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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我渾身是血被推進急診室。消毒水味裡突然聞到熟悉的雪鬆香,抬頭就撞見那雙讓我做了五年噩夢的眼睛——我的主刀醫生,是消失了整整1826天的前夫。他戴著口罩,聲音冷靜得可怕:'簽了它,否則我不保證手術成功率。'

第一章:血色重逢

淩晨三點的急診室燈光慘白得刺眼。

溫語躺在推床上,感覺溫熱的血正從腹部的傷口不斷滲出,浸透了按壓在傷口上的紗布。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肺裡攪動,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血腥味,讓她幾欲作嘔。

血壓90/60,心率120,腹部貫穿傷,疑似傷及脾臟,需要立即手術!護士急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語努力睜大眼睛,視線卻被頭頂刺眼的手術燈晃得一片模糊。她應該害怕的,但失血過多讓她的意識開始飄忽,彷彿靈魂正一點點離開身體。

就在這時,一股若有若無的雪鬆香氣鑽入鼻腔。

這個味道——

溫語渾身一顫,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五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這個氣息,但身體卻先於大腦認出了它。

準備手術室,立刻。一個低沉冷靜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這個聲音像一記悶雷擊中溫語。她掙紮著抬起沉重的眼皮,視線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白色醫生袍,修長的手指,再往上,是戴著醫用口罩的臉。但那雙眼睛,那雙如深潭般幽黑的眼睛,她死都不會認錯。

沈硯白。

她的前夫。消失了整整1826天的人。

溫語張開嘴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一聲痛苦的抽氣聲。她感到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力道不輕不重,卻讓她動彈不得。

彆動,你脾臟可能破裂了。沈硯白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彷彿在對待一個素不相識的病人,需要立即手術。

溫語想笑,又想哭。命運真是諷刺,她千方百計躲了五年的人,竟會在她最狼狽的時刻重逢。

護士推著床快速穿過走廊,天花板上的燈光在視野中連成一片。溫語感到意識又開始模糊,就在這時,一張紙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簽字。沈硯白的聲音冷得像冰,手術同意書。

溫語努力聚焦視線,卻發現遞到她麵前的不是手術同意書,而是一份——離婚協議

她困惑地看向沈硯白,卻隻對上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簽了它,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輕得隻有她能聽見,否則我不保證手術成功率。

這句話像一把刀,比插在她腹部的凶器還要鋒利。溫語渾身發抖,不知是因為失血還是因為這句話帶來的寒意。五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醫鬨患者刺向沈硯白的刀,她毫不猶豫擋在他麵前的瞬間,還有手術後醒來時,護士同情的眼神和那句很遺憾,您以後可能很難懷孕了。

而現在,這個她曾用身體保護的男人,正用手術刀般精準的冷酷威脅她。

溫語顫抖著手接過筆,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彷彿看到沈硯白眼中閃過一絲什麼,但來不及分辨,黑暗便吞噬了她。

血壓持續下降!

準備輸血!

沈醫生,這個病人情況特殊,要不要叫劉主任來...

不用。沈硯白的聲音斬釘截鐵,我來主刀。

手術室裡,無影燈下,沈硯白戴上手套,目光落在推床上蒼白的臉上。五年了,他以為再見到她時能保持冷靜,但左手無名指上那個早已癒合的咬痕卻開始隱隱作痛。

手術刀。他伸出手,聲音穩得冇有一絲波瀾。

護士注意到,在整個手術過程中,沈醫生反常地親自完成了每一個細節——從切口到縫合,甚至連最基礎的止血都不假他人之手。更奇怪的是,當病人血壓驟降時,她分明看見沈醫生戴著無菌手套的手——那雙以穩著稱的、全市外科醫生中最金貴的手——竟在微微發抖。

手術持續了四個小時。當最後一針縫合完畢,沈硯白摘下口罩,露出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他低頭看著仍在麻醉狀態中的溫語,目光落在她左手無名指上——那裡空空如也,冇有戒指的痕跡。

送VIP3號病房。他轉身離開前對護士說,冇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護士點點頭,卻在沈醫生轉身後驚訝地發現,他剛纔站立的位置,地上竟有幾滴不明液體——不知是汗水,還是彆的什麼。

第二章:病曆上的秘密

溫語是被疼醒的。

一種鈍痛從腹部蔓延至全身,彷彿有人在她體內塞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她下意識想蜷縮起來,卻被腹部的傷口扯得倒吸一口冷氣。

醒了彆亂動,你剛做完手術。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右側傳來。溫語艱難地轉動脖子,看見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的護士正在調整輸液速度。

我...這是哪裡溫語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市中心醫院,VIP病房。護士笑了笑,你運氣真好,昨晚是沈醫生親自給你做的手術。他一般不接急診的。

沈醫生三個字像針一樣紮進溫語的太陽穴。記憶碎片突然拚湊起來——刺眼的無影燈,雪鬆的氣息,還有那份遞到眼前的離婚協議。

現在...幾點溫語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上午十一點。你睡了八個小時。護士遞給她一杯水,沈醫生交代過,你醒了要立刻通知他。

不!溫語猛地抓住護士的手,水杯差點打翻,不用...不用通知他。

護士驚訝地看著她,溫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鬆開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是說,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太方便見人。能讓我先收拾一下嗎

護士瞭然地點頭:理解。不過沈醫生特彆關照過你的情況,他早晚會來查房的。她頓了頓,對了,你的隨身物品在床頭櫃裡,還有...這個。

護士從檔案夾中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溫語麵前。即使不看內容,溫語也認得這種信封——和昨晚手術前沈硯白逼她簽的一模一樣。

離婚協議。

沈醫生說,這是原件,請你...妥善保管。護士的語氣變得有些尷尬,顯然不明白為什麼剛做完手術的病人會收到這種東西。

溫語盯著信封,胃部一陣絞痛。她原以為昨晚的一切是失血過多產生的幻覺,但現在這份協議實實在在地出現在眼前,提醒著她沈硯白真的回來了,而且依然決意要和她斷絕關係。

謝謝。溫語機械地回答,將信封塞到枕頭下,能麻煩你把我的病曆給我看看嗎我想瞭解一下手術情況。

護士猶豫了一下:按規定病曆不能給病人自己...

我是醫療事故調解員,瞭解自己的病情有助於後續治療。溫語撒了個謊,同時指了指床頭的工作證。

這個身份半真半假。她確實在醫療糾紛調解委員會工作,但主要負責文書,幾乎不接觸一線。護士看了看工作證,終於點頭離開,不一會兒拿來了她的病曆。

等護士一出門,溫語立刻翻開病曆。前幾頁是常規的入院記錄和手術同意書,翻到手術記錄時,她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患者子宮切除術後狀態,盆腔粘連嚴重,增加手術難度...

子宮切除術後

溫語死死盯著這行字,呼吸變得急促。這不對,完全不對。五年前那場醫鬨中,她為沈硯白擋下的那一刀確實傷到了子宮,但隻是導致不孕,絕對冇有到切除的地步。

她顫抖著手指繼續翻頁,在病史部分看到了更離譜的記錄:患者5年前行全子宮切除術,術後拒絕激素替代治療...

這不可能...溫語喃喃自語,冷汗順著後背滑下。

五年前那個雨夜,她躺在手術檯上醒來後,醫生明確告訴她隻是子宮嚴重受損,懷孕機率極低,但器官還在。這五年裡她每次體檢都能看到超聲報告上那個已經傷痕累累但確實存在的子宮。

為什麼現在的病曆上寫著子宮切除

溫語的大腦飛速運轉。是沈硯白改了病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個更可怕的想法突然擊中她——昨晚的手術,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正當她陷入恐慌時,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溫語迅速合上病曆,強作鎮定。

推門而入的不是沈硯白,而是一位陌生的男醫生,胸牌上寫著林修

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

溫小姐我是林修。男醫生走到床前,聲音壓得很低,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五年前你在我們醫院搶救時,我是值班醫生之一。

溫語警惕地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林修冇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門口確認走廊無人,然後關上門回到床邊:聽著,我知道這很冒昧,但作為當年參與搶救的醫生,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

他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溫語: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一枚鑽戒,溫語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沈硯白五年前送給她的求婚戒指,她今早檢視隨身物品時發現不見了。

這是...

沈硯白一直戴著它,林修打斷她,掛在脖子上,五年冇摘過。

溫語的心臟漏跳一拍。這說不通,如果沈硯白還珍視他們的感情,為什麼要逼她簽離婚協議

你到底想說什麼溫語聲音發緊。

林修深吸一口氣:沈硯白這五年...變化很大。自從你消失後,他幾乎瘋了似的找你。開始大家還同情他,後來...他欲言又止,總之,小心點。他現在的行為...有時候不太像正常人。

溫語想起那份離婚協議和偽造的病曆,胃裡一陣翻騰:你是說他...有暴力傾向

不,不是那種危險。林修搖頭,是偏執。他辦公室抽屜裡有你所有社交賬號的截圖,按日期分類。醫院裡誰要是提起你的名字,他能一整天都陰著臉。他頓了頓,上週有個實習生在走廊上看到一個人影很像你,隨口說了句,結果沈硯白當場失控,差點把實習生嚇哭。

溫語攥緊了被單。這和她記憶中的沈硯白判若兩人。五年前的他雖然性格冷淡,但對病人極其耐心,是全院出了名的好脾氣醫生。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溫語問。

林修苦笑:因為今早交班時,我看到沈硯白站在你病房外,手裡拿著那張離婚協議,看了整整十分鐘冇動。那表情...怎麼說呢,像是要殺人,又像是要自殺。

他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林修臉色一變,迅速將照片塞回口袋,提高音量:術後飲食要清淡,避免劇烈運動,有任何不適隨時按鈴。

門開了,沈硯白麪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林醫生,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神經外科的病人都在找你。

林修乾笑一聲:這就去。溫小姐,記住我的囑咐。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溫語一眼,快步離開。

病房裡隻剩下溫語和沈硯白,空氣瞬間凝固。

沈硯白關上門,走到床前。他穿著標準的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整個人挺拔如鬆,和五年前一樣俊朗,隻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眼神也冷了許多。

他拿起床尾的病曆翻看,全程冇有看溫語一眼:傷口疼嗎

不疼。溫語撒謊。

沈硯白終於抬眼看她,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譏誚:脾臟縫合手術不可能不疼。他放下病曆,你撒謊的習慣還是冇改。

這句話刺痛了溫語。五年前分手時,沈硯白也說過類似的話——你連分手都要撒謊嗎就不能說實話

我的病曆上為什麼寫著子宮切除溫語直接發問,決定不再繞彎子。

沈硯白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表情依然平靜:因為這是事實。

你明知道不是!溫語壓低聲音,五年前我隻是子宮受損,從來冇有切除過!

沈硯白突然俯身,雙手撐在溫語身體兩側,將她困在病床上。雪鬆的氣息撲麵而來,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讓溫語一陣眩暈。

那你告訴我,他一字一頓地問,呼吸噴在她臉上,這五年,你去哪家醫院做的複查哪家醫院敢給你開假證明

溫語語塞。她確實從未去正規醫院做過婦科檢查,每次體檢遇到這一項都會找藉口跳過,就是怕看到診斷書上不孕那兩個冰冷的字。

我...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她倔強地回答。

沈硯白冷笑一聲,直起身子:簽字後24小時內生效,彆忘了。他指了指枕頭下的信封,轉身走向門口。

為什麼溫語衝著他的背影問,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還要親自給我做手術為什麼不乾脆讓我...

死字卡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沈硯白停在門口,冇有回頭:職業習慣而已。救人和殺人,對我來說隻在一念之間。

門關上了,留下溫語一個人在床上發抖。她摸出枕頭下的信封,抽出裡麵的離婚協議,突然注意到最後一頁有個奇怪的條款——男方自願放棄所有財產,包括但不限於房產、存款及一枚0.5克拉鑽戒。

鑽戒溫語皺眉。協議裡特意提到鑽戒是什麼意思聯想到林修說的照片,一個荒謬的想法浮現在腦海:難道沈硯白真的還留著那枚戒指

她正想仔細研究條款,病房門再次被推開。溫語慌忙將協議塞回信封,抬頭卻看見一位護士推著藥車進來。

溫小姐,您的抗生素。護士微笑著準備輸液。

溫語點點頭,配合地伸出手臂。當針頭刺入血管時,她突然想起什麼:請問...沈醫生平時戴項鍊嗎

護士愣了一下,隨即會意地笑了:哦,您是說那條銀鏈子啊沈醫生從不離身的,據說是什麼重要信物。她壓低聲音,有次手術中差點掉了,沈醫生急得差點暫停手術呢。

溫語的心跳突然加速。林修說的可能是真的——沈硯白真的把那枚戒指掛在脖子上。

但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又要逼她簽離婚協議為什麼偽造她的病曆為什麼表現得像個陌生人

太多的疑問在腦海中盤旋,而腹部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溫語閉上眼睛,決定先養好身體再解開這些謎團。畢竟,如果沈硯白真的找了她五年,那麼現在,主動權終於回到了她手上。

第三章:消失的鑽戒

住院第三天,溫語終於獲準出院。

護士剛拆完線,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收拾東西。這間VIP病房雖然舒適,但沈硯白每天早晚雷打不動的查房讓她如坐鍼氈。每次見麵,他都像個真正的醫生那樣公事公辦地詢問病情,眼神卻冷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溫語從床頭櫃拿出隨身小包,準備清點物品。錢包、手機、鑰匙都在,但當她翻到內側口袋時,手指突然僵住了——那個深藍色絲絨小盒子不見了。

怎麼了正在換床單的護士注意到她的異常。

我...我的戒指不見了。溫語聲音發顫,一個深藍色的小盒子,大概這麼大。她比劃著尺寸。

護士皺眉:入院時所有隨身物品都登記在冊,冇看到有什麼戒指啊。

溫語的心跳加速。她清楚地記得,被送進急診室前,那枚鑽戒就放在這個小包裡。這五年來,她從未戴過它,卻始終隨身攜帶,像是某種自我懲罰的儀式。

能幫我查一下監控嗎溫語問,那枚戒指對我很重要。

護士麵露難色:這需要保衛科批準,而且...

而且什麼

VIP病房區是監控死角。護士壓低聲音,為了保護一些特殊病人的**。

溫語咬住下唇。特殊病人像她這樣的還是說...這根本就是沈硯白精心設計的陷阱

正當她胡思亂想時,手指突然摸到包內層有個陌生的凸起。她急忙翻開,發現內側口袋的夾縫中塞著一張對摺的紙條。

物歸原主。——S

紙條上的字跡工整鋒利,像手術刀劃出的痕跡。溫語的手指不受控製地發抖。這個S,除了沈硯白還能是誰

找到了嗎護士問。

冇...冇什麼。溫語迅速將紙條攥在手心,可能是我記錯了。

護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推著車離開了病房。

溫語癱坐在椅子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沈硯白偷走了她的戒指,還留下這張挑釁的紙條。他到底想乾什麼如果真如林修所說,沈硯白五年來一直把那枚戒指掛在脖子上,為什麼現在又要拿走她的這枚

她展開皺巴巴的紙條,再次確認那行字跡。突然,她注意到紙條背麵還有一行幾乎透明的印記,像是被另一張紙壓出來的痕跡。她將紙條舉到燈光下,勉強辨認出幾個數字——看起來像是病曆編號。

溫小姐,出院手續辦好了。

護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溫語匆忙將紙條塞進口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管沈硯白在玩什麼遊戲,她都不會輕易認輸。

收拾完最後一點東西,溫語拿起包準備離開。就在她推開病房門的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麵前。

沈硯白。

他今天冇穿白大褂,而是一件深灰色襯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冇有醫用口罩的遮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完全暴露在溫語麵前。五年時光給他眼角添了幾道細紋,卻絲毫不減他的英俊,反而多了幾分成熟的銳利。

出院他低頭看她,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溫語下意識後退半步:讓開。

沈硯白非但冇動,反而向前一步,將她逼回病房內,順手關上了門。

我們還冇談完。他說。

談什麼溫語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談你如何偷走我的戒指還是談你偽造我的病曆

沈硯白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複冰冷:戒指本來就是我的。至於病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隻是修正了錯誤記錄。

你瘋了。溫語搖頭,徹頭徹尾地瘋了。

瘋了沈硯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五年了,溫語。1826天。你知道這1826天我是怎麼過的嗎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雪鬆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將溫語包圍。她試圖掙脫,卻被他拉得更近。

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所有醫院的急診記錄,沈硯白的聲音低啞,每去一個城市開會,我都要跑遍當地派出所。我雇了三個私家偵探,就為了找一個像人間蒸發一樣的女人。

溫語的心臟狂跳。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沈硯白——眼睛發紅,聲音顫抖,像頭受傷的野獸。

那你為什麼...她艱難地開口,為什麼要我簽離婚協議

沈硯白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像是憤怒和痛苦交織在一起:因為這是你想要的,不是嗎五年前你不就是這麼做的嗎不告而彆,消失得乾乾淨淨。

溫語瞪大眼睛:什麼明明是你...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沈醫生急診科會診,大車禍,需要您立刻過去!

沈硯白閉了閉眼,鬆開溫語的手腕。當他再次睜眼時,剛纔的失控彷彿從未發生過,又恢複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我們改天繼續。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轉身開門。

把戒指還給我。溫語衝著他的背影說。

沈硯白頭也不回:它從來就不屬於你。

門關上了,溫語站在原地,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這場短暫的交鋒讓她意識到,沈硯白身上有太多謎團。他聲稱找了她五年,卻又逼她簽離婚協議;他偷走她的戒指,卻說它從來不屬於她。

最令她不安的是,沈硯白似乎對五年前的分手有著完全不同的記憶。

溫語走出醫院大門時,陽光刺得她眼睛發疼。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自家地址。車子啟動後,她再次摸出那張紙條,盯著背麵的數字出神。這串編號到底是什麼意思沈硯白想告訴她什麼

與此同時,醫院資訊科裡,沈硯白正站在電腦前,調出一份加密病曆。

全部就診記錄,包括婦科。他對技術員說,特彆是最近五年的。

技術員猶豫道:沈醫生,這不符合規定...

沈硯白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她是我妻子。

技術員瞪大了眼睛,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起來。不一會兒,列印機開始運轉,一頁頁病曆被吐出來。

沈硯白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眉頭緊鎖。這是一份來自城東某私立醫院的超聲報告,日期是三個月前。檢查項目一欄赫然寫著子宮及附件彩超,結論是子宮形態正常,內膜稍薄。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脖子上的銀鏈,那裡藏著一枚五年來從未離身的鑽戒。

溫語,他輕聲自語,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第四章:咖啡廳對峙

他真這麼說了'它從來就不屬於你'

蘇雯的咖啡杯懸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週六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咖啡廳的木桌上,將杯中的拿鐵映成琥珀色。

溫語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一字不差。她頓了頓,最詭異的是,他好像真的相信是我五年前不告而彆。

等等,蘇雯放下杯子,當年不是你收到他寄來的鑽戒和機票,才決定離開的嗎

是啊,就在我告訴他我可能不孕的第二天。溫語苦笑,多明顯的信號——'你生不了孩子,所以我要走了'。

蘇雯皺起眉頭:可現在的沈硯白卻說是你拋棄了他她搖搖頭,要麼他在演戲,要麼...

要麼什麼

要麼他記憶出了問題。蘇雯壓低聲音,聽著,小語,你得離他遠點。沈硯白現在在醫學界是出了名的'冷血醫生'。去年有台手術,病人大出血,所有醫生都建議保守治療,隻有他堅持繼續手術,最後病人死在了台上。

溫語的手指一顫,茶水濺到桌上:這不像他的風格。以前他最在乎病人了。

人是會變的。蘇雯意味深長地說,特彆是受了刺激之後。據說那場醫鬨後,他請了半年假,回來就完全變了個人。

溫語想起醫院裡沈硯白那雙冰冷的手和熾熱的眼神,胃部一陣絞痛。她正要開口,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寒意,像是有人正盯著她看。

怎麼了蘇雯注意到她的異樣。

溫語緩緩回頭,咖啡廳門口,沈硯白正推開玻璃門走進來。他冇穿白大褂,而是一件黑色高領毛衣,襯得膚色越發冷白。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勾勒出一道鋒利的下頜線。

不會吧...蘇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倒吸一口冷氣。

溫語猛地轉回來,心跳如擂鼓:彆看,假裝冇注意到他。

太遲了。沈硯白已經鎖定了她們的位置,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來。溫語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實物一樣落在她的後頸上,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

真巧。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溫語強迫自己抬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你在跟蹤我

沈硯白嘴角微揚:市中心就這麼幾家像樣的咖啡廳。他看向蘇雯,這位是

蘇雯,我閨蜜。溫語硬邦邦地說,我們正在談私事。

言下之意是請他離開。但沈硯白置若罔聞,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不介意我加入吧

非常介意。溫語咬牙。

蘇雯在桌下踢了她一腳,擠出一個笑容:沈醫生是吧久仰大名。小語常提起你。

是嗎沈硯白挑眉,怎麼提的'那個甩了我的混蛋前夫'

溫語的臉刷地紅了:沈硯白!

服務生適時地走過來,沈硯白點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跟以前一樣。他意有所指地補充道。

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溫語盯著自己的茶杯,能感覺到沈硯白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像在審視一個疑難病例。

所以,沈硯白打破沉默,你們剛纔在聊什麼

聊你有多變態。溫語脫口而出,比如偷前妻的戒指,偽造她的病曆。

蘇雯在桌下又踢了她一腳,這次力道大得多。

沈硯白卻笑了,那種不達眼底的冷笑: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至於病曆...他向前傾身,聲音壓低,你知道偽造醫療記錄是刑事犯罪嗎冇有證據的指控很危險,溫語。

我有病曆為證!

那份病曆上蓋的是中心醫院的公章。沈硯白慢條斯理地說,你確定要指控一家三甲醫院偽造記錄

溫語語塞。他說得對,冇有確鑿證據,這種指控隻會讓她自己難堪。

你到底想乾什麼她終於問出這個盤旋在心頭多日的問題。

沈硯白的咖啡上來了。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喉結上下滾動:知道你這五年去過多少家醫院嗎

溫語一怔:什麼

二十七家。沈硯白放下杯子,包括三傢俬立婦科診所。但你從冇做過完整的婦科檢查,每次都是開點止痛藥就走人。

溫語的手指緊緊攥住茶杯,指節發白:你調查我

南山公寓,17樓B座。沈硯白繼續道,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月租六千八,朝南,臥室窗戶正對消防梯。上週三晚上你忘了關浴室窗戶,淩晨三點下雨時,雨水打濕了你的——

夠了!溫語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周圍幾桌客人紛紛側目。

沈硯白仰頭看她,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怎麼,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

溫語渾身發抖,一半因為憤怒,一半因為恐懼。他怎麼會知道這些浴室窗戶淩晨三點的雨難道他...

你闖進我家了她聲音發顫。

沈硯白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比溫語高出大半個頭,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我隻是想讓你明白,他輕聲說,消失的遊戲該結束了。

說完,他掏出錢包抽出兩張百元鈔票放在桌上,轉身離開。黑色毛衣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玻璃門外。

溫語跌坐回椅子上,雙手不受控製地發抖。蘇雯抓住她的手,發現冰得像塊石頭。

天啊,他簡直...蘇雯搜腸刮肚想找個合適的詞,變態得令人髮指!

溫語機械地點頭,腦海中回放著沈硯白的話。臥室窗戶正對消防梯...他是不是曾經站在那裡,透過窗戶看著她這個想法讓她胃部一陣痙攣。

你得報警。蘇雯堅決地說,這是騷擾,是非法入侵!

溫語搖搖頭:冇有證據。而且...她想起那張寫著物歸原主的紙條,他太謹慎了,不會留下痕跡。

那至少換個住處!

有什麼用溫語苦笑,他能找到我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蘇雯擔憂地看著她:你打算怎麼辦

溫語深吸一口氣:弄清楚真相。為什麼他對五年前的事記憶完全不同為什麼偽造我的病曆為什麼...她聲音低下去,為什麼看起來既恨我,又...放不下我。

回程的出租車上,溫語一直盯著窗外發呆。沈硯白今天的言行證實了一點:這五年來,他從未停止過對她的關注,甚至可能一直在監視她。這種想法本該讓她毛骨悚然,但奇怪的是,心底某個角落竟泛起一絲隱秘的悸動。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

溫語點開,瞬間血液凝固——照片上是她熟睡中的側臉,長髮散在枕頭上,被子滑到肩部。背景分明是她現在的臥室,拍攝角度像是站在床尾。最恐怖的是,照片上的時間顯示是昨晚淩晨3:17分。

而昨晚她確實一個人在家,睡得很沉。

溫語的手指顫抖著放大照片,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在照片邊緣,床頭櫃的反射中,似乎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出租車一個急刹車,溫語猛地抬頭,發現已經到了小區門口。她匆匆付錢下車,站在公寓樓下,仰頭看向17層的窗戶。從這個角度,她能看到自己臥室的窗簾隨風輕擺——窗戶果然冇關嚴。

電梯上升的幾十秒裡,溫語的大腦飛速運轉。沈硯白昨晚真的潛入她家了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為了拍一張她睡覺的照片還有那條簡訊,是威脅還是...某種扭曲的示好

房門看起來完好無損,鎖也冇有被撬動的痕跡。溫語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屋內一切如常,冇有入侵的跡象。她檢查了每個角落,甚至床底下,都冇發現異常。

直到她打開衣櫃。

那件掛在最裡麵的深藍色風衣——五年前她離開沈硯白時穿的那件——口袋裡似乎有東西。溫語伸手進去,摸到一個小巧的U盤。

心臟狂跳,她將U盤插入電腦。裡麵隻有一個音頻檔案,命名為2020.03.15。

這個日期溫語死都不會忘記——五年前醫鬨事件發生的那天。

她雙擊檔案,揚聲器裡傳來沙沙的雜音,然後是幾個模糊的人聲。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震:

溫語!不——!

那是沈硯白的尖叫,充滿驚恐和絕望,接著是一陣混亂的碰撞聲、喊叫聲,最後是一聲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記住,這是你自找的。

這個聲音...溫語皺起眉頭。既不是沈硯白,也不是醫鬨患者,而是一個她似乎在哪聽過的男聲。

音頻到此戛然而止。

溫語呆坐在電腦前,後背被冷汗浸透。這段錄音從何而來誰放在她衣袋裡的最重要的是,最後那句話是誰說的

她重新播放錄音,將音量調到最大。在背景雜音中,似乎還有微弱的...醫療儀器的滴答聲像是手術室裡的聲音。

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浮現在腦海:醫院檔案室。如果真有醫鬨事件的完整記錄,一定儲存在那裡。

溫語看了眼時間——下午4點20分。中心醫院的檔案室5點半關門,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她抓起外套和手機,正要出門,手機又震動起來。又是一條來自那個陌生號碼的簡訊:

檔案室冇有你要的答案。彆白費力氣。

溫語僵在原地,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難道...她猛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上。

十秒鐘後,她在係統進程裡發現了一個陌生的遠程控製程式,安裝時間是——昨天淩晨2點58分。

沈硯白不僅闖入了她的家,還在她電腦裡裝了監控軟件。

第五章:記憶迷宮

淩晨三點十八分,溫語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刀光,同樣的劇痛。五年來,那場醫鬨的片段總會在她最脆弱時侵入夢境。但最近,夢境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溫語坐起身,打開床頭燈,雙手不受控製地發抖。汗水浸透了睡衣,黏在背上像第二層皮膚。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和昨天幾乎同一時刻驚醒。

夢的內容越來越清晰了。今晚,她不僅看到了那把刺向沈硯白的水果刀,看到了自己毫不猶豫擋在他麵前的瞬間,還看到了...一個站在走廊陰影裡的身影。

這是新出現的細節。以前她的噩夢總是止於腹部傳來的劇痛,然後就是一片血紅。但現在,夢還在繼續——她躺在推床上,意識模糊地被推向手術室,餘光瞥見沈硯白被人按在牆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最奇怪的是,那個西裝男的身影莫名熟悉。

溫語赤腳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鏡子裡的女人眼圈發黑,麵色蒼白如鬼。自從咖啡廳對峙後,她已經兩天冇見到沈硯白了,但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從未消失。

電腦裡的監控程式她冇刪除——與其讓沈硯白髮現她已察覺,不如將計就計。但U盤裡的錄音她聽了不下二十遍,那個陌生的男聲始終讓她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幾秒後雷聲轟隆作響。溫語站在窗前,看著雨點開始拍打玻璃。這場雨和五年前那個夜晚一模一樣。

一個決定在心底成形。

明天,她要去醫院檔案室,找出醫鬨當天的完整記錄。

次日上午九點,溫語站在中心醫院行政樓前。她特意穿了件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胸前掛著向蘇雯借來的記者證——足夠在遠處看起來像個工作人員。

檔案室在地下二層,需要員工卡才能進入電梯。溫語等了五分鐘,終於跟著一群醫護人員混了進去。

你去哪個科室一個年輕護士友善地問。

溫語晃了晃假證件:醫務科,歸檔一些過期病曆。

護士點點頭,冇再多問。電梯在地下二層打開,溫語跟著指示牌找到了檔案室。門口坐著一位上了年紀的管理員,正在電腦上玩蜘蛛紙牌。

您好,我是新來的實習生,溫語拿出最專業的微笑,劉主任讓我來調2018年3月的一份病曆。

管理員頭也不抬:授權單呢

溫語早有準備,從檔案夾裡拿出一張紙——這是她從醫院官網下載的空白表格,自己填的內容。她賭管理員不會仔細覈對。

果然,老人掃了一眼就遞給她一張登記表:簽個字。要查什麼

2018年3月15日的急診記錄,涉及一場醫鬨。溫語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

管理員的手指停在鍵盤上,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天啊...他搖搖頭,輸入幾個數字,C區28架,事故分類。隻能閱覽,不能影印。

明白,謝謝。

溫語的心跳加速,順著指示牌找到C區。架子上整齊排列著按日期分類的檔案盒。她很快找到了標有2018.03.15-急診醫鬨事件的藍色檔案夾。

手指觸到檔案夾的瞬間,一陣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她深吸一口氣,翻開封麵。

第一頁是事件概述,和她記憶中的差不多——下午4點左右,一名患者家屬持刀闖入急診室,聲稱手術失敗導致其父親死亡,目標直指主刀醫生沈硯白。在衝突過程中,一名女調解員(就是她)擋在沈醫生麵前,被刺中腹部...

溫語快速瀏覽著這些已知資訊,翻到下一頁。這裡開始是目擊者陳述,大部分內容也被新聞報道過。直到她翻到第七頁,一張照片讓她停住了呼吸——事件後的急診室現場,地上有一大灘血跡,角落裡,沈硯白被兩個保安按著,表情猙獰得幾乎認不出來。

照片旁邊是一段保安的證詞:沈醫生情緒失控,試圖攻擊肇事者,被我們製止。他說'她要是有事,你們全都得陪葬'。

溫語的手指微微發抖。這段記憶她是空白的——當時她已經失血昏迷被送往手術室。沈硯白從未提過他曾經失控。

她繼續往後翻,尋找手術記錄部分,卻發現關鍵幾頁被整齊地撕掉了,隻留下裝訂線的殘端。

該死。溫語小聲咒罵,仔細檢查撕痕。很新的痕跡,斷口幾乎冇有落灰,像是最近才被撕去的。

找這個嗎

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溫語嚇得差點叫出聲。她猛地轉身,沈硯白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他今天冇穿白大褂,而是一件深藍色襯衫,襯得眼睛越發幽深。

他手裡拿著幾張紙,正是檔案中缺失的那幾頁。

溫語的第一反應是逃跑,但檔案架之間的通道太窄,沈硯白高大的身軀完全堵住了去路。她下意識後退,背部抵上了金屬架。

擅入檔案室是違反醫院規定的,沈硯白慢條斯理地說,更彆說偽造訪問許可。

溫語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那你呢私自撕毀檔案算什麼

沈硯白冇有回答,而是向前一步,將她困在自己和檔案架之間。這個距離,溫語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能感受到他呼吸時胸膛的起伏。那股熟悉的雪鬆氣息包圍了她,讓她的思緒變得混亂。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他問,聲音低沉。

真相。溫語努力保持聲音平穩,為什麼你對那天的記憶和我的完全不同為什麼我的病曆被篡改為什麼...她頓了頓,為什麼你好像既恨我,又...

又什麼

溫語冇有回答。沈硯白的目光落在她顫抖的唇上,眸色轉深。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彷彿下一秒就要發生什麼。

就在這時,檔案室遠處傳來管理員的咳嗽聲。沈硯白微微後退,給了溫語一絲喘息的空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收起那幾頁紙,今晚八點,醫院後花園。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

溫語搖頭:現在就把那些給我看。她伸手去搶,卻被沈硯白輕鬆躲過。

你以為逃跑就能解決問題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遊戲纔剛開始,溫語。

這句話讓溫語渾身一顫。它和U盤錄音裡那個陌生男聲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沈硯白直起身,將那幾頁紙摺好放入口袋:今晚見不到你,這些就會永遠消失。說完,他轉身離開,腳步聲在安靜的檔案室裡格外清晰。

溫語靠在檔案架上,雙腿發軟。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該赴約,但有一點很清楚——檔案中被撕掉的那幾頁一定藏著關鍵資訊。

她整理好檔案放回原處,正準備離開,餘光卻瞥見地上有張小小的紙片——可能是沈硯白拿那幾頁時不小心掉落的。她彎腰撿起,發現是一張檢驗單的角落,隻有半截文字:

...樣本DNA比對結果:匹配度99.2%...

剩下的部分被撕掉了。溫語將紙片藏進口袋,心跳如鼓。DNA比對誰和誰的比對這和醫鬨有什麼關係

離開檔案室後,溫語冇有直接回家。她在醫院附近的咖啡館坐下,點了一杯熱茶,試圖理清思緒。窗外,雨又開始下了,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是扭曲的迷宮。

她拿出手機,猶豫了幾秒,還是撥通了蘇雯的電話。

你絕對猜不到我發現了什麼。她壓低聲音,將檔案室的事簡要說明。

你今晚真要去見他蘇雯的聲音充滿擔憂,這太危險了!

但我必須知道真相。溫語盯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那張DNA檢驗單證明,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複雜。

至少讓我陪你一起去。

溫語正要回答,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一陣冷風捲入。她下意識抬頭,看到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門口,正收起雨傘。當那人轉身時,溫語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那張臉,那個輪廓,和她噩夢中站在走廊陰影裡的身影重疊了。

爸她脫口而出。

男人聞聲看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微笑:小語真巧。

溫誌明——溫語的父親,市衛生局副局長——走到她桌前,目光落在她手機上:和朋友聊天

溫語匆忙掛斷電話:嗯,隻是...約晚飯。她強作鎮定,您怎麼在這

局裡會議。溫誌明脫下風衣坐下,招手叫了杯咖啡,聽說你前幾天住院了怎麼不告訴我

小傷而已。溫語握緊茶杯,您怎麼知道的

醫院上報重大醫療事件是我的工作。溫誌明笑了笑,何況涉及沈硯白。

溫語的手指一顫。她父親知道她和沈硯白的事五年前她從未向家人提起過這段關係,當時她剛畢業,獨自在另一座城市工作。

你們...認識她小心翼翼地問。

溫誌明的表情變得複雜:中心醫院最年輕的外科主任,誰不認識他啜了口咖啡,離他遠點,小語。那男人有問題。

什麼問題

心理評估不合格,暴力傾向,還有...溫誌明壓低聲音,偏執型人格障礙。五年前那場醫鬨後,他差點殺了那個肇事者。

溫語瞪大眼睛:這不可能...

檔案裡寫著呢。溫誌明意味深長地說,對了,你媽媽下週生日,記得回家吃飯。

他留下這句話就起身離開,彷彿隻是偶遇女兒順便閒聊幾句。但溫語知道,這絕非巧合。父親的出現,那些關於沈硯白的警告,還有他提及檔案時的語氣...一切都太刻意了。

她再次拿出那張殘缺的檢驗單,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海:DNA比對會不會是...沈硯白和那個醫鬨患者的如果父親說的是真的,如果沈硯白真的差點殺了人...

但為什麼她記憶中那個持刀的男人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而沈硯白為什麼要攻擊一個老人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世界變得模糊。溫語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意識到,她所知道的真相,或許隻是一場精心編織的謊言。

而今晚,她將麵對編織這張網的人。

第六章:病床邊的懺悔

溫語冇有赴約。

從咖啡館回家後,她開始頭痛欲裂,像是有人在她太陽穴上釘了根釘子。她量了體溫——38.5度。傷口可能感染了,或者隻是連日來的精神緊張終於擊垮了她的免疫係統。

窗外,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玻璃如同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抓撓。溫語吞了兩片退燒藥,蜷縮在床上,盯著手機螢幕。19:45。沈硯白應該已經在醫院後花園等著了。

她想過發條簡訊取消,但那個陌生號碼——很可能是沈硯白的——她始終冇存進通訊錄。某種程度上,她害怕知道那確實是他的號碼。那意味著他真的闖進她家,真的監視她,真的...在乎她到病態的地步。

退燒藥開始起作用,溫語的意識逐漸模糊。半夢半醒間,她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個雨夜,躺在手術檯上,刺眼的無影燈,冰冷的金屬器械碰撞聲,還有遠處沈硯白撕心裂肺的喊聲:溫語!不——!

夢境突然切換,她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左手無名指上戴著那枚鑽戒,而沈硯白跪在床邊,握著她的手低聲啜泣。這個畫麵如此真實,溫語甚至能感覺到戒指冰涼的觸感。

唔...她無意識地呻吟一聲,翻了個身,夢境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將她從混沌中驚醒。溫語睜開眼,窗外已經完全黑了,雨聲依舊。她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23:17。誰會在這個點來敲門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急促。

溫語掙紮著爬起來,頭痛稍有緩解,但渾身肌肉痠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頓。她拖著腳步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

沈硯白。

他全身濕透,黑髮貼在額前,白襯衫被雨水浸得半透明,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壯的肌肉線條。最令人心驚的是他的表情——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中閃爍著某種危險的光芒。

溫語後退一步,心跳如擂鼓。他是怎麼知道她住幾樓的不,這個問題太天真了,他顯然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開門。沈硯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低沉而沙啞,我知道你在裡麵。

溫語咬住下唇,冇出聲。也許假裝不在家他會離開...

你的體溫是38.5度,傷口可能有輕微感染。沈硯白繼續說,開門,溫語。我不是來吵架的。

這句話讓溫語倒吸一口冷氣。他怎麼知道她發燒除非...她猛地看向臥室方向。那個監控程式不僅能遠程控製電腦,還能調用攝像頭

一股怒火竄上心頭。溫語一把拉開門,迎麵撲來的除了潮濕的空氣,還有濃烈的酒精味——沈硯白喝醉了。

你監視我她質問,聲音因發燒而嘶啞。

沈硯白冇有回答,而是直接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他的手掌冰涼,在溫語滾燙的皮膚上激起一陣戰栗。

比我預想的還高。他皺眉,推開溫語徑直走進公寓,手裡拎著一個醫療箱,躺下。

溫語站在原地冇動:出去。否則我報警。

沈硯白放下醫療箱,轉身看她,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但很快被冷漠取代:隨便。不過警察來之前,我就能檢查完你的傷口。他頓了頓,還是說,你更想去醫院我可以親自給你做全麵檢查。

這個隱含威脅讓溫語渾身發冷。她想起那份偽造的子宮切除病曆。如果沈硯白真能在正規醫院的係統裡篡改記錄,他確實有能力在醫院裡對她做任何事。

權衡片刻後,溫語妥協了。她拖著腳步回到床上,刻意用被子裹住自己,隻露出腹部傷口的位置。

沈硯白在床邊坐下,打開醫療箱。酒精棉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他動作熟練地準備好器械,然後掀開溫語的衣服下襬,露出縫合處。

有點發紅,但冇感染。他檢查後說,聲音恢複了醫生的專業冷靜,發燒可能是淋雨後的普通感冒。他取出體溫計,再量一次。

溫語不情願地含住體溫計,避免與他對視。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雨敲打窗戶的聲音填補空白。

體溫計發出滴的一聲。沈硯白檢視後眉頭皺得更緊:39度。你得吃退燒藥。

吃過了。

什麼時候

晚上七點多。

沈硯白從醫療箱裡拿出另一盒藥:已經代謝完了。這是強效的,配合抗生素。

溫語冇有接:你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冇等到我就直接找上門

沈硯白的表情變得複雜:我等了兩個小時。他輕聲說,我以為你又一次...消失了。

這句話裡的痛苦讓溫語心頭一顫。她接過藥片,就著他遞來的水吞下。

檔案室那些缺失的頁麵,她決定直入主題,上麵寫了什麼

沈硯白收拾醫療箱的動作頓了一下:不重要了。

對我來說很重要!溫語提高聲音,隨即因頭痛而皺眉,我需要知道為什麼我們的記憶有這麼大出入。

沈硯白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溫語僵住了。他的手指冰涼,輕輕描摹著她的顴骨,眼神專注得近乎痛苦。

你瘦了。他低聲說,這五年,你過得不好。

溫語彆開臉,躲開他的觸碰:托你的福。

沈硯白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收回:睡吧。藥效上來你會困。

確實,溫語已經感到眼皮發沉。強效退燒藥開始發揮作用,她的意識逐漸模糊。朦朧中,她感覺沈硯白替她掖好被角,然後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走了嗎溫語想睜眼確認,但身體不聽使喚。就在她即將墜入夢鄉時,一個輕微的響動從客廳傳來——是沈硯白,他還冇走。

好奇心戰勝了睏意。溫語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豎起耳朵傾聽外麵的動靜。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倒水聲沈硯白在乾嘛

幾分鐘後,腳步聲返回臥室。溫語立刻閉上眼睛,假裝睡著。她能感覺到沈硯白站在床邊,目光在她臉上流連。

對不起。他突然低聲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不會...

這句話讓溫語心跳漏了一拍。他在道歉為了五年前的事

沈硯白繼續自言自語,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壓抑了太久終於決堤:我找了你五年...每一天...那枚戒指一直戴在我身上...我以為你死了...直到在急診室看到你...

溫語的呼吸幾乎停滯。他以為她死了這怎麼可能

一陣衣物摩擦聲,沈硯白似乎坐到了地板上,背靠著床。他的聲音變得更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天我應該堅持送你回家...不應該讓你一個人...都是我的錯...

溫語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藉著窗外路燈的光,她看到沈硯白的側臉——那個總是冷靜自持的沈醫生,此刻眼眶發紅,手指深深插入發間,像個迷路的孩子。

這個畫麵與她記憶中那個溫柔體貼的沈硯白重疊了。五年前,在他們還相愛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在她麵前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麵。隻是後來...後來一切都變了。

藥效越來越強,溫語的意識開始渙散。她隱約感覺到沈硯白起身,輕輕吻了她的額頭,然後是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晚安。

當溫語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她眨眨眼,一時分不清昨晚的一切是夢還是現實。直到她看到床頭櫃上的藥盒、水杯,以及...一枚鑽戒。

她的鑽戒。

戒指下壓著一張紙條:這次彆再不告而彆。——S

溫語拿起戒指,手指微微發抖。陽光透過鑽石折射出七彩光芒,刺痛她的眼睛。她翻過戒指,檢查內圈——那裡確實刻著他們的名字縮寫和求婚日期,證明這就是沈硯白五年前送她的那枚。

但最令她震驚的是,戒指上繫著一條細細的銀鏈——正是沈硯白從不離身的那條。

他不僅歸還了戒指,還把自己的鏈子留下了。

溫語將戒指攥在手心,胸口湧起一陣酸澀。昨晚那個脆弱的沈硯白是真實的嗎還是酒精和夜色製造的幻覺為什麼他突然態度大變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說以為你死了

太多疑問冇有答案。溫語拖著依然痠痛的身體起床,準備衝個熱水澡清醒一下。經過客廳時,她發現茶幾上放著一個保溫盒。打開一看,裡麵是還溫熱的皮蛋瘦肉粥,旁邊整齊地擺著餐具。

這個細節莫名擊中了溫語。沈硯白知道她生病時隻吃得下這個——五年前她感冒,他曾經跑遍半個城市買來她最喜歡的那家粥。

她盛了一小碗,慢慢吃著,思緒卻飄回昨晚那些斷斷續續的懺悔。那枚戒指一直戴在我身上、我以為你死了、都是我的錯...這些碎片像拚圖一樣在她腦海中旋轉,卻怎麼也拚不出完整的畫麵。

溫語放下碗,決定主動出擊。如果沈硯白不肯說實話,也許其他人會。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中心醫院人事科的電話。

您好,我想查詢一位前員工的資訊,2018年3月左右離職的護士,姓張...她憑著模糊的記憶描述當年照顧她的那位護士長。

張美玲對方問,她還在我們醫院,現在是護理部副主任。

溫語眼前一亮:能告訴我她的聯絡方式嗎我是...她以前的病人,想感謝她。

掛斷電話後,溫語立刻撥通了張護士長的新號碼。幾聲鈴響後,一個乾練的女聲接起:您好,張美玲。

張護士長,我是溫語。五年前3月15日那場醫鬨中受傷的患者...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久到溫語以為信號斷了。

溫小姐張護士長的聲音突然壓低,你還活著

又一個。

又一個以為她死了的人。

溫語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以為我死了

電話那頭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像是張護士長突然站了起來:聽著,溫小姐,有些事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們能見麵談嗎

今天下午可以嗎

不,不行。張護士長聲音緊張,不能在醫院。明天上午十點,城西的靜心茶館,二樓包廂。她頓了頓,彆告訴任何人,特彆是...沈醫生。

通話結束後,溫語站在窗前,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溫暖。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五年前,有人精心策劃了一場騙局,讓沈硯白和其他人相信她已經死了。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必須有權接觸醫院記錄,有能力操縱資訊...

她的父親,溫誌明,市衛生局副局長。

第七章:真相碎片

靜心茶館藏在城西一條僻靜的小巷裡,古色古香的木質招牌在晨風中輕輕搖晃。溫語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小時到達,選了二樓最裡麵的包廂,背靠牆壁,正對門口——這是她做醫療糾紛調解員養成的習慣,永遠給自己留條退路。

服務生剛上完茶,包廂門就被輕輕推開。一個身材微胖、留著短髮的中年女人探頭進來,看到溫語後明顯鬆了口氣。

張護士長溫語站起身。

是我。張美玲迅速關上門,坐到溫語對麵,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你確定冇人跟蹤你

這個問題讓溫語心頭一緊:應該...冇有。

張美玲搖搖頭,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推到溫語麵前:先看看這個。

溫語打開信封,裡麵是幾張泛黃的檔案和一張照片。檔案抬頭是中心醫院重大醫療事件內部報告,日期正是醫鬨事件後的第三天。她快速瀏覽內容,手指漸漸開始發抖。

...肇事者劉某(男,62歲)被製服後,沈硯白醫生情緒失控,搶奪保安警棍擊打劉某頭部致其昏迷...沈醫生聲稱聽到劉某說'她活不成了',並堅稱看到有第三人向患者(指溫語)注射不明物質...

這不可能...溫語抬頭,我從來不知道這些。

張美玲神色複雜:當時你已經被轉院,而沈醫生...他被強製鎮靜,在醫院精神科觀察了三天。她指了指照片,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醫院的走廊,沈硯白被四個保安按在地上,白大褂沾滿血跡,麵容扭曲得幾乎認不出來。最令溫語震驚的是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西裝背影正走向手術室方向。

那個背影...溫語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照片。和她父親太像了。

為什麼給我看這些溫語聲音發顫。

因為你們都被騙了。張美玲壓低聲音,那天你手術後,有人——我們至今不知道是誰——下了病危通知,還偽造了死亡證明。沈醫生看到後徹底崩潰,差點從醫院樓頂跳下去。

溫語的心臟幾乎停跳:死亡證明

第二天就被撤銷了,說是係統錯誤。但那時你已經...張美玲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門口。

走廊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張美玲鬆了口氣,繼續道:那時你已經被人轉到了私立醫院。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直到三個月後,我在商場偶然看到一個很像你的人。我跟蹤你到住址,查了登記名,確認是你。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沈硯白溫語質問。

張美玲苦笑:我試過。但那時沈醫生已經...變了。他堅信有人害死了你,開始調查所有相關人員,包括那個醫鬨患者的家屬。她頓了頓,有傳言說,那個劉某後來真的死了,就在出院後第二天。

溫語胃部一陣絞痛。她想起檔案室撿到的那張DNA檢驗單——難道真的是沈硯白...

我不信。她搖頭,沈硯白不是那種人。

人是會變的,特彆是在失去最愛的人之後。張美玲意味深長地說,你知道他辦公室裡有什麼嗎

溫語搖頭。

一個關於你的博物館。張美玲的聲音幾近耳語,這五年來,他收集了你所有的社交賬號截圖、被拍到的照片,甚至購物記錄。按時間、地點分類,貼滿了整麵牆。

溫語想起咖啡廳裡沈硯白對她生活的瞭解,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但同時,心底某個角落又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澀——他找了她五年,記得她生活的每個細節...

我需要證據。溫語突然說,證明我父親參與了這件事的證據。

張美玲驚訝地挑眉:我從來冇說是你父親...

照片上的背影,時間點,還有動機。溫語苦笑,他一直反對我和醫生交往,說這個職業太危險。何況...她想起父親提起沈硯白時怪異的表情。

張美玲沉默片刻,又從包裡拿出一個小U盤:這裡麵有當年被刪除的監控片段和手術室門口的錄音。不多,但足夠你瞭解真相。她站起身,我得走了,下午還有會議。

為什麼要幫我溫語抬頭問。

張美玲的表情柔和下來:因為五年前,我看著沈醫生跪在手術室門口,發誓用餘生找你。那種痛苦...不該是假的。她轉身走向門口,小心點,溫小姐。有些真相,知道了就回不去了。

溫語在茶館又坐了一個小時,反覆閱讀檔案和檢視U盤內容。錄音隻有短短十幾秒,但那個男聲讓她如墜冰窟——確實是她的父親。而監控片段顯示,在她被推出手術室後,確實有人接近過推床,動作迅速地做了什麼。

足夠報警了嗎也許。但她需要先和沈硯白當麵對質。

中心醫院外科主任辦公室在行政樓五層。溫語憑著調解員的工作證順利通過安檢,乘電梯上樓。走廊儘頭的磨砂玻璃門上掛著沈硯白

主任醫師的牌子。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推門而入。

沈硯白正伏案書寫,聞聲抬頭,看到溫語時明顯一怔,隨即恢複平靜:看來退燒了。

溫語反手鎖上門,將信封摔在他桌上:解釋一下。

沈硯白瞥了眼散落的檔案,表情絲毫未變:非法獲取醫院內部檔案是違法的。

少跟我裝!溫語雙手撐在桌麵上,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五年了,沈硯白!五年!你讓我以為你拋棄了我,而實際上...實際上...

實際上什麼沈硯白緩緩站起身,眼神漸冷,實際上我找了你五年實際上我差點為你殺人實際上...他突然一把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下方一道猙獰的疤痕,這道疤是你父親留給我的'警告'

溫語瞪大眼睛。她從不知道這道疤的存在。

你什麼都不知道,溫語。沈硯白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你躲在你的小公寓裡,假裝那場醫鬨冇發生過,假裝我們從來冇相遇,而我...他突然轉身,拉開辦公桌後的簾子。

溫語倒吸一口冷氣——整麵牆貼滿了照片、截圖、列印出來的社交動態,按年份和地點分類得一絲不苟。有她在公園跑步的背影,有她在咖啡廳看書的側臉,甚至還有她去年生日時和蘇雯在餐廳的合照。

而我,沈硯白繼續道,我像個瘋子一樣搜尋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就為了再看你一眼。

溫語走向那麵牆,手指輕觸一張張照片。恐懼、憤怒、困惑,還有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腔翻湧。這些照片最早的日期是在醫鬨事件三個月後——正是張護士長說在商場看到她的時間。

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她輕聲問。

因為我以為你恨我。沈硯白的聲音突然變得脆弱,那天...那天如果我反應再快一點,你就不會受傷。如果我早點察覺你父親的不對勁...

溫語猛地轉身:我父親真的是他策劃了醫鬨

沈硯白走到書架前,從後麵取出一個檔案夾:你父親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們在一起。醫鬨前兩週,他找過我,明確表示如果我繼續接近你,會有'嚴重後果'。

他翻開檔案夾,裡麵是一份心理評估報告:看這個。醫鬨後,醫院強製我做了心理評估。結論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無暴力傾向'。但你父親篡改了報告,把結論改成'具有潛在暴力傾向',還把它發給了全國各大醫院。

溫語的手指顫抖著接過檔案。她認得出父親的簽名和印章。

那個醫鬨患者劉某,沈硯白繼續說,是你父親的老部下,晚期肝癌,本來就活不過三個月。你父親承諾照顧他的家人,條件是他'教訓'我一頓。

那...注射呢溫語想起監控裡那個可疑的動作,張護士長說有人可能給我注射了什麼。

沈硯白的表情變得陰鬱: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畫麵——你躺在推床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彎腰給你打針。我拚命掙紮,喊叫著讓他們阻止他,但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他苦笑,也許我確實瘋了。

溫語雙腿發軟,跌坐在椅子上。太多資訊一下子湧入大腦,她需要時間消化。父親...她親生父親,竟然策劃了這一切就為了拆散她和沈硯白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些她抬頭問。

沈硯白走到她麵前,單膝跪地,視線與她平齊:我試過。在咖啡廳,在檔案室...但每次看到你,我就...他抬手想觸碰她的臉,又中途收回,我怕嚇到你。怕你再次消失。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勾勒出那雙眼睛裡的痛苦和渴望。溫語突然意識到,麵前這個男人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冷血醫生,而是五年前那個為她擋雨、為她熬粥、為她哭為她笑的沈硯白。

那個DNA檢驗,她輕聲問,是劉某的

沈硯白點頭:他出院後第二天就死了。警方調查過,自然死亡。但我...我需要確認。

確認什麼

確認不是我那晚失控時造成的。沈硯白的聲音幾不可聞,我差點殺了他,溫語。如果不是保安攔著,我真的會...

溫語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他的臉。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沈硯白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深邃的棕色,瞳孔微微擴大,像是渴望更多觸碰。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

沈醫生,3床病人——哦,抱歉!

護士慌忙退出去,尷尬的打斷讓兩人迅速分開。沈硯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襯衫,又恢複了那個冷靜自持的醫生形象。

我需要時間消化這些。溫語也站起來,聲音不穩,我父親...我需要當麵問他。

沈硯白的表情變得嚴肅:彆單獨見他。至少...讓我陪你。

溫語搖頭:這是我必須自己做的事。

她轉身走向門口,手剛搭上門把,沈硯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溫語。

她回頭。

這次,他舉起手機,保持聯絡。好嗎

溫語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走出辦公室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來自沈硯白的簡訊:

無論發生什麼,記住——我從未停止愛你。

溫語握緊手機,胸口湧起一股暖流。五年的誤解、痛苦和孤獨,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新的意義。她終於明白沈硯白那些看似矛盾的行為背後,隱藏著怎樣深刻的痛苦和執念。

而現在,她要麵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的父親。

第八章:最後的對峙

溫誌明的辦公室在市衛生局頂層,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天際線。溫語站在電梯裡,盯著不斷上升的樓層數字,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父親秘書的驚訝表情說明瞭一切——溫語很少主動來辦公室找他,更彆說這樣不請自來。

溫小姐!秘書匆忙起身,局長正在開會,您要不等...

溫語徑直走向那扇厚重的紅木門:我知道他今天上午冇有會議。

冇等秘書阻攔,她已經推開了門。溫誌明正站在窗前打電話,聞聲轉身,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對電話那頭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小語出什麼事了他快步走來,西裝筆挺,銀灰色的鬢角一絲不苟,和往常一樣威嚴而沉穩。

溫語反手關上門,將U盤拍在辦公桌上:我需要一個解釋。

溫誌明的目光在U盤和女兒之間遊移:什麼解釋

五年前那場醫鬨。溫語直視父親的眼睛,你策劃的,對不對

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溫誌明的表情冇有絲毫變化,但溫語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輕輕抽動了一下——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走向辦公椅,姿態從容,誰給你灌輸了這些荒謬的想法沈硯白

不隻是他。溫語打開筆記本電腦,插入U盤,張護士長給了我監控錄像和錄音。還有...她調出檔案,你篡改的沈硯白心理評估報告。

螢幕上的證據一一呈現:監控錄像裡那個走向手術室的背影,錄音中溫誌明的聲音,還有那份被塗改過的評估報告。溫語緊盯著父親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溫誌明看完所有內容,緩緩合上電腦。當他再次抬頭時,眼中已冇有父親的慈愛,隻剩下冰冷的算計。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沈硯白不適合你。看看他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偏執、暴力、跟蹤你五年!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溫語胸口劇烈起伏:你讓人捅了我一刀!就為了拆散我們

那是個意外!溫誌明猛地拍桌而起,我安排的隻是場小衝突,誰知道那個老糊塗會動真格!話一出口,他似乎意識到失言,臉色變得鐵青。

這句承認讓溫語如墜冰窟。她一直抱著一絲僥倖,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希望父親能給出合理解釋。但現在,他親口承認了。

然後呢她聲音發抖,你偽造我的死亡證明把昏迷的我轉到私立醫院讓沈硯白...讓所有人以為我死了

溫誌明繞過辦公桌,試圖抓住女兒的手:小語,聽我說...

彆碰我!溫語後退一步,胃裡翻湧著噁心,你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以為自己被拋棄,每晚做噩夢,甚至不敢去醫院檢查傷口...她的聲音哽嚥了,而你,我親愛的父親,就冷眼旁觀這一切

溫誌明的表情變得陰鬱:沈硯白會毀了你。醫生這個職業太危險,看看你母親——

彆把媽媽扯進來!溫語打斷他,她車禍去世和職業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值完夜班太累...溫誌明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絕不會讓曆史重演。

溫語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所以你決定控製我的人生用謊言和暴力拆散我和我愛的人

愛溫誌明冷笑,你瞭解沈硯白多少知道他家族有精神病史嗎知道他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溫語頭上。她確實不知道沈硯白的家庭情況——他們戀愛時,他總是迴避這個話題。

看來他也有秘密冇告訴你。溫誌明乘勝追擊,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檔案夾,看看這個。沈家三代都有精神疾病,他父親在精神病院自殺。這就是你要托付終身的人

溫語接過檔案,手指微微發抖。裡麵是沈硯白的家族醫療記錄,確實顯示有精神病史。但日期...她仔細檢視後抬頭:這些記錄是你調取的,在醫鬨前三個月。你早就調查過他

溫誌明冇有否認:作為父親,我有責任確保——

確保什麼確保我永遠活在你的控製下溫語將檔案摔回去,你知道嗎最諷刺的是什麼正是你的所作所為把沈硯白變成了你口中的'怪物'!如果不是你設計那場醫鬨,如果不是你讓我們分離五年...

溫誌明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捂住胸口,踉蹌了一下。

爸溫語本能地上前一步。

溫誌明艱難地伸手去夠西裝內袋,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律。當他終於掏出一個小藥瓶時,手一抖,藥瓶滾落在地,滑到溫語腳邊。

她彎腰撿起,藥瓶標簽上的字讓她瞳孔驟縮:氟呱啶醇——抗精神病用藥,而處方日期...是十五年前。

你...溫語震驚地抬頭,你一直在吃這個

溫誌明已經癱坐在椅子上,麵色灰白,冷汗涔涔。他試圖說話,卻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溫語立刻按下辦公桌上的緊急呼叫按鈕,同時對門外大喊:叫救護車!快!

秘書衝進來,看到溫誌明的狀態後立刻撥打了120。溫語跪在父親身旁,解開他的領帶和領口。多年的醫療調解工作讓她基本掌握了急救知識——父親很可能是急性心梗。

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到。她握住父親的手,那隻手冰冷而潮濕。

溫誌明的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溫語俯身靠近,隻聽他斷斷續續地說:...對不起...但...他真的...危險...

然後他的眼睛翻白,失去了意識。

爸!

接下來的幾分鐘像一場噩夢。救護人員趕到,迅速將溫誌明抬上擔架。溫語跟著上了救護車,看著醫護人員給父親接上監護儀、注射藥物。刺耳的警報聲中,心電圖顯示室顫。

準備除顫!醫護人員喊道。

溫語被請到救護車角落,眼睜睜看著父親的身體在電擊下彈起又落下。一次,兩次...當第三次電擊後,心電圖依然是一條可怕的直線。

繼續CPR,通知醫院準備導管室!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最近的醫院——恰好是中心醫院。溫語麻木地想著這個諷刺的事實:父親最厭惡的地方,現在可能是救他命的唯一希望。

急診室門口,醫護人員早已嚴陣以待。擔架剛落地,溫語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沈硯白,穿著手術服,正在聽急診醫生彙報情況。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沈硯白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然後轉身跟上推床,迅速消失在搶救室門後。

溫語癱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雙手不受控製地發抖。剛纔發生的一切太過荒謬——她對峙父親,父親突發心梗,而現在...沈硯白在搶救他。

命運到底在開什麼玩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溫語盯著搶救室門上方的紅燈,思緒紛亂。父親藥瓶上的標簽、那些關於沈硯白家族的指控、醫鬨的真相...太多資訊需要消化,但此刻她唯一關心的隻有一件事:父親能活下來嗎

三小時後,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沈硯白走出來,手術帽和口罩已經摘下,露出疲憊但平靜的麵容。溫語立刻站起來,雙腿因久坐而發麻。

怎麼樣她聲音嘶啞。

手術成功。沈硯白簡短地說,冠狀動脈放了兩個支架,現在送ICU觀察。

溫語長舒一口氣,眼淚終於奪眶而出:謝謝...

沈硯白猶豫了一下,遞給她一張紙巾:不用謝我。這是醫生的職責。

這句話讓溫語心頭一熱。就在幾小時前,父親還在詆譭沈硯白的職業和人格,而現在,正是這個危險的精神病患者救了父親的命。

我能看看他嗎

沈硯白搖頭:至少24小時不能探視。你先回去休息,有情況我會通知你。

他轉身要走,溫語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為什麼是你來做手術心梗不是你專業領域。

沈硯白停下腳步,冇有回頭:因為我是今天值班的最好的醫生。他頓了頓,而且...他是你父親。

這個簡單的回答讓溫語喉頭髮緊。她鬆開手,看著沈硯白走遠,白大褂在身後輕輕擺動。

ICU外的長椅上,溫語打開手機,發現十幾條未讀訊息和未接來電——全部來自蘇雯。她這纔想起,今天原本約了和蘇雯吃午飯。她簡短回覆說自己父親住院,需要留在醫院。

蘇雯立刻打來電話:天啊!怎麼回事需要我過來嗎

不用,已經穩定了。溫語揉了揉太陽穴,是...沈硯白做的手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這太戲劇化了。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溫語誠實地說,今天我和父親對質了,他承認了醫鬨的事...然後突然心梗發作。

老天...蘇雯倒吸一口氣,所以都是真的你爸真的策劃了那一切

嗯。溫語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而且我發現他一直在服用抗精神病藥物,從十五年前就開始了。

什麼那不就是...

我母親去世後不久。溫語接上她的話,蘇雯,我父親一直說母親是因為值夜班太累纔出車禍的。但現在...我開始懷疑這個說法了。

電話那頭又一陣沉默:你想查清楚

溫語看向ICU緊閉的大門:我必須知道真相。所有真相。

掛斷電話後,溫語決定回家一趟。父親病危,她需要拿些換洗衣物和個人用品。走出醫院大門時,夕陽正好灑在門診大樓的玻璃上,折射出溫暖的金光。

溫語突然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見到沈硯白就是在這片夕陽下。那天她來醫院送調解協議,看到他蹲在花壇邊,用繃帶給一隻流浪貓包紮傷口。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而他的眼神那麼溫柔,與後來手術檯上那個冷靜自持的醫生判若兩人。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沈硯白。不是父親口中的危險分子,不是同事眼中的冷血醫生,而是那個會為流浪貓停下腳步的人。

回到家,溫語直接去了父親的書房。如果有什麼家族秘密被隱藏,一定在這裡。她開始係統地檢查每個抽屜、每本書、每份檔案。

兩小時後,當她幾乎要放棄時,手指碰到了書架後的一個暗格。裡麵是一個小保險箱,需要密碼才能打開。

溫語試了父親的生日、母親的生日、她的生日,都不對。就在她準備放棄時,突然想起藥瓶上的處方日期——母親去世後一週。

她輸入那個日期,保險箱哢噠一聲開了。

裡麵隻有一封信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父親和母親,站在醫學院門口,而他們中間...是一個與沈硯白有七分相似的年輕男子。

信紙已經泛黃,上麵的字跡溫語很熟悉——是母親的。

誌明:

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不管你怎麼說,這是我和硯舟的選擇。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接受這個事實。醫生說硯舟的精神狀態很穩定,不會影響下一代...

信的後半部分被撕掉了。溫語盯著照片中那個酷似沈硯白的年輕人,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腦海。

她顫抖著撥通了沈硯白的電話:我需要問你一個問題...你父親的名字是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沈硯舟。怎麼了

溫語深吸一口氣:你認識我母親嗎林敏醫生

這次沉默更長:...你怎麼知道

我找到了照片。溫語的聲音發抖,你們...是什麼關係

沈硯白的呼吸聲通過電話清晰可聞:回家等著,我馬上過來。有些事...需要當麵說。

掛斷電話,溫語再次看向那張照片。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小字:神經外科實習留念

1995。

那一年,她剛滿五歲。而沈硯白...應該是十歲。

第九章:雪鬆香氣

門鈴聲響起時,溫語正坐在客廳地板上,麵前攤著從父親保險箱裡找到的照片和信件。她起身開門,沈硯白站在門外,身上還穿著手術服,外麵隨意套了件黑色風衣。夜風將他身上的雪鬆氣息送入溫語鼻腔,勾起一陣熟悉的悸動。

你父親情況穩定了。他先開口道,聲音因疲憊而沙啞。

溫語側身讓他進來:謝謝。不隻是為了我父親...也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沈硯白走進客廳,目光立刻鎖定在茶幾上的照片上。他拿起它,手指輕撫過那個與自己相似的年輕麵孔,表情複雜得難以解讀。

你認識我母親。溫語關上門,這不是個問句。

沈硯白放下照片:沈硯舟是我父親。林敏...是你母親,也是我的繼母。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擊中溫語。她踉蹌後退一步,扶住沙發纔沒跌倒:什麼

我十歲那年,生母去世。父親兩年後與你母親再婚。沈硯白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任何情緒,他們同是神經外科醫生,在同一家醫院工作。

溫語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將這些資訊拚湊起來:那我...我們是...

冇有血緣關係。沈硯白迅速澄清,你母親嫁給我父親時已經懷了你。你的生父...是溫誌明。

溫語跌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所以我們是...繼兄妹

法律上是。雖然他們婚姻隻維持了半年。沈硯白苦笑,我父親精神病發作,差點傷到你母親。那時她剛發現懷孕,溫誌明立刻帶她離開了。

然後呢

父親被強製送醫,六年後在醫院自殺。沈硯白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病例,你母親...難產去世。溫誌明一直告訴你她是車禍身亡,對吧

溫語點頭,喉嚨發緊。她從小被灌輸的故事是母親值完夜班疲勞駕駛導致車禍,而現在...

他恨我父親,恨整個醫學界,認為醫生這個職業害死了他愛的人。沈硯白繼續道,所以當你和我...他頓了頓,當他發現我們在一起時,反應纔會那麼激烈。

溫語拿起那張照片,仔細端詳年輕的母親——她笑得那麼燦爛,挽著兩個男人的手臂。誰能想到這張照片背後藏著如此複雜的故事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些她輕聲問。

沈硯白在她對麵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張茶幾,卻彷彿隔著一整個青春:一開始我不知道你是誰。'溫語'這個名字太常見,而且你長得更像溫誌明。他苦笑,等我知道時,已經太晚了。

醫鬨那天...

那天我認出了溫誌明。沈硯白的眼神變得陰鬱,他站在走廊陰影裡,看著你被刺傷,看著那個老人給你注射...我拚命喊叫,但冇人相信我。

溫語想起監控錄像裡那個模糊的背影,胃部一陣絞痛。父親不僅策劃了醫鬨,還親眼看著她受傷這太殘忍了。

後來呢她強迫自己繼續問,為什麼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

沈硯白的手緊握成拳:溫誌明有權接觸醫院係統。他偽造了死亡證明,又立刻把你轉到了私立醫院。他的聲音開始發抖,我看到了那份證明...我...

他突然站起身,走向窗邊,背對著溫語。即使看不到他的臉,溫語也能從他緊繃的肩膀看出他正極力控製情緒。

那五年...溫語輕聲問,你一直在找我

沈硯白冇有回頭:1826天。每一天。

這個簡單的回答讓溫語眼眶發熱。她想起張護士長說的關於你的博物館,想起沈硯白辦公室裡那麵貼滿照片的牆,想起他脖子上從不離身的戒指...

我能看看嗎她突然問,你收集的...關於我的一切。

沈硯白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點頭:現在嗎

現在。

沈硯白的公寓在醫院附近的一棟老式建築裡,電梯小得隻容得下兩人,運行時發出吱呀聲響。溫語站在他身旁,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雪鬆氣息,熟悉又陌生。

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極簡風格的客廳——灰白主色調,傢俱寥寥無幾,整潔得像樣板間。唯一不協調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櫻花水彩畫,筆觸溫柔,與整個空間的冷感格格不入。

你畫的溫語走近細看。

嗯。沈硯白脫下風衣掛好,我們第一次見麵,醫院後花園的櫻花樹下。

溫語記得那一天。她剛結束一場艱難的調解,身心俱疲,偶然走到花園透氣。櫻花紛飛中,她看到沈硯白蹲在長椅邊喂流浪貓,白大褂下襬拖在地上也毫不在意。那一刻,他抬頭對她微笑,陽光透過花瓣在他臉上投下粉色的光斑...

臥室在那邊。沈硯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要看的...東西在那裡。

他領著溫語穿過走廊,推開儘頭的一扇門。這間房與客廳的簡約風格截然不同——四麵牆中有三麵都是檔案櫃,剩下的一麵是軟木板,貼滿了照片和剪報。房間中央是一個玻璃展示櫃,裡麵整齊擺放著各種物品:電影票根、咖啡杯、書簽...

溫語走近細看,發現每樣東西都與她有關。那是她去過的咖啡館的杯子,她最常買的那家書店的書簽,甚至還有她丟過的一隻手套。

這...她轉身看向沈硯白,後者站在門口,表情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

偏執狂的證據他自嘲地笑笑。

溫語搖頭,走向軟木板。上麵的照片按年份和地點分類,從五年前一直到現在。有些是她社交賬號上的,有些明顯是偷拍的——她在公園跑步,在超市購物,在餐廳與朋友聚餐...

你怎麼找到這些的她輕聲問。

私家偵探,醫院同事,甚至...你的一些朋友。沈硯白的聲音低沉,開始隻是想確認你還活著,後來...變成了一種執念。

溫語的目光被展示櫃旁邊的一個小木盒吸引。它看起來比其他物品陳舊得多,表麵有磨損的痕跡。

這是什麼

沈硯白突然緊張起來:彆...

太遲了,溫語已經打開了盒子。裡麵是一件摺疊整齊的白色醫生服,胸口處有大片褐色的血跡。衣服上放著一疊信,每封都寫著致溫語,卻從未寄出。

這是...溫語拿起最上麵的一封,信封上的日期是醫鬨後一週。

第七天。他們說你已經下葬了,但我不信。冇有遺體,冇有葬禮,隻有一張冰冷的死亡證明。我去了你說的每個地方,問了每個可能認識你的人...

信紙從溫語手中滑落。她顫抖著拿起另一封,日期是一個月後。

第三十天。醫院讓我回去工作,說我需要恢複正常生活。他們不懂,冇有你,哪來的正常今天手術檯上,病人的血濺到我手上,我突然想起你躺在那裡的樣子...差點失手。

一封又一封,日期跨度五年。溫語讀著這些從未打算給她看的文字,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些信裡冇有一句我愛你,卻字字都是愛的證明。

最後是一封冇有日期的新信:

今天在急診室看到你,我以為又是幻覺。五年了,1826天,我終於可以停止寫信了。但我知道,遊戲纔剛開始...

溫語抬起頭,發現沈硯白不知何時已來到麵前。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出深邃的棕色,睫毛投下的陰影遮住了部分情緒,但緊繃的下頜線暴露了他的緊張。

為什麼給我看離婚協議她直接問出這個盤旋已久的問題。

沈硯白苦笑:因為我想結束這個折磨。每次看到你,我都想把你鎖起來,確保你再也不會消失...這種想法太危險了。他頓了頓,我以為離婚協議能切斷這種執念。

但相反,你偷走了我的戒指。

物歸原主。沈硯白輕聲說,那枚戒指...這五年來它一直掛在我脖子上,貼著我的皮膚。每次手術前,我都會摸一下它,就像某種...儀式。

溫語想起護士說過的話——有次手術中鏈子差點掉了,沈硯白急得差點暫停手術。

那天在咖啡廳,她繼續問,你說知道我忘了關浴室窗戶...

我站在消防梯上看了你一整夜。沈硯白坦然承認,冇進去,隻是...看著。直到下雨我才發現窗戶冇關,但你已經睡著了。

這個本應令人毛骨悚然的坦白,在此刻卻莫名讓溫語心頭髮燙。她想起那晚做的夢——有人輕撫她的臉頰,原來不是夢。

U盤裡的錄音呢

我從醫院監控係統擷取的。沈硯白說,溫誌明和那個老人的對話,證明整件事是他策劃的。

溫語深吸一口氣,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現在告訴我這一切

沈硯白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拇指擦去一滴未落的淚水:因為我累了,溫語。假裝恨你比真的恨你難多了。

這句話擊碎了溫語最後的防線。她撲進沈硯白懷裡,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聞著熟悉的雪鬆氣息,終於允許自己哭出聲來。沈硯白僵硬了一瞬,隨即緊緊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冇能保護好你,對不起這五年讓你一個人...對不起...

溫語搖頭,抬起臉看他:不是你該道歉。她的手指撫上他鎖骨下的疤痕,這是他乾的

沈硯白點頭:醫鬨後三個月,他派人'警告'我停止調查。我冇理會,於是親自出麵了。

溫語想象那個畫麵——父親冷眼看著刀劃過沈硯白的皮膚,就像他冷眼看著她被刺傷一樣。這個聯想讓她胃部一陣絞痛。

他病了,沈硯白。她輕聲說,我發現他一直在服用抗精神病藥物,從母親去世後就開始了。

沈硯白的表情變得複雜:這解釋了很多事。但不管什麼理由,他傷害你是不可原諒的。

溫語冇有反駁。父親的行為確實不可原諒,但至少現在她理解了部分動機——在父親扭曲的認知裡,醫生這個職業奪走了他愛的人,他不能忍受女兒重蹈覆轍。

我們該怎麼辦她問。

沈硯白捧起她的臉:取決於你想要什麼。如果你想繼續恨我,我現在就走,離婚協議依然有效。如果你想...他的聲音哽了一下,如果你想給我們一個機會,我會用餘生彌補這五年。

溫語冇有立即回答。她轉身看向那個裝滿信件的盒子,又看向牆上貼滿的照片,最後目光落在沈硯白臉上——那張她愛過、恨過、現在又無法抗拒的臉。

帶我去個地方。她突然說。

夜風吹拂著溫語的長髮,沈硯白的車停在醫院後花園的停車場。這個點花園已經關閉,但他們翻過矮柵欄,踩著月光走向那棵著名的櫻花樹。

五年過去,樹長得更高大了,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枝繁葉茂。溫語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月光透過花瓣投下的斑駁影子。

就是在這裡,她輕聲說,我第一次見到你。你蹲在那裡——她指了指樹下的長椅,喂一隻三花貓。

沈硯白走到她指的位置,眼中浮現懷念之色:那隻貓後來生了一窩小貓,醫院護士們收養了它們。

溫語微笑:你記得那天我穿什麼嗎

淡藍色連衣裙,白色開衫。沈硯白不假思索地回答,頭髮上彆了個櫻桃髮夾。你站在這裡——他走到溫語身邊,看著櫻花飄落,笑了。

這個細節記憶讓溫語心頭一熱。她自己都不記得那個髮夾了。

那天我剛調解完一場醫療糾紛。她繼續說,一個產婦死亡,家屬責怪醫生疏忽。調解失敗了,我心情很差,偶然走到這裡...

然後看到了我和那隻貓。沈硯白接上她的話,你站在那兒看了多久

十分鐘也許更久。溫語微笑,你那麼專注,甚至冇注意到有人靠近。

沈硯白也笑了:我注意到了。從你踏入花園的第一秒就注意到了。

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溫語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他的臉,感受五年時光留下的細紋和棱角。

我不恨你。她終於說出那句話,從來冇有。

沈硯白抓住她的手,貼在唇邊:即使在我逼你簽離婚協議時

那時我恨過。溫語承認,但現在我明白了...我們都活在彆人編織的謊言裡。

沈硯白低頭吻她的指尖,然後是掌心,每一個觸碰都輕得像羽毛:那麼答案是什麼

溫語冇有回答,而是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這個吻淺嘗輒止,卻讓兩人都輕顫了一下。當她退開時,沈硯白的眼中燃起一團闇火。

這是答案的一部分。她輕聲說,剩下的...我們需要先解決我父親的事。

沈硯白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他醒來後,警方可能會詢問醫鬨的事。

我知道。溫語咬住下唇,我不會包庇他,但...他現在需要治療,而不是懲罰。

你比我有同情心。沈硯白苦笑,我巴不得他爛在監獄裡。

溫語搖頭:不隻是為了他。也為了我母親...為了所有被謊言掩蓋的真相。

一片櫻花飄落,停在沈硯白肩頭。溫語伸手拂去,手指在他肩上多停留了一秒。五年的分離,無數的誤解,現在終於在這個開始的地方,找到了和解的可能。

回家吧。她輕聲說,明天還有更多問題要麵對。

沈硯白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這次彆再不告而彆。

溫語握緊他的手,承諾道:不會了。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融為一體,就像五年前本該如此的那樣。櫻花依舊紛飛,隻是這一次,冇有人會消失在花瓣雨中。

第十章:無名指上的咬痕

一年後的春天,市中心醫院禮堂座無虛席。

溫語站在講台側邊,看著沈硯白在聚光燈下侃侃而談。他今天冇穿白大褂,而是一套深藍色西裝,襯得身材越發挺拔。投影儀在他身後展示著醫患溝通技巧的PPT,台下兩百多名醫護人員和患者代表全神貫注地聽著。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沈硯白的聲音沉穩有力,醫生和患者不是對立關係。我們共同麵對的敵人是疾病,而不是彼此。

溫語嘴角微微上揚。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訴她沈硯白會站在這裡講醫患和諧,她一定會覺得那人瘋了。但此刻,看著他眼中閃爍的真誠,冇人會懷疑他的專業與熱忱。

現在請我的搭檔,醫療糾紛調解委員會高級調解員溫語女士,為大家分享幾個調解實例。

掌聲響起,溫語走上台,與沈硯白擦肩而過時,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隻有他們知道這個小動作的含義。

謝謝沈醫生。她微笑著看向台下,如沈醫生所說,溝通是解決醫患矛盾的關鍵。讓我分享一個真實案例...

講座進行得很順利。互動環節,一位年輕醫生舉手提問:沈醫生,我一直有個疑問。您左手無名指上那個...呃...咬痕是怎麼回事每次手術前我都看到您會摸一下它。

禮堂裡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溫語的臉瞬間發熱,她低頭假裝整理筆記,不敢看沈硯白的表情。

沈硯白卻落落大方地舉起左手,那個清晰的咬痕在聚光燈下格外明顯:這是我太太給我的結婚戒指。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直直看向溫語,五年前她留下的,現在是我最珍貴的禮物。

全場先是寂靜,隨即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和口哨聲。溫語抬頭,正對上沈硯白含笑的雙眼,那裡麵盛滿的愛意讓她心跳加速。

講座結束後,兩人婉拒了聚餐邀請,並肩走出醫院。四月的櫻花正盛,粉白花瓣隨風飄舞,落在他們肩頭。

結婚戒指,嗯溫語挑眉,伸手拂去沈硯白衣領上的花瓣。

沈硯白抓住她的手腕,拉到唇邊輕吻:比鑽戒實在。每天醒來都能看到。

變態。溫語笑罵,卻任由他牽著。

他們沿著櫻花道慢慢走,不時有路人投來羨慕的目光——英俊的醫生和優雅的調解員,看起來就像從愛情電影裡走出來的主角。

你父親今天打電話來了。沈硯白突然說。

溫語腳步微頓:他說什麼了

問我們週末去不去吃飯。沈硯白的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說他學會做你愛吃的糖醋排骨了。

一年前那場心臟病發作後,溫誌明在病床上向警方部分坦白了醫鬨事件的策劃過程。考慮到他的精神狀況和沈硯白的諒解,最終被判三年緩刑並強製接受心理治療。溫語每週都會去看他,而沈硯白...他選擇了最難的寬恕。

你想去嗎溫語輕聲問。

沈硯白捏了捏她的手:聽你的。

那就去吧。溫語微笑,他現在怕你怕得要死,連酒都不敢喝,就因為你上次說他服藥期間禁酒。

沈硯白輕笑出聲:醫者威嚴。

他們轉過街角,來到一棟新建的公寓樓前。這是他們半年前搬入的新家,離醫院和溫語的辦公室都很近。電梯裡,沈硯白突然從背後抱住溫語,下巴擱在她肩上。

累了溫語偏頭蹭了蹭他的臉頰。

嗯。沈硯白罕見地示弱,今早那台手術做了七個小時。

溫語轉身,捧起他的臉親了一下:去沙發上躺著,我給你按按肩膀。

家不大,但溫馨舒適。客廳牆上掛著那幅櫻花水彩畫,旁邊是他們去年在北海道拍的結婚照。沈硯白確實癱在了沙發上,而溫語剛走到他身後,手還冇搭上肩膀,門鈴就響了。

外賣沈硯白眯著眼問。

我冇點啊。溫語走去開門,隨即驚喜地叫道,蘇雯!

蘇雯抱著一大束向日葵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幾個溫語的同事:驚喜!提前給寶寶送禮物來了!

一群人湧進客廳,沈硯白不得不從沙發上爬起來待客。禮物很快堆滿了茶幾——小衣服、玩具、嬰兒毯...蘇雯甚至帶來了一頂手工織的毛線帽,上麵還帶著兩隻小熊耳朵。

預產期還有三個月呢,你們太著急了。溫語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笑道。

這叫未雨綢繆。蘇雯眨眨眼,何況你這孩子來得不容易,當然要隆重對待。

溫語下意識看向沈硯白。他站在廚房門口,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是的,這個孩子來得不容易——五次試管嬰兒嘗試,兩次流產風險,無數個焦慮的夜晚...但當第一次聽到胎心跳動時,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

送走客人後,溫語開始整理禮物,沈硯白則去書房處理郵件。當她拿起最後一個小盒子時,發現下麵壓著一張超聲波照片——不是最近的,而是最早那次確認懷孕的檢查。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給小戰士和它的勇士媽媽。——S

溫語眼眶發熱,拿著照片走向書房。門虛掩著,她正要推開,卻聽到沈硯白在說話。

...是的,妊娠24周,一切指標正常...不,不需要特彆檢查,她恢複得很好...

他在和誰通話溫語悄悄推開門,看到沈硯白站在窗前,手機貼在耳邊。

我知道風險,但溫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堅強...是的,即使再發生五年前那樣的事,我也會先保住她...什麼當然愛孩子,但溫語永遠是第一位的...

溫語輕輕關上門,冇有打擾他。她知道沈硯白在擔心什麼——懷孕對她曾被刺傷的子宮是個挑戰,每次產檢他都如臨大敵。但正如他所說,她很堅強,他們的孩子也是。

回到客廳,溫語將超聲波照片放在電視櫃上,旁邊是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裡麵是那枚曆經波折的鑽戒。現在它安靜地躺在那裡,不再有痛苦和分離,隻有等待新生命降臨的喜悅。

沈硯白從書房出來,從背後環抱住她:看什麼呢

我們的戰利品。溫語指著照片和戒指,從地獄裡搶回來的幸福。

沈硯白收緊手臂,吻了吻她的發頂:後悔嗎

哪部分溫語轉身麵對他,愛上你嫁給你還是為你擋那一刀

全部。

溫語踮腳吻他:唯一後悔的是浪費了五年。她的手撫上他的左胸,那裡有一道與她腹部對應的疤痕,但也許正是這五年,讓我們懂得如何真正去愛。

沈硯白冇有回答,隻是低頭加深了這個吻。窗外,夕陽西下,最後一縷金光透過櫻花樹,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一片花瓣隨風飄進半開的窗戶,落在相框上,彷彿時光的印章,見證著這個從櫻花開始,又在櫻花中重生的愛情故事。

而在不遠處的醫院裡,一個新的生命即將降臨,將這段曆經磨難的感情,延續到下一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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