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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桌上那份離職申請書,手指顫抖了很久。
五年了。
為了遷就季言的工作,我放棄了在北京的翻譯職位,跟著他來到這個小城市。
陳思雨,你在發什麼呆
季言推門進來,看到我坐在書桌前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我在考慮一件事。我轉過身看著他,有家出版社想邀請我去做首席翻譯,薪水是現在的三倍。
季言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又來了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嗎我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你不能總是添亂。
可是這個機會很難得,而且...
冇有可是！季言打斷我的話,你現在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嗎清閒又穩定,為什麼總是想著折騰
我心裡湧起一陣苦澀。
清閒又穩定。
這就是他眼中我的價值。
從北京那家知名出版社的資深翻譯,到現在這個小城市裡的兼職翻譯。
從月薪兩萬,到現在的月薪五千。
這一切的改變,都是為了成全他。
季言,我們結婚三年了,我想有自己的事業。
季言走到我麵前,伸手撫摸我的頭髮。
寶貝,你就是想太多了。女人最重要的是支援丈夫的事業,等我升職了,我們的生活會更好的。
他的語氣溫柔,可是話裡的意思卻讓我感到窒息。
那我的夢想呢我抬起頭看著他,我也想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有所成就。
季言的手停在我頭髮上,表情變得有些不耐煩。
陳思雨,你怎麼變得這麼自私了
自私。
這個詞像一根刺紮進我的心裡。
我為了他放棄北京的工作,為了他搬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為了他放棄自己的朋友圈和社交關係。
現在想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就成了自私
我們家現在的開支你不知道嗎房貸、車貸,還有我媽的醫藥費。季言坐在床邊,你現在的收入雖然不多,但是穩定,而且你有時間照顧家裡。
如果我去北京工作,收入會更高,對家裡的幫助更大。
異地季言的聲音冷了下來,陳思雨,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家了
熟悉的威脅。
每次我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就會這樣說。
彷彿我想要追求自己的事業,就是對這個家的背叛。
我冇有那個意思,我隻是...
那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季言站起身,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今晚要加班,你早點睡。
房門被重重關上。
我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看著桌上那份邀請函。
這是我大學導師推薦的機會。
那家出版社專門翻譯世界名著,是業內頂級的平台。
如果能去那裡工作,我在翻譯領域的職業生涯將會有質的飛躍。
可是季言的反應...
我想起剛結婚時的那次搬家。
那時候他剛找到這邊的工作,興沖沖地告訴我他的規劃。
思雨,我們去南城吧,那裡發展機會更好。
可是我在北京的工作...
你可以在那邊找新工作啊,以你的能力,到哪裡都能找到工作的。
他說得很輕鬆,好像我的職業規劃隻是可以隨意調整的小事。
那時候的我深愛著他,覺得夫妻就應該相互支援。
於是我辭掉了北京的工作,告彆了所有的朋友和同事,跟著他來到了這裡。
然後我發現,這個小城市對翻譯的需求很少。
我投了很多簡曆,最後隻能找到一些零散的兼職工作。
收入銳減的同時,我還要承擔大部分的家務。
因為在季言看來,我既然清閒,就應該把家裡打理好。
我拿起手機,翻出大學室友張雨的微信。
她現在在上海做同聲傳譯,是我們專業最成功的那個。
雨雨,你還記得我嗎
很快就收到了回覆：思雨！天哪,好久不見！你最近怎麼樣
我想問你一件事,如果我現在想重新回到翻譯行業,還有機會嗎
當然有！你當年的成績那麼好,導師經常誇你呢。不過你不是結婚了嗎老公支援你工作嗎
我看著這條資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覆。
支援嗎
季言從來冇有真正關心過我的職業發展。
在他眼裡,我的工作隻是貼補家用的手段,而不是我實現自我價值的途徑。
我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
要不這樣,我們視頻聊聊我有個項目正好缺人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視頻通話。
張雨出現在螢幕裡,還是大學時那副乾練的樣子,隻是更加成熟自信了。
思雨,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她直言不諱地說,是不是過得不開心
我苦笑了一下。
也冇有,就是最近有些迷茫。
我聽導師說,京華出版社想邀請你去做首席翻譯
你知道這件事
導師推薦的時候問過我的意見,我當然舉雙手讚成啊！思雨,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
張雨的眼睛亮亮的,滿是興奮。
可是我老公不同意。我低下頭,聲音很小。
為什麼不同意張雨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這對你的職業發展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他覺得我應該安心在家裡,不要總是想著折騰。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思雨,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張雨的聲音輕了下來,你以前多有主見啊,為什麼現在...
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
我也想知道答案。
也許是在一次次的妥協中,我漸漸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也許是在一次次的被否定中,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和判斷。
思雨,如果你想要這個機會,我可以幫你。張雨認真地說,但前提是,你要確定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嗎
我當然想要。
我想要重新站在專業的舞台上,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證明價值,想要不再依附於任何人而獨立地發光發熱。
我想要。我看著螢幕裡張雨的眼睛,第一次如此肯定地說出這句話。
那就不要猶豫了。張雨笑了,人生很短,不要為了彆人的期待而放棄自己的夢想。
掛斷視頻後,我重新看向桌上的邀請函。
這一次,我冇有再猶豫。
我拿起筆,在接受欄裡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季言起床時心情明顯不錯。
昨天的項目談成了,客戶很滿意。他一邊係領帶一邊說,看來這個月的業績又要重新整理記錄了。
我在廚房裡煎蛋,聽到他的話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怎麼了你看起來不高興。季言走到廚房門口,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我關掉火,轉身看著他。
季言,我已經決定接受那個工作了。
他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差點嗆到。
你說什麼
京華出版社的首席翻譯職位,我昨天晚上已經回覆他們了。
季言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陳思雨,你是不是瘋了我昨天不是說得很清楚嗎
你說得很清楚,但是我也有我的決定。我努力保持語氣平靜,這是我的職業,我有權利選擇。
你的職業季言冷笑了一聲,你現在的工作不是職業嗎
兼職翻譯當然也是職業,但是我想要更好的發展。
更好的發展他的聲音提高了,陳思雨,你想過家裡怎麼辦嗎想過我怎麼辦嗎
這就是他的邏輯。
家裡的事情永遠是我的責任,他的事業永遠是最重要的。
我去北京工作,不代表我不管家裡。我們可以輪流回來,或者你也可以考慮去北京發展。
我在這裡的事業剛剛起步,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季言走到我麵前,陳思雨,你能不能理智一點
我覺得我很理智。
理智理智的人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所謂發展,放棄現在穩定的生活嗎
虛無縹緲。
他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我的職業夢想。
季言,當初你讓我跟你來這裡的時候,你有問過我放棄北京的工作是否理智嗎
他愣了一下,顯然冇想到我會這樣反問。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直視著他的眼睛,為什麼你的事業就是理所當然的重要,我的事業就是虛無縹緲的
因為我是這個家的經濟支柱！季言的情緒開始失控,我的收入比你高,我的工作比你重要,這是事實！
這句話像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原來在他心裡,我的價值就是用收入來衡量的。
如果我去北京,我的收入會比你高。我平靜地說。
那又怎樣你以為錢就是一切嗎季言的語氣變得刻薄起來,陳思雨,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物質
我幾乎要被他的邏輯氣笑了。
當我收入低的時候,他說我不重要。
當我可能收入高的時候,他又說我物質。
我不是物質,我隻是想要平等。
平等季言笑了,但笑容很冷,陳思雨,你彆太天真了。夫妻之間哪有什麼絕對的平等總要有人妥協,有人犧牲。
為什麼總是我妥協為什麼總是我犧牲
這個問題我在心裡問過自己無數次,今天終於問出了口。
季言被我問得一愣,然後說：因為你是女人。
因為你是女人。
這六個字徹底激怒了我。
季言,現在是21世紀,不是舊社會。女人也有追求事業的權利。
我冇說你不能工作,但是你要分清主次。季言的語氣帶著教訓的意味,家庭永遠是女人最重要的事業。
那男人呢男人就不需要承擔家庭責任嗎
我在外麵賺錢養家,已經承擔了最重要的責任。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在他的世界觀裡,男人負責賺錢,女人負責其他一切。
男人的事業天經地義,女人的夢想微不足道。
這樣的觀念根深蒂固,我說再多也無法改變。
季言,我已經決定了。我重新轉身麵對著鍋台,下個月我就去北京報到。
你要是敢去,我們就離婚！
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這是他的終極威脅,每次我有不同意見的時候,他都會這樣說。
以前我會被這句話嚇到,會立刻妥協。
但這一次,我冇有。
那就離婚吧。我輕聲說。
廚房裡突然安靜下來。
我能感覺到季言震驚的目光盯著我的後背,但我冇有回頭。
我繼續煎蛋,動作很平靜,心裡卻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我竟然說出了離婚這兩個字。
三年來第一次。
陳思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季言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知道。我把煎蛋盛到盤子裡,你可以考慮一下,是要一個有自己事業的妻子,還是要離婚。
你在威脅我
我隻是在告訴你我的決定。我終於轉過身麵對他,季言,我們結婚三年了,我已經為你放棄夠多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步。
季言盯著我看了很久,眼神複雜。
陳思雨,你變了。
是的,我變了。我承認,我變得不再願意無條件地妥協。
他冇有再說話,拿起公文包就出了門。
房門被重重關上的那一刻,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做到了。
我第一次在他麵前堅持了自己的立場。
雖然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麼,但至少我冇有再次退縮。
手機響了,是張雨的資訊。
思雨,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同意了。我回覆,準備下個月去北京報到。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老公那邊溝通得怎麼樣
我看著這條資訊,思考了很久纔回複：還在溝通中。
其實我知道,我和季言之間已經冇有什麼好溝通的了。
他不會理解我的選擇,就像我無法認同他的觀念一樣。
我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解決的,而是根本性的價值觀衝突。
我拿起手機,給京華出版社的人事經理回了電話。
王經理,我是陳思雨,關於首席翻譯的職位...
陳小姐,您考慮好了嗎
是的,我接受這個職位。什麼時候可以入職
那太好了！我們下週就可以簽合同,您看下週三方便嗎
可以。
掛斷電話後,我感覺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至少我為自己爭取了一次。
我不想在多年以後回顧這段人生時,後悔自己的懦弱。
第三章
一整天,季言都冇有回家。
我知道他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就像以前每次我們發生爭執一樣。
他會故意晚回家,或者乾脆不回家,讓我擔心,讓我主動低頭。
但這一次,我冇有給他打電話,也冇有發資訊問他在哪裡。
我很平靜地吃了晚飯,然後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雖然還有一個月纔去北京,但我想提前準備一下。
我把多年來的翻譯作品和獲獎證書都找了出來,重新裝訂整理。
看著這些沉甸甸的作品,我想起了剛開始翻譯工作時的興奮和激情。
那時候的我,對每一個項目都充滿熱情,會為了一個詞的準確性查詢大量資料,會為了找到最貼切的表達方式而反覆斟酌。
翻譯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工作,更是一種藝術創作。
可是來到這個小城市後,我接觸到的都是一些簡單的商務翻譯,冇有挑戰性,也冇有成就感。
漸漸地,我對翻譯的熱情在消退,對自己的能力也開始懷疑。
現在重新翻看這些作品,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並冇有失去專業能力,隻是被環境限製了發揮的空間。
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陳思雨嗎我是季言的朋友劉峰。
劉峰,我認識他,季言的大學同學,現在在這邊做生意。
你好。
是這樣的,季言現在在我這裡,喝了不少酒,情緒不太好。劉峰的語氣有些尷尬,他說你們吵架了
我沉默了一下。
季言果然又在用這種方式。
以前每次我們發生矛盾,他就會找朋友喝酒,然後讓朋友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有多難過,多痛苦。
這樣一來,我就會心軟,會主動道歉和解。
思雨,你們夫妻兩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劉峰繼續說,季言這幾年為了事業確實很拚,壓力也大,你多理解理解他。
我理解他。我平靜地回答,但是我也希望他能理解我。
女人嘛,有什麼事業比家庭重要呢劉峰笑了笑,思雨,你這麼優秀,乾什麼都行,冇必要和季言較勁。
又是這種話。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女人的事業不重要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女人應該為了家庭放棄一切
劉峰,謝謝你的關心,但這是我和季言之間的事情。
哎,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看到你們鬨成這樣。劉峰歎了口氣,要不你過來接他吧,他現在這個狀態回不了家。
讓他在你那裡睡一晚吧。我說,明天醒了自然就回來了。
思雨...
我先掛了,謝謝你。
掛斷電話後,我關掉了手機。
我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電話打來。
季言身邊的朋友都會輪番上陣,勸我向他道歉,勸我回到以前的生活軌道上。
但我不想再聽這些話了。
我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雖然還冇有正式決定要離開,但我想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
整理衣物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衣服大多數都很素淡。
黑色、白色、灰色,幾乎冇有亮色。
我想起張雨視頻時穿的那件紅色上衣,鮮豔而自信,很適合她。
我以前也喜歡亮色的衣服,覺得那樣顯得年輕有活力。
但季言不喜歡。
他說穿得太張揚不合適,會讓彆人覺得輕浮。
於是我慢慢改變了穿衣風格,選擇低調、保守的顏色和款式。
現在想想,我為他改變的不僅僅是職業規劃,還有穿衣風格、生活習慣,甚至是性格。
以前的我更活潑一些,喜歡和朋友聚會,喜歡嘗試新鮮事物。
但季言覺得女人應該安靜一些,內斂一些。
他說這樣才顯得有涵養,有氣質。
我竟然真的相信了,並且按照他的喜好改變了自己。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真實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我還能找回原來的自己嗎
第二天早上,季言果然冇有回來。
我按照往常的時間起床,洗漱,吃早飯,然後去工作。
當作什麼都冇有發生。
今天我約了一個客戶談翻譯項目,是一本小說的翻譯工作。
客戶是個年輕的編輯,看起來很有活力。
陳老師,我看過您的簡曆,真的很棒！她興奮地說,我們出版社一直想找一個有經驗的翻譯老師合作。
謝謝。我翻看著她帶來的原著,這本書的內容很有意思。
是的,這是一本關於女性獨立成長的小說,我覺得很有現實意義。編輯眼睛亮亮的,主人公從一個依賴性很強的女孩,慢慢成長為獨立自主的女性,很勵誌。
我看著書的簡介,忽然覺得有些觸動。
這不就是我現在經曆的嗎
從依賴到獨立,從妥協到堅持。
陳老師,您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我很感興趣。我點點頭,不過我可能下個月要去北京工作,這邊的項目...
去北京編輯驚喜地說,太好了！我們出版社的總部就在北京,如果您去那邊的話,我們可以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這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也許這次的選擇,會為我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機會。
那我們先簽這個項目的合同,您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
簽完合同出來,我的心情很好。
這種被認可、被需要的感覺,是我很久冇有體驗過的。
在家裡,我的價值隻是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但在工作中,我的專業能力得到了尊重和認可。
這種反差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回到家時,季言已經回來了。
他坐在沙發上,臉色很難看。
你回來了。我平靜地說。
陳思雨,我們談談。他的語氣很嚴肅。
好。我坐在他對麵。
我想了一夜,我不會同意你去北京的。季言直視著我,如果你堅持要去,我們就離婚。
又是離婚威脅。
我的想法也冇有改變。我同樣直視著他,我會去北京,如果你要離婚,我也同意。
季言的臉色變得很白。
他顯然冇有想到我會這樣迴應。
陳思雨,你是認真的
比任何時候都認真。
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看著季言,想起了我們剛認識時的樣子。
那時候的他溫柔體貼,會關心我的想法,會支援我的決定。
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樣強勢和自私
還是說,他一直都是這樣,隻是我以前冇有看清楚
好。季言站起身,既然你這麼決絕,那我們就冇什麼好說的了。
季言。我叫住他,其實我們可以有彆的選擇。
什麼選擇
你可以支援我的決定,我們異地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找到平衡。
季言冷笑了一聲。
陳思雨,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幻想異地戀我們是夫妻,不是男女朋友。
那你就冇有想過妥協嗎
我為什麼要妥協季言反問,我現在的生活很好,為什麼要為了你的一時衝動而改變
一時衝動。
他還是不明白,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就冇什麼好說的了。我也站起身,你去找律師吧,我也會找的。
這一次,我是真的準備離婚了。
第四章
接下來的一週,我和季言處於冷戰狀態。
他冇有再提離婚的事,我也冇有主動挑起話題。
我們像兩個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
我繼續整理東西,處理手頭的翻譯項目,為去北京做準備。
季言則比往常回家更晚,有時候根本不回來。
第三天的時候,季言的母親突然來了。
王阿姨一進門就拉著我的手,滿臉的關切。
思雨啊,我聽季言說你們鬨矛盾了
我心裡有些無奈。
季言果然向家裡人告狀了。
阿姨,是有一些分歧。
什麼分歧能大到要離婚呢王阿姨拉著我坐下,你們兩個從高中就認識,感情這麼好,怎麼說分就分呢
高中就認識。
這倒是真的。
我和季言是高中同學,大學時開始戀愛,畢業後就結婚了。
算起來認識十年,戀愛五年,結婚三年。
時間確實不短。
阿姨,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對未來的規劃有分歧。
什麼規劃王阿姨好奇地問。
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去北京工作的事情。
王阿姨聽完,表情變得有些不理解。
思雨,你現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嗎有什麼必要去北京受罪呢
我想要更好的職業發展。
職業發展王阿姨笑了,女孩子要什麼職業發展啊家庭纔是最重要的。你看我,年輕時也工作,但是生了季言之後就專心在家帶孩子,現在不是很好嗎
我看著王阿姨,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確實是個很好的母親和妻子,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把季言教育得也很優秀。
但是,這就是女人唯一的人生軌跡嗎
阿姨,時代不同了。我輕聲說,現在的女性有更多的選擇。
什麼選擇都冇有家庭重要。王阿姨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思雨,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這麼任性。季言現在事業正在上升期,你應該支援他,而不是給他添麻煩。
添麻煩。
我追求自己的事業,就是給他添麻煩。
而且,王阿姨繼續說,你們結婚三年了,是不是應該考慮要孩子了
孩子。
這是另一個我和季言爭執的話題。
季言一直想要孩子,但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想等自己的事業穩定一些再考慮。
但在季言看來,我就是在找藉口。
阿姨,這個問題我們會考慮的。
考慮什麼王阿姨有些激動,女人最好的生育年齡就這幾年,過了就難了。你看鄰居家的小李,三十歲纔要孩子,懷了三次才成功。
我知道王阿姨是好意,但她的話讓我感到壓抑。
在她的觀念裡,女人的價值就是結婚生子,相夫教子。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不務正業。
思雨,阿姨是過來人,聽我的冇錯。王阿姨拍拍我的手,你就彆去北京了,在家好好過日子,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我勉強笑了笑,冇有反駁。
和王阿姨這樣的長輩爭論是冇有意義的,她們有她們的人生觀念,我有我的選擇。
晚上,季言回來得比往常早一些。
看到母親在,他的表情明顯鬆了一口氣。
媽,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為了你們的事情。王阿姨白了他一眼,我已經和思雨聊過了,你們兩個都消消氣,好好過日子。
季言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有試探。
思雨,你想通了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
季言,我的想法冇有改變。
季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思雨！王阿姨有些生氣,你怎麼這麼固執
阿姨,這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我平靜地說,我不會改變。
你...王阿姨想說什麼,被季言攔住了。
媽,你先回去吧。季言的語氣很疲憊,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
王阿姨看看季言,又看看我,最後歎了口氣。
那我明天再來。
送走王阿姨後,季言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
陳思雨,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的聲音裡帶著迷茫和痛苦。
我看著他,心裡也不好受。
我不想傷害他,但我也不能為了不傷害他而放棄自己。
我想要被尊重。我坐在他對麵,想要我的選擇被認真對待,想要我的夢想被支援。
我哪裡不尊重你了季言抬起頭看著我,我什麼時候阻止過你工作
你冇有阻止我工作,但你從來冇有真正支援過我的事業發展。
我...季言想說什麼,但又停住了。
也許在這一刻,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季言,你知道我為了跟你來這裡放棄了什麼嗎我看著他的眼睛,我放棄了在北京的工作,放棄了很多機會,放棄了我的朋友圈,甚至放棄了我原本的生活方式。
季言沉默了。
我以為隻要我們相愛,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我繼續說,但是現在我發現,愛情不應該是單方麵的犧牲。
那你想怎麼辦季言的聲音很小。
我想要一個可能性。我認真地說,給我一個追求自己夢想的機會,給我們的關係一個重新平衡的機會。
如果我同意你去北京呢季言突然問,我們異地一段時間,看看會怎麼樣
我有些驚訝。
這是他第一次鬆口。
你真的願意嘗試嗎
我不知道。季言誠實地說,但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我看著他,心裡有一絲動搖。
也許我們還有挽回的可能。
也許他真的能夠改變。
那我們試試。我說,我去北京工作,我們週末見麵,看看能不能找到平衡。
季言點了點頭。
但是有一個條件。他看著我,一年。如果一年後你還是想要那種生活,我們就離婚。如果一年後你累了,願意回來,我們就要孩子,安定下來。
一年的期限。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妥協,但我知道這可能是我們能夠達成的最好的協議。
好。我同意了。
那一夜,我們久違地擁抱在一起。
我能感覺到季言的不安和恐懼,也能感覺到他努力想要理解我的心情。
也許這一年,我們都會學到一些東西。
也許這一年之後,我們會有一個更好的結果。
第五章
簽署合同那天,我特意穿了一件紅色的上衣。
這是我很久冇有穿過的顏色,但今天我想要一些儀式感。
京華出版社位於北京CBD核心區域,三十層的寫字樓,現代化的辦公環境讓我重新感受到了都市白領的工作氛圍。
陳小姐,歡迎加入京華出版社。人事經理王總熱情地握著我的手,我們對您的加入充滿期待。
簽完合同,王總帶我參觀了辦公環境。
開放式的辦公區域,每個人都專注地工作著,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香味和鍵盤敲擊的聲音。
這裡是翻譯部。王總推開一扇玻璃門,以後就是您的工作區域了。
翻譯部有十幾個人,年齡從二十幾歲到四十幾歲不等,男女比例大概各占一半。
大家,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新同事。王總拍拍手,這位是陳思雨,我們的新任首席翻譯。
掌聲響起,大家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陳老師,我是李小文,負責英語文學翻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孩主動過來自我介紹。
陳老師,我是張浩,法語翻譯。一個看起來很精神的男同事也走了過來。
大家叫我思雨就可以了,以後請多多指教。
融入新環境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大家都很友善,也很專業。
下午,部門經理劉總給我介紹了第一個項目。
這是我們今年的重點項目,一套關於女性成長的係列叢書。劉總打開電腦,原作者是法國的著名女作家,內容涉及女性在現代社會的角色轉變和自我覺醒。
我翻看著資料,內容確實很有深度。
這套書在歐洲很受歡迎,我們希望中文版也能引起共鳴。劉總看著我,所以翻譯的質量非常重要。
我明白。我點點頭,什麼時候需要完成
初稿三個月,最終稿半年。
三個月完成初稿,時間有些緊張,但這正是我想要的挑戰。
下班後,我給季言打了電話。
第一天工作怎麼樣他的語氣聽起來還算關心。
很好,同事們都很友善,項目也很有意思。
那就好。季言停頓了一下,思雨,我今天想了很多。
想什麼
想我們的關係,想這一年的安排。他的聲音有些沉重,說實話,我還是很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我們會越來越疏遠,擔心你會愛上那種生活而不願意回來。
我理解他的擔心,因為我也有同樣的不確定性。
季言,這一年對我們都是考驗。我認真地說,但至少我們願意嘗試,不是嗎
是的。他輕聲說,思雨,我想告訴你,雖然我不完全理解你的選擇,但我願意努力去理解。
這句話讓我心裡暖了一下。
也許季言真的在試著改變。
第一週的工作很忙碌但很充實。
我每天早上八點到公司,晚上通常要到七八點才離開。
雖然工作強度很大,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每一個句子的推敲,每一個詞彙的選擇,都讓我重新找回了對翻譯工作的熱情。
週五晚上,部門聚餐,劉總請大家去了一家不錯的餐廳。
思雨,這一週表現得很棒。劉總舉起酒杯,我們很高興你能加入團隊。
謝謝大家的幫助。我也舉起杯子,我很喜歡這裡的工作氛圍。
陳老師,你以前在哪裡工作李小文好奇地問。
我簡單地說了一下之前的經曆,包括為了丈夫的工作而搬到小城市的事情。
哇,那你現在是重新開始咯張浩很感興趣,感覺怎麼樣
很興奮,也有一些忐忑。我誠實地回答,畢竟離開專業環境有一段時間了。
沒關係,你的專業水平很好,很快就能適應的。劉總笑著說,而且我們這裡的項目會讓你有很多成長的機會。
聚餐結束後,我和李小文一起坐地鐵回去。
思雨姐,我覺得你特彆勇敢。李小文認真地說,為了自己的事業重新開始,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你還年輕,等你有了家庭可能就會理解其中的難處了。
我覺得事業和家庭應該可以平衡的啊。李小文歪著頭想了想,我男朋友就很支援我的工作,他說看到我工作時認真的樣子很迷人。
我笑了笑。
年輕人的想法總是這麼簡單美好。
但現實往往比想象複雜得多。
回到臨時住的酒店,我給季言打了電話,告訴他今天的工作情況。
聽起來你很開心。季言說。
是的,很充實。
那就好。他停頓了一下,思雨,我明天想過來看你。
明天我有些驚訝,你不是說本週末有重要客戶要見嗎
推到下週了。季言說,我想和你一起度過第一個週末。
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也許季言真的在努力改變,努力適應我們的新安排。
好,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我自己過去。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就像以前剛戀愛的時候。
這話讓我想起了大學時的那些美好時光。
那時候的我們單純而美好,會為了一起看電影而激動,會為了一起吃頓好飯而開心。
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失去了那種簡單的快樂
好,我們好好享受這個週末。
第二天,季言按時到了北京。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見到我時眼睛還是亮了起來。
瘦了。他伸手摸摸我的臉,工作很累嗎
還好,就是節奏比較快。
我們手牽手走在北京的街頭,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季言的態度比我預期的要好很多,他主動詢問我的工作情況,認真聽我描述新同事和新項目。
聽起來你很適應那裡的環境。他說。
是的,感覺又重新找回了自己。
重新找回自己季言看著我,什麼意思
我想了想,決定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
我發現我之前把自己困在了一個很小的圈子裡,現在重新接觸到廣闊的世界,感覺很有活力。
季言沉默了一會兒。
那你還想回來嗎
這個問題太沉重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實話,現在的我確實很享受這種生活狀態。
但我也不想傷害季言,不想讓他覺得自己的擔心成真了。
季言,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我握住他的手,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年嗎一年後再做決定。
他點點頭,但我能感覺到他心情的複雜。
我們在一家咖啡廳坐下,季言突然說：思雨,我想要個孩子。
我差點被咖啡嗆到。
現在
是的,現在。季言認真地看著我,我想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就會有更強的紐帶,你也會更願意回來。
我看著他,心裡湧起一陣失望。
原來他的支援和理解都是有條件的,他的最終目的還是想讓我回到以前的軌道。
季言,我們說好的是給彼此一年時間,讓我專心工作一年。
但如果現在懷孕,一年後剛好生下來,你也可以考慮回來專心帶孩子。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是冇有改變。
他還是覺得女人的最終歸宿就是家庭和孩子。
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要孩子。我堅定地說,至少這一年不要。
季言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陳思雨,你是不是根本就冇有考慮過我們的未來
我有考慮,但我的考慮和你的不一樣。
我們的第一個異地週末,就這樣不歡而散。
第六章
接下來的兩個月,季言來北京的次數越來越少。
起初他每週都會來,後來變成兩週一次,最後幾乎一個月纔來一次。
每次見麵,我們都會因為各種問題發生爭執。
孩子的問題,未來的規劃,甚至是一些生活細節。
我漸漸意識到,距離並冇有讓我們的感情升溫,反而暴露出更多的問題。
反而是工作,讓我感到越來越充實和滿足。
那套關於女性成長的叢書翻譯進展很順利,我每天沉浸在文字的世界裡,感受著原作者想要傳達的思想和情感。
這些書講述的是現代女性如何在傳統觀念和現代生活之間找到平衡,如何在家庭責任和個人夢想之間做出選擇。
每一個故事都讓我有深深的共鳴。
思雨,你最近的翻譯質量特彆好。劉總在例會上表揚我,文字流暢,情感傳達準確,可以看出你對內容有很深的理解。
謝謝,這套書的內容確實很觸動我。
我覺得這可能會成為今年最受歡迎的翻譯作品之一。劉總很興奮,如果反響好的話,出版社可能會讓你負責更多類似的項目。
這是我想要的認可。
不是因為我是誰的妻子,而是因為我的專業能力。
不是因為我安分守己,而是因為我的才華和努力。
下班後,我給張雨打了電話。
思雨,聽起來你過得很好啊。張雨的聲音很輕鬆,工作順利嗎
非常順利,比我預期的還要好。
那老公那邊呢
我沉默了一下。
不太好。
怎麼了
我把最近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我覺得他根本冇有真正接受我的選擇。我苦笑道,他表麵上支援,但心裡還是希望我能回到以前的狀態。
那你呢你還想回去嗎
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自己很多次了。
說實話,現在的我真的很難想象回到以前的生活。
每天重複單調的工作,處理無窮無儘的家務,圍著丈夫的需求轉。
那樣的生活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窒息。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現在說還太早。
思雨,你有冇有想過,也許你們根本就不合適
張雨的話讓我一愣。
什麼意思
我是說,也許你們對人生的理解本來就不同。他需要的是一個傳統的妻子,而你需要的是一個能真正理解和支援你的伴侶。
我冇有回答,但心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也許張雨說得對。
也許我和季言的問題不是一兩次談話能解決的,而是根本性的價值觀差異。
週末,季言又來了北京。
這次他的態度比上次好一些,冇有再提孩子的事情。
我們出去吃飯吧。他提議,我訂了一家不錯的餐廳。
吃飯的時候,季言告訴我他最近工作上的變化。
公司可能要升我做區域經理。他有些興奮,如果成功的話,收入會增加很多。
恭喜你。我真心為他高興。
所以,季言看著我,我覺得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你不覺得這是個回來的好時機嗎
又繞回了老話題。
季言,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討論這個問題嗎
但我覺得現在情況有了變化。季言有些激動,我的收入增加了,你可以不用那麼辛苦工作了。
我喜歡現在的工作。我平靜地說,這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季言的語氣開始不耐煩,陳思雨,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被理解。我看著他的眼睛,想要我的選擇被尊重。
我哪裡冇有理解你我不是同意了這一年的安排嗎
但你的同意是有條件的。我指出,你希望我一年後回去,希望我生孩子,希望我回到以前的軌道。這不是理解,這是妥協。
季言沉默了。
那你呢他突然問,你有為我考慮過嗎你知道我一個人在那邊有多孤獨嗎
我確實冇有過多考慮他的感受。
這讓我感到有些愧疚。
對不起,我確實考慮得不夠周全。
所以你願意回來嗎
季言,這不是愧疚的問題。我搖搖頭,即使我為你感到愧疚,也不能成為我放棄夢想的理由。
夢想季言冷笑了一聲,陳思雨,你都快三十了,還在談什麼夢想
這句話像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快三十了,就不能有夢想
女人到了一定年齡,就必須放棄自己的追求
季言,年齡不是放棄夢想的理由。
那什麼是理由他的聲音提高了,你的丈夫你的家庭這些都不是理由嗎
餐廳裡其他客人開始朝我們看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
季言,我們回酒店再談吧。
回到酒店後,我們的爭吵繼續。
陳思雨,我覺得你變了。季言坐在床邊,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也許我冇有變,隻是回到了原來的自己。
原來的自己季言看著我,原來的你不是這樣的。
原來的我是什麼樣的我反問,乖巧聽話,什麼都聽你的
至少原來的你會考慮我的感受。
我現在也考慮你的感受,但我不能為了你的感受而放棄我自己。
我們又陷入了沉默。
這樣的對話我們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但每次都冇有結果。
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相交。
思雨。季言突然開口,如果一年後你還是堅持現在的選擇,我們真的要離婚嗎
我看著他,心裡有些難過。
曾經深愛的人,現在卻覺得如此陌生。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也許到時候我們都會有答案。
那一夜,我們冇有擁抱,甚至冇有說晚安。
我們背對背躺在床上,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我想,這可能就是我們關係的真實寫照。
表麵上還是夫妻,但心裡已經漸行漸遠。
第二天送季言去機場的時候,他突然說：思雨,我可能不會再來北京了。
為什麼
因為每次來都會吵架,這樣下去冇有意義。他的聲音很平靜,既然你選擇了這種生活,那就好好享受吧。一年後,如果你想回來,就聯絡我。
那你呢我問,這一年你會做什麼
我會好好考慮我們的關係。季言看著我,也會考慮我的未來。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在考慮離婚的可能性。
也許,我們都在為最終的分彆做準備。
第七章
季言離開後的一個月,我完全投入到工作中。
冇有了週末見麵的安排,我有了更多時間專注於翻譯項目。
那套女性成長叢書的第一本已經完成,劉總對質量非常滿意。
思雨,出版社決定把這套書作為今年的重點推廣項目。劉總興奮地告訴我,而且,我們想邀請你參加下個月的國際翻譯研討會。
國際翻譯研討會,這是業內頂級的學術交流平台。
真的嗎我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劉總笑著說,你的翻譯水平完全達到了國際標準,公司希望你能代表我們去參加。
這是我職業生涯中的重要機會。
參加這樣的研討會,不僅能學到最新的翻譯理論和技巧,還能和世界各地的翻譯大師交流。
我一定會好好準備的。
我相信你。劉總拍拍我的肩膀,思雨,你的加入真的給我們部門帶來了很大的提升。
下班後,我迫不及待地給張雨打電話分享這個好訊息。
哇！思雨,這太棒了！張雨在電話裡大叫,國際翻譯研討會,我都冇有機會參加呢！
我也冇想到會有這樣的機會。我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說明你的能力得到了認可啊。張雨很興奮,看吧,我就說你一定會成功的。
掛斷電話後,我想給季言分享這個好訊息。
但拿起手機,我又猶豫了。
自從上次在北京分彆後,我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聯絡了。
他說過不會再來北京,讓我一年後如果想回去再聯絡他。
現在主動給他打電話,會不會顯得我在向他示好
但這畢竟是我職業生涯中的重要時刻,作為丈夫,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我最終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思雨季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外,怎麼了
我想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我努力讓語氣聽起來輕鬆,公司要派我參加國際翻譯研討會。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哦,恭喜你。季言的語氣很平淡,冇有我期待的興奮。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機會。我試圖解釋這個訊息的意義,能參加這個研討會說明我的工作得到了認可。
那很好。季言還是很冷淡,還有其他事嗎
我心裡湧起一陣失望。
我以為無論我們的關係如何,他至少會為我的成就感到高興。
冇有了。我的聲音也變得冷淡起來,打擾你了。
思雨,等等。季言叫住了我,我...
什麼
冇什麼。他停頓了一下,好好工作吧。
掛斷電話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人生中的重要時刻,最想分享的人卻表現得如此冷漠。
這讓我開始思考我們關係的本質。
真正愛一個人,不應該為對方的成就感到高興嗎
不應該支援對方追求更好的生活嗎
也許張雨說得對,我和季言本來就不合適。
第二天,李小文注意到我情緒不太好。
思雨姐,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開心。
冇什麼,就是有些累。
是因為研討會的事情有壓力嗎李小文關心地問,需要幫忙準備什麼嗎
我搖搖頭。
年輕的同事們都很為我高興,紛紛表示羨慕和祝賀。
隻有我的丈夫,表現得像個陌生人。
思雨姐,你老公知道這個好訊息嗎李小文無意中問道,他一定很為你驕傲吧
我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
但我冇有說他的反應。
我不想讓彆人知道我的婚姻有多糟糕。
國際翻譯研討會在上海舉行,為期三天。
我提前一週開始準備,研究議程,閱讀相關論文,甚至買了新的職業裝。
出發前一天晚上,我收到了季言的資訊。
明天要去上海了嗎
我看著這條資訊,有些意外。
是的。
注意安全,好好表現。
雖然隻是簡單的祝福,但我心裡還是暖了一下。
也許他還是在乎我的。
謝謝。
研討會超出了我的預期。
三天的時間裡,我聽了十幾場講座,參加了多個分論壇,和來自世界各地的翻譯專家交流。
我的專業水平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甚至有幾家國際出版社表達了合作意向。
陳小姐,您的翻譯理念很有見地。一位來自法國的教授這樣評價我,有機會希望能邀請您到巴黎做學術交流。
這是我從未想象過的機會。
三天的研討會讓我重新認識了翻譯這個行業的廣闊前景,也讓我對自己的職業發展有了更清晰的規劃。
回到北京後,我迫不及待地把這次經曆分享給同事們。
思雨,你簡直就是我們的驕傲！劉總聽了我的彙報後非常興奮,公司決定給你加薪,而且明年還會安排更多的國際交流機會。
真的嗎
當然,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們一定要好好培養。劉總認真地說,思雨,你有冇有興趣在翻譯理論方麵做更深入的研究公司可以支援你攻讀在職博士。
在職博士,這是我從未考慮過的可能性。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當然可以,慢慢考慮。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出租屋裡,看著窗外北京的夜景。
半年前,我還是一個在小城市做兼職翻譯的家庭主婦。
現在,我有了穩定的工作,有了職業發展的機會,甚至有了攻讀博士的可能性。
這種變化讓我感到不真實,同時也讓我更加確信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拿起手機,給季言發了一條很長的資訊,詳細描述了研討會的經曆和公司的新安排。
發送後,我等了很久,但他冇有回覆。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收到他簡單的回覆：看起來你過得很好。
就這樣。
冇有祝賀,冇有關心,甚至冇有任何情緒色彩。
我突然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僅僅是地理上的。
心理上的距離更加遙遠。
當我興奮地想要分享成就時,他選擇冷漠。
當我需要支援和鼓勵時,他選擇沉默。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季言嗎
還是說,他一直都是這樣,隻是我以前冇有注意到
我想起大學時的一些細節。
每次我取得好成績時,他似乎也不是特彆興奮。
每次我有新想法時,他總是會潑冷水。
當時我以為那是他的理性和冷靜,現在才發現那可能是不夠關心。
也許,我們的問題比我想象的更深層。
也許,這一年的分離讓我們都看清了一些事實。
晚上,張雨給我打了電話。
思雨,你的近況我都聽說了,太厲害了！
謝謝。我的語氣有些低落。
怎麼了聽起來不太開心。
我在想我和季言的關係。
又怎麼了
我把最近的情況說了一遍。
思雨,我覺得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你們的關係了。張雨的語氣變得嚴肅,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會為你的成就感到高興,會支援你的夢想。
可是我們畢竟結婚三年了。
時間長並不代表關係就是對的。張雨說,思雨,你現在過得這麼好,為什麼要讓一個不支援你的人拖累你呢
掛斷電話後,我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一年後,季言還是要求我回去過以前的生活,我會同意嗎
如果他還是不能理解和支援我的選擇,我們的關係還有繼續的意義嗎
我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第八章
十個月過去了,距離我和季言約定的一年期限還有兩個月。
這段時間裡,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工作上,我不僅完成了那套女性成長叢書的翻譯,還接手了幾個重要的國際項目。
我的譯作得到了業內專家的高度評價,甚至有一本被提名參加國際翻譯大獎的評選。
公司也兌現了承諾,不僅給我加了薪,還提供了更多的學習機會。
我開始考慮攻讀在職博士的可能性,甚至計劃明年申請國外的訪問學者項目。
生活上,我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朋友圈。
除了公司的同事,我還通過各種學術活動認識了不少誌同道合的朋友。
週末的時候,我們會一起去看展覽,參加讀書會,或者就是簡單地聚餐聊天。
這種充實而有意義的生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但與此同時,我和季言的關係卻越來越疏遠。
除了偶爾的資訊交流,我們幾乎冇有什麼深入的溝通。
他的資訊總是很簡短,語氣也很客氣,就像是在和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聊天。
我有時候會想念他,想念我們曾經美好的時光。
但更多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冇有他的生活。
這種想法讓我感到不安。
一個女人習慣了冇有丈夫的生活,這意味著什麼
這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翻譯一篇關於現代女性職場發展的論文,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請問是陳思雨嗎
是的,您哪位
我是季言的朋友劉峰,我們見過麵的。
劉峰,我想起了那個經常幫季言傳話的朋友。
你好,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季言昨天晚上喝醉了,出了點意外。
我心裡一緊。
什麼意外嚴重嗎
他摔了一跤,現在在醫院。劉峰的語氣很凝重,醫生說需要手術,但是要家屬簽字。
我馬上過去。
雖然我們的關係有問題,但季言畢竟還是我的丈夫。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置之不理。
我立刻請了假,買了最近的機票飛回了那個小城市。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季言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右腿打著石膏。
思雨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劉峰給我打電話了。我在床邊坐下,感覺怎麼樣
還好,就是腿有點疼。季言看著我,眼神複雜,我以為你不會來。
不管怎麼樣,你出事了我當然要來。
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情況,告訴我手術很成功,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大概要多久我問。
至少兩個月,期間需要有人照顧。醫生看了看我們,你是家屬吧
我點點頭。
那就好,他現在需要家人的陪伴。
醫生走後,病房裡安靜下來。
思雨,謝謝你。季言輕聲說。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很尷尬,但是...
彆說這些了,你先好好養傷。我打斷他,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那天晚上,我在醫院的陪護椅上過夜。
看著熟睡中的季言,我的心情很複雜。
時隔十個月再次見到他,我發現自己並冇有想象中的激動或者感動。
更多的是一種責任感,一種對過往情感的懷念。
第二天,季言的狀態好了一些。
思雨,你能在這裡待幾天嗎他小心翼翼地問,我知道你工作很忙...
我可以待到你出院。我說,但之後我還是要回北京。
季言的臉色黯淡了一下。
我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醫院陪護。
幫他洗漱,喂他吃飯,陪他聊天。
這讓我想起了剛結婚時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我們互相關心,無話不談。
思雨,你在北京過得怎麼樣季言問。
很好。我簡單地回答。
工作還順利嗎
嗯,比預期的要好。
那就好。季言沉默了一會兒,我有時候會想你。
我看著他,心裡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我也會想你。我誠實地說,但是...
但是我們還是不合適,對嗎季言苦笑道。
我冇有回答,但沉默就是答案。
思雨,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季言認真地看著我,這十個月裡,我一直在反思我們的關係。
反思什麼
反思我是不是真的瞭解你,是不是真的愛你。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我不確定自己準備好了。
或者說,季言繼續,我是愛你,還是愛那個我理想中的你。
這句話讓我一愣。
什麼意思
我發現我一直希望你成為我想要的樣子,而不是你真正的樣子。季言的聲音很輕,我希望你溫柔、賢惠、以家庭為重,但我從來冇有問過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我冇想到季言會有這樣的反思。
那你現在明白了嗎
明白了。季言點點頭,我明白你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追求自己的事業。
那你還會要求我回去嗎
季言沉默了很久。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不會阻止你。他說,但是,我們的關係可能真的走到儘頭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如此坦誠地討論我們的未來。
冇有爭吵,冇有指責,隻是平靜地麵對現實。
也許吧。我輕聲說,也許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們想要的生活完全不同。我看著窗外,你需要一個傳統的妻子,而我需要一個能理解我的伴侶。
季言冇有反駁。
也許在這一刻,我們都明白了什麼。
愛情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相愛的兩個人,如果價值觀根本不同,最終還是會分道揚鑣。
思雨,如果我們離婚,你會恨我嗎季言突然問。
不會。我搖搖頭,我們都冇有錯,隻是不合適而已。
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也許吧。我笑了笑,如果我們都能放下過去的話。
病房裡又安靜下來。
我們都知道,這次談話實際上是在為我們的關係做最後的總結。
一週後,季言出院了。
我送他回到家,幫他安頓好。
思雨,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季言坐在沙發上,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嗯。
那我們...什麼時候辦手續
這個問題我們都在迴避,但總要麵對。
等你腿好了吧。我說,這種事情不用急。
好。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準備回北京。
季言堅持要送我到機場。
雖然腿還冇完全好,但送送老婆還是可以的。他開玩笑說。
在機場,我們擁抱告彆。
思雨,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季言在我耳邊輕聲說,真的很抱歉,我冇能成為你需要的那個人。
你也要幸福。我回抱著他,我們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
登機前,我回頭看了看季言。
他站在那裡,衝我揮手。
那一刻,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不是因為不捨,而是因為釋然。
我們終於可以誠實地麵對我們的關係,誠實地承認我們的不合適。
這種誠實,讓我們都獲得瞭解脫。
第九章
回到北京後,我把這次經曆告訴了張雨。
聽起來你們都想明白了。張雨在視頻裡說,這樣也好,總比互相折磨要強。
是的,我現在感覺輕鬆多了。我說,冇有了那種不確定性,我可以專心規劃自己的未來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正式離婚
等他腿好了,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吧。
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安排自己的生活
這個問題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
我想先把工作穩定下來,然後考慮讀博士的事情。
讀博士是個好想法。張雨很支援,以你現在的基礎,應該不難申請到好學校。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申請國外的項目。
國外張雨有些驚訝,你想出國
有這個想法。我說,公司有個國際交流項目,可以到歐洲的合作機構工作一年。
那太好了！思雨,你現在的發展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謝謝。我笑了笑,說實話,有時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這說明你一直都有這個潛力,隻是以前被埋冇了。
張雨的話讓我想起了這一年來的變化。
從一個依賴丈夫的家庭主婦,到現在獨立自主的職業女性。
這種轉變不僅僅是工作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我重新找回了自信,找回了對生活的掌控感。
第二天上班,劉總找我談話。
思雨,關於歐洲交流項目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很感興趣。我說,但我想瞭解更多細節。
是這樣的,我們和法國的一家出版社有合作關係,他們需要一箇中文翻譯專家去指導他們的中譯法項目。劉總遞給我一份資料,時間是明年三月到明年三月,正好一年。
我翻看著資料,心情激動。
這是一個在國際舞台上展示自己的絕佳機會。
薪水和待遇都很不錯,而且可以積累國際工作經驗。劉總繼續說,以你現在的水平,我覺得很適合。
我需要多長時間決定
最好下個月能給答覆,這樣我們好安排後續的手續。
好的,我會認真考慮的。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裡仔細研究那份資料。
法國巴黎,一年的工作合同,優厚的待遇,還有難得的學習機會。
這幾乎是完美的安排。
唯一的問題是,這意味著我要離開北京,離開現在的生活環境。
但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已經證明瞭自己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有在新環境中取得成功的能力。
況且,一年後我還可以回來。
那時候,我的履曆會更豐富,職業前景會更廣闊。
晚上回到家,我給季言發了個資訊。
腿怎麼樣了
很快收到回覆：好多了,能下地走路了。
那就好。
思雨,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季言又發來一條資訊。
什麼事
我找了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書。
我看著這條資訊,心裡冇有波瀾。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放下吧。
好,什麼時候方便的話我們見一麵,把手續辦了。
你下次回來的時候吧。
好。
放下手機,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終於,一切都要有結果了。
我和季言的婚姻即將正式結束,而我的新生活即將開始。
週末,李小文約我去逛街。
思雨姐,你最近氣色特彆好。她看著我說,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算是吧。我笑了笑,可能是因為工作順利。
我聽說公司要派你去法國工作
還在考慮中。
哇,那太棒了！李小文很興奮,我好羨慕你啊,可以到處工作,見識不同的世界。
你也可以的。我說,隻要你足夠努力,機會總會有的。
嗯！我會向你學習的。
逛街的時候,我買了幾件新衣服。
明亮的顏色,時尚的款式,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
試衣間裡,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自信、優雅、充滿活力。
這就是我想要的樣子。
這就是真正的我。
一個月後,我再次回到那個小城市。
這次是為了辦理離婚手續。
見麵的地點是律師事務所,很正式,也很冷漠。
季言看起來恢複得不錯,走路已經冇有大礙了。
思雨,你來了。他的語氣很平靜。
嗯。
律師給我們解釋了協議的條款。
財產分割、債務承擔,一切都按照法律規定來處理。
我們冇有孩子,共同財產也不多,手續進行得很順利。
還有什麼問題嗎律師問。
我和季言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那你們在這裡簽字。
簽字的時候,我的手很穩。
冇有顫抖,冇有猶豫。
這份協議書,不僅是結束,更是開始。
好了,手續都辦完了。律師收起檔案,祝你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走出律師事務所,我和季言站在門口。
就這樣了。季言說,語氣裡有些感慨。
嗯,就這樣了。
思雨,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季言認真地看著我,對不起我冇能理解你,冇能成為你需要的那個人。
我們都冇有錯。我搖搖頭,隻是不合適而已。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可能會去國外工作一段時間。
季言點點頭,冇有表現出意外。
那就祝你一切順利。
你也是。
我們最後擁抱了一下,然後各自離開。
冇有眼淚,冇有不捨,隻是一種解脫的平靜。
回到酒店,我給張雨打了電話。
手續辦完了
辦完了。
感覺怎麼樣
很輕鬆。我說,感覺重新獲得了自由。
那你決定去法國了嗎
我想去。我看著窗外的夜景,是時候開始新的冒險了。
第十章
三個月後,我站在戴高樂機場,看著眼前這座陌生而充滿可能的城市。
巴黎的三月還有些涼,但陽光很溫暖。
來接我的是法國出版社的同事瑪麗,一個三十多歲的優雅女性。
歡迎來到巴黎,陳小姐。她用流利的中文和我打招呼,我們對您的到來非常期待。
謝謝,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
出版社為我安排的公寓在塞納河邊,從窗戶可以看到河水和對岸的建築。
這裡離公司很近,步行十分鐘就到。瑪麗介紹著,周圍有很多咖啡廳和書店,我想您會喜歡的。
第一天上班,我見到了我的新同事們。
和北京的團隊一樣,大家都很專業,也很友善。
陳,我們一直在等一箇中文專家。項目負責人皮埃爾說,有了您的加入,我們的中譯法項目質量會有很大提升。
工作內容比我預期的更有挑戰性。
不僅要翻譯,還要培訓當地的翻譯團隊,指導他們理解中文的語言特點和文化背景。
這讓我感到充實而有成就感。
週末的時候,我會一個人在巴黎的街頭漫步。
盧浮宮、香榭麗舍大街、蒙馬特高地,每一個地方都讓我感到新奇。
我開始學習法語,參加當地的文化活動,結識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
生活變得豐富多彩,每一天都有新的發現。
一個月後,我收到了張雨的資訊。
思雨,看到你在朋友圈發的照片了,過得很棒啊！
是的,這裡很美,工作也很有意思。我回覆。
還想念以前的生活嗎
我想了想這個問題。
想念嗎
也許偶爾會想起和季言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但更多的是對現在生活的珍惜。
不想念。我誠實地回答,我現在很確定,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就好。對了,我聽說季言交女朋友了。
這個訊息冇有讓我感到任何波瀾。
祝他幸福。我說,每個人都應該找到適合自己的人。
你呢有冇有遇到什麼有意思的人
確實有一個人讓我印象深刻。
他叫盧克,是出版社的編輯,三十五歲,離過婚,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我們經常一起討論翻譯項目,偶爾也會一起喝咖啡聊天。
他很尊重我的工作,也很理解獨立女性的生活方式。
還在觀察中。我笑著回覆張雨。
半年後,我的工作成果得到了法國同事們的高度認可。
我們合作翻譯的幾本書在法國獲得了很好的反響,甚至有一本獲得了翻譯獎項。
陳,您考慮過延長合同嗎皮埃爾問我,我們希望您能留下來,至少再工作一年。
這是我冇有預料到的提議。
我可以考慮一下。
當然,慢慢考慮。皮埃爾說,我們也可以幫您申請工作簽證,如果您願意的話。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塞納河邊,思考著未來的方向。
回北京,繼續之前的工作,這是穩妥的選擇。
留在巴黎,開始全新的生活,這是充滿未知的冒險。
一年前的我,可能會選擇穩妥的路。
但現在的我,更願意擁抱未知。
我拿出手機,給劉總髮了一條資訊。
劉總,我想和您討論一下我的職業規劃。
很快收到回覆：當然可以,什麼時候方便
第二天,我們進行了視頻通話。
思雨,聽說法國那邊想留下你劉總直奔主題。
是的,他們提出了延長合同的建議。
你的想法呢
我想試試。我說,這裡的工作環境很好,也有很多學習機會。
我理解。劉總點點頭,說實話,我們也捨不得你走,但我支援你的選擇。
真的嗎
當然。劉總笑了,你現在已經是國際級的翻譯專家了,應該有更廣闊的舞台。
那我們公司這邊...
不用擔心,我們可以保持合作關係。劉總說,你在法國的經驗對我們也很有價值。
得到公司的支援後,我的心情更加輕鬆了。
週末,盧克邀請我去他家吃晚飯,見見他的女兒。
小女孩八歲,叫艾瑪,活潑可愛。
爸爸說你來自中國。艾瑪好奇地看著我,中國是什麼樣子的
我給她講了很多關於中國的故事,她聽得很認真。
陳,你很會和孩子相處。盧克說,艾瑪很喜歡你。
她很可愛。
晚飯後,我們坐在花園裡聊天。
陳,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盧克看著我,你打算在巴黎待多久
可能會比原計劃長一些。我說,你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我想更多地瞭解你。盧克誠實地說,如果你隻是短期停留,我不想讓自己陷得太深。
我理解他的謹慎。
作為一個離異的父親,他需要為女兒考慮。
我也想更多地瞭解你。我說,我們可以慢慢來。
那一刻,我感到一種久違的心動。
不是年輕時那種衝動的愛情,而是一種基於理解和尊重的成熟感情。
也許,這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那種關係。
平等、尊重、支援彼此的夢想。
一年的合同即將到期,我做出了決定。
我要留在巴黎,至少再待兩年。
這裡有我喜歡的工作,有我欣賞的生活方式,還有一個讓我心動的人。
更重要的是,這裡讓我完全成為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獨立、自信、充滿活力。
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而是完整的我自己。
我給張雨發了個長長的資訊,告訴她我的決定。
太好了！她很快回覆,思雨,你現在的生活就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支援。我回覆,如果冇有你的鼓勵,我可能永遠不會邁出那一步。
這都是你自己的勇氣和努力。張雨說,我為你驕傲。
掛斷視頻後,我站在窗前,看著塞納河上的夕陽。
兩年前,我還是一個在小城市裡做兼職翻譯的家庭主婦。
現在,我是一個在巴黎工作的國際翻譯專家。
這種變化,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更重要的是,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不是依附於彆人的幸福,而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創造的幸福。
不是犧牲自己來成全彆人,而是在成全自己的同時也能幫助彆人。
我的新生活纔剛剛開始。
在這個充滿可能性的城市裡,我將繼續追求自己的夢想,創造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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