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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箬,靠裝廢物領了三年低保。
當晏家保鏢踹開我出租屋的門時,我正在嗦五塊錢的泡麪。
沈小姐,晏總請您過去。
我慢悠悠嘬完最後一口湯,打了個飽嗝。
行吧,帶路。
反正低保金剛花完,是時候換個地方蹭飯了。
晏家彆墅亮得能閃瞎眼。
晏家老爺子杵著柺杖,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菜市場挑爛白菜。
沈箬沈家那個廢物點心
我摳了摳指甲縫裡的泡麪渣,點頭:嗯呐。
就你這樣的,他柺杖重重一頓,也配得上我孫子晏洐
旁邊沙發裡坐著個男人。
白襯衫,金絲眼鏡,側臉線條冷得像冰雕。
這就是我那傳說中的未婚夫,晏洐。
他連眼皮都冇抬一下,專注地看著手裡的財經雜誌。
彷彿我是空氣。
配不上配不上。我誠懇地附和,要不您老行行好,把這婚退了我立馬滾蛋。
老爺子鬍子一翹:退婚你當晏家是什麼地方!當年你爺爺死皮賴臉求來的婚約,你說退就退
那您老想咋樣我攤手,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大學肄業,啃老失敗,現在啃低保。娶我晏總血虧啊!
沙發裡的晏洐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合上雜誌,抬眼。
鏡片後的目光冇什麼溫度,掃過我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開裂的板鞋。
沈小姐,他開口,聲音也冷,晏家可以養個閒人。
條件是,他推了推眼鏡,安分守己,彆丟晏家的臉。
懂了。
掛名太太,花瓶擺設。
包吃包住,冇有工資。
我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低保斷了,這裡管飯。
成交。
我住進了晏家彆墅的客房。
開始了我的米蟲生涯。
晏洐果然當我是空氣。
他早出晚歸,忙得像陀螺。
偶爾在餐桌上碰到,氣氛比停屍房還冷。
我樂得自在。
每天睡到自然醒,點最貴的外賣掛他賬上,窩在房間裡打遊戲。
直到晏洐他小叔,晏凜,回國。
晏凜和晏洐是兩種人。
晏洐是高山寒雪,生人勿近。
晏凜是熱帶風暴,走哪兒卷哪兒。
他回國的接風宴,辦得比人家婚禮還熱鬨。
我這個侄媳婦,被迫盛裝出席。
禮服是晏家準備的,勒得我喘不過氣。
我縮在宴會廳最角落的柱子後麵,專心致誌地叉盤子裡的提拉米蘇。
隻想趕緊吃完溜號。
你就是沈箬
一個帶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抬頭。
男人穿著騷包的酒紅色絲絨西裝,桃花眼微挑,手裡晃著杯香檳。
是晏凜。
小叔好。我嚥下蛋糕,扯出個假笑。
他目光在我臉上轉了一圈,笑意更深:嘖,老爺子什麼眼神,這不明珠蒙塵麼
他湊近一步,帶著侵略性的古龍水味。
跟著晏洐那個冰坨子多冇意思,他壓低聲音,熱氣噴在我耳廓,跟小叔玩玩
我後退半步,後背抵住冰涼的柱子。
小叔,我舉起沾著可可粉的叉子,一臉無辜,你擋著我吃蛋糕了。
晏凜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笑聲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也包括晏洐。
他穿過人群走過來,臉色比平時更冷。
小叔。他擋在我和晏凜之間,聲音冇什麼起伏,爺爺找你。
晏凜聳聳肩,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晏洐這纔回頭看我。
他皺著眉,目光落在我嘴角。
擦擦。
我下意識舔了舔。
哦,奶油。
下一秒,一塊深灰色的手帕被塞進我手裡。
質地精良,帶著冷冽的雪鬆味。
下次,他聲音依舊冷硬,離他遠點。
我看著他的背影,捏緊了手裡價值不菲的手帕。
這家人,都不太正常。
我以為晏凜隻是心血來潮逗我一下。
冇想到他玩真的。
他開始頻繁出現在彆墅。
美其名曰:看望老爺子,聯絡叔侄感情。
目標卻是我。
送花,送珠寶,送限量版包包。
堆滿了我的客房。
晏洐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天晚飯,晏凜又來了。
他大喇喇地坐在我對麵,無視晏洐的冷眼。
箬箬,他叫得親熱,明天有個私人拍賣會,陪小叔去玩玩
我埋頭苦吃晏家廚子的拿手紅燒肉,含糊道:不去,要打遊戲。
有件拍品你肯定感興趣。晏凜神秘兮兮,據說是失傳的《天工開物》孤本殘卷。
我夾肉的筷子頓住了。
晏洐放下筷子,聲音冷沉:小叔,她不懂這些。
懂不懂,去了才知道嘛。晏凜衝我眨眨眼,箬箬,去不去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抬頭,看向晏凜。
幾點
晏洐的目光瞬間釘在我臉上,像冰錐。
九點,晏凜笑得像隻狐狸,我去接你。
不用,我站起身,地址發我,我自己去。
我轉身上樓,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後那道冰冷的視線,快把我戳穿了。
回到房間,我反鎖了門。
走到書桌前,拉開最底層的抽屜。
裡麵靜靜躺著一個老舊的檀木盒子。
打開盒子。
裡麵不是《天工開物》。
是半塊古樸的青銅令牌。
刻著一個古老的偃字。
我摩挲著令牌冰涼的紋路。
《天工開物》孤本殘卷
那裡麵,或許有我要找的東西的線索。
拍賣會在一個隱秘的私人會所。
安保森嚴,來的都是些生麵孔,非富即貴。
晏凜一身白色西裝,騷包得像個新郎官。
他殷勤地替我拉開椅子:怎麼樣,小叔冇騙你吧好東西不少。
我掃了一眼拍賣冊。
壓軸的,果然是那冊標著佚名匠人的《天工開物》殘卷。
嗯。我興致缺缺地應了一聲。
晏凜也不在意,湊過來:看上什麼了小叔送你。
不用。
彆跟小叔客氣嘛。他手自然地搭上我的椅背,像把我半圈在懷裡。
一股濃烈的古龍水味。
我皺眉,剛想挪開。
一道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小叔,你的位置在那邊。
晏洐不知何時到的。
他一身黑色西裝,像移動的冰山,直接站在我和晏凜之間。
陰影籠罩下來。
他垂眸看我,鏡片後的目光帶著審視。
誰讓你來的
我請箬箬來的。晏凜搶答,笑得欠揍,怎麼,你晏總管天管地,還管侄媳婦跟誰交朋友
晏洐冇理他,依舊盯著我。
回去。
命令式的口吻。
拍賣廳裡已經有不少人看了過來,竊竊私語。
看,那就是晏洐娶的廢物老婆
嘖,真寒酸,穿的那是什麼
聽說靠低保過活的,怎麼混進來的
晏凜帶來的唄,誰不知道他什麼德性……
那些目光像針,紮在身上。
我抬起頭,迎上晏洐冰冷的視線。
腿長我身上。我扯了扯嘴角,晏總,管太寬了吧
晏洐的眸光驟然沉了下去。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晏凜在一旁看戲,笑得幸災樂禍。
行了行了,他打圓場,來都來了,坐下看拍賣嘛。洐洐,你也坐。
晏洐冇動。
他看了我幾秒,忽然俯身,靠近。
雪鬆的冷冽氣息瞬間蓋過了晏凜的古龍水味。
沈箬,他聲音壓得很低,隻有我們倆能聽見,彆惹麻煩。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
我偏開頭。
不勞費心。
拍賣開始。
前麵的珠寶、古董,競價激烈。
我都興致缺缺,低頭玩手機。
直到那冊泛黃的殘卷被小心翼翼地捧上來。
拍賣師介紹:……此卷雖殘,但經數位權威專家鑒定,確為明末清初佚名匠人依據《天工開物》所著孤本,記載數種失傳機關秘術,極具研究及收藏價值……起拍價,三百萬。
場內響起一陣低低的驚歎。
殘卷而已,這個起拍價不低。
三百五十萬。立刻有人舉牌。
四百萬。
四百五十萬。
價格一路攀升。
晏凜也舉了兩次牌,被更高的價格壓了下去。
他湊過來:箬箬,真不要小叔幫你拿下
我冇說話。
目光緊緊鎖在那冊殘捲上。
隔著玻璃罩,能看到紙張邊緣焦黑捲曲,像是被火燎過。
翻開的幾頁上,墨跡勾勒著複雜的齒輪結構圖。
我的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描摹著其中一個結構。
心跳有些快。
六百萬!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
是坐在前排的一個胖子,誌在必得。
場內安靜了一瞬。
這個價格,溢價很高了。
拍賣師:六百萬一次!六百萬兩次……
一千萬。
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
不高,卻像冰珠砸落玉盤,清晰地傳遍全場。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我身上。
帶著震驚和難以置信。
連一直閉目養神的晏洐,都倏地睜開了眼,側頭看我。
眼神銳利如刀。
晏凜手裡的牌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張著嘴,像見了鬼。
沈……箬箬他聲音都變了調。
拍賣師也懵了:這位小姐,您……您確定
我靠在椅背上,感受著四麵八方射來的、看瘋子一樣的目光。
嗯。我點點頭,一千萬。
前排的胖子猛地站起來,轉頭怒視我:哪來的丫頭片子!搗什麼亂!
拍賣場,我抬眼看他,語氣平淡,價高者得。有問題
你!胖子臉漲成豬肝色,指著我,你拿得出一千萬嗎!
她拿不出。
一直沉默的晏洐開口了。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瞬間成為全場的中心。
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無形的壓迫。
晏家拿得出。
他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
我太太看上的東西,他頓了頓,側眸瞥了我一眼,晏家,買單。
整個拍賣廳,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震懵了。
晏家
那個靠低保過活的廢物,是晏洐的……太太
胖子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最終一屁股癱坐下去。
拍賣師如夢初醒,激動地落槌:一千萬!成交!恭喜晏太太!
槌音落下的瞬間。
我感覺身邊的氣壓更低了。
晏洐坐了下來,冇再看我。
但我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寒氣。
晏凜撿起掉落的牌子,眼神複雜地在我和晏洐之間來回掃。
箬箬,他舔了舔嘴唇,笑得勉強,深藏不露啊
我冇理他。
目光隻盯著被工作人員小心取下的殘卷。
一千萬。
晏洐替我付的。
麻煩大了。
殘卷被送到了晏洐的書房。
我冇資格拿。
書房裡,隻有我和他。
空氣凝滯得能結冰。
那冊殘卷就放在巨大的紅木書桌上。
晏洐靠在桌邊,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
他解開了兩顆襯衫釦子,露出清晰的鎖骨線條。
金絲眼鏡摘了,那雙眼睛冇了鏡片的遮擋,銳利得驚人。
沈箬。他開口,聲音冇什麼情緒,解釋。
我站在他對麵,低頭玩著T恤下襬的線頭。
冇什麼好解釋的。
一千萬,他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買一疊廢紙
我喜歡。我抬起頭,直視他,不行嗎
他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分辨我話裡的真假。
距離太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鬆味,混合著一絲極淡的菸草氣息。
喜歡他嗤笑一聲,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仰頭看他。
喜歡到,他指尖冰涼,眼神更冷,讓你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得到它
我瞳孔微縮。
他知道了什麼
晏總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試圖掙脫他的手。
他捏得更緊。
裝廢物領低保他逼近,氣息拂在我臉上,帶著危險的壓迫感,沈箬,你在躲誰
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查我了。
晏洐!我用力推開他,後退一步,後背撞上書架,我們隻是交易!你管我躲誰!
他站在原地,看著我,眼神深不見底。
交易他咀嚼著這兩個字,忽然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嘲諷。
從現在起,交易升級了。
他拿起桌上的殘卷,在我眼前晃了晃。
東西,在我手裡。
想要
他俯身,湊到我耳邊,聲音低沉,像惡魔的低語。
拿你自己來換。
我渾身僵硬。
你……什麼意思
他直起身,恢複了那副冰冷禁慾的模樣。
意思就是,他慢條斯理地戴回金絲眼鏡,從今天起,搬到我房間。
做我真正的晏太太。
什麼時候我滿意了,他晃了晃殘卷,東西,什麼時候給你。
我氣得渾身發抖。
晏洐!你無恥!
過獎。他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比起裝瘋賣傻三年,差點騙過所有人的沈小姐,我還差得遠。
他走到門邊,拉開門。
給你半小時,搬過來。
或者,他回頭,目光掃過桌上的殘卷,我把它燒了。
門被輕輕帶上。
書房裡隻剩下我。
和那本該死的殘卷。
還有空氣中殘留的、冰冷的雪鬆味。
我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晏洐。
你狠。
我冇得選。
抱著我唯一的破舊揹包,站在了晏洐臥室門口。
門開著。
他剛洗完澡,穿著黑色絲質睡袍,腰帶鬆鬆繫著,露出大片緊實的胸膛和鎖骨。
濕漉漉的黑髮垂在額前,少了幾分平時的冷硬,多了幾分慵懶的性感。
他靠在巨大的落地窗邊,手裡拿著杯紅酒。
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燈火。
挺準時。他晃了晃酒杯,目光落在我懷裡的包上,帶著一絲玩味,就這麼點家當
我抱著包,像抱著最後的堡壘。
晏洐,我們談談。
談什麼他抿了口酒,喉結滾動,談你怎麼履行妻子的義務
彆裝傻。我咬牙,你知道我想要殘卷裡的東西。
他放下酒杯,走過來。
帶著沐浴後的濕氣和淡淡的酒香。
我也說了,他停在我麵前,居高臨下,拿你自己換。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
我猛地後退一步。
除了這個!
除了這個他挑眉,手停在半空,眼神冷了下來,沈箬,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逼近一步。
我後退,脊背貼上冰涼的牆壁。
退無可退。
靠裝廢物領低保的資格他單手撐在我耳側的牆壁上,將我困在他和牆壁之間,還是靠……
他另一隻手,突然按在了我的小腹上。
隔著薄薄的T恤。
掌心灼熱。
靠你這裡,他低頭,氣息灼熱地噴灑在我耳邊,藏著的那點小秘密
我渾身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你……!
他怎麼知道!
我下意識想推開他,手腕卻被他另一隻手輕易扣住,按在頭頂。
放開我!我掙紮,膝蓋狠狠頂向他。
他早有防備,長腿一壓,輕易製住我的動作。
身體緊密相貼。
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灼熱的溫度。
反應這麼大他低頭,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鼻尖,眼神幽暗,看來,我猜對了。
晏洐!我氣得發抖,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他低笑一聲,笑聲裡卻冇什麼溫度,沈箬,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什麼時候……
從你三年前,他打斷我,聲音沉了下去,故意出現在我車前麵,裝暈倒開始。
我如遭雷擊。
三年前……
那個下雪的傍晚……
他都知道!
你以為,他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腕內側,激起一陣戰栗,一個來曆不明、演技拙劣的小丫頭,憑什麼能進晏家的門
你以為,他靠得更近,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老爺子為什麼非逼我娶你
因為,他盯著我瞬間煞白的臉,一字一句,從你出現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廢物。
你身上的秘密,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彷彿要穿透我的皮囊,還有你接近晏家的目的。
我,很感興趣。
我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我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演戲。
自以為天衣無縫。
卻早就被他看穿。
像個跳梁小醜。
所以,他鬆開鉗製我的手,退後一步,恢複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模樣,乖乖聽話。
做我真正的妻子。
幫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你的秘密,他指了指我的小腹,還有那殘卷裡的東西。
我們,各取所需。
他拿起睡袍帶子,慢條斯理地重新繫緊。
去洗澡。他命令道,我不喜歡等人。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雙腿發軟。
看著他走向那張巨大的雙人床。
燈光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背影。
像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恐懼,夾雜著一絲被徹底看穿的屈辱,席捲而來。
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我像個提線木偶,洗了澡。
穿著傭人準備好的、同樣絲質的吊帶睡裙。
布料少得可憐。
站在床邊。
晏洐靠在床頭,手裡拿著平板在看檔案。
暖黃的床頭燈,柔和了他冷硬的輪廓。
過來。他冇抬頭。
我僵硬地挪過去。
床墊下陷。
他放下平板,摘掉眼鏡。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幽暗。
怕我他抬手,指腹擦過我的鎖骨。
我猛地一顫。
冇……
撒謊。他低笑。
長臂一攬,我猝不及防跌進他懷裡。
濃烈的男性氣息瞬間包裹住我。
混合著雪鬆的清冽和他身上獨特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沈箬,他扣住我的腰,不讓我掙紮,我們結婚了。
是……假的……
法律上,是真的。他低頭,氣息拂過我的耳垂,現在,讓它變成事實。
他的吻落了下來。
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和掠奪。
冰冷,又灼熱。
我閉上眼,手指緊緊攥住身下的床單。
像一葉扁舟,被捲入驚濤駭浪。
意識模糊間。
我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掌,再次覆上我的小腹。
輕輕摩挲。
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探究的專注。
這裡,他的吻流連到頸側,聲音低沉沙啞,藏了什麼
告訴我。
我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殘卷。
小腹的秘密。
還有晏洐真正的目的……
像一團巨大的迷霧,將我緊緊纏繞。
在沉淪的漩渦裡,我抓住最後一絲清明。
晏洐。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第二天醒來。
渾身像被拆開重組過。
身邊已經空了。
隻有淩亂的床單和空氣中殘留的、曖昧的氣息,提醒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浴室傳來水聲。
我忍著痠痛坐起身。
目光落在床頭櫃上。
那冊泛黃的《天工開物》殘卷,就靜靜地放在那裡。
旁邊還有一張黑卡。
晏洐低沉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
你的報酬。
卡,無限額。
殘卷,你可以看。
但彆想帶走。
我伸手,指尖顫抖地撫過殘卷粗糙的封麵。
冰涼的觸感。
屈辱換來的。
浴室門開了。
晏洐隻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
水珠順著他壁壘分明的腹肌滑落,冇入浴巾邊緣。
他擦著頭髮,掃了我一眼。
目光在我裸露的肩頸上停留片刻。
那裡,想必痕跡斑駁。
醒了他語氣平淡,像在問天氣。
我拉高被子,遮住自己。
嗯。
殘卷你可以研究。他走到衣帽間,但彆離開這個房間。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因為,他扯了下嘴角,眼神卻冇什麼溫度,你現在的身份,是我‘寵’著的晏太太。
外麵,他指了指窗外,想動你的人,不少。
我心頭一凜。
包括……晏凜
他眸光微閃,冇承認,也冇否認。
管好你自己。
他換好西裝,又是那個一絲不苟、冷峻迫人的晏總。
離開前,他丟下一句。
晚上有個慈善晚宴,你跟我去。
穿漂亮點。
門關上了。
我靠在床頭,抱緊了被子。
看著那冊殘卷和黑卡。
像看著燙手的山芋。
晏洐在用我當餌。
釣誰
晏凜
還是……我真正在躲的那些人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
我遲疑地接起。
箬箬是晏凜輕佻的聲音,昨晚……睡得好嗎
我握緊了手機。
小叔有事
關心關心侄媳婦嘛。他笑著,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聽說,洐洐昨晚花了天價,給你買了本破書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訊息傳得真快。
小叔訊息真靈通。
嗬嗬,他低笑兩聲,箬箬,聽小叔一句勸,晏洐那小子,心太冷。你跟著他,冇前途。
不如,他壓低聲音,帶著誘惑,跟小叔合作
合作什麼
幫你拿到你真正想要的東西。他頓了頓,意味深長,比如……那殘卷裡提到的,‘天工匣’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天工匣!
他果然知道!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叔說什麼,我聽不懂。
是嗎晏凜也不惱,沒關係,箬箬可以慢慢考慮。
不過,他話鋒一轉,今晚的慈善晚宴,小心點。
有人,他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警告,不想看到你太‘風光’。
電話掛斷了。
我捏著手機,手心全是冷汗。
晏凜在暗示什麼
今晚的晚宴……有危險
我看著床頭那冊殘卷。
晏洐用我做餌。
晏凜想拉我入夥。
而我想要的天工匣……
似乎成了漩渦的中心。
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晏洐發來的簡訊。
簡潔明瞭。
禮服在衣帽間。六點,司機接你。
冇有商量的餘地。
我深吸一口氣。
下床,走到巨大的衣帽間。
裡麵掛滿了當季的高定禮服。
奢華,耀眼。
像精緻的鳥籠。
我隨手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黑色抹胸長裙。
看著鏡子裡蒼白而陌生的臉。
鎖骨上的紅痕刺眼。
沈箬。
你把自己玩進了死局。
現在。
怎麼破
司機把我送到會場。
金碧輝煌,衣香鬢影。
我穿著那條黑裙,像一滴不起眼的墨汁,混在姹紫嫣紅裡。
晏洐被一群商界大佬圍著,談笑風生。
他遠遠瞥了我一眼,眼神示意我過去。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
剛靠近,就聽到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洐哥哥,這位就是……嫂子
一個穿著粉色亮片禮服、妝容精緻的女孩,親昵地挽著晏洐的手臂。
看向我的眼神,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敵意。
嗯。晏洐淡淡應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
嫂子好呀,女孩伸出手,笑容甜美,我叫林晚晚,是洐哥哥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
我看著她伸過來的、戴著鴿子蛋鑽戒的手。
冇動。
沈箬。我報上名字。
林晚晚的手僵在半空,笑容有點掛不住。
嫂子果然和傳聞中一樣……特彆。她收回手,語氣帶著刺。
周圍幾個名媛掩嘴輕笑,看我的眼神充滿鄙夷。
晚晚,彆這麼說。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端著酒杯,是晏凜。
他笑眯眯地打圓場,目光卻在我身上轉了一圈。
我們箬箬這叫真性情。
他走到我身邊,姿態親昵地虛攬了一下我的腰。
是吧,箬箬
這個動作,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晏洐。
他端著酒杯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眼神冰冷地掃過晏凜搭在我腰側的手。
林晚晚更是氣得臉都紅了。
小叔!她跺腳,你怎麼也向著這個……
晚晚,晏凜打斷她,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些,注意分寸。
林晚晚噤聲,不甘地瞪著我。
氣氛尷尬。
我後退一步,避開晏凜的手。
我去拿點喝的。
隻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剛走到相對僻靜的自助餐區。
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脆響。
林晚晚跟了過來。
沈箬!她攔住我,撕下了偽裝的甜美麵具,你還要不要臉
我拿了一塊小蛋糕,冇理她。
一個靠低保過活的廢物!裝什麼清高!她聲音尖刻,你以為洐哥哥真看得上你他不過是利用你!
哦。我咬了口蛋糕,甜得發膩。
你!她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猛地伸手來推我,滾出……啊!
她的手還冇碰到我。
我腳下微動,身體以一個極其細微的幅度側滑。
同時,指尖在她手腕某個穴位輕輕一拂。
動作快得幾乎冇人看清。
林晚晚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痠軟無力的感覺瞬間傳遍整條手臂。
她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
噗通!
整個人狼狽地摔進了旁邊的香檳塔裡!
嘩啦啦——!
晶瑩的酒杯碎了一地。
昂貴的香檳潑了她滿身滿臉。
粉色的亮片禮服瞬間濕透,黏在身上,頭髮也亂了,妝也花了。
像一隻落湯雞。
啊——!她發出刺耳的尖叫。
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聚焦過來。
震驚,錯愕,看好戲。
林晚晚坐在一地狼藉和酒液裡,又羞又怒,指著我尖叫:是她!是她推我的!
我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那半塊小蛋糕。
一臉無辜。
林小姐,我眨眨眼,你絆到地毯了。
你胡說!林晚晚氣瘋了,掙紮著想爬起來。
晚晚!林家的人衝了過來。
怎麼回事!晏洐和晏凜也快步走了過來。
看到眼前的場景,晏洐眉頭緊鎖。
晏凜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洐哥哥!林晚晚看到晏洐,哭得梨花帶雨,她推我!這個賤人推我!
晏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推的
冇有。我搖頭,舉起手裡的蛋糕,我一直在吃蛋糕。
就是她!林晚晚尖叫,她用了邪術!我手腕突然就麻了!
邪術
周圍響起一陣低低的嗤笑聲。
顯然冇人信。
林小姐,晏凜忍著笑開口,摔糊塗了吧
我冇有!林晚晚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對晏洐哭喊,洐哥哥!你看清楚!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你怎麼能……
夠了。
晏洐冷聲打斷。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蹲下身,披在林晚晚濕透的身上。
動作紳士,眼神卻冇什麼溫度。
林小姐受了驚嚇,送她去醫院。
他吩咐旁邊的安保人員。
然後,他站起身。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他走到我麵前。
自然地牽起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包裹著我微涼的手指。
抱歉,他看向林家人,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我太太膽子小,受不得驚嚇。
今晚的事,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狼狽的林晚晚,到此為止。
他牽著我的手,在無數道震驚、探究、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從容地穿過人群。
走向會場中央的拍賣台。
他的手心乾燥溫熱。
我的指尖冰涼。
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量,和那份刻意為之的維護。
做戲。
給所有人看。
怕嗎他目視前方,低聲問。
怕什麼我反問。
他側眸看了我一眼。
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不怕就好。
他拉著我,在拍賣台前最顯眼的主位坐下。
姿態親密。
向所有人宣告。
這個廢物晏太太。
是他晏洐,罩著的。
慈善拍賣波瀾不驚地進行著。
晏洐拍下了一串天價珠寶,說是給太太壓驚。
引來一片豔羨的低呼。
我如坐鍼氈。
那道黏膩陰冷的目光,又出現了。
在人群之後。
像毒蛇的信子。
我藉著整理裙襬,不動聲色地掃視全場。
最終,目光定格在二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一個穿著侍者服的男人。
帽簷壓得很低。
看不清臉。
但那種感覺,不會錯。
是他們!
追來了!
我身體瞬間繃緊。
晏洐立刻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他放在我腰間的手,微微收緊。
怎麼了他低聲問,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
冇事。我強迫自己放鬆,有點悶。
忍一下。他語氣平淡,快結束了。
就在這時。
拍賣師的聲音響起。
接下來這件拍品,由一位匿名愛心人士捐贈,非常特彆!
禮儀小姐端上一個蓋著紅絨布的托盤。
紅布揭開。
燈光下。
托盤裡靜靜躺著一隻……巴掌大小、通體漆黑、造型古樸奇特的木鳶!
木鳶線條流暢,羽翼紋理清晰,彷彿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飛。
更奇特的是,它的一隻眼睛,鑲嵌著一顆幽藍色的寶石。
在燈光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暈。
整個會場響起一片驚歎。
這是……
機關鳥
看起來好古老!
我的呼吸,在看清那隻木鳶的瞬間,驟然停止!
瞳孔緊縮!
不是因為它精巧絕倫。
而是因為——
那隻木鳶的尾部,一個極其細微的角落。
刻著一個古老的、幾乎難以辨認的偃字!
和我那塊青銅令牌上的字!
一模一樣!
拍賣師介紹:此物名為‘青鳶’,據傳為古代神秘偃師所製,材質特殊,工藝奇巧,雖年代久遠,但其內部核心機括據說仍可驅動!起拍價,五百萬!
偃師!
青鳶!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誰捐的
陷阱
還是……
五百五十萬!
六百萬!
競價聲此起彼伏。
顯然,這隻神秘的青鳶勾起了在場許多人的興趣。
喜歡嗎晏洐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側頭看我,鏡片後的目光帶著探究。
不喜歡。我立刻否認,移開視線,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失態。
不能暴露。
絕對不能。
晏洐冇再追問。
但那隻青鳶的出現,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
讓我方寸大亂。
二樓那道陰冷的目光,似乎也鎖定在了青鳶上。
一千萬!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來自二樓角落。
是那個侍者打扮的男人!
他舉起了競價牌。
帽簷下,嘴角似乎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一千一百萬!立刻有人跟上。
一千五百萬!侍者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誌在必得的陰冷。
價格一路飆升。
會場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許多人放棄了競價,目光在二樓那個神秘競拍者和主位的晏洐之間來回逡巡。
似乎在等晏洐出手。
晏洐卻隻是慢條斯理地喝著紅酒,彷彿對那隻木鳶毫無興趣。
兩千萬。侍者再次報價。
這個價格,已經遠超一隻古董木鳥的價值。
會場一片寂靜。
拍賣師:兩千萬一次!兩千萬兩次……
五千萬。
一個清冷的女聲,再次響起。
不高,卻清晰地壓過所有嘈雜。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
全場嘩然!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連晏洐握著酒杯的手,都頓住了。
他側頭看我,眼神銳利如刀。
沈箬。他聲音低沉,帶著警告。
我冇看他。
目光隻死死盯著台上那隻青鳶。
晏太太出價五千萬!拍賣師激動得聲音發顫,還有更高的嗎
二樓角落。
那個侍者打扮的男人,帽簷下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在我身上。
他舉起了牌子。
一億。
沙啞的聲音,像砂紙摩擦。
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一億!
為了一隻木鳥!
瘋了!
晏洐放下了酒杯。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難辨。
有審視,有冰冷,甚至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怒意
沈箬,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寒氣,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我迎上他的目光,手指在桌下攥得死緊。
我,要它。
無論多少錢。
晏家,我深吸一口氣,幾乎是豁出去了,付得起嗎
晏洐的瞳孔,驟然收縮!
整個會場,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目光在我和晏洐之間瘋狂掃射。
等著看這位冷麪閻王,會不會再次為他的廢物太太一擲億金。
晏洐盯著我。
時間彷彿凝固。
幾秒鐘。
卻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
他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
付。
聲音不大。
卻像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晏總出價一億!一次!
拍賣師激動得破音。
二樓角落。
那個侍者打扮的男人,緩緩放下了競價牌。
帽簷下,嘴角勾起一個陰森詭異的弧度。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然後,他轉身。
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陰影裡。
一億兩次!一億三次!成交!
槌音落定。
青鳶歸我。
代價是,一億。
和一個暴露在明處的靶子。
我癱坐在椅子上,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晏洐的手,重重地按在我的肩膀上。
力道很大。
帶著冰冷的怒意。
沈箬,他俯身,在我耳邊低語,氣息冰冷刺骨。
你最好,
給我一個足夠說服我的理由。
回到彆墅。
氣壓低得能凍死人。
晏洐直接把我和那隻裝著青鳶的保險箱,一起拎進了書房。
砰!
書房門被甩上。
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他扯開領帶,隨手扔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金絲眼鏡摘下,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湧著駭人的風暴。
解釋。
他走到書桌前,雙手撐著桌麵,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目光鎖死在我臉上。
現在,立刻。
我抱著冰冷的保險箱,像抱著最後的浮木。
我……我需要它。
需要他嗤笑一聲,站直身體,一步步逼近我。
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需要到不惜暴露自己需要到把你自己變成一個活靶子
他停在我麵前,居高臨下。
沈箬,你真以為,他聲音冷得像冰,我晏洐的錢,那麼好花
還是你覺得,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他,憑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對付得了‘他們’
他果然知道!
知道有人在追我!
知道他們!
我瞳孔驟縮。
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的,他指腹用力,捏得我生疼,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他鬆開我,轉身走到酒櫃前,倒了杯烈酒。
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
三年前,你出現在我車前。
兩年前,城西廢棄工廠的‘意外’爆炸。
一年前,黑市有人高價懸賞一個姓沈的女孩,附帶一張模糊的側臉照。
他每說一句,我的心就沉一分。
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喉結滾動。
沈箬,他放下酒杯,聲音帶著烈酒的灼燒感,或者說,我該叫你——
偃師沈家的,最後傳人
最後四個字,像驚雷劈在我頭頂!
我踉蹌一步,後背重重撞在門上。
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他知道了!
他什麼都知道了!
你……你……我聲音發顫,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很驚訝他轉過身,背對著落地窗外的夜色。
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後暈開一片模糊的光影,將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更加冷硬。
從你故意接近我開始,我就讓人查你。
沈家,世代相傳的偃師絕技,能工巧匠,尤擅機關秘術。
二十年前,沈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傳聞是遭了仇家,也有人說,是為了守護一件足以顛覆認知的秘寶——‘天工匣’。
他緩緩說著,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每一個字,都砸在我心上。
沈家唯一僥倖逃脫的,是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女嬰。
他看向我。
就是你。
你被一個老傭人帶走,隱姓埋名。老傭人去世後,你靠裝瘋賣傻,領著微薄的低保過活,躲避追殺。
直到三年前,你大概覺得風聲冇那麼緊了,或者,你需要更大的靠山。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冰冷的嘲諷。
於是,你盯上了我。
晏家,夠大,夠硬。
晏洐,夠冷,夠無情。冇人會想到,你會躲在我這個‘冰坨子’眼皮底下。
很聰明的選擇。
他一步步走回來,停在離我咫尺之遙的地方。
可惜,他抬手,冰涼的指尖拂過我因為驚駭而失去血色的臉頰,你低估了我。
也低估了‘他們’。
他俯身,氣息帶著烈酒的辛辣,噴在我耳畔。
現在,‘青鳶’在你手裡。
你的身份,也暴露了。
沈箬,他聲音低沉,像惡魔的宣告,你無路可逃了。
唯一的生路,他捏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在我手裡。
跟我合作。
交出‘天工匣’。
我幫你,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滅了‘他們’。
滅……了……他們
巨大的資訊衝擊下,我反而奇異地冷靜下來。
肩膀的劇痛讓我清醒。
我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俊美卻冰冷的臉。
晏洐,我開口,聲音嘶啞,你想要‘天工匣’
是。
為什麼
這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我笑了,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慘淡,那裡麵,是我沈家世代守護的東西!是我父母用命換來的!你說與我無關
沈箬!他眼神陡然銳利,彆天真了!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守得住‘青鳶’的出現,就是信號!‘他們’已經找到你了!
那又怎麼樣!我猛地推開他,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我就是毀了它!也不會交給任何人!
毀了它晏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卻冷得駭人,包括你自己
他再次逼近。
你死了,沈家就徹底絕了。
你父母的血,就白流了。
值得嗎
他的話,像最鋒利的刀,精準地剜在我心口最痛的地方。
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畫麵……
老傭人臨死前枯槁的手……
二十年的躲藏與恐懼……
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和絕望,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那你呢晏洐!我紅著眼眶,死死瞪著他,你又是為了什麼彆告訴我你是為了正義!為了幫我!
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彆!
不過都是覬覦‘天工匣’的豺狼!
你比他們更卑鄙!你利用我!你騙我!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模糊了視線。
也模糊了他瞬間變得異常難看的臉色。
沈箬!他低吼。
彆碰我!我尖叫著後退,抱起那隻冰冷的保險箱,像抱著唯一的依靠。
殘卷給你!‘青鳶’也給你!都給你!
我不要了!
我走!我離開這裡!我……
你走不了。
冰冷的聲音打斷我。
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書房的門被推開。
管家垂手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四個麵無表情、氣息彪悍的安保。
先生。
晏洐看著我,眼神恢複了那種掌控一切的冰冷。
從今天起,冇有我的允許,太太不許離開房間半步。
看好她。
是。
安保上前。
我抱著保險箱,退到牆角。
晏洐!你憑什麼關我!
他轉過身,不再看我。
憑我是你丈夫。
憑你現在,是我的晏太太。
帶走。
我被軟禁了。
在晏洐臥室隔壁的客房。
窗戶焊死。
門外二十四小時守著安保。
保險箱被拿走了。
連同那冊殘卷。
晏洐再冇出現過。
像一個冰冷的囚籠。
我縮在床角,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冇上來。
晏洐知道了一切。
他想要天工匣。
他把我當誘餌,當籌碼。
現在,又把我當囚犯。
我還能怎麼辦
手機被收走了。
房間裡隻有一台內線座機,隻能撥通管家的分機。
徹底與外界隔絕。
第三天。
我盯著那台座機。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
我拿起聽筒。
撥通了管家的號碼。
喂,太太管家恭敬的聲音傳來。
我餓了,我說,想吃城東‘徐記’的蟹黃小籠包,剛出鍋的。
管家沉默了一下:太太,先生吩咐……
晏洐隻說不能出去,我打斷他,冇說不能吃外賣吧
……好的太太,我讓人去買。
半小時後。
熱氣騰騰的蟹黃小籠包送到了房間。
一起送來的,還有配套的醋碟和薑絲。
我拿起筷子。
夾起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籠包。
蘸了點醋。
送進嘴裡。
鮮美滾燙的湯汁在口中爆開。
我慢慢地咀嚼著。
目光落在那個裝薑絲的,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瓷碟上。
碟底。
用極細的、幾乎看不見的薑絲。
擺著一個歪歪扭扭的——
偃字。
心,猛地一跳!
接下來的幾天。
我變著花樣地點外賣。
城西的桂花糖藕。
城南的杏仁豆腐。
甚至指名要某家網紅奶茶店的特定款。
管家一一照辦。
每一次。
送來的餐具底部,或者包裝袋不起眼的角落。
總會有一個用食物碎屑、油漬、或者醬料勾勒出的——
偃字。
像一種隱秘的聯絡信號。
我知道是誰。
晏凜。
隻有他。
能在晏洐眼皮底下,用這種方式傳遞訊息。
他想乾什麼
合作
還是另一個陷阱
我冇迴應。
隻是沉默地接收著信號。
像一個耐心的獵人。
直到第五天。
我點的外賣,是一份精緻的和果子。
送來的漆木食盒底層。
壓著一張摺疊得極小的紙條。
上麵隻有一行列印的小字:
明晚十點,西露台。青鳶殘卷,物歸原主。
冇有落款。
但意思明確。
明晚十點。
西露台。
晏凜要見我。
要把青鳶和殘卷……還給我
這可能嗎
我看著紙條。
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陷阱。
絕對是陷阱。
晏凜和晏洐,本質上是一類人。
都想得到天工匣。
但……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被困在這裡,我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等死。
或者,等晏洐榨乾我最後一點價值後,把我交給他們。
賭一把
我走到窗邊。
看著外麵被焊死的、冰冷的鐵欄杆。
夜色濃稠如墨。
賭。
時間在焦灼中緩慢爬行。
第二天晚上。
九點五十。
我換上最方便活動的黑色運動服。
把長髮利落地紮成丸子。
走到門邊。
我要睡了。我對著門外的安保說,你們不用守那麼近,吵。
門外的安保似乎遲疑了一下。
太太,先生吩咐……
我就在房間裡睡覺!還能飛了不成我拔高聲音,帶著被囚禁的煩躁,站遠點!不然我打電話給晏洐,說你們騷擾我!
門外沉默了幾秒。
腳步聲響起,退到了走廊稍遠的位置。
我貼在門板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很好。
十點整。
我走到房間西側的牆壁前。
這堵牆,隔壁就是晏洐的主臥。
但西露台,在走廊儘頭,需要經過主臥門口。
硬闖不可能。
我的目光,落在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裝飾用的黃銅壁燈上。
燈罩是鏤空的鳶尾花圖案。
我踮起腳。
手指伸進燈罩內部。
在冰冷光滑的內壁上,摸索著。
很快。
指尖觸碰到一個極其微小的凸起。
用力一按!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起。
旁邊厚重的牆紙,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露出後麵黑黢黢的通道!
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麵而來。
晏家這種百年老宅,怎麼可能冇有幾條秘密通道
這三天,我可不是光在發呆。
靠著小時候爺爺逼我背的那些沈家祖傳的機關宅邸圖譜,加上這幾天點外賣送來的餐具材質和敲擊迴音……
我大致摸清了這房間的結構。
找到了這條廢棄的仆人通道。
通道狹窄,佈滿灰塵。
我屏住呼吸,打開手機電筒(幸好之前藏了一支備用機),彎腰鑽了進去。
通道不長。
儘頭是一扇同樣佈滿灰塵的木門。
我輕輕推開一條縫。
外麵,是連接西露台的、無人使用的陽光花房。
月光透過玻璃頂棚灑下,一片清冷。
露台上。
一個穿著深色風衣的身影背對著我。
是晏凜。
他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環顧四周。
花房裡堆放著廢棄的花盆和園藝工具,靜悄悄的。
似乎冇有埋伏。
我深吸一口氣。
推開門,走了出去。
腳步聲驚動了晏凜。
他轉過身。
月光下,那張總是帶著輕佻笑意的臉,此刻卻顯得有些嚴肅。
箬箬,他看著我,晃了晃手裡的箱子,膽子不小,真敢來。
東西呢我冇廢話。
這裡。他把箱子放在露台的石桌上,打開。
裡麵。
靜靜地躺著那隻通體漆黑的青鳶。
還有那冊泛黃的《天工開物》殘卷。
青鳶那隻幽藍的寶石眼睛,在月光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澤。
為什麼幫我我冇去碰箱子,警惕地看著他。
幫你晏凜挑眉,笑了,笑容卻冇什麼溫度,小侄女,你想多了。
他靠在石桌邊,點燃一支菸。
猩紅的火點在夜色裡明滅。
我隻是覺得,他吐出一口菸圈,‘天工匣’落在晏洐手裡,或者落在‘他們’手裡,都不如……落在我手裡。
果然。
你想要‘天工匣’我冷笑,憑什麼
憑這個。晏凜從風衣內袋裡,掏出一件東西。
看清那東西的瞬間。
我如遭雷擊!
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倒流!
那是一個小小的、有些陳舊的銀質長命鎖。
鎖身上,刻著一個清晰的箬字!
那是我滿月時,爺爺親手給我戴上的!
二十年前,沈家出事那晚……
混亂中,遺失了!
怎麼會在他手裡!
你……我聲音發顫,你從哪裡得到的
一個很有趣的地方。晏凜把玩著長命鎖,眼神幽深,沈箬,我們做個交易。
你把‘天工匣’給我。
我告訴你,當年沈家滅門的真相。
以及,他頓了頓,目光如炬,你父母……真正的遺言。
轟——!
大腦一片空白!
父母……遺言
你……你說什麼我向前一步,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說,晏凜湊近一步,煙味混合著夜風的涼意,我知道你父母臨死前,最後說了什麼。
我還知道,他盯著我瞬間慘白的臉,是誰,出賣了沈家。
是誰……出賣了沈家
巨大的衝擊讓我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二十年的噩夢!
父母的血!
沈家上下幾十口的命!
背叛
是誰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晏凜笑了。
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答案,他晃了晃手裡的長命鎖,在‘天工匣’裡。
把它給我,箬箬。
我給你真相。
給你……複仇的機會。
複仇……
這兩個字,像帶著魔力的毒藥。
瞬間點燃了我血液裡所有的恨意!
我死死地盯著他手裡的長命鎖。
盯著石桌上的青鳶和殘卷。
身體因為激動和仇恨而微微發抖。
好……
我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
我給你……
我緩緩伸出手。
指尖顫抖著,伸向那隻冰冷的青鳶。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幽藍寶石的瞬間——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
劃破寂靜的夜空!
小心!晏凜臉色劇變,猛地撲向我!
噗嗤!
是子彈入肉的聲音!
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我的臉上!
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
晏凜悶哼一聲,身體重重地壓在我身上!
巨大的衝擊力帶著我們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呃……
他痛苦地蜷縮著,風衣後背,迅速洇開一大片深色的血跡!
晏凜!我驚駭地扶住他。
走……快走!他臉色煞白,額角青筋暴起,用力推我,有狙……
話音未落!
砰砰砰!
又是幾聲沉悶的槍響!
子彈打在石桌和地麵上,火星四濺!
碎石飛濺!
趴下!
我抱著晏凜,狼狽地翻滾,躲到一根粗大的石柱後麵。
子彈追著我們打來,打在石柱上,砰砰作響!
是誰!
他們的人!
晏洐的人!
我靠在冰冷的石柱後,聽著外麵密集的槍聲和安保人員被驚動後混亂的呼喊。
心臟狂跳。
晏凜靠在我懷裡,呼吸急促,後背的血不斷湧出。
撐住!我撕開他的風衣,想給他止血。
傷口在左肩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
血流如注!
冇……冇事……他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冷汗浸濕了額發,死不了……
他費力地抬起冇受傷的手,指向露台邊緣。
箱子……拿……拿箱子……走……
石桌上。
那隻裝著青鳶和殘卷的黑色手提箱,靜靜地躺在那裡。
暴露在月光和槍口下。
不行!太危險!我按住他。
去……拿……他眼神異常執拗,那是……鑰匙……
鑰匙
什麼鑰匙
天工匣的鑰匙
冇時間思考了!
安保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越來越近。
但槍聲,停了。
短暫的寂靜。
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個冰冷沙啞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從彆墅對麵的黑暗中傳來。
沈小姐,交出‘青鳶’。
留你全屍。
是那個拍賣會上競價的侍者!
他們來了!
箬箬……晏凜抓住我的手,眼神渙散,卻帶著最後的堅持,彆信……任何人……
包括……晏洐……
走……
他用力推了我一把!
與此同時!
砰!砰!
兩顆子彈,精準地射向我們藏身的石柱!
石屑紛飛!
就是現在!
在槍聲響起、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
我猛地將晏凜往旁邊安全的角落一推!
藉著石柱的掩護,身體像離弦之箭!
撲向石桌!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箱子提手!
找死!
擴音器裡傳來一聲怒喝!
砰!
一顆子彈,撕裂空氣!
直射我的後心!
快!
太快了!
根本來不及躲!
我甚至能感受到子彈高速旋轉帶來的灼熱氣浪!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砰!
另一聲更近、更響亮的槍聲!
從我身後響起!
一顆子彈,以更快的速度,後發先至!
精準地淩空擊中了射向我後心的那顆子彈!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
兩枚變形的彈頭,擦著我的臉頰飛過!
帶起一陣火辣辣的風!
我驚魂未定地回頭。
月光下。
露台的入口處。
晏洐站在那裡。
一身黑色西裝,如同融入夜色。
他手裡,握著一把銀色的手槍。
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
鏡片後的目光,冷冽如寒潭。
越過混亂的場麵。
直直地鎖在我身上。
安保人員迅速控製了局麵。
槍聲平息。
對麵的黑暗裡,傳來幾聲壓抑的悶哼和撤退的腳步聲。
他們暫時退走了。
露台上一片狼藉。
彈痕,血跡,碎石。
晏凜被緊急抬上擔架,送往醫院。
他昏迷前,最後看了我一眼,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似乎是——
小心。
我抱著那個冰冷的黑色手提箱,站在原地。
看著晏洐一步步走過來。
他身後跟著管家和一群神情肅殺的安保。
先生,對方撤了,留了尾巴,正在追。管家低聲彙報。
晏洐冇應聲。
他走到我麵前。
目光落在我緊緊抱著的手提箱上。
然後,上移。
落在我臉上濺到的、已經半乾的血跡。
那是晏凜的血。
他伸出手。
冰涼的指尖,用力擦過我的臉頰。
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為了它,他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命都不要了
我冇說話。
隻是更緊地抱住了箱子。
還是為了,他俯身,氣息拂過我的耳廓,帶著冰冷的怒意,他
我猛地抬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救了我!
所以呢他冷笑,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沈箬,你是不是忘了,
你是誰的人
手腕劇痛。
箱子差點脫手。
我咬著牙,不讓自己痛撥出聲。
我是我自己的人!
嗬,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猛地將我扯進懷裡!
冰冷的懷抱,帶著濃烈的硝煙味和雪鬆氣息。
從你簽下婚書那天起,他低頭,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宣告著冰冷的占有權。
你的命,
你的人,
你的一切,
都是我的。
包括,他目光掃過我懷裡的箱子,它。
你休想!我掙紮。
由不得你。他打橫將我抱起!
無視我的掙紮和踢打。
抱著我。
抱著箱子。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大步走回彆墅。
直接踹開了主臥的門。
將我重重地扔在柔軟的大床上!
箱子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晏洐!你混蛋!我爬起來就想跑。
他單手扯開領帶,扔在地上。
哢噠。
反鎖了房門。
然後,他轉身。
一步步走過來。
像索命的修羅。
沈箬,他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給過你機會。
我給過你選擇。
他走到床邊,俯身,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
將我困在方寸之地。
是你,
一而再,再而三,
挑戰我的底線。
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
強迫我抬頭看他。
鏡片後的眼眸,翻滾著我看不懂的、濃烈的風暴。
現在,
遊戲規則,我說了算。
他低頭。
狠狠地吻了下來!
帶著懲罰的意味。
粗暴,掠奪,不容抗拒。
像要吞噬我所有的呼吸和反抗。
血腥味和硝煙味在唇齒間瀰漫。
我用力推搡他,捶打他堅硬的胸膛。
卻如同蚍蜉撼樹。
唔……放……開……
所有的掙紮和嗚咽,都被他堵了回去。
就在我幾乎窒息的時候。
他突然放開了我。
我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嘴唇火辣辣地疼。
箱子……我看向地毯上的手提箱。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眼神冰冷。
這麼在意它
他鬆開我,走過去,拎起箱子。
這裡麵,他掂了掂,有什麼
跟你沒關係!我撲過去想搶。
他輕易地避開我。
將箱子放在桌上。
密碼。他命令。
不知道!
不知道他挑眉,拿出手機,那我現在就把它,連同裡麵的東西,一起丟進熔爐。
你!我氣得渾身發抖。
密碼。他重複,手指懸在撥號鍵上。
我死死咬著嘴唇。
青鳶的尾巴。
殘卷的第三頁。
偃字對應的機括序列……
……左三,右七,上九,下四。我報出一串數字。
晏洐看了我一眼。
修長的手指在密碼鎖上飛快撥動。
哢噠。
箱子開了。
青鳶和殘卷,靜靜地躺在裡麵。
晏洐拿起那隻冰冷的木鳶。
目光落在尾部那個幾乎難以辨認的偃字上。
這就是鑰匙他問。
什麼鑰匙我裝傻。
打開‘天工匣’的鑰匙。他篤定道,目光銳利地看向我,或者說,是鑰匙的一部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彆開臉。
不明白他放下青鳶,拿起那冊殘卷。
隨意地翻動著。
泛黃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
《天工開物》殘卷,他慢條斯理地說,記載的是失傳的機關秘術。
‘青鳶’,是偃師信物。
而‘天工匣’,他抬眸看我,據傳,是沈家初代偃師,集畢生心血所造,內藏乾坤,可改天換地。
開啟它的方法,就藏在沈家世代守護的秘鑰之中。
秘鑰一分為三。
一為圖譜,藏於秘卷。
一為引信,藏於信物。
最後一枚,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藏於守匣人的血脈之中。
我說的,對嗎
沈、守、匣。
最後三個字,像驚雷炸響!
守匣人!
這是隻有沈家核心血脈才知道的秘密!
他怎麼會知道!
你……到底是誰我聲音乾澀,渾身冰冷。
晏洐冇有回答。
他放下殘卷。
拿起那隻冰冷的青鳶。
修長的手指,撫過木鳶流線型的羽翼。
然後。
停留在那隻鑲嵌著幽藍寶石的眼睛上。
用力。
一按!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
木鳶的眼睛,那枚幽藍的寶石,竟然被他按得陷了進去!
緊接著!
木鳶的腹部,彈開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
暗格裡。
靜靜躺著一枚……
隻有小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形狀不規則的……
碎片
像某種金屬,又像玉石。
在燈光下,流轉著幽暗的光澤。
引信。晏洐拿起那枚碎片,語氣篤定。
圖譜,在殘卷裡。
血脈之鑰,他抬眸,看向我,目光落在我的小腹,在你身上。
現在,
他攤開手掌。
黑色的碎片躺在他掌心。
沈箬,
告訴我,
‘天工匣’,在哪裡
房間裡死寂。
隻有我粗重的呼吸聲。
我不知道!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啞。
不知道晏洐眼神驟冷,一步上前,再次捏住我的下巴,沈箬,我的耐心有限。
我說了不知道!我用力掙紮,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血痕,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你休想!
休想他怒極反笑,猛地將我甩開!
我踉蹌著跌倒在床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刺骨。
好。
很好。
他拿出手機。
給你兩個選擇。
一,他按下一個號碼,螢幕亮起,我現在就通知‘他們’,沈家守匣人在這裡。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對你
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二,他放下手機,俯身,陰影籠罩下來,告訴我‘天工匣’的下落,跟我合作。
我幫你報仇。
幫你,他盯著我驚恐的眼睛,滅了‘他們’。
又是這句話!
我憑什麼信你我聲音發抖。
憑你無路可走。他直起身,恢複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冷漠,憑隻有我,能護得住你。
護我我慘笑,像護一個囚犯一個誘餌
隨你怎麼想。他毫不在意,選吧。
三分鐘。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我。
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隻留給我一個冰冷僵硬的背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像淩遲的刀。
割在心上。
一邊是他們的虎視眈眈,生不如死。
一邊是晏洐的冰冷囚籠,與虎謀皮。
怎麼選
都是死路!
我蜷縮在床上,抱著膝蓋。
目光死死地盯著地毯上那個打開的手提箱。
盯著那隻被挖掉了眼睛、腹部洞開的青鳶。
盯著那冊攤開的殘卷。
引信……
圖譜……
血脈之鑰……
爺爺臨終前枯槁的手緊緊抓著我的畫麵,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箬兒……記住……匣在人在……匣毀……
沈家……不能絕……
不能絕……
複仇……
時間到。冰冷的聲音響起。
晏洐轉過身。
選好了嗎
我抬起頭。
看著他。
看著這張俊美卻冰冷無情的臉。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絕望的深淵裡,破土而出。
我選……
我緩緩開口,聲音嘶啞。
合作。
晏洐眸光微動。
但,我有條件。
說。
第一,我指著地上的青鳶和殘卷,東西還我。
可以。
第二,我盯著他,告訴我,當年沈家被滅門的真相,還有……誰是叛徒。
晏洐沉默了一下。
真相,我會查。
至於叛徒,他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拿到‘天工匣’,你自然會知道。
第三!我撐起身,直視他的眼睛,‘天工匣’,我可以幫你打開。
但裡麵的東西,
我要一半。
晏洐挑眉。
似乎有些意外。
你知道裡麵是什麼
不知道。我坦然道,但這是我沈家的東西!我隻要一半,不過分吧
晏洐看著我。
良久。
他忽然扯了下嘴角。
露出一絲極淡的、近乎嘲諷的笑意。
成交。
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晏太太。
我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像看著與魔鬼簽訂的契約。
最終。
我伸出手。
用力地握了上去。
冰冷。
而堅定。
合作愉快,晏先生。
合作達成。
我搬回了晏洐的主臥。
名義上的夫妻,變成了實質上的同夥。
青鳶和殘捲回到了我手裡。
但我知道,彆墅內外,晏洐的人盯得更緊了。
他允許我在書房研究殘卷和青鳶。
但從不離開我的視線。
血脈之鑰,怎麼用他問。
我摸著腹部。
那裡,有一個從小就用特殊藥水紋上去的、極其隱秘的圖騰。
隻有在特定的條件下纔會顯現。
需要圖譜指引,引信激發。我翻著殘卷,頭也不抬,急什麼。
‘他們’不會等。晏洐坐在書桌後處理檔案,語氣平淡。
‘他們’到底是誰我忍不住問。
這始終是我心頭最大的刺。
晏洐抬眸看我:一群,和你我一樣,對‘天工匣’誌在必得的人。
勢力很大
很大。他合上檔案,遍佈黑白灰。否則,你以為沈家當年,為什麼一夜之間……
他冇說下去。
但意思明確。
領頭的是誰
不知道。晏洐搖頭,很神秘。隻知道代號,‘先生’。
先生
我記下這個名字。
晏凜呢我又問,他怎麼樣了
晏洐眸光微冷:死不了。
那天晚上,是他引來的‘他們’
不是。晏洐回答得乾脆,他冇那麼蠢,把自己搭進去。
那是誰
內鬼。晏洐眼神銳利,已經在查了。
內鬼……
我心頭一凜。
晏家,也不乾淨。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我轉移話題,指著殘捲上複雜到令人眼花的齒輪圖譜。
等你準備好。
我需要材料。我列出一張單子,一些特殊的金屬和稀有礦石。
晏洐掃了一眼單子。
三天內,送到你房間。
還有,我補充,我需要一個絕對安靜、安全的地方。
為什麼
引信激發血脈之鑰,動靜可能有點大。我含糊其辭。
晏洐審視地看著我,似乎在判斷真假。
可以。他最終點頭,城西,我有一處私人實驗室。
明天,搬過去。
城西實驗室。
更像一個堅固的地下堡壘。
厚重的合金大門。
層層安檢。
獨立的通風和能源係統。
晏洐把我帶到一個全封閉的操作間。
裡麵堆滿了我清單上的材料。
你要的‘安靜安全’。他環視四周,滿意了
嗯。我點頭,放下揹包。
裡麵裝著青鳶和殘卷。
多久能好
看情況。我檢查著工具,可能幾天,也可能……更久。
需要我迴避他挑眉。
你說呢我拿起一塊沉重的鎢鋼,晏總想留下當助手
晏洐深深看了我一眼。
沈箬,
彆耍花樣。
否則,他指了指頭頂,這裡的防禦係統,足夠讓你和‘天工匣’,一起消失。
**裸的威脅。
放心,我扯了扯嘴角,我比你更想找到它。
晏洐離開了。
厚重的合金門緩緩關閉。
發出沉悶的聲響。
隔絕了內外。
我靠在冰冷的操作檯上。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
暫時擺脫了他的視線。
我快速檢查了整個操作間。
冇有監控。
冇有監聽。
很好。
我打開揹包。
拿出青鳶和殘卷。
卻冇有去碰那些昂貴的材料。
而是走到操作間的角落。
那裡,有一個不起眼的、連接著外部通風管道的檢修口。
我蹲下身。
手指在檢修口邊緣摸索著。
很快,找到一個小小的、被油汙覆蓋的凸起。
用力一按!
哢噠!
檢修口的擋板,向內彈開一條縫隙!
露出了後麵幽深的管道。
我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管道狹窄,佈滿灰塵和蛛網。
我忍著不適,快速向前爬行。
這不是什麼通風管道。
而是當年建造這個實驗室時,一個被廢棄的、連接外部下水道的緊急逃生通道!
圖紙,就在殘卷的夾層裡!
是我這幾天研究殘卷時,無意中發現的!
爺爺當年參與過這個實驗室的初期設計!
他留了後手!
通道儘頭。
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柵欄。
我用力推開。
外麵。
是冰冷潮濕、瀰漫著腐臭味的城市下水道。
我跳下去。
踩在冇過腳踝的汙水裡。
拿出準備好的防水手電。
辨明方向。
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晏洐。
你以為我是待宰的羔羊
不。
我是獵人。
現在。
獵殺時刻。
按照殘卷夾層裡隱藏的地圖。
我在迷宮般的下水道裡穿行了近一個小時。
終於,找到了那個標記點。
一個廢棄的、早已乾涸的蓄水池。
池壁上,有一個模糊的偃字標記。
就是這裡。
我搬開標記下方一塊鬆動的石板。
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
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深吸一口氣。
打開手電,跳了下去。
洞口下方,是一個狹窄的密室。
佈滿灰塵。
密室的中央。
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通體漆黑、非金非木的……
匣子。
匣身佈滿了繁複到令人窒息的機括紋路。
像無數糾纏的藤蔓,又像星辰運行的軌跡。
在燈光下,流轉著幽暗的光澤。
它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像一個沉睡了千年的古老生命。
這就是……
沈家世代守護的——
天工匣!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
指尖顫抖著,撫上那冰冷的匣身。
爺爺……
爸媽……
我找到了……
我終於找到了……
找到它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身後響起!
我渾身汗毛倒豎!
猛地轉身!
手電光柱裡。
晏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
出現在密室入口!
他斜倚著石壁。
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
金絲眼鏡反射著冰冷的光。
嘴角,噙著一絲洞悉一切、冰冷嘲諷的笑意。
你……你怎麼會……我聲音乾澀,難以置信。
我怎麼會知道這裡晏洐直起身,一步步走進狹窄的密室。
腳步聲在密閉的空間裡迴響。
帶著死亡的壓迫感。
沈箬,他停在我麵前,陰影完全籠罩了我。
我說過,
彆耍花樣。
他抬手,冰涼的指尖撫過我的臉頰,像毒蛇的信子。
從你拿到殘卷那天起,你翻過的每一頁,停留的每一個角落,
我都知道。
你以為,你發現的秘密通道
那是我故意留給你的。
他低頭,湊近我耳邊,氣息冰冷。
否則,
你怎麼會乖乖帶路,
找到這裡
嗡——!
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
一切都是局!
從實驗室,到材料,再到這個所謂的逃生通道!
都是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就為了讓我帶他找到天工匣!
晏洐!我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推開他,你卑鄙!
卑鄙他冷笑,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比起沈家滿門的血債,
這點手段,算什麼
他用力將我甩向一邊!
我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痛得眼前發黑!
晏洐不再看我。
他的目光,如同最貪婪的餓狼,死死地鎖在天工匣上!
帶著狂熱和勢在必得!
終於……
他喃喃自語。
找到了。
他伸出手。
顫抖的指尖,撫上那繁複的機括紋路。
引信,圖譜,血脈之鑰……
他回頭看我,眼神瘋狂。
沈箬,
該你了。
打開它!
命令的口吻。
不容抗拒。
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看著他瘋狂而陌生的臉。
看著那冰冷的天工匣。
忽然。
笑了。
晏洐,
你真的以為,
你能打開它
晏洐眸光一凝: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慢慢站直身體,擦掉嘴角的血跡。
血脈之鑰,
早就冇了。
什麼晏洐臉色驟變!
二十年前,沈家滅門那晚。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父母,為了保住它,
把它……
融進了我的骨血裡。
現在,
我指著自己的心口。
它在這裡。
除非我死,
否則,
誰也拿不到!
晏洐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眼神驚疑不定,在我和天工匣之間來回掃視。
你撒謊!
不信我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小片肌膚。
那裡,光滑一片。
看清楚了。
沈家守匣人的血脈圖騰,
冇了。
晏洐瞳孔緊縮!
他猛地一步上前,粗暴地扯開我的衣領!
手指撫過那片肌膚!
光滑,冇有任何異常!
不可能!他低吼,血脈之鑰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推開他,整理好衣服,笑容慘淡。
沈家都冇了,
還要這鑰匙做什麼
融了它,
至少,
能保住‘天工匣’不落入豺狼之手。
我看著他鐵青的臉。
現在,
你還想打開它嗎
除非,
殺了我。
把我的心臟,
挖出來。
試試
密室裡。
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我們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晏洐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變幻莫測。
震驚,憤怒,殺意,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挫敗
他謀劃了這麼久。
步步為營。
終於找到了天工匣。
卻冇想到。
最後一步。
被徹底堵死!
鑰匙,毀了!
毀在了血脈裡!
沈箬……他聲音嘶啞,帶著濃烈的殺意,你夠狠!
彼此彼此。我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
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冇辦法了他眼神陰鷙。
你可以試試。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動手啊。
看看挖出我的心,
能不能打開這匣子!
晏洐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額角青筋暴跳。
冰冷的殺意,在狹小的密室裡瀰漫。
幾乎令人窒息。
就在我以為他真的要動手時。
他忽然鬆開了拳頭。
臉上的暴怒和殺意,如同潮水般褪去。
恢複了那副冰冷的、深不可測的模樣。
很好。
他看著我。
沈箬,
你贏了。
他轉身。
不再看那冰冷的天工匣一眼。
我們走。
我愣住了。
走
不然呢他回頭,眼神冰冷,留在這裡,等‘他們’找上門
他率先走向出口。
匣子……
它留在這裡,晏洐頭也不回,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我看著他的背影。
又看了看那靜靜矗立的天工匣。
一咬牙。
跟了上去。
離開前。
我最後回望了一眼。
黑暗中。
天工匣沉默著。
像一個亙古不變的謎。
回到地麵。
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
我大口呼吸著。
有種劫後餘生的虛脫。
晏洐站在車邊。
背對著我。
上車。
我拉開車門。
晏洐。
他動作頓住。
為什麼我問,為什麼不殺了我取鑰匙
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死了的鑰匙,
還能用嗎
冰冷的反問。
我啞口無言。
車子發動。
駛入沉沉的夜色。
一路無話。
回到彆墅。
晏洐直接進了書房。
我回到主臥。
洗掉一身下水道的腐臭和冷汗。
躺在床上。
看著天花板。
心亂如麻。
晏洐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放棄了
不可能。
他這種人,不可能放棄。
他在等什麼
還有天工匣……
它真的安全嗎
輾轉反側。
不知過了多久。
書房的方向,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
像是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我猛地坐起身!
不對勁!
我屏住呼吸,赤腳走到門邊。
貼在門板上聽。
外麵一片死寂。
太安靜了。
守夜的安保呢
我輕輕擰開門把手。
推開一條縫。
走廊裡。
燈光昏暗。
空無一人。
地板上……
似乎有一道拖拽的痕跡
我心頭一跳!
順著痕跡看去。
儘頭……
是書房!
我踮著腳,悄無聲息地走過去。
書房的門虛掩著。
裡麵冇有光。
濃重的血腥味,從門縫裡飄了出來!
不好!
我猛地推開門!
書房內。
一片狼藉!
檔案散落一地。
檯燈倒在桌上。
晏洐!
他倒在地上!
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襯衫!
洇開一大片刺目的紅!
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身影,正蹲在他身邊,似乎想翻找什麼!
聽到開門聲。
黑衣人猛地抬頭!
帽簷下。
是一張帶著刀疤、猙獰而熟悉的臉!
是那個在下水道蓄水池邊,被我甩掉的他們的殺手!
他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是你刀疤臉獰笑,正好!省得我去找了!
他站起身,拔出腰間的匕首,一步步向我逼近!
把‘鑰匙’交出來!
否則,他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跟他一個下場!
我看著他。
又看了看地上生死不知的晏洐。
心臟狂跳。
鑰匙我慢慢後退,什麼鑰匙
少裝蒜!刀疤臉眼神凶狠,開啟‘天工匣’的血脈之鑰!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退到牆邊,退無可退。
找死!刀疤臉失去耐心,匕首帶著寒光,直刺我的心口!
快!
狠!
就在匕首即將刺入我胸口的瞬間!
我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開!
同時!
手腕一翻!
一枚從床頭順來的、不起眼的黃銅髮簪,閃電般刺出!
噗嗤!
精準地刺入刀疤臉持刀的手腕!
啊!他痛呼一聲,匕首脫手!
我順勢抓住他受傷的手腕,身體借力騰空!
雙腿絞住他的脖子!
腰腹發力!
狠狠一擰!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刀疤臉連哼都冇哼一聲,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
眼睛瞪得老大。
死不瞑目。
我喘著粗氣,鬆開他。
心臟還在狂跳。
看著地上的屍體。
又看了看胸口插著匕首、臉色慘白的晏洐。
怎麼辦
報警
不。
不行。
警察來了,一切都完了。
我衝到晏洐身邊。
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
很微弱!
必須馬上止血!
我撕開他的襯衫。
傷口在左胸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
匕首還插著!
不能拔!
我扯下窗簾,用力撕成布條,緊緊壓住傷口周圍,試圖減緩出血。
血,還是不斷湧出。
染紅了我的雙手。
晏洐!晏洐!醒醒!我拍打他的臉。
他毫無反應。
臉色白得像紙。
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不行!
這樣下去他會死!
我顫抖著手,摸出他口袋裡的手機。
指紋解鎖。
找到管家的號碼。
快!叫醫生!晏洐受傷了!要快!隱蔽點!
電話那頭傳來管家驚恐的聲音。
太太!您……
彆廢話!快!
掛了電話。
我坐在地上。
抱著晏洐逐漸冰冷的身體。
看著滿地的血。
和旁邊刀疤臉猙獰的屍體。
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席捲而來。
為什麼……
會變成這樣
天工匣……
鑰匙……
追殺……
晏洐……
我該怎麼辦
咳……懷裡的晏洐,突然極其輕微地咳了一聲。
眼皮顫動。
竟然,緩緩睜開了!
晏洐!我驚喜地低呼。
他眼神渙散,聚焦了好一會兒,纔看清是我。
……你……
彆說話!我按住他,醫生馬上到!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了旁邊的屍體。
眼神瞬間銳利!
……他……
死了。我快速說,他想殺我,被我殺了。
晏洐看著我。
眼神複雜。
震驚,意外,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費力地抬起手。
染血的手指,指向書桌。
……抽屜……
藥……
我立刻衝到書桌邊。
拉開抽屜。
裡麵果然有一個小小的急救藥箱。
我拿出止血藥粉和繃帶。
跑回他身邊。
小心翼翼地撒上藥粉。
血,似乎流得慢了一點。
撐住!我一邊包紮,一邊啞聲道,你不能死!
晏洐扯了下嘴角。
似乎想笑。
卻牽動了傷口,痛得眉頭緊鎖。
……怕我……死
廢話!我眼眶發熱,你死了!誰幫我報仇!誰幫我滅了‘他們’!
晏洐看著我。
蒼白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卻異常明亮。
……沈箬……
他艱難地開口。
……‘鑰匙’……
……不在……你身上……
我包紮的手,猛地一頓!
抬頭。
震驚地看著他。
你……你說什麼
他喘息著。
……血脈之鑰……
……從來……就不是……融在血裡……
……那是……沈家……最後的……障眼法……
……真正的鑰匙……
他染血的手指。
顫抖地。
指向我的心口。
……在你……心裡……
……沈箬……
……你就是……鑰匙……
說完。
他像是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頭一歪。
徹底昏死過去。
晏洐!
我抱著他。
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和毫無血色的臉。
耳邊迴響著他最後的話。
鑰匙……
在我心裡
我就是鑰匙
什麼意思
巨大的謎團和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淹冇。
門外。
傳來了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
醫生來了。
我抬起頭。
看著門口刺眼的光。
看著衝進來的管家和醫護人員。
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地將晏洐抬上擔架。
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鮮血。
和刀疤臉冰冷的屍體。
一個瘋狂的念頭。
在絕望的深淵裡。
如同野火般。
熊熊燃起。
三天後。
醫院頂層,VIP病房。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
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晏洐躺在病床上。
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胸口的傷避開了要害,但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我坐在窗邊的沙發上。
削著一個蘋果。
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
晏凜醒了。我開口,打破沉默。
嗯。晏洐閉著眼,應了一聲。
他說,我放下蘋果和刀,謝謝你救了他。
晏洐冇說話。
他還說,我看著他,當年沈家的事,他知道一些內情。
那個‘先生’,
可能姓林。
晏洐緩緩睜開眼。
看向我。
林
嗯。我點頭,林晚晚的那個林。
病房裡陷入沉默。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
查。晏洐聲音還有些虛弱,但眼神銳利如初。
查到之後呢
血債,他看著我,血償。
冰冷的四個字。
帶著刺骨的殺意。
好。我站起身,走到床邊,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
合作繼續
他接過蘋果,冇吃。
鑰匙的事,他看著我,想明白了
我笑了笑。
冇回答。
晏洐,
如果,
我是說如果,
‘天工匣’打開,
裡麵的東西,
真能顛覆一切
晏洐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
但,他補充道,那是力量。
足以改變命運的力量。
你想要嗎
想。我坦然道,我要用它,把‘他們’,連根拔起。
然後呢晏洐問。
然後我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然後,
找個地方,
把‘天工匣’埋了。
讓它永遠,
不見天日。
晏洐看著我。
良久。
他咬了一口蘋果。
隨你。
陽光灑在他蒼白的臉上。
少了幾分冰冷。
多了幾分……柔和
對了,我像是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
遞給他。
你的。
晏洐低頭。
看清我手裡的東西時。
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一枚……
通體漆黑,形狀不規則,流轉著幽暗光澤的……
碎片!
是青鳶裡藏著的那枚引信!
怎麼在你這裡他聲音沉了下去。
那天在密室,我聳聳肩,你隻顧著看‘天工匣’,我順手就摸了。
晏洐:……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半晌。
他伸手。
接過了碎片。
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掌心。
帶著一絲暖意。
沈箬,
有冇有人說過,
你很會順手牽羊
冇有。我收回手,插進口袋,你是第一個。
不過,
晏先生,
下次再想利用我,
記得,
付夠報酬。
我轉身。
走向門口。
你去哪他問。
回家,我拉開門,睡覺。
對了,
我回頭。
密碼鎖,我換過了。
你的生日,
太冇創意。
說完。
我關上門。
隔絕了他瞬間變得錯愕的目光。
走廊裡。
陽光明媚。
我插在口袋裡的手。
握緊了另一枚東西。
那枚小小的、陳舊的銀質長命鎖。
晏凜給我的。
上麵刻著一個清晰的箬字。
我摩挲著冰涼的鎖身。
嘴角。
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鑰匙在我心裡
晏洐。
你錯了。
鑰匙,
從來就不在任何人身上。
它一直在……
該在的地方。
遊戲。
纔剛剛開始。
一個月後。
晏洐出院。
彆墅恢複了表麵的平靜。
但暗流,從未停止。
晏洐在查林家。
動作隱秘而迅猛。
晏凜也暗中配合。
他似乎真的因為那次槍擊,對晏洐有了一絲感激
或者,隻是暫時的利益聯盟。
我不關心。
我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晏洐重新佈置過的書房裡。
研究那冊殘卷。
還有那隻被挖掉了眼睛的青鳶。
晏洐不再限製我的自由。
但每次出門,身後總會跟著幾個尾巴。
這天。
我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冇有文字。
隻有一個座標。
和一個時間。
明天下午三點。
城郊,南山公墓。
我知道是誰。
林晚晚。
或者說,她背後的人。
終於,坐不住了。
我刪掉郵件。
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去哪晏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剛開完視頻會議,靠在書房門口。
逛街。我晃了晃鑰匙。
讓司機送你。
不用。我走向門口,我自己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沈箬,
彆做危險的事。
我回頭。
看著他深邃的眼眸。
放心,
死不了。
我抽出手。
晚上,
給我帶‘徐記’的蟹黃包。
要剛出鍋的。
說完。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後視鏡裡。
他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口。
久久未動。
南山公墓。
鬆柏森森。
空氣裡瀰漫著香燭和紙錢的味道。
我穿著簡單的黑色衛衣,戴著鴨舌帽。
走到指定的墓區。
遠遠地。
看到一個穿著米白色風衣的纖細身影。
站在一座墓碑前。
是林晚晚。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唐裝、拄著柺杖的老者。
背對著我。
氣場沉凝。
我放慢腳步。
你來了。林晚晚轉過身,臉上帶著慣有的、虛偽的甜美笑容。
東西呢我開門見山。
急什麼。她笑著,目光掃過我身後,就你一個人
不然呢我挑眉,帶晏洐來抓你們
林晚晚臉色微變。
沈箬!你彆太囂張!
晚晚。唐裝老者緩緩轉過身。
麵容清臒,眼神銳利如鷹隼。
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林老我看著他。
林氏集團的掌舵人,林晚晚的爺爺,林正雄。
沈小姐,林正雄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久仰。
不敢當。我扯了扯嘴角,林老約我來這荒山野嶺,總不會是敘舊吧
自然不是。林正雄拄著柺杖,走到我麵前。
渾濁卻銳利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沈家丫頭,
把‘鑰匙’交出來。
看在故人的份上,
我留你全屍。
故人我冷笑,是指二十年前,帶人血洗沈家的故人嗎
林正雄眼神陡然一厲!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不多,我迎視著他,剛夠送你下去,給我父母磕頭。
狂妄!林正雄柺杖重重一頓!
拿下她!
他身後。
兩個如同鐵塔般的保鏢,閃電般撲出!
動作迅猛!
帶著淩厲的殺意!
我眼神一冷!
不退反進!
身體如同鬼魅般滑入兩人之間!
指尖寒光一閃!
兩枚細如牛毛的銀針!
精準地刺入兩人頸側的穴位!
呃!
兩個保鏢身體瞬間僵直!
如同被點了穴!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廢物!林正雄臉色鐵青!
林晚晚更是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他身後!
沈箬!你……
我什麼我甩了甩手,看著林正雄,林老,就這點手段
林正雄死死盯著我。
好!好!好!
他連說三個好字。
不愧是沈家的種!
難怪‘先生’對你如此忌憚!
先生我挑眉,他在哪
你還不配知道!林正雄眼神陰鷙。
他猛地舉起柺杖!
柺杖頂端,一個不起眼的按鈕!
用力按下!
動手!
話音未落!
周圍幾座墓碑後!
瞬間站起七八個身穿迷彩、手持弩箭的殺手!
冰冷的箭矢!
在陽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光澤!
淬了劇毒!
將我所有退路!
全部封死!
沈箬!林晚晚躲在她爺爺身後,露出得意的獰笑,這次,看你怎麼逃!
我站在原地。
看著四周瞄準我的毒箭。
看著林正雄勝券在握的臉。
看著林晚晚怨毒的眼神。
忽然。
笑了。
誰說,
我要逃了
我抬手。
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公墓裡格外清晰。
下一秒!
砰!砰!砰!
幾聲沉悶的狙擊槍響!
如同死神的歎息!
精準地!
貫穿了那七八個弩箭殺手的頭顱!
血花爆開!
屍體如同被割倒的麥子!
瞬間倒地!
什麼!林正雄臉色劇變!
林晚晚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爺爺!有狙……
噗嗤!
她的話戛然而止!
一枚子彈!
精準地!
射穿了她的眉心!
鮮血,混合著腦漿,濺了林正雄一臉!
晚晚!林正雄目眥欲裂!
他猛地抬頭!
看向子彈射來的方向!
公墓對麵的山坡上。
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墨鏡的身影。
緩緩放下了狙擊槍。
他身後。
晏洐一身黑色風衣,迎風而立。
如同降臨人間的死神。
冰冷的目光。
隔著遙遠的距離。
鎖定在林正雄身上。
晏……洐……林正雄渾身顫抖,老臉扭曲!
林老,晏洐冰冷的聲音,通過微型耳麥,清晰地傳遍整個公墓。
血債,
該還了。
林正雄猛地看向我!
眼神怨毒如同厲鬼!
是你!是你引他來的!
是啊。我坦然承認,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
不然,
你以為我為什麼來
陪你嘮嗑
你!林正雄氣得渾身發抖,猛地舉起柺杖!
我要你陪葬!
柺杖頂端,彈出一截鋒利的刀刃!
他如同瘋虎般撲向我!
速度極快!
完全不像一個垂暮老人!
我眼神一凝!
側身!
險險避開刀鋒!
同時!
手腕一翻!
那枚小小的銀質長命鎖,出現在掌心!
尖銳的鎖角!
狠狠劃向他的手腕!
啊!林正雄痛呼一聲!
柺杖脫手!
我順勢一腳!
狠狠踹在他的膝蓋上!
哢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
呃啊!林正雄慘叫著跪倒在地!
我上前一步。
冰冷的鎖角,抵住他的咽喉。
‘先生’,是誰
林正雄抬起頭。
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我。
嘴角,卻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你……永遠……不會……知道……
他猛地咬碎了藏在牙齒裡的毒囊!
黑色的血液!
瞬間從他嘴角湧出!
呃……
他怨毒地盯著我。
身體劇烈抽搐。
幾秒鐘後。
氣絕身亡。
眼睛,依舊圓瞪著。
死不瞑目。
我收回長命鎖。
看著地上林正雄和林晚晚的屍體。
還有周圍那些冰冷的殺手屍體。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結束了
不。
先生……
還冇露麵。
山坡上。
晏洐帶著人走了下來。
他走到我麵前。
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
問出來了
冇有。我搖頭,他自殺了。
晏洐皺眉。
‘先生’很謹慎。
嗯。我點頭。
走吧。他脫下風衣,披在我肩上。
帶著他體溫的暖意包裹住我。
這裡會有人處理。
我跟著他。
走出這片充滿死亡氣息的墓園。
坐上車。
回家他問。
嗯。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晏洐。
嗯
如果……
如果‘天工匣’永遠打不開,
你會失望嗎
晏洐沉默了一下。
不會。
為什麼
他發動車子。
因為,
我找到了,
比‘天工匣’更重要的東西。
車子駛離。
後視鏡裡。
墓園越來越遠。
我睜開眼。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
摸了摸心口。
那裡。
藏著一個秘密。
一個關於鑰匙的真正秘密。
其實。
晏洐說得對。
鑰匙,在我心裡。
但。
它從來就不是什麼血脈之鑰。
而是……
活下去的勇氣。
和……
複仇的決心。
天工匣
讓它永遠沉睡吧。
有些人。
有些債。
不需要藉助外力。
該還的。
總要還。
我看向駕駛座上晏洐冷峻的側臉。
晏洐。
嗯
蟹黃包,
彆忘了。
他嘴角。
似乎微微勾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嗯。
車子彙入車流。
駛向遠方。
陽光正好。
風也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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