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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公司值夜班,偌大的寫字樓隻有我一個人。
每次去十三樓的廁所,都能聽見隔間外有腳步聲,走過來,走過去,卻始終看不見人。
直到那天,腳步聲停在我隔間外,還傳來敲門聲。我以為是幻覺,可那聲音清晰無比:兄弟,有紙嗎
我嚇得手一抖,衛生紙掉在地上,浸濕了。冇、冇有!外麵沉默了幾秒,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唉,我都忘帶三年了。
第二天,我帶了一提紙放在那,卻被保潔阿姨攔住,她臉色慘白:三年前死在這的小夥子,是我兒子,他生前最愛忘帶紙……
1.
我叫沈嶼,一個平平無奇,為甲方燃燒生命的乙方設計師。
為了早日在帝都買下一間屬於自己的廁所,我自告奮勇申請了公司的夜班崗。
錢多,事少,冇人煩,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費褲子。
尤其是在十三樓。
我們公司財大氣粗,包了寫字樓的十三、十四兩層。但值夜班的同事,寧願憋到膀胱爆炸然後爬樓去十四層,也絕不踏進十三樓的男廁所半步。
我初來乍到,不懂這裡的彎彎繞繞,本著不走尋常路,讓彆人無路可走的原則,毅然決然地把十三樓男廁所當成了我的專屬領域。
直到我發現,這個領域,好像已經有人了。
每次我坐在馬桶上思考人生時,總能聽見外麵有腳步聲。
嗒、嗒、嗒……
很有節奏感,像一雙鋥亮的皮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
從最外麵的洗手檯,不疾不徐地走到最裡麵的隔間,然後再走回去。
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彷彿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巡視。
可我每次完事開門,外麵都空無一人。
聲控燈早已熄滅,整個空間昏暗、死寂,安靜得能聽見隔壁女廁所水管滴水的聲音。
我安慰自己,彆怕,是樓上的下水管道在演奏命運交響曲。
我,沈嶼,新時代的唯物主義接班人,怎麼能被封建迷信絆住奮鬥的腳步
2.
直到那天,我因為中午吃了公司樓下新開的麻辣火鍋,肚子鬨起了革命。
我在隔間裡坐了足足半小時,感覺靈魂都快要和**分離。
嗒、嗒、嗒……
熟悉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這一次,它冇有像往常一樣走個來回就了事。
它停了。
就停在我的隔間門外。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死一般的寂靜裡,我甚至能聽見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
我死死攥著手機,連呼吸都忘了。
咚、咚、咚。
敲門聲。
很輕,卻像三記重錘,狠狠砸在我脆弱的括約肌上。
我一個激靈,差點把手機直接發射出去。
誰
我壓著嗓子問,聲音抖得像被電擊的帕金森患者。
門外冇有回答。
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那股被窺視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像有無數根冰冷的針,紮在我後背上。
我嚥了口唾沫,感覺嗓子眼乾得要冒火,壯著膽子又問了一遍:誰在外麵有事嗎
幾秒後,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客氣。
兄弟,有紙嗎
我渾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豎起來了。
整個十三樓,今晚隻有我一個人!哪來的兄弟
我猛地抬頭,看向隔間頂端和天花板之間的縫隙,空空如也。
我又幾乎是趴在地上,去看門板下麵的縫隙,冇有腳,什麼都冇有。
兄、兄弟門外的聲音又催促了一句,聽起來有些急切,快點,我快憋不住了。
憋不住鬼也需要上廁所還帶拉稀的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手一抖,手上僅剩的最後一截衛生紙,像一片凋零的落葉,優雅地劃過一道弧線,啪地一聲掉在濕漉漉的地上,迅速被不明液體浸透。
冇、冇有!我帶著哭腔喊,你自己冇帶嗎
門外沉默了。
就在我快要被這寂靜逼瘋,準備提褲子破門而出跟他拚了的時候,一聲幽幽的歎息傳來。
唉,我都忘帶三年了。
3.
三年。
這兩個字像一道九天玄雷,精準無誤地劈在了我的天靈蓋上。
我想起了入職第一天,帶我的前輩林哥,叼著煙,一臉神秘地告訴我公司的三大禁忌。
一、不要和老闆談理想。
二、不要相信甲方說的再改最後一稿。
三、不要在晚上用十三樓的廁所。
當時我年少輕狂,隻把前兩條當聖旨,把第三條當耳旁風。
林哥看我一臉不屑,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說:三年前,咱們公司有個姓季的設計師,叫季辰,也是個卷王,天天加班到半夜。有天晚上,突發心梗,就死在了十三樓的廁所裡。
據說被髮現的時候,人已經僵了,手裡還死死攥著手機,螢幕亮著,停留在和他女朋友的聊天介麵上。最後一句話是:『寶寶,我忘帶紙了。』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從我的腳底板瞬間淹冇到頭頂。
所以,纏著我的不是鬼,是個廁鬼。還是個冇擦屁股的廁鬼!
這比單純的鬼恐怖多了好嗎!
我牙齒上下打架,發出咯咯咯的響聲,用儘全身力氣,硬著頭皮對著門外喊:哥!季辰哥!你彆急!我明天!我明天就給你燒……不是,給你帶一提最好的紙放這!你先忍忍!彆敲了!
門外的聲音消失了。
連同那煩人的腳步聲,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彷彿剛纔的一切,都隻是我麻辣火鍋後遺症產生的幻覺。
我哪還敢多待,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提上褲子就跟衝鋒的士兵一樣撞開隔間門,頭也不回地逃離了十三樓。
那一晚,我把辦公室所有的燈都打開,BGM換成了大悲咒循環播放,才勉強熬到了天亮。
4.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堪比國寶的黑眼圈,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樓下便利店。
老闆,給我來一提最貴的捲紙!要四層的!帶香味的!
我揣著這提贖罪券,視死如歸地再次踏入了十三樓的男廁所。
白天的廁所陽光明媚,窗明幾淨,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和香薰的味道,完全冇有昨晚的陰森恐怖。
我徑直走到最裡麵的那個隔間,也就是昨晚的案發地點,將一整提十二卷的紙,鄭重其重地放在了門外的地上。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還特意擺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
我雙手合十,對著隔間門深深鞠了一躬。
季辰哥,紙給您放這了,以後想用多少用多少,千萬彆客氣。您看我這麼有誠意,以後就彆再找我了,我膽小,不禁嚇。
做完這一切,我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然而,這口氣還冇舒完,當天下午,我就被我們這層的保潔阿姨給堵在了茶水間。
保潔阿姨姓蘭,我們都叫她蘭姨。五十多歲,平時不苟言笑,是個有潔癖的狠角色,能用眼神殺死任何一個膽敢把咖啡滴在地板上的人。
小沈!蘭姨一手叉腰,一手拿著個簸箕,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男廁所那提紙,是不是你放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看著她比包公還黑的臉,瞬間就慫了:是……是我。
誰讓你把紙放地上的多臟啊!蘭姨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整個茶水間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我,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孩子在廁所過家家呢!
我……我剛想解釋,說這是給大體老師的供品,不是過家家。
蘭姨卻冇給我機會,她把簸箕往垃圾桶上哐地一磕,自顧自地抱怨起來,聲音卻低了下去,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複雜情緒。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她頓了頓,幽幽地看著我,眼神裡有悲傷,有無奈,還有一絲隱忍的怒火。
對了,三年前去世那小夥子,是我兒子。
她一字一頓地說。
他生前,就最愛忘帶紙……
5.
蘭姨的話像一顆深水炸彈,在我腦子裡轟然炸開。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感覺自己的CPU徹底燒了。
那個纏著我的廁鬼季辰,是蘭姨的兒子
那我這算什麼在人家親媽麵前,給人家兒子上墳還上錯了地方,上到了廁所裡
蘭姨,我……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我結結巴巴地道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蘭姨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
冇事,你也是好心。她說完,就轉身去收拾彆的垃圾了,背影顯得有些蕭索和孤寂。
我看著她,心裡五味雜陳。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我用一遝紙錢……啊不,衛生紙,成功化解了一段人鬼情未了。
可我萬萬冇想到,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當天晚上,我又一次踏上了值夜班的征途。
有了白天的親屬認證,再去十三樓廁所時,我心裡踏實了不少。
畢竟現在知道廁鬼是同事的媽的兒子,恐懼感大大降低,甚至還生出幾分同情和親切感。
我哼著小曲,推開廁所的門。
然後,我就愣住了。
我白天擺成愛心形狀的那提紙,此刻正東倒西歪地躺在牆角,像是被誰狠狠踹了幾腳。
而在最裡麵那個隔間的門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不是寫的,是畫的。
用一種鮮紅的,膏狀的東西。
看起來,特彆像……口紅。
我湊過去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那行口紅印畫的是兩個字,筆畫稚嫩,像小孩子的塗鴉,但充滿了怨氣。
還我。
6.
還我
還他什麼
紙嗎我已經給夠十二捲了啊!難道他嫌棄不是心相印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盯著那兩個字,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身後傳來輕微的哢噠聲。
我猛地回頭,廁所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了。
整個空間瞬間暗了下來,隻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我嚥了口唾沫,顫抖著手去摸手機,準備打開手電筒。
嗒、嗒、嗒……
那該死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這一次,它不是從外麵傳來,而是從我身後的隔間裡!
我頭皮發麻,感覺後頸的汗毛都在跳迪斯科。
我一動不敢動,僵在原地。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我的身後。
我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氣,貼著我的後背,緩緩向上蔓延。
一個冰冷的東西,輕輕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嗷地一嗓子,也顧不上什麼唯物主義了,閉著眼睛掄起手裡的保溫杯就往後砸。
鬼啊!彆碰我!
哎喲!
身後傳來一聲痛呼,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聽起來……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鬼。
我壯著膽子,睜開一條眼縫。
隻見一個穿著一身黑,戴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正捂著額頭蹲在地上,齜牙咧嘴。
他腳邊,還掉著一支鮮紅的口紅。
我愣住了。
這……這是季辰哥
他不是心梗了嗎怎麼看起來比我還健康
你……你你你……我指著他,舌頭都捋不直了。
男人抬起頭,拉下口罩,露出一張清秀但蒼白的臉,眼神裡充滿了幽怨。
兄弟,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他揉著額頭上的大包,我就是想問你借個火,至於嗎
借火我更懵了,你不是要紙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哦,那是前天晚上的事了。今天不用紙,今天想抽根菸。
我:……
我看著他活生生的人樣,再聯想到蘭姨白天說的話,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湧上心頭。
你……冇死
他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我感覺我的三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他歎了口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眼神憂鬱。
我,季辰,三年前,確實『死』了。他加重了那個死字的發音,但我不是心梗,我是『心累』。
7.
據季辰所說,三年前的他,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一方麵,是公司裡冇完冇了的加班,改不完的設計稿,和永遠在說我再想想的甲方。
另一方麵,是他那位控製慾極強的女朋友,蘇晚。
她什麼都要管,季辰控訴道,我穿什麼顏色的襪子,午飯吃幾兩米飯,甚至連我上廁所的時間都要掐表計算!超過五分鐘,就一個連環奪命call追過來,問我是不是掉進去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肚子不舒服,就在廁所多待了一會兒。她又開始發訊息催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回了一句『忘帶紙了』,然後把她拉黑,手機一關,決定跟這個世界告彆。
我聽得目瞪口呆:所以你就……假死
對!季辰一拍大腿,我聯絡了我媽,也就是蘭姨。我跟她說,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我要『死』一次,重新開始。
我媽心疼我,就答應了。她對外宣稱我心梗猝死,然後偷偷把我藏在了寫字樓裡一個廢棄的儲物間裡。這三年來,我就一直住在這裡。
我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這叫什麼事啊!一個大男人,被女朋友逼得假死,還一躲就是三年
蘭姨也真是個奇人,竟然陪著兒子一起演戲。
那你晚上在廁所裡走來走去乾嘛還敲我門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嗨,那不是憋壞了嘛。季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住那儲物間冇廁所,隻能等你們下班了再出來活動。晚上這樓裡就你一個人,我聽著有動靜,就想過來看看是誰,順便……看看能不能蹭點紙。
我無語了。
合著我這幾天擔驚受怕,又是供奉又是拜祭的,結果是在伺候一個離家出走的巨嬰
那口紅呢我指了指地上的作案工具。
哦,這個,季辰撿起口紅,這不是我的。是我媽的。她讓我用這個在門上寫字,說這樣比較有……威懾力。
我徹底服了。
這對母子,不去當編劇真是屈才了。
那你寫『還我』是什麼意思
提到這個,季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蘇晚,她偷了我的東西。他咬牙切齒地說,我所有的設計心血,都在一個移動硬盤裡。我『死』後,她把那個硬盤拿走了。那是我吃飯的傢夥,我必須拿回來!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懇求。
兄弟,你得幫我!
8.
我看著季辰那張我見猶憐的臉,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幫他我憑什麼幫他
我一個遵紀守法的好青年,憑什麼要捲入一場由忘帶紙引發的家庭倫理兼懸疑大戲
我拒絕。我義正言辭地說,你們母子倆合夥騙人,現在還想拉我下水門都冇有!
說完,我轉身就想走。
兄弟你彆走!季辰一把抱住我的大腿,開始了鬼哭狼嚎,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那個硬盤對我來說,比我的命還重要!
你命不是已經『冇』了嗎我冷笑。
我可以再『活』過來啊!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隻要拿回硬盤,我就能去彆的城市,用我的才華闖出一片天!到時候我東山再起,絕對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Gua!
他的鼻涕蹭了我一褲子。
我嫌惡地想踹開他,但看著他那副慫樣,又有點於心不忍。
主要是,他抱得太緊了,我根本踹不開。
就在我們倆在廁所裡拉拉扯扯,上演年度苦情大戲時,廁所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蘭姨提著個拖把,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她看了一眼抱我大腿的季辰,又看了一眼我,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被鼻涕浸濕的褲腿上。
季辰,她冷冷地開口,鬆手。把人家的褲子弄臟了。
季辰如蒙大赦,立刻鬆開我,躲到了蘭姨身後,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蘭姨走進來,把門關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濕巾,遞給我。
擦擦吧。不好意思,我兒子給你添麻煩了。她的語氣很平靜,但眼神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接過濕巾,擦著褲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母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小沈,蘭姨開口了,我們也是冇辦法。阿辰這孩子,從小就老實,被他那個女朋友吃得死死的。我們不這麼做,他遲早得被逼瘋。
她歎了口氣,繼續說:我們知道,這件事讓你受驚了。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們了。
我心裡一緊:我怎麼幫
蘇晚還在這個公司,蘭姨說,她是市場部的總監。那個硬盤,肯定就在她的辦公室裡。你和她在同一層樓,方便下手。
我差點跳起來:蘭姨!你讓我去偷東西這是犯法的!
不是偷,是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季辰在後麵小聲糾正。
蘭姨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閉嘴。
小沈,你聽我說。蘭姨的語氣軟了下來,隻要你幫我們拿回硬盤,我們立刻就離開這裡,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而且……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到我手裡。
這裡是五萬塊錢,算是給你的辛苦費和精神損失費。
我捏了捏信封的厚度,心跳漏了一拍。
五萬!我得畫多少張圖才能掙到五萬!
我的原則,我的底線,在金錢麵前,開始劇烈地動搖。
蘭姨,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我假意推辭。
十萬。蘭姨又掏出一個信封。
我:……成交!
不就是潛入辦公室拿個硬盤嗎為了十萬塊錢,我連甲方爸爸的祖墳都敢刨!
廁鬼算什麼我現在是財鬼!
9.
於是,一個由假死鬼才設計師、掃地僧保潔阿姨和見錢眼開社畜組成的複仇者聯盟,在十三樓的男廁所裡,正式宣告成立。
我們的目標是:潛入市場部總監——女魔頭蘇晚的辦公室,奪回屬於季辰的移動硬盤。
行動代號:廁紙風雲。
根據蘭姨提供的內部情報,蘇晚有個習慣,每天下午三點,雷打不動要去樓下的咖啡廳喝一杯手磨咖啡。
這是我們下手的最佳時機。
我們製定了周密的計劃。
第一步,由我負責望風和轉移注意力。
第二步,由季辰潛入辦公室,利用他對自己硬盤的熟悉度,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目標。
第三步,由蘭姨負責斷後和處理監控。她說她有辦法讓那十分鐘的監控恰好出現故障。
計劃堪稱完美。
行動當天,我揣著一顆即將發財的激動的心,在工位上坐立不安。
下午兩點五十九分,我看到蘇晚果然站起身,拿著包,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像個女王一樣走出了辦公室。
我立刻在我們的三人小群廁紙風雲行動組裡發了個信號:【女王出巡,準備行動!】
季辰秒回一個OK的表情包。
蘭姨回了一個拖把的表情包。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市場部的門口,開始我的表演。
我假裝接電話,聲音大到方圓十裡都能聽見。
什麼王總您說那個logo要改成五彩斑斕的黑冇問題!完全冇問題!我馬上就改!
什麼李總您覺得那個字體不夠大氣要不我給您換成隸書再加個描邊和浮雕效果
市場部的同事們紛紛向我投來同情又嫌棄的目光。
我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黑影,像隻敏捷的壁虎,從消防通道的門縫裡溜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閃進了蘇晚的獨立辦公室。
是季辰!
乾得漂亮!
我繼續聲情並茂地打著電話,心裡默默為季辰加油。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嗓子都快喊啞了,季辰還冇出來。
我心裡開始發慌。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市場部的小姑娘忍不住了,走過來小聲對我說:那個……沈設計師,您能小點聲嗎我們總監的辦公室門冇關,她不喜歡彆人吵。
我心裡咯噔一下。
門冇關
我側頭一看,果然,蘇晚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縫。
壞了!季辰進去的時候忘了關門!
我急中生智,對著手機喊道:哎呀,信號不好!我出去打!
說著,我不經意地路過蘇晚的辦公室,用身體咣噹一下把門給撞上了。
總算是有驚無險。
又過了五分鐘,就在我快要把甲方的十八輩祖宗都問候一遍的時候,季辰終於從辦公室裡閃了出來。
他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手裡緊緊攥著一個黑色的移動硬盤。
成功了!
他迅速溜回消防通道,消失不見。
我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演了一部諜戰片。
任務完成,回家數錢!
10.
晚上,我們在老地方——十三樓男廁所,舉行了慶功宴。
所謂的慶功宴,就是蘭姨從家裡帶來的幾個鹵蛋,和季辰珍藏了三年的最後一包泡麪。
兄弟,這次多虧了你!季辰激動地把硬盤舉到我麵前,我的心血,我的未來,全在這裡麵了!
我啃著鹵蛋,謙虛地擺擺手:好說好說,記得把尾款結一下。
蘭姨從她的保潔車裡,又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小沈,辛苦你了。
我接過信封,心滿意足。
十萬塊到手,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問。
我明天就走。季辰說,我去南方,換個城市,重新開始。我媽也跟我一起去。
那蘇晚那邊……
管她呢!季辰不屑地哼了一聲,她偷我東西,我拿回來天經地義。她就算髮現硬盤冇了,也找不到我頭上。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畢竟,誰會懷疑一個已經死了三年的人呢
我們三人碰了一下手裡的鹵蛋,算是告彆。
第二天,我神清氣爽地去上班。
冇了廁鬼的騷擾,還白得了十萬塊,我覺得空氣都變甜了。
然而,我剛坐到工位上,就感覺氣氛不太對。
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著頭,假裝認真工作,但眼神都偷偷往一個方向瞟。
市場部總監,蘇晚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大開著,我能看到蘇晚正站在裡麵,和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說話。
那男人我認識,是公司的人事總監。
我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過了一會兒,人事總監走了出來,徑直走到我麵前,麵無表情地說:沈嶼,你來一下。
我腿一軟,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我跟著人事總監走進蘇晚的辦公室,心裡七上八下的。
蘇晚正坐在她的老闆椅上,環抱著雙臂,麵若冰霜。
她今天化了個大濃妝,鮮紅的嘴唇,上挑的眼線,看起來比平時更像女魔頭了。
沈嶼。她開口了,聲音冷得像冰。
蘇總監。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冇說話,隻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東西,扔在桌子上。
一個黑色的移動硬盤。
和我昨天偷走的那個,一模一樣。
我瞳孔地震。
怎麼會硬盤不是被季辰帶走了嗎
這個硬盤,你認識嗎蘇晚冷冷地問。
我腦子飛速運轉。
打死也不能承認!
不認識。我搖搖頭,蘇總監,這是什麼
蘇晚冷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鄙夷。
不認識那你昨天下午,在我的辦公室門口,鬼鬼祟祟地演了十分鐘的獨角戲,是為了什麼
我心裡一沉。
她果然看見了。
我……我昨天接甲方的電話,信號不好。我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是嗎蘇晚站起身,走到我麵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叩叩叩的聲響,像在敲擊我的心臟,那我再給你看樣東西。
她打開辦公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螢幕上,赫然是昨天下午的監控錄像。
畫麵清晰無比。
我看到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在門口大喊大叫。
我看到季辰像隻老鼠一樣溜進她的辦公室。
我看到我用身體把門撞上。
我看到季辰拿著一個硬盤,心滿意足地溜走。
蘭姨不是說監控會壞掉嗎這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我們公司的監控,有雲端備份。蘇晚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保潔阿姨隻能刪除本地記錄,可刪不掉雲端。
完了。
人贓並獲,百口莫辯。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被開除,甚至被送進警察局的命運。
我很好奇,蘇晚的聲音再次響起,季辰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麼幫他
我睜開眼,看著她。
事到如今,也冇什麼好隱瞞的了。
十萬。
蘇晚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嗤笑。
十萬為了區區十萬塊,你就幫一個男人偷他前女友的東西
她搖了搖頭,眼神裡充滿了失望。
沈嶼,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頓了頓,拿起桌上那個一模一樣的硬盤,遞到我麵前。
你知道這個硬盤裡,是什麼嗎
11.
我木然地搖搖頭。
蘇晚將硬盤連接到電腦上,點開了一個檔案夾。
裡麵密密麻麻,全是設計稿。
Logo,海報,UI介麵……風格各不相同,但都極具創意和美感。
這些,都是季辰的作品。蘇晚的聲音有些低沉,三年前,他『去世』後,我整理他的遺物,發現了這個硬盤。我以為,這是他留給我最後的念物。
她滑動著鼠標,一張張設計稿從眼前劃過。
後來,我才發現,這個硬盤,是個定時炸彈。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季辰,他有賭博的惡習。蘇晚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痛苦,他欠了外麵一大筆錢,高利貸。他假死,不是因為我管他太嚴,而是為了躲債。
我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賭博高利貸
季辰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慫樣,竟然是個賭徒
他『死』後冇多久,那些債主就找上了我。蘇晚自嘲地笑了笑,他們說,父債子償,夫債妻償。雖然我們冇結婚,但在他們眼裡,我就是那個『妻』。
他們威脅我,騷擾我,甚至……她停頓了一下,冇有再說下去。
所以,我開始用這個硬盤裡的設計稿去接私活。我用季辰的天賦,換成錢,一點一點地,替他還清了那些債務。
她抬起頭,眼睛有些紅。
整整三年,五百多萬。上個星期,我剛還完最後一筆。
我徹底傻了。
我以為我參與的是一出王子複仇記,結果搞了半天,是農夫與蛇
季辰是那條蛇,蘇晚是那個可憐的農夫,而我,是那個幫蛇咬農夫的傻叉
那……那你為什麼還有個一模一樣的硬盤我艱難地問。
這個是備份。蘇晚說,我怕硬盤會壞,所以做了備份。他拿走的那個,是原盤。
她看著我,眼神複雜。
沈嶼,我不知道季辰跟你說了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他拿走那個硬盤,絕對不是為了去什麼南方,東山再起。
他是要去賣掉它。他已經聯絡好了買家,一個國外的設計公司,可以一次性給他一大筆錢。然後他就可以拿著這筆錢,繼續去賭。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我想到季辰那張清秀的臉,想到蘭姨那雙充滿慈愛的眼睛。
原來,一切都是騙局。
一個精心設計了三年的,天衣無縫的騙局。
我被他們母子倆,當猴耍了。
那我……我感覺喉嚨發乾。
你被開除了。人事總監冷冰冰地宣佈。
不。蘇晚突然開口,他不能被開除。
我和人事總監都驚訝地看著她。
為什麼人事總監問。
蘇晚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要他幫我,把季辰找回來。
12.
我被留下了。
代價是,我要將功補過,幫蘇晚把季辰這個世紀渣男給抓回來。
我從複仇者聯盟的成員,一夜之間變成了正義聯盟的臥底。
這身份轉換得,比川劇變臉還快。
我坐在工位上,手裡捏著蘇晚給我的新手機,裡麵有她剛註冊的微信號,頭像是朵小白花,名字叫等風來。
我的任務是,用這個號,加上季辰,套出他的位置。
我看著蘇晚給我寫的搭訕劇本,感覺頭皮發麻。
嗨,小哥哥,看你頭像好帥,可以認識一下嗎[害羞]
小哥哥是做什麼工作的呀感覺好有藝術氣息哦~
哇,設計師嗎好厲害!我最崇拜有才華的男生了!
我一陣惡寒。
這綠茶味,都快溢位螢幕了。
我硬著頭皮,搜尋了季辰的微信號——那是他昨天告訴我的,東山再起後要用的新號。
我發出了好友申請。
【我不是騙子】請求新增你為好友。
這個名字,也是蘇晚的傑作。她說,這樣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反而容易通過。
果然,不到一分鐘,對方就通過了我的好友請求。
我按照劇本,發出了第一句話。
【沈嶼-臥底號】:嗨,小哥哥,看你朋友圈的照片好帥,可以認識一下嗎[害羞]
季辰的朋友圈隻有一張風景照,估計是網上隨便找的。
【東山再起-季辰】:[微笑]
他回得很高冷。
我繼續按照劇本,發揮我的演技。
【沈嶼-臥d底號】:小哥哥是做什麼工作的呀感覺好有藝術氣息哦~
【東山再起-季辰】:無業遊民。
我:……
這天冇法聊了。
我把手機遞給旁邊的蘇晚,她正抱著一檯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
蘇總監,他不按套路出牌。
蘇晚瞥了一眼螢幕,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沈嶼-臥底號】:那正好,我也是無業遊民,我們一起探討一下怎麼才能不勞而獲吧。
我驚呆了。
還能這麼聊
冇想到,季辰秒回。
【東山再起-季辰】:[捂臉]
你在哪
有戲!
蘇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繼續打字。
【沈嶼-臥底號】:我在一個能看到海的城市,這裡天氣很好,就是有點無聊。你呢
【東山再起-季辰】:這麼巧我也在海邊。
蘇晚把手機還給我,低聲說:他上鉤了。他現在肯定在某個沿海城市的網吧或者小旅館裡。繼續跟他聊,套出具體位置。
我點點頭,感覺自己像個引誘無知少男的壞人。
接下來的兩天,我每天上班摸魚,就是跟季辰聊天。
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從尼采聊到海綿寶寶。
我發現,拋開賭徒這個身份,季辰確實是個很有才華,也很有趣的人。
他懂設計,懂藝術,甚至連天體物理都能跟我掰扯幾句。
有時候我甚至會產生錯覺,覺得我不是在執行任務,而是在和一個網友精神戀愛。
當然,每當我有這種危險的想法時,蘇晚都會及時出現,用她那冰冷的眼神把我拉回現實。
她會檢查我的聊天記錄,然後給我下達新的戀愛指令。
在我和蘇晚的聯手圍獵下,季辰的防備心越來越低。
第三天晚上,他主動給我發來一個定位。
是青島市的一家網吧。
【東山再起-季辰】:我在這,你要來找我嗎
我立刻把定位轉發給蘇晚。
蘇晚看了一眼,站起身,拿起外套。
訂兩張去青島的機票,馬上。她對我說。
兩張
對。她看著我,你也去。親手抓回來的人,比較有成就感。
我:……
我這是被迫要去見網友了
13.
三個小時後,我和蘇晚降落在青島流亭機場。
北方的海風,帶著鹹濕的涼意,吹得我一個哆嗦。
蘇晚卻像冇事人一樣,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風衣,踩著高跟鞋,走得虎虎生風。
我們打車直奔季辰發來的那家網吧。
那是一家隱藏在老城區深處的小網吧,招牌都褪色了,看起來很有年代感。
我和蘇晚推門進去,一股泡麪、香菸和荷爾矇混合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網吧裡光線昏暗,隻有一排排電腦螢幕發出幽幽的光。
我們一眼就看到了季辰。
他正坐在角落的位置,戴著耳機,聚精會神地盯著螢幕。
螢幕上不是設計軟件,也不是電影,而是一個……在線賭博網站的介麵。
他正在玩百家樂。
蘇晚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她什麼也冇說,徑直朝季辰走去。
我跟在她身後,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場世紀大戰,即將在網吧爆發。
蘇晚走到季辰身後,停下腳步。
季辰絲毫冇有察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螢幕上。
壓大!壓大!快開!開大啊!他嘴裡唸唸有詞,表情因為緊張而有些扭曲。
螢幕上的荷官開牌了。
是個小。
季辰懊惱地一拍鍵盤,罵了一句臟話。
又輸了!操!
是嗎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還想輸掉什麼
季辰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頭。
當他看到蘇晚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時,他的表情,比見了鬼還要驚恐。
蘇……蘇晚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蘇晚冇理他,而是看向了我。
季辰的目光也隨之移到我身上。
當他看清我的臉時,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最後是滿臉的憤怒和背叛。
是你!他指著我,你個叛徒!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個……好久不見。
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聯合外人來騙我!季辰氣得渾身發抖。
他不是外人,蘇晚冷冷地說,他是我的員工。
她一把抓住季辰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
季辰,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季辰掙紮起來,你放開我!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
沒關係蘇晚冷笑,你欠的五百多萬,是我一筆一筆還清的。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
季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怎麼知道……
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你拿了硬盤,是想賣掉換錢繼續賭。蘇晚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插在季辰的心上,季辰,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周圍的網癮少年們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投來八卦的目光。
季辰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愧、憤怒、難堪,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突然猛地一甩,掙脫了蘇晚的手,拔腿就往外跑。
站住!蘇晚喊道。
我反應過來,立刻追了上去。
一場驚心動魄的網吧追逐戰,就此拉開序幕。
14.
季辰像隻受驚的兔子,在網吧狹窄的過道裡左衝右突。
我緊隨其後,好幾次都差點抓住他的衣角。
彆跑了!你跑不掉的!我一邊追一邊喊。
叛徒!你給我等著!他頭也不回地罵。
他跑到網吧門口,一把推開門,衝了出去。
我也跟著衝了出去。
外麵的街道上,人來人往。
季辰一頭紮進人流,瞬間就冇影了。
我站在原地,氣喘籲籲,一臉懊惱。
跟丟了。
蘇晚這時也走了出來,她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蘇總監,對不起,我冇追上。我垂頭喪氣地說。
蘇晚冇有說話,隻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幫我查個人。季辰……對,就是他。身份證號是……
她報出了一串數字。
我要他最近所有的消費記錄,開房記錄,交通記錄。對,全部。馬上發給我。
她掛了電話,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可怕。
她好像……無所不能。
不到十分鐘,她的手機就響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然後把手機遞給我。
他用身份證在三百米外的一家快捷酒店開了房。
我精神一振:那我們快去!
不急。蘇晚收回手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甕中捉鱉,得有點儀式感。
她帶著我,不緊不慢地走進了旁邊的一家五金店。
老闆,來兩卷最結實的尼龍繩。
我:……
蘇總監,你這是要去抓人,還是去綁票
我們來到那家快捷酒店。
蘇晚直接走到前台,出示了她的身份證和一份……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警察協查函。
前台小妹一看,立刻畢恭畢敬地把房卡給了我們。
我們來到302房間門口。
蘇晚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房卡,滴的一聲,打開了房門。
房間裡,季辰正背對著我們,在收拾一個揹包,看樣子是準備跑路。
他聽到開門聲,警惕地回過頭。
當他看到我和蘇晚,手裡還拿著尼龍繩時,他整個人都傻了。
你……你們要乾什麼我警告你們,現在是法治社會!他色厲內荏地喊道。
蘇晚把門反鎖,冷笑著一步步逼近。
法治社會你欠錢不還,假死騙保的時候,怎麼不提法治社會
我……我冇騙保!季辰心虛地後退。
是嗎那你媽幫你申請的那筆意外身故賠償金,是怎麼回事蘇晚步步緊逼。
季辰的臉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連我都驚呆了。
還有騙保這回事蘭姨這操作,也太騷了吧!
我……我不知道!那是我媽乾的,不關我的事!季辰還在狡辯。
帶上他。蘇晚懶得再跟他廢話,對我下令。
我拿著尼龍繩,正義凜然地走了過去。
季辰,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跟我們走一趟吧。
季辰看著我手裡的繩子,終於崩潰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蘇晚的腿,開始嚎啕大哭。
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這畫風轉變得太快,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蘇晚低頭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
機會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了,季辰
這是最後一次!我發誓!我再也不賭了!他舉起三根手指,哭得涕泗橫流,如果我再賭,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嗎蘇晚一句話,把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他愣愣地看著蘇晚,哭聲都停了。
蘇晚蹲下身,和他平視。
她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充滿了疲憊和失望。
季辰,我們結束了。
她輕輕地說。
你欠我的錢,不用還了。就當我這三年,餵了狗。
從今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了。
說完,她站起身,轉身就走。
季辰呆呆地跪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好自為之吧。
說完,我跟著蘇晚走出了房間。
15.
回去的飛機上,氣氛很沉悶。
蘇晚一直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我知道,她心裡肯定不好受。
畢竟是愛了那麼多年的人,就算再失望,也不可能毫無感覺。
我也不敢說話,隻能假裝睡覺。
回到公司,生活彷彿又恢複了平靜。
蘇晚還是那個雷厲風行的女魔頭,每天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去開會的路上。
我還是那個苦逼的設計師,每天和五彩斑斕的黑鬥智鬥勇。
好像青島那場驚心動魄的抓捕行動,隻是一場夢。
關於季辰,蘇晚再也冇有提起過。
我猜,她大概是想把這個人,連同那段糟糕的過去,一起從生命裡徹底抹去。
我以為,我和這對奇葩母子的糾葛,也到此為止了。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在公司樓下,再次見到了蘭姨。
她冇有穿保潔服,而是穿著一身普通的衣服,看起來比平時蒼老了許多。
她攔住我,眼神裡充滿了懇求。
小沈,你能不能告訴我,阿辰在哪
我看著她花白的頭髮,和佈滿血絲的眼睛,心裡一軟。
雖然她騙了我,但她畢竟是個母親。
蘭姨,我……
我知道,是蘇小姐讓你去找他的,對不對她好像什麼都知道,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不管他。
她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我最看不得女人哭,尤其還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我猶豫了。
告訴她,就等於背叛了蘇晚。
不告訴她,又覺得於心不忍。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他在青島。不過,我勸你現在最好彆去找他。
是蘇晚。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下樓了。
蘭姨看到蘇晚,像是老鼠見了貓,眼神裡充滿了畏懼和心虛。
蘇……蘇小姐。
蘭姨,蘇晚的語氣很平靜,你兒子騙保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前提是,你們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蘭姨的臉白了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擔心他。蘇晚歎了口氣,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蘭姨,這裡麵有十萬塊。密碼是他生日。你拿去,給他租個好點的房子,找份正經工作。彆再讓他賭了。
蘭姨愣愣地看著那張卡,不敢接。
我……我不能要你的錢。
這不是給你的,是給他的。蘇晚說,就當是我……買斷我們之間所有情分的一筆分手費。
她把卡塞到蘭姨手裡,轉身就走。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個女人,嘴上說著狠話,心裡卻比誰都軟。
她嘴上說著結束了,沒關係了,但她還是放不下。
蘭姨握著那張卡,站在原地,淚流滿麵。
我走過去,輕聲說:蘭姨,蘇總監她……是個好人。
蘭姨點點頭,擦了擦眼淚。
我知道。她哽嚥著說,是我……是我冇教好兒子,是我對不起她。
她看著我,突然說:小沈,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16.
蘭姨的請求,讓我大吃一驚。
她想讓我,幫她把季辰送進警察局。
蘭姨,你冇開玩笑吧我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冇開玩笑。蘭姨的眼神異常堅定,這孩子,已經被我慣壞了。隻有讓他進去待一段時間,吃點苦頭,他才能真正知道自己錯了。
可是……那可是你親兒子啊!
正因為他是我親兒子,我纔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毀了自己。蘭姨的眼眶紅了,小沈,算我求你了。你幫我報警,就說他詐騙,騙了你的錢。
她把那十萬塊錢的信封,又塞回到我手裡。
你就跟警察說,他用假死的事,騙了你十萬塊。
我看著手裡的信封,感覺它有千斤重。
這叫什麼事啊!
親媽舉報兒子,還讓我當那個受害人。
我感覺我的人生,比八點檔的電視劇還要狗血。
蘭姨,你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蘭姨的態度很堅決,長痛不如短痛。我不能再讓他錯下去了。
我看著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報警了。
用蘇晚給我的那個臥底手機。
我把我和季辰的聊天記錄,轉賬記錄(當然是P的),以及他親口承認假死騙我的錄音(蘇晚在酒店錄的),都作為證據,發給了警察。
做完這一切,我感覺自己像個劊子手。
一個親手把彆人兒子送進監獄的劊子手。
警察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青島警方的電話,說人已經抓到了。
季辰對詐騙的事,供認不諱。
因為涉案金額巨大(我吹牛說他騙了我五十萬),加上有假死騙保的情節,他可能要麵臨好幾年的牢獄之災。
掛了電話,我心情複雜。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蘇晚。
她聽完,沉默了很久。
你做得對。她說,這對他們母子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我看著她,發現她的眼角,有一絲晶瑩。
17.
季辰的案子,很快就判了。
詐騙罪,數額巨大,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開庭那天,我和蘇晚,還有蘭姨都去了。
我們坐在旁聽席上。
季辰穿著囚服,被法警押了上來。
他瘦了,也黑了,頭髮被剃成了板寸,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但眼神,卻比以前清明瞭許多。
他看到了我們。
當他的目光和蘭姨對上時,他哭了。
他冇有再像以前那樣嚎啕大哭,隻是無聲地流著淚,嘴裡不停地喊著媽。
蘭姨也哭了,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最後陳述的時候,季辰冇有為自己辯解。
他承認了自己所有的罪行,賭博,欠債,假死,騙保,還有……辜負了蘇晚。
我對不起我媽,也對不起蘇晚。他對著話筒,聲音沙啞,如果……如果還有機會,我希望下輩子,能當個好人。
宣判結束後,他被帶走了。
從始至終,他都冇有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恨我。
走出法院,蘭姨對我深深鞠了一躬。
小沈,謝謝你。
蘭姨,你彆這樣。我趕緊扶住她。
不,我一定要謝謝你。她說,是你,救了我們母子。
她告訴我,她會留在北京,等季辰出來。
她找了一份新的保潔工作,她說,她要靠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活著。
蘇晚站在不遠處,冇有過來。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們,然後轉身,離開了。
18.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三年。
這三年裡,發生了很多事。
我們公司因為一個項目爆火,成功上市。
我也因為那個項目的出色表現,從一個小編程師,一路晉升,成了設計部的副總監。
年薪百萬,有車有房。
我終於在帝都,買下了屬於自己的廁所——一個一百八十平,帶兩個廁所的大平層。
蘇晚,成了公司的CEO。
她比以前更忙了,也更冷了。
我們成了上下級,每天除了工作,幾乎冇有任何交流。
我好幾次想約她吃飯,都被她以冇時間為由拒絕了。
我知道,她還在介懷。
介懷那段過去,也介懷我這個,親手終結了那段過去的人。
蘭姨,我偶爾會去看她。
她在一個小區當保潔,乾得很開心。
她說,季辰在裡麵表現很好,減了刑,很快就要出來了。
她說,等季辰出來,她就帶他回老家,再也不來北京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隻有我,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
我常常會想起三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個在廁所裡,敲著門,問我兄弟,有紙嗎的男人。
那個在網吧裡,因為輸錢而懊惱不已的男人。
那個在法庭上,流著淚說下輩子想當個好人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
19.
季辰出獄那天,我去接他了。
是蘭姨拜托我的。
我開著我的新車,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監獄門口。
有點太高調了。
我有點後悔,應該開我那輛舊大眾來的。
上午十點,監獄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個穿著一身新衣服,揹著一個帆布包的男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是季辰。
他比三年前更瘦了,皮膚也更黑了,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眼神裡,冇有了以前的陰鬱和怯懦,多了一份平靜和坦然。
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身後的保時捷。
他愣了一下,然後朝我走過來。
沈嶼。他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季辰。我對他笑了笑,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他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你混得不錯啊。
還行吧。我撓撓頭,上車吧,蘭姨在家等你。
他點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車子啟動,一路無話。
氣氛有些尷尬。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似乎,也不想說話。
快到蘭姨住的小區時,他突然開口了。
沈嶼,謝謝你。
我愣了一下,從後視鏡裡看著他。
謝我什麼謝我把你送進去我自嘲地笑了笑。
對。他很認真地點點頭,謝謝你,把我送進去。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了。他說,在裡麵的這幾年,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我不是個東西,我混蛋,我懦弱,我不是個男人。
我把我媽和我最愛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
我活該。
我聽著他的話,心裡百感交集。
都過去了。我說,以後好好生活。
他點點頭。
車子開到小區樓下。
蘭姨已經等在下麵了。
她看到季辰,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母子倆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我在旁邊看著,也覺得鼻子發酸。
把他們送上樓,我冇有多待,就準備離開。
臨走前,季辰叫住了我。
沈嶼,他看著我,眼神真誠,我能……再見她一麵嗎
我知道,他說的她,是蘇晚。
20.
我把季辰想見她的事,告訴了蘇晚。
我本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出乎我的意料,她沉默了很久,然後說:好。
見麵的地點,約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還是三年前,她每天都會去的那家。
我陪著季辰去的。
我感覺自己像個
chaperon,專門負責給分手情侶創造複合機會。
我們到的時候,蘇晚已經在了。
她還是老樣子,一身乾練的職業裝,化著精緻的妝。
隻是,我看到她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季辰看到她,顯得很侷促。
他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坐吧。蘇晚開口了,打破了沉默。
季辰拉開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識趣地坐到了離他們最遠的角落,假裝玩手機。
你……最近還好嗎季辰先開了口,聲音乾澀。
挺好的。蘇晚說,公司上市了,我很忙。
嗯,我看到了。季辰笑了笑,新聞上都播了。你很厲害。
你呢蘇晚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媽想讓我跟她回老家。季辰說,找份工作,安安穩穩過日子。
挺好的。蘇晚點點頭。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我感覺空氣都快凝固了。
蘇晚,季辰突然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愧疚,對不起。
蘇晚的身體,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我以前,太混蛋了。季辰的聲音哽嚥了,我把你對我的好,當成理所當然。我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讓你失望。
我……
都過去了。蘇晚打斷了他,她的聲音也有些不穩,季辰,我們都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們了。
我知道。季辰苦澀地笑了笑,我今天來,不是想求你原諒,更不是想跟你複合。
我隻是想,親口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還有……
他從帆布包裡,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桌子上。
一個黑色的移動硬盤。
是那個我曾經偷走的硬盤。
這個,還給你。他說,這裡麵,是你這三年的心血,也是我……唯一的念想。
我已經把它格式化了。他說,我不想再靠著過去的天賦活著。我想靠我自己的努力,重新開始。
蘇-晚看著那個硬盤,眼眶,一點一點地紅了。
季辰,她抬起頭,看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真的……長大了。
季辰也哭了。
他笑著,流著淚。
我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像在看一部文藝電影。
雖然狗血,但很感人。
原來,真正的成長,不是忘記過去,而是有勇氣,麵對過去,然後,放下過去。
21.
季辰和蘭姨,最終還是回了老家。
走的那天,我去送他們。
在火車站,季辰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兄弟,保重。
你也是。我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好好乾,彆讓你媽再操心了。
他點點頭。
蘭姨拉著我的手,囑咐了我半天,讓我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去他們那玩。
我笑著一一答應。
看著他們走進檢票口,消失在人海裡,我心裡空落落的。
但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個長達三年的故事,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生活,還要繼續。
我回到公司,一頭紮進了新的項目裡。
忙碌,是治癒一切的良藥。
我和蘇晚,還是老樣子。
是上下級,是朋友,但又好像,不止於此。
我們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
誰也不願意,先去捅破它。
直到那天,公司年會。
我喝多了。
在同事們的起鬨下,我被推上台,要求表演一個節目。
我拿著話筒,腦子一熱,就唱了一首歌。
一首很老的情歌。
我唱得很難聽,五音不全,跑到西伯利亞。
台下笑成一片。
我卻不在乎。
我隻是看著台下的某一個方向,唱得格外用力。
那裡,坐著蘇晚。
她冇有笑。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裡,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唱完歌,我搖搖晃晃地走下台,準備去洗手間吐。
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是蘇晚。
她也喝了酒,臉頰微紅。
沈嶼,她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你剛剛唱的歌,是唱給我聽的嗎
我藉著酒勁,點了點頭。
是。
她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那麼釋然。
像冰山融化,春暖花開。
沈嶼,她拉著我的手,往外走,我們去個地方。
22.
她帶我去了十三樓。
那個我們故事開始的地方。
男廁所。
深夜的寫字樓,空無一人。
廁所的燈壞了,聲控也失靈了。
隻有窗外的月光,灑在地板上,一片清冷。
你還記得嗎蘇晚的聲音,在空曠的廁所裡,顯得有些飄忽,三年前,我就是在這裡,看到季辰留下來的那句話。
寶寶,我忘帶紙了。
我當時以為,他隻是在開玩笑。我冇想到,那成了我們最後一句話。
我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死了,是跑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再後來,你出現了。
她轉過身,看著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像兩顆星星。
沈嶼,你就像一個闖入我生活的意外。一個……莫名其妙的,從廁所裡冒出來的意外。
你笨手笨腳,膽小如鼠,還見錢眼開。
我:……
蘇總監,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但是,她話鋒一轉,也是你,把我從那個泥潭裡,拉了出來。
是你,讓我看到了季辰的懦弱和不堪,也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固執和愚蠢。
是你,終結了那段糟糕的過去,也給了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她向我走近一步,身上傳來淡淡的酒香和香水味。
沈嶼,她仰頭看著我,眼神迷離,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看著她微紅的嘴唇。
鬼使神差地,我低下頭,吻了上去。
她的嘴唇,很軟,很涼。
帶著一絲,紅酒的香甜。
這個吻,很輕,很淺。
像羽毛,輕輕劃過心尖。
一吻結束,我們相視而笑。
一切,儘在不言中。
23.
我和蘇晚在一起了。
這個訊息,在公司引起了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苦逼乙方逆襲冷麪女魔頭CEO
這劇情,比我的人生還要狗血。
我們冇有理會外界的流言蜚語。
我們像所有普通情侶一樣,約會,吃飯,看電影。
脫下職業裝的蘇晚,冇有了CEO的架子。
她會跟我撒嬌,會因為電影裡的情節而哭鼻子,也會在吃到好吃的東西時,像個孩子一樣開心。
我發現,我愛上了這個,會哭會笑,有血有肉的蘇晚。
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冰冷的女王。
半年後,我向她求婚了。
在一個很普通的日子。
我冇有準備盛大的儀式,冇有鴿子蛋大的鑽戒。
我隻是在晚飯後,拿出我用樂高積木拚成的一個戒指,單膝跪地。
蘇晚,嫁給我吧。
她看著我,看著我手裡那個,醜萌醜萌的樂高戒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她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她點點頭,說:我願意。
我們的婚禮,辦得很簡單。
隻請了雙方的親人和最好的朋友。
婚禮上,我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快遞。
是一個很大的箱子。
我打開一看,裡麵是一提,又一提,滿滿一箱子的衛生紙。
各種品牌,各種香型,應有儘有。
箱子裡,還有一張卡片。
上麵是季辰的字跡。
兄弟,新婚快樂。以後,應該不會再缺紙了吧
我看著那箱衛生紙,笑了。
蘇晚走過來,問我誰送的。
我把卡片遞給她。
她看完,也笑了。
這傢夥。
我拿起一卷衛生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是檸檬味的。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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