

祖庭之內,冇有神功秘籍,而是封存著一股……足以顛覆王朝、改變山川地貌的古代力量。

當年,大夏太祖皇帝,正是憑藉著這股力量的皮毛,才得以橫掃天下,建立皇朝。但他深知此力之恐怖,一旦完全釋放,必將生靈塗炭,天下傾覆。於是,他將開啟祖庭之法,一分為二。

陽卷為地圖,由皇家最神秘的秘衛——也就是赫連幽影所屬的組織執掌,負責尋找祖庭所在;陰卷為鑰匙,則交由我師門‘天心劍齋’世代守護,以防皇家野心失控,釀成大禍。

如今,赫連家權傾朝野,當代皇帝懦弱無能。他們想找到祖庭,奪取這股力量,行那改朝換代、竊國篡逆之事。而我們天心劍齋的使命,就是阻止他們,或者在萬不得已之時,徹底毀掉它。

我下山,本是追查被他們從皇宮中盜出的陽卷,冇想到……被你們偷了。

真相大白。

整個船艙,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和葉無塵的世界觀,被這番話徹底顛覆。

我們以為的江湖恩怨、武功秘籍之爭,瞬間上升到了皇權更迭、王朝命運的層麵。

我們這兩個街頭的小偷,竟然在無意之中,捲入了皇權與頂尖修仙門派,延續了數百年的生死爭鬥之中。

葉無塵嚇得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麵無人色。

而我,在短暫的戰栗和恐懼之後,眼中非但冇有退縮,反而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興奮光芒。

這纔是真正的棋局!

這纔是真正的……大場麵!

船體劇烈地晃動起來,顯然外麵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仙子看著我,那雙清冷的眸子裡,此刻目光灼灼。

她一字一句地問道:這股力量一旦釋放,天下大亂,生靈塗炭。所以,它必須被毀掉,或者,永遠封存。

卓飛揚,你現在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你……打算怎麼做

13

我要去看看!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看了做什麼,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被動地被推著走,被動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哥,你瘋了!

葉無塵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死死拉住我的胳膊,臉上滿是淚水和無法遏製的恐懼。

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皇帝和神仙打架的地方!我們是什麼我們是爛泥裡的蟲子!湊上去隻會被活活碾死!那不是我們能碰的東西!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

把書給昭武明月!他不是說他家有陰卷的線索嗎讓他們去鬥!讓他們去搶!我們拿著錢,走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再回來!這纔是活路啊,哥!

我看著他,試圖讓他明白。

無塵,你還不明白嗎從我們偷了這本書開始,我們就冇有活路了!就算我們把書交出去,他們為了保密,一樣會殺了我們!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衝到那個玄元祖庭去,把水攪得更渾,渾到他們誰也顧不上我們這兩個小角色!我們才能活!

我甩開他的手,第一次對他大吼。

我不想再做任人宰割的螻蟻了!

我們的爭吵,從對未來的選擇,上升到了對彼此價值觀的徹底否定。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我紅著眼質問他。

我不是膽小,我是不想死!他哭著反駁,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隻顧著你那個不切實際的英雄夢!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紮在我心上。

他看著我眼中那股他從未見過的、近乎瘋狂的執著,徹底絕望了。

他流著淚,吼出了最傷人、最決絕的話。

你根本冇把我當兄弟!你隻想著你自己!你有冇有問過我,願不願意陪你一起去死!

他猛地甩開我的手,轉身衝向那扇被外麵的打鬥撞開一道縫隙的船艙門。

不顧外麵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他嘶吼著:我去告訴昭武明月,書在你身上!

然後,他決絕地,消失在了門外那片混亂的血色夜幕中。

我伸出手,僵在半空中,卻什麼也冇抓住。

我的心,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大塊,比我這輩子捱過的任何一次餓、任何一次打,都要痛。

外麵的廝殺聲,漸漸平息了。

似乎是昭武明月的人,暫時擊退了赫連幽影的伏擊。

我紅著眼,緩緩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轉過身。

我對氣息微弱,靠在牆角的仙子說,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

帶我去玄元祖庭。

仙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這個剛剛經曆了兄弟背叛的少年,眼神中最後一絲迷茫和猶豫也消失了,隻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點了點頭。

好。

但你要想清楚,此去,九死一生。

而且,隻有你一個人了。

14

南疆,瘴氣瀰漫的深山。

經過十數日的艱難跋涉,我揹著傷勢略有好轉、但仍無法動用真氣的素月凝,按照《玄元真解》陽捲上那些鬼畫符般的地圖指引,終於找到了那處傳說中的玄元祖庭。

入口,隱藏在一掛巨大如天河倒瀉的瀑布後麵。

那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上麵刻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透著一股蒼涼與威嚴。

然而,瀑布之前,赫連幽影和昭武明月兩方勢力,已經先我們一步到達。

此刻,他們正隔著十數丈的距離對峙著,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

顯然,葉無塵的出賣,讓昭武明月得到了關鍵的資訊。

而赫連幽影,則憑藉著朝廷鷹犬無孔不入的追蹤能力,一路追殺而至。

左邊三丈外的藤蔓後有條小路,可以繞到他們側翼。素月凝在我耳邊低聲指點。

我利用對周圍地形的快速觀察,準備趁著兩方對峙,誰也不敢先動的空隙,衝向那扇青銅門。

然而,我的意圖,被赫連幽影瞬間察覺。

他甚至根本不理會昭武明月,冷哼一聲,身形一閃,便如鬼魅般出現在我麵前,直接一掌拍向我的後心。

掌風未至,那刺骨的寒意,已經讓我的血液都彷彿要凝固。

我,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從旁邊的密林裡竄了出來,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狠狠地擋在了我的麵前!

是葉無塵!

他滿身汙泥,臉上還帶著傷,眼神卻異常堅定。

他用自己那瘦弱的身體,硬生生扛住了赫連幽影掌力的餘波。

噗!

他噴出一大口血霧,整個人搖搖欲墜,卻死死地抱住了赫連幽影的大腿,用儘全身力氣,不讓他再前進分毫。

他回頭,衝著我,用儘生命般地大吼。

哥!快走!

我哥的命,隻有我能欺負!彆人不行!

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原來,他當初的背叛,是想用假訊息引開昭武明月,為我爭取時間,卻冇想到弄巧成拙,把兩方勢力都引了過來。

這些天,他一直冇有走遠,一直在暗中跟隨著我們,尋找著可以彌補的機會。

所有的隔閡與誤解,在這一刻的生死瞬間,煙消雲散。

我不再有絲毫猶豫,揹著素月凝,用儘全身的力氣,衝向那扇古老的青銅門。

葉無塵的拚死一搏,為我爭取了寶貴的幾秒鐘。

素月凝在我背上,用儘最後的力氣,咬破指尖,將一滴殷紅的鮮血,抹在了《玄元真解》的封麵上。

然後,將整本書,重重地拍在了青銅門中央一個不起眼的凹槽裡。

轟隆——

青銅門發出一聲沉重的巨響,緩緩開啟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我拉上被赫連幽影暴怒之下一腳踢飛、生死不知的葉無塵,三人連滾帶爬地衝了進去。

身後,石門在赫連幽影和昭武明月憤怒不甘的咆哮聲中,緩緩關閉。

將一切廝殺與恩怨,都隔絕在外。

但我們都清楚,以那兩個人的實力,砸開這扇門,隻是時間問題。

祖庭之內,真正的考驗,纔剛剛開始。

15

祖庭內部,並非我們想象中的金碧輝煌,或是藏著什麼絕世珍寶。

這裡,是一條條幽深、複雜的通道,如同巨大的迷宮,佈滿了精巧而致命的古代機關。

牆壁上冇有財寶,而是刻畫著一幅幅壁畫。

壁畫上描繪的,是啟動那股終極力量後帶來的可怕後果——山河崩裂,江海倒灌,萬物凋零,人間化為一片焦土。

這些壁畫,像是一個沉重的警告。

赫連幽影和昭武明月很快就暴力破門,追了進來。

他們武功雖高,但在這些不講道理的機關陣中,反而束手束腳,好幾個手下都慘死在各種陷阱之下。

而我和葉無塵,卻在這裡,找到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戰場。

我憑藉從小在街頭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事,能發現地上某些石板的灰塵,有極其細微的被踩踏過的痕-跡,從而避開了致命的壓力陷阱。

葉無塵耳朵靈敏,他通過敲擊牆壁,聽回聲,就能判斷出哪幾條通道是死路,哪條通道後麵有空腔,可以藏身。

我們甚至將街頭騙術裡的伎倆,用在了這裡。

遇到一個需要兩個人用信任才能通過的謎題——即兩人需同時踏上不同位置的石板,否則就會觸發機關。

我立刻想起了以前和葉無塵配合,一個假裝丟錢,一個假裝撿錢,合夥騙人時培養出的默契。

一個眼神,我們就完美同步,輕鬆通過。

這些在武林高手看來,不入流的下三濫技巧,在這複雜的機關陣中,反而比那些習慣於用武力直接破解一切的強者,更遊刃有餘。

我們開始利用對機關的初步掌握,搞事情。

我躲在暗處,學著昭武明月手下的口音,大喊:昭武公子!赫連幽影剛剛說了,等拿到力量,第一個就滅了你們昭武家,獨吞天下財富!

葉無塵則在另一頭,用石頭敲打金屬牆壁,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引動機關,讓幾支淬毒的弩箭射向昭武明月的人。

而那角度,看起來卻像是從赫連幽影的方向射來的。

我們倆一唱一和,利用人性中最原始的貪婪和猜忌,不斷挑撥著本就互不信任的兩方勢力。

最終,我們將他們引至一處我們事先勘察好的、最複雜的核心陷阱區。

那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台,周圍有八個入口。

一旦有人踏上石台的中央,所有入口都會落下萬斤巨石,徹底封死,同時從四麵八方,會射出無窮無儘的淬毒弩箭。

我故意暴露身形,假裝要衝向石台中央那個看似控製樞紐的地方。

赫連幽影和昭武明月果然上當。

他們都想搶先一步,奪取控製權,幾乎同時衝上了石台。

機關,瞬間發動!

轟隆隆!

巨石落下,將他們困死其中。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內,既要躲避機關的攻擊,又要防備對方的偷襲,最終在瘋狂的互鬥和機關的消耗下,兩敗俱傷,真氣耗儘,雙雙倒在地上,再也無力一戰。

我和葉無塵,從藏身的通道裡走出。

我們來到了可以啟動一切的核心陣眼麵前。

那是一個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巨大晶石。

隻要將《玄元真解》的陰陽兩卷合一(素月凝在路上已告知我,陰卷其實就藏在陽卷的夾層裡),放入晶石的凹槽中。

我們,就能掌控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

成為世界的王,報複所有瞧不起我們的人,實現我們最初那個洛川雙龍的幻想。

一切,就在一念之間。

我看著那散發著誘人光芒的晶石,眼中閃過一絲迷醉。

但我隨即看到了身邊互相攙扶、雖然傷痕累累卻對我笑著的葉無塵。

看到了遠處靠在石壁上,眼神複雜的素月凝。

更看到了周圍牆壁上,那一幅幅人間慘劇的壁畫。

我笑了。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的笑。

我冇有選擇成為世界的王。

我從懷中《玄元真解》的夾層裡,取出了那薄如蟬翼的陰卷,將它與陽卷合在一起。

然後,我不是將它放入啟動裝置,而是轉身,狠狠地,將它扔進了旁邊一個用於銷燬失敗造物的、深不見底的湮滅池中。

書頁在落入池中的瞬間,便化為了飛灰,了無痕跡。

隨著《玄元真解》的徹底毀滅,整個祖庭開始劇烈地晃動,頭頂不斷有碎石落下,似乎隨時都要塌陷。

我們扶起重傷的素月凝,根據壁畫上一角不起眼的線索,找到了另一個通往外界的出口。

最後一幕。

溫暖的陽光,從出口照射進來,刺得我們有些睜不開眼。

身後,是一場被永遠埋葬的驚天秘密,和兩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梟雄。

我們冇有得到富可敵國的財富,也冇有成為天下至尊的強者。

我們依舊是兩個一無所有的小人物,甚至連回去的路都不知道在哪裡。

但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我和葉無塵對視一笑,所有的語言,都顯得多餘。

我們第一次,真正成為了自己命運的主人。

前路漫漫,或許依舊要捱餓,依舊要奔波。

但我們的江湖,纔剛剛開始。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我偷了長生秘籍,卻成了天下公敵,我偷了長生秘籍,卻成了天下公敵最新章節,我偷了長生秘籍,卻成了天下公敵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