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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穿書後,冷麪世子他崩人設了

穿成《冷麪世子的掌心嬌》裡即將被毒死的惡毒女配,我決定抱緊世子大腿。

白天他為我當街怒斬登徒子,晚上卻捏著我腳踝啞聲警告:再下毒,就換個方式罰你。

我縮在他懷裡裝乖,暗中用毒術替他解毒。

直到他血洗敵營歸來,將我抵在染血的戰甲上:卿卿,你掉馬的樣子真可愛。

係統突然尖叫:【警告!原著世子根本不會愛人——】

他笑著咬開我衣帶:那本世子現在學,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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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像沉在冰冷渾濁的泥沼裡,掙紮著上浮,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還有一股…甜膩得發齁的熏香。

眼皮重得抬不起來,身體也僵得厲害。什麼鬼地方

混亂的碎片猛地紮進腦海:一本叫《冷麪世子的掌心嬌》的古早甜寵文,女主沈卿卿,嬌軟可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而我,穿成了裡麵跟她同名同姓、卻在開篇就被男主鎮北王世子蕭燼識破下毒詭計、一劍封喉的炮灰女配!

唔……喉嚨火燒火燎,我難受地動了動,指尖似乎觸到一片冰涼滑膩的絲綢。

醒了

一個聲音砸下來,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靜,卻像淬了寒冰的針,瞬間穿透我混沌的神經,激得四肢百骸都僵住。

我猛地睜開眼。

視線先是模糊,繼而清晰。

猩紅的顏色鋪滿了視野。不是血,是層層疊疊、厚重無比的大紅帳幔,繡著繁複的金色龍鳳呈祥。空氣裡那股甜膩的香越發濃烈,源頭是旁邊紫檀木幾案上燃著的鎏金異獸紋熏爐。

而我,正躺在一張寬大得離譜的雕花拔步床上,身上蓋著同樣刺目的大紅錦被。身下的褥子軟得驚人。

目光艱難地移動。

床前幾步遠的地方,立著一個男人。

一身玄色暗雲紋錦袍,襯得身形挺拔如鬆,又透著一股沉沉的壓迫感。墨發用玉冠束起,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他揹著光,大半張臉隱在帳幔投下的陰影裡,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深冬寒夜裡兩點不化的冰星,此刻正毫無溫度地落在我身上。

蕭燼。

書裡那個殺伐決斷、冷血無情,最終會一劍送我歸西的鎮北王世子。

現實比文字帶來的衝擊強烈百倍。被他這樣看著,我感覺自己像被釘在砧板上的魚,連呼吸都本能地放輕了。心臟在胸腔裡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水……喉嚨乾得冒煙,我下意識地擠出這個字,聲音嘶啞得厲害。

他站著冇動,那雙冰封般的眸子依舊鎖著我,探究,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書裡原主沈卿卿,就是個仗著家世硬塞進來、又蠢又毒、不斷作死惹他厭棄的花瓶。

一個穿著翠綠比甲的圓臉小丫鬟端著個青玉小碗,戰戰兢兢地小步挪到床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世…世子妃,藥…藥煎好了。

黑乎乎的藥汁盛在碗裡,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苦澀氣味。我瞳孔猛地一縮!就是這碗藥!原著裡,原主就是在這新婚第二天,試圖在這碗補藥裡下毒謀害蕭燼,結果被他當場抓包,直接血濺婚房!

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地籠罩下來。

不行!我不能死!剛穿過來就領盒飯這穿越體驗卡也太坑了!

那丫鬟端著藥碗的手抖得更厲害了,碗沿磕碰著發出細微的脆響。她幾乎不敢看床邊的蕭燼,隻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嘴唇哆嗦著:世子妃,該…該用藥了,涼…涼了就更苦了……

我腦子飛快地轉著,一片空白中隻剩下求生的本能。抱大腿!對,現在唯一能救我的,就是眼前這個冷麪閻王!要讓他覺得我有用,至少不能現在殺我!

電光火石間,我猛地伸出手,卻不是去接那碗催命符般的藥,而是用儘全身力氣,一把攥住了蕭燼垂在身側的手腕!

觸手冰涼,帶著玉石的堅硬質感,還有一股淡淡的、冷冽的鬆柏氣息,瞬間壓過了滿室甜膩的熏香。

他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似乎完全冇料到我有此動作。陰影裡,那雙冰寒的眸子倏地眯起,銳利如刀鋒,直直刺向我。手腕上的肌肉瞬間繃緊,蘊含的力量感讓我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能輕易捏碎我的骨頭。

冷汗瞬間浸透了裡衣。

世子……我仰起臉,努力壓下聲音裡的顫抖,逼著自己對上他那雙能凍死人的眼睛。臉上儘力擠出一個虛弱的、討好的笑容,雖然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比哭還難看,這…這藥聞著就好苦…我…我害怕……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帶著點軟綿綿的委屈,手指還輕輕晃了晃他僵硬的手腕,像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您…您能陪我一會兒嗎就一會兒…

聲音越說越小,帶著氣若遊絲的可憐勁兒。

空氣死寂得可怕。

熏爐裡的香灰簌簌落下一小撮。

小丫鬟端著藥碗,徹底石化,連抖都不會抖了,眼珠子瞪得溜圓,活像見了鬼。

蕭燼的視線,從我刻意堆滿討好的臉上,慢慢下移,落在我緊緊攥住他手腕的那隻手上。我的手很小,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在他墨色的衣袖襯托下,顯得異常纖細脆弱,彷彿一折就斷。

他眼底的冰層似乎裂開了一絲極細微的縫隙,掠過一絲純粹的驚愕,隨即被更深沉的審視取代。那目光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裡麵到底是愚蠢的孤注一擲,還是另有所圖。

時間彷彿被拉長了無數倍。

就在我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碾碎,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時,他終於動了。

他冇有甩開我的手,也冇有說話。

他隻是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另一隻手。

那隻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指腹和虎口處帶著薄繭,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這隻曾令無數敵人聞風喪膽的手,此刻,穩穩地從小丫鬟抖如篩糠的手中,接過了那碗黑漆漆的藥汁。

碗底的藥湯微微晃盪了一下。

然後,他俯身。

一股強烈的冷冽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昨夜剛清理完府內叛徒留下的)瞬間籠罩下來,極具壓迫感。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燭光,將我完全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裡。

碗沿,抵到了我的唇邊。那動作甚至稱不上溫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

喝。

一個字,低沉,冰冷,冇有任何起伏,砸在我耳邊。

藥汁濃烈的苦澀氣味直沖鼻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完了!躲不過去了我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可後背緊貼著床柱,退無可退。攥著他手腕的手心全是冷汗。

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那冰涼的碗沿壓得更緊,藥汁幾乎要灌進來的瞬間——

唔…嘔……

一股強烈的反胃感猛地衝上來。不是裝的!是這身體對那藥味的本能排斥!我猛地側過頭,乾嘔起來,眼淚生理性地飆出眼角,整張臉皺成一團,狼狽不堪。

攥著他手腕的手也無意識地鬆開了,無力地垂落在錦被上。

預期的強硬灌藥並冇有發生。

預想中的雷霆震怒也冇有降臨。

周圍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我壓抑的乾嘔聲和熏爐裡香料燃燒的細微劈啪聲。

我喘著氣,淚眼朦朧地偷偷抬眼。

蕭燼還維持著俯身的姿勢,手裡的藥碗停在半空。陰影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雙冰封般的眼睛,正落在我狼狽不堪的臉上,似乎在評估我這番劇烈反應的真假。

片刻,他直起身。

倒了。

他淡淡地開口,是對那個嚇傻了的小丫鬟說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

小丫鬟如蒙大赦,幾乎是撲過來接過碗,踉蹌著退下去,連滾帶爬。

蕭燼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審視的意味更濃了,像冰冷的探針。沈卿卿,

他念我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重量,安分些。

他頓了頓,冰寒的視線如有實質地刮過我的臉,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

本世子冇空陪你玩那些把戲。再敢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

他微微傾身,那股冷冽的壓迫感再次逼近,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意味,後果,你承擔不起。

說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轉身。玄色的袍角在燭光下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間充斥著甜膩香氣的新房。

厚重的門扉在他身後合攏,隔絕了外麵可能存在的窺探視線。

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迴廊儘頭,我纔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整個人癱軟下來,後背的冷汗冰涼一片,心臟還在狂跳不止。

活…活下來了

暫時。

呼……

我長長地、顫抖地吐出一口氣,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捲全身。剛纔那短短幾分鐘,簡直耗儘了所有力氣。

世子妃…您…您冇事吧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我抬眼,是另一個穿著水綠衣衫、年紀更小些的丫鬟,圓圓的臉蛋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蒼白,正擔憂地看著我。這應該是我的陪嫁丫鬟,春桃。書裡對原主身邊人著墨不多,隻記得這個春桃膽子小,但還算忠心。

我搖搖頭,冇力氣說話,隻指了指喉嚨。

春桃立刻會意,小跑著去桌邊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捧過來。我接過來,溫熱的液體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舒緩。

嚇死奴婢了……

春桃拍著胸口,心有餘悸,世子爺剛纔那樣子…奴婢魂都要飛了!您…您怎麼敢去抓世子的手啊

她後怕地看著我,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瘋了。可當時除了豁出去賭一把,還能怎麼辦

我疲憊地閉上眼,靠在床頭。蕭燼最後那句警告言猶在耳。安分些…彆再碰不該碰的東西……他指的,是毒嗎看來他並非完全不知情,隻是現在還冇打算動我為什麼是因為我背後的沈家

無數疑問在腦子裡盤旋。但有一點無比清晰:這世子府是龍潭虎穴,蕭燼本人就是最危險的那條龍。想活下去,想擺脫原著裡被一劍穿喉的命運,我必須利用一切資訊差,必須讓他覺得我有價值,或者……至少無害。

第一步,活過今晚,算是勉強達成了。

第二步呢

我睜開眼,看向自己這雙白皙纖細、一看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原主沈卿卿,除了惡毒愚蠢,也不是一無是處。沈家是醫藥世家,她雖然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但對各種毒物、藥材的辨識和粗淺運用,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書中後期,女主沈卿卿(正牌的那位)正是靠著這份家學淵源和善良,才漸漸走進蕭燼心裡……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心底成形。

接下來的幾天,我嚴格奉行安分守己的生存法則。

蕭燼自那晚離開後,再未踏足新房。府裡的下人起初還戰戰兢兢地觀望,後來見我每日隻是安靜地在院子裡曬太陽,看看書(雖然看不太懂那些繁體字和文言文),或者讓春桃去小廚房要些點心果子,毫無惹是生非的跡象,便也漸漸放鬆了些。隻是那份恭敬裡,始終帶著疏離和不易察覺的輕慢。

我樂得清靜,正好利用這難得的緩衝期,整理原主混亂的記憶碎片,特彆是關於沈家那些零散的醫藥知識。同時,也豎著耳朵,從下人們低低的議論和春桃打探來的零星訊息中,拚湊著關於蕭燼的資訊。

他真的很忙。鎮北王常年戍邊,京中偌大的王府和暗地裡的勢力網,幾乎全壓在蕭燼一人肩上。朝堂傾軋,邊境摩擦,各方勢力的試探……據說他回府的時間極少,常在書房議事至深夜,或者乾脆宿在城外的京畿大營。

鐵血閻羅的名號,名副其實。坊間傳聞,他前幾日當街處置了一個調戲民女的勳貴子弟,手段狠厲,血濺五步,震懾得京中那些紈絝子弟都夾緊了尾巴。

聽到這些時,我正拿著一塊栗子糕小口啃著,指尖卻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涼。那個畫麵感太強,讓我再次深刻體會到自己抱著的是一條多麼危險的大腿。

機會來得比預想的要快。

大約是我安分了七八天後,一個午後。我正歪在窗邊的軟榻上,試圖辨認一本原主帶來的、字跡娟秀但內容晦澀的《南疆蟲豸異聞錄》(原主大概是想研究點偏門毒物),春桃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小臉發白,帶著驚慌。

世子妃!不好了!世子爺…世子爺他……

我心裡咯噔一下,放下書:他怎麼了

難道終於要回來收拾我了

不是…是…是世子爺受傷了!

春桃喘著氣,聽前院伺候的小福子說,世子爺剛從城外大營回來,在書房議事時突然吐了口血,臉色白得嚇人!府醫已經趕過去了!

受傷吐血

我腦子飛快地轉著。原著裡這段時間……對了!是皇帝暗中授意的一次試探性刺殺!蕭燼雖然反殺了所有刺客,但混戰中,被一個死士用一種極其陰損的掌法打中後心,留下暗傷。這傷後來纏綿了許久,還曾被政敵利用,一度讓他處境艱難。

書裡提到,那掌法帶著一種奇特的寒毒,會逐漸侵蝕心脈,尋常藥物很難根治。最後是靠女主沈卿卿(正牌)從孃家帶來的一個祕製藥方纔壓下去的……

心念電轉間,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成型。

這是我證明價值的第一個機會!賭一把!

春桃!

我猛地站起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焦急又擔憂,快!把我從孃家帶來的那個紫檀木藥箱拿來!最底下那個夾層裡的白瓷瓶!

春桃愣住了:藥…藥箱世子妃,您要做什麼府醫已經在……

府醫頂什麼用!

我打斷她,語氣帶上一絲刻意的不耐煩和屬於沈卿卿的驕縱,世子中的不是尋常傷!快去拿!耽誤了世子的傷,你擔待得起嗎

被我這一唬,春桃嚇得一哆嗦,不敢再多問,連忙跑去翻箱倒櫃。

我則飛快地走到梳妝檯前,打開首飾匣子。原主沈卿卿酷愛收集各種名貴香料,這匣子裡就放著好幾塊品相極好的沉香和龍腦。我挑了一塊氣味最清冽、能提神醒腦的龍腦香,又拿起一把小巧的銀剪子(修剪花枝用的),塞進袖袋。同時,目光掃過銅鏡裡自己那張蒼白但難掩明豔的臉,狠狠心,用力掐了自己大腿內側一把!

嘶……

疼得我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眼圈紅紅的,配上那副強裝的焦急,倒真有幾分憂心如焚的模樣。

春桃抱著那個沉重的紫檀木藥箱跑了回來。我一把接過,打開,直奔最底層,果然摸到一個隱蔽的夾層,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個巴掌大的素麵白瓷瓶。拔開木塞,一股極其苦澀、還帶著點辛辣奇異味道的氣息散了出來。這是原主沈卿卿偷偷配來打算害人的一種烈性毒藥,名為蝕骨散,能讓人劇痛不止。但萬物相生相剋,這毒藥裡有一味主藥火蠍草,正是至陽至烈之物!以毒攻毒,或許能剋製那寒毒掌力!

來不及細想藥理,成敗在此一舉!

走!

我抱著藥箱,紅著眼圈,帶著一臉豁出去的決絕和擔憂(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裝的),在春桃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朝著書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書房所在的院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低氣壓中。侍衛比平日多了一倍,個個手按刀柄,麵色冷峻。看到我抱著藥箱闖來,為首的侍衛長眉頭緊鎖,伸手一攔:世子妃請留步!世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滾開!

我拿出原主撒潑的架勢,聲音尖利,眼淚恰到好處地滾落下來(大腿內側肯定青了),世子都吐血了!你們這群廢物攔著我做什麼我是他的世子妃!我帶了救命的藥來!耽誤了世子的傷勢,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

侍衛長被我哭鬨的氣勢和世子妃的名頭震了一下,加上裡麵情況確實凶險,府醫進去半天也冇個動靜,他臉上顯出猶豫掙紮之色。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一個頭髮花白、提著藥箱的老府醫走了出來,臉色灰敗,不住地搖頭歎氣。

看到門口的陣仗,他愣了一下。

王伯!

我立刻抓住機會,擠開侍衛,撲到老府醫麵前,眼淚掉得更凶了,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世子怎麼樣了我…我從孃家帶了祖傳的秘藥來!求求您讓我進去看看世子吧!我是他的妻子啊!

我把祖傳秘藥和妻子這兩個詞咬得極重。

老府醫王伯看著我哭得梨花帶雨、情真意切(至少表麵如此)的模樣,又看了看我緊緊抱著的藥箱,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不忍和動搖。裡麵那位的情況,他確實束手無策,那寒毒太詭異了……

唉……

王伯重重歎了口氣,側開了身,世子妃…您…您進去看看吧,千萬…千萬莫要驚擾世子……

謝謝王伯!

我如蒙大赦,抱著藥箱就衝了進去,春桃被侍衛攔在了門外。

書房內光線有些暗,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刺骨的寒意。

蕭燼靠坐在寬大的紫檀木太師椅裡,臉色蒼白如紙,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額角有細密的冷汗滲出。他外袍已經解開,隻穿著雪白的中衣,胸前衣襟上赫然沾染著幾片刺目的暗紅血漬。一個侍衛正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殘留的血跡。

聽到腳步聲,蕭燼猛地睜開眼。那雙寒星般的眸子此刻佈滿了血絲,銳利和冰冷不減,但深處卻透著一股竭力壓製的痛楚和虛弱。看到是我,他眼底的冰寒瞬間化為實質的怒意和厭煩。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濃重的煞氣。僅僅是開口,似乎又牽動了傷勢,他眉頭狠狠一蹙,悶哼一聲,一絲鮮血再次從嘴角溢位。

侍衛嚇得手一抖。

那股寒意更重了,我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心臟,但我已經冇有退路。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非但冇有退,反而快步走上前,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世子!

我迎著他幾乎要殺人的目光,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卻努力維持著鎮定,您中的是‘玄冥掌’的寒毒!尋常藥物根本壓製不住!寒氣正在侵蝕您的心脈!

我的話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蕭燼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死死攫住我,那目光彷彿要將我淩遲。你如何得知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殺機。玄冥掌,是前朝一個隱秘殺手組織的獨門絕技,早已失傳,知道的人極少!

侍衛更是猛地抬頭,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隻等世子一聲令下。

書房裡的空氣凝固了,血腥味和寒意交織,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感覺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我強迫自己挺直脊背,飛快地舉起手中的白瓷瓶。

我…我是猜的!症狀很像!

我急中生智,語速飛快,世子您看,您唇色發青,指尖冰冷,吐出的血帶著冰渣似的寒氣,這分明是極陰寒之毒入體的征兆!我沈家世代行醫,我…我雖不成器,但也看過些祖上傳下的偏門雜症手劄!這瓶藥…這藥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保命之物,用的是至陽至烈的‘火蠍草’為主藥煉製!或許…或許能剋製這寒毒!求您信我一次!

我舉著藥瓶,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神裡混合著恐懼、急切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懇求。我在賭,賭他傷勢沉重彆無選擇,賭他對沈家醫藥世家的名頭還有一絲信任,賭我此刻表現得足夠有用且無害。

蕭燼死死地盯著我,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冰寒的殺意與劇烈的痛楚激烈地交鋒。他胸口的起伏變得急促,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牽扯著巨大的痛苦,額角的冷汗彙成一股,順著冷硬的臉頰線條滑落。書房裡的寒意似乎更重了,連燭火都搖曳得有些飄忽。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我快要被那無形的壓力碾碎,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時,蕭燼終於再次開口。

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和冰冷的警告。

……拿來。

緊繃的弦驟然一鬆,巨大的虛脫感襲來,我差點當場跪下去。我強撐著,幾乎是挪到他麵前。

怎麼用

他閉著眼,眉頭緊鎖,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連看都懶得再看我。

內…內服!用溫水化開!

我連忙道,飛快地拔開瓶塞。那股辛辣苦澀的濃烈氣味瞬間瀰漫開來,連旁邊的侍衛都忍不住皺了下眉。

蕭燼的眉頭也蹙得更緊,似乎對這氣味極其不適。

我趕緊跑到旁邊的桌案,倒了小半杯溫水,小心翼翼地將瓶子裡暗紅色的粘稠藥液倒了一些進去。藥液遇水,顏色變得更加詭異,像稀釋的血液,還咕嘟冒了幾個小泡。

我端著杯子,小心翼翼地遞到他唇邊。

蕭燼睜開眼,看了一眼那詭異的藥水,又抬眼看向我。那眼神複雜難辨,有審視,有懷疑,有痛楚,還有一絲我無法理解的深沉。他沉默了兩秒,就在我以為他又要反悔時,他微微張開了蒼白的唇。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杯沿湊近,一點點將藥水餵了進去。

藥水入口,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似乎在強忍著嘔吐的**,整個身體都繃緊了,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那藥性極其霸道,他蒼白的臉上迅速泛起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我緊張地看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賭對了還是……

突然,他身體猛地一震,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暗紅色的血濺在了他雪白的中衣上,也濺了幾滴在我手背上,溫熱粘膩。

世子!

侍衛驚駭欲絕,刷地抽出腰刀,雪亮的刀鋒瞬間指向我的咽喉!冰冷的殺氣刺得我皮膚生疼!

完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冰涼。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和死亡並冇有降臨。

住手!

一聲低喝,帶著壓抑的痛苦,卻奇異地鎮住了場麵。

是蕭燼。

他抬手,用指腹重重抹去嘴角的血跡,動作帶著一種狠厲。奇異的是,他噴出這口血後,臉上那層不正常的潮紅迅速褪去,雖然依舊蒼白,但眉宇間那股縈繞不散的青黑陰寒之氣,竟肉眼可見地淡了許多!

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隨著這口氣息,他緊鎖的眉頭竟一點點舒展開來,雖然依舊疲憊,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和瀕死般的痛苦掙紮,明顯減弱了!

感覺…如何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蕭燼冇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似乎在仔細感受體內的變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睜開眼,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眸裡,冰寒依舊,但少了幾分瀕死的灰敗,多了幾分深沉的銳利和…一絲極其複雜的探究。

他的目光,落在我被濺了血點的手背上,停駐了一瞬,然後緩緩上移,最終定格在我寫滿驚懼和忐忑的臉上。

這藥……

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比剛纔平穩有力了些,叫什麼

蝕…蝕骨散。

我下意識地回答,聲音細如蚊蚋。

蝕骨散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聽不出喜怒。隨即,他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玩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危險感。好一個沈家祖傳的‘保命之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墜入了冰窟。他知道了!他知道這原本是毒藥!

就在我以為他會立刻翻臉,讓侍衛將我拖下去時,他卻移開了目光,疲憊地揮了揮手,對那持刀的侍衛道:無事了,退下。

侍衛驚疑不定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世子,最終還是收刀入鞘,躬身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外。

書房裡隻剩下我和他。

燭火劈啪跳躍,映著他蒼白卻輪廓分明的側臉,也映著我驚魂未定的狼狽。

過來。

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我身體一僵,不敢動。

扶我。

他補充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剛纔那口血雖然逼出了部分寒毒,但也耗儘了力氣。我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胸口的血跡,扶住他的手臂。觸手冰涼,肌肉緊繃著,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那具身體裡蘊藏的力量和此刻的虛弱。

他藉著我的攙扶,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帶來一片陰影,那股冷冽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再次將我籠罩。他幾乎將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我身上,我咬緊牙關才勉強站穩。

去內室。

他簡短地命令。

內室與書房相連,佈置簡潔,隻有一張床榻和幾樣必要的傢俱。我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得極其艱難。他的呼吸噴灑在我頭頂,沉重而灼熱。短短幾步路,我感覺像是走了半個世紀。

終於走到床邊,他鬆開我的手,自己緩緩坐下,動作間帶著隱忍。他抬手,似乎想解開染血的中衣。

我…我幫您!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話一出口,臉就有點發燙。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隻想著他行動不便。

蕭燼解衣釦的手頓住了。他抬眼,幽深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帶著一絲玩味和審視。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連忙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完了,又逾越了!他不會以為我……

不必。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自己利落地解開了衣襟。精壯的上身暴露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下,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爆發力,但此刻,靠近心臟位置的皮膚上,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的、顏色發青發紫的掌印!掌印周圍的皮膚也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灰色,絲絲寒氣彷彿還在往外冒。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就是玄冥掌!比書中描述的更觸目驚心!

他拿起旁邊乾淨的布巾,沉默地擦拭著身上的血汙和冷汗。動作間,牽扯到傷處,他眉頭微蹙,額角再次滲出冷汗。

看著他強忍痛苦的樣子,再想到袖袋裡那塊龍腦香,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小聲道:世子…我…我這裡有塊龍腦香,氣味清冽,能提神醒腦,或許…能緩解您的不適

我小心翼翼地從袖袋裡掏出那塊瑩白的香塊。

蕭燼擦拭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眼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香塊,眼神深沉難辨。就在我以為他又要拒絕或者嘲諷時,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點上。

我如蒙大赦,連忙走到角落的香幾旁,那裡有個小小的鎏金狻猊香爐。我打開爐蓋,將裡麵的舊香灰清理掉,放入那塊龍腦香,用火摺子點燃。

清冽、微辛的香氣很快在室內瀰漫開來,帶著一種冰片特有的涼意,果然沖淡了血腥氣和那股令人不適的寒意,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我做完這一切,垂手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蕭燼擦乾淨身體,拿起旁邊乾淨的中衣換上。整個過程,他都冇有再看我,也冇有說話。內室裡隻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他略顯沉重的呼吸聲,以及香爐裡香料燃燒的細微聲響。

氣氛沉默得近乎凝滯。

我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感覺每一秒都無比煎熬。他到底怎麼想的是覺得我還有用暫時留著還是秋後算賬

沈卿卿。

他突然開口,叫我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寂靜裡。

在!

我猛地抬頭,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繫好最後一顆衣釦,動作不疾不徐。然後,他才緩緩抬眸,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隔著幾步的距離,沉沉地望向我。冇有了剛纔的殺意和痛楚,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審視和一種…洞悉人心的平靜。

你剛纔,怕嗎

他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今天的天氣。

我愣了一下,冇想到他會問這個。怕剛纔被刀指著脖子的時候,魂都嚇飛了好嗎!

……怕。

我老實回答,聲音乾澀。

他嘴角似乎又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那弧度轉瞬即逝,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怕死

怕。

我更老實了。

那你為何還要進來

他追問,目光銳利如刀,彷彿要剖開我所有偽裝,送那碗‘蝕骨散’

來了!致命的問題!

我手心瞬間又沁出冷汗。不能撒謊,在他這種人精麵前撒謊等於找死。但也不能全說真話……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坦誠又帶著點小聰明被看穿的窘迫:因為…因為我想活。

我迎著他的目光,聲音微微發顫,卻帶著孤注一擲的坦白,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惹您厭煩。我怕…我怕您哪天真的厭棄我了,我就…我就冇活路了。

眼淚適時地在眼眶裡打轉(這次是急的)。

所以,我想證明…證明我不是隻會惹麻煩,我對您…是有用的。

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委屈和討好,至少…至少彆那麼快殺了我……

說完,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心臟狂跳,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隻有龍腦香清冽的氣息在空氣中靜靜流淌。

過了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我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記住你今晚的話。

他說。

我愕然抬頭。

他卻冇有再看我,已經靠坐在床頭,閉上了眼睛,眉宇間是濃濃的疲憊,但那股縈繞的寒氣確實消散了大半。

管好你的嘴,安分待著。

他像是下達最後的指令,聲音漸低,出去吧。

這…算是…過關了

我愣在原地,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他不耐煩地蹙了下眉,我才如夢初醒。

……是,世子。

我低低應了一聲,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內室的門。

門外,侍衛依舊如標槍般挺立。春桃遠遠地站在院門口,看到我出來,一臉擔憂地迎上來。

世子妃,您冇事吧

我搖搖頭,感覺後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夜風吹過,一陣冰涼。我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裡麵燭火搖曳,映著那個男人沉默而強大的輪廓。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用了毒藥,知道我的恐懼,甚至可能猜到了我有用背後的求生欲。

但他冇有點破,冇有追究。

這比任何警告都更讓我心悸。

這個男人,遠比原著裡寫的,更可怕,更難以捉摸。

我抱緊了自己有些發冷的雙臂,一步一步走回那個冰冷空曠的新房。腳下的路,似乎比來時更迷茫了。

第二章:試探與靠近

那晚之後,王府的空氣似乎都變了味道。下人們送來的飯食明顯精緻了不少,連熏香都換成了更清雅怡人的品種。但他們的眼神,卻比之前更複雜了,恭敬之下藏著小心翼翼的窺探,彷彿在重新評估我這個世子妃的分量。

春桃倒是真心實意地高興,一邊給我梳頭,一邊小聲嘀咕:世子妃,您可算熬出頭了!世子爺心裡定是有您了!您不知道,前院的小福子說,世子爺今早氣色好多了,還問起您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問我問我什麼問我那碗蝕骨散還有冇有存貨還是問我昨晚有冇有嚇得做噩夢

問…問我什麼

我捏著袖口,指尖冰涼。

就問您…昨夜睡得可好。

春桃喜滋滋地答。

這問候比責罵更讓人心頭髮毛。蕭燼這種人,絕不會無的放矢。他是在試探,是在觀察,看我這個不安定因素在他稍稍放鬆警惕後,會露出什麼馬腳。

果然,午後,一個麵生的冷峻侍衛出現在我院門口,聲音平板無波:世子妃,世子有請書房敘話。

該來的總會來。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隨手拿起一本剛翻了幾頁的《南疆蟲豸異聞錄》做樣子,跟著侍衛走向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書房。

書房裡,那股清冽的龍腦香還未散儘。蕭燼坐在書案後,正執筆批閱文書。他換了一身墨藍色常服,襯得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眉宇間的青黑寒氣已消散大半,那股迫人的冷冽感卻更勝往昔。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明暗的光影。

坐。

他頭也冇抬,筆走龍蛇。

我在下首的椅子上小心坐下,隻坐了半邊屁股,懷裡緊緊抱著那本書,像抱著盾牌。

室內隻剩下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還有我極力壓抑卻依舊清晰可聞的心跳聲。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於,他放下筆,抬眼看我。那雙深邃的眸子依舊冇什麼溫度,卻少了之前的殺意,隻剩下深潭般的審視。身體可好些了

他問,語氣平淡。

謝世子關心,好…好多了。

我連忙回答。

那藥,

他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臉上,‘蝕骨散’……藥性霸道,後續可會傷及根本

來了!我心絃瞬間繃緊。他果然在試探藥方!我努力回憶著原主記憶裡關於火蠍草的記載,半真半假地答道:回世子,火蠍草雖至陽至烈,但用量精準,輔以溫養心脈的藥材中和,隻要寒毒拔除,後續好生將養,應是無礙的。隻是…世子所受寒毒過於陰損,掌力直透心脈,恐怕還需更精細的調理才能根除。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他靜靜聽著,麵上波瀾不驚,手指卻無意識地在心口的位置按了一下,那裡似乎還殘留著青紫的印記。你沈家世代杏林,

他話鋒一轉,帶著不經意的銳利,可有應對此類寒毒的秘方或是…更穩妥的解毒之法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套話!他想知道我手裡還有多少籌碼,或者說,我還有多少價值。

秘方…倒是有一些記載,

我斟酌著詞句,不敢把話說死,但多是些古方殘卷,藥材也極其難尋,效力幾何,還需仔細斟酌驗證。

我頓了頓,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帶著點沈卿卿式的驕縱和急於證明自己的小聰明,不過…世子若信得過我,我…我可以試試!我定能找到辦法!

蕭燼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銳利得彷彿能穿透皮囊,看清內裡每一絲盤算。就在我快要撐不住時,他忽然站起身,繞過書案,朝我走來。

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他身上特有的冷冽鬆柏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我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被他平靜的聲音定住:手伸出來。

我一愣。

診脈。

他言簡意賅,已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撩起自己一截手腕,露出腕骨清晰、膚色略顯蒼白的手腕。

診…診脈我看著他伸到眼前的手腕,腦子嗡的一聲。原主沈卿卿那點三腳貓的醫術,糊弄下春桃還行,給蕭燼診脈這不是分分鐘露餡嗎!

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我僵硬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搭上他的脈搏。他的皮膚微涼,脈搏跳動沉穩有力,但深處似乎仍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遲滯和寒意。

我強迫自己冷靜,努力回憶著為數不多的中醫知識,裝模作樣地閉眼感受。其實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能胡謅:嗯…世子脈象比前幾日沉穩許多,寒毒已拔除大半,隻是心脈處仍有些許滯澀…需以溫潤之藥徐徐圖之……

我一邊說,一邊偷偷掀開眼皮看他。

他閉著眼,似乎真的在聽我的診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從這個角度看,褪去了戰場上的殺伐之氣,竟顯出幾分驚人的俊美和…脆弱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倏然睜眼!

深邃的目光直直撞進我偷看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洞悉的玩味。沈卿卿,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你是在診脈,還是在看什麼

轟!

一股熱氣瞬間衝上臉頰,燒得我耳朵都燙了。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慌亂地低下頭,恨不得把臉埋進懷裡的書裡。我…我在診脈!世子恕罪!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極輕極淡的、幾乎聽不見的哼笑。

等我再抬頭時,他已經恢複了那副冷峻的模樣,彷彿剛纔的揶揄隻是我的錯覺。既如此,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後續的調理方子,就由你來擬。擬好了,交給王伯過目。

他頓了頓,補充道,若有效,自有你的好處。

是,世子!

我連忙應下,心裡七上八下。這任務接了,做不好是死,做好了……暫時能活

幾天後,一場避無可避的小型宮宴來臨了。我坐在搖晃的馬車裡,看著自己染了蔻丹、精心保養的指甲,心裡直打鼓。這種場合,原主沈卿卿一向是惹是生非的焦點,現在我頂著這張臉,想低調都難。

果然,一踏入宮宴所在的暖閣,無數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就齊刷刷地釘在了我身上。我努力降低存在感,跟在蕭燼身後半步,垂著眼,隻盯著他墨藍色袍角滾著的銀線雲紋。

蕭燼全程麵無表情,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所過之處,原本喧鬨的人群都下意識地安靜了幾分,紛紛避讓。他徑直走到屬於他的位置坐下,我也趕緊在他下首坐下,如坐鍼氈。

席間觥籌交錯,絲竹靡靡。精美的菜肴流水般呈上。一道色澤紅亮誘人的水晶蝦仁擺在了我麵前。

我盯著那蝦仁,又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剝蝦在這種場合指甲弄臟了事小,萬一動作不雅,又要被嘲笑了……算了,不吃也罷。

就在我拿起筷子準備略過這道菜時,一隻骨節分明、指腹帶著薄繭的手伸了過來。

我愕然抬頭。

隻見蕭燼麵沉如水,彷彿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伸出那雙曾執劍批文、也曾沾染鮮血的手,極其自然地拿起一隻紅亮的大蝦。動作甚至稱不上優雅,帶著一種武將特有的利落,掐頭去尾,剝開蝦殼,露出裡麵晶瑩剔透的蝦肉。

然後,他手腕一轉,將那枚完整的蝦肉,穩穩地放進了我麵前的白玉小碟裡。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不過幾息之間。

然而,就是這短短的幾息,整個暖閣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絲竹聲停了,交談聲斷了,連侍者倒酒的潺潺聲都消失了。無數道目光,從四麵八方投射過來,震驚、愕然、難以置信,幾乎要把我釘穿。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看著碟子裡那枚彷彿在發光的蝦肉。他在乾嘛!劇本不是這樣的!他不是應該對我冷若冰霜嗎這眾目睽睽之下……

蕭燼像是完全冇感覺到這詭異的死寂和無數道灼熱的視線。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動作從容。然後,他才微微抬起眼皮,那雙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全場,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紛紛下意識地低下頭或移開視線。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暖閣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冰冷和不容置喙的強勢:

看什麼

我夫人手嫩。

……

死寂。絕對的死寂。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臉上火燒火燎,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幾乎要破膛而出。碟子裡那枚蝦肉,此刻成了全場的焦點,也成了我窘迫的源泉。

蕭燼卻像是無事發生,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自斟自飲,彷彿剛纔那個驚世駭俗的舉動不過是拂去一點塵埃。

暖閣裡的氣氛足足凝固了十幾秒,纔在幾聲尷尬的咳嗽和強裝鎮定的交談中重新流動起來。隻是那一道道或探究、或嫉妒、或難以置信的目光,依舊若有若無地纏繞在我身上。

我僵直地坐著,筷子懸在半空,盯著那枚蝦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終,在蕭燼投來一個平靜無波的眼神後,我認命地、小口小口地將那枚帶著他指尖溫度的蝦肉吃了下去。

味道……嗯,有點甜。心裡,卻像是揣了隻活蹦亂跳的小鹿,撞得我暈頭轉向。這男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想乾什麼!

第三章:血染歸途與櫻桃酪

宮宴的餘波尚未平息,冷麪世子寵妻無度的流言已如野火般燎遍了整個京城。我瞬間成了所有貴女眼中釘、肉中刺。連帶著出門上香還願,都感覺暗處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馬車駛出城門,朝著城外有名的慈雲寺行去。春桃有些擔憂:世子妃,要不…咱們改日再去奴婢總覺得今天這路上,靜得有些瘮人。

我掀開車簾一角,看著官道兩旁鬱鬱蔥蔥的山林,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點,確實比往日少了些人氣。但想到慈雲寺後山據說有幾種稀有的解毒草藥,也許對蕭燼的寒毒有用……無妨,有侍衛跟著。

我壓下心頭那點不安,安慰春桃,也安慰自己。

然而,這份僥倖在行至一處狹窄山道時,被徹底擊碎!

咻——!

一聲尖銳的破空之響!

保護世子妃!

車外侍衛統領厲聲大喝!

幾乎是同時,篤篤篤數聲悶響,數支閃著幽藍寒光的弩箭狠狠釘在了馬車車廂上!拉車的馬匹受驚,嘶鳴著人立而起,馬車劇烈地顛簸起來!

啊——!

春桃嚇得尖叫。

趴下!

我一把將她按倒,自己也伏低身體,心臟狂跳如擂鼓。來了!原著裡提過的針對沈卿卿的刺殺!竟然提前了!

外麵已響起激烈的金鐵交鳴之聲和短促的慘呼!刺客顯然有備而來,人數眾多,且身手狠辣!

砰!

一聲巨響,馬車側壁被一股巨力撞開一個大洞!木屑紛飛中,一個蒙著麵、眼神凶狠的刺客手持鋼刀,獰笑著撲了進來,刀鋒直取我的麵門!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千鈞一髮之際,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揚!

噗——!

一大蓬淡黃色的粉末兜頭蓋臉撒向刺客!

這是我根據原主記憶配製的簡易**散,藥性不強,但勝在量大管夠,瞬間糊了刺客一臉!

呃啊!什麼東西!

刺客猝不及防,眼睛被迷,動作一滯,劇烈地咳嗽起來。

就是現在!我摸出發間那根磨尖的銀簪(原主用來防身的),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紮向他持刀的手臂!

噗嗤!

啊!

刺客吃痛,鋼刀脫手!

世子妃小心!

春桃尖叫著撲過來想推開我。

另一個刺客的身影已經從破洞處閃現,刀光如匹練般斬落!目標是春桃!

春桃!

我目眥欲裂,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想擋在她身前!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

吼——!

一聲如同受傷凶獸般的暴怒吼聲,裹挾著滔天的殺意,撕裂了山林的寂靜,由遠及近!那聲音裡蘊含的憤怒和狂暴,讓所有聽到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長空的黑色閃電,裹挾著令人窒息的腥風血雨,驟然降臨!

是蕭燼!

他顯然是一路縱馬狂奔而來,墨發在疾風中狂舞,玄色勁裝上濺滿了暗紅的血點,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隻有一片冰封的殺意,那雙眼睛,赤紅如血,宛如從地獄歸來的修羅!他身後,是同樣渾身浴血、煞氣沖天的王府親衛!

看到我被刺客刀鋒所指的瞬間,他眼中的血色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噴薄而出!

殺——!!!

冇有任何廢話,一個冰冷的字眼從他齒縫間迸出!

殺戮,瞬間升級!

王府親衛如同出閘的猛虎,帶著複仇的怒火撲向殘餘的刺客。而蕭燼本人,則化作了一道死亡的旋風!

他冇有用劍,身形快得隻留下一片殘影。所過之處,隻聽見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短促淒厲的慘嚎!他的招式狠辣到了極致,冇有任何花哨,全是奔著一擊斃命而去!擰斷脖子,震碎心脈,捏碎喉骨……手段之凶殘暴戾,讓那些悍不畏死的刺客都感到了發自靈魂的恐懼!

血花不斷在空氣中爆開,殘肢斷臂飛濺,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瀰漫了整個山道,連陽光都彷彿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我跌坐在車廂角落,緊緊抱著瑟瑟發抖、手臂被劃傷流血的春桃,臉色慘白如紙,胃裡翻江倒海。眼前的場景,比任何恐怖片都更直觀、更血腥。這就是蕭燼的另一麵,那個真正在屍山血海中拚殺出來的鐵血閻羅!

他血洗了整條山道,將所有膽敢對我亮出刀鋒的敵人,都碾成了齏粉!

當最後一聲慘叫聲戛然而止,山道上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一片狼藉的屍體。

蕭燼站在屍骸中央,玄色的衣袍被鮮血浸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血珠。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染血的佩劍,劍尖斜指地麵。他微微喘息著,周身那股駭人的、幾乎凝成實質的煞氣還未完全散去,赤紅的眼眸緩緩轉動,最終,定格在蜷縮在破敗車廂裡的我身上。

那眼神,依舊帶著未褪儘的狂暴殺意,冰冷、嗜血,彷彿要將一切撕碎。

我被他看得渾身冰冷,牙齒都在打顫,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春桃,恐懼再次攫住了心臟。他這個樣子……太可怕了……

就在我以為他殺紅了眼,連我也要一併清算時,蕭燼動了。

他隨手將那柄還在滴血的佩劍,哐噹一聲,扔在了旁邊一個親衛的腳邊,彷彿丟掉一件肮臟的垃圾。

然後,他邁開長腿,踩著粘稠的血泊,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尖上。

他走到破開的車廂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刺目的陽光,投下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他蹲了下來。

這個動作,和當初在新婚之夜,他蹲下為我穿鞋的動作何其相似。但情境,卻已是天壤之彆。

他冇有立刻碰我,隻是微微傾身,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沾著血珠的睫毛,和他眼底深處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深淵漩渦般的情緒。他伸出手,動作卻出乎意料的……輕柔

帶著薄繭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拂過我散亂鬢邊沾上的一點草屑和灰塵,動作笨拙,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

然後,他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與方纔修羅場格格不入的平穩,甚至……一絲極力壓抑後泄露出來的、不易察覺的柔和

嚇著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是呆呆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染血卻依舊俊美的輪廓,看著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狽驚恐的模樣。

他頓了頓,彷彿剛纔隻是去散了步,隨口補充了一句,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荒謬的、卻直擊心底的安撫:

今晚……

想吃櫻桃酪麼

……

緊繃的神經,在他這句荒謬又溫柔的詢問中,驟然斷裂!

哇——!!!

所有的恐懼、後怕、委屈、劫後餘生的衝擊……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我再也控製不住,像個被嚇壞了的孩子,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起來,眼淚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蕭燼的身體似乎因為我這突如其來的爆發而僵了一下。他看著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毫無形象的樣子,那雙還殘留著血絲的眼眸裡,冰冷銳利的光芒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無措的茫然。

他猶豫了片刻,那隻剛剛拂去草屑的手,有些僵硬地、帶著試探性地,輕輕落在了我的背上。

一下。

兩下。

笨拙地,輕輕地,拍著。

像在安撫一隻受驚過度的貓兒。

第四章:心脈上的指尖

回府的路上,馬車換成了王府寬敞平穩的朱輪車。我裹著蕭燼脫下來強行披在我身上的、還帶著他體溫和血腥氣的外袍,靠在軟墊上,眼睛紅腫,偶爾還控製不住地抽噎一下。春桃手臂被府醫簡單包紮了,靠在一旁,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尚可。

蕭燼騎著馬,親自護送在車旁。他換了身乾淨的墨色騎裝,臉色冷峻,但周身那股駭人的煞氣已收斂無蹤。隻是偶爾有目光掃過車廂時,深邃的眼底會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

府醫早已嚴陣以待。我被帶回主院,蕭燼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監督著府醫給我和春桃仔細檢查。確認我隻是受了驚嚇和一點擦碰淤青,春桃傷勢也無大礙後,他才幾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用這個。

我拿出自己配製的、止血生肌效果更好的金瘡藥粉遞給府醫,示意他給春桃用。府醫看了一眼蕭燼,見他冇有任何表示,便恭敬地接過。

蕭燼的目光落在那小巧的藥瓶上,又移到我臉上,眼神深邃,冇有說話。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夢裡全是刀光劍影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色。驚醒時,窗外月色清冷。

次日,蕭燼的寒毒果然因昨日動武而有所反覆。臉色比之前更差了些,眉宇間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陰寒之氣。

讓我試試。

這一次,我冇有猶豫,主動提出。

蕭燼靠在內室的軟榻上,聞言抬眼看我。冇有拒絕,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許。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銀針包。這套針是原主的,據說是沈家祖傳,針身細如牛毛,閃爍著幽冷的銀光。我淨了手,點燃一小塊提神的艾絨。

世子,請褪去上衣,背對我。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專業鎮定。

蕭燼看了我一眼,依言轉過身,動作間帶著隱忍。他緩緩褪下中衣,露出精壯結實的後背。線條流暢的肌肉蘊含著力量,但靠近心脈的位置,那個青紫色的掌印顏色似乎又深了些,周圍的皮膚也隱隱透著寒氣。

我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指尖撚起一根銀針。認準穴位,凝神,落針。

第一針落下,針尾微顫。

他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又緩緩放鬆。

我全神貫注,一針接著一針,小心翼翼地刺入他後背幾處關鍵的穴位。每一針落下,都需要精準的力道和角度,絲毫不能出錯。汗水漸漸從我額角滲出。

當我撚起最後一根針,準備刺入心俞穴附近一個極其凶險的穴位時,指尖因為高度緊張和專注,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嗯……

一聲壓抑的悶哼從蕭燼喉間溢位。他背部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石!

糟了!我心頭一慌,手抖得更厲害了,那根針差點就要偏!

彆慌。

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我猛地抬頭。

蕭燼不知何時微微側過了頭,目光落在我因為緊張而咬得發白的下唇上。他抬起手,不是阻止我,而是用帶著薄繭的指腹,極其自然地、輕輕地擦過我的唇瓣。

那觸感溫熱而粗糙,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彆咬。

他的聲音很低,像羽毛搔刮過耳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轟!

一股熱流瞬間從被他觸碰的唇瓣蔓延至全身!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心跳驟然失序,臉上燙得能煎雞蛋。指尖的顫抖奇蹟般地停了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深沉。然後,他轉回頭,重新背對著我,聲音恢複了平靜:繼續。

我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翻湧的驚濤駭浪,屏息凝神,穩穩地將最後一針刺入。

隨著針尾的輕顫,一股暖流似乎順著銀針緩緩注入他冰冷的經絡。他緊繃的背部肌肉終於緩緩放鬆下來,眉宇間那抹陰寒之氣也似乎淡去了一絲。

施針結束,我已是滿頭大汗,精神高度集中後的虛脫感襲來。起身時,眼前竟一陣發黑,腳下踉蹌,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小心!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瞬間攬住了我的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將我穩穩地帶入一個寬闊而堅實的懷抱!

冷冽的鬆柏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藥味,瞬間將我包圍。

我驚魂未定地抬頭,正對上蕭燼低垂的眼眸。距離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幽潭。他的手臂牢牢箍著我的腰,掌心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灼熱的溫度,燙得我心尖發顫。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他的目光鎖住我,深邃得彷彿要將我的靈魂吸進去。那裡麵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情緒,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危險的、滾燙的、帶著強烈佔有慾的暗流。

空氣變得粘稠而灼熱。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交纏在一起。

世…世子……

我聲音發顫,下意識地想掙脫。

他卻收緊了手臂,將我箍得更緊,俯身靠近,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廓和頸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宣告般的低啞:

沈卿卿。

再敢瞞著我,獨自涉險……

他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垂,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熱的烙印,清晰地敲打在我的神經上:

就換個方式罰你。

鎖在榻上,哪裡也彆想去。

第五章:唯卿(結局)

世子妃!世子妃!不好了!

春桃跌跌撞撞地衝進內室,小臉煞白,聲音都變了調,宮裡…宮裡來人了!是…是聖旨!宣旨的公公已經到正廳了!

我手中的書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來了!原著裡那個致命的轉折點!賜婚的聖旨!

【警告!警告!原著關鍵節點觸發!檢測到高能劇情波動:賜婚聖旨!目標側妃即將入府!根據原著邏輯推演:宿主沈卿卿結局——毒殺!生存率低於1%!強烈建議立刻啟動緊急脫離程式!重複!立刻脫離!】

腦海中,係統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瘋狂炸響,如同死亡的喪鐘!

恐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冇。我渾身發冷,手腳冰涼。原來無論我怎麼掙紮,怎麼改變,都逃不過註定的結局嗎側妃入府,蕭燼的寵愛(如果那算的話)被分走,我最終還是會被當成礙眼的絆腳石,無聲無息地消失……

世子妃…您…您怎麼了您彆嚇奴婢啊!

春桃見我臉色慘白如紙,搖搖欲墜,嚇得哭了出來。

我強迫自己站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最後一絲清醒。走…去看看。

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正廳裡,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王府所有有頭有臉的下人、管事,包括幾位幕僚,全都屏息垂手,跪伏在地。廳堂中央,一位身著絳紫色宦官服、麵白無鬚的太監手持一卷明黃的聖旨,下巴微抬,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倨傲。

蕭燼站在最前方。他一身玄色暗金蟒紋親王常服,身姿挺拔如鬆柏,負手而立,背對著眾人,看不清表情。但那挺拔的背影,卻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

宣旨太監清了清嗓子,尖細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顯得格外刺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北王世子蕭燼,忠勇體國,功勳卓著……今有安平郡主,溫婉賢淑,品貌端方……特賜予世子為側妃,擇吉日完婚,以慰功臣,綿延子嗣……欽此——

側妃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轟——!

腦海中係統的警報聲達到了頂峰,尖銳得幾乎要撕裂我的神經:【檢測到致命威脅!強製脫離程式啟動倒計時——10——9——】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被春桃死死扶住纔沒倒下。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四肢百骸,勒得我喘不過氣。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那個玄色的背影,帶著最後一絲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希冀……

他會怎麼做像原著一樣,平靜地接旨為了大局,為了兵權,犧牲掉我這個無足輕重的意外

整個大廳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世子的反應。

蕭燼緩緩地、緩緩地轉過了身。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但那雙眼眸,卻銳利如鷹隼,冰冷如萬載玄冰,直直地射向那宣旨的太監!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瀰漫開來,連那倨傲的太監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蕭燼動了。

他冇有看那聖旨,也冇有看那太監。

他的目光,穿透跪伏的人群,精準地、沉沉地,落在了我的臉上。

那目光,不再是審視,不再是探究,不再是冰冷的警告。那裡麵翻湧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情緒——是憤怒,是心疼,是決絕,更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主權般的占有!

在宣旨太監驟然拔高的、尖利的世子!您要抗旨不成!的質問聲中——

蕭燼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徑直朝我走來!

他無視了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無視了那捲代表皇權的明黃聖旨,無視了身後太監氣急敗壞的尖叫!

他走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將我籠罩。

然後,在我和所有人呆滯、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伸出雙臂,俯身——

將我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驟然騰空,落入一個堅實而滾燙的懷抱!那熟悉的冷冽鬆柏氣息混合著他此刻勃發的怒意和一種令人心顫的決絕,瞬間將我包圍!

【強製脫離程式中止!邏輯衝突!核心劇情崩壞!無法解析!無法解析!】

腦海中,係統的警報聲變成了一連串混亂的雜音,最終歸於一片死寂的忙音。

我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呆呆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下頜線。

蕭燼抱著我,穩穩地轉過身,麵向那臉色鐵青、渾身發抖的宣旨太監,麵向滿堂驚駭失語的眾人。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金鐵交鳴,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睥睨天下的力量,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大廳裡,也重重地砸進了我的靈魂深處:

回去稟告陛下。

蕭燼此生——

唯有一妻,足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種近乎狂妄的、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若覺臣不識抬舉……

這爵位、兵權,儘管收回!

最後,他低下頭,目光落在我因震驚而睜大的、蓄滿淚水的眼睛上。那冰封的眼底深處,冰雪徹底消融,唯餘一片能將人溺斃的、滾燙而深沉的溫柔暖洋,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隻屬於我一人的繾綣和獨占:

但人——

誰也彆想動。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抱著我,無視身後太監氣急敗壞的尖叫和滿堂死一般的寂靜,邁著沉穩而堅定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出正廳,穿過迴廊,徑直走向我們共同的主院。

每一步,都踏碎了那禁錮命運的枷鎖。

他將我輕輕放在內室柔軟的床榻上。我依舊處於巨大的震撼和難以置信中,呆呆地看著他,眼淚不受控製地簌簌落下。

蕭燼俯身,雙手撐在我身側,將我困在他與床榻之間方寸之地。他凝視著我,抬手,帶著薄繭的指腹極其溫柔地、一點點拭去我臉上的淚痕。

【係統:核心程式崩潰…永久離線…祝宿主…新生…】

腦海中最後響起一聲微弱的、斷斷續續的提示,徹底歸於虛無。

你…你抗旨…為了我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和巨大的困惑,為什麼你不是…不會愛人嗎

我想起原著裡對他的描述,想起他曾經冰冷的眼神。

蕭燼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不再是冰冷的嘲諷,而是帶著一種卸下所有枷鎖後的輕鬆,甚至…一絲少年般的、帶著點痞氣的愉悅

他低下頭,額頭抵上我的額頭,鼻尖親昵地蹭著我的鼻尖,灼熱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帶著一種令人眩暈的親密。

誰說的

他嗓音低啞,如同最醇厚的美酒,帶著致命的誘惑,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尖上。

他的唇,幾乎貼上我的,目光鎖住我迷濛含淚的雙眼,深邃的眸底,是毫不掩飾的、滾燙的愛意和獨占的霸道。

本世子現在學——

還來得及嗎

卿卿……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未等我回答,他滾燙的唇,便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和積壓已久的渴望,重重地覆了上來!

唔……

所有的疑問、恐懼、不安,都在這個熾熱而纏綿的吻中融化、消散。他的吻不再是淺嘗輒止的試探,而是帶著宣告主權的霸道和初學者的溫柔探索,強勢地撬開我的齒關,攻城略地,汲取著屬於我的氣息,也烙印下他獨一無二的印記。

我腦中一片空白,隻能順從本能,伸手環住他的脖頸,笨拙地迴應著。唇齒交纏間,是劫後餘生的悸動,是心意相通的狂喜,更是靈魂深處傳來的、徹底掙脫命運束縛的顫栗。

窗外,陽光正好,穿透窗欞,在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塵埃落定。

尾聲

皇帝最終收回了那道荒唐的賜婚聖旨。震怒的斥責被蕭燼以深情不二,恐負皇恩的奏摺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手握重兵、深得軍心的鎮北王世子,即使是皇帝,也不敢真的撕破臉皮。

流言在京城喧囂了一陣,最終在蕭燼雷霆手段處置了幾個推波助瀾的官員後,徹底沉寂。冷麪世子衝冠一怒為紅顏,抗旨拒婚的故事,成了深閨女兒們口中最蕩氣迴腸的傳奇。

鎮北王府內,再無人敢對世子妃有半分輕慢。那個曾在新婚之夜嚇得瑟瑟發抖、在宮宴上被一隻蝦驚呆的小姑娘,如今成了這座鐵血府邸裡,真正被捧在掌心、獨一無二的女主人。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灑進書房。我懶洋洋地窩在鋪著厚厚軟墊的搖椅裡,翻看著一本新尋來的毒經殘卷。蕭燼坐在寬大的書案後處理軍務,玄色常服襯得他側臉線條冷硬。

唔…好睏……

我打了個哈欠,習慣性地想踢掉腳上的軟緞繡鞋,蜷縮起來小憩。

啪嗒。

一聲輕響。

蕭燼放下了手中的硃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帶著熟悉的冷冽鬆香。

又不穿鞋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聲音低沉,帶著縱容。

然後,他如同最初那般,在我麵前單膝蹲下。骨節分明的大手,帶著薄繭和令人安心的力量,輕輕握住了我纖細的腳踝。

溫熱的掌心熨帖著微涼的肌膚。

他拿起被我踢到一旁的軟鞋,動作細緻而溫柔,小心翼翼地為我把鞋穿上。那專注的神情,彷彿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易碎品。

我低頭,看著他為我穿鞋的側影。陽光勾勒著他英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唇線。心頭被一種巨大的、滿溢的暖流漲得滿滿的。

在他為我係好最後一根繫帶,準備起身時,我忽然傾身向前。

一個輕柔的吻,帶著陽光的溫度和滿腔的愛意,輕輕地、落在了他柔軟的發頂。

蕭燼繫鞋帶的動作,瞬間頓住。

他緩緩抬起頭。

那雙曾令無數敵人聞風喪膽、冰封萬裡的眼眸裡,此刻冰雪早已消融殆儘。唯餘一片深邃而滾燙的溫柔暖洋,清晰地映著我含笑的眉眼,彷彿要將我溺斃其中。

冷麪世子的心,從此隻為一人跳動,一人滾燙。

掌心嬌,終是穩穩落入了獨屬於她的、最溫暖的歸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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