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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小艾非要我去那個傳說隻有美女的村落。
作為探險主播,我決定陪她瘋一把。
進村時看見每家簷下都掛著滴血的麻繩,村口青燈籠映著老婆婆扭曲的笑臉。
百人直播突然卡成雪花屏前,畫麵裡小艾正喝著村民遞上的井水。
信號中斷,最後聽見手機裡村民在吼:活的不夠分了!
現在那婆婆在門外壓低聲音問我:想不想永遠年輕
牆角暗櫃突然被撞響——裡麵鎖著的,分明是昨晚消失的小艾。
寶子們!看見冇有傳說裡那個隻進不出,全村都是大美女的桃花源——三娘子峪!今兒讓咱遇著真神了!
陳默把手機鏡頭死命往前懟。手機屏上瞬間炸開無數彈幕,比年夜飯鞭炮還熱鬨。
臥槽!主播真進去了!
快跑吧!隔壁村二狗他表舅三年前誤入此地音訊全無!
艾姐小心啊!看著後脖頸子!
小艾呢小艾呢給爺康康美女村到底啥模樣!
刺激!火箭刷起來!
陳默的搭檔,小艾,一身特招搖的大紅衝鋒衣,臉都快笑爛了,腦袋擠進鏡頭:家人們放心!全是封建迷信!看小艾我給你們打個樣!三娘子峪以後改名叫‘艾姐幸福快樂村’咯!她咯咯直笑,朝前邁出一大步,幾乎撞到了守在村口木頭牌樓下那人身上。
那人是個老婆婆。佝僂著背,拄一根黃得發黑的竹杖。身上的衣服是那種老掉牙的靛藍布,針腳粗大。就這昏天黑地的光景下,她臉上的笑紋堆在一起,眼睛彎成兩條枯瘦的縫,死死釘在小艾身上。
她頭頂挑著兩盞舊竹骨燈籠。燈籠罩是磨得極薄的老白紙皮,糊在篾條上,透出裡麵豆大一點青幽幽的燭火,幽幽跳動。那青慘慘的光映著她一張皺紋溝壑遍佈、卻塗脂抹粉的臉,尤其顯得下半張臉上抹的大紅胭脂像剛吸了血。光暈暈乎乎地瀰漫開,她身後那條通往村子的石板路,兩邊全是那種低矮的老土牆屋,牆縫裡長滿了青苔和一種暗紅色的、肥厚得讓人心裡發怵的爬藤植物。
陳默的手機穩在雲台上,自動對焦猛地鎖定了那老太。大特寫瞬間傳遍了直播間。
彈幕停頓了一秒,緊跟著火山爆發。
沃日勒個槽!這老婆婆好他媽的邪門!
笑容標準得能當模板,但看得我後背涼颼颼!
那燈籠!綠油油的!像墳地鬼火!
快看快看她眼睛!直勾勾的!鎖住艾姐了!
艾姐回來!彆喝!
默哥!快拉住小艾啊!
陳默心跳得像擂鼓。喉嚨發乾。她把手機鏡頭挪開一點,視線越過那老婆婆詭異的笑臉,朝著村子裡望去。
風很大。吹得那些爬在土牆上的血紅色藤蔓來回搖擺,像無數條肥碩的蟲子蠕動。
吱嘎——
吱嘎——
一陣怪響。陳默眯起眼,循聲望去。
離村口最近的一間破敗黃土屋,茅草屋簷塌了大半,幾根朽爛的椽子歪斜地戳出來。那椽子末端……
掛著一串東西。
是繩子。極其粗糙,像用漚爛的麻草搓成,浸透了某種濃重粘稠的黑紅色液體,濕漉漉,沉甸甸。風一吹,它們相互撞擊、擺動,發出那種令人牙酸的吱嘎摩擦聲,不斷有血珠似的東西被擠下來,滴答、滴答,落進下麵一小片窪地裡,積起一小汪粘稠刺目的暗紅。
陳默的視線順著這條路往前看。目光所及之處,一溜排的低矮土房、茅草屋簷下——無一例外!都垂掛著這種浸透暗紅色液體的、滴著水的粗麻繩索!繩子長短不一,新舊各異,密密麻麻地懸在每一家房簷下,像某種集體獻祭的道具,隨著穿堂的陰風,無聲地、緩慢地搖曳。整條死寂的青石板路上空,掛滿了滴著血的刑具!
一股濃烈到無法形容的鐵鏽腥膻味道混著黴爛土腥氣,撲麵而來。硬生生頂進陳默的肺裡,胃裡立刻翻江倒海。她拚命壓下嘔吐的**,一把抓住還在興高采烈往前蹦躂的小艾衝鋒衣袖子。
小艾被她拽得一個趔趄,不解地扭過頭,眼神亮得出奇,帶著點不滿:默默你乾嘛呀彆掃興!
水……還渴麼一個乾枯、沙啞得如同枯葉在石頭上摩擦的聲音,貼著陳默的耳朵響起。
陳默整個人瞬間僵住,從頭皮麻到腳底板。那老婆婆是什麼時候無聲無息湊到她身邊來的!幾乎和她臉貼著臉!青幽幽的燈籠光就照在陳默的右半邊臉上,冰冷!那張塗脂抹粉、笑容定格在臉上如同紙人麵具的臉,距離她的麵頰不足三厘米!眼珠渾濁泛著死白,幾乎看不到黑色瞳孔,隻有一種非人的死氣和對鮮活的貪婪牢牢鎖定了陳默,嘴裡撥出的氣息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甜膩味,像放久的臘肉生出了蛆蟲的味道!
渴……小艾看著老婆婆,像是被蠱惑了,眼神有些飄,舔了下發乾的嘴唇,有點渴……
老婆婆臉上那根深蒂固、如同用刻刀雕出的笑容紋路,陡然加深!嘴角咧開的弧度近乎裂開!像一張乾涸河床瞬間崩開的縫!她的嘴,根本不像人類應有的弧度。她極其緩慢地、無聲地抬手,指向石板路深處,一口緊貼著土牆、用粗糙大石頭壘砌的老井。井沿石縫裡爬滿了那種肥厚的、吸飽了濕氣和水分的暗紅色苔蘚。
井……剛打的,甜。老婆婆的聲音依舊嘶啞,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拖拽感,像是在泥土裡埋了幾百年剛扒出來。
好!家人們!小艾眼睛放光,根本冇管僵如冰雕的陳默,兩步就躥到了井沿邊。看看這傳說中的三娘子神水!主播當場驗貨!她興奮得有點過頭,聲音尖利。
彈幕瘋了。
彆喝啊啊啊啊!!!
水裡有倒影!快看艾姐背後的屋頂!
我截圖了!房頂上趴了個東西!慘白慘白的!
艾姐快看私信!!!
快跑!手機震動報警了!磁場強得嚇死人!
小艾哪顧得上看螢幕。她已經被找到桃花源核心秘密的興奮衝昏了頭腦。井口陰濕冰冷的氣息撲在她臉上。她伸手就去撈旁邊拴在繩上的那隻破陶碗。碗沿缺了幾個口子,像被什麼東西用力砸過。
艾姐!陳默吼了一嗓子,想衝過去攔。她看見井裡黑沉沉的水麵。水麵絕對不正常!冇有一絲一毫的光線折射出來,彷彿那不是水,而是某種粘稠的、活著的深色膠質物!剛纔老婆婆靠近時那股刺鼻的**甜膩味,似乎正是從這井口絲絲縷縷地蒸騰上來,比在外麵聞到的濃烈百倍!
小艾已經舀起了半碗水。那水黑中帶點隱隱發綠的光,異常粘稠,根本不是正常清水的樣子。水麵甚至還在極其緩慢地起伏,彷彿下麵有東西在呼吸!
乾咯!小艾歡呼一聲,捧著破碗,仰頭就灌。
滋滋滋——哢——
就在那水觸到她嘴唇的前0.01秒!
陳默眼前舉著的手機螢幕,那顯示著她和小艾此刻現場畫麵、同時承載著幾百萬在線觀眾驚悚彈幕的直播主畫麵!
毫無預兆地,猛然一黑!
緊接著,無數密集冰冷的、雜亂無章到極致的光點,如同瘋狂的白色雪片,瞬間覆蓋了整塊螢幕!充斥了整個取景框!
信號中斷!
那刺耳的電子噪音,如同一根冰冷細長的鋼針,狠狠捅穿了陳默的鼓膜!也捅穿了她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手機螢幕上隻剩下鋪天蓋地的、無序跳動的、毫無意義的死白色雪花點!如同無數死者的眼睛在螢幕裡同時睜開,無聲地嘲笑!
幾百萬觀眾的喧囂、擔心、尖叫……消失得乾乾淨淨!所有的外界聯絡,被這突如其來的雪花屏徹底吞噬!整個世界被剝離出去!隻剩下這死氣沉沉、瀰漫著濃鬱血腥和詭異甜膩腐臭的村落!
還有……
滋啦……活……活的不夠……分啦……
就在那刺耳信號中斷噪音的餘韻裡,緊挨著一小段幾乎無法捕捉的、極度混亂嘈雜的背景電流爆音之後——小艾那部一直開著直播輔助功能的手機,外放喇叭裡,猛地斷斷續續蹦出一個男人聲嘶力竭、帶著極度狂怒和某種癲狂饑渴的嘶吼!
那吼聲像瀕死的野獸,像油鍋裡炸開的靈魂,穿透了雪花噪音的乾擾,重重地砸在死寂的村道上,也砸在陳默瞬間失聰的耳膜深處!
啪嗒!
小艾手裡那隻剩下碗底的破陶碗,脫手摔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碎裂的輕響。
那半碗粘稠發綠的黑水,濺了一地。水痕在地上迅速延伸,如同某種有生命的黑色蠕蟲,貪婪地滲向陳默的腳邊。
陳默的視線像鏽死的齒輪,一寸寸從自己手機屏上那一片象征著死亡沉默的雪花點,艱難地抬起,轉向井邊。
小艾還保持著灌水的姿勢,手臂僵硬地舉在半空。她的臉頰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原先健康紅潤的色澤,變得一片失血的慘白,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剛纔那一瞬間被那碗黑水抽乾、凍結!她的眼珠瞪得極大,黑瞳仁幾乎要撐破整個眼眶,裡麵隻剩下純粹的、凝固的驚恐和難以置信!連帶著嘴角一絲未來得及嚥下的、粘稠得如同漿糊的黑色水痕。
她整個人像一尊被瞬間石化定格的劣質蠟像。
小……陳默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喉嚨被無形的冰鉗扼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幾乎就在小艾僵住的同時!
嗖!嗖!嗖!
一連串密集的、輕微破空聲在頭頂死寂的夜空中響起!
陳默猛抬頭!
隻見路兩邊那些低矮破敗、在黑夜中如同蹲伏巨獸的土牆房子!那黑洞洞、如同乾枯眼窩的窗戶後麵!
一張接一張!
慘白!毫無血色!五官精緻得如同人工雕琢、毫無瑕疵、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臉!
如同雨後泛著濕氣的慘白毒菌!陡然從那些深邃的黑暗窗洞深處!
一個接一個!
硬生生地探了出來!
無數張臉!密密麻麻!緊緊挨著!擠滿了每一扇黑洞洞的窗戶!脖子伸得極長,脫離了人形該有的比例,像是從黑暗子宮裡生出的白色蛔蟲!
所有臉孔的方向,都出奇地一致!所有的目光,如同千萬條冰冷濕滑的毒蛇!冇有一絲溫度!也冇有一絲人類的情感!隻有一種最純粹的、刻骨銘心的、幾乎要將空氣都點燃的——
饑餓!
像千萬把無形淬火冰錐,瞬間穿透陳默的皮肉骨髓!凍結了她最後一絲反抗的勇氣!
那老婆婆!那個舉著青燈籠的恐怖老太!
動了!
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像一道冇有骨頭的、浸了油的灰影!枯瘦如同鷹爪的手,從靛藍布衣袖管裡閃電般探出!
那隻手……哪裡像一個行將就木、顫巍巍的老嫗的手!皮膚光滑緊繃,透著一種年輕女子纔有的、蒼白病態的細膩!唯有五指指甲長而尖利,帶著汙穢的暗黃色!
目標——正是一動不能動、如同待宰羔羊般僵在井邊的小艾!
那年輕得詭異的手掌猛地張開,狠狠扣向小艾的後頸!彷彿那不是脖子,而是什麼等待摘取的果實!
啊——!!!
一聲裂帛般的高亢慘叫,在死寂的夜裡如同驚雷炸開!
是小艾發出的!在她身體完全僵死的情況下,被那冰冷如鐵鉗的手指扣住要害的瞬間,源自靈魂最深處恐懼的本能尖嘯!
這聲慘叫如同無形的刀,瞬間割裂了這凝固到極點的空間!那些探出視窗、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慘白女人臉,臉上的漠然僵硬被這聲音一激,如同乾裂的麵具驟然崩開!無數張紅得不自然的嘴唇猛地咧開!拉扯到不可思議的弧度!露出裡麵細密、慘白得如同石磨顆粒般的牙齒!無聲地嘶吼!彷彿億萬顆蛆蟲卵在瞬間破殼,噴薄出無窮無儘、即將決堤的惡毒饑餓!
離陳默最近的一張臉,距離她甚至不到一米!濃烈如實體般的腐甜腥臭從窗洞撲麵噴來,熏得她眼前發黑!
小艾被那老太鬼魅般探出的、蒼老手腕上掛著枯藤手鐲的手扣住後頸,硬生生拖離了井沿!像拖一條僵死的、失去了所有重量的破麻袋!那雙塗著廉價紅色油彩的布鞋,在冰冷的石板上毫無生氣地摩擦刮蹭著。
拖向……離陳默最近的那棟房子!黑洞洞的門戶早已無聲敞開,像一張早已張開、等待著吞噬獵物的巨獸之口!
陳默雙腿像是灌滿了冰渣子的鉛塊,死死釘在原地!那無數雙窗洞後麵、密密麻麻慘白扭曲的臉,那無聲咧到耳根、佈滿細白尖牙的鮮紅嘴唇,織成一張巨大的、充滿惡意的目光羅網,把她和那被拖走的可憐身影一起死死地籠罩其中!小艾的身體被強行拖進那黑洞洞的門,下半身最後一點鮮紅的衝鋒衣布料,被門裡更深重的黑暗瞬間吞噬!
哐!
老木門被一股巨力從裡麵重重關上!震得門框頂上的陳年積灰簌簌落下!同時隔絕了所有的視線!
呃……啊……陳默終於能發出一點聲音,卻是那種極度缺氧、瀕臨窒息前的微弱抽氣。
村子裡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人煙。剛纔那些探出視窗的白色鬼影,全都縮回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石板路兩邊低矮的土屋,重新恢覆成死物般的寂靜。隻有屋簷下那數不清的、掛滿每一條椽子的、浸透暗紅濃血的粗麻繩索,還在風裡無聲地晃悠,滴答,滴答……血珠子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此時被無限放大,敲在陳默近乎崩潰的神經上,如同喪鐘。
唯一還有活動的,隻剩下村口那個舉著青燈籠的老婆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隻剩下絕對的漠然,如同石刻的假麵。那點幽幽的青光映著她渾濁死白的眼珠,她緩緩地、毫無情緒地轉過頭——冰冷的目光,像兩支淬毒的冰錐,跨越幾米遠的距離,狠狠釘在了陳默的臉上。
陳默心臟像被一隻冰冷濕滑的手攥住!下意識倒退一步,腳跟踩在剛纔摔碎的陶碗碎片上,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老婆婆動了。冇有轉身,而是拖著那雙塗著詭異紅色油彩的老布鞋,鞋底摩擦著青石板麵,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後退。整個身體連同手中那兩盞幽幽跳動青色火焰的燈籠,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向後拖拽著平移!退到了村子入口,那塊破敗的木頭牌樓下。
停下。重新隱冇在牌樓巨大的陰影中。隻有兩團青綠的幽光,如同野獸潛伏的眼睛,在牌樓下的黑暗裡陰冷地燃燒著,死死鎖定牌坊內側如同囚籠的狹窄區域。
她在守門!
這條唯一通往外界的路,徹底被封死了!
一股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勒得陳默喘不過氣。她不敢再看村口那兩盞詭異的青燈,猛地扭頭,跌跌撞撞地衝向小艾被拖進去的那間屋子隔壁!一扇搖搖欲墜、佈滿蟲蛀眼的老木門被她用肩膀死命一撞!
嘎吱——
刺耳呻吟聲裡,一股濃鬱到極致的、混雜著灰塵、黴味、脂粉甜香和某種陳年老血的汙濁氣味劈頭蓋臉砸了過來。嗆得陳默連連咳嗽。她反手死死插上門閂,背脊死死頂在門板上,才驚覺自己兩腿抖得像暴雨中的風車,幾乎無法站立。
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粗重艱難地喘息了幾口,胸口才略微順暢一點。屋子裡是純粹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比村道上的暗夜更加濃稠,帶著一種浸透骨頭的濕冷陰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死寂之中,剛纔村道上那密集而瘮人的滴答、滴答聲消失了,反而顯得更加恐怖。
突然!
啪…啪啪…啪啪啪!
隔壁!被拖進去小艾的那間土屋!一陣沉悶而急促的、什麼東西用力砸在厚實木板上的聲音,清晰無比地穿透牆壁傳了過來!伴隨著一種極力壓抑著的、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嗚咽泣音的悶哼!
那聲音……是小艾!
陳默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心臟被一隻巨大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鈍痛!小艾冇死她還在裡麵!那聲音……是什麼東西在砸!是她的頭她的身體!
幾乎同時!
一種極其沉悶、彷彿鐵塊與土石撞擊摩擦的拖拽聲,隔著薄薄的牆體,清晰地傳了過來!伴隨著那種讓人牙齒髮酸的、濕漉漉的粘滯摩擦聲,還有……極輕微的、銳器刮過硬物的細微刺響!像生鏽的鐵環在石頭上拖過!
那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就在她所在的這個房間深處!在她後背緊緊抵著的那扇破門後方!
陳默的呼吸瞬間停止!全身的寒毛根根倒豎!冷汗瞬間浸透了她貼身的衣物,帶來刺骨的冰寒!
這屋子……這死寂的黑暗深處……也藏著東西!
剛纔那些窗洞裡密密麻麻的臉,像白色蛾子一樣浮出黑暗的畫麵又閃回腦中。小艾被拖進去的慘叫還在撕扯著她的理智。後脖頸上似乎還殘留著那老太婆手上冰冷滑膩、如同冰冷活魚觸碰肌膚的恐怖觸感……完了。哪裡都不安全!前後左右,這村裡的每一個角落,都他媽的藏滿了鬼!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無聲地向遠離牆壁的角落艱難蠕動過去,每一寸動作都牽動著快要崩斷的神經。冰冷粗糙的地麵硌著膝蓋和手心。終於挪到牆角,一個看起來被廢棄的、堆了些腐朽柴草和破瓦罐的角落。她緊緊蜷縮起來,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埋進角落的陰影裡,隻留下兩隻因極度恐懼而瞪大到極限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外。
手機!手機還有電!剛纔直播中斷隻是信號冇了,機器本身應該還能工作!這個念頭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絕望!
她手忙腳亂地從衝鋒衣口袋掏出手機。冰冷堅硬的觸感讓她慌亂的心跳稍稍平複了萬分之一。
觸亮螢幕!刺眼的光線瞬間撕破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如同救贖的聖光!太好了!螢幕亮著!信號格是空的,那個熟悉的無服務標識像是對這詭異空間最冰冷的嘲諷。但沒關係!她飛快地劃開桌麵,找到了相機APP的圖標!
對!拍下來!錄下來!把這鬼地方記錄下來!如果能帶著證據離開……
叩叩叩。
三下輕微的、幾乎貼著她後背抵住的那扇破舊木門響起的敲門聲!
規律。間隔相等。力道不輕不重。
聲音響起的瞬間,陳默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被抽空!頭皮如同被億萬根冰針刺穿!心臟猛地停跳,隨即如同失控的引擎瘋狂擂擊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來了!
不是隔壁!是她這間屋子的門外!
敲門聲過後,是極短暫的、令人窒息到發狂的靜默。
彷彿門外那個東西也在屏息等待。
緊接著,一個聲音緊貼著門縫,擠了進來。那是老婆婆的聲音!依舊是那種沙啞如同礫石摩擦的乾枯調子,但此刻卻壓得極低,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粘膩得如同熬化的麥芽糖般的誘惑力:
姑娘……
聲音拖長,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冷的輕顫。
想不想……
頓了一下,像毒蛇在品味獵物最後的味道。
永遠……這麼年輕水靈啊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蛞蝓爬過陳默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留下粘稠濕冷的噁心軌跡。
嗡——!
牆角緊挨著地麵,靠著牆壁立著的一個東西——一個長方形、黑乎乎、被蛛網厚厚覆蓋蓋住的舊暗櫃!——就在老太蠱惑的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
從裡麵!
猛然傳來一聲沉悶到極致、又瘋狂到極致的猛烈撞擊聲!
哐!!!
整個暗櫃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無數陳年積灰被震得簌簌落下!同時!
一個被什麼東西堵住、隻能從喉嚨深處拚命擠壓出來的、帶著無限驚恐和絕望的、女人嘶啞到變了調的尖銳哭嚎!
如同破風箱撕裂的聲音!無比瘋狂地穿透了那暗櫃沉重的木板縫隙!清晰地灌進了陳默早已崩潰的耳膜!
呃……呃啊!!默……默!!跑……呃啊啊啊——啪!!!
最後那聲淒厲的尖嚎帶著一種極端痛苦、彷彿被生生撕裂了喉嚨的扭曲變形,在攀到頂點時被一聲突兀、沉悶的重物撞擊聲硬生生截斷!像是頭顱被狠狠砸在了櫃壁上!
是……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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