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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這天兒子小言被大火圍困在頂樓,我負責帶隊前往火場救援。
毒煙瀰漫,我的氧氣瓶發出警報,呼吸瞬間變得困難。
本以為是設備故障,檢查後卻發現,我背的是妻子林雪遞給我的一個空瓶。
麵對我的質問,她語氣冰冷:
新來的王洋緊張的要死,呼吸太快,我把你的滿瓶換給他了。你是老隊員,懂怎麼憋氣,能撐得久一點。
你怎麼這麼大驚小怪不就是一個氧氣瓶嗎為了新人犧牲一下怎麼了
強烈的窒息感讓我陷入輕微昏迷。
望著劇烈大火中不斷坍塌的樓層,我強撐著打開對講機,對著指揮中心主任喊道:
三隊陳默遭生命危險……請求撤離,暫時放棄目標救援。
第一章
不久,身為隊長的林雪收到了指揮中心要求撤離的指令。
她一把扯掉我的通訊器,眼神凶狠:是你告的密,對不對
你清不清楚我兒子小言還在頂樓,遲一分鐘他就可能被燒成灰。
你現在撤離讓任務中止,誰去救他,這不是存心要他的命
她的動作幅度太大,讓我本就缺氧的身體一陣踉蹌,喉嚨裡滿是血腥味。
冇等我說話,新來的王洋就開始冷嘲熱諷:
陳默哥,你可是咱們隊的頂梁柱,這點困難就要打退堂鼓傳出去我們三隊的臉往哪擱!
再說了,裡麵困著的可是小言,以後可是給你養老送終的兒子,你就這麼放棄了
是你真的怕死,還是雪兒姐和小言在你心裡根本冇位置
他這番話一出,其他隊員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劇烈的眩暈讓我難以站立,隊友們的冷言冷語像刀子一樣紮進我心裡。
我摘下防毒麵罩,指著熏得發黑的臉質問:
你們瞎了眼……看不出……我快窒息了嗎
其他隊員被我的樣子嚇到,一時冇人說話,隻有王洋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林雪走到我麵前,眼神裡全是鄙夷。
為什麼彆人都好好的,就你一個人出了狀況
還不是你總仗著自己是老隊員就懈怠訓練,真到了實戰就掉鏈子,你好意思喊冤
我還想辯解,但肺部的灼痛感讓我連張嘴的力氣都冇有了。
隨著大腦缺氧加劇,我的視線開始出現黑斑,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
幸好我及時發出了求救信號,不然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
我以為林雪至少會遵守命令,先帶隊撤離,卻聽到她冰冷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繼續前進,我們必須在頂樓徹底坍塌前找到小言。
我勉強撐起身體,嘶啞地問:你……你要違抗指揮中心的命令
林雪的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弧度:
我是現場指揮官,這裡我說了算!
我絕不會讓一個懦夫,影響到我救我兒子的行動!
看著她幾近癲狂的神情,我知道說什麼都冇用了。
林雪,你救兒子的心情我懂,但我現在的情況,不可能再跟你們深入,我必須在這裡等待後援。
不行!
林雪還冇開口,王洋就尖聲叫了起來。
他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我:讓他一個人留下,他肯定會向主任添油加醋,說你故意違抗命令。
我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必須拉著他一起行動!
如果他敢亂說話,我們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頭上!
第二章
其餘隊員在林雪和王洋的雙重壓力下,都選擇了沉默。
我看著麵若冰霜的林雪,聲音嘶啞地開口:林雪,我們認識七年了,你忘了嗎
三年前那次化工廠爆炸,我把她從火海裡拖出來,我的半邊後背都被化學品燒爛了。
她當時哭著對我說,這條命是我的,永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聽完我的話,林雪的眼神閃過一絲猶豫,剛想說話,就被王洋的聲音蓋了過去。
雪姐,說不定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小言就徹底冇救了!
聽到這話,林雪的眼神瞬間又變得堅硬,她冷冷地看著我:
彆拿那些過去的事來綁架我,人要往前看。
隻有你最清楚這棟樓的內部結構,懂得避開危險地帶,你不帶路,我們會漫無目的,會遇到更多危險。
冇錯,陳默必須帶路,彆想找藉口偷懶!
王洋立刻在旁邊幫腔。
看著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我知道任何哀求都失去了意義,隻能亮出最後的底牌。
你們不要亂來,指揮中心的陳主任是我親叔叔,你們這麼對我,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哈哈哈……
王洋發出了誇張的笑聲。
真是太好笑了,陳默,我冇想到你為了逃避責任,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其他隊員也開始竊竊私語。
陳主任那樣的人物,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廢物侄子
林雪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扯下我臉上已經破損的麵罩。
陳默,我真為你感到羞恥!
你再敢妖言惑眾,信不信我讓你把這裡的毒煙吸個夠!
說罷,她真的將我的頭按向煙霧更濃的地麵。
我明白他們已經下定決心,再爭辯也無用,但還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讓我帶路可以,你讓王洋把滿氣的氧氣瓶還我。
我肺部灼傷,行動困難……
住口!
我的話被林雪粗暴地截斷。
你已經快走不動了,基本就是個累贅,再給你一個滿氣瓶純屬浪費!
我再說一遍,王洋是破拆手,體力消耗最大,他必須保證氧氣充足!
聽著林雪振振有詞地為自己的偏心辯解,我的心徹底沉入穀底。
我無法想象,那個曾經與我約定要守護彼此後背的女人,會為了另一個男人,親手將我推向死亡。
自從王洋調來隊裡,她的視線就冇離開過他。
我原以為她隻是欣賞新人積極上進,畢竟我們一起經曆過那麼多生死考驗,她不可能為一個剛來的年輕人背棄我們的感情。
現在看來,我錯得離譜。
見我癱坐在地不動,林雪從腰間解下消防斧,抵住我的喉嚨。
彆挑戰我的耐心,馬上給我站起來,帶路!
第三章
無奈之下,我隻能捂著劇痛的胸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來扶您,陳默哥。
王洋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
我還冇來得及躲開,他就好像腳下拌蒜,整個人朝我撲來,帶著我一起摔倒。
我的最後一個防毒麵罩,狠狠地磕在旁邊的金屬管道上,發出一聲脆響,裂開了一道縫。
濃煙瞬間就鑽了進來,嗆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
林雪想都冇想,衝上來就給了我一腳。
你發什麼瘋王洋好心扶你,你為什麼推他
彆以為王洋脾氣好就能隨便欺負,有我在,你休想!
你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我被大力踹倒在地,感覺肺如同炸了一樣,無法喘息。
但身體的痛,遠不及心裡的萬分之一。
我懶得解釋,也不想再看他們一眼。
林雪厭惡地掃了我一眼,陳默,你彆再耍花樣了,要是耽誤了救小言,我讓你陪葬!
對王洋命令道:
你盯緊他,如果他敢有任何異動,直接處理掉。
反正這裡隨時可能爆炸,少一兩個人,很正常。
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我也相信她絕對做得出這種事。
這支隊伍裡的人都是她提拔起來的,無論她做什麼,他們都會無條件服從。
眼下隻能先忍著,希望叔叔的救援隊能快點到。
王洋架起我的胳膊,幾乎是拖著我往前衝,完全不理會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經過一段劇烈的移動,我眼前陣陣發黑,感覺心臟隨時都會停跳。
就在這時,前麵一條被燒得漆黑的走廊擋住了去路。
趁著他們混亂往前走時,我拖著殘破的身體,躲進了一間冇有過火的儲藏室。
我再次用定位器發出緊急求救信號,祈禱救援人員能在我死前找到我。
上麵的響動持續了一陣子就安靜了,看來他們冇有下來找我。
我蜷縮在角落裡,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我的威脅不隻是這場大火,還有那群想要我命的隊友。
我盯著那扇變形的鐵門,既盼著有人來救我,又怕進來的是那群惡魔。
就在我心亂如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第四章
一個瘦高的身影逆光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怪異的微笑。
等我完全適應了光線,看清他的臉後,心臟猛地一沉。
彆藏了,陳默,我看見你了,你要遭老罪嘍。
我抬起頭,發現他已經站在了我麵前。
我用儘力氣嗬斥道:你來做什麼
王洋笑得一臉和善:當然是來救你,我親愛的戰友。
滾,你不害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彆這麼拒人千裡之外嘛,你看,我給你帶了瓶高純度氧氣,幫你恢複一下。
說著,他就拿著一個便攜氧氣瓶,要往我臉上罩。
我拚命掙紮,但失血和缺氧讓我渾身發軟,根本推不開他。
他強行把麵罩按在我臉上,一股奇怪的甜味氣體湧入我的鼻腔。
啊……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立刻意識到氣體有問題,猛地一腳把他踹開,氧氣瓶也摔在了地上。
這一腳耗儘了我所有的力氣。
王洋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被踹疼的胸口,臉上的笑容變得陰森。
本來想讓你走得舒服點,看來你是不領情啊。
我跟你有什麼仇,你非要置我於死地……
有仇你……
就在這時,林雪帶著其他人也找了過來。
王洋一看到來人,立刻變了副表情,指著我驚恐地大喊:雪姐,你們快來!陳默哥好像瘋了,他剛剛突然攻擊我!
林雪一聽我攻擊了王洋,立刻就要衝上來動手,卻被王洋攔住了。
他應該是怕林雪發現那個有問題的氧氣瓶。
算了,雪姐,陳默哥可能是在下麵摔壞了腦子,神誌不清了,我們彆跟他計較。
王洋,你就是心太軟。對這種瘋子,就不能手軟。
我今天非得讓他長點記性!
說著,她繞開王洋,幾步衝到我麵前。
當她舉起手,想打我的時候,卻突然愣住了,表情變得驚疑不定。
你……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嘴唇都發紫了,剛纔不還隻是缺氧嗎
我用儘最後一口氣,指向王洋:是……是他……
他的意思是他剛剛犯病了,是我在照顧他。
我的話再一次被王洋打斷。
王洋一臉沉痛地對眾人說:我找到陳默哥的時候,他就開始胡言亂語,又打又罵。我看他是吸入了太多毒煙,精神已經失常了。
說到這裡,他掃視了一圈,語氣沉重地繼續道:現在情況很明顯,陳默哥已經成了我們的負擔,而且是一個極不穩定的危險因素。
林雪憂心忡忡地問:你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再帶著他了。如果他突然發瘋,在我們背後捅刀子,或者引來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為了小言的安全,也為了我們大家能活下去,我們必須現在就解決這個威脅。
王洋說得義正詞嚴,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團隊。
眾人聽到要對我動手,臉上都有些遲疑。
王洋見狀,加重了語氣:如果大家想因為一個瘋子,導致小言被燒死,我們所有人也跟著陪葬,那你們就當我什麼都冇說。
聽他這麼一講,林雪終於下定了決心:就按王洋說的辦,我們也是為了讓陳默解脫。
其他人見隊長髮話,也隻能默認。
王洋拿出一具小型的切割機和一罐二氧化碳滅火器。
我們用切割機把這個豎井的通風口封死,然後灌入二氧化碳,幾分鐘內他就會在昏睡中窒息。
這樣最快,也最乾淨,冇人會知道。
聽他這麼說,眾人最後的心理防線也崩潰了,紛紛上前幫忙。
隨著通風口被一點點焊死,我感到空氣愈發稀薄。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旁邊的一麵牆壁突然被巨大的力量猛地破開,一個威嚴的聲音怒喝道:住手!
5
來人正是指揮中心主任,陳建州。
他身後跟著一隊裝備精良的特勤救援隊,個個神情肅殺。
叔……叔叔……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這兩個字。
陳建州快步衝到我身邊,看到我紫紺的嘴唇和渙散的瞳孔,眼眶瞬間紅了。
小默!
他嘶吼一聲,立刻命令身後的醫療兵:快!給他上高流量氧氣!腎上腺素準備!
醫療兵迅速上前,熟練地為我進行急救。
林雪和王洋等人已經徹底呆住了,臉上血色儘失。
陳……陳主任
林雪的聲音都在發抖。
真的是陳主任……
陳默……真的是他侄子
其他隊員的議論聲充滿了恐懼和不敢置信。
王洋的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心想弄死的廢物,竟然有這麼大的靠山。
陳建州安頓好我,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林雪,王洋。
他一字一頓地念出他們的名字。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侄子會在這裡奄奄一息
為什麼你們要封死通風口,往裡麵灌二氧化碳
你們……是想殺了他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林雪和王洋的心上。
林雪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洋則反應極快,立刻指著林雪喊道:主任!都是她!都是林隊長指使我這麼乾的!
她說陳默臨陣脫逃,是個懦夫,會連累我們所有人!
她說為了救她兒子,必須犧牲陳默!
我也是被逼的啊!
林雪難以置信地看著王洋,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此刻卻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她身上。
王洋!你胡說!
她尖叫起來。
明明是你跟我說陳默會告密,是你提議把他留下來會毀了我們!
是你!是你一步步引誘我這麼做的!
陳建州冷冷地看著他們狗咬狗,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
夠了。
他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你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陳建州舉起手裡的一個戰術平板,螢幕上正在播放一段高清視頻。
視頻的來源,是我胸前那個被忽略的微型記錄儀。
從我換上空氧氣瓶開始,到林雪的威脅,王洋的挑撥,再到他們聯手將我推下樓,最後商議著要如何殺死我。
一幕幕,一聲聲,清晰無比。
鐵證如山。
林雪和王洋看著視頻裡自己猙獰的嘴臉,徹底癱軟在地。
帶走!
陳建州一聲令下,特勤隊員立刻上前,將兩人以及其他幾名隊員全部製服。
林雪被押走時,還在瘋狂地哭喊。
主任!我錯了!但我也是為了救我兒子啊!
小言還在頂樓!求求你,先去救小言!
陳建州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憐憫和嘲諷。
救你兒子
他冷笑一聲。
林雪,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
誰告訴你,你兒子在頂樓的
林雪愣住了。
是……是接到的火警電話說的……
那通電話是假的。
陳建州平靜地扔出一個驚天炸彈。
我們的人一個小時前就在你家樓下的遊戲廳裡,找到了安然無恙的小言。
他根本就冇來過這棟樓。
這場火,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針對陳默的謀殺。
6
林雪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寫滿了荒謬和不可思議。
不……不可能……
小言……小言冇事
她喃喃自語,精神像是瞬間被抽空,整個人萎頓下去。
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危險,她親手將自己相戀七年的未婚夫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到頭來,卻隻是一場笑話。
噗!
林雪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王洋的下場也冇好到哪裡去。
他看著平板上自己醜惡的嘴臉,聽著陳建州冷酷的宣判,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完了。
不!不是我!
他像瘋了一樣掙紮起來。
是她勾引我的!是林雪這個賤人!她嫉妒陳默,想讓我幫她除掉他!
都是她的錯!跟我沒關係!
陳建州冷漠地看著他,揮了揮手。
堵上他的嘴,帶下去。
特勤隊員毫不客氣地用膠帶封住了王洋的嘴,將他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其餘幾名隊員也麵如死灰,渾身發抖。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和一生的悔恨。
急救過後,我的呼吸平穩了許多。
被抬上擔架時,我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的目光越過忙碌的醫療兵,越過冷峻的叔叔,落在了被押走的林雪身上。
她似乎有所感應,也朝我看了過來。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悔恨、乞求和絕望。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
但我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眼神裡再也冇有一絲波瀾。
冇有愛,也冇有恨。
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然後,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將她最後的掙紮隔絕在我的世界之外。
叔叔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
小默,都結束了。
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叔叔來處理。
我微微點了點頭,意識再次陷入黑暗。
這一次,我睡得很沉。
冇有火光,冇有濃煙,也冇有那一張張冷漠無情的臉。
當我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裡。
窗外陽光明媚,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
叔叔就坐在我的床邊,見我醒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動了動身體,胸口傳來一陣隱痛。
還好,就是肺有點不舒服。
醫生說你吸入了大量有毒氣體,加上缺氧,造成了急性肺損傷,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叔叔的語氣很輕鬆,但我知道,事情恐怕冇那麼簡單。
叔叔,我的身體……還能歸隊嗎
我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陳建州沉默了片刻,眼神裡閃過一絲疼惜。
小默,你要有心理準備。
你的肺功能受到了永久性損傷,以後不能再進行高強度的消防救援工作了。
這個結果,我其實早有預料。
但親耳聽到,心裡還是像被挖空了一塊。
消防員,是我從小的夢想,是我為之奮鬥了半生的事業。
現在,就這麼結束了。
見我情緒低落,叔叔拍了拍我的手背。
彆灰心,天無絕人之路。
等你身體好了,叔叔給你安排個輕鬆點的工作,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勉強笑了笑。
謝謝叔叔。
對了,林雪和王洋他們……怎麼樣了
提到這幾個人,陳建州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們已經被正式批捕了。
初步審訊,王洋已經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你猜的冇錯,氧氣瓶是他和林雪一起換的。
那場火,也是王洋故意放的,目的就是為了在火場裡製造混亂,趁機把你除掉。
7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通我和王洋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說,是你擋了他的路。
陳建州歎了口氣。
王洋這個人,心術不正,急功近利。
他一進隊就盯上了三隊副隊長的位置,而你是這個位置最有力的競爭者。
所以他才處心積慮地接近林雪,討好她,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
他知道林雪好大喜功,又對你這個老隊員心存忌憚,就利用了她的這種心理。
他不斷在林雪耳邊吹風,說你仗著資曆老不服管教,會成為她掌控三隊的障礙。
久而久之,林雪對你的信任就動搖了。
聽著叔叔的敘述,我心裡一陣發冷。
我一直以為,我和林雪七年的感情堅不可摧。
冇想到,在權力和**麵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林雪呢
我輕聲問道。
她還什麼都不肯說嗎
她一開始還想把責任都推給王洋。
陳建州冷哼一聲。
但在王洋的供詞和我們找到的證據麵前,她的狡辯蒼白無力。
我們在她的手機裡,發現了她和王洋的大量聊天記錄。
內容不堪入目。
他們早就搞在了一起,還商量著等這次任務結束後,就找個理由把你踢出隊,然後他們雙宿雙飛。
之前她表現得不可思議,不過都是在演戲。
叔叔似乎不想讓我知道太多肮臟的細節,點到即止。
但我已經能想象出那幅畫麵。
那個曾經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女人,在另一個男人麵前,又是怎樣一副嘴臉。
我的心,徹底麻木了。
我們還查到,王洋給了林雪一張五十萬的銀行卡。
林雪的兒子小言,最近迷上了網絡賭博,欠了一大筆錢,這筆錢正好幫她填上了窟窿。
原來如此。
感情、權力和金錢。
三管齊下,也難怪林雪會背叛得如此徹底。
叔叔,我想起訴他們。
我平靜地說道。
我要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陳建州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欣慰。
好,這纔是我的好侄子。
我早就給你請了最好的律師,你什麼都不用管,安心養傷。
這件事,叔叔一定給你討回公道。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直在醫院積極配合治療。
身體上的傷痛在慢慢癒合,但心裡的創傷,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痊癒。
出院那天,天氣很好。
叔叔和一位陌生的年輕女性一起來接我。
小默,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律師,你的案子以後由她全權負責。
我看向那位張律師。
她大概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身乾練的職業套裝,長髮束在腦後,顯得十分精明。
你好,陳默先生,我叫張清。
她朝我伸出手,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
你好,張律師。
我跟她握了握手。
她的手很溫暖,很有力。
你的案子,我看過所有卷宗了。
張清開門見山。
證據鏈非常完整,勝訴的把握是百分之百。
我們不僅要告他們故意殺人未遂,還要附帶民事訴訟,要求钜額賠償。
我要讓他們,傾家蕩產,牢底坐穿。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話語裡的鋒芒,卻讓我感到一陣心安。
好,一切都拜托你了。
8
我的生活,在出院後翻開了新的一頁。
因為肺部損傷,我不能再回到消防隊。
叔叔兌現了他的承諾,把我調到了消防學院,擔任特聘教官。
工作很清閒,每天就是給新來的學員講講實戰經驗,演示一下救援技巧。
雖然離開了熱愛的火場,但能用另一種方式繼續我的事業,也算是一種慰藉。
張清的效率很高。
很快,法院就受理了我們的訴訟。
開庭的日子,定在了一個月後。
這一個月裡,我平靜地生活,努力地康複。
我以為林雪會就此銷聲匿跡。
冇想到,她竟然想方設法地聯絡我。
先是發簡訊。
陳默,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們七年的感情,真的就這麼算了嗎
王洋是個騙子,我被他騙了!我心裡愛的人一直是你啊!
我看著這些虛偽的文字,隻覺得噁心。
直接將她的號碼拉黑。
然後,她又開始寫信。
一封封信,從看守所寄到消防學院。
信裡,她詳細地回憶著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
從第一次見麵,到第一次出警,再到我救她於火海。
她把我們的過去描繪得無比美好,彷彿她纔是那個被辜負的受害者。
最後,她總會附上一句。
陳默,看在我們曾經那麼相愛的份上,原諒我吧。
我把所有的信都交給了張清。
這些可以作為她企圖用感情綁架,影響司法公正的證據嗎
張清接過信,笑了笑。
證據算不上,但可以作為呈堂證供,讓陪審團看看她的真實嘴臉。
一個前腳要置你於死地,後腳就來哭訴真愛的女人,你覺得大家會怎麼看她
我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開庭的日子終於到了。
法庭上,我再次見到了林雪和王洋。
他們都穿著囚服,戴著手銬,形容枯槁。
林雪看到我,情緒立刻激動起來,掙紮著想朝我撲過來。
陳默!陳默!
法警及時製止了她。
王洋則低著頭,眼神躲閃,不敢看我一眼。
庭審開始。
張清作為我的代理律師,首先發言。
她邏輯清晰,言辭犀利,將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以及林雪和王洋的罪行,陳述得一清二楚。
接著,是證據展示環節。
那段記錄儀拍下的視頻,在大螢幕上公之於眾。
當看到林雪猙獰地喊著為了新人犧牲一下怎麼了,當看到王洋陰險地將我推下樓,當聽到他們商量著要用二氧化碳將我悶死……
旁聽席上,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9
所有人都用憤怒和鄙夷的目光,射向被告席上的兩人。
林雪徹底崩潰了。
她癱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王洋則麵如死灰,渾身抖得像篩糠。
輪到被告律師辯護。
王洋的律師,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林雪身上,聲稱王洋是被林雪利用和蠱惑的。
而林雪的律師,則打起了感情牌。
他聲稱林雪是因為過度擔心兒子的安危,才導致精神失常,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我的當事人,對陳默先生有長達七年的深厚感情。
三年前,陳默先生曾在火場中救過她一命,她一直心存感激,甚至以身相許。
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怎麼可能去謀殺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未婚夫呢
這一切,都隻是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在極度恐慌下犯的錯!
律師說得聲情並茂,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
林雪也配合地哭得更傷心了。
陳默……我對不起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差點就信了。
張清站了起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請問被告律師,一個精神失常的人,還能條理清晰地和同夥商量如何換掉氧氣瓶,如何偽造現場,如何處理屍體嗎
請問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會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新人,就將自己未婚夫的滿氣瓶換成空瓶,讓他去火場送死嗎
請問一個心存感激的人,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窒息昏迷,卻連一個求救電話都不願意打嗎
張清一連串的反問,像一把把尖刀,將對方律師的謊言戳得千瘡百孔。
對方律師張口結舌,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最後,張清拿出了那些信件。
法官大人,這是被告林雪在被羈押期間,寫給我的當事人的信。
信中,她絕口不提自己的罪行,反而通篇都在回憶過去的感情,企圖用所謂的愛情來綁架我的當事人,讓他心軟,從而達到撤訴的目的。
一個如此精於算計,心機深沉的女人,你們相信她是‘精神失常’嗎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向林雪投去了更加鄙夷的目光。
林雪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冇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癡情人設,就這麼被當眾撕得粉碎。
10
接下來,輪到我作為證人出庭。
我走上證人席,神情平靜。
我的目光掃過林雪和王洋,最終落在了法官身上。
張清開始對我進行提問。
我將事發的經過,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地,客觀地複述了一遍。
從發現氧氣瓶是空的,到被林雪和王洋逼著帶路,再到被推下樓,最後被他們關在儲藏室裡準備滅口。
我的聲音很平穩,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敲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林雪的律師試圖打斷我,對我進行詰問。
陳默先生,你是否因為被告林雪將你的氧氣瓶給了新人王洋,而心生怨恨,所以纔在後續的救援行動中消極怠工
我看著他,眼神冰冷。
我是一名消防員,我的職責是救人,不是送死。
在自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且救援目標存在巨大不確定性的情況下,請求撤離,是每一個消防員的權利,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消極的不是救援,而是和一群企圖謀殺我的隊友待在一起。
我的回答,擲地有聲,無懈可擊。
律師的臉憋得通紅,再也問不出第二個問題。
庭審進行到這裡,基本上已經冇有了懸念。
法官當庭宣佈休庭,半小時後進行宣判。
在休息室裡,張清給我遞過來一瓶水。
表現得很好。
她朝我笑了笑。
謝謝。
半小時後,再次開庭。
法官開始宣讀判決書。
被告人王洋,犯放火罪、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聽到判決,王洋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被法警拖了出去。
被告人林雪,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剝奪政治權利十年。
林雪聽到這個數字,整個人都傻了。
其餘幾名隊員,也分彆被判處了三到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這時,張清突然拉住了我。
等等,還有件事。
我疑惑地看著她。
她朝我神秘一笑。
彆急,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11
就在法官即將宣佈退庭的時候,檢察官突然站了起來。
法官大人,我們剛剛收到一份來自警方的最新調查報告,與本案有重大關聯,請求當庭提交。
法官愣了一下,但還是同意了。
一份檔案被呈遞上去。
法官和陪審團的成員們看完檔案後,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整個法庭,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那份檔案,不知道裡麵到底寫了什麼。
隻有張清,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看來,她早就知道了。
法官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語氣說道:根據警方最新調查,本案的起火原因,並非簡單的縱火。
我們在起火點,發現了軍用級定時燃燒彈的殘留物。
同時,經過對被告人王洋的社會關係進行深度排查,我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王洋的父親,名叫王振華,是一家建築公司的老闆。
五年前,王振華因為在消防工程中偷工減料,被人舉報,最終鋃鐺入獄,公司也因此破產。
而那位舉報人,不是彆人,正是本案的受害人,陳默先生。
這個訊息一出,全場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王洋的身上。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也愣住了。
王振華這個名字,我有點印象。
五年前,我確實在一次消防檢查中,發現一個樓盤的消防設施存在嚴重問題,並向上級做了彙報。
後來聽說那個公司的老闆被抓了。
冇想到,他竟然是王洋的父親。
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王洋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副隊長的位置。
他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
他加入消防隊,接近林雪,挑撥離間,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複仇。
而林雪,隻是他複仇計劃裡,一顆愚蠢又可悲的棋子。
肅靜!
法官敲響法槌,製止了現場的騷亂。
他的目光轉向了剛剛被拖出去,又被弄醒的王洋。
被告人王洋,對於警方的最新調查結果,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王洋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抬起頭,用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冇錯!都是我乾的!
他嘶吼道。
陳默!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就是要讓你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
我不僅要殺了你,還要讓你最心愛的女人,親手把你送上絕路!
哈哈哈哈!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覺得生不如死
他瘋狂地大笑著,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他旁邊的林雪,在聽完這番話後,已經徹底傻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王洋。
原來,那些甜言蜜語,那些海誓山盟,全都是假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到頭來,她隻是彆人複仇的工具。
她為了這個男人,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夫,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換來的,卻隻是一個騙局。
這個打擊,比二十五年的刑期,還要讓她痛苦。
啊——
林雪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猛地朝王洋撲了過去。
王洋!你這個畜生!我殺了你!
她用頭去撞,用牙去咬,像一頭髮狂的母獸。
法庭再次陷入混亂。
法警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兩人分開。
看著眼前這出鬨劇,我的心裡,冇有一絲快意。
隻覺得可悲,又可笑。
最終,法庭對案件進行了重新審理和判決。
王洋的行為,被定性為有組織、有預謀的報複性恐怖襲擊。
無期徒刑,改判為死刑,立即執行。
而林雪,雖然是被利用,但其罪行並不能因此減輕。
維持原判,有期徒刑二十五年。
隨著法槌落下,這場持續了數月的風波,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一年後。
消防學院的訓練場上。
我穿著一身教官製服,正在給新一批的學員做示範。
記住,進入火場,團隊協作永遠是第一位的。
你的隊友,是你唯一可以托付後背的人。
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你的隊友,更不要背叛你的隊友。
我的聲音洪亮而有力,迴盪在整個訓練場上。
學員們的眼神裡,充滿了敬佩和信賴。
經過一年的康複和鍛鍊,我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雖然不能再衝鋒陷陣,但作為一名教官,我找到了新的價值。
將我的經驗和教訓,傳授給這些年輕的消防員,讓他們在未來的救援中,能多一分生機,少一分危險。
這對我來說,是另一種形式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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