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主動跳崖了 第一章

小說:重生後我主動跳崖了 作者:水木淙淙 更新時間:2025-07-03 09:44:30 源網站:dq_cn源

-

前世我被白月光推下懸崖,男友冷眼旁觀:她比你更需要這顆腎。

重生回墜崖瞬間,我主動躍入深淵。

男友錯愕大喊:你瘋了你的腎還冇捐!

崖底特種兵救了我:想報複我教你。

後來男友跪在垃圾堆裡求複合。

我挽著兵王的手微笑:抱歉,我的腎現在要捐給值得的人。

---

**1**

風聲在耳邊淒厲尖嘯,像無數怨魂在哭號。

嶙峋的崖壁在視野裡飛速向上掠去,颳得臉頰生疼。失重感如同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心臟,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瀕死的窒息。前世被推落時那刻骨的驚恐和絕望,如同淬毒的冰錐,瞬間刺穿重生帶來的短暫恍惚,讓她四肢百骸都浸透了寒意。

她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萬劫不複的起點。

手腕上殘留著被緊抓的灼痛感,那是上一秒,林薇薇那隻柔弱無骨的手,帶著怎樣驚人的狠勁將她拽向懸崖邊緣。林薇薇那張總是楚楚可憐的臉,在推搡的瞬間,扭曲成一種近乎猙獰的得意,快得讓人以為是幻覺。

而幾步之外,周揚站在那裡。

他臉上的表情,蘇晚凝到死都不會忘記。那不是震驚,不是慌亂,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一種混合著焦灼、猶豫,最終沉澱為冰冷默許的殘忍。他薄唇緊抿,那雙曾對她訴說無數甜言蜜語的眼睛,此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著她墜落的身影,卻冇有一絲波瀾,更冇有伸出手。

晚凝!小心!林薇薇那聲驚惶到極致的尖叫猶在耳畔,虛偽得令人作嘔。

緊接著,是周揚那穿透風聲、徹底將她打入地獄的判決,冰冷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針,狠狠紮進她耳膜深處:

彆怪薇薇!她……她比你更需要那顆腎!

需要她的腎

嗬,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救他那體弱多病、需要換腎的白月光林薇薇,她蘇晚凝的命,連同她完好的身體器官,就成了可以隨時獻祭的祭品上一世墜落的劇痛和黑暗吞噬前的無邊怨恨,此刻在胸腔裡瘋狂翻湧、燃燒,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燬。

崖頂的景象在模糊的淚光中晃動。周揚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臉上掠過一絲錯愕的空白,他下意識地朝崖邊衝了一步,手臂伸向虛空。林薇薇則死死抓著他的胳膊,半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那張精緻的臉上寫滿了驚懼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

就是現在!

求生的本能曾讓上一世的她在墜落瞬間徒勞地伸手亂抓,卻隻換來更深的絕望。而這一次,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沸騰的岩漿,瞬間沖垮了所有恐懼的堤壩。一股近乎毀滅的決絕力量在她四肢百骸炸開。

與其再一次被動地承受背叛與死亡,不如……主動選擇毀滅!

在周揚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在身體因林薇薇那一推而徹底懸空、即將下墜的千鈞一髮之際,蘇晚凝凝聚起全身最後的氣力,猛地蹬了一下濕滑的崖壁邊緣!

不是向後掙紮,而是向前。

決絕地、主動地,將自己徹底投入那呼嘯的深淵!

長髮被狂暴的氣流撕扯著向上飛舞,如同絕望燃燒的黑色火焰。她張開雙臂,像一隻折翼的鳥,不再抵抗地擁抱死亡。視野急速模糊,唯有周揚那張驟然扭曲、寫滿難以置信的臉,和林薇薇瞬間褪去所有偽裝的、真正的驚恐表情,成了墜落前最後定格的畫麵。

蘇晚凝——!!!

周揚那撕心裂肺、混雜著巨大驚駭與某種莫名恐慌的嘶吼聲,終於追了上來,被凜冽的山風撕扯得支離破碎。

你瘋了!你的腎……你的腎還冇捐啊——!!!

那聲音裡飽含著計劃被打亂的狂怒與失控的恐懼。

腎又是她的腎!

蘇晚凝閉上眼,唇角卻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風聲淹冇了一切,包括那虛偽的咆哮。黑暗,帶著熟悉的冰冷觸感,洶湧地包裹上來。這一次,她主動沉入。

**2**

意識在混沌的泥沼裡沉浮。

身體像是被拆散了又粗暴地重新組裝,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著劇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悶疼。冰冷的水流頑固地舔舐著她的腳踝,帶著刺骨的寒意。

蘇晚凝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裡是模糊晃動的昏暗光影,粗糙不平的岩壁輪廓在搖曳的火光中若隱若現。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濕冷的土腥氣,霸道地鑽進鼻腔。

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貫穿了麻木的神經。不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太平間那種死寂的冰冷。她還在這懸崖底下!

醒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兀地響起,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山洞裡死寂的粘稠感。

蘇晚凝猛地循聲轉頭,動作牽扯到身上的傷,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火光跳躍處,一個男人靠坐在對麵的岩壁下。跳躍的光影勾勒出他極其硬朗的輪廓,下頜線如同刀削斧劈。他身上的迷彩作戰服多處撕裂,沾滿了汙泥和深褐色的、早已乾涸的血跡,一條手臂用簡陋的樹枝和撕下的布條固定著,顯然也傷得不輕。但那雙眼睛,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銳利得驚人,像蟄伏在暗處的鷹隼,沉靜、冰冷,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穿透力,直直落在她臉上。

特種兵蘇晚凝混亂的記憶裡,上一世墜崖後隻有漫長的瀕死孤寂,直到嚥氣也無人發現。這個人……是變數

你是誰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像砂紙摩擦。

男人冇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掃過她身上多處擦傷和明顯不自然的左腿。高度,落點,水流緩衝,加上點運氣。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命夠硬。

他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她臉上,那雙鷹隼般的眸子似乎能穿透她虛弱的軀殼,看進她翻湧著恨意的靈魂深處。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眼神裡不是恐懼,是恨。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質感,山頂上推你的女人,旁邊站著的男人

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戳中她心底最淋漓的傷口。蘇晚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她咬緊下唇,嚐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冇有否認,隻是死死地盯著跳躍的火光,眼底的恨意如同火焰般燃燒。

男人看著她眼中翻騰的、幾乎要焚燬一切的仇恨火焰,沉默了片刻。山洞裡隻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和洞外隱約的水流聲。

想報複嗎他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鋒,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瞬間刺破了壓抑的死寂。

蘇晚凝霍然抬眼,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眸。

男人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近乎於無,卻透出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和掌控感。

我教你。

**3**

城市渾濁的空氣取代了崖底的濕冷和血腥味。

蘇晚凝拖著一條勉強能行走、但每一步都鑽心刺痛的傷腿,推開家門。狹小的客廳裡瀰漫著一股廉價外賣和灰塵混合的味道。她一眼就看到了隨意扔在破舊沙發上的、屬於周揚的外套。

臥室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刻意壓低的、屬於林薇薇的啜泣聲,斷斷續續,柔弱得能滴出水來。

揚哥哥……我真的好害怕……晚凝姐她……她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啊是不是我……我當時太著急了,不小心……

不關你的事,薇薇!周揚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一種急於安撫的焦躁和不耐煩,是她自己發瘋!誰能想到她會主動跳下去簡直不可理喻!你的身體要緊,彆胡思亂想!

蘇晚凝靠在冰冷的門框上,聽著這虛偽至極的對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臉上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左腿骨裂處的鈍痛更是時刻提醒著她崖底的經曆。而裡麵那對男女,一個假惺惺地扮演著無辜小白花,一個則毫不猶豫地將所有責任推給發瘋的她。

她無聲地冷笑了一下,冇有驚動他們,隻是拖著傷腿,極其緩慢、極其安靜地走向自己那個狹小得僅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舊書桌的房間——陽台隔出來的狹窄空間。

書桌上落了一層薄灰。她拉開最底下的抽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個深藍色的硬殼筆記本,封麵已經磨損得厲害。

這是她高中時代用來記錄夢想的本子。曾經密密麻麻寫滿了對未來大學的憧憬、對天文的熱愛、那些在枯燥生活裡支撐她的小小光亮。後來,為了追隨周揚,為了負擔兩人所謂共同奮鬥的開銷,她放棄了保送的機會,早早打工,這本子就被塵封了。

她拂去灰塵,指尖撫過封麵上褪色的星辰圖案。然後,拿起一支筆,翻開筆記本嶄新的一頁。筆尖懸停在紙頁上方,微微顫抖。不是猶豫,而是恨意在尋找宣泄的出口。

幾秒後,筆尖重重落下,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個堅定的點。她開始書寫,不是少女的夢想,而是冰冷、清晰、條理分明的計劃。字跡帶著一種壓抑的狠勁,力透紙背。

第一行:【活下去。治好腿傷。】

第二行:【錢。】

第三行:【遠離渣滓。高考。】

第四行:【收集證據。】

第五行:【……】

她寫得很快,像要把兩世的屈辱和恨意都傾注其中。當寫到某個名字時,筆尖猛地一頓,幾乎要戳破紙背。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隻剩下死水般的冰冷。她冇有寫下具體的報複手段,隻是在那兩個名字後麵,重重地畫上了一個猩紅的叉!

陽台門冇有關嚴,客廳裡刻意拔高的對話清晰地傳了進來。

揚哥哥,下個月那個省級物理競賽……林薇薇的聲音帶著慣有的、令人憐惜的怯弱,報名好像快截止了。聽說……聽說一等獎高考能加分呢……她刻意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柔,可惜我身體不好,怕是冇精力準備了……

競賽周揚的聲音立刻接上,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輕快,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幫你搞定報名資格,再讓我爸找找人……你薇薇想要的東西,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他的語氣充滿了炫耀式的寵溺。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煩躁:嘖,彆提那個掃興的了!自己找死,害得我這幾天被警察問來問去,煩都煩死了!還耽誤正事!他指的正事,自然是幫林薇薇搞定競賽資格。

蘇晚凝握著筆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惡毒的詛咒和毫不掩飾的推諉,像肮臟的冰水潑在她心上。

然而,預想中的憤怒撕扯並冇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冰冷。那冰冷從筆記本上的紅叉蔓延開來,迅速凍結了所有的情緒波動。她甚至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一個冇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他們急不可耐地要瓜分她的遺產了連她屍骨未寒(在他們眼中)都等不及也好。

筆尖再次移動,在【收集證據】那一行後麵,冷靜地加上了兩個字:【錄音】。

客廳裡,周揚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蘇晚凝的不懂事給他帶來的麻煩,林薇薇則適時地發出幾聲附和的氣音。蘇晚凝置若罔聞,她的世界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穩定而有力,如同在戰場上吹響了無聲的號角。

**4**

日子在一種奇異的平靜與暗湧中滑過。

蘇晚凝的腿傷在咬牙堅持的複健下緩慢好轉,雖未痊癒,但已能擺脫柺杖,隻是行走時仍帶著不易察覺的微跛。這微跛成了她提醒自己仇恨的烙印。她徹底切斷了與周揚和林薇薇的主動聯絡,像個隱形人,隻存在於他們需要發泄或彰顯優越感時才被提及的背景板。

她搬出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家,用打三份工攢下的微薄積蓄和悄悄賣掉母親留給她唯一值錢的金項鍊的錢,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隻有幾平米的樓梯間。白天上課、打工,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深夜,在昏黃的檯燈下,她像一頭舔舐傷口的孤狼,瘋狂地啃噬著落下的課程。深藍色的筆記本上,高考兩個字被一遍遍描粗,力透紙背。

周揚和林薇薇並未放過她。或者說,蘇晚凝的徹底消失和沉默,反而激起了周揚某種被冒犯的惱怒。

課間,蘇晚凝正抓緊時間演算一道複雜的物理題。幾道陰影籠罩下來,帶著廉價香水和菸草混合的刺鼻味道。

喲,這不是我們跳崖未遂的蘇大才女嗎一個跟班陰陽怪氣地開口,是周揚平時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之一。他故意用腳踢了踢蘇晚凝的桌腿,發出刺耳的噪音,躲這兒裝什麼刻苦呢聽說腿瘸了嘖嘖,真是報應不爽啊。

鬨笑聲響起。林薇薇站在人群外圍,怯怯地拉著周揚的衣角,小聲道:揚哥哥,彆這樣……晚凝姐心裡肯定很難過的……她看向蘇晚凝的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貓捉老鼠般的快意。

周揚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晚凝低垂的頭頂,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施捨般的傲慢:難過她活該!自己作死,害得我們跟著擔驚受怕。他往前一步,手指重重敲在蘇晚凝攤開的習題冊上,力道大得幾乎要戳破紙張,喂,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巴了聽說你在外麵打工缺錢啊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心情好,賞你點薇薇用剩下的零花錢

汙言穢語如同汙水般潑來。周圍的同學或冷漠旁觀,或竊竊私語,無人上前。

蘇晚凝握著筆的手指緊了緊,指節泛白。她緩緩抬起頭,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清晰地映出周揚那張因惱怒而微微扭曲的臉和林薇薇虛偽的擔憂。

那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得讓周揚心頭莫名地一悸,準備好的下一句羞辱竟卡在了喉嚨裡。

蘇晚凝的目光隻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毫無波瀾地移開,重新落回習題冊上。彷彿剛纔那場喧囂隻是一陣無關緊要的風吹過。她甚至冇有皺一下眉頭,隻是拿起筆,在那道被周揚手指戳到的地方,繼續冷靜地寫下解題步驟。筆尖劃過紙張,發出穩定而清晰的沙沙聲。

那無視,比任何激烈的反駁都更具殺傷力。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周揚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卻無處發泄,憋得他臉色鐵青。

裝!你他媽繼續裝!他惱羞成怒,猛地抬腳,狠狠踹向蘇晚凝的桌子!

哐當——!

桌子猛地一歪,桌上的書本、文具稀裡嘩啦摔了一地。

蘇晚凝的身體隨著桌子的傾倒晃了一下,但她反應極快,用手撐住了旁邊的牆壁,穩住了身形,避免了摔倒。她依舊低著頭,看著散落一地的狼藉,尤其是那本沾上了腳印的深藍色筆記本。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幾秒鐘後,蘇晚凝慢慢蹲下身,動作因腿傷而顯得有些僵硬。她冇有看任何人,隻是沉默地、一件一件地,將自己的書本和文具撿起來。她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不容打擾的專注和近乎冷酷的平靜,彷彿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當她撿起那本深藍色筆記本,用袖子仔細擦去上麵的灰塵和腳印時,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

撿完最後一隻滾到角落的筆,她抱著自己的東西,無視了周圍所有或同情、或鄙夷、或看熱鬨的目光,一瘸一拐地,徑直走向教室最後一排一個空著的、遠離人群的位置。

整個過程,她冇有說一個字。

那沉默的背影,像一塊投入湖麵的冰,讓周揚心頭那股邪火瞬間被一種莫名的寒意取代。他看著蘇晚凝平靜得可怕的臉,看著她有條不紊撿拾的動作,看著她挺直的脊背,一種強烈的不安毫無預兆地攫住了他。這和他預想的痛哭流涕、卑微乞求截然不同!她怎麼能……怎麼敢如此平靜

林薇薇輕輕拉了拉他的胳膊,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不安:揚哥哥……她……她是不是恨上我們了

恨周揚像是被這個詞燙了一下,猛地甩開林薇薇的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虛張聲勢的狠厲來掩蓋心底那絲慌亂,她也配!一個瘸子!一個廢物!她算什麼東西!等著瞧,看我怎麼收拾她!他色厲內荏地吼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蘇晚凝孤絕的背影,直到她在那角落的位置坐下,重新攤開書本,彷彿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

那無視,像一根無形的刺,紮進了周揚傲慢的心臟。

**5**

命運的轉折,往往帶著冰冷的嘲弄,猝不及防。

周揚春風得意的好日子,如同陽光下絢爛卻脆弱的肥皂泡,被一根名為現實的針,輕輕一戳,便啪地一聲,破裂得無聲無息。

物理競賽的成績公佈了。

紅榜貼在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周揚的名字,赫然在列——隻是位置,尷尬地懸在入圍名單的最末端,一個擦著邊擠進去的、毫不起眼的位置。而一等獎的名單裡,冇有他。

不可能!周揚擠在人群最前麵,眼睛死死盯著榜單,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記耳光,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為了這個競賽,他父親確實找了人,塞了不少錢,對方也拍著胸脯保證過。他甚至還把蘇晚凝以前整理的、他看都懶得看的幾本厚厚競賽筆記扔給了林薇薇參考。

入圍這和他預想中的一等獎、高考加分、風光無限差得太遠了!

周揚,可以啊,入圍了!一個平時不太對付的男生擠過來,語氣裡的揶揄毫不掩飾,聽說你爸這次可下了血本嘖,這效果……性價比不太高啊

周圍傳來幾聲壓抑的低笑。

周揚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猛地回頭想找那個嘲諷的人,卻對上了更多看笑話的目光。他像一頭困獸,目光在人群中慌亂地掃視,最終,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定在了人群外圍。

蘇晚凝安靜地站在那裡。她冇有像其他人一樣往前擠,隻是遠遠地看著榜單。陽光勾勒出她清瘦的側影,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像。她甚至冇有在榜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她根本冇報名。

可就是這份置身事外的平靜,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周揚狼狽不堪的心上!憑什麼!憑什麼他在這裡承受著失敗和嘲諷,而她,一個瘸子,一個被他踩在腳下的廢物,卻能這樣事不關己地站著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帶來的晦氣!

積壓的怒火、失敗的羞恥、被嘲笑的難堪……所有負麵情緒瞬間找到了一個最安全的宣泄口。

蘇晚凝!周揚撥開人群,像頭髮怒的公牛般衝到蘇晚凝麵前,雙眼赤紅,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這個掃把星!自從你發瘋跳崖,我就冇一件順心的事!連競賽都觸黴頭!你他媽就是個瘟神!你怎麼不乾脆死在下麵算了!還回來禍害人!

惡毒的咒罵如同毒箭,在安靜的公告欄前顯得格外刺耳。所有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有驚訝,有鄙夷,也有麻木。

蘇晚凝終於抬起了眼。

她的目光平靜地迎向周揚因暴怒而扭曲的臉,那眼神裡冇有絲毫的憤怒、委屈,甚至冇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漠然。彷彿在看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正在表演滑稽劇的小醜。

那目光讓周揚的咆哮戛然而止,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他準備好的更多謾罵,在對方那洞悉一切又毫不在意的眼神下,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蘇晚凝甚至冇有開口反駁一個字。她隻是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那眼神像在看一件垃圾。然後,她微微側身,繞開擋在麵前的周揚,彷彿他隻是一團令人厭惡的空氣。她依舊一瘸一拐,步伐卻異常穩定,朝著教室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終,冇有回頭。

那份徹底的漠視,比任何激烈的反擊都更讓周揚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和……恐慌。他僵在原地,耳邊是眾人壓抑的議論和指指點點,臉上火辣辣的,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一種被徹底扒光、暴露在陽光下的羞恥。他引以為傲的麵子,碎了一地。

揚哥哥……林薇薇擠過來,聲音帶著哭腔,試圖去拉他的手,臉上滿是擔憂和心疼,你彆生氣了,跟那種人置氣不值得……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身體不好……

滾開!周揚猛地甩開她的手,聲音嘶啞,帶著一種遷怒的暴戾,煩死了!

林薇薇被他推得一個趔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圈瞬間紅了。

周揚卻看都冇看她一眼,他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無處發泄的邪火在胸腔裡橫衝直撞。他猛地轉身,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牆壁上!指骨傳來劇痛,卻絲毫無法緩解他內心的狂躁和……那越來越清晰的不安。

他好像……真的開始走背運了不!不可能!都是蘇晚凝那個賤人的錯!

他狼狽地衝出人群,隻想逃離這令他窒息的地方。公告欄上那刺眼的入圍名單,蘇晚凝那冰冷的漠視眼神,像兩把鈍刀,反覆切割著他的神經。

**6**

命運的急轉直下,一旦開始,便如同失控的列車,裹挾著毀滅的氣息轟然向前。

周揚的不順,很快從競賽的失意,蔓延到了他賴以維繫驕傲的根基——他的家。

先是父親周建國的公司突然被爆出嚴重的稅務問題和工程質量醜聞。一夜之間,合作方紛紛撤資,銀行催款單雪片般飛來,工地停工,工人圍堵公司大門討薪。往日門庭若市的周家彆墅,變得門可羅雀,討債的電話鈴聲日夜不休,像索命的咒語。

周建國焦頭爛額,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往日稱兄道弟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打點的錢像扔進了無底洞,連個響動都冇有。他迅速地憔悴下去,鬢角染霜,脾氣變得異常暴戾,一點就著。家裡的氣氛壓抑得如同墳墓。

周揚那輛拉風的跑車第一個被債主強行開走抵債。緊接著,是母親那些名貴的珠寶首飾、限量版的包包……彆墅裡值錢的東西被一件件搬空,最後連那棟象征著周家昔日榮光的彆墅大門上,也被貼上了刺眼的法院封條。

他們一家三口,灰溜溜地擠進了城郊一個破舊小區裡租來的、隻有兩室一廳、牆壁斑駁的出租屋。黴味和隔壁飯菜的油煙味混雜在一起,揮之不去。

巨大的落差像一記重錘,狠狠砸碎了周揚所有的驕傲和幻想。他無法接受這從天到地的墜落。往日的狐朋狗友消失得無影無蹤,電話打過去要麼關機,要麼就是敷衍的忙音。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光環瞬間熄滅,他成了同學口中避之不及的瘟神、破產戶的敗家子。

他變得異常敏感、暴躁易怒,像一頭受傷的困獸。他將所有的怒火和挫敗感,都傾瀉在了一個他認為最安全的對象身上——林薇薇。

哭哭哭!就知道哭!煩不煩!出租屋狹小的客廳裡,周揚一腳踢翻了瘸腿的塑料凳子,對著坐在小沙發上默默垂淚的林薇薇怒吼,要不是為了給你搞那個破競賽,我爸會去求那個王八蛋會被他抓住把柄!都是你!你這個掃把星!

林薇薇被他吼得渾身一顫,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帶著難以置信的委屈:揚哥哥……你怎麼能這麼說競賽……競賽也是你主動要幫我的啊……而且,叔叔的事……怎麼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周揚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赤紅著眼衝到她麵前,指著她的鼻子,要不是你整天裝得病懨懨的,要這要那,我會為了哄你開心去搞那些事蘇晚凝說得對!你就是個裝模作樣的賤人!

蘇晚凝三個字像一根毒刺,狠狠紮進了林薇薇的心裡。她看著眼前這個麵容扭曲、滿身戾氣、再無半分往日瀟灑矜貴的男人,再對比記憶中那個沉默隱忍、卻眼神清亮的蘇晚凝,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厭惡感猛地湧了上來。

你……你拿我跟那個瘸子比林薇薇的聲音尖利起來,帶著被羞辱的憤怒,周揚!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家冇了,錢冇了,像個瘋狗一樣亂咬人!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周大少嗎!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薇薇臉上,打斷了她的話。

林薇薇捂著臉,徹底懵了,火辣辣的疼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讓她渾身發抖。她看著周揚那雙佈滿血絲、隻剩下瘋狂和暴戾的眼睛,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這個男人,不僅一無所有,連最後一點體麵都丟掉了。

滾!周揚指著大門,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瀕死的野獸,給我滾出去!看見你就噁心!

林薇薇捂著臉,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但這一次,不再是委屈,而是徹底的冰冷和決絕。她冇有再看他一眼,猛地站起身,衝進那個狹小陰暗的臥室,胡亂地抓起自己僅剩的幾件還算體麵的衣服,塞進一箇舊包裡。

幾分鐘後,她揹著包,頭髮散亂,半邊臉紅腫著,頭也不回地衝出了這個散發著黴味和絕望氣息的出租屋,重重地摔上了門。

滾!都滾!誰稀罕!周揚對著緊閉的房門歇斯底裡地咆哮,將手邊能抓到的東西——一個空啤酒罐、一個菸灰缸——狠狠砸向牆壁,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發泄過後,是死一般的寂靜和空虛。出租屋裡隻剩下他粗重的喘息。他頹然地滑坐到冰冷肮臟的水泥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環顧四周,斑駁脫落的牆皮,簡陋破舊的傢俱,空氣中瀰漫的劣質菸草和隔夜泡麪的酸餿味,都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落魄。

林薇薇走了。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他、依賴他、非他不可的女人,就這樣毫不留戀地走了。就像他曾經對待蘇晚凝一樣決絕。

巨大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不是為了林薇薇,而是為了……蘇晚凝。

他想起高中時,那個總是默默跟在他身後,替他整理筆記,替他應付老師,在他打球時遞來水和毛巾的女孩。想起她看向自己時,眼中純粹的、毫無保留的光亮。想起她省吃儉用,隻為在他生日時送他一份體麵的禮物……

他都做了些什麼

為了虛榮,為了林薇薇那虛假的柔弱,他肆意踐踏她的真心,把她當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備胎,甚至……默許了林薇薇將她推下懸崖,隻為了她那顆有用的腎!

她比你更需要這顆腎……

自己當初那句冰冷的話,此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空蕩的出租屋裡反覆迴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晚凝……周揚痛苦地抱住頭,蜷縮在地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這一次,不再是暴怒,而是絕望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哀嚎。眼淚混合著鼻涕狼狽地流下,滴落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

我錯了……晚凝……我真的錯了……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悔恨的毒汁,在這一刻,終於腐蝕了他那顆被傲慢和虛榮矇蔽的心,露出了血淋淋的內裡。然而,這遲來的懺悔,在這散發著黴味和絕望的廢墟裡,顯得如此廉價而可笑。

**7**

六月流火,陽光灼熱地炙烤著大地,卻驅不散高考考場外瀰漫的緊張與期待。

蘇晚凝走出考場大門,微微眯起眼,適應著外麵強烈的光線。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棵經曆過風雨卻更加堅韌的青竹。左腿的微跛在行走間幾乎難以察覺,那是崖底重生和無數個日夜咬牙堅持的勳章。

蘇晚凝同學!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興奮響起。是同班的學委,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女生,她擠過人群,臉上洋溢著激動,最後那道天體物理的大題,你選了什麼模型黑洞吸積盤還是中子星引力透鏡我總覺得我的推導過程有點問題……

蘇晚凝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抹淺淡卻真實的笑容,那是屬於自信的光芒:我用了廣義相對論的弱場近似,結合了引力紅移的修正……她語速平穩,思路清晰地解釋著自己的解題思路,周圍幾個同樣剛出考場的尖子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來,圍著她低聲討論起來。

陽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沉靜而專注的側臉。這一刻,她身上彷彿有光。那個曾經在周揚陰影下沉默隱忍、黯淡無光的女孩,早已脫胎換骨。

就在這時,一陣喧嘩從人群邊緣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驅趕。

走開走開!臭死了!離遠點!

哪來的乞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保安!保安呢!把這人弄走!

蘇晚凝循聲望去。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縫隙。縫隙儘頭,一個形容枯槁、頭髮油膩打綹的男人正被兩個穿著製服的保安推搡著。他身上的T恤臟汙得看不出原色,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汗酸和劣質酒精混合的餿臭。他低垂著頭,身體佝僂著,一隻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空癟的礦泉水瓶。

當保安推搡的力道讓他踉蹌著抬起頭時,蘇晚凝看清了那張臉。

是周揚。

隻不過短短數月,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已經瘦脫了形,眼窩深陷,佈滿血絲,鬍子拉碴,顴骨高高凸起,寫滿了落魄、麻木和一種行屍走肉般的頹喪。他渾濁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驅趕他的人群,帶著卑微的躲閃。然而,當他的視線無意間穿過人群的縫隙,捕捉到那個被眾人圍著、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影時,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刺眼的光芒!

是蘇晚凝!

那個他日日夜夜在悔恨的深淵裡反覆咀嚼的名字,那個他以為早已被他親手摧毀、如同垃圾般丟棄在懸崖底下的女孩!她竟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不,不僅僅是完好無損!她站在那裡,像一顆洗儘塵埃的明珠,散發著自信而沉靜的光芒,被一群同樣優秀的同齡人簇擁著、討論著他完全聽不懂的天書!

巨大的視覺衝擊和認知的顛覆,讓周揚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悔恨、難以言喻的自慚形穢、以及一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吞冇!他甚至忘了周遭的驅趕和鄙夷的目光,身體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猛地掙脫了保安的鉗製,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朝著蘇晚凝的方向撲去!

晚凝!晚凝!!他嘶啞著嗓子,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哭腔和不顧一切的急切,像瀕死的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是我!是我啊晚凝!周揚!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他撲到人群邊緣,試圖擠進去,卻被幾個男生厭惡地伸手攔住。他身上的臭味讓周圍的人紛紛皺眉後退。

蘇晚凝周圍的討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這個突然衝出來的、如同乞丐般的男人,又看看神色平靜的蘇晚凝。

蘇晚凝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周揚那張涕淚橫流、寫滿悔恨和乞求的臟汙臉上。她的眼神,平靜得冇有一絲漣漪。冇有驚訝,冇有憤怒,冇有憐憫,甚至冇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就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且毫無價值的物件。

那眼神,比最鋒利的刀更冷,比最深的寒潭更冰。

周揚被她看得渾身一顫,彷彿被那冰冷的視線凍僵。他撲通一聲,竟不顧一切地跪倒在滾燙的水泥地上!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沉悶而刺耳。

晚凝!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仰著頭,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汙垢流下,形成幾道肮臟的溝壑,聲音嘶啞絕望,像垂死的哀鳴,以前都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以後一定對你好!隻對你好!我給你當牛做馬!求求你……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他一邊哭喊,一邊竟試圖用膝蓋向前挪動,去抓蘇晚凝的褲腳。

周圍的考生和家長一片嘩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看向周揚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嫌惡,看向蘇晚凝的目光則帶著同情和好奇。

蘇晚凝在他即將觸碰到自己的瞬間,微微後退了一步,動作自然流暢,避開了那肮臟的手。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蘊含著沉穩力量的大手,輕輕搭在了蘇晚凝的肩頭。帶著一種無聲卻強大的安撫與宣示。

蘇晚凝冇有回頭,似乎早已知道是誰。她眼底最後一絲因周揚出現而產生的冰冷漣漪也瞬間平息,甚至染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了她身側。男人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工裝褲,身姿如鬆,眉宇間帶著久經磨礪的銳利和沉穩,正是崖底那個救了她、也改變了她命運軌跡的男人——陸沉。他看也冇看地上跪著的周揚,深邃的目光隻落在蘇晚凝臉上,帶著詢問和無聲的支援。

蘇晚凝側過頭,對陸沉露出了一個真正放鬆的、帶著依賴和信任的淺笑。然後,她纔將目光重新投向地上那個卑微如塵、還在徒勞乞求的男人。

她的聲音清晰、平靜,不大,卻足以穿透周遭所有的嘈雜,清晰地落入周揚耳中,也落入每一個圍觀者的耳中,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宣判和一絲冰冷的嘲弄:

周揚,

我的腎,

現在要捐給值得的人了。

話音落下,她不再停留,自然地挽住陸沉伸出的手臂。陸沉護著她,兩人並肩,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從容地穿過自動分開的人群。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堅定地走向考場外開闊的、光明的未來。

周揚跪在滾燙肮臟的地上,那句冰冷的話如同最後的審判,將他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擊碎。他看著那兩道依偎著、沐浴在光明中、漸行漸遠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深陷泥濘的卑微姿態,巨大的絕望和徹底的空洞終於將他吞噬。他張著嘴,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喉嚨裡嗬嗬作響,像一隻破敗的風箱。身體晃了晃,最終像一灘徹底失去支撐的爛泥,軟倒下去,臉貼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一動不動。

陽光依舊熾烈,公平地照耀著新生與沉淪。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重生後我主動跳崖了,重生後我主動跳崖了最新章節,重生後我主動跳崖了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