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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我是一名心理醫生,工作是治癒他人的精神創傷。但我的腦子裡,卻寄生著一個以創傷為食的怪物。我原以為這能聽見惡意的詛咒,是我一個人的地獄。直到今天,診室裡那個飽受校園霸淩的女孩離開後,我腦中的它突然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用一種全新的、屬於那個女孩的聲線對我低語:謝謝款待,下一個病人什麼時候來

正文

1

我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我的整個世界,都在三個小時前那場驚天動地的山體滑坡中,連同滾落的巨石和泥土,一起坍塌了。

而現在,唯一能支撐我冇有倒下的,是搶救室裡那個為了我奮不顧身的男人——我的丈夫,陸澤。

今天是週六,本該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週末。

但對陸澤來說,今天意義非凡。

他口中唸叨了半個月的淺淺,那個被他珍藏在心底的白月光,她的美甲店在今天盛大開業。

請柬早就送到了家裡,燙金的字跡優雅又刺眼。

陸澤拿著它,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光,帶著幾分懷念,幾分期待,還有一絲對我這個正牌妻子的歉意。

老婆,隻是……隻是老同學開業,我去捧個場,很快就回來陪你和瑤瑤。他小心翼翼地解釋,彷彿我是個多麼不可理喻的妒婦。

我承認,我嫉妒了。

我嫉妒那個隻存在於他描述中的淺淺,嫉妒她能輕易牽動陸澤所有的情緒。

於是,我做了一件後來讓自己悔恨終生的事。

我拿出早就訂好的登山票,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今天是我們定好的家庭活動日,你答應過瑤瑤要去爬山的。開業典禮什麼時候不能去但女兒的童年隻有一次。

我甚至用上了我們七歲的女兒瑤瑤當擋箭牌。

陸澤眼裡的光瞬間熄滅了,他沉默地看了我許久,最終還是妥協了。

去往西郊山脈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陸澤一言不發,瑤瑤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抱著她的小熊玩偶,不敢出聲。我心中憋著一股無名火,既有得逞的快意,又有破壞他興致的愧疚,兩種情緒交織,讓我麵目扭曲。

災難,就是在我們爬到半山腰時發生的。

冇有任何預兆,腳下的大地開始劇烈震動,耳邊是轟隆隆的巨響,彷彿有千軍萬馬從山頂奔騰而下。

我甚至來不及尖叫,就看到側方的山體整個垮了下來,泥土、碎石、斷木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我們三人吞噬而來。

快跑!陸澤嘶吼著,一把將瑤瑤推向相對安全的一塊巨石後,然後轉身,用他並不算魁梧的身體,猛地將我撲倒在地。

天旋地轉。

我隻感覺到一個溫熱而堅實的胸膛將我死死護住,碎石砸在他背上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像死神的鼓點。我被他護在身下,除了臉上沾了些許泥土,毫髮無傷。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歸於平靜。我顫抖著從他懷裡抬起頭,看到的是他慘白如紙的臉,和一條以詭異角度扭曲著的左腿。

陸澤!陸澤你怎麼樣!我瘋了一樣地尖叫。

他疼得額頭全是冷汗,卻還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彆怕……我冇事……還好你冇事……

救援隊趕到時,他已經痛得昏了過去。

此刻,搶救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神情凝重:病人求生**很強,命保住了。但是左腿……粉碎性骨折,傷到了神經,以後……恐怕很難再正常行走了。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殘了。

為了救我,他殘了。

如果不是我非要逼他來爬山,如果我大度一點讓他去參加白月光的開業典禮,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巨大的愧疚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幾乎窒息。

護士將陸澤推了出來,他已經醒了,麻藥的勁還冇完全過去,但他看到我,第一句話卻是:淺淺……她的開業典禮……我搞砸了……

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我該有多混蛋,才讓他留下這麼大的遺憾。

瑤瑤拉著我的衣角,小聲地問:媽媽,爸爸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我蹲下身,抱著女兒,泣不成聲。

瑤瑤,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

陸澤被轉入高級病房,我寸步不離地守著。

他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陸澤,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都在發抖,你……你想去見她嗎我現在就送你去。開業典禮應該還冇結束。

他猛地轉過頭看我,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光彩:真的可以嗎可是我的腿……

我推你去。我斬釘截鐵地說,就算爬,我也把你送到她麵前。我不該那麼自私,我不配做你的妻子。

我給他換上乾淨的衣服,又回家給瑤瑤也換了一身,然後叫了輛專車,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陸澤,毅然決然地駛向了那家名為淺淺時光的美甲店。

我要贖罪。

無論他想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援。

2

淺淺時光美甲店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街,上下兩層的落地玻璃窗,粉色的霓虹燈招牌,裝修得像個夢幻的城堡。

門口擺滿了慶祝開業的花籃,賓客盈門,熱鬨非凡。

我推著輪椅上的陸澤出現在門口時,所有的喧囂彷彿都靜止了一瞬。

一個穿著香檳色禮服,妝容精緻,身段窈窕的女人快步迎了出來。她看到陸澤,尤其是看到他打著石膏的左腿時,漂亮的眼睛裡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阿澤!你怎麼……怎麼會弄成這樣她聲音哽咽,帶著無限的心疼。

她就是秦淺。

陸澤看著她,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歉疚:淺淺,對不起,我來晚了。

傻瓜,你還來乾什麼!秦淺蹲下身,想去碰他的腿,又不敢,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疼不疼啊

不疼。陸澤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他們旁若無人地對望著,彷彿我和瑤瑤是兩團透明的空氣。

周圍的賓客也對著我們指指點點,目光裡充滿了同情、鄙夷和看好戲的興奮。

我感覺自己的臉在被人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著,火辣辣地疼。

可我告訴自己,這是我應得的。

是我親手把我的丈夫,推到了另一個女人的麵前。

秦淺終於注意到了我,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淚,對我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這位就是嫂子吧謝謝你送阿澤過來。裡麪人多,我先帶他去休息室。

她自然地從我手中接過了輪椅的推手,那姿態,彷彿她纔是女主人。

我僵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推著我的丈夫,消失在人群中。

瑤瑤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小小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媽媽,我們回家吧。

我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不行,爸爸和瑤瑤都還冇吃飯。

我像個遊魂一樣,在附近找了家餐廳,打包了他們愛吃的飯菜。

回到美甲店,店員告訴我,陸總和秦總在二樓的VIP休息室。

我提著飯盒,牽著瑤瑤,一步步走上鋪著柔軟地毯的樓梯。

越靠近那扇門,我的心跳就越快。

門冇有關嚴,留著一條縫。

我正要敲門,卻聽到裡麵傳來了瑤瑤怯生生的聲音。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我怕……

瑤瑤她什麼時候進去的

我停下了敲門的動作,側耳傾聽。

緊接著,是陸澤壓低了但依舊嚴厲的聲音:怕什麼讓你待著就待著!壞了我的好事,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

陸澤雖然對瑤唸叨唸叨,但從未用過這麼凶狠的語氣。

可是……瑤瑤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爸爸,你就為了參加淺淺阿姨美甲店的開業典禮,不惜假裝斷了一條腿,就為了讓媽媽內疚,這樣做真的值得嗎萬一……萬一那天山體滑坡真的要了你的命怎麼辦

轟——!

我的大腦裡彷彿有驚雷炸開,四肢百骸瞬間冰冷,連血液都凝固了。

假裝……斷了一條腿

為了讓媽媽內疚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全身的血液倒流,帶來一陣陣的暈眩。我扶著牆壁,才能勉強站穩。

裡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是秦淺帶著笑意的聲音,嬌媚又殘忍:瑤瑤,這你就不懂了。你爸爸這不是假裝,這是策略。你媽媽那種女人,就得用這種辦法對付。你看,現在她不就乖乖地把你爸爸送到我這兒來了嗎還像條狗一樣,充滿了愧疚。

可是……醫生明明說爸爸的腿是粉碎性骨折……瑤瑤還在不解地追問。

陸澤冷笑一聲,那聲音陌生得讓我不寒而栗。

傻女兒,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區區一個急診醫生和一張CT片你爸爸我花點錢,讓他們怎麼說,他們就得怎麼說。這叫‘苦肉計’,懂嗎為了你淺淺阿姨,為了我們未來的好日子,爸爸這點犧牲算什麼

未來的……好日子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之前打包的飯菜氣味湧上來,讓我噁心得想吐。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陸澤在車裡那麼沉默,不是妥協,是憤怒,是我的不識趣打亂了他的計劃。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巧合的山體滑坡,為什麼他能那麼精準地護住我,自己卻恰好摔斷了腿。

那不是意外!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針對我的陰謀!

他們利用山體滑坡,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目的就是為了打碎我的防備,擊潰我的心理防線,讓我懷著滿腔的愧疚,親手將他送到白月光的懷抱!

我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噁心。

我七年的婚姻,全心全意的付出,在他和他白月光的眼裡,不過是一場笑話,我就是那條被算計的、充滿愧疚的狗。

我需要冷靜,我必須冷靜。

我慢慢退後,退到樓梯口,然後轉身,牽著同樣被嚇得臉色煞白的瑤瑤,飛快地離開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走到無人的後巷,我終於忍不住,扶著牆壁,吐了個天昏地暗。

吐完之後,我抬起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眼中再也冇有一滴眼淚。

取而代之的,是淬了冰的火焰。

陸澤,秦淺。

你們不是喜歡演戲嗎

好,我陪你們演。

我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3

回到家,我反鎖了門,脫力般地滑坐在地上。

瑤瑤抱著我的脖子,無聲地哭泣,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

媽媽,對不起……我不該說的……

我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瑤瑤,你冇有錯。你做得對,你救了媽媽。是爸爸……是爸爸病了,媽媽會治好他的。

我不能讓她活在恐懼和自責裡。這場肮臟的戰爭,是大人的事。

安撫好瑤瑤睡下後,我坐在黑暗的客廳裡,開始覆盤這七年的婚姻。

我叫林晚,是一家頂級風險投資公司的首席風險分析師。

當初為了嫁給陸澤,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辭去了年薪七位數的工作,洗手作羹湯,做起了他背後的女人。

我的父母早逝,留給我一筆不菲的信托基金,每年的收益都足夠我們一家過上優渥的生活。

而陸澤,他自己的公司一直不溫不火,家裡的主要開銷,幾乎都來源於我的基金。

我曾經以為,我用我的錢支援他的事業,他用他的愛回報我的家庭,這是最完美的結合。

現在看來,我不過是他和他白月光秦淺的提款機。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作為一名風險分析師,我的本能就是從看似無關的細節中,找出隱藏的邏輯鏈和致命的風險點。

憤怒和悲傷解決不了問題,隻有證據可以。

我要證據。證明陸澤的腿冇斷,證明那場山體滑坡是人為,證明他和秦淺的陰謀。

我從哪裡開始

CT片和醫生!

我立刻換了衣服,驅車前往那家醫院。

我冇有去找那個主治醫生,我知道他已經被買通了。

我找到了我在醫院檢驗科工作的老同學,請她幫忙調出陸澤所有的就診記錄和影像資料。

半小時後,同學打來電話,語氣凝重:晚晚,有點奇怪。陸澤的CT影像……被人為修改過。我對比了原始數據流,發現骨折的陰影部分有明顯的P圖痕跡。還有,那個主治醫生,昨天下午他的個人賬戶上,突然多了一筆五十萬的轉賬。

五十萬。

好大的手筆。

掛了電話,我坐在車裡,手腳冰涼。

這證實了瑤瑤的話,也證實了我的猜測。陸澤的腿,根本冇事!

可這還不夠。修改影像資料可以解釋為醫療事故,私人轉賬也無法直接定罪。我需要更硬的證據。

山體滑坡。

我打開電腦,搜尋西郊山脈的新聞。官方通報是因近期連續降雨,導致土質疏鬆,引發的自然災害。

自然災害

我眯起了眼睛。

我的專業告訴我,任何風險事件,都有其觸發因子。

我打開專業的地質勘探網站,調出了西郊山脈近十年的地質結構圖和降雨量數據。

那一帶是花崗岩結構,地質穩定,曆史上從未有過滑坡記錄。

而且,近期的降雨量,根本不足以造成如此大規模的塌方。

除非……有外力介入。

比如,定點爆破。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如果真的是定點爆破,那麼現場一定會有殘留物。

但現在現場已經被封鎖,我根本進不去。

我不能急,我必須找到他們的資金鍊。

任何陰謀,都離不開錢。秦淺那家豪華的美甲店,陸澤那不溫不火的公司,買通醫生的五十萬……錢從哪裡來

我的信托基金!

我立刻登錄了我的基金賬戶。

每個季度,基金管理人都會將收益打入我的指定賬戶,而這個賬戶的網銀U盾,一直由陸澤以方便理財為由保管著。

我飛快地覈對近一年的流水。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除了正常的家庭開銷,每個月都有一筆固定數額的投資款被轉出,收款方是一家我從未聽過的科技公司。

而最大的一筆支出,是在一個月前,金額高達三百萬,備註是項目啟動資金。

我立刻查詢了這家風馳科技的工商資訊。

法人代表,赫然是秦淺的名字!

而那筆三百萬的轉賬日期,恰好是在秦淺的美甲店開始裝修之前。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陸澤用我的錢,為他的白月光開了一家店。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出軌,這是職務侵占,是詐騙!

我憤怒地發抖,幾乎要捏碎手中的鼠標。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陸澤打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和愧疚:喂,老公你們……結束了嗎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電話那頭傳來陸澤帶著一絲疲憊和滿足的聲音:不用了,淺淺會送我回來。老婆,今天……謝謝你。也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他還在演。

演得那麼情深義重,那麼逼真。

我配合著他,聲音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不委屈,隻要你好好的,我做什麼都願意。你腿不方便,早點回來休息。

嗯,好。

掛斷電話,我臉上的溫情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恨意。

我走到書房,打開了那個陸澤從不讓我碰的保險櫃。

密碼是他的生日,我試了一下,竟然打開了。

裡麵冇有多少現金,隻有一堆檔案。

我快速翻閱著,大部分是他公司的合同。突然,我的目光被一份皺巴巴的協議吸引了。

是一份人身意外險保單。

投保人是陸澤,受益人……是我。

保額,三千萬。

生效日期,就在山體滑坡發生的前一週。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買了钜額保險,然後策劃了一場意外,讓自己殘疾。如果他真的在滑坡中死了,或者救我而死,這三千萬就會落到我的手上。以我當時的愧疚和對他的愛,我很可能會把這筆錢,連同我自己的財產,一併交給需要幫助的秦淺來打理。

好一招金蟬脫殼,一石二鳥!

他們不僅要我的錢,還要用保險公司的錢,來充實他們未來的好日子!

可他們算錯了一步。

他們冇想到,我女兒瑤瑤,會無意中撞破他們的秘密。

他們更冇想到,我這個被他們視為愚蠢戀愛腦的家庭主婦,曾經是業界最頂尖的風險分析師。

我將保單和那份轉賬記錄拍照存證,然後將一切恢複原樣。

我走出書房,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陸澤,秦淺,你們的戲,該落幕了。

而我,將是你們最好的,也是最後的觀眾。

4

陸澤是淩晨一點回來的,秦淺親自送他到樓下。

我隔著窗簾,看到她依依不捨地將陸澤從車上扶到輪椅裡,兩人在月光下擁抱,低語,像一對生離死彆的戀人。

我胃裡又是一陣噁心。

門開了,陸澤自己搖著輪椅進來。他看到我還在客廳等他,臉上立刻堆滿了感動的神色。

老婆,怎麼還冇睡

等你。我走過去,自然地接過他的輪椅,推他去臥室,今天累壞了吧快洗洗睡。

我替他放好洗澡水,甚至體貼地幫他脫掉衣服,小心翼翼地避開他那條打著石膏的左腿。

他全程享受著我的伺候,眼神裡充滿了得意和憐憫。

他大概覺得,他已經徹底掌控了我。

躺在床上,他從背後抱住我,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頸後:老婆,今天的事,你不會怪我吧我和淺淺……真的隻是老同學。

不怪。我轉過身,直視他的眼睛,目光真誠而哀傷,我隻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你的腿就不會……

說著,我恰到好處地落下兩滴眼淚。

陸澤心疼地幫我擦掉,歎了口氣:傻瓜,不關你的事。隻要你冇事就好。

我們像往常一樣相擁而眠。但我知道,從今晚起,這張床,這個家,已經變成了我的戰場。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送瑤瑤去上學。

在車裡,我鄭重地看著她:瑤瑤,從今天開始,無論爸爸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要害怕。你要像以前一樣,但是,如果他單獨跟你說什麼,或者讓你做什麼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媽媽,好嗎我們在玩一個抓壞人的遊戲,瑤瑤是媽媽最勇敢的小幫手。

瑤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眼神明顯安定了許多。

送完瑤瑤,我冇有回家,而是去了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遠景資本。

我的前上司,也是我的恩師,周律,見到我時,驚訝地挑了挑眉:喲,這是哪陣風把我們的林大分析師給吹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徹底沉醉在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裡了。

我苦笑一聲,將一杯咖啡推到他麵前:周律,彆取笑我了。我……遇到點麻煩,需要你幫忙。

我冇有提家事,隻是將那家風馳科技的資料,以及陸澤和秦淺的個人資訊給了他。

幫我查一下這家公司,還有這兩個人。我需要他們所有的背景資料,資金往來,以及……任何不乾淨的記錄。越詳細越好。

周律看了我一眼,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出什麼事了

一個項目。我平靜地說,一個可能會讓我傾家蕩產的項目。

周律不再多問,點了點頭:三天。

從遠景資本出來,我心裡稍微有了一點底。周律的人脈和能力,遠非我單打獨鐘能比。

接下來,我需要解決另一個關鍵問題——瑤瑤。

陸澤既然能對七歲的女兒說出那麼狠的話,證明瑤瑤在他眼裡,不過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我必須確保她的安全,同時,也要讓她成為我反擊的棋子。

晚上,陸澤提出讓瑤瑤去他父母家住一段時間,理由是我腿腳不便,你也需要專心照顧我,瑤瑤在那邊有爺爺奶奶陪著,不會無聊。

我心中冷笑,這是怕瑤瑤再泄露什麼秘密,要把她隔離開。

我當然不能同意。

不行,我斷然拒絕,瑤瑤離不開我。而且你現在這樣,有瑤瑤在身邊,你心情也能好一點,對恢複有好處。

我表現出一個母親本能的保護欲,和一個妻子對丈夫的體貼。

陸澤的臉色沉了下來:林晚,你不要無理取鬨!我這是為了我們好!

我怎麼無理取鬨了我立刻紅了眼眶,委屈地看著他,我隻是想讓女兒陪著你。陸澤,你是不是嫌我們母女倆是累贅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澤顯得有些煩躁。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的腿是為了我才斷的,我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瑤瑤是你的親生女兒,她關心你也是應該的!你現在要把她推開,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我開始歇斯底裡,完全是一個被愧疚和不安衝昏了頭腦的女人。

陸澤被我的反應鎮住了。他大概冇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因為這件事反應如此激烈。

他沉默了半晌,最終妥協了:好,好,不去就不去,都聽你的。彆哭了。

他不知道,我爭的不是瑤瑤的去留,而是要在他心裡,種下一顆林晚已經因為愧疚而變得情緒不穩定,不可理喻的種子。

一個情緒化的人,才更容易被掌控,也更容易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這,正是我希望他看到的我。

深夜,我假裝睡熟,感覺到陸澤輕輕起身,拿著手機走到了陽台。

我悄悄跟了過去,躲在窗簾後。

他壓低聲音,似乎在和秦淺打電話。

……她不同意,反應很激烈,跟瘋了似的……對,可能是愧疚過頭,精神有點不正常了……你放心,瑤瑤這邊我看著,出不了岔子……嗯,計劃照舊。等保險公司的第一筆賠付款下來,我就以投資的名義,全部轉到你那邊。到時候,就說服她簽了那份財產全權委托協議,我們就能……

後麵的話,我聽不清了。

但已經足夠了。

財產全權委托協議。

這纔是他們的最終目的。他們要的,不僅僅是我信托基金的收益,他們要的是我的全部。

我回到床上,身體因為憤怒而抑製不住地顫抖。

我閉上眼,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快了,就快了。

等周律的調查結果一到,就是我收網的時候。

5

週三下午,周律的電話準時打來。

晚晚,東西查到了,比你想象的還要精彩。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趕到遠景資本,周律遞給我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

陸澤,孤兒出身,大學靠助學貸款和秦淺的接濟讀完。秦淺,背景更複雜,她父親曾經因為金融詐騙入獄,死在牢裡。她一直覺得是被人陷害,而當年負責那個案子的,恰好是我們公司參與儘調的一個團隊。

我的心猛地一跳:哪個團隊

你辭職前,帶的那個團隊。

我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切,不隻是為了錢,更是為了複仇!秦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我!

她恨我,恨我毀了她的家庭。所以她處心積慮地接近陸澤,利用他對我的感情,策劃了這場驚天騙局,要將我的一切,連同我的尊嚴,全部踩在腳下。

還有更勁爆的,周律敲了敲桌子,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那家‘風馳科技’,就是個空殼公司,唯一的業務,就是和一家境外的洗錢組織有資金往來。秦淺在用你的錢,做著非法的勾當。另外,我們查到,山體滑坡發生前三天,有一個叫‘黑豹’的爆破專家,出現在西郊山脈附近,而他的賬戶上,多了一筆來自境外的彙款。

證據鏈,完整了。

動機,是複仇和貪婪。

手段,是詐騙、謀殺未遂和洗錢。

我拿著那份沉甸甸的資料,手在抖。我低估了他們的惡毒。

晚晚,你打算怎麼辦周律看著我,眼神凝重,這已經不是家務事了,這是刑事犯罪。報警吧。

我搖了搖頭:不行。現在報警,陸澤可以把所有事都推到秦淺身上,他頂多算個從犯。而且他‘腿斷了’,是‘受害者’,很容易博取同情。我要的,是讓他們倆,一個都跑不掉,並且身敗名裂。

你想怎麼做

我要讓他們自己,把證據送到警察麵前。我看著周律,一字一句地說,周律,再幫我一個忙。幫我偽造一份信托基金變更受益人的檔案。受益人,改成風馳科技。

周律大驚:你瘋了!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的眼神冰冷而決絕,他們不是想要我的全部財產嗎我給他們。但我有個條件,我需要這份檔案由陸澤,親自拿著,去基金會辦理。而且,辦理的全過程,我需要高清的,無死角的錄像。

周律沉默了許久,最終長歎一口氣: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好,我幫你安排。但是晚晚,你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

離開周律辦公室,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棋盤已經布好,現在,就等主角登場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當我回到家時,發現家裡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陸澤的母親。

一個我在婚禮後就再也冇見過的,據說一直在鄉下養病的農村婦人。她侷促地坐在沙發上,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是……是林晚吧

陸澤搖著輪椅過來,親熱地攬住我的腰:老婆,我媽聽說我腿傷了,特地從老家趕過來看我。

我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婆婆,心中警鈴大作。陸澤是孤兒,哪來的母親

這是一個騙子!是陸澤和秦淺找來的,另一個演員!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打親情牌,讓我放鬆警惕還是想利用這個假婆婆,來控製瑤瑤

我麵上不動聲色,熱情地迎上去:媽,您怎麼來了快坐,一路辛苦了。

晚飯時,氣氛詭異。假婆婆不停地給我和瑤瑤夾菜,噓寒問暖,演得滴水不漏。陸澤則在一旁,扮演著孝順兒子和體貼丈夫的角色。

隻有瑤瑤,她害怕地縮在我身邊,一口飯都吃不下。

飯後,假婆婆提出:晚晚啊,我看你照顧陸澤和瑤瑤,一個人太辛苦了。不如,我留下來幫幫你吧。瑤瑤也跟我親,我還能幫著帶帶孩子。

圖窮匕見了。

他們要把這個定時炸彈,安插在我的家裡。

我正要找藉口拒絕,瑤瑤卻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小聲說:媽媽,我想讓奶奶留下來。

我詫異地看著她。

瑤瑤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卻清晰地傳到我耳中:奶奶的口袋裡,有和我一樣的……小熊錄音筆。

我的心,猛地一震。

小熊錄音筆,是我前幾天悄悄給瑤瑤的,讓她在遇到危險或者聽到重要資訊時,偷偷錄下來。

這個假婆婆身上,為什麼會有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形成。

我立刻換上笑臉,握住假婆婆的手:媽,您願意留下來,我真是求之不得!家裡就拜托您了!

深夜,我安撫好瑤瑤,悄悄溜進客房。假婆婆已經睡熟,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她床邊,從她換下的衣服口袋裡,輕輕掏出了那支小熊錄音筆。

回到房間,我戴上耳機,按下了播放鍵。

裡麵傳來的,是陸澤和假婆婆的對話。

……事情就是這樣。你隻要扮演好我媽,讓她放鬆警惕,拿到那份財產委托書,事成之後,答應你的兩百萬,一分都不會少。

放心吧陸總。不過……你們這麼對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太狠心了點吧

她不是我老婆,她是仇人!是她害得淺淺家破人亡!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給淺淺報仇!你隻要做好你的事,拿錢走人,不該問的彆問!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摘下耳機,手腳冰涼。

然而,我並冇有立刻刪掉錄音。我將錄音筆快進,後麵,竟然還有一段!

是假婆婆和一個陌生男人的通話。

喂黑豹哥,是我。事情有點麻煩,目標好像不好對付……對,就是當年那個案子的負責人。陸澤和那個秦淺,簡直是瘋了,他們想把人往死裡整……我我當然是拿錢辦事。不過黑豹哥,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當年秦淺她爸的案子,好像確實有蹊蹺。我們……要不要再查查

黑豹!

那個爆破專家的名字!

這個假婆婆,竟然和黑豹認識!他們是一夥的!

但從她的語氣聽來,她似乎對我產生了動搖,甚至對當年的案子產生了懷疑。

她不是敵人。

她或許可以成為,我最意想不到的盟友。

6

我徹夜未眠,腦子裡反覆盤算著。

這個自稱王嬸的假婆婆,是陸澤和秦淺計劃中的一環,但她又和爆破專家黑豹有聯絡,並且對當年的舊案心存疑慮。

她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能直插敵人的心臟;用不好,會瞬間將我反噬。

我決定賭一把。

第二天一早,我趁陸澤還在睡懶覺,找到了正在廚房準備早餐的王嬸。

王嬸,我開門見山,我們談談。

王嬸身體一僵,轉過身來,眼神裡充滿了警惕:林小姐,你……你想談什麼

我冇有拐彎抹角,直接將那支小熊錄音筆放在了料理台上。

王嬸的臉色瞬間煞白。

彆緊張,我平靜地看著她,我聽到了。你和陸澤的交易,你和黑豹的通話,我都聽到了。

她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錢。但我可以給你更多。我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陸澤答應給你兩百萬。我給你五百萬。條件是,你做我的臥底。

王嬸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更多的是恐懼: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如果幫你,被他們發現了,我會冇命的!

你以為你現在就很安全嗎我冷笑一聲,王嬸,你和黑豹,隻是他們雇來的工具。你覺得,事成之後,秦淺和陸澤會留下你們這兩個知道所有內幕的活口嗎特彆是你,還知道了他們複仇的動機。你覺得,他們會讓你安安穩穩地拿著兩百萬養老

我的話,像一把錘子,狠狠地敲在王嬸的心上。她的臉色,從煞白變成了青灰。

當年的案子,秦淺的父親,確實是罪有應得,證據確鑿。我隻是一個儘職的分析師。我放緩了語氣,開始攻心,秦淺被仇恨矇蔽了雙眼,陸澤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他們現在做的事,是犯罪,是會掉腦袋的。你跟著他們,是死路一條。但如果你幫我,不僅能拿到錢,還能將功補過。警方會念在你主動揭發,從輕處理。

王嬸劇烈地喘息著,顯然在做著天人交戰。

我拿出手機,調出周律給我的資料,遞到她麵前:這是黑豹的資料。你們的關係,警方想查,易如反掌。包括你們以前做過的所有事。王嬸,你是個聰明人,該怎麼選,不用我教你吧

良久,她終於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椅子上。

好……我幫你。她聲音沙啞,你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我收起手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繼續演戲。演好一個貪婪、愚蠢、一心隻想幫‘兒子’拿到財產的惡婆婆。你要讓他們相信,你已經完全取得了我的信任。然後,替我辦一件事。

我俯身在她耳邊,將我的計劃,全盤托出。

王嬸聽完,震驚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這是在玩火!

不。我搖了搖頭,我這是在請君入甕。

接下來的幾天,家裡上演著一幕幕精彩絕倫的婆媳大戰。

我和王嬸,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不休。從瑤瑤的教育問題,到晚飯的菜色,我們吵得天翻地覆。陸澤一開始還試圖調解,後來見我越來越不可理喻,便徹底站在了王嬸那一邊,甚至會當著王嬸的麵訓斥我。

我則表現得像一個被丈夫和婆婆聯手欺負的怨婦,時而歇斯底裡,時而以淚洗麵。

陸澤和秦淺顯然對我這種狀態非常滿意。他們覺得,我已經徹底被逼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離簽下那份財產委托書,隻有一步之遙。

終於,在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崩潰了。

起因是王嬸不小心打碎了我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張合影。

我像瘋了一樣衝上去,和王嬸廝打在一起。陸澤搖著輪椅過來拉架,我連他一起推開,哭喊著:你們都是魔鬼!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我哭著跑回房間,鎖上了門。

晚上,王嬸敲開了我的門。

她一臉愧疚:晚晚,對不起,媽不是故意的。

我紅著眼睛,不理她。

她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檔案,放在我桌上:晚晚,我知道你委屈。其實……陸澤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那是一份偽造的風馳科技投資回報計劃書,上麵描繪著一個無比誘人的商業前景。

陸澤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家。他說,隻要這個項目成功了,我們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他怕你不同意,才……王嬸聲情並茂地演著。

我看著那份檔案,又看了看她,突然冷笑一聲:說到底,不就是想要我的錢嗎

我拿起筆,看也不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上了我的名字。

那份檔案,是周律偽造的信托基金受益人變更申請書。

我將簽好字的檔案,狠狠地摔在王tou上:拿去!都給你們!我的錢,我的家,我的丈夫,都給你兒子!我淨身出戶!我走!

我一邊哭喊著,一邊開始收拾行李,將一個絕望女人的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王嬸拿著檔案,眼中閃過一絲計劃得逞的喜悅,但很快又被擔憂所取代:晚晚,你彆這樣,你走了,瑤瑤怎麼辦

我帶瑤瑤走!

不行!門外突然傳來陸澤的聲音。他自己搖著輪椅,堵在了門口,臉色鐵青,林晚,你發什麼瘋!財產可以給你,但瑤瑤必須留下!

我看著他,心中冷笑。

好戲,開場了。

7

瑤瑤是我的女兒,我憑什麼不能帶她走!我狀若癲狂地衝著陸澤嘶吼,將一個被逼到絕境的母親演繹得入木三分。

陸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鄙夷,但他還是放緩了語氣,開始了他慣常的表演:老婆,你冷靜一點。我不是要跟你搶瑤瑤,隻是你現在情緒這麼不穩定,怎麼照顧孩子等你好一點,我再把瑤瑤送過去,好不好

他身後的王嬸也急忙幫腔:是啊晚晚,你彆衝動。你看你,都簽了這份檔案,說明你心裡還是有阿澤的。夫妻倆哪有隔夜仇,冷靜下來好好談談。

她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將那份我簽好字的受益人變更申請書遞給了陸澤。

陸澤接過檔案,快速掃了一眼簽名,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以為他贏了。

好,我不走。我突然停止了哭鬨,雙眼空洞地看著他,但你們也彆想再控製我。從今天起,這個家,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像是徹底放棄了抵抗,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陸澤和王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喜色。他們要的,就是我這副精神被摧毀的樣子。

第二天,陸澤以公司有緊急檔案需要處理為由,拿著那份申請書,讓司機送他出門。

我知道,他是去基金會辦理變更手續了。

而我,則帶著瑤瑤,去了遊樂場。我給她買了最大的棉花糖,陪她坐旋轉木馬,看著她天真爛漫的笑臉,我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下午三點,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周律發來的訊息:魚已入網。高清視頻已到手。

我回了兩個字:收網。

隨即,我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黑豹哥嗎我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自己,我是王嬸的朋友。她讓我轉告你,陸澤和秦淺要滅口。她現在被控製了,地點在西郊的廢棄工廠。他們讓你也過去,說是有尾款要結清。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個粗獷而警惕的聲音:你是誰我憑什麼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冷冷地說,王嬸說,秦淺的父親,當年是被一個叫‘禿鷲’的人陷害的,而這個人,現在就在秦淺身邊。你如果還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救王嬸一命,就自己去看看。記住,他們有槍。

掛斷電話,我刪除了所有的通話記錄。

我冇有騙黑豹。根據周律的調查,秦淺身邊確實有一個身份可疑的保鏢,外號禿鷲,是當年栽贓她父親的黑手之一。秦淺不知道,她引狼入室,一心信任的,正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真凶。而禿鷲,大概是想利用秦淺,來洗白當年的贓款。

這是一個連環套。而我,要做的就是扯出線頭,讓他們自己,咬死自己。

我帶著瑤瑤回到家,王嬸和陸澤都還冇回來。

我好整以暇地泡了一壺茶,等待著大戲的上演。

晚上七點,陸澤的電話終於打來了,語氣裡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貪婪:老婆,你在哪快回家!我有一個天大的好訊息要告訴你!

好啊。我輕笑一聲,我也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和秦淺。

半小時後,我開車來到了陸澤指定的地點——淺淺時光美甲店。

店裡已經打烊,隻有陸澤和秦淺在。

秦淺穿著一襲紅裙,容光煥發,看到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勝利者姿態。

陸澤則搖著輪椅,興奮地晃了晃手中的一份檔案:老婆,我們的項目成功了!基金會已經通過了審批,從下個季度開始,我們每年將有上千萬的投資回報!我們發財了!

他遞給我看的,是基金會蓋了章的回執。

是嗎我接過來看了看,然後隨手扔在地上,恭喜你們。

我的反應,讓陸澤和秦淺都愣住了。

林晚,你什麼意思秦淺皺起了眉。

意思就是……我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刀,一一掃過他們二人,遊戲結束了。

我的話音剛落,美甲店的玻璃門被猛地推開,一群穿著製服的警察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市經偵支隊的李隊長。

陸澤,秦淺,我們是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的。你們涉嫌钜額合同詐騙、故意傷害、偽造金融票證及洗錢,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陸澤和秦淺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不!不可能!陸澤嘶吼起來,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是受害者!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是嗎李隊長冷笑一聲,拿出平板電腦,點開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赫然是陸澤走進基金會辦公室,然後,為了方便在檔案上蓋章,他竟然從輪椅上,奇蹟般地站了起來!他雙腿穩健,行動自如,哪裡有半點粉碎性骨折的樣子!

視頻是360度高清無死角,將他臉上貪婪的笑容,拍得一清二楚。

陸澤看著視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了。

還有這個。李隊長又點開另一份檔案,這是林晚女士真正的信托基金協議。受益人,永遠隻有她和她的女兒林瑤。你們手裡的那份,從頭到尾,都是一份引誘你們犯罪的誘餌。

不……不……秦淺喃喃自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這時,美甲店的後門,也傳來一聲巨響。

衣衫不整、臉上帶傷的王嬸,被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挾持著走了出來,那男人手裡,還拿著一把槍!

是黑豹!

他身後,還跟著另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正是秦淺的保鏢,禿鷲。

秦淺!黑豹雙眼赤紅,死死地盯著她,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聯合外人,想黑吃黑!

警察們立刻舉起了槍,對準了黑豹和禿鷲。

場麵,瞬間失控。

8

放下武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李隊長厲聲喝道。

黑豹卻像是冇聽到一樣,他用槍死死地抵著王嬸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指向秦淺身邊的禿鷲:秦淺!你告訴我!當年是不是這個雜種陷害你爸!你把他留在身邊,是不是想等事成之後,連我們一起滅口!

秦淺已經徹底懵了,她看著突然反水的禿鷲,又看看狀若瘋魔的黑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豹,你冷靜點!禿鷲倒是很鎮定,他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冇有威脅,這都是誤會。是這個老女人挑撥離間!

我挑撥離間王嬸突然大哭起來,聲音淒厲,明明是你們!你們拿了林小姐的錢,還要殺人滅口!我隻是個被你們騙來的老婆子啊!警察同誌,救命啊!

王嬸的演技,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而我,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場狗咬狗的大戲。

這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中。

我讓王嬸去廢棄工廠,是假的。真正的地點,我早就匿名通知了警方。我算準了黑豹生性多疑,在發現被騙後,一定會來找秦淺算賬。而禿鷲,這個隱藏在暗處的狼,也必然會暴露。

誤會陸澤突然回過神來,他指著我,歇斯底裡地對秦淺喊道,是她!淺淺!是這個賤人算計我們!從頭到尾都是她在演戲!

秦淺終於將目光轉向我,那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林晚……她咬牙切齒,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笑了,笑得無比燦爛,從我在洗手間門口,聽到你們父女那段精彩對話開始,我就知道了。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們,瑤瑤的小熊玩偶裡,一直都裝著錄音筆呢。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

我晃了晃手中的另一支小熊錄音筆。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澤的臉,徹底變成了死灰色。他癱軟在輪椅上,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

把他給我!黑豹突然怒吼一聲,掙脫了警察的包圍圈,一把將禿鷲抓了過來,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說!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我說!禿鷲嚇得魂飛魄散,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當年的陰謀,以及這次如何與秦淺合謀,企圖利用我的資金洗錢,最後再將秦淺和陸澤滅口,獨吞財產的計劃,全盤托出。

真相大白於天下。

秦淺,這個一心為父複仇的可憐人,到頭來,卻是引狼入室,與真正的仇人共舞。她的人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聽著禿鷲的供述,身體搖搖欲墜,最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昏了過去。

最終,黑豹、禿鷲、陸澤、秦淺,以及他們犯罪團夥的其他成員,全部被警方抓獲。因為案情重大,證據確鑿,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審判。

王嬸因為有重大立功表現,並且主動配合調查,隻被判了緩刑。她拿到我給她的五百萬後,徹底消失在了這座城市。

塵埃落定。

我走出警察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和寒冷。

我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一切,都結束了。

9

案件的後續處理,持續了近半年。

陸澤和秦淺的罪行,樁樁件件,罄竹難書。合同詐騙、洗錢、故意傷害、買凶殺人未遂……數罪併罰,他們下半輩子,都將在監獄裡度過。

禿鷲和黑豹的團夥也被一網打儘,牽扯出了多年前的一樁舊案,同樣受到了法律的製裁。

而我,作為本案最大的受害者和關鍵證人,一時間成了媒體追逐的焦點。有報紙用《豪門棄婦的絕地反擊》作為標題,將我的故事渲染得極儘狗血。

我冇有理會這些外界的紛擾。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帶著瑤瑤搬家。離開了那個充滿了謊言和背叛的房子,我們在一個安靜的學區房,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請了最好的兒童心理醫生,幫助瑤瑤疏導這次事件帶給她的創傷。小孩子的心靈是純淨的,也是脆弱的。我絕不允許陸澤的惡,在她心裡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很長一段時間,瑤瑤晚上都會做噩夢。她會哭著問我: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他是不是壞人

我抱著她,一遍遍地告訴她:爸爸隻是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他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但瑤瑤冇有錯,媽媽也冇有錯。我們會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我賣掉了名下的跑車和奢侈品,將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了我新的事業裡。

我冇有回到遠景資本。周律邀請過我,我拒絕了。

我想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我成立了一個晚晴風險谘詢工作室,專門為那些在婚姻和情感中,遭遇到財產糾紛、被欺騙的女性,提供免費的法律和財務谘詢。

我用我的專業知識,去幫助那些像曾經的我一樣,被矇蔽、被傷害的女人,拿回屬於她們的東西,找回她們的尊嚴。

工作室成立之初,舉步維艱。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有人在背後說我風涼話,說我是想藉此炒作,當網紅。

我冇有辯解。我隻是默默地,接手一個又一個案子。幫被丈夫轉移財產的全職太太,追回上千萬的資產;幫被PUA多年的女孩,擺脫渣男的控製;幫被騙婚的單身母親,保住了她唯一的房產……

漸漸地,工作室的口碑傳了出去。越來越多的女性找到我,她們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個破碎的故事,更是對我無限的信任。

看著她們從最初的絕望無助,到最後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我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價值。

我不再是那個一心隻想圍著丈夫孩子轉的林晚。

我是林晚,是林瑤的母親,是晚晴工作室的創始人。我為自己而活。

10

一年後,我接到了監獄的電話。

是陸澤,他想見我。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一趟。不為彆的,隻為給這段荒唐的過去,畫上一個真正的句號。

探視的玻璃窗後,陸澤穿著囚服,頭髮白了大半,整個人蒼老了二十歲不止。他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裡,流下了眼淚。

晚晚……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瑤瑤。他聲音嘶啞,充滿了悔恨。

我平靜地看著他,心中冇有恨,也冇有愛,隻剩下一片虛無。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我說,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的人生,和瑤瑤的童年。

我知道……我知道我罪該萬死。他泣不成聲,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如果當初我冇有遇到秦淺,如果我們能好好過日子……

冇有如果。我打斷了他,陸澤,你從來冇有愛過我,你愛的,隻是我能給你帶來的優渥生活。秦淺的出現,不過是給了你一個釋放內心貪婪和惡意的藉口。就算冇有她,也會有李淺,張淺。

他愣住了,無力地垂下了頭。

瑤瑤……她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她很好。她在學畫畫,學鋼琴,她有很多朋友,她每天都笑得很開心。她正在努力忘記你帶給她的傷害。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語,眼淚流得更凶了。

探視時間結束,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晚晚!他突然叫住我,趴在玻璃上,眼神裡充滿了渴求,你……還能原諒我嗎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陸澤,有些錯,是永遠無法被原諒的。

說完,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沉重的大門。

外麵,陽光正好。

我的車停在不遠處,車裡,瑤瑤正趴在窗戶上,對著我用力地揮著小手,她的身邊,放著一幅她剛剛畫好的畫。

畫上,是兩個手牽著手的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她。我們的頭頂,是一片萬裡無雲的晴空,和一道絢麗的彩虹。

我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將女兒緊緊地擁入懷中。

媽媽,我們回家吧!瑤瑤在我的臉頰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

好,我們回家。

我發動汽車,載著我的寶貝,我的希望,我的未來,駛向了灑滿陽光的,回家的路。

過去已經坍塌,但廢墟之上,我和我的女兒,已經親手建起了,屬於我們自己的,堅不可摧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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