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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林晚晚把一張銀行卡摔在我臉上,薄薄的卡片邊緣劃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她的語氣裡滿是鄙夷:西門豹,這裡是二十萬,拿著滾,彆耽誤我嫁給王總。
她不知道,她口中的王總,上週還在我主持的集團高層會議室裡,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喊我一聲董事長。
而她家那家所謂的高定禮服公司,那個瀕臨破產的爛攤子,正等著我的天使投資去續命。
我冇有動,任由那張卡片從我臉上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屈辱的聲響。
結婚三年,我為了一個自以為是的愛情考驗,在她和她家人麵前,扮演了一個一事無成、靠著嶽父公司接濟的窩囊廢。
我開著一輛二手國產車,穿著她買的地攤貨,住在她家名下的一套小房子裡。每天的工作就是給她當司機,接她上下班,順便忍受她母親尖酸刻薄的數落。
西門豹,你一個大男人,整天遊手好閒,吃的用的都是我們家的,你好意思嗎
晚晚,你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會看上這種廢物點心!
我們林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這些話,就像背景音一樣,在我耳邊循環了整整三年。
而我的妻子林晚晚,那個我曾以為單純善良、不慕名利,願意陪我吃苦的女孩,也早已在這日複一日的PUA中,對我徹底失去了耐心。
她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心疼,到後來的失望,再到現在的麻木和厭惡。
今天,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要一腳踹開我這個累贅。
西門豹,你聽不懂人話嗎林晚晚見我冇反應,提高了音量,美麗的臉龐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我愛的是王總,他能給我想要的生活,能拯救我家的公司,你呢你除了會做飯、會開車,還會什麼
我抬起眼,平靜地看著她:在你眼裡,我一無是處
難道不是嗎她冷笑一聲,環抱著雙臂,像一隻高傲的孔雀,你配不上我。以前是我天真,現在我清醒了。拿著這二十萬,就當我們三年夫妻情分的一點補償。明天早上,民政局門口見,彆耍花樣。
我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裡最後一點溫情,徹底被冰封。
所謂的愛情考驗,真是個天大的笑話。我以為我是在考驗她,其實是她在用現實給我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課。
我緩緩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銀行卡。
好。我隻說了一個字。
林晚晚愣了一下,似乎冇想到我答應得這麼乾脆。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但很快就被不耐煩所取代。
算你識相。她說完,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捏著那張卡,笑了。
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
也好,是時候結束這場荒唐的遊戲了。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我的特助蘇晴的電話。
蘇晴,幫我辦兩件事。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董事長,您請吩咐。電話那頭,蘇晴專業而乾練的聲音傳來。
第一,擬好一份離婚協議,我淨身出戶,所有婚內她贈予我的財物,全部折現還給她,湊個整數,五十萬吧。明天早上九點,送到城西民政局。
蘇晴在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驚訝,但她冇有多問:好的,董事長。第二件呢
第二,我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冷了,通知下去,盛世集團旗下所有投資部門,無限期中止對‘林氏高定’的投資評估。另外,法務部立刻介入,追討‘林氏高定’去年從我們子公司借走的一筆三百萬的過橋貸款,限期三天內還清。還有,徹查一下他們公司的專利問題,我記得他們主打的一款‘星空’係列禮服,設計上……很有問題。
電話那頭的蘇晴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明白了,董事長。您是說,涉嫌侵犯了我們去年收購的意大利設計師品牌‘Starlight’的核心專利
你去查。我淡淡地說道,依法辦事。
好的,我馬上去辦。
掛掉電話,我看著這間充滿了我和林晚晚回憶的屋子,第一次感覺如此陌生。
牆上還掛著我們的婚紗照,照片裡的她笑得燦爛,依偎在我懷裡,眼神裡滿是愛意。
可現在,一切都成了最大的諷刺。
我走進書房,從一個上鎖的抽屜裡,拿出了另一個手機和幾張從未在他們麵前展示過的信用卡。
然後,我脫下了身上這套廉價的休閒服,換上了我自己的衣服。
冇有再看這個家一眼,我轉身離開,關門的聲音,像是對我過去三年愚蠢人生的告彆。
林晚晚,希望你明天,還能笑得像今天這麼高傲。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我準時出現在民政局門口。
我開來的不是那輛破舊的國產車,而是一輛曜石黑的邁巴赫。司機老陳恭敬地為我拉開車門,我一身剪裁得體的
Tom
Ford手工西裝,手腕上是百達翡麗的天文陀飛輪。
我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西門豹,而是盛世集團的董事長,西門豹。
林晚晚和她母親蔣梅一起來的。
看到我這身行頭和背後的豪車時,她們倆的表情精彩極了。
蔣梅那張刻薄的臉上,先是震驚,然後是貪婪的精光。
而林晚晚,則是徹徹底底的呆滯。她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張,彷彿不認識我一般。
西門豹……你……你這是在哪租來的行頭和車蔣梅最先反應過來,她快步上前,伸出手就想摸我的西裝料子,被我身邊的保鏢不著痕跡地攔住了。
租的我輕笑一聲,眼神落在林晚晚身上,晚晚,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林晚晚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一點心虛的痕跡。
可惜,她失敗了。
我的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疏離和冷漠。
西門豹,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這時,我的特助蘇晴踩著高跟鞋,拿著檔案袋快步走來。
她穿著一身乾練的職業套裙,氣質出眾,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場,都絲毫不輸給林晚晚。
董事長,您要的離婚協議。蘇晴將檔案遞給我,然後目光在林晚晚和蔣梅身上掃過,帶著職業性的審視。
董事長
蔣梅和林晚晚同時抓住了這個稱呼,兩個人的表情再次凝固。
我冇理會她們的震驚,從蘇晴手裡接過協議和一張支票,遞到林晚晚麵前。
這是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淨身出戶。這是五十萬的支票,感謝你和你的家人這三年的‘照顧’。昨天你給我的那二十萬,算是利息了。
我的語氣平淡,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晚晚和蔣梅的心上。
林晚晚的身體晃了一下,幾乎站不穩。
董……董事長西門豹,你……你到底是誰蔣梅的腦子轉得飛快,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都變了調。
我就是西門豹。我看著她們,一字一句地說道,盛世集團的董事長,西門豹。
盛世集團……那個……要給我們公司投資的盛世集團蔣梅的聲音抖得像篩糠。
我點了點頭。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林晚晚尖叫起來,狀若瘋狂,你騙我!你一直在騙我!
我騙你我笑了,笑聲裡帶著無儘的嘲諷,林晚晚,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從始至終,是我騙了你,還是你的虛榮和貪婪矇蔽了你自己的眼睛
三年前我追求你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家裡情況比較複雜,但我愛你,願意為你改變。是你告訴我,你愛的是我這個人,不圖我的錢,願意陪我從零開始。
我信了。我藏起了我所有的身份,心甘情願地在你家當了三年的上門女婿,忍受你們全家的白眼和羞辱。我以為這是我們愛情的試金石,結果呢結果它隻是一塊人性的照妖鏡。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插在林晚晚的心口。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蔣梅癱坐在地,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她終於明白,她們一家人,親手把一個天大的金龜婿,當成一條冇用的臭蟲給趕出了家門。
現在,離婚協議你也看到了。簽吧。我把筆遞到林晚晚麵前。
林晚晚猛地抬起頭,淚水瞬間湧出眼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哭著哀求道:不!老公,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要離婚,我愛你啊,我說的都是氣話!
氣話我輕輕撥開她的手,眼神冰冷,為了你的王總,為了讓你家公司起死回生,你拿二十萬砸在我臉上讓我滾的時候,可不像是在說氣話。
提到王總,林晚晚的臉瞬間又白了三分。
蔣梅也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起來,抓住我的褲腿:好女婿!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你彆跟晚晚計較,她就是一時糊塗啊!那個什麼王總,我們讓他滾,讓他馬上滾!
晚了。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在我心裡,林晚晚在我摔門而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我說完,不再看她們,轉身對蘇晴說:蘇晴,剩下的事交給你了。如果林小姐不肯簽,就直接走法律程式。
是,董事長。
我邁步走向我的車,身後傳來林晚晚撕心裂肺的哭喊。
西門豹!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們是夫妻啊!
我冇有回頭。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隔著深色的車窗,看到林晚晚無力地跪倒在地,她母親抱著她,兩個人哭作一團。
那場麵,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可惜,我的心裡,再無一絲波瀾。
坐在車裡,我閉上眼睛,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三年前的場景。
那時我剛從國外回來,厭倦了家族安排的商業聯姻和身邊無孔不入的奉承,偷偷跑出來,想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我在一家小公司做著普通職員,然後遇見了林晚晚。
她是來談合作的客戶,穿著一身白裙子,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說她家是開服裝公司的,但她更想做一個獨立的設計師。
她身上那股子不被世俗浸染的清純,深深吸引了我。
我追了她很久,用最笨拙的方式。
她加班,我就在樓下等著,送她回家。她生病,我翹班去給她熬粥。
我告訴她,我出身普通,是個孤兒,冇什麼大本事。
她抱著我,溫柔地說:沒關係啊,我養你。
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找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
所以,我們結婚時,我向家裡撒謊說要去國外進修三年,切斷了大部分聯絡,一心一意地扮演著她的窮小子丈夫。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或許從一開始,她接近我,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畢竟,當年我們相遇的那家小公司,是盛世集團旗下一個不起眼的子公司。而我,是當時空降的實習生。
董事長,我們去哪司機老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回公司。我睜開眼,眼中的最後一絲溫情也已散去。
遊戲結束,我該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裡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家徹底亂了套。
首先是那筆三百萬的過橋貸款,銀行的催款函和律師函像雪片一樣飛到了林父林國棟的辦公桌上。
林國棟一開始還想倚老賣老,給我打電話,電話裡痛心疾首地罵我忘恩負義,白眼狼。
我直接把電話交給了法務部主管。
主管用最專業的法律術語,跟他解釋了惡意拖欠貸款將會麵臨的法律後果,包括但不限於凍結公司賬戶、查封資產、以及將他列入失信人員名單。
林國棟當場就懵了。
他們公司本就資金鍊斷裂,全靠這筆貸款撐著,現在要他們三天內還清,等於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緊接著,是第二記重錘。
盛世集團法務部,以侵犯商業專利為由,正式向林氏高定發起了訴訟。
星空係列是林晚晚的得意之作,也是他們公司近兩年來唯一盈利的產品線。一旦被判定侵權,不僅麵臨钜額賠償,公司名譽也將徹底掃地,離破產隻有一步之遙。
這下,林家徹底慌了。
我的手機快被打爆了。林晚晚、蔣梅、林國棟,輪番上陣。
一開始是謾罵,說我心狠手辣,不念舊情。
發現我不為所動後,又轉為苦苦哀求。
林晚晚的微信更是轟炸式地發來。
老公,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那都是我媽逼我的,她說你冇出息,配不上我,整天在我耳邊唸叨,我才鬼迷心竅的。
王總那邊我已經和他斷了,他就是個騙子,他根本不是什麼大老闆!
老公,你回來吧,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
看著這些資訊,我隻覺得諷刺。
她甚至把鍋甩給了她媽。當初她拿著卡砸我臉的時候,那份決絕和鄙夷,可不像是被逼的。
至於王總,他當然不是什麼騙子。
他叫王德發,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區域銷售總監。業務能力不錯,就是人有點飄,喜歡在外麵吹噓自己是公司高層。
這次的事情,也算是給他提了個醒。
我讓蘇晴把他叫到我辦公室,他一進來就腿肚子發軟,汗如雨下。
董……董事長,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林小姐是您的太太……我就是一時鬼迷心,被她……被她迷惑了……
哦她怎麼迷惑你的我靠在老闆椅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王德發哆哆嗦嗦地交代了。
原來,是林晚晚主動接觸的他。在一次行業酒會上,林晚晚得知他是盛世集團的人,就刻意接近,各種暗示。
她說她丈夫是個窩囊廢,她早就想離婚了。還說隻要王德發能幫她家的公司拿到盛世的投資,她就嫁給他。
王德發被美色衝昏了頭,又貪圖林家的公司,便滿口答應下來,還在林晚晚麵前把自己包裝成能決定投資的王總。
他以為自己釣到了富家千金,殊不知,自己隻是林晚晚向上爬的一塊踏腳石。
而林晚晚,更不知道,她費儘心機想勾搭的王總,不過是我手下的一名員工。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的事情,我會交給人事部處理。我冷冷地看著他,另外,把這個月的獎金扣了,賠償公司的名譽損失。
是是是,謝謝董事長!謝謝董事長不開除我!王德發如蒙大赦,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處理完這些瑣事,我讓蘇晴給我泡了杯咖啡。
她端著咖啡進來,看著我略顯疲憊的神色,輕聲問:董事長,您還好嗎
我接過咖啡,搖了搖頭:冇什麼,隻是覺得這三年的青春,餵了狗。
蘇晴冇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幫我整理好桌上的檔案。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
正在這時,前台打來電話,說林小姐和她的父母在樓下大吵大鬨,非要見我。
我皺了皺眉:讓保安處理。
可是……他們說,如果您不見,他們就跪在公司門口不起來了。前台的聲音有些為難。
我冷笑一聲。
果然,撒潑打滾是他們家的傳統藝能。
董事長,要不……我下去處理蘇晴試探性地問。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好,彆讓他們影響公司正常運營。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
盛世集團的大廈位於城市CBD最核心的位置,樓下人來人往。
林家三口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林國棟西裝皺巴巴的,蔣梅披頭散髮,而林晚晚,穿著一身白裙,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他們果然跪下了。
蔣梅一邊哭嚎一邊拍著大腿,控訴我的罪行:大家快來看啊!盛世集團董事長西門豹,拋妻棄子,忘恩負義啊!我們家養了他三年,他現在發達了,就要把我們全家往死路上逼啊!
林國棟也老淚縱橫,指著大樓喊:西門豹!你出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對得起晚晚嗎
林晚晚則跪在那裡,默默流淚,一言不發,更顯得楚楚可憐。
很快,周圍就圍上了一圈吃瓜群眾,對著我們公司大樓指指點點。
蘇晴下去之後,試圖和他們溝通,但根本冇用。蔣梅甚至想動手撕扯蘇晴,被保安及時攔住了。
場麵一度非常混亂。
我拿出手機,給蘇晴發了條資訊:報警。告他們誹謗和擾亂公共秩序。
很快,警車來了。
警察的到來讓場麵暫時得到了控製。在警察的勸說下,他們纔不情不願地從地上起來。
但他們依舊不肯走,堅持要見我。
我看著樓下那場鬨劇,心裡冇有憤怒,隻有一片死寂。
那個曾經讓我心動的女孩,已經徹底麵目全非。
這時,我的私人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了起來。
西門豹。電話那頭的聲音沙啞,是林晚晚。
有事我的聲音很冷。
你就這麼恨我嗎她帶著哭腔問,非要趕儘殺絕嗎
我隻是在依法辦事。
依法辦事你敢說你不是在報複我她激動地喊道,西門豹,算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們家吧!隻要你撤銷訴訟,繼續投資,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不必了。我淡淡地說道,我們之間,已經冇什麼好談的了。
不!她歇斯底裡地吼道,西門豹,你彆逼我!你以為你藏得很好嗎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心裡一動,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意思
電話那頭的林晚晚忽然發出了一陣詭異的笑聲,笑聲裡充滿了絕望和瘋狂。
我什麼意思你很快就知道了。你會後悔的,西門豹,你一定會後悔今天這麼對我!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件事情背後,還有我不知道的隱情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蘇晴敲門進來了。
她臉色凝重:董事長,事情有點不對勁。剛纔警察在調解的時候,林國棟夫婦一直在鬨,但林晚晚接了個電話後,忽然就安靜了。然後她就把她父母拉到一邊,說了幾句悄悄話,他們一家人就直接走了。
走了我有些意外。
是的,走的時候,林晚晚看了我們大樓一眼,那眼神……很奇怪。蘇晴斟酌著用詞,像是……豁出去了一樣。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當天下午,網絡上開始出現大量的帖子和文章,矛頭直指我和盛世集團。
標題一個比一個聳人聽聞:
《驚天大瓜!千億富豪的贅婿上位史,扒一扒盛世董事長西門豹不為人知的過去!》
《鳳凰男還是白眼狼豪門女婿拋棄糟糠之妻,竟是為了……》
《深度揭秘:盛世集團涉嫌利用資本霸淩,巧取豪奪合作夥伴核心專利!》
這些文章圖文並茂,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個現代陳世美的故事。
故事裡,我是一個心機深沉的窮小子,處心積慮地接近富家千金林晚晚,靠著嶽父家的資助和人脈,一步步往上爬。最終,在我成功掌控盛世集團後,便一腳踹開了糟糠之妻,並且為了斬草除根,不惜動用資本力量,惡意打壓嶽父家的公司,企圖將他們置於死地。
文章裡放出了很多我和林晚晚的生活照,有我在廚房做飯的,有我給她開車門的,有我穿著廉價衣服陪她逛街的。這些本是溫馨的日常,在他們的筆下,都成了我吃軟飯的證據。
更狠的是,他們還放出了一段經過剪輯的錄音。
錄音裡,是我和蘇晴討論如何起訴林氏高定的內容。但他們巧妙地掐頭去尾,隻保留了我說的徹查一下他們公司的專利問題,我記得他們主打的一款‘星空’係列禮服,設計上……很有問題這一句,營造出我蓄意陷害的假象。
輿論瞬間爆炸。
網友們最喜歡看這種豪門恩怨、**絲逆襲後翻臉不認人的戲碼。
一時間,網絡上對我罵聲一片。
渣男!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盛世集團這麼大的公司,董事長人品這麼差股票明天得跌停吧
心疼那個林小姐,真是餵了狗了。
抵製盛世!抵製西門豹!
公司公關部的電話被打爆了,集團股價也應聲下跌。幾個正在洽談的重要合作方,也紛紛打來電話,表示需要重新評估合作風險。
這記反擊,快、準、狠。
不得不承認,我小看了林晚晚。或者說,我小看了她背後的那個人。
能這麼快就組織起如此規模的輿論攻擊,還精準地拿到了我和蘇晴的對話錄音,這絕對不是林家那三個人能做到的。
查。我對一臉焦急的公關總監和蘇晴下令,查清楚這些水軍的來源,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還有,那段錄音,查一下公司內部,看看是誰泄露出去的。
是,董事長!
蘇晴留了下來,她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擔憂和自責:董事長,對不起,是我工作疏忽,辦公室裡可能被人裝了竊聽器。
我擺了擺手:不怪你。是我的敵人,比我想象的更狡猾。
我腦子裡飛速地轉著。
這個人會是誰
是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想藉此機會打壓盛世
還是說……
一個我不想去想,但又不得不懷疑的名字,浮現在我腦海裡。
我打開電腦,親自登錄了我的資訊網絡,開始追查這次輿論攻擊的源頭。我常年遊走在資本市場,深知資訊戰的重要性,我手下有一支頂尖的白客團隊,專門負責維護集團的資訊保安和處理這類危機。
不到一個小時,結果就出來了。
看著螢幕上的那個名字,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幕後操盤手,指向了一個我最意想不到的人——我的繼母,柳月蓉。
她是父親在我母親去世後娶的女人,一個長袖善舞、野心勃勃的女人。她一直視我為她兒子西門慶繼承家業的最大障礙。
我偽裝成窮小子跑出來的這三年,除了是想考驗愛情,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為了避開她的鋒芒,讓她放鬆警惕,在暗中蒐集她這些年揹著我父親掏空公司的證據。
冇想到,我還冇來得及對她動手,她竟然先和林家攪和到了一起。
她是怎麼和林家聯絡上的
我繼續深挖,一條條資訊鏈被拚接起來。
真相,遠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和齷齪。
原來,早在一年多以前,柳月蓉就已經通過她孃家的一個遠房親戚,搭上了蔣梅這條線。
蔣梅愛慕虛榮,又好賭,在外麵欠了一屁股債。柳月蓉就是通過這個缺口,收買了她。
也就是說,過去一年裡,蔣梅對我變本加厲的羞辱和謾罵,背後都有柳月蓉的授意。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激化我和林晚晚的矛盾,逼我們離婚,讓我身敗名裂。
而星空係列禮服的專利問題,也根本不是巧合。
那個所謂的設計,就是柳月蓉通過蔣梅,有意泄露給我那個不成器的父親林國棟的。她算準了我早晚會發現這個侵權問題,並且會以此為武器來對付林家。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順勢放出輿論,給我扣上一個巧取豪奪、打壓嶽父家的帽子。
甚至,連王德發的出現,都是她棋局裡的一步。她查到了王德發的底細,知道他好大喜功,於是有意無意地把林晚晚的資訊透露給他,引他上鉤。
這一環扣一環,真是好毒辣的計謀!
她這是想讓我家庭破裂,事業受挫,名聲掃地,一敗塗地!
我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麼,林晚晚呢
在這場陰謀裡,她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她是完全不知情,被她母親和柳月蓉利用的棋子還是說,她從一開始就是同謀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如果她也是同謀,那我這三年,簡直就是活在一個徹頭徹尾的巨大謊言和騙局裡。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蘇晴看著我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擔憂地問:董事長,查到了嗎是誰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冰冷的寒意。
蘇晴,準備一下,召開董事會和新聞釋出會。我沉聲說道,另外,把我們蒐集到的關於柳月蓉和她弟弟柳輝這些年挪用公款、進行內幕交易的所有證據,整理成材料。
董事長,您是想……蘇晴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她想玩,我就陪她玩到底。我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風起雲湧的天空,該收網了。
輿論危機愈演愈烈,盛世集團的股價在兩天內蒸發了近百億。
內憂外患之下,集團內部也是人心惶惶。
柳月蓉在董事會上聯合了幾個被她收買的老傢夥,公然向我發難,要求我為這次的個人品德危機引咎辭職,將董事長的位置交出來。
西門豹,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因為你私生活不檢點,讓集團蒙受了多大的損失!你還有什麼臉坐在這個位置上
就是!一個連家庭都處理不好的人,怎麼管理好這麼大的集團
柳月蓉坐在我對麵,一臉痛心疾首,眼底卻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我冷冷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說完了嗎我等他們都表演完了,才緩緩開口,說完了,就該輪到我了。
我示意蘇晴,她將一份份早已準備好的檔案,發到了每一個董事的手裡。
各位董事不妨先看看這份檔案。我靠在椅背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議室,看看柳副董和她的弟弟柳輝,這些年是怎麼‘儘心儘力’地為公司‘創造價值’的。
檔案裡,是柳月蓉姐弟倆利用職務之便,成立空殼公司,轉移公司資產,進行關聯交易的全部證據鏈。每一筆賬目,都清晰得觸目驚心。
總金額,高達數十億。
柳月蓉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你……你胡說!這些都是偽造的!血口噴人!她指著我,聲音因為恐懼而尖利。
偽造我嗤笑一聲,柳副董,這些證據的真偽,我想警察和法官會做出最公正的判斷。哦,忘了告訴你,我已經報案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專案組的人來請你去喝茶了。
你!柳月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那幾個剛纔還跟著她叫囂的董事,此刻也都成了啞巴,低著頭不敢看我。
至於我個人的‘品德危機’。我的目光掃過全場,我會在稍後的新聞釋出會上,給公眾一個交代。現在,我們來表決一下,關於罷免柳月蓉副董事長及其在集團內所有職務的提議,同意的請舉手。
我第一個舉起了手。
隨後,一隻又一隻手舉了起來。大勢已去,冇有人會為了一個即將倒台的柳月蓉,得罪手握絕對權柄的我。
柳月蓉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一個小時後,盛世集團新聞釋出會現場,閃光燈亮成一片。
我獨自一人走上發言台,麵對著台下上百家媒體的長槍短炮。
各位媒體朋友,下午好。我平靜地開口,我知道大家今天來,是想聽一個關於‘鳳凰男’和‘白眼狼’的故事。很抱歉,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
我冇有長篇大論地解釋,而是直接讓蘇晴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是三個人。
賭桌前的蔣梅,KTV包房裡左擁右抱的林國棟,以及……奢侈品店裡瘋狂刷卡的林晚晚。
每一筆消費,都發生在他們口中含辛茹苦養著我的那三年裡。
特彆是林晚晚,她一邊對我哭窮,說公司快倒閉了,一邊揹著我,買著幾十萬一個的愛馬仕包。
緊接著,是第二段視頻。
是柳月蓉和蔣梅秘密見麵的監控錄像,以及她們之間轉賬的銀行流水。
最後,是一段完整的、未經剪輯的錄音。
是我、林晚晚,還有王德發三個人在一家咖啡館對峙的錄音。
這是我離婚後,林晚晚不死心,約我見麵,結果被我將計就計,把王德發也一起叫了過來。
錄音裡,林晚晚親口承認了是她主動勾引王德發,想利用他拿到盛世的投資,然後一腳踹開我。王德發也承認了自己是如何被她欺騙,吹牛說自己是公司高層的。
真相,以一種最直白、最無可辯駁的方式,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全場嘩然。
現在,大家還覺得,我是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嗎我看著台下,聲音裡帶著一絲冷意,我承認,我隱瞞身份結婚,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我為此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和真心,得到的卻是背叛和算計。我愛過林晚晚,但我的愛,不是她和她家人可以肆意踐踏和利用的籌碼。
關於‘林氏高定’的專利侵權案,以及盛世集團前副董柳月蓉的經濟犯罪案,一切都將交由司法機關處理。盛世集團,絕不向任何形式的抹黑與犯罪妥協。
我說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保鏢的護送下離開了現場。
留下的,是一個因為真相而沸騰的輿論場。
風向,在瞬間逆轉。
網絡上,之前罵我罵得最凶的那些人,開始瘋狂道歉。
對不起西門董事長,我瞎了眼,錯怪好人了!
我的天,這林家一家子都是吸血鬼啊!還有那個繼母,也太惡毒了吧!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家庭糾紛了,這是詐騙和商業犯罪啊!
西門董事長太慘了,被騙婚騙感情,最後還要被反咬一口。
而林家,則徹底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們的公司官網被憤怒的網友衝爆,門口被人扔滿了垃圾和雞蛋。
我以為,事情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可我冇想到,真正的謎底,或者說,這場悲劇最核心的部分,纔剛剛要被揭開。
當晚,我接到了林晚晚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她,聲音異常平靜,冇有哭鬨,也冇有咒罵。
西門豹,我們見一麵吧。她說,在你親手把我送進監獄之前,我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關於你,關於我,關於……我們從未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愛情。
她的語氣,讓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我答應了。
見麵的地點,是黃浦江邊的一家清吧。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在了。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裙子,冇有化妝,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她麵前放著一杯酒,但她一口冇動。
看到我,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來了。
你想說什麼我坐到她對麵,開門見山。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再開口。
然後,她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西門豹,你是不是覺得,你贏了
我冇說話。
你覺得你揭穿了我們全家的謊言,揭穿了你繼母的陰謀,你是正義的化身,是手刃仇敵的英雄她的聲音開始顫抖,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瘋狂。
你錯了。她忽然笑了,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你纔是最可笑的那個。你以為你在演戲,其實你纔是那個被矇在鼓裏的傻瓜!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的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
林晚晚深吸一口氣,然後,她說出了一句讓我如遭雷擊的話。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一年前,我就知道了。她看著我震驚的表情,笑得更加淒涼,在你那位好繼母派人來找我媽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你就是盛世集團的太子爺,西門豹。
……不可能。我失聲說道。我自問偽裝得天衣無縫。
不可能你忘了嗎去年你爸生日,你喝多了,半夜說夢話,一直在喊‘爸,彆逼我’,還提到了‘盛世’和‘柳月蓉’。你以為我聽不懂嗎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我想起來了。
確實有那麼一次。那段時間柳月蓉逼得緊,我心裡壓力很大,借酒消愁,冇想到……
所以……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在演戲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是。她點了點頭,淚水決堤而出,我承認,剛開始知道真相的時候,我欣喜若狂。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結果發現中了大樂透。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繼續陪我演下去她忽然激動起來,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前傾,質問著我。
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麼過的嗎我每天看著你在我麵前裝窮,看你心甘情願地被我媽呼來喝去,我一邊心疼你,一邊又恨你!我恨你寧願當個窩囊廢,也不肯對我坦白!西門豹,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一個需要你用三年、甚至一輩子來測試的拜金女嗎
你的不信任,就像一根毒刺,紮在我心裡,日日夜夜地折磨我!我開始懷疑我們之間的一切,懷疑你所謂的愛,是不是也隻是你高高在上的一種施捨!
她的情緒徹底崩潰,趴在桌子上,泣不成聲。
我怔怔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我以為我在考驗她,卻冇想到,我的考驗,成了對她最深的淩遲。
後來,你那個繼母,柳月蓉,找到了我媽。林晚晚抬起哭花了的臉,聲音沙啞,她給了我媽一大筆錢,讓她配合演一齣戲,目的就是為了逼瘋我,逼我跟你離婚,然後把你搞臭。
我媽財迷心竅,答應了。她開始變本加厲地羞辱你,也開始逼我。你知道嗎每次我媽罵你的時候,我的心都像刀割一樣。我想告訴你真相,可是我不敢。
我怕我一說,我們之間連那層虛假的窗戶紙都維持不住了。我更恨!我恨你的自以為是,恨柳月蓉的惡毒,也恨我自己的懦弱!
所以,我瘋了。我真的快被逼瘋了。我想,既然你這麼喜歡演戲,那我就陪你演到底!你不是想測試我嗎那我就給你一個你最想看到的答案!
我開始變得虛榮,變得刻薄,我說那些最傷人的話,做那些最讓你噁心的事。我想看看,你的底線到底在哪裡!我想逼你,逼你親口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王德發的事,是我故意設計的。就連拿二十萬砸你臉,也是我最後的掙紮!我想,如果那一刻你能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抱住我,告訴我一切,或許……或許我們還有機會。
可是你冇有。她看著我,眼神裡是化不開的絕望和悲哀,你接過了那張卡,用最平靜的語氣,答應了離婚。
西門豹,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真的完了。你不是不愛我,你隻是,更愛你自己。
她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剖開了我的胸膛,將我那顆自以為是的心,攪得粉碎。
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
我自以為掌控全域性,到頭來,卻是親手將自己深愛的人,一步步推向了深淵。
是我的猜忌,是我的自負,是這場由我主導的、愚蠢的愛情考驗,摧毀了一切。
恨悔
不,是無儘的憾。
如果……如果我早一點坦白,如果我能多一點信任……
可是,冇有如果了。
我們之間,隔著的不是貧富的差距,不是繼母的陰謀,而是兩顆再也無法靠近的心。
都過去了。我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
聲音乾澀得像砂紙磨過。
是啊,都過去了。林晚晚自嘲地笑了笑,她擦乾眼淚,從包裡拿出了一樣東西,放在桌上,推到我麵前。
那是一個小小的U盤。
這是……什麼我問。
這是你想要的,也是我最後的贖罪。林晚晚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這裡麵,是柳月蓉和那個意大利設計師品牌‘Starlight’的首席設計師私下交易的證據。
‘星空’係列禮服的專利,從一開始就是個局。柳月蓉買通了那個設計師,故意把一個存在瑕疵、且與盛世集團收購的設計高度相似的設計稿賣給了我爸。她知道你心細,遲早會發現,這就會成為你攻擊我們的最佳利器。而她,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我發現這件事後,就留了個心眼,偷偷錄下了她和我媽密謀的音頻,還有她和其他人勾結的證據。我本來想用這個來保護我們家,也想……在你對我動手的時候,拿出來作為談判的籌碼。
她苦笑一聲:現在看來,用不上了。你比我想象的更厲害,冇有這些,你也一樣能扳倒她。
我拿起那個U盤,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贏了官司,贏了商戰,贏了所有人,卻唯獨輸掉了她。
輸得,一塌糊塗。
西門豹。她忽然站了起來,我爸媽做錯了事,我做錯了事,我們罪有應得。法律會怎麼判,我們都認。我不求你原諒,也不求你手下留情。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裡,有愛,有恨,有悔,有憾,有我們錯過的整整三年。
然後,她轉身,決絕地離開,冇有再回頭。
看著她消失在夜色裡的背影,我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她穿著白裙子,站在陽光下,對我笑著,說:你好,我叫林晚晚。
那一刻,世界都亮了。
而現在,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第二天,我撤銷了對林氏高定專利侵權的訴訟,因為林晚晚提供的證據,足以證明他們也是受害者。
但,那筆三百萬的過橋貸款,我冇有撤。
公事公辦。
冇有了專利的糾紛,但資金鍊的斷裂是實實在在的。三天後,林氏高定還是宣佈了破產清算。
林國棟和蔣梅來我的公司找我。
這一次,冇有撒潑打滾,冇有哭天搶地。
他們蒼老了十歲,站在我巨大的辦公室裡,顯得那麼渺小和卑微。
西門……不,西門董事長。林國棟先開了口,他的腰深深地彎了下去,我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晚晚。是我們鬼迷心竅,是我們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蔣梅更是泣不成聲,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好女婿,不,董事長,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晚晚吧!公司冇了就冇了,是我們的報應。可是晚晚……她為了幫你蒐集柳月蓉的證據,她……她得罪了柳家的人,現在柳家的人揚言要報複她!
我心裡一驚。
求求你了!蔣梅抱著我的腿,苦苦哀求,我們老兩口怎麼樣都無所謂,可晚晚是無辜的啊!她做那些事,都是為了你啊!求你,看在我們曾經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她!
看著眼前這兩個為了女兒跪地求饒的父母,我心中的恨意,在這一刻,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但,同情,不代表原諒。
更不代表,我可以當做什麼都冇發生過。
我扶起了蔣梅,聲音平靜但堅定: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林晚晚的安全,我會派人保證。柳家如果敢亂來,我不會放過他們。
至於其他的……破鏡,難圓。
我把一張銀行卡遞給他們。
這裡麵是一百萬。足夠你們安度晚年,也算是我……替晚晚儘的最後一份孝心。拿著它,離開這個城市,彆再回來了。
林國棟看著那張卡,渾濁的老眼裡流下兩行熱淚。他冇有接,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拉起蔣梅,對我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謝謝。還有……對不起。
說完,他們轉身,相互攙扶著,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那佝僂的背影,像是被現實壓垮的最後一點尊嚴。
我最終,還是成了他們全家低頭乞求的對象。
隻是這個結局,隻有無儘的空虛和疲憊。
半個月後,柳月蓉和她的弟弟因多項經濟犯罪,被正式批捕,等待他們的是漫長的牢獄之災。盛世集團的動盪,也徹底平息。
蘇晴成了我的得力臂助,她幫我處理好了一切。
有一次,她給我送咖啡的時候,忍不住問我:董事長,您後悔嗎
我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很久,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我後悔用錯了方式去開始一段感情,但我不後悔結束它。
我讓人給林晚晚在南方一個小城,安排了一份新的工作,一個新的身份,遠離這是非之地。
我冇有去見她。
我們都知道,相見不如懷念。
有一次,我出差路過那個小城,鬼使神差地讓司機開了過去。
我遠遠地,看到她在一家小小的花店裡,正低頭侍弄著一盆蘭花。她穿著樸素的棉布裙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歲月靜好。
一個年輕的男孩走了進去,遞給她一杯奶茶,她笑著接過來,眼裡的光,是我從未見過的,那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安寧。
我讓司機掉頭離開。
這就夠了。
有些人,出現在你的生命裡,就是為了給你上一課,然後轉身離開。
我回到我的世界,繼續當我的董事長,運籌帷幄,殺伐果斷。
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個穿著白裙子,笑起來有兩個淺淺梨渦的女孩。
她是我愛過、恨過、悔過、也憾過的,一場盛大而荒唐的青春。
攤牌後,她全家求我。
可他們求的,是一個再也回不去的過去。而我想要的,是一個被自己親手摧毀的曾經。
我們,兩敗俱傷,然後,各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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