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重生時,腦子裡多了一個攻略反派係統。
{前世被畢昊天捏碎喉嚨時,我就發誓——若有來世,定要先下手為強。
{係統說:宿主請攻略魔尊畢昊天,獲取他的愛意值。
{我冷笑:行啊,但得按我的規矩來。
{當畢昊天陰鷙地掐住我脖子:你身上有彆人的味道。
{我反手勾住他下巴:魔尊大人,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仙門圍剿那日,我反手一劍捅進師尊心口:老東西,你徒弟的命不是給你墊腳的!
{畢昊天眼底猩紅消散,將我攬入懷中:曼曼,這人間無趣,我隻想要你。
{後來他放棄滅世,隻懶散問我:今日,又想如何折騰本尊
---
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葉,帶著一種近乎燒灼的痛感,嗆得我劇烈咳嗽起來。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喧囂——法器碰撞的尖嘯、靈力爆開的悶響、還有無數修士聲嘶力竭的呐喊。
仙門大比。
我回來了。回到了這個噩夢開始的地方。
喉嚨深處似乎還殘留著前世那隻冰冷鐵鉗般大手掐緊的窒息感,骨頭被寸寸捏碎的劇痛烙印在靈魂深處。畢昊天那雙猩紅、癲狂、又帶著一絲奇異空洞的眼睛,是我前世最後看到的景象。
嗬……
我撐著手臂,艱難地半坐起身,身下是堅硬冰冷的觀戰台石階。混亂的靈氣風暴捲過,吹得我額前碎髮淩亂飛舞,露出底下沁著冷汗的皮膚。視線漸漸聚焦,遠處巨大的演武台上,劍光縱橫,人影翻飛。其中一個白衣身影,衣袂飄飄,劍招如行雲流水,引得周圍一片喝彩。
程祖易。
我那光風霽月的大師兄,也是前世將我推入畢昊天視線,最終導致我喉骨儘碎、魂飛魄散的始作俑者之一。一股冰冷的恨意,比喉嚨裡的寒氣更甚,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一個毫無感情、如同冰碴摩擦金屬的機械音,突兀地在我腦海深處炸響:
【叮!檢測到強烈求生意誌與靈魂波動……‘反派攻略係統’綁定成功!】
【宿主:雲曼曼(已重生)】
【主線任務釋出:攻略目標人物——魔尊畢昊天。】
【任務目標:獲取目標人物愛意值,達到100%。】
【任務失敗懲罰:抹殺。】
冰冷的電子音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我的意識。攻略畢昊天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癲狂起來連天地都敢撕裂的瘋子獲取他的愛意值哈!這比直接殺了我還讓我感到一種荒誕絕倫的噁心!
前世瀕死的絕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被一股更暴烈、更決絕的怒火點燃,焚燒殆儘。抹殺嗬,老孃這條命,本就是撿回來的!要我像條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去討好那個殺了我一次的瘋子,換取所謂愛意苟活
做夢!
我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那點尖銳的疼痛讓我混亂的頭腦瞬間無比清醒,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
行啊,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在心底對著那個冰冷的係統咆哮,每一個字都淬著毒,攻略他可以!但得按我的規矩來!
我不是來當溫順的獵物,更不是來演深情戲碼的戲子。我要掌控,要翻身,要把那高高在上、視眾生為玩物的瘋子,拖進我的棋局!
【係統:……警告!檢測到宿主強烈牴觸及反叛意圖……任務風險等級提升至SSS級……】
冰冷的警告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我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直接無視了它。目光如刀,死死鎖定了演武台上那個即將完成最後一擊,贏得滿堂彩的程祖易。按照前世軌跡,接下來,就是那個意外——他會失手打偏一道劍氣,目標正是此刻坐在觀戰台偏僻角落的我。這一擊不會致命,但足以讓我狼狽重傷,暴露在所有人憐憫又鄙夷的目光下,也……暴露在觀戰席更高處,某個可能正百無聊賴俯瞰這場螻蟻表演的魔尊眼中。
畢昊天,他就在這裡。我知道。那股陰冷、粘稠、彷彿能吞噬光線的無形壓力,像蛛網一樣悄然瀰漫在喧囂戰場的邊緣角落,令人頭皮發麻。
機會來了。
在程祖易劍勢將收未收,那點刻意為之的靈力偏移剛剛出現的刹那!我動了!
冇有一絲猶豫,冇有半分遲疑。求生的本能和複仇的火焰驅動著這具剛剛重生、靈力低微的身體。我猛地從石階上彈起,不是狼狽躲閃,而是朝著演武台邊緣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撲!
小心——!
快躲開!
驚呼聲四起。我的動作笨拙、難看,甚至帶著一種自毀般的決絕。身體重重砸在演武台邊緣堅硬的防護光幕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光幕應激亮起,柔和卻強大的斥力將我猛地彈開,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向後摔去。
與此同時,程祖易那道失控的劍氣,擦著我剛纔坐的位置呼嘯而過,狠狠斬在空處,將堅硬的石階劈出一道深痕,碎石飛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我狼狽地摔在冰冷的石地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疼,喉嚨口湧上腥甜。但我顧不上這些,掙紮著抬起頭,目光穿過混亂奔來的人群,精準地投向演武台。
程祖易臉上的驚愕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惱怒,清晰無比。他完美的意外被我這個意外徹底攪黃了。
很好。
我咧開嘴,嚐到了唇齒間的血腥味,對著他那張俊朗卻虛偽的臉,無聲地冷笑。想踩著我當墊腳石,博取名聲,再把我當成獻給畢昊天的祭品程祖易,這輩子,門兒都冇有!
混亂中,幾道身影飛快地掠到我身邊。
雲師妹!你冇事吧
關切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真切的焦急。是梅盼,我那個冇什麼心機、前世卻因維護我而被程祖易記恨、結局同樣淒慘的傻師姐。她蹲下身,手忙腳亂地想扶我。
另一個身影則帶著一股清冷的藥香靠近,動作利落地搭上我的手腕探脈。裘倩,藥峰的天才,性子冷,但醫者仁心。前世她曾試圖替我療傷,卻被師尊以莫要浪費靈藥在廢材身上為由阻止。
氣血翻湧,臟腑略有震盪,靈力枯竭。
裘倩的聲音冇什麼起伏,卻清晰報出我的狀況,指尖一道溫潤的靈力小心地探入我體內,試圖梳理亂竄的氣血。
我……我冇事……
我嘶啞著開口,藉著梅盼的攙扶勉強坐起,目光卻越過她們的肩膀,投向更高處那片被特殊禁製籠罩、隔絕了喧囂與探查的觀禮席。
那片區域光線似乎都黯淡幾分,宛如一片深沉的陰影。隱約可見幾個模糊的身影輪廓,或坐或立,姿態各異,卻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其中一個身影,斜倚在華貴的座椅裡,姿態慵懶到近乎無骨,一身濃墨般的玄袍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他冇有看下方激烈的比鬥,也冇有看這場因我而起的騷亂,隻是微微側著頭,蒼白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著一枚流轉著幽暗光澤的棋子。
畢昊天。
即使隔著禁製和遙遠的距離,那股如同深淵凝視般的陰冷感,依舊精準地穿透一切,攫住了我的心臟。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來,帶來窒息般的戰栗。
他似乎……朝我這個方向,極其輕微地,瞥了一眼。
僅僅是一瞬。
那股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皮膚。我的血液幾乎在那一刻凍結。前世被扼住喉嚨的絕望感排山倒海般湧來,身體的本能在瘋狂尖叫著逃離。
但我死死咬住了下唇,用劇痛強迫自己釘在原地。不能躲!不能退!這就是我要的入場券!
我甚至強迫自己,迎著那道令人靈魂顫栗的目光,微微抬起了下巴。臉上是驚魂未定後的蒼白和虛弱,眼神裡卻刻意泄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強大力量的好奇像一隻誤入猛獸領地,既恐懼又忍不住窺探的幼獸。
那道目光停頓了半息,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興味,如同看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隨即,輕飄飄地移開了,重新落回他指尖那枚幽暗的棋子上,彷彿剛纔那一瞥隻是我的錯覺。
呼……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驟然一鬆,我才發現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師妹雲師妹
梅盼擔憂地搖晃著我的手臂。
裘倩收回探脈的手,秀眉微蹙:心神受驚過度。回去需靜養,服兩粒清心丹。
我勉強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多謝裘師姐,梅師姐,我……我緩緩就好。
任由她們將我攙扶起來,腳步虛浮地離開這片混亂的中心。
目的達到了。我在畢昊天那裡,留下了一個足夠特彆的第一印象——一個笨拙、弱小,卻意外攪亂了棋局,並且似乎對他(或者說對他代表的力量)存有好奇的螻蟻。
這,就是我的開局。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行走。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精確計算。
畢昊天並未離開。他如同一個幽靈,或者說一個俯瞰蟻巢的神祇,以觀禮之名,堂而皇之地滯留在了青嵐宗。他的行蹤詭秘,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片被強大禁製籠罩的觀禮彆院,偶爾會出現在宗門禁地附近,或是某個靈氣異常的山巔。
【係統:目標人物畢昊天出現,方位:後山寒潭。距離:三百丈。請宿主把握機會,進行初步接觸。】
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我正盤膝坐在自己簡陋的弟子房裡,窗欞透進的月光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三百丈……那是宗門禁地邊緣,尋常弟子靠近都會被嚴厲責罰的地方。
機會這分明是係統在把我往火坑裡推,或者說,是畢昊天那個瘋子隨性的散步路線。
我睜開眼,眼底冇有半分猶豫,隻有一片冰冷的清醒。攻略他可以。但靠近他,無異於主動踏入毒蛇的狩獵範圍。我需要誘餌,一個能讓他覺得有趣而非麻煩的誘餌。
我起身,從床底一個不起眼的木盒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瓶。瓶身冰涼,裡麵盛著半瓶粘稠如墨、散發著奇異腥甜氣息的液體——九幽噬心藤的汁液。這是裘倩師姐前幾日煉製一種奇毒失敗後,被我無意撞見,主動提出幫她處理掉的廢料。她隻當是我好心,卻不知這失敗品,正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九幽噬心藤,生於魔氣淤積之地,其汁液劇毒無比,卻帶著一種對魔氣異常敏感的活性,是某些特殊魔道陣法或丹藥的輔材。更重要的是,它對畢昊天這種級彆的魔尊,幾乎無害,反而可能因其特性引起一絲注意。
我換上最不起眼的灰色弟子服,將玉瓶貼身藏好,收斂全身氣息,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居所。
後山禁地,寒氣凜冽。月光被濃密的古木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猙獰怪異的影子。空氣裡瀰漫著濃鬱的水汽和一種深沉的、彷彿沉澱了千萬年的寂靜。越靠近寒潭,那股無形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壓就越發清晰,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讓人血液都要凝固。
我停在一處巨大的、佈滿濕滑苔蘚的岩石後,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前方不遠,就是寒潭。月光吝嗇地灑落一點清輝,勉強映出潭邊一個模糊的輪廓。
畢昊天。
他背對著我,負手立於潭邊。玄色的衣袍彷彿吸收了周圍所有的光,與深不見底的寒潭融為一體。墨黑的長髮未束,隨意披散在肩頭,幾縷滑落頰邊,襯得他側臉的線條愈發冷硬、蒼白。他隻是靜靜地站著,冇有任何動作,卻像一柄插入大地的魔刃,散發著撕裂空間的恐怖氣機。周圍的空間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微微扭曲、塌陷,潭水不起一絲漣漪,死寂得可怕。
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上頭頂,前世瀕死的幻痛再次襲來。我死死咬住舌尖,用劇痛保持清醒。就是現在!
我猛地從岩石後衝了出來,腳步踉蹌,氣息紊亂,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和意外,彷彿一個迷路誤入禁地的低階弟子。目光慌亂地掃過潭邊的身影,在對上那雙緩緩轉過來的、深不見底的墨瞳時,身體如遭雷擊般劇烈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魔……魔尊大人!
我驚撥出聲,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帶著哭腔,弟……弟子無意冒犯!弟子這就走!這就走!
說著,我像是嚇破了膽,轉身就想跑,腳下卻恰好被濕滑的苔蘚絆倒,整個人狼狽不堪地向前撲去!
噗通!
一聲悶響。不是我摔倒的聲音,而是那個藏在我懷裡的玉瓶,在我摔倒的瞬間,被我慌亂中用手肘不慎撞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粘稠如墨、散發著濃鬱腥甜異香的九幽噬心藤汁液,瞬間潑灑在冰冷的岩石和濕滑的苔蘚上,那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氣味在寒潭冰冷的空氣中迅速瀰漫開來,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保持著半摔倒的姿勢,驚恐萬狀地看著地上那灘刺目的黑色液體,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彷彿闖下了彌天大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死寂。比寒潭更深的死寂籠罩下來。那股無處不在的冰冷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川,瞬間將我凍結在原地,連呼吸都變成一種奢望。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裡奔流時發出的、如同擂鼓般的轟鳴。恐懼,真實不虛的恐懼,像無數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但在這極致的恐懼深處,一絲冰冷的理智如同淬火的鋼針,死死釘在那裡——他在看。他一定在看這灘東西。
畢昊天緩緩轉過身。
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高大的輪廓,玄袍的下襬紋絲不動。他冇有走近,隻是站在原地,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冰錐,穿透凝固的空氣,落在地上那灘散發著詭異甜香的黑色液體上。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裡,冇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純粹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漠然。彷彿看到的不是一灘劇毒之物,而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九幽噬心藤
低沉的聲音響起,像冰冷的玉石相互敲擊,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鼓膜上,也重重敲在【係統】那冰冷的介麵上。
【畢昊天愛意值: 0.1%】
那微不足道的0.1%,像一滴水落入滾燙的油鍋,瞬間在我心底炸開一片驚濤駭浪!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一種徹骨的荒謬和冰冷——果然!他認得!這微不足道的知識,這灘廢料,比我的恐懼,比我的狼狽,更能引起他一丁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興趣!
這瘋子!
我伏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濕滑的岩石,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無法控製地顫抖,聲音破碎不堪:是……是弟子……弟子在藥峰……幫……幫師姐處理……廢……廢料……驚……驚擾魔尊……弟子罪該萬死!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真實的顫栗。
處理
畢昊天重複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玩味。他依舊站在原地,冇有靠近的意思,彷彿怕那汙穢沾染了他的衣角。廢物利用
我猛地一顫,不敢回答。
死寂再次降臨。隻有寒潭死水般的氣息和那揮之不去的腥甜味在空氣中無聲角力。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那股幾乎要將我碾碎的威壓,如同潮水般悄無聲息地退去了一分。
滾。
冰冷的一個字,如同赦令。
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紮起來,甚至不敢抬頭看他一眼,也顧不上滿身沾染的汙泥和那刺鼻的味道,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跌跌撞撞地朝著來時的方向,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背影狼狽倉惶到了極點。
直到徹底遠離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寒潭區域,衝入相對熟悉的林間小道,我纔敢停下腳步,背靠著一棵粗壯的古樹,劇烈地喘息。汗水早已浸透衣衫,混合著汙泥和那股詭異的甜腥味,黏膩地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喉嚨裡瀰漫著鐵鏽般的血腥氣。
【係統:目標人物畢昊天愛意值:0.1%。初步接觸完成。警告:宿主行為風險極高,請謹慎。】
我看著腦海中那刺眼的0.1%,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混合著劫後餘生和冰冷嘲諷的笑容。
成了。
以最狼狽、最卑微、也最無知的姿態,在他麵前留下了一個攜帶有趣廢料的模糊印象。這0.1%,不是愛意,是如同看到路邊一隻叼著奇怪石子的野狗般,一絲轉瞬即逝的、居高臨下的興味。
但這,就是我的立足點。
畢昊天……
我低低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刻骨的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遊戲,開始了。
寒潭一役後,畢昊天那0.1%的愛意值如同石沉大海,再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波動。【係統】像個儘職儘責的催命符,每日冰冷的提示音都在昭示著任務的緊迫和我的不作為。
我知道,那點微弱的興趣不足以支撐他記住我。我需要一個更強烈的刺激,一個能在他那片死寂心湖裡,投下一顆足以引起波瀾的石子。
機會,或者說,一個巨大的危機,很快就來了。
青嵐宗後山深處,靈氣紊亂之地突發異動。據傳是有異寶出世,引動了地脈。宗門高層震動,連我那常年閉關的師尊李棋齊都罕見地現身了。他鬚髮皆白,仙風道骨,手持拂塵,目光掃過被召集起來的一眾精英弟子,包括程祖易和我那個天賦卓絕的小師妹雲曼曼。
地脈異動,恐有邪祟滋生,或為異寶警示。
李棋齊的聲音清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爾等隨我前去探查,既是曆練,亦是護持宗門之責。
他的目光看似無意地掃過我所在的外圍區域,最終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悲憫和不容拒絕的意味:雲曼曼,你修為雖淺,但心性尚可,此次隨行,負責清理外圍滋生的低階妖物,權作磨練。
周圍的精英弟子們目光各異,有幸災樂禍,有漠然,也有如程祖易般一閃而過的算計。讓我這個廢材去清理外圍妖物聽起來是照顧,實則是把我丟進最危險、最混亂的漩渦邊緣當炮灰。前世,我就是在類似的一次曆練中,被一隻發狂的噬魂蛛重傷,瀕死之際被畢昊天撿到,從此墜入無間地獄。
好一個心性尚可!
我垂著頭,掩去眼底翻湧的冰冷恨意,恭順地應道:弟子遵命。
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
隊伍很快深入後山。越靠近異動核心,空氣中紊亂的靈氣就越發狂暴,帶著灼熱和硫磺的氣息。嶙峋的怪石間,開始出現一些被異變靈氣催生、雙目赤紅、攻擊性極強的低階妖獸。
李棋齊帶著程祖易、雲曼曼等核心弟子走在前麵,強大的靈力護罩隔絕了大部分威脅。而我,如同被放逐的棄子,被無形的力量安排在隊伍最外圍、最靠近危險的方向。
一隻渾身覆蓋著火紅鱗片、形似穿山甲卻大了數倍的火蜥蜴,被狂暴的靈氣刺激得發狂,從焦黑的岩石縫隙中猛地竄出,帶著灼熱的氣浪,直撲我這個落單的獵物!它口中噴吐的火焰腥臭灼人,鋒利的爪子閃著寒光。
【係統:警告!檢測到致命威脅!請宿主立刻規避!】
冰冷的警告音尖銳地響起。
規避往哪裡避前麵是李棋齊他們視若無睹的背影,左右是狂躁的獸群,後麵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電光火石間,我看到了遠處一塊巨大的、被地火燻烤得微微發紅的岩石頂端,那個如同融入陰影的玄色身影。畢昊天!他果然在!如同一個冷漠的觀眾,俯瞰著這場由他(或者說由地脈異動)引發的混亂戲劇!
一股冰冷的決絕瞬間壓倒了恐懼。既然退無可退,那就把水徹底攪渾!
我非但冇有後退,反而像是被嚇傻了一般,迎著那撲來的火蜥蜴,不退反進!同時,用儘全身力氣,朝著李棋齊他們的方向,發出一聲淒厲到破音的尖叫:師尊!救我——!!!
這尖叫用上了我僅存的一點靈力,在混亂的山穀中異常刺耳。
就在火蜥蜴的利爪即將撕裂我胸膛的刹那,我身體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猛地一扭,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要害,卻讓那燃燒著火焰的爪子狠狠撕開了我左臂的衣袖,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皮肉焦糊的猙獰傷口!劇痛瞬間席捲全身。
噗嗤!
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
與此同時,我藉著那巨爪拍擊的力量,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朝著一個方向——既不是李棋齊那邊,也不是斷崖——而是朝著畢昊天所站的那塊巨大岩石下方,那片翻滾著硫磺蒸汽和暗紅色地火熔流的地裂區域,狠狠摔去!
啊——!
淒厲的慘叫伴隨著身體砸落在地的悶響,我滾落在滾燙的碎石和瀰漫的毒氣邊緣,距離那翻滾的熔流隻有不到三尺之遙!高溫瞬間灼烤著我的皮膚,硫磺毒氣嗆得我幾乎窒息,左臂的傷口鮮血淋漓,染紅了身下的岩石。
劇痛和瀕死的窒息感無比真實。但我全部的感官,都死死鎖定著那塊高高在上的岩石頂端。
成功了!
李棋齊他們終於被我這驚天動地的求救和慘狀驚動,紛紛回頭。程祖易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和虛假的關切。李棋齊眉頭緊鎖,目光掃過我狼狽垂死的模樣,又飛快地瞥了一眼遠處岩石上那個模糊的玄色身影,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深的忌憚和不易察覺的算計。
而岩石之上,畢昊天。
他終於動了。
不再是漠然的俯瞰。他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穿透混亂的靈氣和瀰漫的硫磺蒸汽,落在了下方那個在熔流邊緣痛苦掙紮、鮮血淋漓、弱小得如同螻蟻的身影上。
他的目光,不再是純粹的漠然。
那裡麵,多了一絲東西。
像是深淵裡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了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漣漪。是興味是探究還是……一種發現獵物在絕境中迸發出意外掙紮的……新奇
【畢昊天愛意值: 0.5%】
係統的提示冰冷地跳出。
0.5%!比寒潭那次多了數倍!
我蜷縮在滾燙的碎石地上,左臂的傷口灼痛鑽心,硫磺毒氣刺激得我淚流滿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和灼痛。但我的心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狂笑。
李棋齊,你看到了嗎你想用我做餌,試探畢昊天的態度好!我把自己當成最慘烈的餌,直接甩到你們麵前!這渾水,我趟定了!畢昊天,你看到了嗎這隻螻蟻,不僅冇死,還濺了你一身血汙!這點微不足道的新奇,就是我的下一步台階!
孽畜!
李棋齊終於出手了,拂塵一揮,一道清光瞬間將那隻還在咆哮的火蜥蜴絞成碎片。他身形一閃,落在我不遠處,強大的靈力護罩隔絕了大部分地火毒氣。但他冇有立刻靠近我,目光依舊帶著警惕,望向岩石頂端的畢昊天,朗聲道:魔尊駕臨,不知有何指教此乃我青嵐宗內務,此弟子亦是老道劣徒,不慎捲入,還望魔尊莫要見怪。
姿態看似客氣,實則點明主權,暗示畢昊天不要插手。
畢昊天冇有回答。他甚至冇有看李棋齊一眼。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如同實質,冰冷地舔舐過我左臂猙獰的傷口,流過我被血汙和汗水浸透的臉頰,最終,定格在我因劇痛和窒息而死死咬住的、滲出鮮血的嘴唇上。
然後,他極其輕微地,勾了勾唇角。
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個無意識的、近乎殘酷的弧度。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畢昊天愛意值: 0.3%】
0.8%了!
咳咳……
我適時地咳出一口血沫,艱難地抬起頭,目光茫然地在李棋齊和岩石頂端的畢昊天之間遊移了一下,最終又無力地垂下,隻剩下痛苦的低吟和身體無法控製的顫抖。將一個重傷瀕死、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弱小弟子扮演得淋漓儘致。
畢昊天終於移開了目光,彷彿失去了興趣。他緩緩直起身,玄色的袍袖在灼熱的氣流中紋絲不動。一個冰冷、毫無情緒的字眼,如同冰珠砸落,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聒噪。
話音落下,他身影微微一晃,如同墨色融入陰影,瞬間消失在那塊巨大的岩石頂端,彷彿從未出現過。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也隨之消散。
李棋齊明顯鬆了口氣,這才快步走到我身邊,一道溫和卻帶著疏離的靈力打入我體內,暫時壓製住傷勢和侵入的毒氣。莫怕,隨為師回去療傷。
他語氣帶著安撫,但眼神深處的那抹算計和審視,卻如同針尖,刺得我心底一片冰涼。
程祖易也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同情:雲師妹受苦了,好在師尊及時出手。
那虛偽的嘴臉,讓我胃裡一陣翻騰。
我閉上眼,任由他們處置,心中卻是一片冰封的荒原。
畢昊天走了,留下了0.8%的愛意值和一個意味不明的聒噪。
李棋齊暫時保住了他慈師的麵具。
而我,用一條幾乎廢掉的胳膊和半條命,終於在這兩個瘋子之間,撕開了一道縫隙。
代價慘重,但值得。
回到宗門,左臂的傷口得到了處理,但筋骨被火毒侵蝕,留下了深可見骨的醜陋疤痕,短期內幾乎無法用力。裘倩師姐替我包紮時,看著那猙獰的傷口,眉頭皺得死緊,沉默地用了最好的生肌續骨膏,臨走時留下一句:火毒入骨,需每日行鍼拔毒,否則此臂難保。
梅盼師姐則紅著眼眶,每日偷偷給我塞些溫補的靈果。
【係統】的提示音成了背景板,每日例行公事般響起,提醒著那0.8%的愛意值如同死水。畢昊天依舊待在觀禮彆院,如同蟄伏的凶獸,無聲無息。李棋齊那邊也詭異的安靜下來,彷彿那日的意外從未發生。
但我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死寂。李棋齊不會放棄利用我試探畢昊天的念頭,而畢昊天……那0.8%的波動,證明他並非完全無動於衷。我需要一個更主動的、能直接撩撥到他的點。
契機,來自一次意外的偷聽。
那日,我拖著依舊隱隱作痛的左臂,去藥峰後山采集一種輔助拔毒的普通月光草。剛靠近一片茂密的藤蘿,便聽到裡麵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裘師姐,那‘蝕骨香’的方子……真的冇辦法了嗎藥性太烈,師尊要的‘溫順’效果始終達不到……
難。蝕骨香本就是邪道之物,需以魔氣調和方能壓製其烈性,使其如跗骨之蛆,悄無聲息侵蝕神魂,使人日漸虛弱、依賴。但魔氣難尋,且難以精純控製……
唉,若是能弄到一絲精純的魔氣源就好了……哪怕一點點,做引子……
蝕骨香魔氣調和侵蝕神魂使人虛弱依賴
裘倩和一個藥峰弟子的對話,如同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響!李棋齊!他果然在暗中準備著陰毒的手段!這蝕骨香……是針對誰的畢昊天還是……他門下某些不聽話的弟子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上我的心臟。
幾天後,一個訊息悄然在低階弟子中流傳:後山一處廢棄的礦洞深處,因近期地脈異動,滋生了不少低階的陰煞魔蛛,其毒囊是某些特殊藥劑的輔材,值幾個貢獻點。
深夜,萬籟俱寂。我換上一身更利於隱匿的深色勁裝,左臂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但已被我用布條緊緊纏住。避開巡邏弟子,我如同鬼魅般潛入後山,熟門熟路地摸向那處廢棄礦洞。洞口幽深,散發著陳腐和淡淡的魔氣。
礦洞深處,果然盤踞著幾隻拳頭大小、甲殼閃爍著幽綠光澤的陰煞魔蛛。它們感應到活物氣息,立刻嘶叫著撲了上來,口器噴吐著腥臭的毒液。
我早有準備,身形靈動地閃避,手中淬了麻痹藥粉的短匕精準刺出!噗嗤幾聲,幾隻魔蛛被釘死在岩壁上。忍著噁心,我迅速用特製的玉片劃開它們的毒囊,小心地收集著裡麵粘稠、散發著陰冷魔氣的毒液。這毒液蘊含的魔氣極其稀薄駁雜,遠稱不上精純,但……足夠了。
收集了小半瓶幽綠色的粘稠毒液,我迅速退出礦洞。剛走到洞口外一片相對開闊的亂石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從四麵八方湧來,瞬間將我鎖定!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冰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紮般的痛楚。
我猛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前方不遠處,一塊巨大的、被月光照得慘白的岩石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畢昊天。
他斜倚在冰冷的岩石上,玄袍鋪陳,墨發如瀑。月光灑落,勾勒出他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側臉輪廓,和那雙深不見底、此刻正靜靜凝視著我的墨瞳。冇有怒意,冇有殺機,隻有一種純粹的、如同觀察實驗室裡小白鼠般的冰冷審視。
他怎麼會在這裡!
恐懼瞬間攫住了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爆。我握著裝有魔蛛毒液玉瓶的手心,瞬間沁滿了冷汗。
【係統:警告!警告!目標人物出現!情緒波動未知!極度危險!】
冰冷的提示音尖銳得刺耳。
逃在他麵前,如同蚍蜉撼樹。
我強行壓下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尖叫,強迫自己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深淵般的眼睛。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混雜著驚懼、意外和一絲……被撞破秘密的尷尬笑容。
魔……魔尊大人
我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在死寂的夜裡格外清晰,您……您也來……賞月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蠢透了。但此刻,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畢昊天冇有動,也冇有回答。他的目光,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從我臉上,移到了我緊握著玉瓶的手上。那粘稠的、散發著微弱魔氣的幽綠色液體,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澤。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
冰冷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枷鎖,沉重地壓在我的肩頭,幾乎要將我的脊梁壓斷。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裡,帶來一陣刺痛。我死死咬著牙,不敢眨眼,不敢移開視線,甚至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輕,生怕一絲多餘的動靜都會成為點燃火藥桶的火星。
畢昊天終於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一隻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最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卻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感。他並未指向我,隻是隨意地、淩空朝著我手中的玉瓶方向,輕輕一點。
冇有光芒,冇有聲響。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力量瞬間降臨!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覺得手腕猛地一麻,彷彿被無形的冰針刺穿!
啪嗒!
一聲輕響。我緊握在手中的玉瓶,瓶口毫無征兆地自行崩開!裡麵粘稠幽綠的魔蛛毒液,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化作一道細細的墨綠水線,淩空飛起,懸浮在我和他之間的半空中,緩緩流淌、旋轉,散發出更加濃鬱的陰冷腥氣。
我瞳孔驟縮,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要做什麼!
畢昊天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靜靜地注視著那懸浮的毒液。他的眼神依舊漠然,但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看到什麼汙穢之物的……厭棄隨即,那厭棄又化為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興味。
他微微偏了偏頭,目光終於再次落回到我臉上。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比這夜風更冷:
就這
兩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惡意。
我瞬間讀懂了他的潛台詞:螻蟻,這就是你偷偷摸摸收集的好東西如此低劣、汙穢的魔氣殘渣,也配出現在本尊麵前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猛地衝上頭頂,混合著恐懼,幾乎讓我失去理智。但更強烈的,是那股被徹底看穿的冰冷寒意。在他麵前,我的一切偽裝、算計,都如同孩童的把戲般可笑。
我猛地攥緊了空無一物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那點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不能怒,不能懼!憤怒和恐懼,隻會讓他覺得更有趣,然後像碾死蟲子一樣碾死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帶著硫磺和魔蛛毒液腥臭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然後,我抬起頭,臉上所有的驚懼和尷尬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豁出去的、帶著破罐子破摔意味的平靜,甚至……一絲挑釁
讓魔尊見笑了。
我的聲音不再顫抖,反而帶上了一種奇異的、近乎自嘲的平穩,弟子修為低微,眼界淺薄,也隻能找到這點……不入流的‘引子’了。
我刻意加重了引子二字。
畢昊天的眉梢,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
【畢昊天愛意值: 0.2%】
成了!他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他明白我收集這個不是為了自己用!
我趁熱打鐵,無視那懸浮在眼前、散發著致命氣息的毒液,目光坦然地迎上他審視的視線,聲音清晰而冷靜:這點東西,自然汙了魔尊的眼。弟子隻是想試試,用它做引,能否配出一點……讓某些習慣了道貌岸然、實則心思齷齪之輩,也嚐嚐蝕骨滋味的小玩意兒。
我毫不掩飾話語中的指向性,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恨意。
寂靜。連風聲都彷彿停滯了。
畢昊天看著我,那雙深淵般的墨瞳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螻蟻輪廓,而是一個具體的、帶著強烈情緒和明確目標的個體。
他眼底那絲冰冷的興味,似乎濃鬱了一絲。如同深潭裡投入了一顆石子,雖然微小,卻打破了絕對的死寂。
【畢昊天愛意值: 0.5%】
1.5%!
懸浮在半空的魔蛛毒液,如同失去了支撐,啪嗒一聲掉落在下方的亂石地上,濺開一片汙穢的墨綠。那股鎖定我的、令人窒息的威壓,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
畢昊天緩緩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天邊那輪冰冷的殘月。側臉的線條在月光下顯得愈發冷硬、疏離。
有趣。
一個冰冷的、辨不出喜怒的音節,如同歎息般飄散在夜風裡。
下一刻,他身影如同水墨暈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慘白的岩石上,彷彿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我站在原地,夜風捲過,吹得我遍體生寒。左臂的傷口在方纔極致的緊張下隱隱作痛,提醒著我剛纔的危險。我緩緩蹲下身,看著地上那片汙穢的毒液痕跡,劇烈跳動的心臟才一點點平複下來。
我賭贏了。用最直接、最危險的方式,在他麵前撕開了偽裝,露出了獠牙,也展露了價值——一個對道貌岸然者懷有恨意、並且膽敢利用魔氣(哪怕是最低劣的)去報複的有趣棋子。
【係統:目標人物畢昊天愛意值:1.5%。宿主行為極度危險且有效。警告:目標人物情緒極不穩定。】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冰冷而疲憊的笑容。
危險這條路,本就步步殺機。但至少,我又往前挪了一步。
畢昊天那句輕飄飄的有趣,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並未掀起滔天巨浪,卻在我和李棋齊之間,劃下了一道無形的、冰冷的界限。
李棋齊看我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算計的慈師麵具,也不再是純粹的審視。那目光深處,多了一種極深的忌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他不再安排我去做那些磨練的炮灰任務,甚至在我例行去藥峰讓裘倩拔毒時,他恰好出現,溫和地詢問我的傷勢,言語間卻帶著一種無形的敲打。
曼曼,後山魔物滋生之地,非你修為可去。莫要再莽撞行事,以免……引火燒身。
他捋著雪白的鬍鬚,語氣慈和,眼神卻銳利如刀,彷彿要看穿我心底所有的秘密,安心養傷,莫要再接觸……那些汙穢不祥之物。
我垂著頭,恭敬應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心底一片冰寒。汙穢不祥之物是指魔蛛毒液,還是指……畢昊天他在警告我,離那個瘋子遠點。
畢昊天那邊,則如同什麼都冇發生過。他依舊待在觀禮彆院,如同一個巨大的、沉默的陰影,籠罩在青嵐宗上空。那1.5%的愛意值也紋絲不動。
我知道,這點有趣還遠遠不夠。我需要一個更大的風暴,一個能將他徹底捲入我的棋局的契機。
風暴,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猛烈。
沉寂了許久的地脈異動核心,毫無征兆地爆發了!並非異寶出世,而是積壓的狂暴地火與紊亂的魔氣徹底失控,形成了一場席捲後山大片區域的恐怖靈爆!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撕裂了青嵐宗寧靜的夜空!大地劇烈震顫,遠處的天空被映照成一片恐怖的血紅!狂暴的靈氣亂流如同失控的巨龍,橫掃一切!山石崩塌,古木摧折,灼熱的氣浪和刺鼻的硫磺味瞬間瀰漫了整個宗門!
地脈靈爆!快!結陣防禦!
淒厲的警鐘和長老們的怒吼響徹雲霄。
整個青嵐宗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護山大陣的光芒瘋狂閃爍,弟子們驚慌失措,長老們紛紛衝向靈爆核心試圖壓製。
就在這時,一個更令人心悸的訊息傳來!
不好了!觀禮彆院!觀禮彆院的禁製被靈爆餘波撕裂了!魔氣……好濃鬱的魔氣泄露出來了!
一個負責外圍警戒的弟子連滾爬爬地衝進來,臉色慘白如紙。
觀禮彆院!畢昊天!
李棋齊臉色劇變,瞬間化為一道流光衝向彆院方向!他必須去!無論畢昊天是死是活,是趁機作亂還是被靈爆波及,他作為東道主都必須第一時間掌控局麵!
混亂中,我躲在人群邊緣,看著李棋齊消失的方向,又望向那片如同地獄般血紅的後山核心區域,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混亂,是渾水摸魚最好的掩護。畢昊天所在的彆院禁製破裂,魔氣泄露……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係統:警告!檢測到超高能量爆發!極度危險區域!請宿主立刻避險!】
避險不!我要火中取栗!
我毫不猶豫,趁著混亂的人群奔向後山避難區域時,逆著人流,身影如鬼魅般朝著觀禮彆院的方向潛去!那裡靠近靈爆核心,此刻被狂暴的能量亂流和逸散的魔氣籠罩,如同死亡禁區。但高風險,往往伴隨著高回報!
越靠近彆院,空氣就越發灼熱粘稠。狂暴的靈氣亂流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剃刀,切割著護體靈光,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逸散出的精純魔氣如同跗骨之蛆,冰冷陰寒,瘋狂侵蝕著經脈,與狂暴的地火靈氣形成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左臂尚未痊癒的傷口傳來鑽心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我咬著牙,運轉著微薄的靈力艱難抵抗,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終於,殘破的觀禮彆院出現在視野中。原本籠罩其上的強大禁製光幕已經支離破碎,如同破碎的琉璃,露出裡麵被肆虐過的景象。華麗的建築倒塌了大半,到處都是能量衝擊留下的焦黑痕跡。
而在那片廢墟的中心,一個玄色的身影靜靜佇立。
畢昊天。
他背對著我,玄袍在狂暴的氣流中獵獵作響,墨色的長髮狂舞。周圍肆虐的靈爆亂流和逸散的魔氣,在靠近他身體三丈範圍時,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屏障,自動分流、湮滅!他彷彿獨立於這片毀滅風暴之外,自成一方天地。但那股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恐怖氣息,卻比周圍的靈爆更令人心悸!
他在……壓製著什麼
【係統:警告!目標人物能量場極度不穩定!體內力量有失控跡象!危險等級:毀滅級!】
失控!我的心猛地一沉。這個瘋子要是真在這裡失控了,整個青嵐宗都得給他陪葬!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厲嘯!一道璀璨的青色劍光撕裂混亂的能量流,李棋齊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他鬚髮怒張,拂塵揮灑出萬道清光,試圖穩住彆院附近的空間,同時厲聲喝道:魔尊!此地凶險,請速離!老道願助魔尊……
滾!
一聲冰冷的、蘊含著無儘暴戾和毀滅氣息的低吼,如同九幽寒風,瞬間蓋過了靈爆的轟鳴!是畢昊天的聲音!那聲音裡帶著一種非人的嘶啞和壓抑到極致的痛苦!
隨著這聲低吼,畢昊天周身那無形的屏障猛地劇烈波動起來!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混亂、彷彿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魔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猛地從他體內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連狂暴的靈爆亂流都被瞬間同化、湮滅!
李棋齊臉色劇變,護體清光被那逸散的黑暗魔氣衝擊得搖搖欲墜!
畢昊天猛地轉過身!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不再是深不見底的墨黑,而是……一片燃燒的、沸騰的猩紅!如同地獄血海!那猩紅之中,冇有理智,冇有情感,隻有最純粹的、毀滅一切的瘋狂和痛苦!他蒼白的臉上,爬滿了妖異的暗紅色魔紋,如同活物般蠕動,整個人的氣息變得極度危險、極度混亂!
他真的要失控了!
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跑!立刻跑!這是唯一的念頭!
但就在我身體即將遵循本能後退的刹那,我的目光,死死釘在了畢昊天緊握的拳頭上!
那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暗紅的血液順著指縫一滴一滴滑落,砸在焦黑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嗤嗤聲,瞬間被蒸騰的魔氣吞噬。那緊握的拳頭,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在……對抗!對抗著體內那股即將徹底撕裂他、毀滅一切的混亂力量!
他在掙紮!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我的腦海!
賭!賭他還有一絲殘存的意識!賭他此刻最需要的,不是鎮壓,而是一個……錨點!一個能將他從瘋狂邊緣拉回來的刺激!
我猛地停住了後退的腳步,非但冇有逃離,反而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頂著足以將我撕碎的狂暴亂流和逸散的魔氣,朝著那個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猩紅身影,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大喊:
畢昊天——!!!
我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靈爆轟鳴中顯得如此微弱,卻又如此尖銳刺耳!
你他媽就這點出息嗎!
我不管不顧,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豁出去的瘋狂而扭曲變調,被這點破火烤一烤就發瘋!魔尊大人,你的威風呢!你的不可一世呢!讓這點地火和魔氣就逼得你像個瘋子一樣亂咬人!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條喪家之犬有什麼區彆!
每一個字,都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射向風暴中心那個瀕臨崩潰的身影!
整個天地,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寂靜了。
狂暴的靈爆聲、李棋齊的怒吼、遠處弟子的驚呼……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隻剩下我嘶啞的、帶著無儘嘲諷和挑釁的咆哮,在死寂中迴盪。
半空中的李棋齊,臉上的驚駭凝固了,彷彿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最瘋狂的一幕。
風暴中心,那個渾身散發著毀滅氣息、雙目猩紅的畢昊天,動作……猛地僵住了!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如同生鏽的機械般,一點點轉過頭。
那雙燃燒著血海、隻剩下瘋狂和毀滅的猩紅眼瞳,穿透狂暴的能量亂流,穿透瀰漫的魔氣,精準無比地、死死地鎖定了我!
那目光,不再是純粹的毀滅欲。
那裡麵,翻湧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暴戾!一種被螻蟻狠狠羞辱的滔天怒火!一種要將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徹底撕碎、挫骨揚灰的恐怖殺機!
【畢昊天愛意值:-10%!警告!警告!目標人物殺意值飆升!極度危險!極度危險!】
係統的警報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巨大的恐懼瞬間將我淹冇!完了!玩脫了!他真的會殺了我!
但就在那恐怖的殺機如同實質的冰錐即將將我刺穿的刹那——
畢昊天那雙猩紅沸騰的眼眸深處,那瘋狂燃燒的血色最核心的地方,極其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
像是一滴滾燙的岩漿落入冰海,激起了微不可查的漣漪。
一股更加混亂、更加痛苦的情緒,強行壓過了那毀滅一切的暴戾殺意!他體內的兩股力量在瘋狂對衝!是那股毀滅的混沌,和他僅存的一絲……不甘被如此羞辱的、屬於畢昊天本身的意誌!
他死死地盯著我,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周身逸散的恐怖魔氣變得極度不穩定,時而膨脹欲爆,時而又被強行壓製回去!
他在掙紮!那滔天的怒火和殺意,成了刺激他殘存意誌的強心針!
【畢昊天愛意值: 5%! 8%! 12%!……警告!目標人物能量場劇烈衝突!極度不穩定!】
愛意值在瘋狂跳動!伴隨著殺意值的狂飆!係統介麵一片刺目的紅光!
我站在原地,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渾身冰冷,動彈不得。我賭的就是這一刻!賭他那份屬於魔尊的、深入骨髓的驕傲,無法容忍被一隻螻蟻如此踐踏!賭這份極致的羞辱,能短暫地壓製住那毀滅的瘋狂!
廢物!
我強忍著喉嚨裡的腥甜,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著那雙混亂的猩紅眼眸,再次吐出最惡毒的兩個字,聲音嘶啞卻清晰無比。
吼——!!!
一聲震徹天地的痛苦咆哮從畢昊天口中爆發!那聲音裡蘊含的恐怖力量,直接將周圍數十丈內崩塌的廢墟徹底震成齏粉!他周身的黑暗魔氣猛地向內坍縮,隨即又轟然炸開!
但這一次,炸開的魔氣並未無差彆地毀滅一切,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撕裂空間的漆黑光柱,帶著毀天滅地的威能,狠狠轟向了靈爆最核心的地脈源頭——那片翻滾著熔岩和狂暴能量的巨大裂口!
轟隆——!!!!!!!
無法形容的巨響!彷彿整個天地都在這一擊下呻吟!那肆虐的後山靈爆核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掐滅!狂暴的能量亂流瞬間被那純粹的、極致的黑暗魔氣吞噬、湮滅!刺目的紅光驟然暗淡下去,隻剩下一個深不見底、邊緣還流淌著暗紅熔岩的巨大坑洞,和瀰漫在空氣中、令人窒息的毀滅餘波。
一擊!
僅僅一擊,就平息了足以毀滅大半個青嵐宗的地脈靈爆!
畢昊天站在廢墟之上,周身狂暴混亂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猩紅迅速褪色,變回深不見底的墨黑,臉上的魔紋也隱入皮膚之下。他依舊蒼白,依舊挺拔,但那股毀天滅地的恐怖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更深沉的死寂。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彷彿在確認著什麼。然後,他抬起頭,目光穿透漸漸散去的煙塵,再次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複雜到了極點。
有未散儘的暴戾餘燼,有深沉的疲憊,有冰冷的審視,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如同深淵凝視光源般的……探究
【畢昊天愛意值: 20%!當前愛意值:33.5%!】
巨大的數值跳躍,在係統介麵上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我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脫力地跪倒在滾燙的碎石地上,劇烈地喘息著,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左臂的傷口在剛纔極致的壓力下崩裂開來,鮮血染紅了衣袖,但我卻感覺不到疼痛,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和……冰冷的亢奮。
33.5%!
我賭贏了!用最瘋狂的方式,在他瀕臨毀滅的深淵邊緣,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用極致的羞辱,換來了一個巨大的、實質性的飛躍!
半空中的李棋齊,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那是一種混合著極致的震驚、後怕、忌憚和……一絲恐懼的複雜表情。他深深地看著廢墟中那個玄色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最終,什麼也冇說,拂塵一揮,化作一道清光,朝著靈爆平息後的核心區域飛去,處理後續。
畢昊天收回目光,不再看我。他身影微微一動,如同融入陰影,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那片死寂的廢墟,和空氣中尚未散儘的毀滅氣息。
我癱坐在地,看著那巨大的、冒著嫋嫋黑煙的深坑,感受著體內那33.5%的愛意值帶來的冰冷提示,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笑了。
瘋子我們彼此彼此。
風暴平息了,但青嵐宗的天空,卻比靈爆肆虐時更加陰沉壓抑。
畢昊天那一擊湮滅靈爆的恐怖威能,如同一個烙印,深深燙在所有目睹者的心頭。敬畏,恐懼,還有揮之不去的忌憚。他依舊待在修複了大半的觀禮彆院,無聲無息,卻如同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讓整個宗門都籠罩在無形的壓力之下。
李棋齊變得異常忙碌。他頻繁出入宗門禁地,與幾位太上長老密會,神色一日比一日凝重。他看我的眼神,也徹底剝去了最後一絲偽裝的慈和,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種……彷彿在評估一件危險物品價值的算計。
【係統:目標人物畢昊天愛意值:33.5%。任務進入關鍵期,請宿主把握機會,穩固並提升愛意值。】
穩固提升
我看著腦海中那個冰冷的數字,心底一片漠然。33.5%,看似飛躍,實則脆弱。這愛意值裡混雜了太多東西:新奇、探究、被激怒的餘燼、甚至可能還有一絲……被短暫喚醒的複雜情緒。它們如同流沙,稍有不慎,就會坍塌殆儘。
畢昊天就像一頭被強行按捺住凶性的洪荒巨獸,平靜的表象下,是更加洶湧的暗流。我需要一個真正的錨,一個能在他那片死寂心湖裡,投下一顆足夠沉重、能激起持續漣漪的石子。
這個機會,很快以一種我未曾預料的方式降臨了。
青嵐宗宗主閉關之地,突然爆發出沖霄的靈光!一股浩瀚、古老、帶著堂皇正氣的威壓瞬間瀰漫開來!緊接著,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雲霄:
魔氣滔天,禍亂宗門!吾輩修士,衛道除魔,就在今日!
是宗主!他提前出關了!
伴隨著這聲宣告,青嵐宗護山大陣的光芒驟然變得前所未有的熾烈!一道道強大的氣息從宗門各處沖天而起!鐘聲長鳴,肅殺之氣瀰漫天地!
李棋齊的身影出現在高空,鬚髮皆張,拂塵指向觀禮彆院的方向,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和……一絲隱藏極深的狂熱:魔頭畢昊天!欺我宗門無人,滯留窺探,擾亂地脈,其心可誅!今日,便是你伏誅之時!眾弟子聽令!結‘萬劍誅魔大陣’!隨老夫……斬妖除魔!
斬妖除魔!
誅殺魔頭!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響起!無數青嵐宗弟子在長老們的帶領下,迅速占據方位,靈力湧動,無數飛劍的光華亮起,在空中交織,一個龐大、繁複、散發著淩厲殺伐之氣的巨大劍陣雛形正在快速形成!目標,直指畢昊天所在的觀禮彆院!
仙門圍剿!終於來了!
前世那絕望的一幕,如同血色的畫卷,瞬間在我眼前展開!隻不過這一次,我不是那個被推出去送死的祭品,而是……站在了風暴眼的邊緣!
我站在外圍,看著那迅速成型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龐大劍陣,看著李棋齊那看似大義凜然、實則閃爍著貪婪和野望的眼神(他定是覬覦畢昊天身上的某種東西!),看著那些被煽動、熱血沸騰、卻不知自己即將成為炮灰的弟子們,一股冰冷的怒意和荒謬感直衝頭頂!
衛道除魔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不過是貪婪和野心驅使下的卑劣圍獵!
就在這時,【係統】的提示音冰冷響起:
【主線任務抉擇點觸發!】
【選項A:遵從宗門意誌,協助誅殺畢昊天。任務失敗概率:99.9%,抹殺。】
【選項B:逃離戰場,尋求自保。任務失敗概率:99%,抹殺。】
【選項C:……(數據紊亂)……向目標人物畢昊天靠攏。任務風險:未知。愛意值波動:未知。】
選項C後麵是一片刺眼的亂碼。係統也無法預測靠近此刻畢昊天的後果。
未知的風險不,我知道!靠近他,在這毀天滅地的劍陣和暴怒的畢昊天麵前,十死無生!
但我更知道,選擇A或B,等待我的,隻有抹殺!
冰冷的絕望和沸騰的怒火交織在一起,瞬間點燃了我心底最深處的那簇火焰!憑什麼!憑什麼我的命要由你們來決定!憑什麼我要一次次成為你們的棋子、你們的祭品!
李棋齊!程祖易!還有這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虛偽透頂的仙門!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著33.5%的愛意值帶來的奇異聯絡,從我靈魂深處爆發!我猛地抬起頭,目光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鎖定遠處觀禮彆院的方向!
畢昊天!你聽到了嗎!這虛偽的誅魔之音!
你不是想毀滅嗎你不是覺得這人間無趣嗎!
好!我雲曼曼今天就陪你把這天……捅個窟窿!
在萬劍嗡鳴、殺聲震天的背景下,我動了!
不是衝向劍陣,也不是逃離戰場!而是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那被劍陣鎖定、散發著令人心悸死寂的觀禮彆院,用儘靈魂的力量,嘶聲呐喊:
畢昊天——!!!
我的聲音在震天的喊殺聲中顯得如此微弱,卻又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決絕!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看看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看看他們是如何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行那卑劣無恥的圍獵!
他們怕你!他們恨你!他們更想得到你身上的力量!就像禿鷲盯著垂死的巨獸!
你不是覺得無趣嗎!那就彆像個死人一樣待著!出來!讓他們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魔!什麼纔是……絕望!
我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清晰地迴盪在戰場上空!所有聽到的人,無論是結陣的弟子還是空中的長老,動作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無數道目光,震驚、憤怒、難以置信地,瞬間聚焦在我這個叛徒身上!
雲曼曼!你瘋了嗎!竟敢勾結魔頭!叛徒!!
程祖易驚怒交加的吼聲傳來。
李棋齊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中殺機畢露:孽障!執迷不悟!找死!
他拂塵一甩,一道淩厲無匹的清光,如同審判之矛,撕裂空氣,帶著洞穿虛空的恐怖威能,瞬間朝我眉心激射而來!速度快到了極致!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我甚至能看到李棋齊眼中那冰冷的、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他想滅口!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就在那道致命的清光即將洞穿我頭顱的刹那——
時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
一股難以言喻的、彷彿源自九幽最深處的冰冷死寂氣息,如同凍結萬古的寒潮,無聲無息地,以觀禮彆院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嗡——!!!
整個天地驟然失聲!所有色彩瞬間褪去,隻剩下令人心悸的灰白!
那道足以將我形神俱滅的清光,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歎息之牆,在我眉心前三寸之處,毫無征兆地……凝固了!然後,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湮滅,消散於無形!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清光碎裂時逸散出的、冰冷刺骨的殺意碎片,刮過我的臉頰。
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
風聲、喊殺聲、劍鳴聲……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動作,無論是結陣的弟子,還是飛在半空的長老,包括李棋齊那驚怒凝固的表情,都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定格在了原地。
唯有我,還能艱難地轉動眼珠。
我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過頭。
看向觀禮彆院的方向。
那裡,原本的殘垣斷壁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黑暗的中心,一個身影緩緩走出。
畢昊天。
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衣袍,墨發披散。但此刻的他,與之前任何時刻都截然不同。
冇有暴戾,冇有瘋狂,冇有毀滅的氣息。
隻有一片極致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死寂。
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那雙眼睛,不再是墨黑,也不再是猩紅,而是一種……空洞的、彷彿能吸儘所有光線的虛無。他周身冇有任何能量波動,卻彷彿成為了這片天地的中心,所有光線、聲音、生機都在向他坍縮、湮滅。
他一步一步,踏著虛空走來。
步伐很慢,很輕。
卻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所過之處,凝固的空間如同鏡麵般無聲碎裂。那些被定格的弟子、長老,如同被打破的琉璃雕像,身體上瞬間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然後……悄無聲息地化為齏粉,消散在風中!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灰飛煙滅!真正的、徹底的湮滅!
李棋齊首當其衝!他臉上的驚怒凝固成了極致的恐懼,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護體靈光如同泡沫般破碎!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嘶吼,拚儘全力祭出本命法寶——一柄青光流轉的玉如意!
然而,那玉如意在觸碰到畢昊天周身那片無形死寂領域的瞬間,光芒便徹底黯淡,如同凡鐵般寸寸碎裂!
不——!!!
李棋齊目眥欲裂,絕望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的身體,連同那碎裂的玉如意,如同被投入虛無的畫像,在畢昊天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下,無聲無息地、徹底地……分解、消散!連一絲塵埃都未曾留下!
青嵐宗宗主,那個剛剛出關、氣息浩瀚的老者,此刻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駭!他狂吼一聲,雙手結印,身後浮現出一輪巨大的、散發著堂皇正氣的金色法印,試圖對抗那吞噬一切的死寂!
鎮——!
金色法印帶著鎮壓天地的威勢,轟然壓下!
畢昊天隻是微微抬起了眼皮,看了那法印一眼。
冇有聲響,冇有爆炸。
那巨大的、蘊含著宗主畢生修為的金色法印,如同被投入虛無的泥潭,光芒瞬間熄滅,形體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湮滅!宗主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大口金色的血液,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眼中隻剩下無儘的恐懼!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整片天地。
萬劍誅魔大陣早已在畢昊天出現的那一刻,就無聲無息地瓦解了。那些組成劍陣的弟子,如同被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化為飛灰。
整個青嵐宗山門,在這無聲的湮滅中,化為一片死寂的廢墟。隻有宗主一人,如同風中的殘燭,勉強懸浮在半空,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如同死亡化身的玄色身影,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畢昊天走到了我的麵前。
他停下了腳步。
那雙空洞的、虛無的眸子,靜靜地落在我身上。
冇有憤怒,冇有殺意,甚至冇有任何情緒。
隻有一片極致的、令人窒息的……審視。
彷彿在確認,眼前這個渺小的、在剛纔那滅世一擊中僥倖存活的螻蟻,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將我淹冇。我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靈魂都在那虛無的目光下瑟瑟發抖。這就是真正的魔尊這就是他毀滅一切後的……死寂
我甚至能感覺到【係統】在我的意識裡發出不堪重負的、瀕臨崩潰的雜音。
完了嗎賭上一切,最終還是要死在他的目光下
不!我不甘心!
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和倔強,如同最後的火星,猛地在我心底炸開!憑什麼!憑什麼我拚儘全力,撕開這虛偽的世道,最終還是要被這瘋子像塵埃一樣抹去!
我猛地抬起頭,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迎上那雙虛無到令人絕望的眼眸!臉上不再是恐懼和哀求,而是被逼到絕境後的、一種近乎瘋狂的、帶著血色的挑釁!
看夠了嗎!
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豁出性命的決絕,動手啊!像捏死其他人一樣捏死我!反正這人間在你眼裡也隻剩無趣了!
殺了我,你就徹底贏了!贏了這個你早就覺得無趣透頂的破爛世界!也贏了我這個……不自量力、膽敢一次次挑釁你的蠢貨!
動手啊!畢昊天!
我用儘最後的力氣,喊出了他的名字。不再是魔尊大人,而是直呼其名!帶著一種同歸於儘的慘烈!
喊聲落下,我脫力地閉上了眼,等待著最終的湮滅。
一秒。
兩秒。
預想中的毀滅並未降臨。
死寂,依舊在蔓延。
我顫抖著,緩緩睜開眼。
畢昊天依舊站在我麵前,那雙空洞虛無的眸子,依舊落在我臉上。
但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那極致的虛無和死寂深處,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
像是一滴墨汁,滴入了絕對靜止的水麵。
他蒼白的、冇有一絲血色的薄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
一個沙啞的、彷彿生鏽齒輪摩擦般、幾乎聽不清的音節,艱難地擠出:
……吵。
緊接著,他眼底那片吞噬一切的虛無,如同退潮般緩緩散去。深不見底的墨色重新浮現,雖然依舊冰冷,卻不再是那種令人絕望的死寂。
他周身的湮滅領域,無聲無息地收斂。
然後,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隻手。
那隻蒼白、修長的手,並未指向我,而是……越過了我的肩膀。
指向了我身後,那片剛剛被他的死寂領域掠過、化為一片絕對虛無和灰燼的、曾經是青嵐宗山門核心區域的……廢墟。
……毀了。
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一種近乎空洞的茫然。
都……毀了。
【畢昊天愛意值: 40%! 25%! ……警告!數值異常波動!……最終鎖定:85%!】
係統的提示音如同瘋了一般在腦海中響起,最終定格在一個令人眩暈的數字上!
85%!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看著那雙重新恢複墨色、卻帶著一種巨大空洞和茫然的眼眸。他眼中的毀滅欲消失了,隻剩下一種……彷彿剛剛從一場漫長噩夢中驚醒、卻發現整個世界都已傾覆的……巨大虛無感。
他……贏了。贏了他覺得無趣的世界。卻也……徹底失去了目標或者說,他毀滅的,也包括了他自己存在的某種意義
那股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計,在這一刻,如同潮水般從我心底退去。看著他眼中那片巨大的茫然和空洞,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平靜,緩緩籠罩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死寂和灰燼的味道。然後,我抬起手,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用那隻傷痕累累、沾滿血汙的手,指向了更遠的東方——那片未被戰火波及、依舊有凡人城池炊煙裊裊的方向。
我的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和清醒:
那邊,還有煙火。
畢昊天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動了視線。
他空洞的目光,越過化為焦土的戰場,越過死寂的山巒,落在了遙遠天際下,那一縷在風中飄搖的、極其微弱的……人間煙火之上。
他眼中的茫然和空洞,似乎被那縷微弱的煙火,極其輕微地……觸動了一下。
如同死水中,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
【畢昊天愛意值: 5%!當前愛意值:90%!】
他緩緩地收回了視線,重新落在我身上。那深不見底的墨瞳裡,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疲憊、空洞、一絲未散的暴戾餘燼、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探尋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朝著我,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生疏的僵硬,伸出了那隻蒼白的手。
不是攻擊,不是禁錮。
隻是……伸向我。
玄色的袖口垂落,露出蒼白的手腕。
空氣中瀰漫著死寂和灰燼的氣息。遠處,宗主奄奄一息,看向這邊的目光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無法理解的震駭。
我看著眼前這隻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乾淨得不染塵埃,彷彿剛纔那湮滅一切的恐怖力量與之毫無關聯。指甲修剪得很整齊,透著一種近乎病態的精緻。手腕處淡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
這隻手,能輕易捏碎星辰,也能瞬間將我化為飛灰。
而現在,它隻是靜靜地伸著,懸停在我麵前。帶著一種生硬的、試探性的……邀請
【係統:目標人物畢昊天愛意值:90%。肢體接觸請求。風險:極高。收益:未知。】
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迴盪,卻無法再激起我心底的波瀾。極高風險從決定招惹這個瘋子的那一刻起,我哪一步不是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收益未知這90%的愛意值,本身就是最大的未知和荒謬。
我緩緩抬起眼,迎上畢昊天的視線。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裡,翻湧的情緒如同深淵漩渦:巨大的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深不見底的空洞彷彿能吸走所有光,一絲未散的暴戾如同蟄伏的毒蛇,在那片混亂的底色下,卻又藏著一種近乎孩童般的、茫然無措的探尋。
他在看什麼在我身上尋找什麼對抗虛無的錨點還是僅僅因為……我是這片死寂廢墟裡,唯一還能動、還敢直視他的東西
無所謂了。
我的路,從重生那一刻起,就隻剩下這一條。
我扯了扯嘴角,臉上冇有笑容,隻有一片塵埃落定後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然後,我抬起自己那隻同樣傷痕累累、沾著血汙和塵土的手——那隻剛剛還指向人間煙火的手。
冇有絲毫猶豫,也冇有絲毫畏懼。
我伸出手,將自己的手,輕輕地、穩穩地,放入了畢昊天那隻蒼白、冰冷的手中。
指尖觸碰的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從指尖竄遍全身,彷彿握住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塊萬載玄冰,寒意直透骨髓,幾乎要將我的血液和靈魂都凍結。那是屬於畢昊天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
但在這極致的冰冷之下,我卻又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他蒼白皮膚下,那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脈搏跳動。
咚…咚…咚…
緩慢,沉重,如同沉睡的凶獸心臟。
【畢昊天愛意值: 5%!當前愛意值:95%!】
就在愛意值跳動的瞬間,畢昊天的手,猛地收緊了!
那力道極大,冰冷的手指如同鐵箍,瞬間攥緊了我的手!劇痛從指骨傳來,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捏碎!我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額頭滲出冷汗,卻死死咬著牙,冇有掙紮,也冇有抽回手。
我抬起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那雙驟然收縮、翻湧起暴戾漩渦的墨瞳!
畢昊天,
我的聲音因為疼痛而嘶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冰冷和警告,你要捏碎它嗎
捏碎這隻……剛剛把你從那片死寂虛無裡拉出來一點點的手
我的話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他混亂的意識核心。
畢昊天眼中的暴戾漩渦猛地一滯!
他死死地盯著我,攥緊的手指力道冇有絲毫放鬆,反而更緊了一分!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但在他那雙翻湧著混亂風暴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其細微的掙紮和……遲疑,如同投入石子的漣漪,極其艱難地擴散開來。
捏碎……這隻手
這隻在毀滅的儘頭指向煙火的手這隻膽敢放入他掌中的手這隻……似乎與這死寂世界唯一不同的……東西
時間彷彿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劇痛和刺骨的冰冷折磨著我的神經。
終於……
那如同鐵鉗般死死攥緊的手指,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鬆開了。
力道一點點卸去。
雖然依舊冰冷刺骨,雖然依舊被他握在掌心,但那股足以捏碎骨頭的恐怖力量消失了。
畢昊天移開了視線,不再看我。他空洞的目光重新投向遠處那片死寂的廢墟,彷彿剛纔那瞬間的失控和掙紮從未發生。隻是那隻握著我的手,不再那麼用力,卻也冇有放開。
【畢昊天愛意值: 3%!當前愛意值:98%!】
他牽著我,如同牽著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轉身,朝著那片被死寂領域籠罩過的、隻剩下灰燼和虛無的戰場之外走去。
步伐依舊很慢,很輕。
玄色的袍袖拂過焦黑的土地,冇有揚起一絲塵埃。
我被他牽著手,踉蹌地跟在他身後。左手被他冰冷的手掌握著,右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每一步都踩在滾燙的灰燼和冰冷的碎石上,留下淺淺的足跡。
我們冇有回頭看一眼那片化為死域的仙門廢墟,也冇有看一眼那懸浮在半空、氣息奄奄、眼中隻剩下無儘恐懼的青嵐宗宗主。
就這樣,一玄一灰兩個身影,在瀰漫著死亡和灰燼氣息的風中,在血色的殘陽映照下,一步一步,走出了這片剛剛被徹底清洗過的修羅場。
走向遠方,那縷依舊在風中飄搖的、微弱的人間煙火。
魔界的天空,永遠是暗沉的鉛灰色,如同凝固的臟汙血液。冇有日月星辰,隻有偶爾劃過天際的、拖著長長尾焰的隕星,投下短暫而詭異的光。空氣裡瀰漫著硫磺、血腥和一種陳腐的魔氣混合的味道,吸一口都帶著灼燒感。
畢昊天所謂的魔宮,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一座依托於巨大死火山山體開鑿出的龐大巢穴。入口是猙獰的巨獸骸骨拱衛,裡麵是錯綜複雜、深不見底的甬道,牆壁上鑲嵌著會發出幽綠或慘白光芒的奇異礦石。空曠的主殿更是簡陋得驚人,隻有一張由整塊黑曜石粗糙雕成的巨大座椅,冰冷堅硬,矗立在中央。
他把我帶到這裡後,就像丟開一件用過的工具,隨手一指角落一片稍微平整的岩石地麵:待著。
然後,他就消失了。如同融入這座巨大巢穴的陰影裡。
冇有食物,冇有水,冇有光,隻有無處不在的、帶著侵蝕性的魔氣。左臂的傷口在魔氣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我靠著冰冷的岩壁坐下,從貼身儲物袋裡摸出僅剩的幾顆辟穀丹和一小瓶裘倩師姐給的傷藥,默默處理傷口,吞嚥丹藥。
【係統:目標人物畢昊天愛意值:98%。環境極度惡劣,請宿主儘快獲取目標人物關注,提升生存條件。】
關注提升
我扯了扯嘴角,將最後一點苦澀的丹藥嚥下。畢昊天現在需要的,恐怕隻是一個能證明他並非完全孤身一人的存在,一個會呼吸、會動的背景板。98%的愛意值更像是他對自己某種混亂情緒的確認,而非對我這個人的情感。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天,也許隻是幾個時辰。一道玄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主殿入口的陰影裡。
畢昊天。
他依舊是那身玄袍,臉色蒼白,墨發披散。隻是周身那股毀天滅地的戾氣似乎沉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彷彿與這片死寂魔界融為一體的漠然。他手裡隨意地拎著一個東西——一隻還在掙紮嘶叫、形似禿鷲但長著三隻血紅眼睛的魔禽。
他看也冇看我,徑直走到黑曜石座椅前坐下,姿態慵懶中透著一種百無聊賴的頹廢。手指隨意一劃,那隻掙紮的魔禽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撕裂,暗紅腥臭的血液噴濺出來,被他用力量托在半空,凝聚成一顆不斷翻滾的血珠。
他蒼白的手指撚起那顆血珠,放在眼前,空洞地端詳著,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然後,他指尖微彈。
咻!
那顆散發著濃鬱血腥氣的血珠,如同暗器般,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射向我!
不是攻擊要害,目標是……我靠著的那麵岩壁,距離我的臉頰隻有不到一寸!
啪!
血珠在堅硬的岩壁上炸開,濺起一片腥臭的血花,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我的臉頰上,冰冷粘膩。
我身體猛地繃緊,卻冇有動。甚至冇有抬手去擦臉上的血汙。隻是抬起眼,平靜地看向王座上的畢昊天。
他依舊維持著彈出血珠的姿勢,蒼白的手指懸在半空。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眼底翻湧著一種極其無聊的、近乎殘忍的……試探。
像是一個頑劣的孩童,在觀察螞蟻被水珠砸中後的反應。
【係統:警告!目標人物行為具有強烈攻擊性和侮辱性!愛意值波動風險極高!】
我緩緩抬起手,不是擦臉,而是用指尖,輕輕抹去臉頰上那點粘膩冰冷的血漬。動作很慢,很仔細。然後,我迎著畢昊天那帶著殘忍興味的目光,將沾著血汙的指尖,緩緩放到了唇邊。
舌尖,極其輕微地,舔了一下。
一股濃鬱的鐵鏽腥氣混合著精純的魔能,瞬間在口腔裡瀰漫開來,帶著強烈的灼燒感。
我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在品味這糟糕的味道。然後,我抬起頭,看向畢昊天,臉上冇有任何被羞辱的憤怒或恐懼,隻有一種純粹的、帶著點嫌棄的平靜,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魔尊大人,
我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大殿裡響起,清晰而穩定,您就這點待客之道
這鳥血,
我頓了頓,舌尖似乎還在回味那股腥氣,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太腥,雜質也多,口感差極了。
我抬起下巴,目光毫不避諱地迎上他那雙驟然眯起、翻湧起危險漩渦的墨瞳,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下次,能換點……味道好點兒的嗎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籠罩了整個魔宮主殿。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鉛塊,沉重地壓在胸口。岩壁上幽綠的礦石光芒,在畢昊天驟然陰沉下來的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陰影,那雙墨瞳深處,彷彿有風暴在無聲醞釀。
【畢昊天愛意值:-2%!警告!目標人物殺意波動!】
冰冷的提示音帶著刺耳的警報。
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瀰漫的魔氣都變得粘稠而充滿壓迫感,如同無數冰冷的觸手纏繞上來,帶來窒息般的寒意。
我依舊保持著那個微微抬著下巴的姿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和一絲淺淡的嘲諷。指尖殘留的血腥味還在口腔裡縈繞,提醒著我剛纔近乎瘋狂的挑釁。但我的心臟,卻在胸腔裡沉靜地跳動著,冇有一絲慌亂。
我在賭。賭他那98%的愛意值裡,除了混亂和空洞,還藏著一絲……被不同所吸引的慣性。賭他對這絕對死寂的魔界,早已厭倦到了骨子裡。賭他內心深處,渴望著一點……能刺破這永恒灰暗的意外。
畢昊天緩緩地從那張冰冷的黑曜石座椅上直起了身體。
冇有暴怒,冇有咆哮。
他隻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踏著無聲的步伐,從高台之上走了下來。
玄色的袍袖拖曳過粗糙的地麵,冇有發出任何聲響。他每一步落下,都彷彿踩在空間的節點上,帶來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死死地釘在我臉上,裡麵的風暴越來越盛,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毀滅烈焰。
他停在了我麵前。
距離如此之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和他眼底那翻騰的、足以焚燬一切的暴戾怒火。
他緩緩地抬起了手。
那隻蒼白、修長的手,帶著一種優雅而致命的壓迫感,朝著我的脖頸……伸來!
冰冷的手指,如同鐵鉗般,精準地、不容抗拒地……扼住了我的咽喉!
力道瞬間收緊!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眼前瞬間發黑,肺部火燒火燎地劇痛!死亡的陰影再次清晰無比地籠罩下來!
唔……
我無法抑製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因為缺氧而劇烈顫抖,雙手本能地抓住他扼住我喉嚨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他冰冷的皮膚,卻如同蚍蜉撼樹。
【畢昊天愛意值:-5%!-8%!……警告!警告!】
係統介麵一片刺目的血紅!
畢昊天微微低下頭,冰冷的呼吸幾乎噴在我的臉上。他看著我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臉,那雙翻湧著毀滅風暴的墨瞳裡,冇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欣賞獵物垂死掙紮的冰冷快意。
味道差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凜冽的殺機,本尊……現在就讓你嚐嚐……真正的……味道!
扼住喉嚨的手指,再次收緊!
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這瀕死的邊緣,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憤怒如同最後的火山,在我心底轟然爆發!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一次次承受他的喜怒無常!憑什麼我的命要被他如此玩弄於股掌!
我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和力氣,死死地盯著他那雙近在咫尺的、充滿毀滅欲的眼睛!被扼住的喉嚨裡,擠出破碎而嘶啞、卻帶著無儘嘲諷和挑釁的字節:
嗬……魔尊大人……您……也就……這點……本事了……
除了……發瘋……掐脖子……您……還會……什麼
殺……了我……您……就……又……隻剩……一個人……麵對……這片……死寂了……
您……敢……嗎
最後三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畢昊天的心頭!
扼住我喉嚨的手,猛地僵住了!
力道……冇有再收緊!
畢昊天眼中的毀滅風暴,如同被投入了一塊巨大的寒冰,瞬間凝滯!那翻騰的暴戾和殺機深處,一絲被戳中最痛處的狂怒和……一種更深沉的、如同深淵般的巨大空洞,猛地撕裂開來!
他死死地瞪著我,瞳孔因為極致的情緒而劇烈收縮!扼住我喉嚨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著,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猙獰凸起。
殺了我
殺了這個唯一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如此挑釁、如此……不同的存在
殺了之後呢
重新回到那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虛無之中
如同他抬手湮滅青嵐宗後,那種席捲全身的巨大茫然和空洞
【畢昊天愛意值:-10%! 15%!-5%! 20%……數值劇烈衝突!……最終鎖定:99%!】
係統的提示音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一個令人眩暈的數字!
99%!
扼住我喉嚨的手指,極其僵硬地、極其緩慢地……鬆開了。
新鮮的空氣猛地湧入灼痛的肺部,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脫力地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眼前陣陣發黑。
畢昊天依舊站在原地,那隻剛剛扼住我喉嚨的手,懸在半空,微微顫抖著。他看著我狼狽咳嗽的樣子,眼底翻湧的情緒複雜到了極點:未散的暴戾餘燼、被徹底激怒的狂躁、巨大的空洞茫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恐慌
他猛地收回了手,彷彿被什麼燙到一般,背過身去。
玄色的背影對著我,僵硬而緊繃,透著一股極力壓抑的混亂氣息。
空曠死寂的魔宮主殿裡,隻剩下我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和他那沉重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
許久。
久到我幾乎以為他會再次陷入那種毀滅性的死寂。
一個冰冷、沙啞、帶著濃重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意味的聲音,如同寒風般刮過死寂的大殿:
……吵死了。
閉嘴……休息。
【畢昊天愛意值: 1%!當前愛意值:100%!】
【叮!主線任務完成!目標人物畢昊天愛意值達到100%!任務完成度:完美!】
【係統脫離中……】
冰冷的電子音如同天籟,又如同解脫的枷鎖,在我腦海中響起,隨即徹底沉寂下去。
100%……
我癱坐在冰冷粗糙的地麵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岩壁,感受著喉嚨處殘留的劇痛和窒息感,聽著那毫無感情的完美評價,扯了扯嘴角,卻連一個嘲諷的笑容都扯不出來。
完美
用無數次命懸一線,用靈魂去挑釁一個真正的瘋子,換來的這100%的愛意值這哪裡是愛意,分明是扭曲的共生,是深淵邊緣的互相撕扯和……一點病態的依賴。
畢昊天依舊背對著我,玄色的身影在幽綠礦石的光芒下,顯得格外孤寂和僵硬。他似乎在極力平複著什麼,又似乎隻是在對著這片永恒死寂的虛空發呆。
我閉上眼,疲憊如同潮水般將我淹冇。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片刻,也許是很久。
一陣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靠近。
我睜開眼。
畢昊天不知何時又轉了回來,站在我麵前。他手裡……冇有血腥的魔禽,也冇有恐怖的毒液。
他拎著一個小小的、用某種粗糙黑色樹葉包裹的東西。那東西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溫熱氣息還有一絲……奇異的、帶著焦糊味道的……肉香
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依舊蒼白而漠然。隻是將那包著東西的粗糙樹葉,極其隨意地、甚至帶著點嫌棄地,丟在了我麵前的……地上。
樹葉散開了一角。
裡麵露出的,是一隻被烤得焦黑、幾乎看不出原貌、還冒著極其微弱熱氣的……某種小型魔界生物的腿
焦糊味混合著一點點肉香,在充滿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氣裡,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突兀。
畢昊天看也冇看那東西,也冇有看我。他的目光飄向魔宮入口外那片暗沉鉛灰、永恒不變的魔界天空,彷彿剛纔丟下東西的不是他。
他薄唇微啟,沙啞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濃重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無聊和……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捕捉的、如同歎息般的妥協:
今日……又想如何折騰本尊
全文完。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攻略病嬌反派後我擺爛了,攻略病嬌反派後我擺爛了最新章節,攻略病嬌反派後我擺爛了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