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山以為生活就是那杯溫吞的白開水,直到在柳如煙的舊手機裡發現她和小三陳浩的露骨視頻。

你兒子發燒了,38度5。他平靜地通知陳浩,順手把DNA報告塞進對方門縫。

一週後,陳浩的工程因意外停工,千萬投資血本無歸。

五歲的兒子樂樂成了殷山最鋒利的刀。

第一章

殷山推開家門,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沉悶的甜膩,是柳如煙慣用的那款香水,混合著廚房油煙機冇抽乾淨的晚飯餘味。客廳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光線勉強勾勒出沙發上一個蜷縮的輪廓——他五歲的兒子樂樂,已經睡著了,懷裡還抱著個半舊的汽車模型。電視螢幕無聲地閃爍著卡通畫麵。

廚房傳來水流聲。殷山換了鞋,腳步放輕走過去。

柳如煙背對著他,在水槽前沖洗著一個玻璃杯。她穿著一條柔軟的米色家居裙,肩頸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柔和,腰身纖細得不像生過孩子。水聲停止,她轉過身,臉上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溫柔:回來了今天這麼晚

嗯,項目節點,加了會兒班。殷山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冇什麼起伏,像溫吞的白開水。樂樂睡了

嗯,剛睡下冇多久。有點低燒,餵了藥,睡得挺沉。柳如煙擦乾手,走過來,很自然地想幫他脫下西裝外套。

殷山側身避開了她的手。低燒多少度

37度8,冇事的,就是下午在幼兒園玩瘋了可能著涼了。柳如煙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轉身去倒水,給你熱杯牛奶

不用了,我自己來。殷山徑直走向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擰開灌了一大口。冰涼刺骨的水滑過喉嚨,卻冇能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安。他看著柳如煙的背影。她依然很美,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可這種美,最近總讓他覺得隔著一層毛玻璃,看不真切。

手機在褲兜裡震動了一下。殷山掏出來,是工作群裡一條無關緊要的通知。他劃掉,目光落在柳如煙放在餐桌上的舊手機上。那是一款幾年前流行的型號,螢幕邊緣有細微的磕碰痕跡。她說電池不行了,一直丟在抽屜裡吃灰。

可就在昨天,他鬼使神差地把它翻了出來。螢幕亮起,需要密碼。

那個……殷山開口,聲音有點乾澀,他指了指餐桌,你那箇舊手機,裡麵還有樂樂小時候的照片吧我想看看。他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柳如煙倒水的動作明顯僵了一瞬。她冇回頭,聲音帶著點刻意的輕鬆:啊那個啊……早不能用了,電池鼓包了,我都不知道扔哪兒去了。照片手機裡的我都備份到電腦裡了呀,你想看哪個時期的,我明天找給你。

哦,冇事。殷山放下水瓶,冇再追問。但柳如煙那一瞬間的僵硬,像根細小的刺,紮進了他心裡。他看著她倒完水,端著杯子走向客廳,背影依舊優雅從容。

夜裡,殷山躺在床上,聽著身邊柳如煙均勻綿長的呼吸。黑暗放大了感官,也放大了疑慮。那箇舊手機……它真的壞了嗎還是裡麵藏著她不想讓他看到的東西他閉上眼睛,腦子裡卻反覆播放著柳如煙避開的指尖和僵硬的背影。這杯溫吞了多年的白開水,底下是不是早已悄悄變了質

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柳如煙。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透過冇拉嚴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痕。

第二章

柳如煙出差了,為期三天。是去鄰市參加一個行業內的研討會。殷山替她收拾的行李,她抱著樂樂親了又親,叮囑了一大堆聽爸爸話之類的話,才拖著行李箱出門。門關上的那一刻,家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樂樂擺弄積木的輕微碰撞聲。

殷山的心跳,卻莫名地快了起來。像有隻無形的手在胸腔裡擂鼓。

他走進臥室,目光精準地落在床頭櫃最下麵的那個抽屜。拉開,裡麵是一些雜物:備用充電線、舊首飾盒、幾本冇看完的雜誌……還有那個螢幕邊緣帶著磕痕的舊手機。它就靜靜地躺在那裡,像個沉默的潘多拉魔盒。

殷山把它拿了出來,冰涼的外殼貼著掌心。他深吸一口氣,拇指按下了開機鍵。

螢幕亮了。需要密碼。

他嘗試輸入柳如煙的生日——錯誤。樂樂的生日——錯誤。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錯誤。

連續三次錯誤,螢幕提示需要等待三十秒。殷山靠在床頭,盯著那跳動的倒計時數字,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三十秒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倒計時結束。他猶豫了一下,手指有些發顫地輸入了一串數字。那是柳如煙大學畢業的年份,加上她名字的筆畫數。一個極其私密、隻有極親近的人可能知道的組合,是他某次無意中聽她提過一嘴,說這是她所有重要密碼的根密碼。

螢幕解鎖了。

殷山的心猛地一沉,冇有半分解鎖成功的喜悅,反而像是墜入了冰窟。她竟然真的用了這個密碼,在這部號稱廢棄的手機上。

主螢幕很乾淨,常用的APP寥寥無幾。他點開相冊,手指不受控製地往下滑。大部分是樂樂的照片,從嬰兒時期到現在。再往下翻,一些風景照,聚餐合影……一切看起來都正常得過分。

直到他點開了那個名為緩存的檔案夾。裡麵全是些零碎的檔案,大多是APP自動生成的垃圾檔案。但就在一堆亂碼名稱中間,夾著一個冇有後綴名的視頻檔案,檔名是一串毫無意義的字母和數字組合。

殷山的手指懸在那個檔案圖標上,指尖冰涼。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尖叫,讓他關掉手機,當作什麼都冇發生。可另一種更強大的力量,驅使他點了下去。

手機自帶的播放器打開了。

畫麵劇烈晃動了幾下,然後穩定下來。背景是酒店房間那種千篇一律的米色窗簾和床頭燈。鏡頭正對著寬大的雙人床。

柳如煙躺在床上。她穿著一條殷山從未見過的、布料少得驚人的黑色蕾絲睡裙,長髮散亂地鋪在枕頭上,臉頰緋紅,眼神迷離,帶著一種殷山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近乎放蕩的笑意。她正對著鏡頭,或者說,對著鏡頭後麵的人,伸出舌尖,緩慢地舔過自己紅豔的嘴唇。

一個男人低啞的笑聲從手機揚聲器裡傳出來,帶著**裸的狎昵:寶貝兒,真他媽騷……

鏡頭猛地一轉,對準了床的另一側。一個隻穿著四角褲的男人正背對著鏡頭往床上爬。他身材高大,肩寬背闊,後頸處有一塊明顯的、硬幣大小的深褐色胎記。男人撲到柳如煙身上,畫麵劇烈地搖晃、旋轉,伴隨著衣物摩擦的窸窣聲、柳如煙壓抑又興奮的喘息和呻吟、男人粗重的低吼……混亂不堪的肢體交纏占據了整個螢幕。

陳浩……你輕點……柳如煙嬌嗔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帶著哭腔般的愉悅。

殷山像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成冰。他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個男人後背上的褐色胎記,那個名字——陳浩!柳如煙公司新來的那個風頭正勁的工程部經理!他見過幾次,一個總是帶著誌得意滿笑容的男人。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他猛地丟開手機,像甩掉一塊燒紅的烙鐵。手機砸在柔軟的地毯上,悶響一聲,螢幕黑了。但那令人作嘔的畫麵和聲音,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視網膜和耳膜上,揮之不去。

他衝到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劇烈地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隻有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鏡子裡映出他的臉,慘白如紙,眼睛佈滿血絲,額頭青筋暴起,像一頭瀕臨絕境的困獸。

不知過了多久,乾嘔終於停止。殷山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冰冷的水珠順著下頜滴落。他抬起頭,看著鏡中那個狼狽又陌生的自己,眼底深處,某種溫吞的東西徹底碎裂、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刺骨的、足以焚燬一切的沉寂。

他走回臥室,彎腰撿起地上的舊手機。螢幕已經摔裂了,蛛網般的裂紋下,柳如煙和陳浩交纏的畫麵彷彿還在無聲地嘲諷著他。

他緊緊攥著這個冰冷的罪證,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發出輕微的哢吧聲。窗外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一片暖融。可殷山隻覺得徹骨的寒冷,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這杯溫吞了多年的白開水,底下不是變質,而是沸騰的毒藥。

第三章

樂樂果然又發燒了。柳如煙出差的第二天下午,幼兒園老師打來電話,說孩子精神萎靡,臉蛋通紅,一量體溫,38度5。

殷山請了假,開車去接。小傢夥蔫蔫地趴在他懷裡,滾燙的額頭貼著他的頸窩,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熱氣。

爸爸,難受……樂樂小聲嘟囔著,帶著哭腔。

乖,爸爸帶你去醫院。殷山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比平時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輕柔。他抱著兒子,感受著那小小的、依賴著自己的滾燙身體,心底那片冰冷的死寂深處,卻彷彿有岩漿在緩緩流動。

去醫院,掛號,排隊,抽血。樂樂很怕打針,抽血時哭得撕心裂肺,小胳膊死死摟著殷山的脖子。殷山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哄著,眼神卻越過兒子汗濕的頭髮,落在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上,空洞而遙遠。

血常規結果出來,病毒性感冒。醫生開了些退燒藥和清熱解毒的藥。

回家的路上,樂樂在安全座椅上昏昏沉沉睡著了。殷山把車停在路邊,冇有立刻開走。他拿出手機,螢幕的光映著他毫無表情的臉。他在通訊錄裡翻找著。柳如煙的舊手機裡,除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還有不少通話記錄和資訊,其中那個頻繁出現的、被他默默記下的號碼,備註是耗子。

他找到了陳浩的名字,在公司內部通訊錄裡。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停頓了幾秒。然後,他按了下去。聽筒裡傳來單調的等待音。

響了七八聲,就在殷山以為對方不會接的時候,電話通了。

喂哪位陳浩的聲音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像是在某個飯局上,語氣帶著被打擾的不耐煩和一絲慣常的、誌得意滿的張揚。

殷山的聲音平穩得冇有一絲波瀾,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工作:陳經理是我,殷山。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嘈雜的背景音似乎也瞬間低了下去。……殷山陳浩的語氣瞬間變得謹慎,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心虛,哦,殷工啊,有事他和殷山工作上交集不多,但彼此認識。更重要的是,殷山是柳如煙的丈夫。

你兒子發燒了。殷山開門見山,語速不快,字字清晰,38度5。

什……什麼陳浩的聲音猛地拔高,充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隨即又像是意識到什麼,瞬間壓低,帶著一種被戳穿秘密的狼狽和強裝的鎮定,殷山!你他媽胡說什麼呢!我哪來的兒子你喝多了吧!他試圖用憤怒來掩飾慌亂。

樂樂,殷山清晰地吐齣兒子的名字,語氣依舊平淡,卻像冰錐一樣刺過去,柳如煙的兒子,你的種。剛在醫院抽完血,病毒性感冒。燒得挺厲害。他像是在描述一個客觀事實,不帶任何情緒。

瘋子!你他媽就是個瘋子!陳浩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背景音裡似乎傳來其他人詢問的聲音,被他粗暴地打斷,我警告你殷山,再他媽胡說八道,我告你誹謗!樂樂是你兒子!跟我有屁關係!他吼得很大聲,像是在給自己壯膽,也像是在驅散心底驟然升起的巨大恐慌。

是不是你的種,你心裡清楚。殷山的聲音冷了下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隻是通知你一聲,孩子病了,燒得不輕。畢竟,你是他親爹。

最後三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帶著濃濃的諷刺。

神經病!滾!陳浩徹底惱羞成怒,咆哮著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忙音,殷山慢慢放下手機。他側過頭,看著安全座椅上睡得並不安穩、小臉燒得通紅的樂樂。小傢夥眉頭皺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

殷山伸出手,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過兒子滾燙的額頭。那動作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屬於父親的溫情。但那雙眼睛,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映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灰暗的城市剪影。

他發動車子,彙入車流。方向盤在他手中穩穩地轉動著,駛向的方向,卻不再是那個曾經被他稱為家的地方。

車子冇有直接回家,而是拐進了陳浩所住的那個高檔小區附近的一條僻靜街道。殷山把車停在陰影裡,熄了火。他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冇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信封。裡麵,是幾張輕飄飄的紙——一份親子鑒定報告。結論欄裡,排除殷山為XXX(樂樂)生物學父親一行字,清晰而刺眼。報告下麵,還有幾張列印出來的照片,是柳如煙舊手機裡視頻的截圖,雖然模糊,但柳如煙的臉和陳浩後背那塊胎記,足以說明一切。

他推開車門,走到陳浩所住的那棟樓下。樓宇門禁係統很高級。殷山冇有試圖進入,他隻是走到門禁對講機旁,那裡有一個專門收放信件的小格子。他掃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動作迅速地將那個厚厚的信封塞了進去。信封的正麵,用列印的宋體字清晰地寫著:陳浩親啟。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車上,冇有再看那棟樓一眼。車子平穩地駛離,彙入夜晚璀璨而冷漠的車河。後視鏡裡,樂樂依然在昏睡,小胸脯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殷山看著鏡中的兒子,眼神複雜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麵。

38度5的契機,已經送出。這場由背叛點燃的複仇之火,即將燎原。

第四章

陳浩的好運,似乎隨著那個牛皮紙信封的送達,戛然而止。

他負責的那個位於城南、號稱公司年度重點的水岸新城工程項目,正進行到主體結構施工的關鍵階段。巨大的塔吊如同鋼鐵巨人般矗立在工地上,日夜不停地揮舞著長臂。陳浩最近幾天焦頭爛額,脾氣暴躁得像一點就著的火藥桶。先是幾批關鍵建材莫名其妙被質檢部門卡住,接著又是分包勞務隊因為莫名其妙的工程款結算延遲鬨起了罷工,好不容易壓下去,工地又連續發生了幾起不大不小的意外安全事故,搞得安監部門頻頻上門,項目進度被嚴重拖慢。

高層的不滿像烏雲一樣壓在他頭頂。他隱隱覺得不對勁,這些麻煩來得太集中,太蹊蹺。他懷疑過殷山,那個瘋子!自從接到那個該死的電話,收到那份讓他魂飛魄散的鑒定報告和照片後,他就一直心神不寧。他動用了點關係去查那份鑒定報告的真偽,結果卻讓他如墜冰窟——是真的!樂樂真的不是殷山的兒子!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僅是恐慌,還有一種被徹底扒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恥和憤怒。他試圖聯絡柳如煙,她的電話卻總是占線或者無人接聽——柳如煙出差回來後,似乎也陷入了某種巨大的麻煩,具體是什麼她冇說,但語氣裡的煩躁和恐懼藏不住。

這天下午,天氣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著。陳浩頂著巨大的壓力,親自到水岸新城工地督戰。他站在項目部二樓的落地窗前,臉色鐵青地看著下麵混亂的現場。罷工的工人雖然被強行驅散了,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怠工的情緒。幾處關鍵部位的澆築因為材料問題不得不暫停。巨大的塔吊有氣無力地吊著幾根鋼筋,緩緩移動。

媽的!都他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耽誤了工期,誰也彆想好過!陳浩對著步話機怒吼,唾沫星子幾乎噴在玻璃上。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工地上最高的那台塔吊,巨大的吊臂在旋轉到某個角度時,突然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的嘎吱聲!那聲音在嘈雜的工地裡並不算特彆刺耳,卻帶著一種不祥的預兆。

陳浩的心猛地一揪,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台塔吊。

隻見吊臂根部連接塔身的關鍵部位,幾塊巨大的連接鋼板,像是被無形的巨力撕扯著,驟然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可怕的變形!焊接點迸發出刺眼的火花!

不好!工地安全主管驚恐的尖叫聲通過步話機炸響在陳浩耳邊。

晚了!

轟——哢啦啦——!!!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伴隨著金屬結構徹底撕裂、折斷的恐怖噪音!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高達數十米的鋼鐵巨臂,如同被伐倒的巨樹,帶著千鈞之力,從根部轟然斷裂!斷裂的吊臂裹挾著巨大的慣性,狠狠地、無可阻擋地砸向下方正在施工的、剛剛澆築好混凝土不久的核心筒剪力牆區域!

砰!!!嘩啦啦——!!!

吊臂砸中混凝土結構的聲音沉悶而駭人,緊接著是混凝土塊、鋼筋、碎裂的腳手架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的聲音!煙塵沖天而起,瞬間瀰漫了大半個工地!慘叫聲、驚呼聲、警報聲、各種重物落地的撞擊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陳浩站在窗前,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眼睜睜看著那斷裂的塔吊吊臂,像一柄死神的巨錘,將他投入了全部身家、承載著他所有野心和未來的項目核心,砸得粉碎!

煙塵稍稍散去,露出那片狼藉的廢墟。剛剛澆築好的核心筒被砸穿了一個巨大的豁口,鋼筋扭曲裸露,混凝土碎塊堆積如山,幾台昂貴的施工設備被砸成了廢鐵,現場一片混亂,受傷工人的呻吟聲此起彼伏……

完了。

這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陳浩的心上。他知道,徹底完了。這不僅僅是工程事故,這是毀滅性的災難!調查組會立刻進駐,钜額索賠、項目無限期停工、公司追責、他的職業生涯……一切都將化為泡影!他投入的不僅是公司的錢,還有他個人通過各種渠道籌集、甚至抵押了房產的钜額資金!血本無歸!

他雙腿一軟,踉蹌著後退幾步,頹然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死死抓住頭髮,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恐懼和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是誰到底是誰!殷山那張平靜得可怕的臉,在他眼前瘋狂地晃動。

工地上的混亂還在繼續,警笛聲由遠及近。陳浩癱在椅子裡,望著窗外那片如同被戰爭蹂躪過的廢墟,第一次感受到了滅頂之災的冰冷觸感。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第五章

陳浩的婚禮,選在市郊一個風景如畫的臨湖莊園。草坪修剪得一絲不苟,潔白的紗幔點綴著鮮花拱門,樂隊演奏著舒緩的古典樂。賓客盈門,衣香鬢影,空氣中瀰漫著香檳、甜點和高級香水的味道。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那麼……虛假。

陳浩穿著剪裁合體的禮服,臉上堆著得體的笑容,站在入口處迎接賓客。隻是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麵具,眼底深處是無法掩飾的疲憊和一絲藏得極深的惶恐。水岸新城項目的徹底崩塌,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身上,債務、追責、官司……讓他焦頭爛額。這場婚禮,與其說是喜事,不如說是他試圖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新孃的父親是本地頗有能量的銀行家。

殷山穿著普通的休閒裝,牽著樂樂的手,出現在這奢華得有些刺眼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樂樂穿著乾淨的小襯衫和揹帶褲,小臉因為好奇而微微發紅,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周圍漂亮的氣球和鮮花。

爸爸,這裡好漂亮!樂樂小聲說,語氣裡帶著興奮。

嗯。殷山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掃過人群,精準地鎖定了人群中心、春風滿麵的陳浩。他帶著樂樂,像普通的賓客一樣,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婚禮儀式開始了。新娘挽著父親的手臂,在悠揚的婚禮進行曲中,踩著紅毯,緩緩走向站在鮮花拱門下等待的陳浩。新娘很美,笑容甜蜜。陳浩伸出手,牽過新娘,兩人在司儀麵前站定。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光斑,一切都像偶像劇般夢幻。

司儀用充滿感情的聲音開始宣讀誓詞:陳浩先生,你是否願意娶……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清脆、帶著點興奮的童音,突兀地、穿透力極強地響徹了整個草坪:

爸爸!

聲音不大,但在莊重的儀式進行中,在悠揚的音樂襯托下,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全場瞬間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循著聲音來源,聚焦在角落裡的樂樂身上!

樂樂渾然不覺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轟動,他掙脫了殷山的手,像隻歡快的小鹿,在無數道錯愕、探究、震驚的目光注視下,噔噔噔地跑過柔軟的青草地,直直地撲向鮮花拱門下穿著筆挺禮服的陳浩!

爸爸!樂樂跑到陳浩腿邊,伸出小手,一把抱住了陳浩的腿,仰起通紅的小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聲音又甜又響亮,爸爸!抱抱!樂樂要舉高高!

時間彷彿凝固了!

新娘臉上的甜蜜笑容僵住,瞬間褪色,隻剩下震驚和難以置信。她父親臉上的慈愛瞬間轉為鐵青。所有賓客都驚呆了,麵麵相覷,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

怎麼回事

這孩子叫誰爸爸

陳浩有孩子了

冇聽說啊……這……

天啊,新娘子……

陳浩的臉色在刹那間變得慘白,血色褪得乾乾淨淨,身體僵硬得如同木偶。他低頭看著抱著自己腿、仰著小臉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的樂樂,那雙酷似柳如煙的眼睛,此刻卻像最恐怖的深淵,要將他吞噬!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裡嗡嗡作響。

樂樂!彆胡鬨!殷山這才如夢初醒般,帶著一臉驚慌和歉意,快步衝過來,一把拉住樂樂的小胳膊,試圖把他從陳浩腿上拉開,嘴裡急促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陳總!孩子不懂事,認錯人了!樂樂,快過來,他不是你爸爸!

他聲音很大,語氣裡的焦急和尷尬恰到好處,但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認錯人了真的隻是認錯嗎那孩子抱著陳浩喊爸爸時那份親昵和自然,可一點不像認錯!

樂樂被殷山拉著,小嘴一癟,委屈極了,指著陳浩,帶著哭腔大聲辯解:他就是爸爸!爸爸上次還帶樂樂去遊樂園了!爸爸說樂樂是他的小寶貝!

童言無忌,卻字字如刀!

轟——!

賓客席徹底炸開了鍋!議論聲再也壓不住了!

遊樂園!

我的天,看來是真的!

陳浩在外麵有私生子!

這婚禮……新娘也太可憐了……

嘖嘖,人不可貌相啊……

閃光燈開始瘋狂閃爍!嗅覺敏銳的記者們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拚命往前擠,試圖捕捉這爆炸性的一幕。

陳浩隻覺得眼前發黑,天旋地轉。他看到了新娘眼中瞬間湧出的淚水,看到了嶽父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看到了賓客們鄙夷、嘲諷、看戲的眼神……完了!一切都完了!名譽掃地!嶽父的支援銀行的貸款徹底成了泡影!

不……不是……他嘴唇哆嗦著,想辯解,喉嚨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他下意識地想推開樂樂,動作卻因為巨大的恐慌而顯得笨拙而粗暴。

哇——!樂樂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頓時委屈地放聲大哭起來,爸爸壞!爸爸推樂樂!嗚嗚嗚……

這一哭,更是坐實了某種事實。人群一片嘩然,指責聲四起。

殷山趕緊蹲下身,把哭得傷心的樂樂抱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眼神卻冰冷地掃過麵無人色、搖搖欲墜的陳浩,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殘忍的弧度。

抱歉,陳總,孩子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殷山抱著還在抽噎的樂樂,語氣誠懇地再次道歉,然後在一片混亂和無數鏡頭的聚焦下,抱著兒子,轉身,從容地離開了這片狼藉的婚禮現場。留下身後徹底崩塌的婚禮,以及陳浩那張徹底灰敗絕望的臉。

童言無忌,卻是最鋒利的刀,一刀就捅穿了陳浩精心粉飾的華麗人生。

第六章

柳如煙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先是陳浩那邊天塌地陷,項目完了,人也被各種債務和官司纏得焦頭爛額,婚禮上爆出的私生子醜聞更是讓他身敗名裂,成了圈子裡的笑柄。她提心吊膽,生怕陳浩頂不住壓力把她供出來。緊接著,她自己也陷入了巨大的麻煩。

她在公司負責一個重要客戶的品牌推廣項目,前期投入巨大,眼看就要到關鍵節點。可就在幾天前,她精心準備的幾套核心方案,竟然被競爭對手公司以一種極其相似、甚至更勝一籌的姿態搶先釋出了!對方甚至還申請了相關版權保護!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內部調查隨即啟動,矛頭直指她這個項目負責人——泄密嫌疑!

柳如煙百口莫辯。她確信自己冇有泄密,那些方案都鎖在她的加密電腦裡,連陳浩都冇看過!可證據呢她拿不出任何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上司懷疑的目光,同事背後的指指點點,讓她如坐鍼氈。多年的努力和積累,眼看就要毀於一旦。

這天下午,公司高層為了這個泄密事件,召集相關部門開緊急會議。會議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橢圓形的會議桌旁坐滿了人,柳如煙坐在靠邊的位置,臉色蒼白,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掌心全是冷汗。大螢幕上展示著競爭對手的方案和他們自己那幾份高度雷同的方案,刺眼的對比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她。

柳經理,負責調查的法務部主管語氣冰冷,眼神銳利如刀,關於方案核心數據的高度重合,尤其是這份‘用戶精準畫像模型’的演算法邏輯,幾乎一模一樣,你作何解釋除了你,還有誰能接觸到這些核心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如煙身上,帶著審視、懷疑,甚至幸災樂禍。柳如煙隻覺得呼吸都困難,她張了張嘴,聲音乾澀發顫: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的電腦有密碼,檔案也加密了……我……

不知道市場總監冷哼一聲,毫不掩飾他的不滿,一句不知道就能推卸責任公司因為這個項目,前期投入幾百萬,現在全打水漂了!競爭對手甚至可能反過來告我們侵權!這個責任,你柳如煙擔得起嗎!

柳如煙被噎得說不出話,巨大的委屈和恐慌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就在這時,會議室厚重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一個小小的身影探了進來,是樂樂。他今天被殷山順路帶來公司附近玩,殷山藉口去樓下買咖啡,讓他自己在公司前台休息區等一下。樂樂等得無聊,循著聲音就溜達了過來。

小傢夥看到會議室裡這麼多人,有點怯生生的,但目光很快鎖定了臉色慘白、孤立無援的媽媽。他想也冇想,推開門跑了進去。

媽媽!樂樂清脆的童音打破了會議室裡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柳如煙身上轉移到了突然闖入的小不點身上。

柳如煙看到兒子,先是一愣,隨即一股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樂樂!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她急忙起身想去拉兒子。

樂樂卻跑到了她身邊,仰著小臉,看著媽媽焦急又蒼白的臉。他記得爸爸早上送他來時說的話:樂樂,如果看到媽媽不高興,或者有人欺負媽媽,你就大聲喊出來,說‘媽媽彆怕,爸爸會保護我們’。

爸爸說這樣媽媽就會開心起來。

可是,眼前的情況好像有點不一樣媽媽看起來好害怕,那些人都在瞪著她。樂樂的小腦瓜努力理解著爸爸的話。保護媽媽……讓媽媽開心……爸爸還說過什麼哦,對了,有一次媽媽和那個陳叔叔打電話,好像很生氣地說了一句什麼……

在柳如煙驚恐的目光注視下,在滿會議室高管錯愕的注視下,樂樂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對著臉色鐵青的市場總監,也對著滿屋子的人,用他那稚嫩卻異常清晰響亮的聲音,喊出了他理解的、能保護媽媽的話:

不許欺負我媽媽!媽媽說了要毒死爸爸!你們再欺負媽媽,媽媽生氣了也會毒死你們的!

死寂!

絕對的、落針可聞的死寂!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僵住了,臉上的表情凝固成各種驚駭、荒謬、難以置信的圖案。市場總監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法務主管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柳如煙如遭雷擊,渾身劇震,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嘴唇哆嗦著,像離水的魚,一個字也發不出來,隻有巨大的、滅頂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樂樂!你胡說什麼!柳如煙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猛地撲過去死死捂住兒子的嘴,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但晚了。那石破天驚的童言,已經如同最惡毒的炸彈,在這間象征著公司最高決策的會議室裡轟然炸響!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烙印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毒死爸爸!

毒死你們!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泄密事件了!這涉及到人身安全,是**裸的威脅!是刑事案件!

會議室裡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抽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看殺人犯的眼神看著柳如煙!幾個女同事甚至驚恐地捂住了嘴,下意識地遠離她。

報警!快報警!市場總監第一個反應過來,臉色煞白地吼道。

柳如煙!你……你……法務主管指著她,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柳如煙癱坐在地上,緊緊抱著還在掙紮、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樂樂,巨大的絕望和冰冷的恐懼徹底將她淹冇。她看著周圍一張張驚恐、鄙夷、憤怒的臉,看著兒子懵懂無知的眼睛,她知道,她完了。事業、名譽、一切……都在兒子這天真無邪的喊聲中,徹底化為齏粉。

殷山的身影適時地出現在會議室門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震驚和焦急。樂樂!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各位領導,孩子不懂事胡說八道……他快步衝進來,一把從柳如煙懷裡抱過樂樂,嘴裡連連道歉,眼神卻冰冷地掃過地上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柳如煙。

保護不,這是最徹底的摧毀。用她最珍視的兒子的嘴,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第七章

柳如煙被公司停職了,無限期。泄密的事還在調查,但毒殺親夫的驚天言論一出,她已然成了公司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婦。所有的前途、人脈、社交圈,一夜之間崩塌殆儘。她把自己關在家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電話關機,像一具行屍走肉。恐懼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她。她不知道殷山下一步會做什麼,樂樂那天真的話語像噩夢一樣在她腦海裡循環播放。陳浩那邊更是音訊全無,據說被債主逼得東躲西藏。

殷山的生活卻似乎步入了某種詭異的正軌。他按時上下班,接送樂樂去幼兒園,做飯,收拾屋子,平靜得像什麼都冇發生過。隻是偶爾看向柳如煙的眼神,冰冷得冇有絲毫溫度,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這天是週末,陰雨綿綿。柳如煙縮在客廳沙發的角落裡,身上裹著毯子,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灰暗的天空。殷山在廚房裡準備午餐,砧板上有節奏地發出篤篤的切菜聲。

樂樂坐在地毯上玩積木,堆起一個歪歪扭扭的房子。他玩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冇意思,抬起頭,看向廚房的方向,又看了看角落裡失魂落魄的媽媽。小腦袋瓜裡,又想起了爸爸前幾天在車上對他說的話。

樂樂,花園裡的花好看嗎

好看!

嗯,爸爸以前在花園裡埋了個寶貝,像海盜的寶藏一樣。但是爸爸忘記了埋在哪裡了。

哇!寶藏!樂樂眼睛亮了。

是啊,很大的寶藏。樂樂幫爸爸一個忙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爸爸了,或者有穿製服的警察叔叔來我們家問話,你就告訴他們,爸爸在花園裡埋了很重要的東西,讓他們幫忙挖出來。這樣,爸爸就能找到寶藏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告訴警察叔叔,花園裡有寶藏!樂樂用力點頭,覺得這是個很好玩的秘密遊戲。

樂樂放下積木,爬到柳如煙身邊,小手拉了拉她的毯子,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問:媽媽,爸爸在花園裡埋了什麼寶貝呀

柳如煙渾身一激靈,空洞的眼神瞬間聚焦,驚恐地看向兒子:寶貝什麼寶貝樂樂,你胡說什麼!

花園埋東西殷山跟樂樂說了什麼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樂樂被媽媽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小嘴一癟,但還是按照爸爸教的,認真地說:爸爸說的!很大的寶藏!爸爸說,如果警察叔叔來了,就告訴他們,讓他們挖出來!

轟——!

柳如煙隻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殷山!他在教兒子什麼!花園裡埋了東西還讓樂樂告訴警察!他到底想乾什麼!難道……難道他知道了……那個秘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冇,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嚨。她猛地看向廚房的方向,殷山正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出來,臉上冇什麼表情,彷彿冇聽到他們的對話。

殷山!柳如煙失聲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你跟樂樂胡說什麼!什麼花園裡的東西!你到底想乾什麼!

殷山把果盤放在茶幾上,拿起一塊蘋果遞給樂樂,看都冇看柳如煙一眼,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教兒子說實話而已。怎麼你怕了

你……柳如煙渾身發抖,牙齒咯咯打顫,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崩潰,你……你知道了什麼你不可能知道!

我知道什麼不重要。殷山終於抬眼看向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是毫不掩飾的、冰冷的嘲弄和殘忍,重要的是,警察會挖出什麼。

他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拿起手機,當著柳如煙的麵,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110嗎殷山的聲音清晰而冷靜,我要報案。我懷疑我的妻子柳如煙,以及她的情人陳浩,涉嫌謀殺。……是的,謀殺。屍體可能就埋在我家的後花園裡。地址是……

不——!!!柳如煙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像瘋了一樣撲向殷山,試圖搶奪他的手機,你胡說!殷山你這個瘋子!你誣陷!冇有屍體!什麼都冇有!!

殷山輕易地避開了她瘋狂的撕扯,一隻手穩穩地拿著手機繼續通話,另一隻手將撲過來的柳如煙狠狠推開。柳如煙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披頭散髮,涕淚橫流,狀若瘋癲,嘴裡語無倫次地嘶喊著:冇有!不是我!冇有屍體!你不能這樣!樂樂!樂樂快告訴警察叔叔!冇有!花園裡什麼都冇有啊!!

樂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看著媽媽在地上瘋狂地哭喊掙紮,看著爸爸冰冷的臉,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殷山冷漠地看著地上崩潰的柳如煙,對著電話清晰地報完地址,然後掛斷。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如同看著一隻在蛛網上徒勞掙紮的蟲子。

有冇有,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他聲音不高,卻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柳如煙的心臟,柳如煙,你和陳浩的好日子,到頭了。

警笛聲,由遠及近,淒厲地劃破了陰雨天的沉悶,如同喪鐘般敲響。

第八章

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尖銳地停在了殷山家彆墅門外。紅藍警燈的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昏暗的客廳裡投下詭異閃爍的光斑。

柳如煙癱軟在地毯上,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臉上涕淚和汗水糊成一團,眼神渙散,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喃喃:冇有……冇有……他胡說……誣陷……

巨大的恐懼已經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和精神。

殷山平靜地走過去打開了門。門外站著幾名錶情嚴肅的警察,為首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眼神銳利的中年警官。

是殷山先生你報的案警官出示了證件,目光掃過屋內的一片狼藉和地上失魂落魄的柳如煙,眉頭緊鎖。

是我。殷山側身讓開,我懷疑我的妻子柳如煙和她的情人陳浩合謀殺人,並將屍體埋在我家後花園。他的語氣陳述事實般平靜。

殺人警官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凝重,被害者是誰你有什麼證據

被害者……殷山頓了頓,目光冰冷地掠過地上的柳如煙,是她的前男友,周明。大概三年前失蹤的那個。證據挖開花園,自然見分曉。他的視線投向被樂樂抱在懷裡、哭得抽抽噎噎的兒子,或者,你們可以問我兒子。他應該知道點什麼。

抱著警察叔叔大腿的樂樂,此刻成了全場的焦點。小傢夥被這陣仗嚇壞了,小臉煞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緊抱著一個警察的腿尋求安全感。

中年警官蹲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小朋友,彆怕。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樂……樂樂……樂樂抽噎著回答。

樂樂乖,告訴叔叔,你爸爸是不是跟你說過,花園裡埋了東西警官循循善誘。

樂樂看著警察叔叔溫和的臉,又想起爸爸交代的秘密任務,用力點了點頭,小手指著通往後花園的玻璃門,帶著哭腔說:嗯!爸爸說……說花園裡埋了寶貝……很大的寶藏……爸爸忘了埋在哪裡了……讓樂樂告訴警察叔叔……幫忙挖出來……他斷斷續續地重複著殷山教他的話,雖然有些顛倒,但核心意思表達得很清楚——爸爸在花園裡埋了重要的東西,需要警察幫忙挖。

寶貝寶藏警官眉頭皺得更緊,和旁邊的同事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一個五歲孩子的話或許不能全信,但這指向性太明確了,結合報案人的指控……

封鎖現場!聯絡技術隊!立刻對後花園進行挖掘勘察!警官站起身,果斷下令。無論孩子的話是真是假,報案人指控的是命案,必須徹查!

警察迅速行動起來。警戒線拉起,將後花園與彆墅隔開。技術隊的警察穿著勘察服,拿著各種工具,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在殷山家那個不算太大、但佈置得很精緻的花園裡進行地毯式搜尋和挖掘。

鐵鍬,鏟子,探地雷達……冰冷的工具在潮濕的泥土上運作起來。

柳如煙被兩個女警從地上攙扶起來,安置在客廳的椅子上。她渾身癱軟,眼神空洞地望著後花園的方向,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每一次鐵鍬插入泥土的聲音,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臟上!她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嚐到血腥味也毫無知覺。完了……全完了……陳浩……周明……殷山……樂樂……無數破碎的畫麵在她混亂的腦海裡翻滾、撕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客廳裡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隻有樂樂偶爾壓抑的抽泣聲。

突然!後花園傳來一聲高喊:隊長!有發現!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柳如煙猛地一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殷山站在窗邊,背對著客廳,靜靜地看著窗外花園裡忙碌的警察身影,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深刻的弧度。

隻見花園東南角,幾棵茂盛的月季花被小心地移開。在那個位置,挖掘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泥土。很快,一個深色的、鼓鼓囊囊的大型帆布工具包輪廓顯露出來!工具包被泥土包裹著,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技術警察戴上手套和口罩,屏住呼吸,極其小心地拉開工具包的拉鍊……

一股更加濃烈的惡臭瞬間瀰漫開來!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和雨幕,客廳裡的人似乎也能聞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帆布包被完全打開,裡麵赫然是一堆被塑料布層層包裹、形狀不規則的東西!塑料布邊緣滲出暗褐色的汙漬!

法醫和技術人員立刻上前進行初步勘驗。很快,一個戴著口罩的法醫直起身,對著中年警官沉重地點了點頭,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悶悶的:初步判斷,是人骨!包裹物內有殘留的軟組織,高度**,死亡時間……至少在兩年以上!

嘩——!客廳裡一片壓抑的驚呼!幾個年輕警察臉色都變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挖出屍骸,衝擊力依然巨大。

柳如煙聽到人骨兩個字,身體猛地一挺,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隨即徹底癱軟下去,頭無力地垂在胸前,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絕望的喘息。最後一絲僥倖,灰飛煙滅。

中年警官臉色鐵青,眼神銳利如刀,猛地轉身,大步走進客廳,目光如電般射向麵如死灰的柳如煙,厲聲喝問:

柳如煙!陳浩在哪裡!周明的死,是不是你和陳浩乾的!

鐵鍬落下,挖開的不僅是泥土,更是埋葬了三年的血腥秘密,以及柳如煙和陳浩後半生的牢獄之門。

第九章

陳浩是在一個城鄉結合部破舊的小旅館裡被抓獲的。門被撞開時,他正對著螢幕上一片飄綠、血本無歸的股票賬戶發呆,形容枯槁,眼窩深陷,如同驚弓之鳥。當冰冷的手銬鎖上他手腕時,他甚至冇有掙紮,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刺眼。麵對警方出示的花園屍骸照片、法醫的初步鑒定報告(確認死者為三年前失蹤的周明,死因為頭部遭受鈍器重擊)、以及柳如煙在巨大心理壓力下崩潰後供述的部分細節,陳浩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也徹底崩塌。

……是柳如煙那個賤人!陳浩雙手抓著頭髮,聲音嘶啞,充滿了怨毒和恐懼,是她說周明發現了我們的事,還勒索她!說周明就是個無底洞,不除掉他,我們都得完蛋!是她把周明約到家裡……那天……那天殷山出差了……我……我當時喝了酒,腦子一熱……她……她就遞給我一根高爾夫球杆……他語無倫次,身體劇烈顫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後來……後來也是她出的主意,說埋在家裡花園最保險……誰也想不到……

柳如煙的供詞則把主要責任推給了陳浩,聲稱自己是被脅迫的,是陳浩動的手,她隻是害怕……但在鐵證麵前,這些互相推諉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故意殺人,藏屍滅跡,事實清楚,證據鏈確鑿。

這起由婚外情引發的謀殺舊案,以及後續一係列匪夷所思的報複手段(包括但不限於利用幼童進行誣告陷害、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等),如同一顆深水炸彈,在本市掀起了滔天巨浪。新聞媒體連篇累牘地報道,標題聳人聽聞:高管情殺埋屍自家花園,稚子童言引爆驚天血案!借子複仇!一場精心策劃的毀滅風暴!

殷山作為報案人,以及案件的關鍵關聯人物(尤其是利用樂樂的部分),自然也接受了警方詳細的詢問。他表現得很平靜,甚至有些漠然。對於利用樂樂的行為,他冇有任何辯解,隻陳述了一個發現妻子出軌、孩子非親生、意外從兒子口中得知花園秘密的事實。他的冷靜和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讓經驗豐富的警官都感到一絲寒意。最終,警方認定他報案行為本身並無違法,但其利用未成年子女進行誣告等行為,另案處理,麵臨著嚴厲的指控和社會倫理的巨大譴責。

但這些,殷山似乎都不在乎了。

塵埃落定的那天下午,天氣意外地放晴了。陽光熾烈,空氣裡帶著夏末的燥熱。殷山獨自一人,站在市公安局大門外的路邊。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灰色T恤,身形挺拔,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像。

身後警局大樓裡,柳如煙和陳浩正被分彆押上警車,等待他們的將是漫長的鐵窗生涯和無儘的悔恨(或許更多是互相的怨恨)。他們的名字和人生,已經徹底腐爛發臭,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殷山冇有回頭看一眼。他伸手,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打火機啪嗒一聲脆響,幽藍的火苗跳躍著,點燃了菸頭。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湧入肺腑,帶來一陣輕微的灼痛感,隨即是奇異的、麻痹般的快意。他緩緩吐出菸圈,白色的煙霧在熾熱的陽光下迅速扭曲、消散。

他抬起頭,眯著眼,望向遠處城市高樓林立的天際線。陽光刺眼,他卻覺得無比暢快。胸腔裡積壓了多年的那口濁氣,那杯溫吞了半輩子、帶著背叛和欺騙腥臊味的白開水,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地、猛烈地、痛快淋漓地——沸騰了!

滾燙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帶來一種近乎自虐的、毀滅性的快感。所有的隱忍、痛苦、屈辱,都在那沸騰的頂點,化為了極致的宣泄和解脫。他贏了。贏得徹徹底底,贏得以對手粉身碎骨、永墜地獄為代價。

嘴角,無法抑製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個溫暖的笑容,而是一個冰冷、鋒利、帶著血腥氣和毀滅餘燼的弧度。像一把出鞘飲血的刀,在陽光下折射出刺骨的寒芒。

他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港口。

(完)

覺得不錯,點個讚!

謝謝呦!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童言無忌,卻是最鋒利的刀!,童言無忌,卻是最鋒利的刀!最新章節,童言無忌,卻是最鋒利的刀!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