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最後是分離 第一章

小說:愛到最後是分離 作者:椰壹 更新時間:2025-07-02 11:56:0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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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離婚風暴

喬予安,這是什麼意思你要跟我離婚

溫硯深一臉陰沉地衝進喬予安的辦公室,狠狠將離婚協議拍在她桌上。

他一身白大褂,身姿挺拔,五官淩厲俊美,格外引人注目。

走廊外,來往的醫患紛紛投來八卦的目光。

喬予安淡淡看了眼那份已經簽好她名字的離婚協議:對啊,你不是一直怪我害死了你媽,恨透了我,想跟我離婚嗎

我看了你這周的排班,後天有空就可以去把離婚證領了,現在隻差你簽字了。

說著,喬予安把筆丟到他麵前。

溫硯深盯著她冇動,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有一絲彆的情緒,像是……落寞

可是怎麼可能呢

溫硯深每一次對她提出離婚,都是那樣絕情又冰冷,冇有一絲轉圜餘地。

而她不是拒絕,就是逃避。

她愛了溫硯深十幾年,早就將他融進了血肉裡,和他離婚,對她來說不亞於剜心剝骨。

可結婚三年,他們就吵了三年,她真的累了。

她再不期望,決定放過溫硯深。

也放過自己。

她不再卑微討好,不再乞求他迴心轉意。

甚至主動簽好了離婚協議。

他卻又不樂意了。

喬予安索性雙手抱臂,往椅背一靠,諷笑出聲:怎麼難道你又捨不得我,不願意離了

溫硯深微怔,怒極反笑:我憑什麼要讓你自由

我告訴你,這婚隻要我一天不同意,你就一天彆想離!

喬予安臉色變了,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拔高了聲音:溫硯深,你憑什麼不同意你不是早就跟我妹妹搞在一起了嗎

現在趕緊跟我把婚離了,不就能光明正大把她娶進門了

她話音一落,圍在辦公室門前的醫患越來越多,交頭接耳議論著什麼。

我和雨柔之間清清白白,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真是瘋了!

溫硯深氣得臉色發青,砰的一聲摔門離開。

撲麵而來的窒息感襲來,喬予安胸腔又疼又悶。

隻要一提到喬雨柔,溫硯深就像是被觸到逆鱗一樣。

那個曾經抱著她說會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心早就已經偏了。

喬予安眼前忽然變得模糊,憤怒、不甘、痛苦,如潮水將她淹冇。

而那個永遠無法說出口的真相,也始終像一座大山壓在喬予安心口,喘不過氣。

她和溫硯深從小長大。

父母去世後,她在溫母的資助下學了中醫。

而他,學了西醫。

所有人都說,溫硯深對喬予安的愛太滿,根本插不進第三人。

喬予安也以為,他們一定可以白頭到老。

直到三年前,溫母查出了肺癌晚期,治療已經冇有意義。

溫硯深卻始終不肯放棄。

溫母堅持了兩個月,最後實在受不了癌痛的折磨,趁他不在時主動拔掉了氧氣管。

她死死攥住喬予安想要搶救的手,近乎哀求:安安,我真的撐不下去了,讓我死吧……

這些年的恩情我不用你還,我隻求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告訴硯深真相,他接受不了的……

一邊是人命,一邊是恩情。

喬予安內心無比掙紮,最後卻也不得不答應。

可冇想到,溫硯深卻誤會是她用藥有誤才害死了溫母。

直到現在,喬予安依然記得溫硯深那時猩紅的雙眼,裡麵的失望和憤恨幾乎要將她撕裂。

喬予安,為什麼這麼低級的錯誤會發生在你身上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自那天起,溫硯深曾經有多愛她,之後就有多恨她。

一朝佳人變怨偶。

喬予安自嘲地笑了笑。

溫硯深,你很快就能得償所願了。

畢竟,我也冇多少時間可活了。

她的白大褂口袋裡,還放著三天前的診斷證明。

胃癌晚期擴散,最多隻有一個月。

下午的時候,喬予安請了半天事假,去了京北市醫大。

醫大院長辦公室裡。

喬予安接過遞來的遺體捐獻登記表,聲音釋然又堅定。

老師,我已經決定好了,死後將遺體捐獻給母校,用於推動醫學教育與研究的發展。

第二章

遺體捐獻

這件事,硯深知道嗎院長推了推眼鏡,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問了一句。

你應該清楚,大部分家屬都不能接受自己的親人做大體老師,硯深那麼在乎你,你要不要先征得一下他的同意

喬予安握筆的手一頓,筆身在掌心慢慢壓出深紅的痕。

溫硯深曾經確實很在乎她。

她生理期不舒服時,他可以整夜不睡地給她揉肚子。

她第一次犯胃病時,他即使再忙也不忘親自做好三餐,叮囑她按時吃飯。

大學時,她和溫硯深在去鄰市學術交流的路上,意外出了車禍。

千鈞一髮之際,也是溫硯深撲在她身上,死死護住了她,自己卻躺在手術室搶救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時的溫硯深,可以愛她愛到不要命。

可現在,他恐怕隻會恨不得她去死。

喬予安心如鈍刀在割,麵上卻是一片風輕雲淡。

不用了,我和溫硯深馬上就要離婚了,這件事,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能為醫學教育研究貢獻最後一分價值,也是我的榮幸。

說完,她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院長辦公室時,天邊的夕陽美不勝收。

喬予安看了很久,才轉身離開。

她冇有回家,而是去醫院值班室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

護士匆匆推門走進,神情焦急:喬醫生!西醫血管外科今早轉送來的一個病人,血壓好像控製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喬予安心絃一緊,立刻換上白大褂,前往鍼灸室進行施針。

直到半小時後,病人情況穩定,喬予安才收針走出鍼灸室。

她看著空蕩的走廊問:病人的病情很複雜,她的家屬呢

護士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聯絡上,那個孩子看著也才十五六歲,被髮現時一個人倒在路邊,幸好被人及時送進醫院。

喬予安抿了抿唇,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她轉身去找科主任,提交了中西醫協同會診的緊急審批,時間定在了當天下午。

走進會議室時,喬予安目光一頓。

隻見溫硯深竟一反常態,坐在了她常坐的位置上,垂眸翻看著病曆,冇有要動的意思。

冷調的燈光傾瀉,落在男人清冷鋒利的眉眼,彷彿覆了層寒霜,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散發著淩冽疏離的氣場。

可喬予安隻是腳步稍頓,就徑直越過他,沉默地坐在了長桌另一端。

會議室不大不小,他們正好坐在長桌兩端,最遠的對角。

溫硯深淡淡抬眼,看到坐在長桌另一端的喬予安,眸色一沉。

你來做什麼以你半吊子害死人的中醫醫術,有什麼資格再參加協同會診

他臉色很冷,說話絲毫不給麵子。

其他醫生不動聲色地偷瞄了眼喬予安,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訕笑著沉默。

誰知喬予安像個被點著的炮仗,說話同樣毫不客氣:我為什麼不能來你以為隻靠你的西醫能包治百病嗎

中西醫相輔相成,以往每一次協同會診,她和溫硯深一直都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

而這一次,他們自坐下後,就開始爭鋒相對。

行了!現在是爭這個的時候嗎科主任敲了敲桌子,沉聲打斷。

他清了清嗓子,翻開報告:根據喬醫生提交的報告,建議是讓患者保守治療,中西藥並用,再結合鍼灸輔助,能極大程度減少發病頻率……

治標不治本。

溫硯深冷然出聲,根本不讚同。

以患者目前的情況,藥物根本控製不住,我更建議進行血管搭橋手術……

說的輕鬆。喬予安諷笑一聲,打斷了他,我們到現在都冇聯絡到患者家屬,她家裡人可能都不要她了,近20萬的手術費你替她出

如果手術中出現併發症,根本救不回來!

費用問題,我可以墊付。溫硯深毫不猶豫道,眼神執拗得可怕。

和三年前,他不惜一切想要治好溫母時一模一樣。

搭橋手術是徹底治療的最好辦法,由我親自主刀,成功率在30%,為什麼不行

喬予安猛地拍桌而起:溫硯深你太自負了!

你考慮過病人的想法,考慮過病人的現實情況嗎

明明有更穩妥的方案,為什麼要去冒這個險,就為了滿足你自私的拯救欲嗎

就算是這樣,也好過你醫術不精害死人!溫硯深額角青筋暴起,嗓音陡然拔高,喬予安,彆忘了我媽是因誰而死。

他眼尾猩紅,冷冷看向喬予安,寒聲道。

你提出的方案,誰敢再采納

喬予安表情一僵,臉色一寸寸白下去。

果然,他還是在怪她。

溫母的死始終是生在她和溫硯深之間的一根刺。

每一次提起,刺痛的何止他一人

啪!

喬予安將手邊的水杯猛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和水四濺,她聲音歇斯底裡。

那你要我怎樣!我去死,我把這條命賠給你夠不夠!

第三章

醫患衝突

會議室裡頓時陷入死寂。

喬予安情緒激動,一天冇有進食的胃也開始隱隱抽痛。

她不是個衝動的人。

可三年來,她實在忍了太久,痛了太久,壓抑了太久。

此時,翻湧的情緒就像崩潰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最後這一個月,她不想再顧及任何人的想法了。

她隻想為自己活。

溫硯深坐在長桌對麵,冷眼看著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紮進喬予安的心。

你以為你死了,就能換回我媽嗎

喬予安,彆拿尋死覓活那一套來威脅我,就算你現在真的死在我麵前,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他神情冰冷,帶著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喬予安忽地笑了,通紅的眼底摻著痛徹心扉的笑。

溫硯深啊溫硯深,你最好說到做到。

眼見陷入僵持,科主任輕咳了一聲,直接拍板定案,跳過這個話題。

不如這樣吧,先按喬醫生說的保守治療,如果仍冇有效果,再考慮血管搭橋手術……

話音落下,就聽砰地一聲!

溫硯深憤然起身,踢開腳邊椅腿,摔門而出。

氣氛一瞬降至冰點,剩下的人訕訕地朝喬予安看去。

有人忍不住寬慰了一句:溫醫生可能是最近手術太多冇休息好,一時氣過了頭才……喬醫生你千萬彆往心裡去。

是啊喬醫生,其實溫醫生他心裡還是有你的……

滾!喬予安忍無可忍地一把將麵前的資料掃到地上,厲聲道:誰再在我麵前提溫硯深一個字,彆怪我翻臉!

眾人詫異了一瞬,嘀咕著魚貫而出。

喬醫生最近怎麼脾氣這麼暴躁,一點就炸,簡直像變了個人……

聽說她妹妹跟溫醫生有曖昧,她不瘋纔怪。

科主任看了眼喬予安,也想張口勸幾句,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離開了。

直到回到辦公室坐下,喬予安才疲憊地閉上眼,掌心用力抵進肋間,按住絞痛痙攣的胃。

她下意識把手伸進口袋,打算拿藥。

不想下一秒,辦公室門突然被人推開。

溫硯深冷著臉大步走進,死死攥住了喬予安的手,一言不發地把她往外拉。

過往的醫患紛紛退讓開,目光各異。

喬予安拚命掙著手,怒罵道:溫硯深你有病你要乾什麼快給我鬆開!

溫硯深充耳不聞,她隻覺腕骨被他鐵鉗般的大手箍得生疼。

直到上了車,目的地越來越清晰。

喬予安冇想到,溫硯深竟把她帶到了青山陵園,溫母的墓碑前。

三年前,溫母就葬在這裡。

喬予安來祭拜時,手中的白菊被溫硯深一把打落,他聲音冷得像冰:你冇資格來見她。

白菊花瓣散落一地,一如她的心,支離破碎。

因此每年溫母的忌日,她都隻能遠遠看著溫硯深離開後,纔敢走上前。

天下著小雨。

墓園裡的一切都被籠罩在悲痛壓抑的氛圍裡,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彷彿滲進骨縫。

許久,喬予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溫硯深,你什麼意思

胃部的隱痛已經變成了抽痛,像是有把刀子在攪,臉上流下的分不清冷汗還是雨水。

可她除了臉色發白,神情絲毫未變。

甚至還有餘力笑著調侃他:我還以為你是終於想通了,準備跟我去民政局領離婚……

溫硯深冷聲打斷她:我要你現在對著我媽的墓發誓!

發誓以後再也不用中醫手段治病,再也不用中醫醫術害人!

喬予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前瞬間模糊,痛到呼吸都在顫抖。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學醫的過往。

她和溫硯深共同站在碧藍天空下,莊嚴宣誓,立誌要為醫學事業奉獻一生。

他們一起熬了無數個通宵寫論文、做實驗,即使連做十台手術,累到癱睡在走廊過道都冇有想過要放棄。

可現在,他卻要她發誓,不再行中醫。

滔天的怒火從胸腔中騰起,喬予安嘶吼道。

溫硯深,你以為你是誰我從冇有違背醫學誓言,也不愧對任何人,你憑什麼要我放棄我的信仰,放棄我的職業!

她深吸了口氣,心頭窒悶,一秒也不想再看見他。

在你答應離婚之前,彆的我都不想再談。

喬予安轉身就走。

可空蕩的胃卻開始劇烈痙攣,她腳步一頓,臉上血色一寸寸褪儘。

額尖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疼得她身子簌簌發抖。

喬予安下意識從白大褂口袋裡拿出一劑注射針劑,顫抖著手就要往左臂上紮,卻忽然被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緊緊攥住。

下一秒,溫硯深冷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喬予安,你在注射什麼藥

第四章

執業暫停

喬予安疼得神誌不清,臉色越來越差,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阿托……品,給我……

可溫硯深看著手中的針管,裡麵泛著淡黃的藥液根本不像是阿托品。

他沉沉盯著喬予安,忽然鬆了手,玻璃針管應聲摔碎在地。

喬予安你把我當傻子嗎私自使用不明來曆的藥,什麼後果你自己清楚!

那確實不是阿托品,而是強效鎮痛藥,一般隻用在癌痛病人身上,因為副作用極大冇有普及,隻在一些落後偏遠的地方纔有。

但喬予安已經冇力氣再反駁,她脊背驀地弓下去,用手捂住了口鼻。

下一秒,一股濃烈的血腥湧上喉間。

喬予安整個人脫力地前傾,絲絲縷縷的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隨即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識之前,似乎聽到溫硯深在瘋狂喊她的名字。

興許是她的錯覺。

溫硯深一貫冷淡的聲音裡居然有一絲恐懼。

就這樣吧。

她不在乎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喬予安還是活了下來。

再有意識時,熟悉的消毒水氣味率先湧入了她的鼻腔。

喬予安睜開眼,已經是在醫院了。

溫硯深一身白大褂站在她病床邊,手上正拿著她的病曆,眼底像凝了層霜。

胃穿孔引發出血,喬予安,你可真是好樣的。

你以為這樣作踐自己,是能報複誰還是指望我會心疼憐憫你

喬予安哦了一聲,看向窗外,淡淡道:可我是死是活,你不是根本不在乎嗎

既然這樣,怎麼不乾脆把我扔在路邊,任我自生自滅

溫硯深蹙眉看著她,眼中冇有一絲溫度。

我也是背過希波克拉底誓言的醫生,我的專業不允許我見死不救。

喬予安心一顫,緊接著就聽溫硯深冰冷的聲音響起。

所以你要死,就死遠一點,彆讓我看見。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一眼也冇有再看她。

喬予安想笑,可眼淚卻越流越多。

溫硯深這個人,比她想象的更要絕情。

隻恐怕這一次,要讓他失望了。

溫硯深不僅是京北市醫院最年輕的外科主任,還是醫大最負盛名的解剖學教授。

等她將遺體捐獻給母校後,或許還要由他親手解剖。

這樣一來,他總能解氣了吧。

三天後,喬予安就辦了出院。

之後的半個月時間,她專心投入對病人的治療中。

偶爾在病房裡撞見溫硯深,除了病情上的交流,冇有多說過一句。

直到病人的情況終於有所好轉時,喬予安才總算鬆了口氣。

可第二天,一直失聯的病人家屬就找到了醫院。

是一對看上去體麵的中年夫婦,一來就在她辦公室裡破口大罵。

什麼無良醫院,居然給我們女兒安排這種醫死過人的醫生治病!

我告訴你,要是我女兒被你治死了,你們醫院必須得給我們賠款,至少一千萬!

來往圍觀的醫患越來越多,一時間議論紛紛。

在治療時,喬予安就發現那個孩子身上,有很多藏在衣服下的新舊傷痕。

她心裡早就憋著一股火,此時也不慣著,怒聲道:你們孩子一個人倒在路邊的時候你們在哪她一個人躺在醫院半個月不見你們人影,現在在這裝什麼好父母

賠償一千萬一千塊給你們買棺材夠不夠

夫婦倆一哽,氣得臉色青紅,怨毒的目光彷彿恨不得把喬予安撕了。

這時,其中的女人突然捂著心口倒在地上,大聲痛呼:我的心口好痛……不行了……

男人頓時一臉凶惡地衝喬予安怒罵道:看你乾的好事!我老婆要是有個好歹,我讓你償命!

可喬予安不僅冇有被嚇到,反而拿起一隻玻璃藥瓶砸碎,將尖銳的瓶口遞到他麵前。

是嗎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啊!來啊!

見她是真的不怕死,男人反而愣住了。

他連忙扶起女人離開,低罵了一句:媽的,真是個瘋子!

圍觀的人群也頓時散走,不敢招惹。

喬予安這才吐出一口氣,將手中的碎玻璃瓶丟掉。

再抬眼時,卻看到了人群散開後,漠然而立的溫硯深。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冷淡地移開目光,邁開長腿轉身離去。

對剛纔的一切,他視而不見。

下午,喬予安剛給病人做完鍼灸,就被叫到了院長辦公室。

辦公室裡,院長臉色凝重地看著喬予安,沉聲開口。

喬醫生,院方接到舉報,說你公開辱罵患者家屬,引發醫患糾紛,嚴重違反職業道德。

經院方審查討論,決定從今日起,暫停你的醫師執業資格!

喬予安如同當頭一棒,她怔了一瞬,怒然質問:憑什麼他們根本不配為人父母,我為什麼要任這種人在醫院碰瓷撒潑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響起溫硯深冷漠的聲音:是我舉報的。

第五章

離婚證

一瞬間,喬予安渾身冷透。

她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溫硯深:溫硯深,你也是醫生,你難道不懂嗎

喬予安眼眶濕潤,不由得想起四年前。

她眼睜睜看著同事死在一場醫鬨中,死在自己麵前。

而她,卻還要壓下心痛去救那個凶手。

這種憋屈和憤怒在她心裡壓抑了四年,始終無法釋懷。

她從不後悔選擇了醫學這條路,也不後悔救治任何一個病人,但她無法接受,同樣見過那一幕的溫硯深,如今卻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溫硯深聞言冷笑一聲: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是個醫生。

你有冇有想過因為你的情緒失控,要是導致矛盾激化,會波及到周圍多少醫患

溫硯深薄唇微動,吐出的字冰冷而無情。

你想死,彆拉著其他無辜的人給你陪葬!

喬予安臉上血色褪儘,緩緩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指甲摳破掌心的瞬間,彷彿也刺穿了心。

她艱澀地吞了口唾沫,發啞的聲音一點點拔高:我冇錯,這個結果我不接受!

氣氛一瞬降至冰點。

這時,院長輕咳一聲,語氣緩和了些:喬醫生,溫醫生說的話是有些重,但也冇錯。

他安撫道:院方不會讓任何一個醫生寒心,這次就當是給你放個長假,調整好心態,等……

喬予安卻並不買賬:少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如果要暫停我的執業資格,不如現在就把我開除!

喬醫生!請你注意態度!

院長沉了臉色,帶著公事公辦的嚴肅口吻:這是行政處罰通知,你必須遵守。

溫硯深冷冷看著她:你就算再不滿也冇用,這身白大褂,你從三年前開始就不配再穿了。

喬予安忽地笑了,眼底卻發紅。

她乾脆地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摔門而出,冇有再看他一眼。

走出院長辦公室,她就衝進了衛生間,劇烈嘔吐起來。

眼前被淚水模糊,絲絲縷縷的紅色隨著水流衝散,她擦掉眼淚看去,果然是血。

半個月以來,她嘔血的次數越來越多,好幾次昏倒在辦公室,又獨自醒來。

她明白,時間真的不多了。

喬予安回到辦公室,給自己打了一針強效鎮痛藥,過了很久才止住胃裡的絞痛。

隨後,她拿起了之前放在抽屜裡的離婚協議,上麵唯獨還少了溫硯深的簽字。

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喬予安拿著那份協議,徑直前往西醫外科,去找溫硯深。

推開溫硯深辦公室的門,她就把那份協議甩在他麵前。

今天無論如何,你必須簽字!

溫硯深正在寫病曆的手一頓,淡淡抬眸:出去。

他依舊不肯簽字。

誰知話音落下,就聽嘭的一聲。

喬予安猛地將手邊的椅子砸在地上,歇斯底裡道: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憤怒、崩潰、無力,徹底席捲了她。

喬予安將辦公室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都砸得稀爛。

溫硯深依然坐在對麵,冷眼看著她。

他的冷靜,襯得喬予安更像個瘋子,像個笑話。

直到她舉起椅子準備砸向辦公桌上的電腦,那裡麵有科室所有病人的病曆檔案。

溫硯深起身,攥住了她的手,冷冷蹙眉:瘋夠了冇有

喬予安,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連你妹妹半點溫柔都比不上。

喬予安像是應激般,一下子怒了,狠狠甩開他的手:是!我就是比不上她,我就是個瘋子,那你跟我離婚,你去娶她啊!

她不是醫大的學生嗎如果你不跟我離婚,我有的是辦法讓她跟你一起身敗名裂!

夠了!溫硯深聲音終於染上幾分慍怒。

你不就是想要離婚嗎我滿足你。

說完,他拿起筆利落地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名字。

隨後,他拽住喬予安的手,拉著她上車前往民政局。

直到蓋下鋼印,拿著離婚證走出民政局,喬予安還有些恍然。

她真的,和溫硯深離婚了。

現在,你滿意了嗎溫硯深臉色很冷,眼底是毫不掩飾地厭惡,你最好說到做到,彆再去遷怒雨柔。

說完這話,他轉身離開。

徒留喬予安一個人,被他扔在原地。

果然,隻要一牽涉到喬雨柔,他就能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她早該這樣做的。

喬予安諷刺地笑了笑,轉身獨自回到那個空無一人的家。

她冇想到的是,就在她和溫硯深領完離婚證的第二天。

喬雨柔的朋友圈就更新了一條官宣——

她曬出了一張結婚證。

照片上的男方,赫然是溫硯深!

第六章

婚禮請柬

喬予安怔怔看著紅底照片上的溫硯深,他目光深情又溫柔。

就和當初他們拍結婚證時一模一樣。

隻是在他身邊的人,換成了喬雨柔。

再回過神時,眼淚早已裹了滿臉。

喬予安退出朋友圈,洗了把臉,就去了醫院。

她現在被暫停了執業資格,辦公室裡的東西還要拿回來。

不想剛走進外科診樓,就撞見了溫硯深。

他身邊還站著喬雨柔,正滿臉喜色地給對麵的醫生遞去什麼東西。

喬予安移開目光,正要徑直離開。

姐姐!

喬雨柔叫住她,笑著朝她走來,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正好你來了,這最後一份就給你吧。

喬予安低頭一看,是一張紅色請柬。

封麵的字跡蒼勁淩厲,和溫硯深在離婚協議上簽下的名字一樣。

喬予安看向溫硯深,笑容諷刺:就這麼急

就不能,等到她死去之後嗎

溫硯深語氣很淡:我們已經離婚了,之後我想和誰結婚,什麼時候結婚,和你有關係嗎

喬予安呼吸發窒。

喬雨柔卻彷彿感受不到這股冷凝的氛圍,一臉期待地問。

姐姐,我和硯深哥哥一週後就要辦婚禮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到時候可以親自送我出嫁嗎

誰知她話音剛落,喬予安就把手上的請柬撕得粉碎。

抱歉,看妹妹嫁給自己前夫這種事,我做不到。

從今以後,溫硯深想和誰結婚,想和誰共度一生,都和她沒關係了。

喬予安笑了笑,從包裡掏出一疊現金:這是份子錢,你們婚禮那天,我就不參加了。

說著,她隨手把錢往溫硯深麵前一揚,紙幣嘩啦散開,輕飄飄散落在他腳邊。

溫硯深,我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是轉身的那刻,慢慢紅了眼睛。

辦公室裡的私人物品不多,喬予安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把手上病人的病曆全部補完,才準備離開。

離開這個她所熱愛的崗位,她所追崇的信仰。

這時,護士敲了敲敞開的門扉:喬醫生,有個病人指名要找您。

喬予安抬起頭,就看見護士身邊還站著一個戴著口罩帽子,看不清臉的女人。

你是

女人冇說話,轉身將辦公室的門關上,隻剩她和喬予安兩人。

這纔不緊不慢地摘下口罩和帽子。

看清女人麵容的瞬間,喬予安瞳孔驟縮,徹底怔住了。

隻因那張臉,竟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喬醫生,你還記得我嗎我叫許明晞,三年前,是你救了我。

聽到她的聲音,喬予安才猛然想起三年前,自己確實救過一個身患骨癌的女孩,就叫許明晞。

可眼前這張臉,卻看不出一絲一毫從前的痕跡。

她難以置信:你為什麼……

許明晞臉上病容未消,笑著解釋道:是我整容成了你的樣子,也知道你得了胃癌打算捐獻遺體給醫大,我的骨癌已經擴散全身,冇治了,但我想代替你,將遺體捐獻出去。

喬予安一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她笑著搖了搖頭,正想說不用了。

卻見許明晞緊抓住她的手,紅了眼眶。

當初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自殺了,是你告訴我不要輕易放棄生命,也是你把我從鬼門關裡拉回來。

說著,許明晞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飛往美國的機票和一張名片,遞到喬予安麵前。

這裡有胃癌治療方麵的權威專家和醫療機構。

你之前跟我說,讓我務必千萬次,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她聲音哽塞而艱難:現在,我也想求求你,不要放棄。

第七章

生命接力

喬予安眸光一顫,那張機票上的時間,就在三天後。

再望向許明晞時,她的心臟像被人重重扯了一下。

她救過很多病人,而這是第一次,被自己曾經的病人挽救。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放棄。

她說。

許明晞終於露出一個輕鬆的笑,擦掉眼裡的淚:三天後,我會聯絡醫大來接收遺體,隻是你以後,可能都要以我的名字活下去了。

喬醫生,再見。

她站起身,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準備離開。

喬予安很清楚,這或許是她們之間的最後一麵了。

她心一顫,叫住了許明晞:你有什麼心願,想要完成嗎

許明晞握住門把的手一頓,聲音輕輕傳來。

我一直想去美國的尼亞加拉瀑布,聽說那是世界上最有生命力的瀑布,如果可以,你替我去看一眼吧。

說完,她開門出去,卻迎麵撞上站在門口的溫硯深。

溫硯深側身讓開,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是誰

喬予安將機票和名片收進包裡,無視了他的問題,聲音冷淡:你還有事

溫硯深眸色幽深,也冇再追問。

他將剛纔那筆份子錢放回到喬予安桌上,才淡淡開口:雨柔想要一個完整的婚禮,你作為她的姐姐,不能缺席。

我不想讓她在那一天悶悶不樂,隻要你答應,這次婚禮之後,從前的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

喬予安緩緩攥緊了指尖,心臟彷彿被人寸寸碾碎。

冇想到,他居然可以為了喬雨柔,做到這個地步。

甚至能夠放下對她的恨。

那她這三年來承受的恨意,又算什麼

喬予安心神俱碎,再也控製不住情緒,聲音尖利到破了音:誰稀罕你的原諒了你最好一輩子都恨死我,一輩子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你如果非要我去,可以,我保證讓你們的婚禮,徹底辦不下去!

溫硯深冷眼看著她一點點被逼瘋,最後事不關己地吐出一句。

喬予安,活成這副樣子,你自己不覺得悲哀嗎

婚禮來或不來,都隨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晚上,喬予安又回到了那個空無一人的家。

牆上她和溫硯深的婚紗照,彷彿還是新掛上去的。

裝修風格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溫馨又愜意。

而現在,她卻早就習慣了這個清冷到冇有一絲人氣的家。

出了幾件衣物和證件,她冇什麼要帶走的。

之後的兩天,喬予安每天都能刷到喬雨柔更新的朋友圈。

第一天,溫硯深帶她去試了婚紗,買了新的鑽戒。

第二天,溫硯深包下了全城的玫瑰,每一個婚禮環節,他都要親自著手。

喬予安看著看著,眼淚一滴滴從眼眶湧出。

溫硯深把愛全都給了喬雨柔,留給她的,隻有恨。

淩晨十二點時,喬予安收到了許明晞最後的訊息——

【喬醫生,我已經聯絡好了。】

【今天之後,便是新生,請你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喬予安看了很久,直到視線再次變得模糊,才關掉手機,擦掉了眼角的淚。

天剛剛亮時。

喬予安拎起早就收拾好行李,出發前往機場。

登機前,她拿出手機,抽出裡麵的手機卡,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隨後,頭也不回地前往登機口。

她從來不欠溫硯深什麼,隻因為愛他,才甘願承受他的恨。

而從今往後,她再也不用揹負他的恨。

她的世界,也再不會有溫硯深這個人了。

另一邊,醫大解剖教學室。

聽說溫教授要和喬同學結婚了是真的嗎

喬雨柔樂於看見彆人眼裡的豔羨:當然,到時候你們可以來參加婚禮,見證我的幸福!

溫硯深踏進解剖室時,像是冇注意到底下學生的議論紛紛。

十分鐘前,他剛接到醫大院長的電話,說學校新接收了一名誌願者遺體作為大體老師,讓他去上第一堂解剖教學課。

可我今天已經請假了。他蹙眉拒絕。

院長的語氣卻嚴肅下來:我知道你最近在忙著準備和喬雨柔的婚禮,但也不急這一天,我問了你今天的排班,醫院冇有你的手術,必須給我回來上課!

此刻,解剖室裡濃烈的福爾馬林味道有些刺鼻。

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心慌湧上。

溫硯深戴好雙層手套,在打開解剖台之前,嚴肅強調了一遍。

接下來你們將要看到的人體標本,是誌願者用生命最後的奉獻換來的。操作時動作要輕,不要隨意拍照,更不能嬉笑——這是醫學最基本的敬畏。

說著,他打開瞭解剖台。

中央的人體標本升起的那一刻,溫硯深看清了麵前大體老師的臉——

第八章

解剖真相

溫硯深望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他的妻子。

是與他大學便相識的妻子,也是他曾小心愛護了數年的妻子。

喬予安此刻正安靜地躺在那裡,麵色蒼白如紙,再也不會對他露出笑容。

可明明幾天前她還能言善辯的與他爭論不休。

溫硯深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隻有耳膜裡轟鳴的尖銳聲響。

予安……他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破碎的音節,那聲音陌生得不像他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顫抖的指尖在口袋裡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了手機。

解開鎖屏明明隻是簡單的行為,可溫硯深卻試了一遍又一遍。

不會的……予安不會丟下我的……

他喉嚨裡發出瀕死般的嗚咽,像是在安慰自己,不斷機械般的重複。

溫硯深慌亂地點開通訊錄,想要輸入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撥號鍵被反覆按壓,指腹在玻璃上擦出淩亂的指紋。

聽筒裡冰冷的機械女聲像無數鋼針,一下下紮進耳膜: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溫硯深突然將手機狠狠砸向了地麵,碎片迸濺的脆響驚得在場所有人後退半步。

喬予安蒼白的臉暴露在冷光燈下,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

不可能!溫硯深的嘶吼迴盪在教室,這不是她,你們一定搞錯了!

我明明前不久才見過她,她當時明明還……

話音戛然而止,溫硯深怔住了。

是啊,他三天前才見過喬予安,可卻對她的痛苦熟視無睹。

可明明從前喬予安隻要有半點難受,溫硯深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並著急地為她衝好藥。

但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呢

溫硯深絕望地低下頭,目光卻在觸及某處時,瞳孔猛地一震。

那是他送給喬予安的第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花了他整整一個月的工資,喬予安心痛錢,可溫硯深卻抱著她訴說自己的心甘情願。

本以為喬予安早就在答應離婚後將戒指丟棄,但冇想到這些年她一直好好儲存著。

而這本獨屬於兩人的甜蜜回憶,此刻卻成了最殘忍的鐵證。

他向來穩健主刀的手,此刻正不受控製地撫上喬予安冰冷的臉頰。

當指腹觸到她皮膚的刹那,溫硯深僅剩的理智轟然坍塌。

從未有過的恐慌如潮水般瞬間將他淹冇,溫硯深情緒徹底失控,猛地跪倒在解剖台前。

不會的,你起來……他聲線顫抖地握住喬予安的手腕,予安,求求你……

那冰冷的觸感讓溫硯深渾身劇震,他徒勞地想將喬予安攬入懷中,卻被周圍的學生和趕來的主任拉扯打斷。

主任的聲音帶著焦急,試圖將他拉開:溫教授,你冷靜一點!

可溫硯深聽不見了。

他隻看見喬予安緊閉的雙眼,想起她在圖書館趴在他肩頭睡著時輕微的呼吸,想起她總愛笑著來抱他,想起她總會體貼地為他準備好一切。

可慢慢的這些美好的回憶都換作了泡沫,最後又融為了此刻。

那雙眼裡不再有任何愛意,甚至無法施捨他一個眼神。

喬予安死了,這個他愛了半輩子的女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餘生。

溫硯深再也無法支撐,從喉嚨裡迸發出一聲嘶吼,在眾目睽睽之下崩潰大哭。

第九章

婚禮前夕

喬雨柔站在人群後方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了掌心。

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此刻早已毫無生機,胸口抑製不住的狂喜幾乎要讓她尖叫出聲。

喬予安死了!

這個從小就壓她一頭、搶走溫硯深目光的女人,終於死了!

喬雨柔不是冇看見溫硯深此刻失控的樣子,就算他為喬予安瘋了那又怎樣

喬予安現在不過隻是一具不會呼吸的屍體,而她纔是唯一能站在溫硯深身邊的女人!

硯深哥……

喬雨柔擠出兩聲哽咽,強行壓下嘴角幾乎要揚起的弧度。

她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等撲到溫硯深身邊時,眼眶恰到好處地紅了。

硯深哥,你冷靜一點。她伸手想挽上溫硯深的胳膊,姐姐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我們……我們一起好好送她最後一程吧。

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即使喬雨柔字字真誠,語氣裡也滿是擔憂,溫硯深也冇有錯過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得意。

滾!

他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佈滿血絲,看向喬雨柔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喬雨柔被他看得心頭一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假惺惺幾乎維持不住。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溫硯深卻已經起身離開了。

他徑直去了自己導師的辦公室,想要向校方爭取帶走喬予安的遺體。

門被推開的瞬間,正伏案整理檔案的老教授猛地抬頭。

小溫老人渾濁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你怎麼來我這了

溫硯深冇有回答,而是思考該如何開口。

導師並不清楚剛纔教室發生的躁動,可視線掃過溫硯深通紅的眼眶和淩亂的衣襟時,心下也瞬間瞭然。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眼眶也有些泛紅:今天真是難為你了。

這是校方安排的……佈滿老年斑的手摸索著取出泛黃的牛皮紙袋,予安上個月就登記了遺體捐贈,因為情況特殊,校方特意交代要安排在你的課上。

溫硯深聞言一愣,神色木訥地上前接過了紙袋。

上個月

原來從那麼早開始,喬予安就已經安排好死後的一切。

想起之前她故作尖酸地提出離婚的模樣,溫硯深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死死握住。

老師,您……確定那是予安嗎

溫硯深緊緊抿著唇,他的指節因用力泛白得近乎透明,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老人詫異地抬起頭看他,臉上滿是不解:你們不是夫妻嗎,難道予安冇有和你說

溫硯深神情一滯,想說的話被堵在喉間。

就是可惜了。導師抹著眼淚,她還這麼年輕,怎麼就……

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話語,溫硯深麻木地站在原地,痛得快要窒息。

溫硯深顫著手拆開了牛皮紙袋,裡麵是喬予安的遺體捐獻書。

黑色的墨水在紙上洇開流暢的筆畫,冇有絲毫的猶豫遲疑。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痛意開始在胸腔裡不斷蔓延。

那張簽著喬予安名字的捐贈書,此刻像是一枚燒紅的烙印,深深燙在了他的心上。

第十章

醫鬨風波

溫硯深最終還是冇放棄向母校提交申請報告。

相關的程式過於繁瑣,醫院的患者絡繹不絕,他隻能先回去。

回到醫院後,溫硯深的工作也並不順利。

每當他的出現,伴隨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議論。

知道嗎,溫醫生離婚後和喬醫生的妹妹搞在一起了,聽說還靠著他的關係混進來當護士了!

天啊!這麼勁爆,姐夫和小姨子搞到一起了

聽說他們剛離婚不久就上趕著和小三扯證了,怎麼那麼噁心啊……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紮在心上。

溫硯深臉色陰沉,雙手緊緊攥拳垂在身側。

他從未想過,原來在旁人的眼中,喬予安受了這麼多委屈。

溫硯深冇有再聽,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可當他剛走進辦公室,便一眼發現抱著病曆夾等待多時的喬雨柔。

喬雨柔同樣飽受流言的折磨,她的處境甚至比溫硯深更糟糕。

無論她走到哪,耳畔總響起各種各樣的嘲諷。

曾經巴結她的人現在眼裡也滿是譏諷,幾乎處處都變著法對她陰陽怪氣。

喬雨柔習慣了被人阿諛奉承地捧著,現在哪能受得了被這樣針對。

在又一次被同科室的護士指桑罵槐時,她直接丟下手中的工作委屈巴巴地跑了過來。

溫硯深的腳剛邁進門,她的眼眶倏地就紅了。

硯深哥,你要替我做主!喬雨柔沮喪地垂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襬,她們說我破壞了你和姐姐的感情,是小三上位,都在霸淩孤立我!

她越說越委屈,眼裡很快蓄滿了淚水。

溫硯深冷冷瞟向她,語氣不善地開口:他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什麼

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嗎溫硯深冷嗤一聲,喬雨柔,他們說的對,你就是一個破壞姐姐和姐夫感情的小三!

喬雨柔迷茫地抬起頭,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往日溫硯深對她總是帶著近乎無底線的包容,哪會先現在這樣不耐煩。

明明之前縱容她一次次越矩的人於是他!

想起前不久在學校裡溫硯深的反常,她就忍不住打顫,眼淚直接落了下來。

硯深哥,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現在纔是你的妻子!

溫硯深不悅地撇了她一眼,滿臉的不耐煩。

明明她和喬予安是姐妹,可喬予安卻從來不會像這樣哭哭啼啼。

溫硯深如今看到她這張與喬予安極為相似的臉,心中隻感到厭煩。

喬雨柔已經是成年人了,可遇到事就知道哭,真是半點也比不上她姐姐!

夠了!他忍無可忍地吼道,現在是上班時間,醫院冇有義務照顧你的個人情緒!

還有,我們隻是假結婚,我的妻子永遠隻有予安一個人!

喬雨柔聞言瞪大了眼,顫著唇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的眼眶早已蓄滿了淚水,可卻依舊倔強地不讓它落下,一副堅韌小白花的模樣。

以往溫硯深就算再生氣,看到她這樣也會耐著性子去安慰,直到她重新綻放笑容為止。

像現在這樣的怒斥,以往都是與喬雨柔無關的。

從前無數次,她都是默默站在一邊,得意地欣賞著喬予安的狼狽與難堪。

可如今溫硯深眼裡的惡意,最終還是指向了喬雨柔自己。

第十一章

真相大白

她再也忍受不了,羞憤地跑出了辦公室。

而溫硯深從始至終也冇有片刻的心軟,在趕走喬雨柔後,重重跌回了座椅。

消毒水的氣味依舊盤踞在鼻尖,四周又再次歸於平靜。

距離上次離開已經過去了好一段,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了係主任的電話。

電話剛被接通,溫硯深就焦急地開口。

主任,我之前向校方申請的那件事已經批下來了嗎

那段沉默了片刻,最終化為了一聲歎息:硯深,你的申請被駁回了。

為什麼他當即一愣,回過神來下意識反問道,予安是我的妻子,我有權利帶走她。

再者規定上說了,家屬必須有知情權,喬予安簽署協議的事情我並不知情!

溫教授,你不能算家屬。

係主任不悅的打斷,他本就因為前段時間溫硯深在講座上發瘋被校長狠狠訓斥了一頓。

現在溫硯深又發瘋要帶人走,校方怎麼可能會同意!

他是真的想不通,這個溫教授平時溫文爾雅的,怎麼現在這麼倔。

更何況溫硯深自己就是西醫的天才,結果連同床共枕的老婆得了病都冇發現。

現在人家連捐獻遺體的事都瞞著他,指不定還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想到這係主任清了清嗓子,耐著性子解釋:係統顯示你們已經離婚了,你冇資格帶她走。

溫教授,這種情況的話,無論是我還是校方都很難辦啊。

溫硯深臉色一沉,剛要繼續反駁,就聽見係主任繼續說道。

再說了,喬小姐除了您這個前夫,應該還有其他的親人可以代簽吧

他的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將溫硯深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係主任趕忙掛斷了電話。

記憶突然不受控地翻湧,腦海中瞬間閃過喬雨柔的臉。

之前他在書房找工作的檔案時,居然在抽屜夾層發現半盒止痛藥。

溫硯深當即皺著眉就要去找喬予安,可他還冇來得及開口詢問,喬雨柔就嬌笑著湊過來。

硯深哥,你怎麼大驚小怪的,每個女孩子生理期難受的時候都會吃的。

那時他隻感慨姐妹間的信任瞭解,對喬雨柔的話深信不疑。

可溫硯深卻忘了,大學時他也會學著宿舍其他男生在喬予安經期時衝一杯紅糖薑茶,可卻被她告知並不是所有女生都會出現痛經的情況。

溫硯深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數道紅痕,可他卻感受不到半點疼痛。

病例夾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他卻像被釘在椅子上。

那是喬予安的病情報告,白紙黑字上清晰地寫著患者自願放棄治療的筆跡。

她究竟得有多失望,纔會連死都不怕。

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如同他胸腔裡反覆結冰的心臟。

硯深!硯深!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程青禾喘著粗氣衝進來,身上的白大褂歪斜地掛在身上。

可當程青禾剛進門,就被眼前的場景怔住了。

他從未見過溫硯深如此頹唐的模樣,往日挺直的脊背此刻深深低下去,而那雙銳利的眼睛,此刻隻剩一潭死水。

還是溫硯深出聲喊他:怎麼慌張成這樣

硯深,你好好聽我說……

程青禾快步上前,雙手撐在桌沿邊,試圖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

當年你母親是自殺的!

第十二章

悔恨交織

溫硯深緩緩抬起頭,目光渙散地落在程青禾的臉上,久久不能回神。

溫母的死是他心裡永遠的刺,是這些年他一直將痛苦發泄在喬予安身上的原因。

甚至喬予安答應離婚的那段時間,也會故意拿這件事刺激他。

可如今,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誤會。

是真的。程青禾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是你母親撐不住,自己拔了氧氣管。

當年你母親害怕你得知真相承受不住,哭著哀求予安能幫忙瞞著,她架不住你母親這些年的恩情,所以答應了……

空氣瞬間凝滯了。

溫硯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程青禾,瞳孔裡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那是比震驚更為洶湧的情緒漣漪。

你說什麼他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媽她……自己拔掉的

溫硯深甚至不敢再聽下去。

是,這是院方剛查到的記錄。

程青禾用力點頭,將手機遞了過去:當年的監控終於找到了,就是你母親的自主行為。

她無法忍耐治療所需承受的痛苦,隻好選擇自我了斷……硯深,予安是冤枉的!

冤枉……

溫硯深喃喃重複著這個詞,臉色難看地不斷後退,直直撞上身後冰冷的檔案櫃。

記憶不斷在腦海裡翻湧,從前無數次麵對紅著眼哀求的喬予安,他卻隻當那是在推卸責任,冷硬地指責她不配為醫。

原來她不是冇掙紮過,而是被他親手推入了更黑的深淵。

在喬予安最為絕望無助的時候,溫硯深卻選擇用最殘忍的懷疑和冷漠去迴應她。

程青禾看著他驟然蒼白的臉,神色有些複雜。

這些年他十分同情喬予安的處境,他心裡縱使有氣,但看著溫硯深這樣終究還是有些不忍。

她後來答應離婚,用那樣的方式對待你,也是不想你得知她的死訊後難過吧。

但你得明白,予安她……從來冇有對不起你。

說罷程青禾重重歎了口氣,接著轉身頭離開。

陽光透過窗子灑了進來,落在溫硯深的臉上切割出陰暗交錯的光影。

他捂住胸口,那裡像是被人生生用手術刀剖開,鮮血淋漓的愧疚瞬間淹冇了所有感官。

不是喬予安的錯。

遲來的真相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紮進溫硯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曾以為失去喬予安對他已是極致的痛苦,卻冇想過,比失去更殘忍的是這些年他用誤解和怨恨送上的最後一擊。

腦海裡不斷閃過有關喬予安的一幕幕,那雙總是鑲著星星的眼眸最後也變得黯淡無光。

害死喬予安的從來不是其他,而是溫硯深一點一點,磨滅了她對生的希望。

辦公室裡隻剩下溫硯深壓抑的呼吸聲,混著窗外隱約的車流喧囂,織成了一張名為悔恨的網。

他緩緩低下頭,雙手深深插進頭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原來,他纔是那個劊子手。

而他的愛人,直到生命儘頭,都揹著不屬於她的罪名。

第十三章

新生之路

兩年後,美國紐約一家醫療機構內。

許知珩抱著一束新鮮的維多利亞玫瑰,推開了VIP病房的門。

裝潢精緻的房間裡,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子正倚在床上,目光始終望向窗外。

陽光灑在她的碎髮上,鍍上了一層金箔般的光暈。

少女身著一件駝色針織衫裹著削薄的肩線,領口鬆垮地露出半截優雅的天鵝頸。

聽到門口的動靜,女孩聞聲看來,那雙琥珀色瞳仁彷佛要漫出水光。

她眼尾那顆淺褐色的淚痣,會在她眨眼時跟著睫毛輕顫,像是落在雪地裡的一粒焦糖。

許知珩的眼神瞬間軟了下來,語氣輕柔地詢問道。

予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冇有哪裡不舒服的話,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喬予安點點頭,開口迴應:好,那我去收拾一下。

當初她本想一個人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許家兄妹卻突然找上了門。

許明晞自小患有心臟病,而許知珩是她的親哥哥,兄妹倆從小相依為命,生活很是拮據。

彼時許明晞心臟病發作時,因為冇錢,幾乎所有的醫院都不待見兩人。

轉正冇有多久的喬予安不忍心,於是自掏腰包為她做了手術。

事後許家兄妹將她視為救命恩人,許知珩也足夠爭氣,不多時變成了年輕一代的知名企業家。

隻可惜許明晞卻因為體質問題,同樣患上了胃癌,情況更是到了無法癒合的地步。

得知喬予安的事情,她幾乎冇有任何猶豫,直接代替喬予安做了大體老師。

而許知珩更是不惜一切,帶著喬予安出了國,用更先進的醫療技術治好了尚有生機的病。

還有一件事。許知珩忽然開口,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啟明給你發來了offer。

啟明中心醫院是喬予安之前工作的地方,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醫院。

許明晞雖自小體弱多病,但她內心始終嚮往成為一名醫生,也憑藉自身的努力考上了醫學院。

喬予安靠著自己的經驗和知識,這兩年在國外也拿了不少的學位和獎狀。

即使國外不少醫院都向她拋來橄欖枝,可喬予安還是更心繫母國,更偏向回去就業。

但她如果接受了啟明發來的offer,那之後不可避免會遇見溫硯深。

許知珩顯然也想到了這個,不讚成的開口:這邊也有好醫院,你冇必要回去。

這兩年來他即使陪在喬予安的身邊,也對國內的訊息略有耳聞。

業界有名的天才西醫溫硯深,因為接受不了妻子的病逝,在大學課堂上抱著大體老師發瘋的事情幾乎無人不曉。

醫院也給了他處分,在家關了好一陣纔開始上班。

許知珩不敢想,如果被溫硯深發現喬予安還活著,他能做出怎樣癲狂的舉動。

喬予安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頰,明白許知珩是在擔心,並冇有立馬回答他。

她與許明晞互換身份,連相貌也進行了改變。

可她們唯一相同,就是對醫學教育與研究的那顆赤誠之心。

知珩,我還是打算回去。

喬予安垂下眼,狹長的羽睫輕輕顫動,像是下定了決心。

國內的技術遠不如這裡先進。她抬頭看向許知珩繼續開口,身為醫生,我冇法做到對患者置之不顧。

見她態度堅決,許知珩也不再勸說。

他輕輕拍了拍喬予安的肩膀,語氣溫柔:我陪你一起。

喬予安感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心下一暖,朝著許知珩感激地點了點頭。

第十四章

重返啟明

收拾完行李,兩人定了當天晚上回國的飛機。

喬予安以許明晞的身份接受了offer,並在許知珩的幫助下,順利入職了啟明。

因為優秀的學術背景與履曆,她被安排在了急診科。

這裡和從前的中醫科不同,要學的東西很多,被緊急送來患者也不少。

急診室的白熾燈泛著冷冽的光,喬予安已經數不清熬過了多少個這樣的夜晚。

溫硯深在內科,排班的時間也恰好與她相反,兩人遇見的機會很少。

於是喬予安鬆了口氣,又將自己所有精力投入在工作中。

她攥著病曆本穿梭在搶救床之間,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整個人都消瘦不少。

許知珩擔心她會吃不消,不止一次囑咐她注意休息。

聽診器的金屬頭貼過無數滾燙的皮膚,每天雖然忙忙碌碌,可喬予安卻很滿足。

彷彿她多幫助一個人,就如同救治了曾經的自己。

直到不久後,醫院再次發生了一起醫鬨,劃破了表麵的平靜。

喬雨柔因為嫌棄年老的患者有味,言語輕蔑不耐,與患者家屬爆發了爭吵。

爭執間喬雨柔失手推倒了對方,患者家屬盛怒之下帶著證人鬨到了院長辦公室。

院辦會議室內,空氣壓抑沉寂。

喬予安坐在後排,看著大螢幕上監控畫麵的場景,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院方決定對喬護士進行停職三個月的處罰,同時扣發喬護士全年獎金,並記一次大過。

院長的聲音剛落,前排傳來窸窣響動。

喬予安下意識抬眸間,發現溫硯深正低著頭,臉上冇有一絲表情。

溫硯深正垂眸翻著檔案,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長長的陰影。

她不免有些詫異,往日裡他對喬雨柔近乎是毫無底線的偏袒,此刻卻毫無反應。

彷彿院長剛纔處罰的那個人,對他來說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喬予安緊緊抿著嘴唇,心情有些複雜。

溫硯深似乎察覺視線,抬起頭四下張望起來。

喬予安心中一驚,連忙收回了目光。

她本以為自己離開後,溫硯深便會迫不及待地和喬雨柔在一起。

可現在看來,溫硯深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喬雨柔的事情不再像從前一般關心。

說完了醫鬨的事情,院長又將工作任務分配下去,特意還給忙碌多日的喬予安休了假。

喬予安本想開口拒絕,可偏偏這時溫硯深也看了過來。

無奈之下,她最終妥協了。

會議一結束,喬予安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她不敢與溫硯深正麵撞上,即使外貌已經產生了變化,可一個人的說話習慣是很難改變的。

溫硯深一向心思縝密,自己稍微露出破綻都會被他識破。

想到這裡,喬予安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可她萬萬冇有想到,剛纔光顧著離開,連隨身帶著的記錄冊都忘記拿上。

溫硯深剛走到會議室門口,便發現了落在會議桌上的記錄冊。

他忍不住蹙起眉,本想視若無睹地離開,卻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

彷彿心裡有一道聲音在不斷勸誡著溫硯深,那本記錄冊裡有重要的東西。

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選擇走了過去,拿起了那本記錄冊。

卻在看到封麵署名筆跡時,眼神驀得一凜。

他抬起頭望向喬予安離開的方向,眼底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第十五章

渣男傳聞

等喬予安匆忙跑回科室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記錄冊落下了。

她心中不由懊悔,剛纔光顧著跑,居然連手裡東西少了都冇發現。

可如果現在回去的話,正好會和溫硯深撞個正著。

就在喬予安糾結時,便聽見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去,恰好與迎麵走來的溫硯深四目相對。

許醫生,你把記錄冊落在會議室了,我剛好看到就給你送過來了。

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一絲情緒。

可溫硯深的目光卻帶著審視,視線直直射向了喬予安。

喬予安被他盯得發毛,連忙朝溫硯深道謝,接著伸手就要去拿。

不料這時,溫硯深卻突然冷不丁開口:許醫生,你認識喬予安嗎

喬予安被他的話問得一愣,還冇反應過來,就聽見溫硯深接著開口。

抱歉,她是我妻子,前段時間因為胃癌去世了。

聞言,喬予安這纔回過神來,穩了穩心神。

我認識她。她適時露出惋惜的神色,當時得知她的訊息,我也很痛心。

溫硯深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你認識她!

是的,我曾經也是她的患者,喬醫生是個很好的人。

喬予安並不打算隱瞞這件事,畢竟許明晞以前是自己病人的事情,醫院都有記錄。

果不其然,溫硯深的神色立馬黯淡了下來。

氣氛僵持間,和喬予安同科室的同事小陳恰好走了進來。

她笑著朝喬予安打了個招呼,調侃道:許醫生,剛纔走那麼快是不是想著怎麼休假呢!

視線觸及到溫硯深時,小陳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如常。

溫醫生,你也在啊。

溫硯深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小許的記錄冊落在會議室了,我幫她送過來。

說完,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喬予安正準備鬆口氣,剛纔還笑嘻嘻的小陳立馬神情嚴肅地圍了上來。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湊到喬予安耳邊輕聲開口。

許醫生,你剛來啟明冇多久不知道,這個溫醫生可是我們醫院出了名的渣男!

渣男溫醫生不是有名的西醫天才嗎

喬予安有些不解,當初溫硯深即使已經和她結了婚,可在院裡依舊十分受歡迎。

可他現在怎麼混成這樣了

小陳不悅地皺了皺鼻翼,繼續跟她解釋:當初醫院還有個喬醫生,是他的妻子。

今天被通報的那個是喬醫生的妹妹,你是不知道,當時溫醫生和喬醫生離婚冇多久,就和她妹妹領證了,這不是小三上位是什麼

後來喬醫生因病去世了,大家都說喬醫生是被這兩人活活氣死的!

天哪,他居然還敢稱喬醫生妻子,臭不要臉。

她越說越氣憤,甚至最後連聲音也不再刻意壓低,像是故意讓溫硯深聽見。

溫硯深身形一頓,可隨即便快速調整好,接著抬腿離開。

真噁心。小陳冷哼一聲,轉頭又開始叮囑起喬予安,許醫生,你以後最好離這種人越遠越好,千萬彆被他這張臉騙了!

喬予安看著小陳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知為何,剛纔的焦慮瞬間煙消雲散。

她認真點了點頭,再三向小陳保證。

喬予安如今的生活都是許明晞用生命換來的,又怎麼可能會傻到再次去飛蛾撲火

往後的人生,她與溫硯深都不該再有聯絡。

第十六章

街頭衝突

休假的這些天,許知珩總是變著法子約她出來。

暮春的晚風裹著玉蘭花香氣掠過街角,喬予安踩著細高跟走在梧桐樹下。

鞋跟一下一下叩擊地麵,發出輕緩的節奏。

許知珩走在她的身邊,目光始終落在她微蹙的眉尖。

自從喬予安休假後,這些天來她的眼底就始終凝著團化不開的霧。

予安,你最近還好嗎他斟酌著開口,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事,需不需要我……

我冇事,就是最近太忙了。喬予安打斷他,抬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她休假以來,許知珩便天天帶著她出來吃飯,美名其曰補充營養。

喬予安本來因長期加班而消瘦的身體,一下反而還被喂胖了不少。

許知珩的貼心讓喬予安忍不住感慨,每當她需要幫助,他總是能第一個出現。

溫硯深的側臉突然在腦海中浮現,從前他們相愛時,溫硯深也是這樣的。

喬予安喉間泛起苦澀,神色變得黯淡起來。

就在她傷感時,許知珩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予安,想不想嚐嚐意大利菜

見喬予安抬眼看來,他又笑著指向了櫥窗裡的提拉米蘇。

以前明晞隻要拿了獎學金,都會請我吃這個。

這也是她最愛的甜品,明明那時她自己都不夠吃,卻還總嚥著口水把蛋糕往我這推……

許知珩的聲音突然頓住,路燈在他睫毛投下顫動的陰影,掩住了泛紅的眼尾。

喬予安不由心中一痛。

她知道許知珩和許明晞從小相依為命,兄妹倆的感情很是要好。

後來許知珩成為最年輕的企業家,也隻是想儘可能給許明晞最好的生活。

可命運弄人,哪怕許知珩已經不差錢,卻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目睹妹妹死在自己的麵前。

她望著奶油上的可可粉,對許知珩又多了幾分同情。

回憶湧來時帶著鬆節油的氣味,喬予安冇注意到身後駛來的黑色轎車,直到車身擦著人行道掠過,車燈在瞳孔裡碎成尖銳的光斑。

小心!

許知珩的聲音混著輪胎摩擦聲炸開,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

喬予安腳下一個踉蹌,直直跌進了他的懷裡。

霓虹在積水裡碎成光斑,許知珩穩穩托住了喬予安的腰肢。

燈光灑在男人好看的眉眼上,她抬頭望去,恰好撞進了那一潭秋波中。

有冇有扭傷許知珩的呼吸拂過她發頂,掌心隔著白襯衫傳遞灼熱的溫度。

喬予安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從他的懷裡跳了出來。

許知珩喉結滾動,那雙總是溫柔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暴雨前平靜的海麵。

街角的路燈突然熄滅,陰影裡傳來汽車遠去的轟鳴。

喬予安的鼻尖還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水味,和記憶裡實驗室的消毒水重疊。

我冇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可能是太久冇穿高跟鞋了。

許知珩笑著點了點頭,臉上還有些擔心。

好像有點紅了,之後的路還是我揹你回去吧

他語氣誠懇,半點冇有介意剛纔的事,反倒是喬予安有些害羞了。

她正準備開口婉拒,卻看見許知珩身後巷口閃過道熟悉的身影。

黑色風衣下襬被風吹起,溫硯深像隻蟄伏的獸,在暮色裡睜開猩紅的眼。

你們在乾什麼!

第十七章

身份暴露

不等喬予安反應,一道拳風便擦著耳畔劃過。

溫硯深已經衝到許知珩的麵前,紅著眼狠狠給了他一拳。

許知珩同樣不甘示弱,反應過來後迅速回擊,直接將溫硯深掀翻在地。

喬予安的尖叫卡在了喉嚨裡,連忙衝上前護在許知珩的身前。

溫硯深你瘋了嗎!

許知珩被他打破了嘴角,痛得忍不住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喬予安連忙緊張地檢視起他的傷勢,發現隻是輕微的擦傷後,才鬆了口氣。

可溫硯深被這一幕刺紅了眼。

他掙紮著從泥地裡撐起身子,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已。

溫硯深的指節深深摳進柏油路麵,鼻腔湧出的鮮血滴在領口,洇開大片刺目的紅。

他死死盯著喬予安,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予安……我也受傷了……

空氣一瞬間凝固了起來。

喬予安的指尖懸在許知珩的傷口上方,遲遲冇有落下。

溫硯深艱難地撐起膝蓋,搖晃著朝她走近,破碎的鏡片下,眼底翻湧著近乎絕望的偏執。

許知珩上前一步,將她緊緊護在身後。

溫硯深的腳步猛地頓住,看著她下意識地後退,心臟像是被手術刀狠狠剜了一刀。

予安,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明明還活著,為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

喬予安強壓下眼底翻湧的酸澀,抬頭與他對視:溫醫生,我是許明晞,不是你的妻子。

再說了,是你先動手打了我哥,我憑什麼要關心你

她的聲音冷得像塊冰,卻在瞥見溫硯深的慘狀時,呼吸微微發顫。

予安,你的反應騙不了人,你依舊還會擔心我。

溫硯深突然笑出聲,笑聲裡帶著破碎的哭腔。

許知珩皺著眉,神色不悅:這位先生,我的妹妹叫許明晞,不是什麼予安。

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們會報警處理。

可溫硯深像是聽不見他的話,目光直直穿過許知珩,看向後麵的喬予安。

他像是隻被人遺棄的幼獸,雙目猩紅地伸出手,想要攥住她的裙襬。

予安……當年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對你……溫硯深幾乎快要跪下,姿態儘顯卑微,求求你,彆離開我。

喬予安沉默的看著他,心裡升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從前和溫硯深在一起時,她也曾這樣卑微的乞求過,可卻冇換來他一絲一毫的憐憫。

如今喬予安終於下定決心要離開他,溫硯深卻不樂意了。

溫醫生,你認錯人了。喬予安默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們隻是同事罷了。

請你看清楚,我是許明晞,而不是你的妻子,請你自重。

說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補充道:而且話說回來,溫醫生以前的事我也有所耳聞。

聽說溫醫生離婚後立馬找到了新歡,那人好像還是你前妻的親妹妹吧

既然如此,溫醫生現在又何必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溫硯深的睫毛劇烈顫動,蒼白的嘴唇張合幾次,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的喉結滾動著嚥下酸澀,他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哀求:予安,對不起。

我以前不該那樣冷落你,不該把所有的錯和責任都推到你身上,是我不好……

可當年我母親的死,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第十八章

決絕告彆

話音剛落,喬予安的眉頭緊緊蹙起。

她下意識回道:溫硯深,當年的事你還要抓著不放多久

話音剛落,清冷的空氣瞬間凝固。

喬予安看著男人驟然亮起來的眼眸,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說漏了話。

她連忙抬手捂住了嘴,目光哀怨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如果不是溫硯深一而再再而三,拿著從前的事情道德綁架,她也不會因為生氣口不擇言。

關於溫母的死,喬予安心裡是有愧疚。

可她再愧疚,也不能以捨棄尊嚴為前提,毫無底線地步步退讓。

予安,你終於承認了。溫硯深苦笑一聲,那天看到記錄冊上的筆跡,我就知道了。

他伸手想觸碰她的髮梢,又在看到喬予安後退時,懸在半空攥緊的拳頭緩緩垂下。

那又怎樣

喬予安彆開眼,卻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還是許知珩上前一步,隔開了溫硯深愈發炙熱的視線,將喬予安緊緊護在身後。

溫先生。許知珩的聲音像是淬了冰,咄咄逼人就冇意思了。

他的臉上滿是警告,修長的手臂橫在喬予安麵前,像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溫硯深喉間溢位壓抑的笑,目光死死釘在喬予安蒼白的臉上。

予安,所以你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是因為他嗎

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語氣急促:當初我以為你死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喬予安的指甲死死掐進掌心,執拗地不願轉頭與他對視。

從前往事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翻湧,有溫硯深為了喬雨柔斥責自己的畫麵,有溫硯深始終站在喬雨柔身邊,一次又一次讓她委曲求全的畫麵。

喬予安永遠忘不掉,那時的她有多麼無助,有多麼渴望溫硯深那零星半點的憐憫。

那全部一切都像是道噩夢,每次想起都像是活活扒開了胸口的那道傷疤。

你現在逼著我承認自己的身份,是為了繼續羞辱我,還是逼著我心甘情願地繼續為你奉獻一切。

她的聲音發顫,卻仍強撐著繼續開口:溫硯深,你到底還想我怎麼樣

我們放過彼此,重新開始生活,好好向前看吧……

不可能!溫硯深突然失控的打斷她的話,一雙眼猩紅得嚇人。

他的下頜繃成冷硬的線條,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看得人心裡發緊。

許知珩深深蹙著眉,正要開口,喬予安卻輕輕按住他的手臂。

溫硯深的瞳孔驟然緊縮,望著兩人親密依偎的身影,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刺傷,痛得他無法呼吸。

他明白喬予安不會再像從前一樣,那雙總是盛滿愛意的眼裡,不再有他一絲的存在。

喉嚨裡忽然泛起一股鐵鏽味,胸腔的鈍痛越來越沉重,每呼吸一次都絞得生疼。

溫硯深的拳頭攥緊又鬆開,望著她臉色慘白悶聲說道。

予安,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你的。

說罷,他最後又深深望了喬予安一眼,轉身離開。

第十九章

糾纏不休

那天之後,溫硯深更加頻繁出現在喬予安身邊。

在醫院上班時,他總是有意無意藉著工作跑來急症科找她,下班則是準時蹲守在醫院門口。

週五晚上,溫硯深再次伸手攔住了她。

他神色懇切,眼裡閃爍著哀求:予安,你今晚有空嗎我預約了你愛吃的那家日料。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喬予安眼眶發酸,她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看著堵在醫院大門口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

溫硯深,你到底想乾什麼

男人喉結滾動兩下,骨節分明的手懸在她髮梢又顫抖著落下。

予安,我冇有和喬雨柔結婚,那都是當初為了刺激你……他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隻要你回來,我們現在就去補辦結婚證。

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像從前那樣。

夠了!

喬予安厲聲打斷,掌心因指甲用力掐出一道道紅痕。

她迎著溫硯深倏然滯住的麵龐,深深撥出一口氣:溫硯深,你憑什麼覺得我要原諒你

喬予安好不容易從過去走出,如今她一心隻有為醫學研究教育,並決定為其付出餘生的時光。

可無論他怎麼懺悔,怎樣去彌補,曾經溫硯深對她造成的所有陰影都於事無補。

溫硯深踉蹌著撲了過來,修長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予安,隻要你原諒我,你想怎樣對我都沒關係,隻要你能消氣……

溫硯深哭了。

他的額頭抵在喬予安手背上,滾燙的淚水浸透了她的袖口。

喬予安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破碎的顫音。

溫硯深,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就應該結束了。

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男人瞳孔劇烈震顫,卻依舊死死不願意放開那雙攥著她手腕的手臂。

放開她!

許知珩三步並兩步走上前,用力推開了溫硯深,將喬予安牢牢護在了身後。

他的背影像道滾燙的城牆橫在身前,喬予安隔著衣物布料,感受著許知珩劇烈起伏的胸膛。

溫硯深的目光掠過喬予安,最終又落在了許知珩的臉上。

他繃著臉,眸光閃著晦暗不明的亮。

許知珩神色冷漠:溫先生,我記得我給過你臉了。

如果你還是每天影響予安的工作,我不介意讓你以後,甚至永遠都見不到她。

你彆得意。溫硯深赤紅著眼看去,指節深深嵌入掌心,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予安,你遲早有一天會來求我的。

轉身時他的腳步踉蹌兩下,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像條隱在陰影裡的毒蛇。

許知珩氣憤地想上前,卻被喬予安用力拉住。

算了,先回去吧。她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儘是無奈,誰知道他又在想什麼。

聽到她這麼說,許知珩也隻好點點頭。

可他還是有些擔心,開口囑咐道:好,那他有什麼反常的地方你就聯絡我。

喬予安點點頭,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兩人正準備離開,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喬予安

第二十章

姐妹決裂

自從喬予安離開後,喬雨柔想儘辦法將他們的這段假結婚變成真。

她太愛溫硯深了。

之前溫硯深冷淡她,甚至對她惡語相向,他做的一切喬雨柔都可以不在乎。

隻要溫硯深的心裡有她,之前的所有事喬雨柔都可以不計較。

可當她被院裡通報,哭著跑去尋求溫硯深的幫助時,卻被當頭潑了一盆刺骨的冷水。

他語氣厭惡:做錯了事,接受處分很正常。

我的妻子不會是予安以外的任何人,你最好不要奢望不屬於你的一切!

喬雨柔難以置信,可溫硯深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

自那以後,喬雨柔每天如同生活在地獄一般。

在醫院,她的周圍總是圍繞著各種嘲諷。

溫硯深卻對此冷眼旁觀,漠視她的痛苦。

而最近,溫硯深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整個人每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是這天她趁著溫硯深不注意,偷偷跟在他的身後,這才撞見了剛纔發生的一幕。

喬雨柔望著眼前這個樣貌陌生的女生,心中一陣陣泛酸,卻仍冇有任何怨懟。

她本該恨的,恨喬予安的離開,恨她讓自己遭受的一切。

可這段時間所經曆的一切痛苦,已經磨平了喬雨柔所有的脾氣。

姐……喬雨柔的喉間迸發出一陣嗚咽,姐,是你嗎……

喬予安也發現了她,皺起眉想要離開。

她剛剛纔感受過溫硯深的偏執,不想再被喬雨柔發了瘋地纏上。

可下一刻,喬雨柔便狼狽地撲到了她的腳邊,膝蓋重重磕在油柏路上。

她緊緊扯住喬予安的裙襬,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滑落: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覬覦姐夫,不該搶走溫硯深!

喬予安一愣,被她的話驚到難以置信。

她垂眸凝視著喬雨柔狼狽的模樣,記憶突然閃回了兒時。

喬雨柔從小就爭強好勝,隻有在打雷時的暴雨夜,纔會哭著躲進喬予安的懷裡。

那時她會把渾身發抖的妹妹緊緊抱住,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安慰。

但這些年喬雨柔的處處算計,早已將她們之間的親情徹底磨滅乾淨。

喬予安眼神黯淡下來,指尖剛要觸到喬雨柔頭頂的髮絲,卻在半空驟然僵住。

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的姐姐了。

我冇法原諒你,但礙於親情,我也不能不管你。

喬雨柔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淚眼朦朧。

她收回手,臉色陰沉得可怕:知珩,拜托你幫我好好安置一下她。

許知珩聞言上前掏出一張黑色銀行卡,接著甩在了喬雨柔膝邊。

這裡麵的錢夠花到你下輩子了,溫硯深那邊我會處理,他找不到的。

說罷,他不再分給喬雨柔任何視線,轉身帶著喬予安離開了。

喬雨柔木訥地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卡麵折射的冷光刺痛她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她和喬予安總是形影不離。

那時喬予安總是拉著她的手,認真承諾道:小柔彆怕,姐姐永遠都會保護你。

而此刻暮色四合,最後一縷陽光正從白雨柔的指尖溜走。

她終於明白,自己永遠失去的到底是怎樣的珍寶。

第二十一章

最後晚餐

兩人驅車離開後,許知珩送喬予安回了家。

喬予安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明明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喬雨柔的話始終迴盪在她的腦海裡。

自她離開後,溫硯深似乎變了很多。

變得讓她陌生了很多。

可她和溫硯深之間,早就冇有迴轉的可能了。

她也該徹底告彆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猶豫再三後,她給許知珩發去訊息,約他明天碰麵。

整個晚上喬予安都輾轉反側,直到天快亮了才淺淺睡著。

第二天一早,喬予安就頂著兩個熊貓眼出現在許知珩的麵前。

許知珩知道她在為昨天的事情煩惱,可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喬予安。

被自己的親妹妹搶走曾經最愛的人。

這樣的感受他無法體會,可他看不得喬予安難過。

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都默契的保持著沉默,最後還是許知珩說去咖啡店,緩緩心情。

他們從下午一直坐了太陽落山,桌上的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

喬予安始終心不在焉,拿著湯匙不斷攪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地抬起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我現在給溫硯深打電話,跟他再好好談談這件事。

不行!許知珩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如果你去找他,他肯定會想儘辦法把你留在身邊。

許知珩頓了頓,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了,緩聲道:他……不會放棄你的。

喬予安垂著頭,悶聲道:我總要跟他說清楚,隻有徹底放下,才能又新的開始。

我和他都是。

氣氛陷入一陣沉默,許知珩的肩膀垮了下來。

喬予安歎了口氣,撥通了曾經她最為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人接通,溫硯深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低沉又清冷,壓抑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予安

暮色浸透咖啡廳的落地窗,喬予安捏著手機的指節發白。

溫硯深,我們見一麵吧。

對麵一下變得安靜,冇過多久,喬予安收到了一個定位。

螢幕上溫硯深發來定位,緊接著他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好,明晚八點,半島餐廳頂層。

予安,就在這裡陪我吃完這頓飯吧。

第二天晚上,喬予安如約到了半島餐廳。

溫硯深一身黑色高定西裝,舉手投足間沉穩內斂,光是坐在那裡,就足夠吸引目光。

他安安靜靜地,垂眸坐在餐桌前,彷彿一個在等待接受審判的囚徒。

喬予安在他對麵坐下,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這一刻,在她眼前的溫硯深,彷彿又變成了曾經最愛她的那個男人。

溫硯深……

先點菜吧,好嗎溫硯深打斷她,目光閃過一絲痛楚和逃避。

溫硯深。喬予安瞭解他,此時無奈地歎了口氣,鄭重開口:我們這樣糾纏下去冇有意義,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拖著就能解決的。

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了。

從今以後,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不要讓我討厭你。

第二十二章

新生啟程

她的話溫和卻決絕,毫不留情地紮進溫硯深的心理。

如同給他判了死刑。

溫硯深張了張口,吐字艱難而哽塞:好,如果這是你的意願,我尊重。

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如同在他心上剜下一片肉。

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喬予安深吸一口氣,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出餐廳。

春日的清風裹著些許寒意,卻吹不散喬予安心頭的陰霾。

早就等候在外的許知珩默默脫下西裝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

怎麼穿得這麼少,冷不冷

他的聲音溫柔又小心翼翼,像是怕驚擾了她。

喬予安心中一暖,輕輕搖了搖頭,朝他扯出一個微笑:謝謝。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急匆匆地往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

喬雨柔髮絲淩亂,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手裡緊攥著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

姐!她喘著粗氣,一把將信封塞到喬予安的手裡,這是剛纔的賠償金,你拿著。

喬予安柳眉輕蹙,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我不要。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堅決。

姐,這是你應得的。喬雨柔紅著眼眶,聲音帶著哭腔,是我以前對不起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終於再說不下去。

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喬予安曾經遭受過的背叛與傷害,彷彿都曆曆在目。

喬雨柔為了一個男人,一次次的陷害,讓她陷入了無儘的痛苦之中。

喬予安看著麵前痛哭流涕的妹妹,心中五味雜陳。

畢竟真正傷害自己的人是溫硯深。

可那些傷痕,又怎麼會因為時間被輕易抹去

小柔,我真的不需要。喬予安輕聲說道,我已經放下了,你也彆再自責了。

喬雨柔聞言緊緊咬著嘴唇,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她聽懂了喬予安話裡真正的意思。

可她仍固執地將信封塞到喬予安的懷裡,語氣哀求:你就當作是我的贖罪,好不好

說完,不等喬予安再拒絕便轉身跑開了,隻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喬予安望著妹妹遠去的方向,胸口傳來一陣陣鈍痛。

如果她們冇有愛上同一個男人,原本親密無間的姐妹是不是不會像這樣形同陌路。

她陷在回憶裡,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許知珩輕輕喚她:予安,你還好嗎

喬予安這纔回過神來,低低應了一聲。

可兩人並肩走了冇多遠,許知珩就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的臉漲得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耳尖也升起一抹可疑的緋紅。

喬予安心中瞬間已然明瞭。

這段時間許知珩不惜一切物力和財力的幫助她,陪著她走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他給予的幫助,早已超出了報恩的範疇。

可喬予安的心裡很清楚,她現在的生命是許明晞換來,她的下半生是要奉獻給醫學教育研究。

知珩,我明白你想說什麼。她先一步開了口,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

可是對不起,我現在隻想用明晞的身份活下去。

許知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他勉強笑了笑,我明白。隻要你過得好,就夠了。

喬予安轉身,朝著與許知珩相反的方向走去。

陽光灑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這一刻她終於感覺到,壓在心頭多年的重擔,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

未來的路,或許依然充滿未知。

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勇敢地迎接屬於自己的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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