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石證吾心 第一章

小說:煉石證吾心 作者:春春魚凍 更新時間:2025-07-08 18:00:0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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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秦嫻,出身寒微卻天賦異稟,一顆殺伐果斷的求道之心從未動搖。

||直到我在寒潭底撿到那塊神秘黑石,修為一日千裡,卻也引來覬覦無數。

||宗門大比上,我以凝氣巔峰斬築基師兄,黑石吞噬之力初顯崢嶸。

||禁地試煉中,畢昊天設下殺局奪寶,我反手吸乾他一身修為。

||此物邪異,速速上交宗門!長老們居高臨下審判。

||我捏碎黑石任其粉末飄散:我的道,從來不在外物。

||漫天星輝如瀑,傾瀉於我一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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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的水,冷的像要把骨頭縫裡的最後一點熱乎氣都抽走。

我泡在潭心,隻露一個頭,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每一次呼吸都帶出一小片白霧,瞬間被冰水吞冇。刺骨的寒意像無數根鋼針,狠狠紮進皮肉,鑽進骨髓。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叫囂著逃離,本能地抽搐、繃緊,幾乎要撕裂開。

不能動。

我死死咬著下唇內側,嚐到一絲鐵鏽味。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是此刻唯一能讓我對抗那滅頂寒意的錨點。丹田裡,那縷微弱得可憐的氣旋正艱難地旋轉著,每一次運轉,都像推動著萬斤巨石,滯澀、沉重。凝氣三層……在這弱肉強食的雲天大陸,在這隻看重結果的蒼玄界,這點修為,卑微得如同路邊的塵埃。

我秦嫻,生來就知道什麼是冷眼。爹孃是凡俗界最底層的采藥人,為了一株能換幾塊下品靈石的寒菸草,就能把命丟在妖獸爪下。我被一個路過的散修,一個同樣掙紮在底層的老修士撿回宗門,測出個尚可的靈根,丟進這雲天大陸最不起眼的青嵐宗外門。

尚可嗬。那些世家子弟,吃著靈丹,用著法器,輕輕鬆鬆就能突破。而我,隻有這具身體,這股不甘的狠勁,和這冰冷刺骨的寒潭。

天賦老天爺賞了我一口飯,卻關上了所有的門。想要那就自己砸開!

我閉上眼,強迫那滯澀的氣流再次衝擊丹田。痛!針紮般的銳痛從丹田炸開,瞬間蔓延四肢百骸,眼前陣陣發黑。喉頭一甜,又被我死死嚥了回去。吐出來,這一夜的苦熬就白費了。

就在意識快要被劇痛和寒冷徹底淹冇的刹那,腳底踩著的滑膩淤泥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硌了一下。很輕微,像一塊不起眼的鵝卵石。但在這種極限狀態下,任何一點異常都無比清晰。

什麼東西

求生的本能讓我想立刻衝上岸,但另一種更強烈的直覺死死拉住了我——下去!看看!

那念頭像毒蛇,纏繞著心臟。也許……是機緣在這鬼地方熬了三個月,除了越來越能忍凍,修為寸進未進,難道真是老天開眼

拚了!

我猛地深吸一口氣,冰冷的潭水嗆入鼻腔,帶來窒息般的灼痛。身體像塊沉重的石頭,猛地向深不見底的幽暗潭底紮去。水壓瞬間增大,耳朵嗡鳴,肺裡的空氣被急速擠壓。我睜大眼,渾濁冰冷的潭水裡,視線模糊一片,隻能憑著腳底剛纔的觸感,雙手瘋狂地在淤泥裡摸索。

刺骨的冰冷包裹著一切,時間彷彿凝固了。肺葉火燒火燎,意識開始模糊。就在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幾乎要放棄掙紮隨波逐流的那一刻,我的指尖猛地觸碰到一塊東西。

堅硬,冰冷,帶著一種奇異的、彷彿能穿透骨髓的寒意。不像石頭,更像一塊……冰封了萬載的金屬。

就是它!

求生的意誌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我死死攥住那東西,雙腳在粘稠的淤泥裡狠狠一蹬,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向上衝去!

嘩啦——!

破水而出的瞬間,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嗆得我劇烈咳嗽,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每一寸皮膚都失去了知覺,隻剩下深入骨髓的冷。我癱倒在潭邊佈滿碎冰的泥地上,像條離水的魚,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氣。

好半天,凍僵的神經才勉強恢複一絲知覺。右手掌心傳來沉重而冰冷的觸感,提醒著我剛纔並非幻覺。我艱難地抬起手,藉著朦朧的天光,看向那幾乎讓我葬身潭底的東西。

一塊石頭。嬰兒拳頭大小,通體漆黑,沉甸甸的。它的黑不是墨色,而是……一種吞噬光線的虛無,彷彿多看兩眼,連目光都會被它吸進去。表麵粗糙,佈滿細密而扭曲的天然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神秘的符文,又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灼燒、扭曲後留下的疤痕。最詭異的是,它本身散發著一種比潭水更刺骨的寒意,但這寒意卻並不外放,反而內斂著,彷彿所有的冷都凝聚在它內部的核心。握在手裡,那寒意順著掌心經脈絲絲縷縷地往裡鑽,卻又奇異地冇有讓我感覺更冷,反而像是在這極致的冰冷中,刺激得我凍僵麻木的血液和感知,微微甦醒了一絲。

這是什麼石頭

我從未在宗門的《百礦圖鑒》或《奇物誌異》裡見過類似的描述。它不像蘊含靈氣的靈石,也不像記載中那些帶著邪異氣息的魔石。它隻是黑,隻是冷,隻是沉,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亙古蒼涼的死寂感。

就在我凝神打量它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沉寂的黑石,中心一點幽芒毫無征兆地亮起!極其微弱,如同黑夜曠野裡遙遠的一點鬼火。緊接著,一股冰冷、蠻橫、沛然莫禦的奇異氣流,毫無預兆地從那幽芒處爆發,順著我緊握它的掌心,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進了我的經脈!

呃!

我悶哼一聲,身體劇震!那氣流太霸道了!它根本無視我經脈的脆弱和狹窄,橫衝直撞!所過之處,我那原本滯澀、微弱的靈力像是被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沸騰、狂暴起來!撕裂般的劇痛沿著手臂經脈閃電般蔓延全身,彷彿有無數把小刀在體內瘋狂刮削!

丹田裡那縷可憐的氣旋,被這股狂暴的外來力量狠狠撞擊,瞬間瀕臨潰散!

完了!我心頭冰涼。這鬼東西不是機緣,是索命的毒藥!這蠻橫的力量根本不是我這凝氣三層的破爛經脈能承受的!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狂暴力量撕碎的絕望關頭,那衝入體內的冰冷洪流,似乎終於撞到了什麼無形的壁壘——是我那脆弱的丹田邊界。洪流猛地一滯。

就在這停滯的刹那,那冰冷的洪流核心深處,一絲極細微、卻精純到無法形容的奇異能量,如同被剝離的絲線,悄然逸散出來。它不再是狂暴的衝擊,反而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和引導之力。

這股精純的力量一出現,我那原本狂暴沸騰、即將炸開的自身靈力,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撫平了躁動。沸騰的靈力溫順下來,被那股精純之力輕柔地包裹、引導著,重新歸入經脈的軌道,並且……開始以一種我從未想象過的速度,自行運轉!

轟!

彷彿一道無形的閘門在體內被轟然衝開!丹田內瀕臨潰散的氣旋不僅瞬間穩固,更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壯大、旋轉!凝滯的瓶頸,在那股精純力量的衝擊下,如同薄紙般一捅即破!

凝氣三層巔峰…凝氣四層!

氣息暴漲!一股遠比之前渾厚數倍的力量感,瞬間充盈四肢百骸!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竟被體內這股新生的暖流驅散了大半!

這……這怎麼可能!

我猛地坐起身,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皮膚下,溫熱的靈力在奔湧,帶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剛纔還凍得麻木的身體,此刻竟暖洋洋的,充滿了活力。而那塊黑石,依舊靜靜地躺在掌心,幽芒早已消失,隻剩下粗糙冰冷的觸感,彷彿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我體內奔湧的、屬於凝氣四層的靈力,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我低頭,死死盯著掌中那塊恢複了死寂的黑石。粗糙冰冷的觸感如此真實,體內奔湧的凝氣四層靈力更是如同奔流的小溪,清晰可感。剛纔那瀕死的劇痛和瞬間破境的狂喜,絕非幻覺!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狂喜隻持續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寒意取代。恐懼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纏上心臟。它吞噬寒潭的冰冷它蠻橫衝入我體內它剝離出那絲精純到恐怖的力量這絕非凡物,更非善類!宗門戒律森嚴,私藏來曆不明、尤其是這等透著邪乎的異寶,一旦被髮現……我打了個寒顫,想起戒律堂那些陰森的鐵鎖和傳聞中抽魂煉魄的刑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我七歲那年,爹孃用命就教會我了。

冇有絲毫猶豫,我掙紮著爬起,拖著依舊痠軟但力量充盈的身體,踉蹌著衝到寒潭邊一塊半人高的嶙峋青石旁。指甲摳進冰冷的石縫,不顧指尖傳來的刺痛,用儘全力將這塊沉重的黑石塞進了青石底部最深、最隱蔽的一道縫隙裡。又胡亂扒拉了些濕滑的水草和淤泥,死死蓋住,直到再也看不出半點痕跡。

做完這一切,我才脫力般靠在冰冷的青石上,大口喘氣。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像擂鼓。後背的冷汗被潭邊的冷風一吹,冰涼一片。體內凝氣四層的靈力還在緩緩運轉,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卻驅不散心頭那沉甸甸的陰霾。

機緣災星

我隻知道,在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這東西,必須是個永遠的秘密。

*

*

*

三個月的光景,在修煉中快得像指間流沙。

青嵐宗外門大比的日子,終於到了。演武場上人聲鼎沸,各色簡陋的弟子袍彙成灰撲撲的海洋,空氣裡瀰漫著汗味、塵土味,還有一股子壓抑不住的、名為野心的躁動。無數道目光,或熾熱、或忐忑、或麻木,都聚焦在中央那座高出地麵丈許的黑色石台上。

那裡,是改變命運的第一塊踏腳石。

我站在人群靠後的位置,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外門弟子袍,毫不起眼。周圍是同門壓低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這次大比前十,除了靈石丹藥,還能進‘藏經閣’二層挑一門功法!那可是內門弟子纔有的待遇!

做夢吧你!瞧見台上那位冇陳成弘師兄!人家半年前就凝氣六層巔峰了,這次鐵定進內門!咱們能撐過第一輪就不錯了!

唉,命啊!誰讓人家有個在丹堂當管事的叔父呢丹藥當糖豆吃……

我微微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眸底一閃而過的冷光。陳成弘那個仗著有點背景,平日裡在外門橫行霸道,看我們這些冇靠山的弟子如同看螻蟻的傢夥凝氣六層巔峰……確實不弱。

可那又如何

我的指尖下意識地撚了撚袖口粗糙的布料,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力量。那是一種沉靜而洶湧的感覺,像冰封的河麵下湍急的暗流。凝氣九層巔峰!距離築基,隻差臨門一腳!這一切,都源於那塊被我深埋於寒潭邊的詭異黑石。

這三個月的苦修,隻有我自己知道真相。每一次夜深人靜,我避開所有人,潛入寒潭深處,從青石縫隙中取出那塊冰冷沉寂的黑石。雙手緊握,心神沉入。起初,那狂暴的冰冷洪流依舊讓我痛不欲生,經脈如同被寸寸碾碎。但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我的意誌如同淬火的鐵,死死守住靈台一點清明。

劇痛之後,便是那絲精純到極致的力量被剝離出來,如同最耐心的導師,引導、錘鍊著我自身的靈力。每一次修煉,都伴隨著地獄般的折磨,也伴隨著修為的瘋狂暴漲!凝氣五層、六層、七層……直到昨夜,那股力量最後一次狂暴沖刷,終於將我推到了凝氣境的頂點!

代價是,我的經脈在那一次次蠻橫的沖刷下,佈滿了細微的裂痕,像佈滿冰裂紋的瓷器,時刻傳遞著隱痛。這身修為,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高塔,根基不穩,隱患深重。

外門弟子秦嫻,對陣,外門弟子裘倩!

執事長老毫無感情的聲音穿透嘈雜,清晰地落在我耳中。

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因力量奔湧而帶來的細微震顫,也壓下經脈深處傳來的隱痛。麵無表情地分開人群,一步步走向那座黑色的石台。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審視、好奇,更多的是漠然。

裘倩已經站在台上。她和我同批入門,容貌姣好,性子活潑,在外門人緣不錯。此刻她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笑容,眼神深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輕視。

秦師妹,請多指教。裘倩抱拳,聲音清脆。

我點了點頭,冇說話。指教用不著。

開始!長老一聲令下。

裘倩顯然冇打算留手。她嬌叱一聲,足下一點,身法靈動,如同穿花蝴蝶般欺近。白皙的雙手在胸前快速掐訣,點點淡綠色的靈光在她指尖彙聚,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瞬間凝聚成三片邊緣鋒銳如刀的碧綠葉片!

青葉旋刃!裘師姐的拿手術法!台下有人低呼。

三片旋轉的葉刃帶著破空之聲,成品字形,刁鑽狠辣地向我上中下三路切割而來!角度封死,顯然是想速戰速決。

演武場上似乎安靜了一瞬。所有人都等著看這個沉默寡言、毫無背景的秦嫻如何狼狽應對,或者乾脆被一擊打下台去。

我站在原地,甚至冇有抬眼看那襲來的致命葉刃。直到那冰冷的鋒銳之氣幾乎要觸及衣衫的刹那,我才動了。

冇有掐訣,冇有唸咒。

僅僅是左腳看似隨意地向後撤了半步,身體隨之微微一側。動作幅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妙到毫巔地避開了中路和下路那兩片最致命的葉刃!同時,一直垂在身側的右手,如同蟄伏的毒蛇驟然彈起!

五指併攏如刀,一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冰霜瞬間覆蓋了整個手掌邊緣,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

那隻覆蓋著冰霜的手掌,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精準無比地切入三片葉刃唯一的間隙,掌緣帶著切割金鐵的鋒芒,狠狠劈在裘倩倉促間凝聚在身前、尚未完全成型的靈力護盾上!

那薄薄的木係護盾,在冰霜手刀麵前如同脆弱的琉璃,應聲而碎!

啊!裘倩的驚呼聲剛出口,便戛然而止。

我的手刀劈碎護盾後,去勢不減,冰冷的掌緣帶著一股凝練到極點的穿透力,精準地印在了裘倩右肩下方、靠近鎖骨的位置。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

裘倩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臉上那點虛假的笑意瞬間被劇痛和難以置信的驚恐取代。她連退數步都無法卸去那股霸道的力量,腳下踉蹌,最後重心全失,直接仰麵從丈許高的黑色石台上摔了下去!

噗通!沉悶的落地聲。

演武場下,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嘈雜的議論聲都消失了。無數道目光,從台上的執事長老,到台下密密麻麻的灰袍弟子,全都凝固在我身上。那些目光裡充滿了震驚、茫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駭然。

一招!

僅僅一個照麵!一個側身,一個手刀!凝氣五層的裘倩,連像樣的抵抗都冇有,就被乾脆利落地轟下了台!

冇有華麗的術法對轟,冇有纏鬥的你來我往。隻有最簡單、最直接、也最冷酷的擊倒。我的動作快如鬼魅,力量凝練得可怕,那份對時機的把握和出手的狠辣,讓所有人心頭都冒起一股寒氣。

我緩緩收回手,覆蓋掌緣的冰霜無聲散去,隻留下一抹殘留的寒意繚繞在指尖。我甚至冇有去看台下摔得灰頭土臉、掙紮著爬起的裘倩。隻是平靜地轉向一旁同樣有些發愣的執事長老,微微躬身。

長老,可以宣佈了嗎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迴盪在寂靜的演武場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淡漠。

執事長老猛地回神,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一絲凝重。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恢複了威嚴:秦嫻,勝!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

我的天!剛纔那是什麼她……她怎麼做到的

冇看清!太快了!裘倩的青葉旋刃連內門師兄都稱讚過刁鑽,她居然……躲開了還一招破盾把人打下去了

凝氣五層啊!一招就……這秦嫻,她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誰知道呢!藏得可真深……

我無視那些瞬間變得灼熱、探究、甚至隱含嫉妒的目光,麵無表情地走下石台。人群下意識地為我分開一條通道。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背上,但我脊背挺得筆直。藏得深不,我隻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一步登天,徹底擺脫這外門泥淖的機會!

而這塊黑石,就是我的登天梯!哪怕它冰冷、邪異,讓我經脈如裂,根基不穩。但隻要能抓住力量,這點代價,我付得起!

接下來的幾場比鬥,毫無懸念。

無論對手是凝氣五層還是六層初期,在我凝氣九層巔峰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麵前,都顯得笨拙而可笑。我甚至不再需要動用那寒氣覆蓋手刀的技巧。或是一拳,或是一掌,或是一腳,純粹以力量和速度碾壓。每一次對手都如同破麻袋般被轟下石台,連讓我多看一眼的資格都冇有。

乾脆,利落,冷酷。

秦嫻,勝!

秦嫻,勝!

執事長老的聲音一次次響起,從最初的驚訝,到後來的凝重,再到最後,已然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慎重。

台下的議論聲也從最初的震驚,漸漸變成了壓抑的沉默。每一次我麵無表情地走上石台,對手眼中都難以抑製地浮現出恐懼。那些曾經或明或暗嘲笑過我的同門,此刻都下意識地避開了我的視線。

力量,這就是力量帶來的敬畏!簡單,直接,粗暴!

下一場,秦嫻,對陣,陳成弘!

當執事長老念出這個名字時,整個演武場的氣氛瞬間被點燃了!

陳師兄!是陳師兄!

終於要對上了!外門最強的陳師兄!

陳師兄半年前就凝氣六層巔峰了,這次閉關出來,肯定更強!這秦嫻再邪門,也該到頭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更寬的通道,陳成弘在一群簇擁者的歡呼聲中,昂首闊步地走向石台。他身材高大,穿著明顯比普通外門弟子精良許多的錦藍色弟子袍,腰間還掛著一塊瑩潤的玉佩,隱隱散發著靈氣波動。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和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目光掃過我時,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輕蔑。

秦師妹他踏上石台,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最近風頭很勁啊。不過,到此為止了。師兄今天教教你,什麼叫真正的實力,什麼叫……天高地厚!

台下爆發出更響亮的喝彩和助威聲。

我依舊沉默地站在原地,連眼皮都冇抬一下。體內奔湧的靈力如同蓄勢待發的火山,經脈的隱痛被一種冰冷的興奮感壓了下去。陳成弘凝氣六層巔峰在我眼中,和之前那些對手,並無區彆。不過是……一塊更大些的踏腳石罷了。

開始!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陳成弘顯然被我的無視激怒了。他眼中厲色一閃,不再廢話,雙手猛地一合,十指翻飛,速度快得帶起殘影!

嗡——!

一聲沉悶的劍鳴陡然響起!他腰間那枚玉佩光華暴漲,一道刺目的金光沖天而起!金光中,一柄長約三尺、通體燦金、劍身刻滿玄奧符文的飛劍憑空浮現!劍鋒所指,一股淩厲無匹、彷彿能撕裂空氣的鋒銳之氣瞬間籠罩了整個石台!

庚金劍符!有人失聲驚呼,天啊!是符寶!他居然有符寶!

完了!秦嫻完了!符寶可是築基修士才能煉製的寶物,封印著築基修士的部分力量!凝氣境根本擋不住!

台下瞬間嘩然!羨慕、嫉妒、驚駭的目光交織。陳成弘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他獰笑一聲:能逼我用出此寶,你也算有幾分本事了!給我跪下!

他劍指朝我狠狠一點!

鏘——!

那柄金光璀璨的庚金飛劍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嘯,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金色閃電,帶著毀滅一切的恐怖威勢,朝著我當頭斬落!劍鋒未至,那恐怖的鋒銳劍氣已經將我全身的衣袍切割得獵獵作響,皮膚上傳來陣陣刺痛!

死亡的氣息,瞬間降臨!

符寶!築基修士的力量!

我的心猛地一沉,瞳孔驟然收縮!這東西絕對超出了凝氣境的範疇!硬抗以我凝氣九層巔峰的修為,加上這隱患重重的身體,不死也要重傷!躲那飛劍氣機已將我牢牢鎖定,快如閃電,根本避無可避!

電光火石之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理智!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右手閃電般探入懷中——那裡貼身藏著的,是那塊冰冷死寂的黑石!在所有人視線之外,我的掌心死死抵住了那粗糙冰冷的表麵!

給我吸!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腦中炸開!

就在那金色飛劍即將把我劈成兩半的刹那,一股冰冷、死寂、彷彿能吞噬萬物的力量,猛地從我掌心貼著的黑石中爆發出來!這股力量並非衝向我,而是……迎向了那柄斬落的庚金飛劍!

無聲無息。

冇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冇有刺目的光芒爆發。

那柄氣勢洶洶、彷彿無堅不摧的金色飛劍,在距離我頭頂不足三尺的地方,猛地僵住了!劍身上璀璨的金光如同被潑了濃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熄滅!那淩厲無匹的劍氣,像是遇到了無形的黑洞,瞬間被抽乾、吞噬!

劍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哀鳴般的嗡嗡聲。刻在劍身上的玄奧符文瘋狂閃爍,明滅不定,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噗!陳成弘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那庚金飛劍與他心神相連,此刻被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瘋狂抽取著本源力量,反噬瞬間降臨!

我的劍……不!!他發出絕望的嘶吼,雙手拚命掐訣,試圖召回飛劍。

晚了!

僅僅一息!

那柄價值連城、足以讓築基修士都眼紅的庚金符寶飛劍,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精華的枯枝,金光徹底熄滅,符文儘數黯淡,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哢嚓一聲,寸寸斷裂!化作無數失去光澤的金屬碎片,叮叮噹噹地散落在冰冷的黑色石台上!

與此同時,一股精純、磅礴、帶著金屬鋒銳屬性的力量,順著我掌心緊貼的黑石,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入我的體內!

唔!

我悶哼一聲,身體劇震!這股力量遠比之前吸收潭水寒氣時狂暴百倍!它像無數柄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我的經脈,瘋狂地沖刷、擴張!經脈壁上那些本就存在的細微裂痕,瞬間被撕裂得更大!鑽心蝕骨的劇痛席捲全身!

但在這劇痛之中,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急速膨脹的快感也同時升起!凝氣九層巔峰的瓶頸,在這股狂暴外來力量的衝擊下,劇烈地晃動起來!

噗通!陳成弘徹底失去了對飛劍的感應,心神遭受重創,加上符寶被毀的反噬,他連哼都冇哼一聲,直接雙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石台上,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偌大的演武場,上千人,此刻落針可聞!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眼睛瞪得滾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

他們看到了什麼

陳成弘,外門第一人,催動了築基修士煉製的符寶庚金飛劍!那毀天滅地的一劍!

然後……那把飛劍,在距離秦嫻頭頂三尺的地方,像被無形的怪物啃了一口,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和力量,哀鳴著碎成了渣

而陳成弘,直接吐血昏死過去

這……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情況!

冇有人看清我懷中的小動作,更冇有人能理解那瞬間發生的、超越他們認知的吞噬。他們隻看到了結果——符寶碎了,陳師兄倒了,而那個站在台上,臉色有些蒼白,氣息卻隱隱更加淩厲的秦嫻,毫髮無損!

詭異!絕對的詭異!

執事長老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子,死死釘在我身上,彷彿要將我裡外看個通透!

我強忍著體內經脈被狂暴力量沖刷撕裂的劇痛,以及那股力量衝擊瓶頸帶來的膨脹感,緩緩放下了探入懷中的手。掌心離開黑石的瞬間,那股吞噬之力立刻消失無蹤。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強迫自己站得更直一些,迎向長老那審視的目光,儘量讓聲音顯得平靜,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虛弱和後怕。

長老,可以宣佈了嗎

我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像一顆石子投入凍結的湖麵。台下瞬間爆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的聲浪!

我的老天爺!她乾了什麼!符寶啊!那可是符寶!

妖法!她一定用了什麼妖法!不然怎麼可能!

陳師兄……陳師兄的符寶碎了!他……他好像傷得很重!

這秦嫻……她到底是什麼怪物!

驚駭、恐懼、茫然、嫉妒……無數種情緒在人群中交織沸騰。那些目光,如同無數燒紅的烙鐵,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探究和深深的忌憚。

執事長老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十幾息,那目光彷彿帶著千鈞重壓。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肅殺:秦嫻,你方纔所用,是何手段毀人符寶,傷及同門,你可有話說

手段我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和委屈,聲音卻帶著一種被質疑的清冷,長老明鑒。弟子出身寒微,身無長物,哪裡懂得什麼毀人符寶的‘手段’方纔陳師兄飛劍斬來,弟子自知不敵,閉目待死。隻覺一股沛然巨力當頭壓下,接著便聽到飛劍碎裂之聲……至於陳師兄為何倒下,弟子更是全然不知。或許是……催動符寶消耗過大,反噬己身

這番話,半真半假。我的確閉目待死了那麼一瞬,也確實不知道陳成弘的反噬具體怎麼回事。至於全然不知嗬。

長老的眉頭鎖得更緊,顯然並不完全相信。他身形一晃,已出現在石台上陳成弘身邊,蹲下身,兩指搭上其腕脈,一股精純的靈力探入。片刻後,他臉色更加難看。陳成弘的傷勢很重,經脈受損嚴重,丹田靈力幾乎枯竭,明顯是遭受了強大的反噬,心神也受創不輕。但詭異的是,在他體內,卻找不到一絲一毫屬於外力攻擊的痕跡!彷彿他所有的傷,都是自己搞出來的!

這結果,讓長老看向我的眼神更加驚疑不定。

長老,我再次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大比規則,一方失去戰力或跌落石台,即判負。不知弟子所言,可有錯漏

長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最終,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台下沸騰的人群,沉聲宣佈:陳成弘失去戰力。此戰,秦嫻勝!

嘩——!聲浪再次拔高。

我冇有再看昏迷的陳成弘一眼,也冇有理會台下那些幾乎要將我刺穿的目光。體內那股來自符寶的庚金之力還在橫衝直撞,經脈的劇痛和修為即將突破的悸動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煎熬。我強撐著,一步步走下石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人群下意識地為我分開更寬的通道,目光複雜地注視著我離去。

贏了。贏得詭異,贏得讓所有人膽寒。

但我知道,麻煩,纔剛剛開始。那塊冰冷的黑石,此刻緊貼在我胸口,彷彿一塊燒紅的烙鐵。

*

*

*

大比的喧囂和質疑,最終被一個更重磅的訊息壓了下去——三日後,宗門後山禁地,幽寂林開啟試煉!

幽寂林,青嵐宗後山一處凶名赫赫的險地。終年被濃得化不開的灰霧籠罩,林木扭曲如鬼爪,瘴氣瀰漫,毒蟲妖獸潛藏,更有天然的迷陣和空間裂隙,凶險莫測。然而,危險與機遇並存。林中生長著外界罕見的珍稀靈藥,某些特殊區域還殘留著前輩修士坐化或戰鬥留下的遺澤、感悟碎片,甚至可能有未被髮現的古修洞府!

更重要的是,此次試煉,被宗門高層視為選拔真正精英、直入內門核心弟子的關鍵考覈!其重要性,遠超外門大比!

訊息一出,整個外門徹底沸騰。所有在大比中嶄露頭角,尤其是進入前五十的弟子,都摩拳擦掌,眼中燃燒著名為野心的火焰。

我自然也拿到了資格令牌。隻是,當負責發放令牌的內門執事將那枚冰冷的黑色木牌遞給我時,他那雙看似平淡的眼睛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審視,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我臉上舔過。

秦嫻,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幽寂林,步步殺機。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強求不得。好自為之。

我麵無表情地接過令牌,指尖觸到那木頭的冰冷紋理,微微一頓。冇有迴應,隻是微微頷首,轉身離開。警告還是……試探

嗬。

回到我那間位於外門最偏僻角落、簡陋得隻有一床一桌的石屋,關上門,隔絕了外麵所有的喧囂和窺探。我立刻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從懷中取出那塊依舊死寂冰冷的黑石。

雙手緊握,心神沉入。

轟!

熟悉的劇痛瞬間席捲!那股被我強行壓製在體內的、來自庚金符寶的狂暴力量,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在黑石那股吞噬轉化之力的引導下,瘋狂地衝擊著我本就佈滿裂痕的經脈!

呃啊……低沉的痛哼從牙縫裡擠出,額頭上瞬間佈滿冷汗。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皮膚下青筋暴起。

撕裂!擴張!破碎!重組!

那感覺,如同有無數把燒紅的鈍刀在體內反覆切割、刮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但我死死咬住牙關,靈台保持著一絲清明,引導著那黑石剝離出的精純力量,如同最靈巧的工匠,艱難地修複、加固著那些被衝撞得更加破碎的經脈壁,同時引導著那股磅礴的力量,狠狠撞向凝氣九層巔峰的瓶頸!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撞擊,都讓我眼前發黑,神魂震盪。

終於!

哢嚓!

彷彿體內有什麼無形的枷鎖被徹底粉碎!

一股遠比凝氣期渾厚、凝練、帶著某種生命層次躍遷氣息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瞬間貫通四肢百骸,沖刷過每一寸經脈,每一個竅穴!

築基!

成功了!

一股沛然的靈壓不受控製地從我身上擴散開來,簡陋的石屋內,空氣都似乎凝滯了一瞬,桌上的陶碗發出細微的嗡鳴。周身毛孔舒張,貪婪地汲取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在體表形成一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靈光漩渦。

然而,還冇來得及感受築基帶來的強大和蛻變,一股強烈的、無法抗拒的虛弱感和劇痛便如潮水般湧來!

噗!

我猛地噴出一口暗紅色的淤血,濺在冰冷的地麵上,觸目驚心。

強行築基!代價慘重!

我內視己身。丹田氣海擴大了十倍不止,一縷更加凝練、帶著冰寒屬性的液態真元緩緩流淌。但通往丹田的經脈,卻如同被暴風肆虐過的河道,處處是觸目驚心的裂痕和強行擴張後留下的脆弱傷疤。丹田壁本身,也佈滿了細密的裂紋,像一件隨時可能徹底碎裂的瓷器。

根基儘毀!道途斷絕的前兆!

更可怕的是,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塊緊貼掌心的黑石,在我突破築基的瞬間,似乎……活了過來!它內部那點幽芒再次亮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深邃!一股冰冷、貪婪的吸力隱隱傳來,彷彿在催促我,去吞噬更多!更多精純的力量!更多活物的生機!

我猛地鬆開手,如同甩開一塊燒紅的烙鐵。黑石掉落在石床上,依舊死寂冰冷,彷彿剛纔那瞬間的悸動隻是我的錯覺。

但我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這東西……它在渴求!它在以我的身體為媒介,以我的根基為代價,瘋狂地攫取力量!築基,似乎隻是滿足了它一個微不足道的胃口,更大的貪婪,正在甦醒!

幽寂林……我拿起那枚冰冷的黑色試煉令牌,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那裡有靈藥,或許能找到修複根基的機緣。但那裡,也必定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我,等著我露出破綻,等著奪取我身上的秘密。

畢昊天……那個內門執事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那句好自為之……是他嗎

我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銳利,如同淬火的寒鐵。

龍潭虎穴那就闖一闖!想要我的命,想要我的機緣那就拿命來填!我秦嫻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運氣,是敢把天捅個窟窿的狠勁!

幽寂林,我來了。

*

*

*

踏入幽寂林的瞬間,彷彿一步從人間跨入了鬼蜮。

濃稠得如同灰色棉絮的霧氣瞬間包裹了全身,帶著一股陳腐、潮濕、混合著淡淡腥甜的氣息,直往口鼻裡鑽。光線被吞噬了大半,四週一片昏沉,十步之外便模糊難辨。腳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腐爛落葉,踩上去綿軟濕滑,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每一步都帶著陷落的危險。

空氣沉重而粘滯,靈氣稀薄得可憐,反而充斥著一種讓人心神不寧的陰冷瘴氣。耳邊死寂一片,隻有自己壓抑的呼吸和心跳聲,偶爾遠處傳來幾聲扭曲怪異的蟲鳴或不知名野獸的低吼,更添幾分詭譎。

我收斂了全身氣息,將築基期的靈壓死死壓製在凝氣七八層的水準。體內真元小心翼翼地流轉,避開那些最脆弱的經脈節點。每一步落下都輕如狸貓,神識如同最警惕的觸角,最大範圍地向四周蔓延開去,捕捉著霧氣中任何一絲細微的波動。

危險無處不在。

剛深入不到百丈,神識邊緣便傳來微弱的嘶嘶聲。我身形猛地向左側一滑,如同冇有骨頭的影子。幾乎同時,一道細長的、帶著腥臭粘液的灰影從我剛纔站立的位置閃電般射過,啪地一聲釘在身後一株扭曲的枯樹上。那是一條通體灰黑、長著詭異複眼的毒蛇,一擊不中,立刻縮回濃霧中消失不見。

冇走出多遠,腳下看似堅實的腐葉層突然塌陷!一張佈滿粘液和利齒的巨口從下方猛地噬咬上來!腥風撲鼻!我腳尖在虛空一點,身體違反常理地橫移三尺,同時並指如劍,一縷凝練到極致的冰寒劍氣無聲射出,精準地洞穿了那張巨口上方的某個節點。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嘶吼和劇烈的掙紮,那潛伏的腐葉獸沉入了更深的泥沼。

瘴氣越來越濃,帶著麻痹神經的毒素。我取出一枚事先準備的清瘴丹含在舌下,淡淡的清涼感驅散著侵入體內的不適。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扭曲虯結的怪木和嶙峋的灰岩,尋找著可能存在的靈藥痕跡。

血紋藤……七心花……蝕骨草……心中默唸著此行的目標。這些或是修複經脈的聖藥,或是劇毒卻能以毒攻毒壓製我體內隱患的奇物。每一樣,都生長在最險惡、最偏僻的角落。

一天一夜,在高度戒備和不斷的襲擾中度過。收穫寥寥,隻采到兩株年份不足的蝕骨草,聊勝於無。身體的疲憊和經脈的隱痛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著我根基的脆弱。

就在我繞過一片佈滿鋒利石筍的區域時,前方濃霧中,隱隱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靈力碰撞的爆鳴!

吼——!

一聲充滿痛苦和暴怒的獸吼震得霧氣翻騰!

有人!而且在與強大的妖獸搏殺!

我眼神一凝,身形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藏身在一塊佈滿苔蘚的巨岩之後,收斂所有氣息,隻將一絲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出。

濃霧稍淡處,景象映入眼簾。

一頭龐然大物!身長足有三丈,形似巨蜥,但渾身覆蓋著厚厚的、如同岩石般的灰褐色鱗甲,巨大的頭顱上長著三根彎曲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尖角。此刻它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紅了身下的腐葉。最致命的傷口在它相對柔軟的腹部,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正冒著嗤嗤的青煙,顯然被某種腐蝕性的力量侵襲。

石甲毒角蜥!我心中微凜。這畜生成年後實力堪比築基中期,皮糙肉厚,力大無窮,口中還能噴吐腐蝕性的毒霧,非常難纏。

而與它纏鬥的,是三個人。兩男一女。

那女子一身鵝黃色勁裝,身法靈動飄逸,手持一柄細長的柳葉劍,劍光如水銀瀉地,不斷在石甲毒角蜥周身要害遊走,留下道道血痕,正是裘倩!她氣息不穩,臉色蒼白,顯然消耗巨大,但眼神依舊專注狠厲。

另外兩個男修,一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柄沉重的開山巨斧,正麵硬撼毒角蜥的衝撞,每一次斧刃劈砍在鱗甲上都爆發出刺目的火星和沉悶的巨響,正是大比上被我擊敗的陳成弘!他臉色依舊帶著病態的蒼白,氣息虛浮,顯然上次的傷勢並未痊癒,此刻完全是憑著一股狠勁在硬撐,嘴角已隱現血絲。

而最後一人……我的目光瞬間冰冷如刀。

他並未直接參與正麵的搏殺,而是遊走在戰圈稍外圍。一身剪裁合體的內門精英弟子月白袍,纖塵不染。麵容英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彷彿掌控一切的從容笑意。他雙手負後,指尖卻縈繞著幾縷淡青色的風旋,不時屈指一彈,便有一道銳利無比的風刃無聲射出,角度刁鑽至極,總是在毒角蜥舊力剛儘、新力未生或裘倩、陳成弘險象環生之際,精準地補上一擊,化解危機,同時也在毒角蜥身上增添一道傷口。

動作行雲流水,姿態瀟灑至極,彷彿不是在生死搏殺,而是在閒庭信步,揮毫潑墨。

畢昊天!

果然是他!

此刻,那石甲毒角蜥在三人圍攻下已是強弩之末,動作越來越遲緩,嘶吼聲也充滿了絕望和瘋狂。它猛地甩動粗壯如柱的巨尾,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狠狠掃向正麵硬撼的陳成弘!

陳師兄小心!裘倩驚呼,劍光暴漲,試圖攔截。

陳成弘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巨斧沉重難以回防,眼看就要被那蘊含千鈞之力的巨尾掃中!這一下若打實了,不死也要全身骨骼儘碎!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畢昊天眼中精光一閃,嘴角的笑意似乎擴大了一絲。他負在身後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掌心對著那橫掃而來的巨尾猛地一按!

定!

一聲輕喝。

那狂暴掃來的巨尾,在距離陳成弘不足三尺的半空,竟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氣牆,猛地一滯!雖然隻停滯了不到半息,便再次帶著餘威掃落,但就是這生死一線的半息,給了陳成弘和裘倩反應的時間!

陳成弘怒吼一聲,拚著內腑震傷,強行扭轉身軀,巨斧險之又險地橫在身前!

砰!

巨尾狠狠掃在斧麵上!陳成弘如同被攻城錘擊中,整個人噴著血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十幾丈外的岩石上,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而裘倩的劍光也趁機狠狠刺入了毒角蜥因甩尾而暴露出的脖頸弱點!

噗嗤!

長劍直冇至柄!

嗷——!毒角蜥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淒厲悲鳴,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激起漫天腐葉和塵土,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塵埃落定。

裘倩拄著劍,大口喘著粗氣,看著倒斃的妖獸和遠處不知死活的陳成弘,臉上並無太多喜色,反而帶著一絲後怕和茫然。

畢昊天從容地撣了撣月白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臉上那掌控一切的笑容更加明顯。他踱步走到毒角蜥巨大的屍體旁,目光掠過裘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讚許:裘師妹劍法精妙,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不錯。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毒角蜥頭顱正中,那三根最粗壯、最鋒銳、隱隱流動著暗金色澤的毒角之上。那纔是這頭妖獸身上最珍貴的材料。

就在這時,他彷彿才發現了遠處岩石下的陳成弘,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和驚訝。

咦陳師弟他身形一晃,已出現在陳成弘身邊,俯身探查了一下,隨即搖頭歎息,語氣帶著一絲沉痛,傷勢過重,經脈寸斷,丹田也……唉,怕是……廢了。

裘倩聞言,臉色瞬間慘白,握著劍的手都在發抖。一個外門天才,就這麼……廢了

畢昊天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那價值連城的三根毒角,又掃過裘倩慘白的臉,最後,他那雙看似溫和、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睛,如同精準的探針,穿透了層層濃霧,精準地釘在了我藏身的巨岩之後!

嘴角,勾起一抹冰寒刺骨、毫不掩飾殺意的弧度。

秦師妹,看了這麼久的好戲,也該出來了吧這毒角蜥的角,見者有份,你說……是不是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響徹在這片死寂的林間空地。

轟!

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

裘倩猛地轉頭,順著畢昊天的目光看向我藏身的巨岩,眼中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我藏在岩石後的身體瞬間繃緊,每一根神經都拉到了極限!

暴露了!

不是偶然!他早就知道我在!方纔那場驚心動魄的獵殺,他看似瀟灑從容的控場,甚至最後恰到好處地救援導致陳成弘重傷瀕死……這一切,都是演給我看的!是震懾!是警告!更是……**裸的陷阱!

他想乾什麼奪寶殺人滅口還是……覬覦我身上的秘密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體內剛剛築基、卻隱患重重的真元不受控製地躁動起來,經脈的裂痕隱隱作痛。那塊緊貼胸口的黑石,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凜冽的殺機和……那毒角蜥屍體散發出的磅礴氣血之力,微微地、貪婪地悸動了一下!

我緩緩地、緩緩地從巨岩後站起身。

濃霧在我周身流淌,如同灰色的帷幕。我一步步走出陰影,踏入這片瀰漫著血腥和殺機的空地。目光平靜,如同深潭古井,迎向畢昊天那雙帶著戲謔和冰冷笑意的眼睛,也掃過裘倩驚疑不定的臉龐。

畢師兄,好手段。我的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像一塊冰。

畢昊天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眼底的寒冰卻也更厚:秦師妹謬讚。比起師妹在外門大比上,不動聲色便毀了陳師弟符寶,廢了他前程的手段,師兄這點微末伎倆,實在不值一提。

他慢悠悠地踱步,月白袍在灰霧中纖塵不染,如同濁世獨立的翩翩公子,話語卻字字誅心。

師妹天資卓絕,崛起之勢如彗星襲月,實在令人歎爲觀止。隻是……他話音一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我身上緩緩刮過,彷彿要剝開我的皮肉,看到裡麵的秘密,這般進境,怕是……根基不穩吧強行拔苗助長,終究是空中樓閣,一觸即潰。師妹,你說呢

他每說一句,裘倩的臉色就白一分,看向我的眼神也由驚愕漸漸轉為驚疑和一絲……恐懼。

我麵無表情。體內的真元在經脈的裂痕間艱難流轉,帶來陣陣刺痛。黑石緊貼著肌膚,那股冰冷的悸動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原始的、對力量的貪婪渴望。畢昊天的話像毒針,精準地刺在我最深的隱痛上。

師兄想說什麼我冷冷開口。

畢昊天停在毒角蜥巨大的屍體旁,伸出兩根手指,優雅地拂過那根最粗壯、尖端閃爍著暗金色澤的毒角,指尖縈繞的青色風旋發出細微的切割空氣聲。

師兄我一向惜才。他抬起頭,笑容溫和,眼神卻如毒蛇,師妹身上,想必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機緣能讓你在短短時日內,從凝氣三層直入築基這份造化,令人羨慕,卻也……令人擔憂啊。

他微微傾身,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師妹根基虛浮,如同稚子持金行於鬨市,何等危險不如……將此機緣交予師兄保管。師兄可立下心魔血誓,保你平安進入內門,甚至拜入我師尊門下,得傳無上妙法,如何

他攤開手掌,掌心向上,姿態優雅,彷彿在施捨一個天大的恩典。但那雙眼睛裡閃爍的,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和誌在必得的冰冷殺機!

交出機緣我緩緩重複了一遍,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像是冰麵上裂開的一道細紋,然後像陳成弘一樣,被你榨乾最後一點價值,再‘意外’廢掉

畢昊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底的溫和偽裝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森然的寒意:師妹,聰明人,該知道如何選擇。莫要……自誤!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周身氣息驟然變得淩厲無比!築基中期的靈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如同無形的山嶽,狠狠向我碾壓而至!月白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幾乎同時,他身後的裘倩臉色變幻數次,最終一咬牙,手中柳葉劍一橫,劍尖隱隱指向我,眼神複雜,帶著掙紮,卻更多的是決然:秦師姐……畢師兄說得對,你……你還是交出來吧!彆逼我們動手!

二對一!

一個築基中期,一個凝氣六層巔峰!一個氣息淵深,一個劍鋒所指!

濃霧彷彿被這凜冽的殺氣凍結了。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我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中央,承受著兩股強大的靈壓鎖定。體內的隱患在壓力下蠢蠢欲動,經脈的刺痛加劇。胸口的黑石,那冰冷的悸動越來越強,一股難以抑製的、對力量的原始渴望,如同毒藤般纏繞上我的心臟。

交出黑石換取畢昊天虛無縹緲的承諾然後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等著被榨乾最後的價值再被一腳踢開

不!

我秦嫻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搖尾乞憐!我的命,我的道,從來隻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要那就用命來換!

想要我抬起頭,直視畢昊天那雙充滿貪婪和殺意的眼睛,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和冰冷,自己來拿!

話音未落!

我動了!不是衝向畢昊天,也不是衝向裘倩!

目標——那頭倒斃在地、氣血尚未完全散儘的石甲毒角蜥!

速度爆發到極致!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在畢昊天和裘倩驚愕的目光中,瞬間撲到了那龐大的獸屍旁!右手五指成爪,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厲,狠狠抓向毒角蜥頭顱上那根最粗壯、最珍貴的暗金毒角!

找死!畢昊天瞬間暴怒!他冇想到我竟敢無視他的威脅,直接搶奪他視為囊中之物的戰利品!這無異於當眾打他的臉!

風縛!他厲喝一聲,右手閃電般揮出!數道凝練如實質的青色風索憑空出現,帶著尖銳的呼嘯,如同靈蛇般向我纏繞而來!速度快如閃電!

裘倩也反應過來,嬌叱一聲,柳葉劍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我後心!劍鋒淩厲,毫不留情!

前後夾擊!殺招臨身!

就在那青色風索即將纏住我身體、裘倩的劍尖即將刺入我後心的刹那!

我抓向毒角的右手猛地變向!五指並未觸及毒角,反而狠狠一掌,印在了毒角蜥那血肉模糊、尚帶著餘溫的巨大頭顱之上!

掌心之中,那塊冰冷沉寂的黑石,緊貼皮肉!

給我……吸!!!

一個瘋狂到極致的念頭,如同火山般在我腦中爆發!不是引導!不是轉化!是徹底地、毫無保留地、主動催動那塊黑石最深處的吞噬本能!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死寂、彷彿連光線和靈魂都能吞噬的恐怖吸力,猛地從我掌心爆發出來!目標,不是畢昊天的風索,也不是裘倩的劍!

而是……身下這頭龐然大物屍體中,那尚未散儘的、磅礴如江河的妖獸氣血和殘存妖力!

吼——!!!

一聲並非來自現實、而是彷彿來自靈魂層麵的恐怖咆哮,伴隨著一股肉眼可見的、粘稠如血漿的猩紅氣流,從那巨大的獸屍頭顱中瘋狂湧出!如同百川歸海,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抽離,源源不斷地灌入我緊貼其上的掌心!

轟隆!

整個林間空地彷彿都震動了一下!濃霧劇烈翻滾!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著濃鬱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威壓瞬間瀰漫開來!

什麼鬼東西!畢昊天臉色狂變!他那足以束縛築基修士的青色風索,在接觸到那猩紅氣流的邊緣時,竟如同冰雪遇到烙鐵,瞬間消融、潰散!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懼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裘倩的劍尖在距離我後心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她臉上的狠厲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取代!她看到了畢昊天風索的潰散,更看到了那龐大獸屍如同被抽乾了水的皮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萎下去!皮膚失去光澤,肌肉塌陷,鱗甲變得灰敗!而站在獸屍旁、掌心吞噬著那恐怖猩紅氣流的秦嫻,周身繚繞著濃鬱的血光,氣息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瘋狂暴漲!那雙原本清冷的眼睛,此刻竟蒙上了一層駭人的、非人的暗紅!

魔……魔功!她是魔修!裘倩失聲尖叫,聲音因恐懼而扭曲變調!她握著劍的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哪裡還有半分刺下去的勇氣巨大的恐懼讓她猛地後退,隻想遠離這個如同地獄歸來的身影!

孽障!竟敢修煉如此邪功!畢昊天驚怒交加,眼中殺意暴漲,再無半分之前的從容!他雙手猛地合攏於胸前,十指急速翻飛,速度快得帶起一片殘影!一股遠比之前恐怖十倍的風係靈力在他掌心瘋狂彙聚、壓縮!

風殛·千葉殺!

他厲聲咆哮!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嗚——!

淒厲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嘯聲響徹林間!無數道凝練到極致的、薄如蟬翼、邊緣閃爍著青黑色毀滅光芒的風刃,如同被颶風捲起的億萬落葉,鋪天蓋地,帶著切割空間般的恐怖威勢,向我所在的位置狂卷而來!所過之處,濃霧被瞬間絞碎,地麵堅硬的岩石和扭曲的怪木如同豆腐般被輕易切開、粉碎!這是畢昊天的殺招!築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誓要將我和那詭異的吞噬之力一同絞成齏粉!

麵對這毀天滅地般的攻擊,我猛地抬起頭!眼中那抹駭人的暗紅血光幾乎要透射而出!體內,那來自毒角蜥的磅礴氣血和狂暴妖力,正被黑石瘋狂地吞噬、轉化,一股遠比之前吸收符寶時更加狂暴、更加混亂、充滿了暴虐獸性的力量洪流,正蠻橫地衝入我本就瀕臨崩潰的經脈和丹田!

劇痛!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身體彷彿要炸開!

但同時,一股從未體驗過的、彷彿能一拳打破蒼穹的恐怖力量感,也充斥了全身每一個細胞!

吼——!

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痛苦、瘋狂和毀滅**的咆哮從我喉嚨深處迸發!麵對那鋪天蓋地絞殺而來的毀滅風刃之網,我竟不閃不避!

覆蓋著濃鬱血光的右拳,帶著一往無前、粉碎一切的意誌,朝著那毀滅風暴的中心,狠狠轟了出去!

冇有技巧!冇有招式!隻有最純粹、最野蠻的力量宣泄!拳鋒所向,空氣被壓縮到極致,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

轟隆——!!!

血色的拳罡與青黑色的毀滅風刃之網,如同兩顆隕星,狠狠撞在一起!

無法形容的巨響震徹整個幽寂林!恐怖的能量衝擊波呈環形瞬間炸開!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向四麵八方!

噗!噗!

離得稍近的裘倩首當其衝,如同被無形的巨浪拍中,鮮血狂噴,護體靈光瞬間破碎,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進遠處的濃霧中,生死不知!

地麵被硬生生刮掉一層!無數碎石斷木被捲入高空,瞬間又被狂暴的能量撕成粉末!

爆炸的中心,光芒刺目,能量亂流瘋狂肆虐!

畢昊天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驚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足以絞殺築基後期修士的風殛·千葉殺,在那道狂暴的血色拳罡麵前,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硬生生轟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無數風刃被那純粹的力量碾碎、湮滅!

怎麼可能!她明明隻是剛入築基!根基虛浮!怎麼可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就在他心神劇震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浴血而出的魔神,從那爆炸的中心、從那被強行轟開的毀滅風刃缺口中,悍然衝出!速度快到撕裂了空間!周身繚繞著濃鬱的血光和混亂的妖力,右拳之上,血光凝聚如同實質的拳套,帶著粉碎一切的毀滅氣息,在畢昊天驟然收縮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不!

畢昊天亡魂皆冒!倉促間隻來得及將殘餘的風係靈力瘋狂彙聚在身前,形成一麵旋轉的青色風盾!

給我破!!!

我的怒吼聲如同雷霆!右拳帶著吞噬了毒角蜥全部氣血妖力、被黑石強行催穀到巔峰的狂暴力量,狠狠砸在了那麵倉促形成的風盾之上!

哢嚓——!

如同打破了一層薄冰!

風盾應聲而碎!狂暴的拳勁去勢不減,結結實實地轟在了畢昊天交叉護在胸前的雙臂之上!

噗——!

骨骼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畢昊天臉上的驚駭瞬間化為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帶著毀滅和吞噬屬性的狂暴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進了他的雙臂,瞬間蔓延向他的全身!護體真元如同紙糊般被撕裂!

他整個人如同被高速飛行的隕石正麵撞中,口中鮮血混合著內臟碎片狂噴而出!身體弓成了蝦米,如同炮彈般倒射出去!

轟!轟!轟!

連續撞斷了七八棵合抱粗的扭曲怪樹,才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一麵佈滿苔蘚的岩壁上!堅硬的岩石表麵被他砸出一個蛛網般的凹陷!他軟軟地滑落在地,月白袍被鮮血和塵土染得汙濁不堪,雙臂呈現不自然的扭曲,胸骨塌陷,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隻剩下一雙充滿了痛苦、恐懼和無法理解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著那個一步步從爆炸餘波和塵埃中走出的血色身影!

我一步步走向癱在岩壁下的畢昊天。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粘稠的血漿裡,沉重無比。體內的情況糟糕到了極點。強行吞噬毒角蜥的磅礴氣血和妖力,又被黑石催穀著爆發出遠超自身極限的一拳,帶來的反噬如同海嘯般席捲全身。

經脈寸寸斷裂的劇痛撕扯著神經,丹田壁上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那縷剛剛凝聚的液態真元變得狂暴而混亂,在破碎的丹田裡左衝右突,每一次動盪都帶來靈魂撕裂般的痛苦。皮膚表麵滲出細密的血珠,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徹底崩碎的瓷娃娃。

更可怕的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一種詭異的飽脹感,彷彿身體裡塞進了一頭狂暴的凶獸,隨時可能將我撐爆、同化!

但我死死咬著牙,口腔裡全是血腥味。眼中的暗紅血光並未完全褪去,反而因為劇烈的痛苦和體內狂暴力量的衝擊,變得更加凶戾、混亂。我盯著癱軟在地、如同爛泥般的畢昊天,一步步逼近。

畢昊天掙紮著想動,想逃,但全身骨骼儘碎,經脈被那狂暴的拳勁和詭異的吞噬之力侵入,靈力潰散,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如同血獄中走出的身影靠近,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了他。

不……不可能……他口中不斷湧出帶著內臟碎塊的血沫,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不解,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那石頭……那石頭……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我緊握的右手。方纔那一拳轟出時,他清晰地看到了我掌心緊貼的那塊黑色石頭,以及它瞬間爆發出的、吞噬一切的恐怖幽芒!

想知道我在他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和瘋狂。我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露出掌心那塊依舊冰冷、卻彷彿帶著一絲饜足般慵懶死寂的黑石。

畢昊天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貪婪、恐懼、絕望……無數情緒在他眼中交織。

它……它餓了。我扯出一個扭曲而冰冷的笑容,眼中血光一閃。在畢昊天驟然放大的、充滿極致恐懼的瞳孔注視下,那隻沾染著鮮血和碎肉的手掌,帶著那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石,朝著他破碎的丹田氣海,狠狠按了下去!

不——!!!!畢昊天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絕望慘嚎!

就在我的手掌即將按上畢昊天丹田的刹那!

異變再生!

嗡——!

一道宏大、威嚴、彷彿能鎮壓天地的金色光柱,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如同神靈之矛,瞬間撕裂了幽寂林上空終年不散的濃重灰霧,精準無比地籠罩在我和畢昊天所在的位置!

煌煌神威,沛然莫禦!

光柱落下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如同萬丈山嶽般沉重的威壓轟然降臨!空間彷彿被凝固成了琥珀!我下按的手掌,連同體內狂暴混亂的力量,瞬間被死死凍結!連思維都似乎停滯了一瞬!

孽障!還不住手!

一個蒼老、威嚴、充滿了震怒的聲音,如同九天雷霆,滾滾而來,響徹整個幽寂林!聲音中蘊含的恐怖靈壓,讓林間所有倖存的妖獸都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光柱之中,金光漸漸凝聚。三道身影如同神祇臨凡,緩緩降下。

為首一人,鬚髮皆白,麵容古拙,身穿青嵐宗太上長老特有的紫金祥雲道袍,手持一柄拂塵,周身氣息淵深如海,正是青嵐宗地位尊崇的太上長老之一,玄真子!他目光如電,掃過場中,看到如同破麻袋般癱在岩壁下、氣息奄奄的畢昊天,以及周身血光繚繞、手掌還保持著下按姿勢、眼中血光未褪的我時,眉頭深深皺起,眼中怒意勃發。

他左側,是一位麵容方正、不怒自威的中年道人,正是青嵐宗戒律堂首座,鐵麵無私的刑嶽真人,此刻他臉色鐵青,目光如同冰冷的鍘刀落在我身上。

右側,則是一位身著宮裝、氣質清冷的絕美女子,雲鬢高挽,眉目如畫,正是青嵐宗玉女峰峰主,清璿仙子。她看著場中景象,尤其是地上那具徹底乾癟枯萎的毒角蜥屍體,以及我周身那混亂暴虐的氣息,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凝重和深深的憂慮。

三位金丹大能!聯袂降臨!

那鎮壓一切的金光,正是玄真子太上長老的定光神符!

我被那恐怖的威壓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體內狂暴混亂的力量在金丹威壓下如同沸水般劇烈衝突,經脈寸斷的劇痛和丹田破碎的危機如同潮水般衝擊著意識。眼前陣陣發黑,喉嚨腥甜,一口逆血幾乎要噴湧而出。

畢昊天看到來人,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渙散的眼神爆發出最後的光芒,掙紮著嘶聲哭喊,聲音淒厲絕望:師…師尊!刑師叔!清璿師叔!救我!秦嫻…秦嫻修煉邪功魔功!她…她殺了裘倩師妹!廢了陳師弟!還想…還想吞噬我的修為!她是魔頭!她是魔頭啊!!他聲淚俱下,將所有的汙水都潑了過來。

玄真子太上長老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淩厲,如同實質的劍鋒刺向我:秦嫻!他所說,可是事實!

刑嶽真人一步踏出,聲如寒鐵:大膽妖女!身懷邪物,修煉魔功,殘害同門!證據確鑿,還不俯首認罪!他大手一揮,一道暗金色的鎖鏈虛影憑空浮現,帶著禁錮神魂的森然氣息,就要朝我落下!

且慢!清璿仙子清冷的聲音響起,她玉手輕抬,一股柔和卻堅韌的力量擋在了那道鎖鏈虛影之前。她看向玄真子,聲音帶著一絲凝重:玄真師兄,此事尚有蹊蹺。秦嫻此女,我觀她氣息雖暴虐混亂,根基儘毀,但神魂之中並無魔氣浸染的汙濁。且畢師侄所言,是否一麵之詞那裘倩、陳成弘又在何處需查證。

刑嶽真人冷哼一聲:清璿師妹!事實擺在眼前!那妖獸屍體氣血精元被吞噬一空,正是魔道手段!此女方纔行徑,若非師兄及時阻止,畢師侄已遭毒手!此等邪魔,留之何用當廢其修為,搜魂煉魄,以正門規!

廢修為!搜魂煉魄!

這幾個字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我的腦海!體內那狂暴的力量和劇痛彷彿都被這極致的恐懼和憤怒暫時壓了下去。

不!!一聲淒厲的嘶吼從濃霧中傳來。裘倩捂著胸口,嘴角帶血,踉蹌著衝了出來,她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指著我的手都在劇烈顫抖:是她!是她!她用了邪法!吸乾了妖獸!她…她還想殺畢師兄!她是魔頭!長老!快殺了她!她顯然被剛纔的景象嚇破了膽,語無倫次地尖叫著。

陳成弘也被戒律堂的弟子從碎石堆裡抬了出來,氣息微弱,昏迷不醒,但丹田破碎、修為儘廢的慘狀一目瞭然。

人證!物證!似乎……確鑿!

玄真子太上長老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又看了看淒慘的畢昊天、裘倩和昏迷的陳成弘,最終落在地上那具乾癟的獸屍上,眼中最後一絲疑慮似乎也被壓下,化作了冰冷的決斷。他緩緩抬起手,指尖金光凝聚,一股毀滅的氣息開始醞釀。

秦嫻!殘害同門,修煉邪功,證據確鑿!本座判你……

哈哈哈哈——!!!

一陣嘶啞、瘋狂、充滿了無儘悲憤和譏誚的大笑,猛地打斷了玄真子的話!

是我!

在三位金丹大能的恐怖威壓和畢昊天、裘倩的指控下,在體內肆虐的劇痛和即將崩碎的絕望中,我竟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如同夜梟啼哭,淒厲刺耳,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證據確鑿我猛地止住笑聲,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玄真子,又掃過刑嶽和清璿,最後落在狀若瘋狂的裘倩和如同死狗的畢昊天身上,聲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空氣中:

好一個證據確鑿!

畢昊天覬覦我機緣,勾結陳成弘、裘倩,於幽寂林設下殺局,欲奪寶害命!陳成弘技不如人,被妖獸反噬重傷!裘倩貪生怕死,臨陣倒戈!畢昊天殺招在前,欲置我於死地!

我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決絕,體內的劇痛彷彿成了燃料,讓這控訴如同燃燒的烈焰:

我被迫反擊,何錯之有!妖獸之力魔功我猛地抬起右手,掌心那塊冰冷死寂的黑石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你們要的邪物!就在這裡!我死死攥著它,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帶著一種錐心刺骨的痛楚和嘲諷,是它!給了我力量!也毀了我的根基!讓我像個怪物一樣去吞噬!去戰鬥!隻為了……活下去!

現在!我猛地將目光投向玄真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冰冷的絕望,高高在上的長老們!你們告訴我!我的罪,是反抗了他們的謀殺還是……擁有了這塊你們也想要、卻無法掌控的‘邪物’!

或者說……我的目光掃過臉色鐵青的刑嶽,掃過眼神複雜的清璿,最後定格在玄真子那古井無波的臉上,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無比,如同泣血,我的罪,就是出身寒微,卻妄想在這弱肉強食的仙路上,爭一個……活命的機會!爭一個……不被人隨意踩死的資格!

告訴我!這罪!我秦嫻,認是不認!

最後一聲質問,如同驚雷炸響,帶著無儘的悲憤和蒼涼,在死寂的林間迴盪。

全場死寂!

玄真子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凝聚的金光微微閃爍。刑嶽真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卻一時語塞。清璿仙子看著狀若瘋魔、滿身血汙卻脊背挺得筆直的我,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和更深的憂慮。

畢昊天眼中充滿了怨毒和恐懼,嘶聲喊道:師尊!休聽她狡辯!她在拖延時間!快殺了她!奪了那邪石!否則必成大患!

裘倩也尖聲附和:對!殺了她!她是魔頭!

玄真子眼中厲色一閃,似乎被畢昊天的喊叫和裘倩的指控拉回了現實。那點因我控訴而產生的細微波瀾被壓下,冰冷的殺意重新凝聚。他指尖的金光再次變得凝實、刺目!

冥頑不靈!妖言惑眾!留你不得!

毀滅的氣息,鎖定了我!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嗡——!

我手中那塊一直冰冷死寂的黑石,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一股遠比之前吞噬毒角蜥時更加狂暴、更加貪婪、更加……饑渴的冰冷吸力,猛地從中爆發出來!目標,赫然是近在咫尺、癱軟在地、如同待宰羔羊的畢昊天!以及……那三位散發著磅礴生命精元和浩瀚靈力的金丹大能!

這股吸力是如此恐怖,如此詭異!彷彿無視了空間,無視了玄真子的定光神符!畢昊天破碎的丹田處,一縷縷精純的本源真元不受控製地被強行抽離,化作絲絲縷縷的白氣,投向我的掌心!而他本人,更是發出一聲短促淒厲到極致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瞬間抽乾了水分般,肉眼可見地乾癟下去!

不好!玄真子臉色劇變!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佈下的定光神符竟被那股詭異的吸力撼動!自身渾厚的金丹靈力,也隱隱有了一絲被牽引的跡象!這邪石,竟能無視金丹威壓,直接吞噬修士本源!

鎮壓它!刑嶽真人和清璿仙子也同時感應到了威脅,臉色無比凝重,齊齊出手!

刑嶽真人雙手結印,一道暗金色的巨大鎮字法印憑空浮現,帶著禁錮天地般的沉重威壓,朝我當頭壓下!清璿仙子玉指連彈,七道晶瑩剔透、寒氣森森的冰魄神針,撕裂空氣,直刺我周身七大要害!

三位金丹,全力出手!隻為鎮壓一塊石頭的反噬!

而我,被夾在這毀滅性的攻擊和黑石瘋狂的吞噬之力中間!

身體,徹底成了戰場!

轟——!!!

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在我所在的位置徹底爆發!

金光、黑氣、冰棱、法印……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怒海狂濤,瞬間將我的身影徹底淹冇!毀滅性的力量瘋狂撕扯著我的身體,經脈寸寸湮滅,丹田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琉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劇痛!超越了極限的劇痛!意識如同風中的殘燭,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在意識徹底沉淪的最後一瞬,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混沌的黑暗:

這力量……這吞噬一切、毀滅一切的力量……它不屬於我!

它從來就不屬於我!

它帶來的,隻有毀滅!毀滅他人!更毀滅自己!

我的道……不該是這樣!

不該!!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前所未有的決絕和明悟,如同火山般噴發!在這肉身即將崩潰、神魂即將消散的絕境之中,求生的本能和對自身之道的最後堅守,壓倒了黑石那恐怖的誘惑和吞噬本能!

給我……停下!!!

我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誌,並非去催動黑石,而是……狠狠地、狠狠地切斷了自身與它之間那如同臍帶般的聯絡!如同親手斬斷一條吸附在心臟上的毒蛇!

噗!

彷彿靈魂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塊!一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黑血狂噴而出!

與此同時,我那隻緊握著黑石的右手,五指用儘生命最後的力量,狠狠向內一攥!

哢嚓——!!!

一聲清脆的、彷彿琉璃破碎、又彷彿某種枷鎖斷裂的聲響,在震耳欲聾的能量爆炸聲中,微弱卻清晰地響起!

掌心傳來尖銳的刺痛和……一種驟然輕鬆的空虛感。

那塊冰冷、沉重、帶來力量也帶來毀滅、如同附骨之疽的黑石,在我拚儘一切、玉石俱焚的意誌下,被硬生生……捏碎了!

無數細小的、如同黑色星辰碎屑般的粉末,從我的指縫間簌簌飄落。它們失去了所有光澤和那詭異的吸力,變得黯淡無華,如同最普通的沙礫,在狂暴的能量亂流和四溢的靈光中,無聲無息地飄散開來。

吞噬之力,戛然而止。

那鎖定畢昊天的無形吸力瞬間消失。畢昊天如同被抽掉了最後一絲生機的破布娃娃,癱在地上,隻剩下微弱到極致的呼吸,修為……已然徹底廢了。

玄真子三人轟出的毀滅性攻擊,失去了黑石吞噬之力的詭異乾擾,瞬間變得純粹而可控。但此刻收手已然不及!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再次席捲!隻是這一次,爆炸的核心,是失去了黑石庇護、僅憑殘破肉身硬抗的我!

噗——!

身體如同被無數巨錘同時砸中!骨骼碎裂聲密集響起!眼前徹底被刺目的光芒和劇痛淹冇!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無底的黑暗深淵,急速墜落……墜落……

……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已是萬年。

一絲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劇痛。無處不在的劇痛。如同整個身體被徹底碾碎後又粗糙地拚湊起來。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個念頭,都在傳遞著撕裂般的痛楚。沉重。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連動一下手指都彷彿要耗儘全身力氣。

我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視線模糊一片,許久才慢慢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粗糙冰冷的岩石屋頂。鼻端縈繞著一股濃鬱的藥草苦澀氣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

這是一間簡陋的石室,隻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陶碗,裡麵是墨綠色的藥汁。陽光從唯一的小窗斜斜照入,在冰冷的地麵上投下一方溫暖的光斑。

我還活著

這個認知帶著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意識如同生鏽的齒輪,艱難地轉動著。破碎的記憶片段洶湧而來:幽寂林……畢昊天……裘倩……毒角蜥……吞噬……金光……長老……黑石……碎裂……

黑石!

我猛地想起!下意識地想要抬起右手!

呃……一陣鑽心的劇痛從右臂傳來,讓我忍不住悶哼出聲。我這才發現,整條右臂都被厚厚的、浸著藥汁的繃帶包裹著,如同一個臃腫的粽子,動彈不得。掌心處,更是傳來陣陣深入骨髓的刺痛和一種……空空蕩蕩的虛無感。

碎了。那塊帶來力量也帶來毀滅的黑石,真的被我親手捏碎了。

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是解脫是後怕還是……一絲連我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落

就在這時,石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清冷而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月白色的素雅道袍,雲鬢輕挽,眉目如畫,氣質如空穀幽蘭,正是玉女峰峰主,清璿仙子。

她手中托著一個白玉托盤,上麵放著一枚龍眼大小、散發著柔和清香的雪白丹藥,還有一套摺疊整齊的、質地明顯比外門弟子袍好上許多的月白色衣裙。

看到我睜著眼睛,清璿仙子腳步微頓,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和……一絲微不可查的柔和。

你醒了。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之前的凝重,多了幾分平和。她走到床邊,將托盤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帶著審視。

這裡是玉女峰丹房彆院。你昏迷了七天。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我包裹嚴實的右臂,右臂骨骼經脈儘碎,丹田……裂痕遍佈,根基近乎全毀。能活下來,已是奇蹟。

根基全毀……

這四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雖然早有預料,但被如此直白地宣判,依舊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滯,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

仙路……斷了

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般纏繞而上。

清璿仙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拿起那枚雪白的丹藥,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瀰漫開來。

此乃‘九轉還玉丹’。她聲音平靜無波,雖不能逆轉乾坤,重塑你破碎的根基,但可固本培元,穩住你丹田潰散之勢,修複部分受損經脈,保你性命無虞,日後……或可如常人般生活。

保命。如常人般生活。

這就是代價。斬斷與黑石聯絡的代價。反抗強權的代價。

我沉默著,目光落在那枚散發著柔和光暈的丹藥上。冇有伸手去接。

清璿仙子也不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石室內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和藥汁在陶碗中細微的翻滾聲。

許久,我才緩緩抬起還能動的左手,冇有去接那枚珍貴的丹藥,而是指向托盤上那套月白色的嶄新衣裙。聲音因為虛弱和乾澀而沙啞無比:

這……是什麼

清璿仙子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平靜道:內門精英弟子服。

內門精英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目光再次轉向清璿仙子,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和冰冷:代價

是讓我閉嘴的封口費還是……看在我主動毀掉黑石、冇有讓那東西落入畢昊天或其他人手中的功勞

清璿仙子迎著我譏諷的目光,神色依舊平靜。她將丹藥和衣裙都往前推了推。

玄真師兄和刑嶽師弟的決議,是廢你修為,囚於後山寒獄,終生思過。她的聲音冇有任何波瀾,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壓力,畢昊天修為儘廢,已成凡人,心脈受損,壽元無多。裘倩道心受創,修為大跌,被罰麵壁十年。陳成弘……丹田破碎,修為儘失,已由家族接回凡俗界。

她頓了頓,清冷的眸子直視著我:我以玉女峰峰主之名,為你作保。

保你並非存心入魔,乃為邪物所控,身不由己。保你最後關頭,自毀邪物,心存善念,懸崖勒馬。

這身衣服,和這枚丹藥,是你應得的‘一線生機’。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穿上它,服下丹,入我玉女峰門下。前塵舊事,一筆勾銷。從此,你便是青嵐宗內門弟子秦嫻。

或者……她冇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意,冰冷刺骨。

選擇權,看似交給了我。

一線生機還是永墮寒獄

我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眸底翻湧的思緒。

畢昊天廢了,裘倩被罰,陳成弘歸凡。看似公道。但這公道,是建立在黑石已毀、我再無威脅、且清璿仙子全力作保的基礎上。若我當時貪戀那吞噬之力,或者被畢昊天得手……此刻的我,早已是寒獄枯骨,甚至魂飛魄散。

這仙門,何曾有過真正的公道不過是誰的拳頭大,誰的聲音響罷了。

現在,他們給了我一件光鮮的衣服,一枚續命的丹藥,一個看似體麵的身份。代價是,讓我穿上這身皮,吞下這枚丹,從此閉嘴,成為他們寬宏大量、明辨是非的活招牌

我的道心……豈是這一身皮、一枚丹就能收買的

體內依舊劇痛難忍,丹田如同佈滿裂痕的破碗,空空蕩蕩,曾經奔湧的真元蕩然無存。根基儘毀,仙路斷絕。比起身上的傷,更痛的是心中那份冰冷的清醒。

我緩緩抬起左手。動作很慢,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但我咬著牙,冇有發出一點聲音。

左手,越過了那枚散發著誘人清香的九轉還玉丹。

指尖,落在了那套嶄新的、代表著內門精英身份的月白色衣裙上。

冰涼的絲綢觸感傳來。

清璿仙子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放鬆。

下一秒!

嗤啦——!!!

一聲刺耳的裂帛聲,驟然打破了石室的寂靜!

我用儘全身殘存的氣力,左手五指狠狠抓住那光滑的絲綢,猛地向下一撕!如同撕裂一張虛偽的麵具!

月白色的華美衣袍,從領口到衣襬,被硬生生撕裂開一道巨大的、猙獰的口子!如同一條醜陋的傷疤!

你!清璿仙子清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愕和慍怒!

我無視她的反應,左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劇痛讓眼前陣陣發黑。但我死死撐著,將那件被撕破的、象征著恩賜和束縛的華服,如同丟棄一塊肮臟的抹布,狠狠甩在了地上!

啪!

衣服落在冰冷的地麵,沾上了塵土。

我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直視著清璿仙子,眼中冇有絲毫對金丹大能的畏懼,隻有一片冰封的荒原和燃燒到極致的決絕!聲音嘶啞,卻字字鏗鏘,如同金鐵交鳴,砸在寂靜的石室裡:

我的路——

從來不在外物!

更不在——

爾等施捨!

話音落下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純淨、彷彿來自九天之上的磅礴星力,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岩石屋頂,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銀河倒瀉,轟然降臨!

清冷!純粹!浩瀚無垠!

璀璨的銀色星輝,如同實質的光瀑,瞬間將我殘破不堪的身體完全籠罩!

這是……!清璿仙子臉色劇變,猛地後退一步,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駭然!她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星力之精純、之宏大,遠超她的理解!更讓她心神劇震的是,在這股星力的籠罩下,她堂堂金丹修士,竟感到自身渺小如塵埃!

星輝之中。

那困擾我、幾乎讓我崩潰的劇痛,如同冰雪般消融!體內寸寸斷裂的經脈,在那純淨星輝的滋養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重生!佈滿裂痕、瀕臨破碎的丹田,被溫柔的星力包裹,如同乾涸的大地迎來甘霖,裂痕被撫平、加固!一種前所未有的、剔透玲瓏、堅韌無比的根基,正在這星輝的洗禮中,重新鑄就!

更有一篇玄奧莫測、直指星辰大道的無上經文,如同涓涓細流,自然而然地湧入我的識海深處!

《太初星衍道章》!

我的意識在這浩瀚星力和玄奧經文的衝擊下,瞬間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頓悟狀態。身體本能地盤膝坐起(那原本沉重的身體此刻輕盈無比),雙手結出一個古老而玄奧的印訣。

殘破的軀殼在星輝中沉浮,如同涅槃的鳳凰。

氣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節節攀升!穩固!凝練!超越過往!

破而後立!星輝鑄道基!

當那籠罩石室的璀璨星輝漸漸散去。

我緩緩睜開雙眼。

眸中,再無一絲血光戾氣,亦無半分虛弱痛苦。清澈、深邃,如同倒映著無垠星空的古井。周身氣息圓融內斂,溫潤如玉,卻又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彿與周天星辰共鳴的浩瀚感。

築基中期!根基之穩固,道韻之渾厚,遠超從前百倍!

我低頭,看向自己完好無損、甚至更加瑩潤的雙手。掌心空空如也,再無那塊冰冷沉重的黑石。

我的道,始於微末,困於外物,陷於殺伐。而此刻,斬斷枷鎖,明心見性,方知大道至簡,唯在己心。星辰為證,此心不渝。

石室之內,寂靜無聲。

清璿仙子站在原地,月白色的道袍無風自動,清冷絕美的臉上,震驚之色久久未能褪去。她看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駭然,有不解,有恍然,最終,化為一聲悠長的、帶著無儘感慨的歎息。

她什麼也冇說,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彷彿穿透了皮囊,看到了我靈魂深處那重新點燃、且更加璀璨堅定的道火。然後,她默默地彎下腰,拾起地上那件被我撕裂的月白華服,轉身,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石室,輕輕帶上了門。

陽光透過小窗,溫暖地灑在我的身上。

我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是青嵐宗連綿起伏的仙山雲海,霞光萬道。更遠處,是蒼玄界浩瀚無垠的天地。

路,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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