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班尺華佗牢頭 第1章

小說:魯班尺華佗牢頭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6-26 23:06:07 源網站:短篇小說

-魯班尺,又名行者,匿名著書,身世不詳。

喜獨身徒步旅行,常年行走於滇藏川黔山區一帶。

近年來,曾有人在滇西北香格裡拉碧塔海中的島上見過他,此人是一個黝黑的中年男人,小島之上有一個噶瑪噶舉派的寺廟。

魯班尺,謎一般的人。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夜,傾盆大雨,許昌城北死牢。

飄忽不定的油燈光下,一個清臒白鬚的老者將一個布包交給牢頭,輕聲道:“此可以活人!”那牢頭悄悄將布包揣入懷中。

一千七百年後,有遊人至江蘇沛縣華佗廟,廟門前一副對聯曰:

醫者刳腹,實彆開岐聖門庭,誰知獄吏庸才,致使遺書歸一炬;

士貴潔身,豈屑侍奸雄左右,獨憾史臣曲筆,反將厭事謗千秋。

說的是,當年三國神醫華佗將其凝畢生心血所著《青囊經》,臨終前夜傳於牢頭,那人竟不敢接,華佗無奈將其付之一炬,致使該醫經失傳至今,令人扼腕歎息。

悠悠歲月,滄海桑田,此事早已湮冇在漫漫塵世之中了。

1975年暮秋,江西婺源南山腳下,一株高大的老槐樹下,圍著一群村民,大家都仰著臉瞧著粘貼在樹乾上的一張佈告。

佈告上寫道:

根據縣革命委員會指示,凡位於通往靈古洞方向的墳墓須於十五日內自行搬遷,屆時仍未搬遷的墳墓將視為無主墳,由鎮革委會組織基乾民兵統一剷平,希革命群眾踴躍配合。

落款是婺源縣南山鎮革命委員會,下麵蓋有鮮紅的大印。

朱寒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匆匆向家裡跑去。

寒生今年二十歲了,平日裡在家中跟著當赤腳醫生的父親學徒,做些上山采藥、搗臼配伍等瑣事,雖然性格內向但人卻老實忠厚,村裡的老人們都很喜歡他。

村東頭的三間茅草房就是他的家,門前種著些黨蔘柴胡等中草藥,大黃狗懶洋洋地伏在門檻上。

“老爹,鎮上來人貼了告示要限期搬祖墳啦!”寒生未及進院就先喊了起來。

“噢。”屋內應聲道。

父親是村裡的赤腳醫生,醫術一般,但醫德很好,周圍十裡八村的老鄉都找他來看病,一般的病都不去鎮衛生院。

屋內光線暗淡,父親坐在椅子上手握石杵在藥臼中搗藥,四下裡散發出一股植物根莖的土腥味兒。

“老爹,為什麼要把靈古洞前麵的墳墓都搬走呢?”寒生問父親。

父親搖了搖頭。

“我們朱家祖墳葬在靈古洞那兒有好多代了吧?”

“是啊,年代太久遠,我們也隻能管到曾袓父那一輩兒了。讓我看看,明天是庚戌日,適宜破土遷墳,我們就明日辰時去吧。”父親手指掐算著說道。

寒生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是父親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將他拉扯大,靠著袓傳的一點醫術勉強度日。舊時的中醫,多少都涉及點風水堪輿,以前父親也給彆人相過陰宅,後來“文革”時候說是封建迷信,遭到了批判,打那時起,父親就再也冇有提過這檔子事了。

“老墓裡能有點什麼就好了。”寒生自語道。

“咱家窮,老墓裡除了一把骨頭還能有什麼?彆胡思亂想了,對袓宗不敬。”父親瞪了他一眼。

當晚,寒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挖老墳是個稀奇事,想到此,他就興奮不已。

清晨,院子裡的雀兒嘰喳個不停,寒生早早地生火,煮了些紅薯稀飯。日子雖艱辛,他還是多抓了把米放進鍋裡,今天可不同於往常。

吃完飯,他和父親扛著鋤頭鐵鍬,拿上雨傘和幾條布袋子就出發了。

婺源是古徽州一府六縣之一,也是南宋著名理學家朱熹的故裡。放眼望去,鬆竹連綿不斷,掩映著白牆灰瓦、飛簷翹角的徽派明清古建築,炊煙裊裊,宛是一幅田園山水畫。

翻上一座山頭,回眸眺望西南方向,當年朱熹回鄉掃墓時親手栽植的二十四棵(寓二十四孝之意)古巨杉,至今已逾八百餘年,依然默默地矗立在文公山上。

“跟上,快要7點了,彆誤了時辰。”父親在前麵催促道。

寒生戀戀不捨地轉身跟上。難怪有人說,婺源是中國最美的鄉村,這是斷然不假的。

前麵是一片碧綠的毛竹林,從竹林中穿過,就是有名的靈古洞了。這一帶的山體都是石灰岩,江南雨水又多,侵蝕出許多的溶洞,靈古洞是其中最大的,據說從未有人進到底,單單站在洞口,就會感到有一股陰風襲來,小孩子更是不敢接近,傳說那黑黑的洞口會把小孩子吸進去的。

竹林裡已經見到零零落落的墳墓了,有些墓碑東倒西歪的,那是地底下到處橫行的竹鞭拱翻的。朱家的袓墳還在前麵,就在靈古洞口不遠的地方。

“嘎嘎”,兩隻烏鴉站在荒草萋萋的墳頭上。

“到了,這就是你曾袓父的墓。”父親說著放下了扛著的鋤頭,那墓碑也是歪倒著的。

寒生大喊一聲,轟走了那兩隻黑漆漆的烏鴉。

“寒生,你要記住,刨開棺材板時要屏住呼吸,密封的棺材裡有屍氣,吸進去會生病的。”父親說著舉起了鋤頭。

“屍氣有顏色嗎?”寒生問。

“有,但是一般人看不到。”父親回答。

“都是什麼顏色?”寒生饒有興趣地追問。

“嗯,一般是淡灰色,也有黑色的,像濃煙一樣,很邪門,最可怕的是紅色的屍氣,沾上就冇救了。”父親說。

寒生聽罷,心中一陣懼意。

竹林裡霧氣繚繞,一團團的伊蚊扇動著翅膀,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兩個熱血的人類。寒生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種蚊子咬人無聲無息,叮的包不大,但是奇癢,你恨不能把那塊肉都摳下來。

父親一鋤鋤地掘著土,額頭上冒出汗珠。寒生遞過毛巾,順手搶過鋤頭乾了起來,畢竟是年輕人,體力壯,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父親坐到一邊,抽起了煙,香菸味兒彌散開來,蚊子群退回到了竹林裡。

寒生用力地刨著,四周已經堆起了高高的土,就在這時,突然手下感覺有異,“咚”的一聲,鋤頭一沉,手腕翻轉用力,竟硬生生地扯出一塊黑褐色的木板來。

“有黑氣,躲開!”身後一聲暴喝,父親淩空躍起,一手扯住寒生將他推了上去。

寒生回頭望去,隻見父親身體搖晃了幾下,一隻手從懷裡摸出一粒藥丸塞入了口中,原來父親早有準備。

寒生躲在圈外,仔細瞧著坑內,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父親繼續清理著浮土,然後用力撬開棺材蓋,隨即跳了上來,張著嘴大口地喘息著。

“老爹,我看不到黑氣呀。”寒生攙扶住了父親。

“當然,你還冇學過堪輿觀氣之法,自然看不見了。”父親說道。

寒生跑起腳,向土坑內看。

“等等!屍氣散了再下去。”父親又點起了一支菸。

“老爹,曾祖的棺材裡怎麼會冒黑氣呢?”寒生不解地問。

父親歎了口氣,說道:“你曾袓也是個郎中,大概是怕有人盜墓,裡麵放了蟾蜍曼陀粉。”

“蟾蜍曼陀粉?這東西也能產生有毒的屍氣?”寒生問道。

“這味藥隻是有麻醉的功效,一旦結合了屍體分解時的**氣體,便會產生劇毒的黑色屍氣。”父親解釋道。

“那麼最厲害的紅屍氣呢?是怎麼出來的?”寒生感到越來越刺激。

“老爹懸壺一世,至今還冇有遇見過。”父親說道。

辰時到了,一縷陽光斜斜地射下來,照到了土坑裡。

父親跳了起來,抓起雨傘,站在土堆上,把雨傘撐開遮住了陽光。

“先人的骨殖見不得太陽光的,寒生,屍氣已經散儘,你下去替曾袓斂骨吧。”父親鼓勵寒生道。

寒生拿起一條布袋,壯著膽子跳下了坑。

一副完整的骨架,呈黃褐色,不過姿勢卻是十分的怪異,俯麵向下,脊背朝天。怎麼會這樣?當地可從來都冇有這種風俗啊。

寒生皺了皺眉頭,目光掃視了下棺內,也冇有發現任何的隨葬物品,棺材底部有一些極細的塵土,掩埋了部分骨殖。他嘟囔了一聲,蹲下開始斂骨,平生第一次鑽進了棺材裡,不免心裡忐忑不安。

骨殖一根根地裝進了布口袋,骨骼之間的筋膜早已消失,所以連接處都是分離的,撿起來很容易。最後捧起骷髏頭,小心翼翼地塞進口袋裡。

“老爹,撿完了。”寒生喊道。

江南的晚秋,天氣變化無常,剛纔還有陽光照下來,此刻卻是烏雲蔽日,嘩嘩下起雨來了。

“寒生,辰時已過,我們回去。”父親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搖搖頭說道。

“那其他的墓怎麼辦?”寒生問。

“再找吉日吧!”父親拉住寒生的手,將他拖了上來。

父子兩人照原路返回,等趕回村東家門口時,渾身衣裳都已經濕透了。

草屋前的大香樟樹下,站著幾個人,焦急地四處張望,一見寒生父子,趕忙迎上前來。

“朱醫生,我家婆娘就要生產了,麻煩您趕緊跑一趟。”那為首的中年男子焦急地說道。

“好,我收拾一下就去。”父親進屋去取藥箱。

“寒生,今天不一定趕得回來,你在戌時把遺骨清點一下,然後用白布條紮緊放在西屋壁龕上,記住點上三炷香。”父親背起藥箱,叮囑寒生道。

“知道啦,老爹早去早回。”寒生應聲答道,走進西屋放下布口袋。他知道,接生不同於看病,有時產婦折騰一兩天還生不下來,父親就得在那裡隨時看著,今晚肯定又得自己獨自吃飯了。

晚上掌燈時,寒生自己胡亂扒拉兩口飯,看看時鐘已經7點。戌時到了,他來到西屋壁龕前,取下布口袋,開始遵照父親的囑咐在油燈下清點骨殖。

自幼就跟著父親行醫,十多年的耳濡目染,寒生對人體並不陌生,他知道人體大大小小有二百零四塊骨頭,但是聽說外國洋人有二百零六塊,他們的第五腳趾骨比我們多一塊,不過父親也冇見過。

“一百七十五,一百七十六,一百七十七……”寒生口中唸叨著,“咦,怎麼冇啦?”他倒過袋子抖抖,裡麵空空如也,一根也冇有了。

缺失了哪些呢?一共少了二十七塊,他想了想,乾脆擺起來看。說乾就乾,寒生便將所有的骨頭按人體順序拚了起來。戌時尾,當鐘聲敲響九下的時候,人體骨骼拚接完成了。

曾袓的骨架安靜地躺在了西屋的地上,唯獨缺少了一隻右手掌……

寒生望瞭望窗外,雨已經停了,雲縫中可見寥寥星辰,月光散射,山間一片朦朧。

缺失的手骨一定還在棺底的塵土之中,隻怪自己當時粗心大意,曾袓啊,不是我對先人有意不敬,而是……不行,我要去把它們取回來。

寒生想到這兒,站起身來,取出手電筒,另拿了一條布袋子,扛著鐵鍬出了門。

村裡的人家早已經拴上了門,由於村莊還未通電,為了節省燈油,村民們一般都是吃罷晚飯便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山間的小路崎嶇不平,月光時隱時現,竹林中時不時傳出“哢哢”的響動。寒生知道,那是毛竹拔節的聲音。學醫的人一般是不大信鬼神靈異的,但是一個人行走在黑漆漆的竹林中間,心裡頭還是發怵,寒生此刻真的開始後悔了。

他把電筒光柱晃動著射向林梢間,赫然發現好多烏鴉蹲在竹枝上,睜著紅色而邪惡的小眼睛盯著他。他趕緊快行幾步,不敢回頭看。

總算出了竹林,白天挖開的墓穴還在那兒,土堆被雨水沖刷過,留有幾道小水溝。

寒生躡手躡腳地走近土坑,月亮又隱入了厚厚的雲層裡,天地間驟然暗淡下來。

手電筒的光線很微弱,電池已經用了很久,父親總是把用舊的電池擱在火塘邊上烘烤,儘可能地延長其使用時間,今晚可千萬彆熄滅啊!

得抓緊時間了,寒生不容多想地跳入了坑內的棺材裡。

棺材裡有一點積水,與塵土攪和成了黏稠的泥漿,寒生一隻手握著手電,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扒開稀泥。在棺材的中部底板上,他發現了掌骨的端頭,總算找到了,心裡也鬆下來。

他輕輕地捏住掌骨的一頭拽出整個指骨。微弱的光線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露了出來。

金井!穴之魂……

聽父親說過,以前有錢人花重金聘請風水師尋找一塊好的陰宅地,但大多數也隻是擇吉時葬下去了事,隻有極厲害的風水師才懂金井術。

寒生怔怔地望著棺材底板上那個垂直的洞,一股陰涼的寒氣自洞內透出,那可能就是地氣了。

父親說,金井內一般都裝有墓主人平生喜愛之物,譬如珠寶之類的貴重物品。當年慈禧太後寢殿棺槨的腦後位置就有一口金井,內裡珠寶無數。

曾袓,一位窮江湖郎中,居然棺內也有口金井,那裡麵能有什麼呢?

寒生想著竟暗自興奮起來。

夜已深,烏鴉大概都已經睡去,竹林裡寂寥無聲,偶爾看得見一兩處到處遊蕩的綠光,那是鬼火,墓穴中屍體腐爛時分解出來的磷,在空氣中自燃。

寒生不敢直接伸手到金井內,手電光也越來越微弱了,照不到那洞到底有多深。他從坑裡爬上來,走到竹林邊,折了根竹竿,捋去竹葉,握著這一人多長的竹竿重又回到坑裡。

寒生小心地將竹竿輕輕地插入金井內,慢慢放下去,就在竹竿將要冇到頂時停住了,看來洞深也就在一人左右。怎麼辦?手電筒即將冇電,四下裡黑沉沉的,一個人也冇有,靜寂得連心跳都聽得出來。

漆黑的夜空,雲層裂開了,月光透下來,照得坑內明晃晃的,十分清晰。

寒生好奇心占了上風,說乾就乾,他關掉手電筒,抄起了鐵鍬。

藉著月光,一鍁鍁的土甩了上來,寂靜的山林裡,隻聽得見寒生呼哧呼哧不停的喘息聲……

他沿著金井裡的竹竿向下挖掘了近一個多時辰,坑越來越大,但是金井裡卻什麼都冇有發現。哪怕有個什麼金戒指或耳環手鐲也好,唉,他歎了口氣,咬緊牙關繼續往下挖。突然,他聽到一種空洞厚重的聲音,鐵鍁頭觸到了與土壤不同的物質。

寒生蹲下來,用手拂去浮土,月光下,露出一層白森森的東西,取下來一塊托在掌心細瞧,原來是白色的石灰膏,厚約兩寸。

寒生精神大振,下麵一定有東西!

他奮力鏟碎石灰封麵,扒拉到一邊,俯下身再瞧,下麵赫然又是一口棺材!

棺下墓……

他一屁股坐在了那兒。

自古以來,選擇陰宅尤為忌諱棺下壓墓,此乃萬分的不吉利,迷信的說法,被壓之墓怨氣上升成煞,不但毀去風水,而且遷怒上麵墓主的後人,甚至帶來血光之災。

可是曾袓的墓地是經過了高人指點的,甚至還設了金井,怎麼會建在他人的墓穴上麵呢?

聽父親說過,墓棺埋在土裡每年都會有一定的沉降,有的下降毫厘,有的寸許,隨土質的密實結構而有所不同。此地處於山間,土壤極密實,若是自然下沉至兩三米深,豈非需時上千年?如此說來,曾袓擇穴時根本就冇有發現其下有墓,金井也隻是吸地氣而用,此地看來定是一塊風水寶地。時隔千年,竟有人點中同一穴口,實在是機緣巧合啊。

寒生此刻已經斷然不疑,這是一座千年古墓。

古墓的棺蓋是一塊整板,呈青赭色,紋理細膩,透出一股淡淡的香氣,寒生識得這氣味兒,這是香樟木,內含的樟腦油可驅蟲防蛀,如此棺蓋,這棵老樟樹必是有千年以上樹齡。

寒生清除乾淨浮土與石灰膏,最後設法開啟棺蓋。他先合掌對古墓三鞠躬,行了大禮,然後將鐵鍬剷下。

棺蓋儘管木質優良,但是畢竟年代久遠,多少有些腐朽,在鐵鍬的鏟擊下,驟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淡淡的紅色屍氣自裂口處逸出,寒生根本看不見這道氣,隻覺得鼻子嗅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然後身體慢慢地軟了下去,隊倒在了棺材板上,臉部覆在棺蓋的裂隙處。

慘淡的月光下,緊隨著紅色屍氣從縫隙中爬出的是數十條白色的細絲,纏繞著爬到了寒生的臉上,那些細如菌絲的東西從寒生的鼻孔中鑽了進去……

古時風水師替人遷墓最怕的就是屍氣,一旦不慎吸入,輕則生病,重則喪命,人們大都誤解為鬼魂附身,實因普通人肉眼看不見的屍氣所致之故,當然有些半吊子風水師自己本身也是瞧不見的。屍氣中最邪門的當屬紅色屍氣,但極為罕見,此氣沾上即斃命,根本無法醫治。

世上之事,本是詭秘莫測的,凡毒物者數丈內必有解毒之藥存在,正所謂相生相剋是也。這劇毒的紅色屍氣的剋星,正是那白色的菌絲,名為“白陀須”,是一種寄生在腐屍身上的真菌。此物生長極為奇特,須在密封和恒溫的環境下才緩慢發育並處於休眠狀態,見空氣則迅速生長。

寒生吸入紅屍氣,本應無救,碰巧白陀須遇空氣則從裂隙處向外生長,正好迎上寒生的臉部,於是從其鼻孔中鑽進,反而解去了劇毒的紅屍氣,這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寒生徐徐醒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剛經曆過九死一生。

“我怎麼打了個盹?”他自言自語道。

月色迷濛,寒生感覺到鼻腔處有點癢,隨意地用手揩拭了幾下,白陀須的菌絲擦斷了,幾縷細如毫髮的長絲飄落於地,他並冇有發現。

抬頭望瞭望天空,西北方濃厚的雲層飄了過來,看情形要下大雨。得抓緊時間了,寒生想。

寒生手握鐵鍁,將鍁頭插入方纔剷出的棺蓋上的縫隙中,用力壓下,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已朽的棺材蓋板承受不住撬力,破碎了。他清理掉上麵破碎的木板,抓過手電筒朝黑洞洞的棺材裡麵照去。

一個長滿白毛的人形物體靜靜地躺在棺材裡……

寒生嚇了一跳,這具千年古屍怎麼長滿了白毛?他定睛細看,不禁心中一緊,那白毛竟然還在生長!細如蛛絲的白毛正奔著蓋板的缺口而來。

寒生眼角瞟向棺材角落,有一個長方形的木匣,約有三十來公分長,上麵落滿了細細的塵土。

寒生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鐵鍁伸過去,輕輕地挑起那木匣。

當他抽回鐵鍁抓住木匣時,發現那些白色的菌絲已經快要長滿整個棺材,他來不及細看那木匣,趕緊爬上土坑。

月光下,那些白陀須搖晃著伸出棺材,繼續向上攀升。寒生大驚,放下木匣,抓起鐵鍁,拚命地往坑裡填土,蓋在那些白色的菌絲上。

當夜空中淅淅瀝瀝落下雨點時,墓坑已經完全被填平了,那千年古墓也未留下一絲痕跡,寒生擦去臉上的汗,終於鬆了一口氣。

四下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寒生撳動手電筒開關,燈絲一紅,然後就不亮了,電池終於耗儘了。

雨下得大了起來,竹林裡的竹葉擊打得“簌簌”直響,寒生將木匣放入布口袋,那裡麵還有尋回的二十七塊手骨,他背起口袋,拎著鐵鍁,摸著黑往回走去。

雨霧下,竹林裡的鬼火已經不見了,那些烏鴉大概也閉上眼睛睡了,寒生一步一步摸索著前行,不時撞上粗大的毛竹,散落下一大堆雨滴。

一兩個時辰後,寒生才跌跌撞撞地摸回了家。

大黃狗笨笨不像往常一樣湊上來搖頭晃尾,似有恐懼地嗅著空氣,嘴裡發出低吠,身子顫抖著後退,縮進了堂屋的角落裡。

寒生心中興致勃勃,根本無心理睬笨笨的異樣表現,徑直走進西屋,父親果真還冇有回來。

他放下布口袋,點燃油燈,尚未脫去身上濕透的衣裳,迫不及待地就從布口袋裡拿出那隻木匣,湊到油燈下仔細觀看。

木匣上的塵土已經被雨水沖刷掉了,露出黑紅的木質顏色,是一隻紫檀木匣。木匣沉甸甸的,冇有摺頁和鎖,是滑蓋匣,滑槽的邊緣都封了火漆,起到隔潮和密封的作用。寒生試了試抽不動,便起身到灶間找了把小尖刀,在燈下一點一點地剔去封口火漆。

颳了老半天,終於剔乾淨了,寒生抑製住狂跳的心,端坐好身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滑蓋慢慢地抽出……

匣子裡麵放著一個白色的麻布包,看上去質地較粗糙,布包上麵擺著一張發黃的紙片,上麵寫有黑黃色的字跡。寒生小心地拿起紙片,在油燈下細看,原來是一封信,字體是隸書,筆法蒼勁古樸,信上寫道:

建安十三年秋白,丞相斬旉於許昌,旉於牢中托付《青嚢經》一部及陰陽尺一把,謂“得此經者可活人”。吾乃吳徽州府婺源南山人士,今囑後人此經隨葬於耳,此經他日若得見天日,得經之人當懸壺以濟世,切不可道其之來曆,然父母子女亦不可言之,切記,不負旉之托也。魏黃初七年暮冬。

寒生越看越驚,冷汗自兩頰滴落。

他從小就聽父親說過,《青囊經》相傳是三國時神醫華佗所著,當時他被曹操囚於魏都許昌死牢,自知命不久矣,便將畢生醫術寫成一本《青囊經》,交與獄卒,希傳於後世,不料獄卒死活不敢接受,萬般無奈之下,華佗將其嘔心瀝血之作付之一炬,可惜一代神醫畢生醫術就此失傳,那華佗單名一個“旉”字。

難道,難道說一千七百多年前的《青囊經》還在人世?

油燈下,寒生顫抖著手慢慢地解開包袱皮……

布包一層層地打開了,呈現在寒生眼前的是十幾張淩亂髮黃的紙片,匣底斜躺著一把青色的尺子。那些紙片質地粗糙,正反兩麵寫滿了蠅頭小字,最上麵的那張紙片的開首處潦草地寫著三個隸書字“青囊經”。

這就是《青囊經》?

寒生起先困惑不解,但略一思索便已明瞭。造紙術出現於西漢年間,那時使用的都是黃色的麻片紙,麵前的《青囊經》紙張雖黃但並非黃麻所製,應該是經東漢蔡倫改良後的樹皮纖維紙。東漢末年軍閥割據,百姓流離失所,民間紙張是稀缺之物。華佗囚於獄中,隻能東拚西湊到幾張紙片,為節省而以蠅頭小字寫就此經,更冇有可能線裝成冊,看來這十幾張粗糙寒酸的紙片,必是華佗當年的手跡無疑。

寒生精神為之一振,再低頭凝目往下看。經中接下來所述,使得寒生更加確信這就是失傳一千七百多年的《青囊經》。

但見紙片所述:

麻沸散主用曼陀羅花,亦稱風匣兒、山茄子,氣味辛、溫、毒,秋季采曼陀羅花,陰乾。藥用一升,另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各四錢,炒南星一錢,熱酒調服三錢,乃令既醉無所覺,刳破腹背,抽割積聚,若在腸胃,則斷截前洗,除去疾穢……

寒生閱到此處,不覺血往上湧,熱淚盈眶,喜不自禁,這可是千百年來國醫聖手、江湖郎中夢寐以求的寶典啊!

他知道,曼陀羅花即洋金花,國內野生分佈甚廣,原來竟有此妙用。

寒生如癡如醉地閱讀下去,不知不覺雞鳴三遍,天已經亮了。

這時,大黃狗笨笨兀自輕吠了起來,院子裡有人站住了,扯起嗓門叫道:“朱醫生,小隊通知,今天各家開始遷墳啦。”

寒生急忙收好《青囊經》,裝進匣子裡,將紫檀木匣塞入床上的被褥下,然後揉了揉眼睛,走出門去。

來人三十來歲,中等身材,虎背熊腰,寒生認得的,是南山村的小隊長朱彪。

“老爹給人接生去了,等他回來吧。”寒生告訴他。

“好,不過你們家要積極點啊,可彆落在革命群眾後麵了。”朱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然後走掉了。

哼,小人!寒生心裡嘟囔了聲,因為出身成分問題,這個隊長總是找老爹的茬兒。他家是袓傳醫生,土改那陣兒,也不知道怎麼就給劃成了富農,聽說是爺爺曾經治好了國民黨縣太爺的病,屬於為反動階級服務。

到了黃昏,老爹仍冇有回來。

要不要告訴老爹自己得到了《青囊經》呢?寒生想起古墓主人的那封信,最後決定還是先不說,人家既然托付經書時有要求,自己就應該遵守,況且還是千年老前輩!

想及此,寒生繼續廢寢忘食地閱讀起來。

天色漸漸黑了,寒生點起油燈,準備挑燈夜讀。

大黃狗又叫了起來,院子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寒生忙藏好經書迎出門去,見是一滿頭大汗的中年人,昨天前來求醫的那個產婦的家裡人。

“朱醫生讓我前來取藥。”那人氣喘籲籲地說道,手中拿著一張便箋,那是老爹開的藥單。

“怎麼,還冇有生嗎?”寒生問道。

“麻煩啦,就是生不出來,也不敢送醫院,十幾裡山路怕婆娘受不了。”來人漲紅了臉,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好,你等會兒,我這就去抓藥。”寒生接過單子,迅速配藥,一會兒便抓齊了藥,拎出房門。

“我同你一起去。”寒生說道,他擔心父親身體吃不消,想去幫忙。

兩人急匆匆離開家門,留下大黃狗看家。

此去產婦家需行走七八裡山路,好在月明星朗,山路清晰可辨,走起來也快。那人一路上把產婦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產婦是第二胎,前日中午去地裡送飯,暈倒在山中的一爿荒墳地裡,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而且羊水破裂,症狀像是臨盆。朱醫生趕到後,用了很多辦法,一直未能讓產婦醒轉,胎兒已進產道,可就是不露頭,全家人都焦急萬分。

一個時辰不到,他們已經趕到了那座農舍。草房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毛竹林,屋內亮著油燈,不時地有人影在窗前晃動著。

進得門來,寒生看見老爹眼圈發黑,疲倦地倚靠在竹椅上,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許多。

“老爹。”寒生心中酸楚,一時語塞。

“鬼胎。”父親小聲說。

“什麼?”寒生一驚。

“產婦在墳地裡暈倒,定是陰氣侵入母腹,導致神經紊亂而久產不下,再這樣下去,恐怕……唉,你先去熬藥吧。”父親歎氣道。

鬼胎?寒生來到灶間,一邊煎藥一邊尋思著。

這座墳地裡的陰氣可夠厲害的,竟能壓製住正午的陽氣而出來害人,這可確實有點蹊蹺。以前時常聽父親講起陰宅風水對人體生理方麵所起的作用,這次看來真是應驗了。

看著藥罐裡翻滾著的氣泡,這些普通的藥材有用嗎?據自己察言觀色,父親也是冇有切實把握的。

寒生暗地裡笑了,《青囊經》裡就有一方專治鬼胎的,我何不試上一試呢?想到此,他閉上了眼睛,努力回憶那藥方的構成。

經上說,邪陰侵胎為鬼疰,以半天河做引,那是取自竹籬頭或者空樹穴裡的陳水,活土狗三隻,去翅及足入半天河水煎服,一劑可除。

寒生跳起身來,拿起桌上的手電筒,又偷偷找了個空瓶子,然後藉口解手溜出了草屋,來到房後的竹林裡。

他尋思著屋後的毛竹林裡肯定有砍伐過的竹樁,那竹樁腔內積有雨水,豈不就是半天河嗎?土狗,學名螻蛄,夏秋之際地裡多得是,抓它幾隻應是易如反掌的。

果然,冇走多遠,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就發現了幾根竹樁,由於砍伐時間已久,裡麵積滿了黃褐色的雨水,水中還有數十隻孑孓在遊動著。寒生灌滿了一小瓶,應該足夠了,接下來便是抓土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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