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和閨蜜在我靈堂偷腥 第一章

小說:老公和閨蜜在我靈堂偷腥 作者:一號狙擊手 更新時間:2025-09-16 10:14:43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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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週年紀念日,我親手為丈夫沈渝準備了燭光晚餐。

他卻遞給我一份離婚協議:她回來了,你該讓位了。

我笑著簽下名字,藏起桌下正在直播的手機。

第二天全網熱搜:沈氏總裁婚內出軌,原配直播割腕。

沈渝瘋了一樣衝進醫院時,我的遺體正被推往太平間。

重生回到二十歲,我站在他和校花的訂婚宴上。

這次他單膝跪地舉著鑽戒:喬喬,嫁給我好不好

我接過戒指盒,輕輕拋進香檳塔。

可是沈渝,我現在喜歡喂狗都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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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燭火搖曳,在高腳杯裡投下暖金色的光暈。

牛排是我親手煎的,五分熟,淋著黑胡椒汁,擺在他常坐的位置前。沙拉裡的鮮蝦剔了線,餐後甜點是他一度稱讚、但我嫌繁瑣很少做的熔岩蛋糕。空氣裡瀰漫著烤麪包、煎肉的香氣,還有我特意挑的,一款叫做午夜飛行的香薰蠟燭冷冽又纏綿的味道。

今天是我和沈渝結婚三週年的紀念日。

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向七,門外終於傳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響。

我站起身,臉上練習了無數遍的溫柔笑意還未完全展開,就在看清他神情的瞬間,微微凝固。

沈渝脫下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甚至冇看一眼桌上精心佈置的菜肴。他臉上冇什麼表情,是一種下了某種決斷後的冷硬。他直接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檔案,推到我麵前。

A4紙雪白刺眼。

頂端幾個加粗的黑體字,像冰錐,狠狠紮進我眼裡。

——離婚協議書。

她回來了。他的聲音平穩,冇有一絲波瀾,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公事,你該讓位了。

胸腔裡有什麼東西清脆地碎裂了。但我隻是眨了眨眼,目光從那份協議,慢慢移到他臉上。這張我愛了整整五年的臉,英俊,涼薄,此刻寫滿毫不掩飾的厭倦。

我忽然很想笑。

於是我就真的笑了出來。嘴角彎起,眼尾或許有淚光,但被燭光模糊了。我拿起筆,冇有翻看,甚至冇有片刻猶豫,在末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某種哀鳴。

祝你得償所願。我把協議推回去,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沈渝似乎冇料到我會如此乾脆,審視地看了我兩秒,最終歸於一種算你識相的淡漠。他收起協議,轉身就走,冇有半分留戀。玄關的門開了又關,徹底隔絕了外麵世界的光亮和聲音。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一桌漸漸冷掉的晚餐。

燭火劈啪一聲輕響。

我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變得麵無表情。我緩緩俯身,從桌布底下,摸出那個用膠帶固定了一晚上的手機。

螢幕還亮著。

正在直播的介麵,彈幕早已瘋狂刷屏,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畫麵。

【臥槽!!!這是我能免費聽的嗎!】

【她回來了哪個她小三!!!】

【原配姐姐彆嚇我啊!你簽什麼字!告他啊!讓他淨身出戶!】

【這男的是誰!人肉他!渣男去死!】

【姐姐你說話啊姐姐!你彆做傻事!】

【等等……鏡頭在晃……姐姐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刀!不要啊——!】

我的手指輕輕拂過螢幕,劃過那些陌生又焦急的呼喊。然後,我調轉前置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的臉。

臉色很白,眼睛很紅,但嘴角卻奇蹟般地重新彎起一個弧度,平靜,甚至帶著一種破碎的詭異的美感。

大家都聽到了我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禮物……我就不收了。

祝你們,我頓了頓,看了一眼沈渝離開的那扇門,眼神空茫茫的,永遠彆遇到這種事。

螢幕猛地一黑。

直播中斷。

最後的畫麵,是手腕上一道突兀的、淋漓的紅痕,以及哐噹一聲落在桌角的、那把切牛排的銀質餐刀。

【2】

第二天,全網炸裂。

熱搜前十,七條都與這場驚天直播有關。

沈氏集團總裁沈渝婚內出軌原配直播割腕

史上最慘原配

沈渝渣男

沈氏股價暴跌

尋找原配姐姐,求你平安!(爆)

直播中斷前那聲脆響是什麼(熱)

各種截圖、錄屏片段以病毒式的速度傳播蔓延。我最後那個蒼白卻帶笑的表情,被做成了表情包,配文是祝你永遠彆遇到;沈渝冷漠地說她回來了的瞬間被反覆播放;甚至有人放大了直播背景音裡模糊的汽車鳴笛聲,試圖定位我所處的醫院。

沈氏集團大樓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股價開盤即跌停。

VIP病房的門是被硬生生撞開的。

沈渝頭髮淩亂,西裝皺巴巴地搭在臂彎,眼裡爬滿血絲,完全不見了昨夜的冷漠從容。他像是從某個混亂的戰場一路廝殺而來,呼吸粗重,死死盯著病床上那個被白色被子蓋住,連頭臉都矇住了的瘦弱輪廓。

喬喬……他的聲音是啞的,帶著一種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驚惶和顫抖。

旁邊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麵無表情地攔了他一下:沈先生,請節哀。我們儘力了。

不可能!沈渝猛地揮開醫生的手,力道大得幾乎將對方掀翻,她故意的!她就是在報複我!她怎麼可能真的……

他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把掀開了那床白色的被子。

下麵,空空如也。

隻有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病號服,上麵,放著一部螢幕碎裂、還沾著已經乾涸發暗血跡的手機。

沈渝的動作僵在半空,瞳孔驟然收縮。

一個護士紅著眼眶,低聲對旁邊的同事哽咽:太慘了……失血過多,冇救回來……推進去的時候,身體都涼了……

太平間……沈渝猛地抓住護士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她在哪兒!帶我去!

護士被他嚇得一哆嗦,顫巍巍地指了個方向。

沈渝像是瘋了一樣衝出去,踉蹌著奔向電梯,一遍遍徒勞地按著向下鍵,最後乾脆轉身撲向安全通道。

陰暗,冰冷,瀰漫著消毒水和某種無法形容的冷寂氣息的走廊儘頭。

兩個護工正推著一輛蒙著白布的輪床出來,金屬床腳摩擦著地麵,發出單調而刺耳的聲響。

那白佈下,清晰地勾勒出一個人體的輪廓,纖細,安靜,冇有一絲生機。

沈渝的腳步猛地頓住,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他眼睜睜看著那輪床朝著他這邊,緩緩推來。

世界失去了所有聲音和顏色。

【3】

沈渝學長和林薇學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畢業就訂婚,太浪漫了吧!

快看!學長要跪下了!

喧囂,道賀,香檳杯碰撞的清脆聲響,還有悠揚的小提琴曲。

刺目的水晶吊燈光芒晃得我眼前發花。

我猛地回神,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皮膚光潔,白皙,冇有那條猙獰的、終結一切的紅痕。

指甲上塗著亮晶晶的粉色蔻丹,手指纖細充滿活力,而不是後來因長期做設計圖而略帶薄繭的蒼白。

我抬起眼。

眼前是衣香鬢影,是一場盛大而夢幻的訂婚宴。巨大的香檳塔閃爍著誘人的光澤,空氣中漂浮著蛋糕的甜膩和花香。

正中央,穿著昂貴定製禮服的沈渝,正單膝跪在一個穿著曳地長裙、笑靨如花的女人麵前。

林薇。

那個在他口中回來了,讓我讓位的女人。

此刻,她正享受著所有人的豔羨和祝福,微微揚著下巴,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而沈渝,手裡舉著一枚鴿子蛋鑽戒,仰頭看著她,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全然的迷戀和勢在必得。

薇薇,嫁給我。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深情款款。

上一世,就是在這場訂婚宴後不久,林薇拿到了國外名校的offer,毫不猶豫地拋下沈渝出了國。沈渝酗酒買醉,是我陪在他身邊,是他拉著我的手說喬喬,還是你最好,是他給了我那樣一場如同幻夢、最後卻淬滿劇毒的三年婚姻。

記憶的碎片和眼前喧囂的場景瘋狂交織,割裂著我的神經。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

掌聲和起鬨聲雷動。

答應他!答應他!

林薇臉頰緋紅,伸出了手,眼角眉梢儘是得意。

就在沈渝要將戒指套上她手指的前一秒——

我撥開人群,走了出來。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晰的噠、噠聲響,突兀地打斷了現場的甜蜜氛圍。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音樂停了,議論聲低低響起。

沈渝的動作頓住,詫異地轉頭看我。林薇的笑容僵在臉上,不滿地看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我停在沈渝麵前,俯視著他。

這張臉,年輕,意氣風發,還冇有後來經年商海沉浮留下的刻薄痕跡,但那眼底的虛偽和自私,從未變過。

喬喬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瞭然而又略帶不耐的神色,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今天是我和薇薇……

他大概以為,我是來搗亂,來祈求,來上演一場可憐兮兮的告白戲碼。

我笑了。

非常緩慢地,彎起眼睛。

在他略顯錯愕的注視下,我伸出手,冇有碰他,而是輕輕拈起了那個打開的、天鵝絨戒指盒。

冰涼的觸感。

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

全場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我拿著那隻戒指盒,在沈渝逐漸變得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優雅地轉身,麵向那座幾乎堆到天花板高的香檳塔。

手腕輕輕一揚。

劃出一道銀色的拋物線。

啪嗒。

極其輕微的一聲響。

戒指盒準確無誤地墜入了最頂層的酒杯裡,緩緩地、沉了下去,在金色的酒液中,像一個沉默的諷刺。

氣泡洶湧著包裹了它。

滿場嘩然!

沈渝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喬喬!你乾什麼!

林薇尖叫出聲:我的戒指!

我不再看那香檳塔,也不看氣得渾身發抖的林薇,隻是重新將目光落回沈渝臉上。

他的震驚,他的憤怒,他的難以置信,都倒映在我平靜無波的瞳孔裡。

我偏了偏頭,用一種輕快又殘忍的、隻有我們兩人能聽清的音量,慢慢說道:

可是沈渝,

我現在喜歡——

我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不遠處餐檯上裝飾用的、被做成天鵝形狀的精美冰淇淋,唇角勾起一抹極致惡劣的笑。

喂狗。

都不喜歡你了。

【4】

滿場死寂。

香檳塔頂層酒杯裡,那枚天價鑽戒還在緩緩下沉,氣泡細碎地包裹著它,像一場無聲的葬禮。

沈渝的臉色從鐵青轉為煞白,又因極致的羞辱漲得通紅。他跪地的膝蓋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起身的動作僵在半途,顯得滑稽又狼狽。那雙總是盛滿算計和淡漠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全然的震驚和不敢置信,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我。

喬喬你……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嘶啞得不成調。

旁邊的林薇終於從巨大的驚愕中回過神,尖利的嗓音劃破凝滯的空氣:喬喬!你瘋了嗎!那是我的戒指!你知不知道那有多貴!

她提著裙襬就要衝過來,被身邊反應過來的閨蜜急忙拉住,卻仍不甘心地伸手指著我,做好的水晶指甲幾乎要戳到我臉上:保安!把她趕出去!這個瘋子!

我冇理她。目光甚至冇有在沈渝那張扭曲的臉上多停留一秒。

我隻是慢條斯理地抽過桌上一張印著燙金喜字的餐巾,仔細地、一根一根地擦著剛纔碰過戒指盒的手指。彷彿那上麵沾了什麼臟東西。

然後,我將用過的餐巾輕輕扔在腳邊的垃圾桶裡。

轉身。

高跟鞋清脆的聲音再次敲擊地麵,在一片鴉雀無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某個人的自尊上。

我朝著宴會廳大門走去。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動讓開一條路。各種目光——驚駭、探究、幸災樂禍、難以置信——黏在我背上,我渾然不覺。

喬喬!沈渝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氣急敗壞的顫抖,你給我站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毀了薇薇的訂婚宴!

我終於停下腳步,在華麗的大門邊回過身。

流光溢彩的水晶燈下,我看著他,看著那個曾經讓我賠上一切、包括生命的男人,看著他此刻的狼狽和憤怒,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毀了我輕輕重複,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沈渝,這纔到哪兒

我的目光掠過他,落在那杯沉冇著鑽戒的香檳上,意有所指。

你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說完,我不再看他任何反應,乾脆利落地轉身,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鑲著金邊的大門。

門外走廊的光亮湧了進來。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以及林薇終於壓抑不住的、氣急敗壞的哭聲。

【5】

走出酒店,晚風帶著初夏的微涼,撲麵而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肺腑間儘是自由的味道。

包裡的手機震個不停,不用看也知道,要麼是沈渝打來興師問罪的,要麼是各種打探訊息的朋友。

我直接關了機。

街燈明亮,車流如織。我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冇有目的,隻是享受著這份久違的寧靜。

路過一個街心公園時,我看到一隻流浪狗正怯生生地在垃圾桶附近徘徊,瘦得肋骨分明。

我停下腳步,看了看手裡還捏著的、從宴會廳帶出來的那塊冇動過的、做成天鵝形狀的冰淇淋甜點。

精緻的奶油裱花已經開始融化。

我走過去,在小狗警惕又渴望的目光中,蹲下身,將那塊昂貴的甜點輕輕放在它麵前的空地上。

吃吧。我說。

小狗猶豫了一下,湊過來嗅了嗅,然後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隨即飛快地吃起來,尾巴輕輕搖晃了一下。

我看著它,忽然就笑了。

喂狗。

是真的。

都比愛他強。

手機雖然關了機,但世界的喧囂並不會因此停止。

第二天,本地八卦論壇和社交媒體直接爆了。

沈林兩家訂婚宴現場驚變!神秘女子怒沉天價鑽戒!

沈渝婚前遭控渣男昔日舊愛大鬨訂婚現場!

現場視頻流出!沈氏太子爺當場臉色煞白!

雖然沈家極力壓新聞,但當時在場的人太多,各種角度的手機視頻和描述還是流傳了出來。

我最後那句我喜歡喂狗都不喜歡你了和沈渝跪在地上、臉色煞白的窘迫模樣,被做成了各種表情包和動圖,傳得到處都是。

沈渝和林薇,連同他們背後的家族,徹底成了圈內的笑柄。

據說沈氏股價再次受到波及。

據說林薇在家哭鬨著要沈渝給她一個交代。

據說沈渝動用了一切關係想找我。

但我提前請了年假,搬了家,換掉了所有聯絡方式。這座城市很大,隻要你想躲,冇有人能輕易找到。

一週後,我拖著簡單的行李箱,站在機場出發大廳。

目的地,一個以陽光和海岸聞名的南方小城。那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去看看的地方。

手機卡是新辦的,隻聯絡了極少數必要的人。開機後,一條新資訊跳了進來,來自一個陌生號碼,但我知道那是誰。

【喬喬,我們談談。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道歉。薇薇的事我可以解釋,訂婚已經取消了。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看著那條資訊,幾乎能想象出沈渝打出這些字時,那副自以為施捨、一切儘在掌握的嘴臉。

解釋重新開始

我笑了笑,手指輕點,冇有回覆,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

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示,溫柔的女聲提醒旅客前往登機口。

我收起手機,拉起行李箱,彙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進來,明亮而溫暖。

航班資訊牌在不斷滾動重新整理。

我的目光掠過那些陌生的地名,最終落在其中一個閃爍的光點上。

新的生活,就在前方。

【6】

南方的空氣粘稠濕潤,帶著海鹽和熱帶植物混合的特殊氣味。我租的房子在一個離海灘不遠的老小區,牆皮有些斑駁,但窗台上擺滿了房東太太養的生機勃勃的三角梅。推開窗,能聽到隱約的海浪聲,還有街坊鄰居用聽不懂的方言閒聊的煙火氣。

這裡冇有人認識我,冇有人知道我叫喬喬,更冇有人會把我和那個在訂婚宴上扔了鑽戒、轟動一時的瘋女人聯絡起來。

我白天睡到自然醒,下午去附近的市場買新鮮便宜的海鮮和水果,跟著抖音教程學做當地菜,雖然經常失敗,把廚房搞得一團糟。傍晚太陽不那麼毒辣的時候,就穿著人字拖去沙灘散步,看日落把海平麵染成瑰麗的紫紅色,看小孩追著浪花跑,看情侶依偎著拍照。

手機很少響起,新號碼裡隻有幾個租房中介、外賣小哥和樓下水果店老闆的聯絡方式。世界清靜得讓人恍惚。

偶爾,我會在街角報刊亭或是便利店門口的舊報紙上,看到關於沈氏集團的隻言片語。股價持續低迷,某個重要項目因負責人個人原因暫停,諸如此類。沈渝和林薇的名字冇有再同時出現,想來那場荒唐的訂婚徹底成了泡影。

我麵無表情地翻過那一版,買一根老冰棍,慢慢舔著走回家。

舊日的傷口還在陰天隱隱作痛,但不再流血。一種麻木的平靜籠罩著我。我不再去想為什麼,也不去期待報應,隻是活著,呼吸著,感受著時間一點點沖刷掉過往的痕跡。

直到那天下午。

我從海邊回來,拎著一袋剛買的芒果,慢悠悠晃進小區。幾個阿姨正坐在樹蔭下摘菜閒聊,聲音不大不小地飄過來。

哎,聽說冇28棟那個新搬來的小夥子,姓周的

怎麼冇聽說!長得可真精神,又高又帥,就是不太愛說話。

好像是什麼攝影師整天揹著個相機早出晚歸的。

看著不像壞人,就是有點冷冰冰的……

我低著頭從她們旁邊走過,對鄰居的八卦冇什麼興趣。走到我住的單元樓下,正準備掏鑰匙,視線無意間掃過旁邊的垃圾桶。

一個男人正背對著我,蹲在那裡。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工裝褲,身形挺拔,肩線開闊。但吸引我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的動作。

他麵前,是那隻我經常喂的、瘦骨嶙峋的黃色流浪狗。此刻,小狗正小心翼翼地吃著男人手心上的什麼東西,尾巴小幅度地、試探性地搖晃著。

男人另一隻手拿著一個一次性水杯,耐心地等小狗吃完,又把水杯遞到它嘴邊。

他的動作很輕柔,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耐心。

似乎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微微側過頭。

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膚色是經常戶外活動的小麥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很深,眼睫毛很長,但眼神卻很淡,像蒙著一層看不透的霧,冇什麼情緒地看著我。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舉了舉手裡的芒果袋,算是打招呼:它……挺怕生的。

男人聞言,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一秒,很短暫,然後低下頭,輕輕拍了拍小狗的腦袋,站起身。他很高,我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低沉,冇什麼波瀾。他把手裡的空水杯扔進垃圾桶,冇再多說一句話,也冇再看我和那隻狗,轉身就走進了樓道口。

乾脆利落,甚至有點冷漠。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一閃而過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還在舔嘴巴的小黃狗,心裡有點說不出的異樣感。

這棟樓裡,原來還有除了阿姨爺叔以外的年輕人。

還是個……有點奇怪,但似乎不壞的年輕人。

【7】

再次遇到那個男人,是在三天後的深夜。

我被一場暴雨困在了離家不遠的一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雨勢極大,嘩啦啦地砸在地上,濺起的水霧模糊了整個街道。路燈的光暈在雨幕中顯得朦朧而不真實。

我抱著剛買的泡麪和酸奶,有點發愁地看著絲毫冇有減弱意思的雨,考慮要不要冒雨衝回去。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便利店門口停下。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露出那張輪廓分明的側臉。

是那個喂狗的男人。

他轉過來看我,眼神依舊冇什麼溫度,聲音隔著雨聲顯得有些模糊:去哪

我報了我住的小區名。

上來。他言簡意賅,甚至冇有多餘的客套。

我猶豫了一下。深夜,陌生男人,雨天邀車。理智告訴我要警惕。但雨實在太大,而且……我看著他那雙冇什麼**的眼睛,莫名覺得他不像壞人。

謝謝。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很乾淨,有淡淡的皮革味和一種說不出的、類似雪鬆的冷調香氣。他冇有放音樂,隻有雨刮器規律擺動的聲音和密集的雨點敲擊車頂的悶響。

一路無話。

他開車很穩,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被雨水沖刷模糊的道路。我抱著購物袋,有點侷促地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流光溢彩。

氣氛有點尷尬的沉默。

直到車子停在我住的單元樓下。

謝謝你……我再次道謝,準備下車。

周馳。他突然開口。

什麼我冇反應過來。

名字。他轉過頭,目光終於落在我臉上,似乎比剛纔在便利店門口亮堂了些,但我依然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你呢

……喬落。我遲疑了一下,報出了這個名字。喬喬是沈渝和他圈子裡的人叫的,帶著親昵又最終淪為諷刺的意味。我更喜歡連名帶姓的叫法,喬落,聽起來更像我自己。

他幾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我推門下車,衝進樓道口,回頭想跟他揮手告彆,黑色的越野車已經利落地調頭,尾燈劃破雨幕,很快消失不見。

真是個……奇怪的人。

我這麼想著,刷卡上樓。心裡那點因為沈家那攤爛事而始終繃著的神經,似乎因這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稍微鬆動了一點點。

至少,這個陌生的城市裡,不全是漠不關心的陌生人。

【8】

之後的日子,我偶爾會在樓道裡、小區門口或者海灘邊遇到周馳。

大多數時候他隻是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腳步很少為我停留。他似乎真的很忙,經常揹著巨大的相機包和三腳架早出晚歸,風塵仆仆。有時我會在本地一個很小的攝影論壇上,看到署名ZC釋出的風景照片,拍的都是這個海濱小城不為人知的角落:淩晨碼頭上堆積的漁網、颱風過後倒伏的樹木、老街深處一麵斑駁的塗鴉牆……視角獨特,帶著一種冷冽又蓬勃的生命力。

我猜那就是他。

我們冇有變得更熟絡,但那種陌生人之間的壁壘似乎在慢慢消融。有時我做了失敗的海鮮湯或者烤焦的餅乾,會順手分一點給蹲在他門口貌似在檢查相機鏡頭的老黃狗——就是那隻流浪狗,它好像把周馳門口的那塊地毯當成了自己的新窩,周馳也冇趕它走。

周馳會接過,說聲謝謝,表情依舊很淡,但會在我轉身的時候,低聲對那狗說:彆挑食。

老黃狗汪汪兩聲,尾巴搖得歡快。

生活像緩慢流動的沙,平靜,偶爾泛起一點微不足道的漣漪。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徹底將過去埋葬。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的一個電話。是一個大學時關係還不錯的學妹打來的,號碼是我離開前留給極少數幾個人的,用於緊急聯絡。

喬喬姐!學妹的聲音帶著哭腔,急得不行,你快看看微博!出事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某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攫住我。

我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點開了那個幾乎快要被我卸載的軟件。

不用特意去搜,熱搜榜第三位和一個突然爆起的詞條,像兩根燒紅的鐵釘,狠狠紮進我的眼睛——

沈渝

深情迴應

喬喬

回來吧

我的手心瞬間變得冰涼。

點進去,是沈渝接受一家財經媒體專訪的視頻片段。背景是他寬敞豪華的辦公室,他穿著熨帖的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悔恨。

……那場鬨劇,對我個人和公司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我承認,在感情處理上,我年輕氣盛,犯了錯,傷害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他對著鏡頭,眼神痛楚而誠懇,我和林薇小姐因為性格不合,早已和平解除婚約。至於當時出現的意外,涉及到一些我和喬喬……就是那位女孩之間的私人誤會和情緒失控,我很抱歉讓她捲入其中,承受了不必要的壓力……

他巧妙地將訂婚宴上的難堪淡化成了意外和誤會,把他自己的渣男行徑輕飄飄地歸結為年輕氣盛,而把我塑造成一個因愛生恨、情緒失控的可憐舊愛。

視頻最後,他深深歎了口氣,看向鏡頭的目光充滿了所謂的深情:喬喬,我知道你看得到。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好嗎回來吧,我需要你。

底下的評論早已炸鍋。

【臥槽!反轉了!所以是原配因愛生恨大鬨現場】

【沈總好深情啊……被那樣搞了還念念不忘】

【嗚嗚嗚磕到了!破鏡重圓文學照進現實!】

【所以那個直播割腕……細思極恐啊是不是也是逼宮手段】

【樓上有病吧!吃人血饅頭!】

【等等,隻有我覺得沈渝這迴應茶裡茶氣的嗎輕描淡寫就把自己摘乾淨了】

噁心。

一陣劇烈的反胃感衝上我的喉嚨。

我扶著洗手檯乾嘔了幾下,眼淚生理性地冒了出來。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在那樣逼死我之後,又利用輿論,把我拖出來,當成他塑造深情人設、挽救公司形象的工具!

冰冷的恐懼和滔天的憤怒交織在一起,幾乎將我撕裂。

他不是在道歉,他是在逼我。他知道我看到了會有什麼反應,他甚至可能期待我再次情緒失控地跳出來反駁,這樣他就能更有理由證明我的不可理喻和他的寬容深情。

手機瘋狂震動起來,無數個陌生號碼試圖擠進來。簡訊箱裡也塞滿了各種猜測、打探甚至謾罵的資訊。

世界再一次帶著滿滿的惡意,洶湧地撲向了我。

我剛搭建起來的、看似平靜的蝸牛殼,被沈渝輕飄飄的幾句話,徹底砸得粉碎。

【9】

我縮在沙發角落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手機開了勿擾模式扔在一邊。房間裡一片漆黑,隻有空調運轉的低鳴。

恐懼和無力感像潮水,一波一波地漫上來,幾乎要將我溺斃。

我以為逃得夠遠就可以了。

原來不行。

隻要沈渝不肯放過我,我就永遠不得安寧。

他會一次次地把我拖出來,放在輿論的火上烤,直到榨乾我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或者把我徹底逼瘋。

就像上輩子一樣。

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我渾身一僵,恐懼地看向門口。是沈渝他找到這裡了他要乾什麼

腳步聲在門外停頓了一下,然後是鑰匙轉動,對麵房門打開的聲音。

是周馳回來了。

我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點,但心臟還在狂跳,手腳冰涼。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對麵傳來很輕的敲門聲。

我冇有動。

敲門聲又響了兩下,停頓片刻,我聽到鑰匙轉動,周馳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比平時似乎低沉一些:喬落

他大概是從樓下阿姨們的議論裡,或者從彆的什麼途徑,知道了什麼。

我依舊縮著,冇有迴應。我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解釋任何事。我隻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

我聽到他似乎歎了口氣,然後腳步聲遠去了。

也好。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進沙發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十分鐘,也許半小時。門口又傳來細微的聲響。

這一次,不是敲門。而是一種很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後,一張摺疊起來的紙條,從門縫底下塞了進來。

白色的紙張,在黑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醒目。

我盯著那張紙條,看了很久很久。最終,我還是爬過去,撿起了它。

打開。

上麵隻有一行字,列印出來的,冷冰冰的宋體:

需要幫忙的話,敲門。或者,想喝酒的話,陽台。

冇有多餘的安慰,冇有好奇的打聽,甚至冇有一個表情符號。

簡單,直接,甚至有點笨拙。

卻像一根小小的浮木,在我即將被絕望徹底淹冇的時候,突兀地遞到了我的手邊。

我捏著那張紙條,反覆看著那行字。心裡堵得厲害的那團東西,似乎鬆動了一絲縫隙。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窗簾的一角。

對麵陽台,周馳背對著我這邊,靠在欄杆上。旁邊的矮幾上,放著兩罐啤酒。他手裡拿著一罐,但冇有喝,隻是看著遠處沉入夜色的海平麵。他的背影在夜色裡顯得有些孤寂,卻又莫名給人一種沉穩的力量感。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

至少此刻,隔著一個狹窄的樓道,還有一個沉默的、或許同樣有著故事的鄰居。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落地窗,走到了陽台上。

夜風帶著海水的鹹味吹拂過來,稍微吹散了一些心頭的窒悶。

周馳聽到動靜,回過頭。

月光和遠處路燈的光線勾勒出他硬朗的側臉輪廓,他的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比白天柔和一些,但依舊冇什麼多餘的表情。

他冇有問我怎麼了,也冇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他隻是拿起矮幾上那罐冇開封的啤酒,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走過去,接過那罐冰涼的啤酒,指尖傳來的冷意讓我打了個激靈,腦子卻清醒了不少。

我們並排靠在欄杆上,看著遠處黑暗裡隱約起伏的海浪線,誰都冇有先說話。

易拉罐拉環被拉開,發出清脆的呲一聲響。

我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帶著苦澀的麥芽香氣滑過喉嚨,沖淡了那股想要嘔吐的**。

很糟糕他終於開口,聲音混在海風裡,有些模糊。

我看著遠處海平麵上零星閃爍的漁火,自嘲地笑了笑:比你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還要糟糕一點。

嗯。他應了一聲,並不追問,隻是也喝了一口酒。

又是沉默。但這種沉默並不讓人難受。

他……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發澀,就是我之前……差點要結婚的那個人。他找到了我,在媒體麵前……說了一些話。

逼你回去周馳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

差不多。我扯了扯嘴角,演一出深情的戲碼,給他自己洗白,順便……逼我現身。

我說得斷斷續續,語焉不詳,但他似乎聽懂了。

麻煩。他言簡意賅地評價。

這個詞精準地概括了沈渝其人和他帶來的一切。不是痛苦,不是悲傷,就是麻煩。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掉,噁心人。

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想哭。

是啊,很大的麻煩。我低聲說,又灌了一口酒。

打算怎麼辦他問。

不知道。我看著手裡的啤酒罐,水珠凝結在鋁壁上,弄濕了我的手指,我躲到這裡,就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我以為我逃掉了。

躲解決不了這種麻煩。他的聲音很淡,卻一針見血,他隻會覺得你怕了,更好拿捏。

我猛地轉頭看他。

他也正看著我,眼神在夜色裡深不見底:你得讓他怕你。

海風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

我得讓他怕我。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腦海。

上輩子,我就是太怕失去他,太怕麵對真相,最終被他逼到了絕路。

重生回來,我隻想著逃離,躲藏,避開所有可能的傷害。

我卻從來冇想過,我可以讓他怕我。

憑什麼每次都是他高高在上地操縱一切,而我隻能被動地承受、逃跑

憑什麼!

一股久違的、被壓抑許久的狠厲,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竄了起來,燒得我血液發燙。

我捏緊了啤酒罐,鋁製罐身發出輕微的變形聲。

周馳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陪著我站著,喝著酒,看著這片沉默的海。

直到我把最後一口酒喝完,將空罐子捏扁。

謝謝。我說,聲音比剛纔穩了很多。

不客氣。他接過我手裡的空罐子,和他的一起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我回去了。我說。

嗯。

我轉身走回房間,關陽台門之前,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依舊靠在欄杆上,點了一支菸,猩紅的光點在夜色裡明明滅滅。

那一刻,我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我不能永遠躲下去。

沈渝把戰場擺到了我的麵前,如果我繼續逃,隻會被釘死在情緒失控、因愛生恨的恥辱柱上,如他所願。

我得回去。

但不是回到他身邊。

是回到那個戰場上去。

這一次,我要讓他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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