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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摸著痠痛的太陽穴醒來,鏡子裡的女人眼窩深陷、鬢角斑白,完全不像35歲。
客廳傳來爭吵聲:
她就是故意裝可憐!
丈夫怒吼。
我掙紮起身,卻發現枕頭下竟有一本陌生存摺,
餘額15萬!
而就在此時,醫院來電:
你媽快不行了。
可我媽明明剛給我打過電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頭一沾枕頭就天旋地轉。
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太陽穴。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後腰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睡衣上沾著片褐色的汙漬,是昨天給爸擦痰時蹭上的。
客廳裡的爭吵聲像炸雷似的劈進來。
她就是故意的!是張強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勁,上個月工資藏哪兒了今天再不交房貸,銀行明天就來貼封條!
你小聲點!婆婆的聲音壓得低,卻更尖酸,讓親家聽見像什麼話再說她爸媽那病,哪樣不要錢我看她就是拿照顧老人當幌子,不想出去掙錢!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
張強
婆婆
這些名字明明熟悉,湊在一起卻像團亂麻。
掙紮著爬下床,腳剛沾地就軟得差點摔倒。
扶著牆挪到鏡子前,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鏡子裡的女人眼窩深陷,眼下是烏青的黑眼圈,像被人打了兩拳。
頭髮亂糟糟地貼在臉上,兩鬢竟然有了白絲。
這不是我。
我明明昨天還在車間裡盯著流水線,手裡攥著剛發的獎金,盤算著給兒子買雙新球鞋。
林娟!你死哪兒去了張強踹開房門,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問你話呢!工資卡到底放哪兒了
林娟
這是我的名字。
可我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我……剛開口,喉嚨就乾得發疼。
無數畫麵突然鑽進腦子裡——
爸摔斷腿那天,救護車的鳴笛聲。
我握著筆簽離職報告時,手止不住地抖。
張強當時拍著我後背說放心,家裡有我。
還有昨晚,我守在爸床邊,心臟突然像被攥住似的疼,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原來那個在車間裡意氣風發的林娟,已經死了。
死在連續三天三夜冇閤眼的守床夜裡。
死在這個被稱為家的牢籠裡。
裝什麼裝張強見我發愣,伸手就要來搶我手裡的手機,是不是藏了私房錢我告訴你,今天這錢必須拿出來!
我猛地抬手打開他的胳膊。
力氣大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張強愣了,大概從冇見過這樣的我。
我的工資我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上個月給爸買進口藥花了兩千八,你忘了
那是你爸!他梗著脖子喊,憑什麼用我們的錢
憑我辭職照顧他的時候,你說一家人不分彼此。我冷笑一聲,憑你這三年冇給過家裡一分生活費,還拿著我的醫保卡去給你媽買保健品。
他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婆婆在門口探頭探腦,見我看著她,慌忙縮了回去。
這時,裡屋傳來哐噹一聲。
是爸的柺杖倒了。
我剛要進去,媽突然扶著門框走出來,頭髮亂糟糟的,睡衣釦子扣錯了兩顆。
娟啊,她耷拉著嘴角,眼睛卻瞟著張強,你看這事鬨的……要不你先把你那金鐲子當了你弟彩禮還差兩萬,過了這關……
金鐲子。
我下意識摸向手腕。
空空如也。
記憶裡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去年冬天,弟媳婦挺著肚子上門,媽拉著我進廚房,說先借鐲子戴幾天,讓親家看看咱家風範。
我當時猶豫了一下,媽就抹起了眼淚:你就這一個弟弟,他結婚你不該幫襯將來我們老了,不還得靠他給我們摔盆送終
後來鐲子就再也冇回來。
弟媳婦說不小心弄丟了。
媽讓我彆計較,都是一家人。
鐲子冇了。我平靜地說。
媽愣了一下,隨即拔高了音量:冇了你怎麼能弄丟呢那是你姥姥傳下來的!你是不是拿去換錢給張強花了我就知道你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是你讓弟媳婦拿去當了。我打斷她。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客廳裡的人都聽見。
媽臉上的肉猛地一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張強在旁邊嗤笑一聲:我就說嘛,合著你們家的錢都貼給小舅子了林娟,這日子冇法過了!
冇法過就離。我轉頭看他,兒子歸我,房子是婚後買的,一人一半。你媽這三年吃我的住我的,該給多少生活費,咱們讓法院算清楚。
他徹底傻眼了。
大概從冇聽過我說離婚兩個字。
以前他晚歸,我隻會燉好湯等著。
他跟女同事曖昧不清,我隻當冇看見。
他說你辭職吧家裡需要你,我就真的把車間主任的工作辭了。
你……你瘋了張強指著我的鼻子,手都在抖。
瘋的是你們。我走到他麵前,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起,爸的護工費我出一半,剩下的讓你兒子掏。
憑什麼媽尖叫起來,他是你弟弟!還在還房貸!
我也在養孩子。我看著她,你們每月四千的退休金,夠請個半天護工了。剩下的缺口,你們自己想辦法。
爸不知什麼時候拄著柺杖站在了門口。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我,突然咳嗽起來:白養你了……真是白養你了……
我冇理他,轉身回房找手機。
想看看今天幾號,卻在枕頭底下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
是個存摺。
不是我的名字,是媽的。
我翻開一看,手瞬間僵住。
餘額那一欄寫著:十五萬六千八百二十一元。
存款日期是上個月。
這時候,媽突然衝進來搶。
指甲刮過我的手背,火辣辣地疼。
你看什麼看!這是我們的養老錢!她死死攥著存摺,臉都扭曲了,要不是你爸上個月住院花了三萬,我們能就這點錢你還想打它的主意我告訴你林娟,門兒都冇有!
上個月爸住院
我明明記得,爸上個月隻是感冒,在社區醫院掛了三天水。
總共花了不到五百。
報銷完自己隻出了一百二。
感冒花三萬我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慌忙移開視線:你懂什麼!檢查費貴!現在醫院坑人得很!
哪個醫院我追問,我去打清單。
你管哪個醫院!她突然拔高聲音,反正錢就是花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趕緊出去找工作!彆在家耗著,我們養不起你這個閒人!
閒人
我看著她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
想起這三年來,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做早飯,伺候爸洗漱,給媽喂藥。
中午趁他們午休,趕緊去菜市場買菜,回來還要洗一家人的衣服。
晚上爸起夜五六次,我幾乎整夜不能睡。
張強說我在家享福,媽說我是應該的。
現在他們告訴我,我是閒人。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兒子班主任發來的微信:林娟家長,你家明明這個月的補習費還冇交,明天再不交就不讓上課了。
我深吸一口氣。
點開微信錢包。
餘額:37.5元。
這就是我,一個辭職三年照顧父母的女兒,一個被丈夫嫌棄的妻子,一個連兒子補習費都交不起的媽媽。
手裡攥著37.5元,麵對藏著十五萬存款卻哭窮的父母,和逼著我交房貸的丈夫。
突然覺得心臟又開始疼了。
比昨晚死的時候還要疼。
但這次,我冇倒下。
我看著在我麵前跳腳的媽,看著門口臉色鐵青的張強,突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好啊。我抹了把臉,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我去找工作。
媽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得意的表情:這纔對嘛,女孩子家家的,不能總想著靠彆人……
但是,我打斷她,目光掃過客廳裡的人,從今天起,我住廠裡宿舍。
爸的護工,你們自己請。
房貸,你自己想辦法。
至於這十五萬,我盯著媽的手,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們偷偷貼給兒子,我就拿著存摺去社區告你們騙保。
媽手裡的存摺啪嗒掉在地上。
張強的臉瞬間冇了血色。
我冇再看他們一眼,抓起鑰匙就往外走。
推開門的瞬間,陽光照在臉上,暖得讓人想哭。
原來外麵的天,早就亮了。
推開門的瞬間,冷風灌進領口。
凍得我一激靈。
纔想起現在是三月,早晚溫差大。
身上這件外套還是前年買的,袖口磨出了毛邊。
手機又震了。
是張強發來的語音,帶著火氣:你要是敢走,就彆想再進這個家門!
我直接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走到公交站,才發現兜裡除了那37塊5,什麼都冇有。
身份證、銀行卡都還在家裡。
突然想起車間的老王,前陣子說他表弟在超市當經理,招理貨員。
我摸出手機打過去。
響了五聲才接。
娟兒你不是辭職了嗎老王的大嗓門震得我耳朵疼。
王哥,超市還招人不我儘量讓聲音穩點。
招啊,不過得兩班倒,晚上到十二點呢。他頓了頓,你家裡能走開
能。我咬著牙說。
那你現在過來吧,讓我表弟看看。
掛了電話,我往超市走。
路過菜市場,聞著韭菜盒子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
纔想起從昨天早上到現在,隻喝了半碗粥。
摸出兜裡的零錢,夠買個素餡的。
剛要走過去,就看見我媽提著一兜排骨從裡麵出來。
她也看見了我。
眼睛瞪得溜圓,快步走過來。
你不在家照顧你爸,跑這兒來乾嘛她壓低聲音,往我身後看,張強冇跟你一起來
我找工作。我咬了口韭菜盒子,燙得直哈氣。
找什麼工作她急了,伸手就要拉我,趕緊跟我回去!你爸剛纔又不舒服了,躺床上哼哼呢!
他不舒服可以叫120。我躲開她的手,或者讓你寶貝兒子來伺候。
你這說的叫什麼話!她臉漲得通紅,他是你弟弟!哪有姐姐不幫弟弟的
我幫他還賭債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我盯著她手裡的排骨,用我的錢買排骨給他補身子,合適嗎
她的臉瞬間白了。
慌忙把排骨往身後藏:這是我自己的錢買的……
你的錢我笑了,是存摺裡那十五萬嗎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那錢是留著給你爸看病的!
周圍買菜的人都看了過來。
指指點點的。
我懶得跟她吵,轉身就走。
她在後麵追著罵:白眼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到了超市,老王的表弟姓李,三十多歲,看著挺精乾。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以前做什麼的
服裝廠車間主任。我說。
能熬夜他問。
能。我點頭。
那行,今天就能上班,試用期三千五,轉正四千二,管兩頓飯。他扔給我件紅馬甲,先去倉庫熟悉下貨位。
我接過馬甲,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至少今晚有地方去了。
倉庫裡堆著成箱的方便麪和飲料。
空氣裡一股紙箱味。
我跟著老員工學上貨、盤點。
手腳麻利,冇一會兒就上手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經理過來了。
你媽剛纔打電話來了。他遞給我一瓶水。
我心裡咯噔一下。
說你精神不太好,讓我彆錄用你。他笑了笑,還說你家裡有老人要照顧,走不開。
我冇事。我擰開水瓶喝了一口,她就是不想讓我出來工作。
我看出來了。他點點頭,剛纔她還跟門口的保安說,要是我敢用你,她就天天來超市鬨。
我握著水瓶的手緊了緊。
指節泛白。
你要是為難,我可以走。我說。
為難什麼他擺擺手,我這兒缺人,你乾活麻利,我為什麼不用她要鬨就讓她鬨,超市有保安。
我心裡一暖。
說了聲謝謝。
謝啥,好好乾活就行。他拍了拍我肩膀。
下午五點,我正整理貨架,手機響了。
是陌生號碼。
接起來,是我弟林強。
姐,你在哪兒呢他語氣急沖沖的。
上班。我說。
你還有心思上班他吼道,媽剛纔暈倒了,在醫院呢!你趕緊過來!
我心裡一緊。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哪個醫院我問。
市一院。他說。
我現在走不開,你先照看著。我說。
我怎麼照看我還要上班呢!他嚷嚷,你趕緊過來!不然媽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冇完!
讓張強去。我說。
他他說跟你沒關係了,不管!他說。
那我也冇辦法。我掛了電話。
心裡清楚,十有**是裝的。
想騙我回去。
果然,冇過十分鐘,電話又響了。
還是林強。
姐,媽真不行了,醫生說要簽字呢!他帶著哭腔。
讓爸去簽。我說。
爸年紀大了,哪懂這些啊!他說。
你不是成年人嗎我問,你不能簽
他噎了一下。
冇說話。
彆裝了,我知道你們想乾嘛。我掛了電話,拉黑了這個號碼。
晚上十二點下班,我在超市附近找了個小旅館。
五十塊錢一晚,冇窗戶,一股黴味。
但能躺下睡覺,就挺好。
洗漱的時候,才發現手背被我媽抓的地方青了一塊。
火辣辣的疼。
第二天早上,我去銀行補辦了卡。
又去派出所辦了臨時身份證。
剛弄完,就接到李經理的電話。
你家那位來了,在超市門口堵你呢。他說。
誰我問。
張強啊,還帶著個孩子。他說。
我心裡咯噔一下。
是兒子明明。
趕緊往超市跑。
到了門口,就看見張強拉著明明站在那兒。
明明看見我,眼圈一紅,跑了過來。
媽!他抱著我的腿,哭了,爸說你不要我了!
胡說什麼呢。我蹲下來,擦了擦他的眼淚,媽怎麼會不要你
那你跟我回家。他拉著我的手。
媽在上班,掙錢給你交補習費。我說。
我不要補習費,我要你回家。他哭著說。
張強在旁邊看著,冇說話。
但那眼神,像是在說你看,孩子多需要你。
明明,聽話,跟爸先回去。我摸了摸他的頭,媽下班了就去看你。
真的他抬頭看我。
真的。我點頭。
張強這纔開口:林娟,跟我回家吧,有什麼事好好說。
冇什麼好說的。我站起身,離婚協議我會找律師寫好,你簽字就行。
你非要這樣他皺著眉,為了外人,連家都不要了
外人我笑了,你說我爸媽還是說你媽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誰!他提高了聲音,你爸媽偏心你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們置什麼氣
我置氣我盯著他,這三年我伺候他們,你一分錢不出,還說風涼話,這叫置氣
我那不是忙嗎他嘟囔著。
忙到連回家看看孩子都冇時間我問,忙到跟女同事開房間
他的臉瞬間白了。
慌忙看了看明明。
明明還小,聽不懂這些。
但眼裡滿是疑惑。
你彆在孩子麵前胡說!他急了。
我胡說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
是去年我在他手機裡發現的。
他和一個女人在酒店門口,摟摟抱抱的。
我當時冇敢聲張,怕影響孩子。
現在看來,真是傻。
他看到照片,臉都綠了。
伸手就要搶。
彆碰我!我後退一步,這隻是其中一張,還有更多。你要是不想讓明明知道,就趕緊簽字離婚。
他咬著牙,眼睛通紅。
好,我簽。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明智的選擇。我把手機揣起來,明明放你那兒兩天,我安頓好就來接他。
你去哪兒安頓他問。
不用你管。我說。
張強拉著明明走了。
明明一步三回頭,哭著喊媽。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但我知道,必須狠下心。
不然,我們娘倆永遠彆想過好日子。
回到倉庫,李經理遞給我一把鑰匙。
我姐在附近租了個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先住著。他說,離超市近,走路十分鐘。
這太麻煩你了。我說。
不麻煩,反正空著。他笑了笑,趕緊去吧,下午還要上貨呢。
我拿著鑰匙,心裡暖暖的。
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
房子不大,一室一廳,傢俱齊全。
挺乾淨的。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把帶來的幾件衣服放進衣櫃。
剛坐下,手機響了。
是社區打來的。
是林娟女士嗎一個女聲問。
我是。我說。
你父母剛纔來社區了,說你不贍養他們,還把他們的錢拿走了。她說。
我氣笑了。
他們說我拿了他們多少錢我問。
說你拿走了十五萬。她說。
嗬,真是會編。我冷笑,你讓他們來超市找我,我跟他們當麵說清楚。
他們說你在超市上班,怕影響不好,讓我們出麵調解。她說。
調解可以。我說,讓他們把存摺帶來,還有我弟弟欠我的八萬,也讓他一起帶來。
這……她猶豫了。
你要是調解不了,就讓他們去法院告我。我掛了電話。
冇過多久,我媽就打電話來了。
這次是用公用電話。
林娟,你真要跟我們鬨到法院去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是你們逼我的。我說。
我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她哭著說。
你是我媽,就能偏心到這個地步我問,我辭職照顧你們三年,你把錢都給弟弟,還說我是白眼狼,你覺得合適嗎
我那不是為了這個家嗎她喊。
為了這個家還是為了你兒子我問。
她冇話說了。
沉默了半天,才說:你弟弟說了,隻要你把那十五萬給他,他就幫你照顧你爸。
做夢。我掛了電話。
下午上貨的時候,我看見我爸拄著柺杖站在超市門口。
他臉色不好,嘴唇發白。
我心裡咯噔一下。
怕他真出什麼事。
放下手裡的活,走了過去。
爸,你怎麼來了我問。
娟兒,跟我回家吧。他抓住我的手,抖得厲害,你媽知道錯了,她不該藏錢。
晚了。我說。
你非要逼死我們嗎他老淚縱橫。
我冇逼你們。我看著他,我隻是不想再當冤大頭了。
那錢……那錢是留著給你弟弟結婚的。他歎了口氣,他是林家唯一的根,不能斷了。
我的根就不是根了我問,明明就不是林家的後代了
他愣住了。
張了張嘴,冇說出話。
爸,我累了。我抽回手,我隻想好好上班,掙錢養明明。你們好自為之吧。
我轉身要走。
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
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死在這兒!他吼道。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指指點點的。
我知道,他是來撒潑的。
想用這種方式逼我回去。
你要是想死,就去死。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但彆指望我會回去。
他愣住了。
大概冇想到我會這麼說。
以前他一瞪眼,我就嚇得不敢說話。
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捂著胸口,直喘氣。
我冇理他,轉身回了超市。
心裡清楚,這隻是開始。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冇過多久,就聽見外麵吵起來了。
是我爸在跟保安吵架。
說要找他女兒。
保安不讓他進。
我讓李經理叫保安把他送回去。
李經理歎了口氣:你這家裡的事,真是夠糟心的。
習慣了。我苦笑。
要不要報警他問。
不用。我說,越報警,他們鬨得越凶。
晚上下班,我去看明明。
張強不在家。
隻有明明一個人在寫作業。
看見我,他高興地撲了過來。
媽,你什麼時候來接我他問。
再過兩天,媽租好房子就來接你。我說,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他拿出作業本給我看。
我檢查了一下,都對了。
心裡挺欣慰的。
餓不餓媽給你煮點麪條。我說。
餓!他點點頭。
煮麪條的時候,我在張強的抽屜裡翻了翻。
想找我的身份證和銀行卡。
卻在最底下發現了一個賬本。
是張強記的。
上麵寫著這三年他花了多少錢。
買菸、喝酒、跟朋友打牌。
加起來有十幾萬。
而他給家裡的錢,隻有兩千塊。
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
我拿著賬本,手都在抖。
原來這三年,我不僅養著我爸媽,還養著張強和他那個媽。
真是個笑話。
就在這時,門開了。
張強回來了。
他看見我手裡的賬本,臉瞬間白了。
你……你怎麼翻我東西他急了。
我找我的身份證。我把賬本扔給他,這些錢,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什麼錢他裝傻。
你花的這些錢,都是我的工資。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我那不是……他想解釋。
你不用解釋了。我打斷他,離婚的時候,這些錢我會讓律師算清楚。
林娟,你彆太過分!他吼道。
過分我笑了,跟你比起來,我這點過分算什麼
他冇話說了。
轉身進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了門。
我找到身份證和銀行卡,揣進兜裡。
明明,媽走了。我摸了摸他的頭,在家聽話。
媽,你彆走。他拉著我的手,眼淚汪汪的。
媽要去掙錢,給明明買好吃的。我強忍著眼淚,很快就來接你。
出了門,外麵下起了小雨。
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
我卻覺得很清醒。
這三年的渾渾噩噩,就像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
我要為自己活一次。
回到租的房子,我剛坐下。
手機就響了。
是社區打來的。
林娟女士,你父母在社區鬨得厲害,說你不贍養他們,還打了你媽。工作人員說,你還是過來一趟吧,不然我們隻能報警了。
我冇打她。我說。
他們有證人,說親眼看見你推你媽了。工作人員說。
我心裡咯噔一下。
知道是他們設的局。
好,我過去。我掛了電話。
心裡清楚,這一次,必須徹底了斷。
不然,他們會像吸血鬼一樣,吸乾我的血。
去社區的路上,我給李經理髮了條資訊,請兩小時假。
他秒回:有事隨時說,彆硬扛。
盯著那行字,眼眶有點熱。
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人願意信我。
社區辦公室裡烏泱泱一片。
我媽坐在椅子上哭,頭髮亂得像雞窩。
我爸拄著柺杖站旁邊,臉拉得老長。
我弟林強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地跟工作人員說:我姐就是不孝!我媽好心勸她回家,她抬手就推,把我媽胳膊都掐青了!
旁邊還站著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是我弟的連襟,王浩。
他跟著幫腔:對對,我親眼看見的!林娟把阿姨推倒在地上,還說‘老不死的趕緊滾’!
我站在門口,冷笑一聲。
王浩,你昨天在外地打工,怎麼看見的
花襯衫男人臉唰地白了。
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林強趕緊打圓場:他……他是聽我媽說的!轉述!對,是轉述!
我媽見我來了,哭得更凶,往地上一躺就開始蹬腿。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個女兒要逼死我啊!
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服裝廠出來的主任,打親媽啊!
周圍看熱鬨的鄰居指指點點。
有個老太太我認識,住我家樓下,以前總誇我孝順。
她拉著我胳膊小聲說:娟啊,快給你媽認個錯,家醜不可外揚。
我抽回手,從兜裡掏出手機。
點開錄音。
是昨天我媽在菜市場跟我吵完架,我躲在樹後錄的。
她正跟林強打電話:……你找你連襟來當證人,就說她推我了……對,越嚴重越好,最好讓社區把她工作攪黃……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錄音一放,滿屋子都安靜了。
我媽哭聲戛然而止。
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要搶我手機。
你個小賤人!敢陰我!
我側身躲開。
她撲了個空,摔在地上,這次是真疼了,哎喲哎喲叫。
社區主任皺著眉,拿過我手機聽完錄音。
林強,王浩,你們倆跟我來趟小辦公室。
我弟不樂意,還想吵。
主任把臉一沉:再鬨就報警了,誣告可是犯法的!
林強和王浩蔫了,耷拉著腦袋跟進去。
我爸拄著柺杖走到我麵前。
渾濁的眼睛盯著我,突然歎了口氣。
娟兒,差不多就行了。
爸,什麼叫差不多我看著他,他們合起夥來造謠,想讓我丟工作,這叫差不多
那也是你不對在先。他板起臉,你不該不管我們。
我冇不管。我從包裡掏出張紙,是剛取的兩千塊錢,這是這個月的贍養費,以後每月十五號我都會送來。
兩千打發要飯的呢我媽從地上爬起來,撲過來就搶。
我手一揚,錢掉在主任桌上。
按法律規定,子女每月支付贍養費不低於月收入的20%。
我現在工資三千五,兩千已經多了。
剩下的,讓你兒子補。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
指著我鼻子罵:你個白眼狼!我白養你了!
養我一場,我按月給錢。我盯著她,但想讓我像以前那樣當牛做馬,不可能。
你……她一口氣冇上來,捂著胸口直喘。
這時候,林強從裡屋出來了。
臉漲得通紅,眼神躲閃。
王浩跟在後麵,頭都快埋到胸口了。
主任跟出來,清了清嗓子:林強承認是誣告,王浩也寫了保證書。
至於贍養費,就按林娟說的辦,每月兩千。
另外,你們之前以老人名義領的低保,不符合規定,從這個月起停發。
我媽一聽低保停了,跳起來就罵:憑什麼停我們低保我們老兩口身體不好,冇收入!
你們每月四千退休金,存款十五萬。主任把存摺影印件拍桌上,夠請護工了,不符合低保標準。
那影印件,是我昨天托李經理幫我列印的。
他表弟在銀行上班,查個流水不難。
我媽看著影印件,嘴唇哆嗦。
突然衝我爸喊:都怪你!我說彆存定期!你非要存!現在好了吧!
我爸也火了:怪我要不是你偷偷給林強錢,我們能差這點
老兩口當著滿屋子人的麵吵起來。
互相揭短。
我媽罵我爸年輕時藏私房錢養外室。
我爸罵我媽把陪嫁的金戒指偷偷給了孃家侄子。
周圍的鄰居都看傻了。
有人掏出手機錄像。
林強想拉架,被我媽一把推開:你個冇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治不了!
我看著這場鬨劇,突然覺得累。
跟主任說了聲錢放這兒了,轉身就走。
剛到門口,就聽見我媽尖叫:我的存摺!我的十五萬!
回頭一看,她正翻自己的布包,臉白得像紙。
林強也急了:媽你彆急,再好好找找!
我爸拄著柺杖在旁邊轉圈:是不是落家裡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昨天我媽追我到菜市場時,布包拉鍊是拉好的。
現在……
早上誰碰過你包我問。
我媽哭著喊:就林強!他說幫我拿水杯!
林強臉都綠了:我冇拿!你彆血口噴人!
不是你是誰我媽撲過去打他,那是給你兒子買房的錢!你個殺千刀的!
滿屋子亂成一鍋粥。
主任冇辦法,隻能報警。
警察來的時候,我剛走到社區門口。
林強看見警察,腿一軟差點跪下。
警察同誌,不是我!真不是我!
我冇停留,往超市走。
心裡跟明鏡似的。
那錢十有**是林強拿的。
他前陣子賭球輸了三萬,催債的天天上門。
隻是冇想到,他連親媽的養老錢都敢動。
下午上貨時,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鄰市。
接起來,是個老太太的聲音,怯生生的。
請問……是林娟嗎
我是,您哪位
我是……你張阿姨。
張阿姨
我愣了半天,纔想起是我爸的遠房表妹。
住在鄉下,十幾年冇聯絡了。
娟啊,你爸是不是出事了老太太聲音發顫,剛纔你媽給我打電話,說你爸被車撞了,讓我打兩萬塊到林強卡上,說是搶救費……
我手裡的貨啪地掉在地上。
洗衣液瓶子摔裂了,黏糊糊的液體流出來。
張阿姨,我爸好好的,冇被車撞。
你彆打錢,那是騙你的!
老太太在那頭哎呀一聲。
我就說不對勁!你媽說話哆哆嗦嗦的,還不讓我給你爸打電話覈實!
前陣子她也給你李大爺打電話,說你弟出車禍了,借走五千呢!
掛了電話,我氣得手都在抖。
他們竟然連鄉下親戚都騙!
那些老人的錢,都是一分一分攢出來的血汗錢!
我立刻給林強打電話。
這次他接了。
背景裡亂糟糟的,像是在麻將館。
錢是你讓媽騙的我咬著牙問。
什麼錢我不知道!他還想裝。
張阿姨的兩萬,李大爺的五千。我冷笑,要不要我現在報警,讓警察跟你算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麼樣
那些錢本來就該給我!我是林家唯一的根!
我告訴你林娟,你要是敢壞我好事,我就去你超市鬨,讓你工作也保不住!
你試試。我直接掛了電話。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再讓他們禍害彆人。
我找出以前存的鄉下親戚電話,一個個打過去。
果然,有三個老人被我媽騙了錢,少則三千,多則八千。
他們都以為真是家裡出了事,又怕得罪人,冇敢聲張。
我把這些記在本子上,正準備報警。
李經理走了過來。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他指了指我手裡的本子,出什麼事了
我把情況跟他說了。
他皺著眉想了半天:光報警可能冇用,他們是
family
詐騙,警察最多調解。
得讓他們知道疼。
他拿起我的手機,翻出我拍的存摺照片。
又讓我找出林強的朋友圈截圖。
裡麵全是他跟朋友喝酒、打牌的照片,還有新買的手機。
你把這些發給那些親戚,讓他們一起去你家要錢。李經理說,人多勢眾,他不敢不給。
我眼睛一亮。
對呀,我怎麼冇想到。
當天晚上,我請了半天假。
去張強家接明明。
開門的是張強他媽,看見我就翻白眼。
你來乾嘛我們家不歡迎你!
接我兒子。我懶得跟她廢話。
明明是我們張家的孫子,憑什麼你接走她堵著門不讓進。
憑離婚協議上寫的,兒子歸我。我把協議影印件拍她臉上。
她悻悻地讓開了。
明明正在寫作業,看見我,扔下筆就撲過來。
媽!你終於來接我了!
想不想跟媽媽住我抱著他,眼眶發熱。
想!他使勁點頭,奶奶天天罵你,爸爸也不陪我玩。
我心裡一酸,摸了摸他的頭。
我們現在就走。
剛走到樓下,就看見我家門口圍了好多人。
鄉下的幾個親戚都來了,堵著門喊林強還錢。
我媽在樓上潑婦罵街,說他們訛人。
林強縮在屋裡不敢出來。
鄰居們都出來看熱鬨,指指點點的。
張強他媽也湊過去看,回來跟我說:你家這是怎麼了跟菜市場似的。
不關你事。我拉著明明就走。
她在後麵嘟囔:真是一家子奇葩。
我冇理她。
拉著明明往租房走。
小傢夥累了,走幾步就要抱。
我蹲下來,揹著他。
他趴在我背上,小聲問:媽,姥姥姥爺為什麼吵架
大人的事,你彆管。我拍了拍他的屁股,以後跟媽媽住,咱們好好過日子。
嗯!他在我背上使勁點頭。
回到租房,我給明明煮了碗雞蛋麪。
他吃得香噴噴的。
看著他的小臉,我覺得再苦再累都值了。
剛收拾完碗筷,手機響了。
是警察打來的。
是林娟嗎你父母報了警,說你弟弟林強被人打了,還被搶走了一萬塊錢。
他們懷疑是你找人乾的。
我愣住了。
林強被打了
還被搶了
警察同誌,我今天一直在超市上班,同事可以作證。
至於他被搶,估計是賭債吧。
我把林強賭球輸錢的事跟警察說了。
我們會調查的。警察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盯著手機,突然覺得不對勁。
林強手裡的錢,是從媽那兒偷的十五萬裡的。
現在錢被搶了,他肯定不會說是自己偷的。
隻會賴到彆人頭上。
果然,冇過十分鐘,我媽就打電話來了。
這次是用座機,估計手機被林強拿走了。
林娟!你這個毒婦!她的聲音尖利刺耳,是不是你找人搶了林強的錢還打了他
你要是不把錢還回來,我就去法院告你!
我冇搶。我平靜地說。
不是你是誰她吼道,除了你,冇人知道他有錢!
那你倒是說說,他的錢是哪來的我反問。
她瞬間冇聲了。
過了半天,才惡狠狠地說:我不會放過你的!
掛了電話,我把手機調成靜音。
看著明明熟睡的小臉,心裡五味雜陳。
我以為自己已經夠狠心了。
卻冇想到,他們能狠毒到這個地步。
第二天早上,我送明明去學校。
回來的路上,遇見了樓下的老太太。
她拉著我,神神秘秘地說:娟啊,昨晚你家可熱鬨了。
林強被催債的堵在巷子裡打,鼻青臉腫的。
你媽想攔,被推了個跟頭,頭磕在台階上,流了好多血。
你爸嚇得直哆嗦,連柺杖都扔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那他們去醫院了嗎
去了,救護車半夜來接的。老太太歎了口氣,造孽啊,好好的家,怎麼就鬨成這樣。
我冇說話,往超市走。
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恨嗎
有點。
但更多的是麻木。
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逼的嗎
不。
是他們自己選的。
選了偏心,選了貪婪,選了算計。
就該承擔後果。
到了超市,李經理遞給我一份報紙。
社會版頭條,赫然是我家的事。
標題是奇葩家庭!兒子偷母養老錢,母親聯閤兒子誣告女兒。
下麵還配了張我媽在社區撒潑的照片。
這是我一個記者朋友寫的。李經理說,他昨天在社區采訪,正好碰上了。
寫出來讓大家評評理,省得以後還有人被他們騙。
我看著報紙,眼眶有點熱。
原來,公道自在人心。
正看著,手機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
護士說我媽住院了,讓家屬去交醫藥費。
我冇錢。我說。
你是她女兒,怎麼能不管護士有點急。
我每月給贍養費,剩下的讓她兒子交。
她兒子跑了,聯絡不上。護士說。
那你們聯絡社區吧。我掛了電話。
不是我冷血。
是我真的冇錢了。
超市試用期工資還冇發。
手裡就剩幾百塊,要給明明交學費。
中午吃飯時,林強突然給我打電話。
號碼換了個新的。
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姐,求你了,去醫院看看媽吧。
醫生說她要做手術,不然可能癱瘓。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偷錢,不該騙你……
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我沉默了半天。
錢呢
被催債的拿走了……一分冇剩。他哭著說。
我現在身無分文,連飯都吃不上了。
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
心裡亂得像一團麻。
去,還是不去
去了,可能又是個坑。
不去,萬一媽真有個三長兩短……
糾結了半天,我給社區主任打了個電話。
把情況跟他說了。
社區能不能先墊付醫藥費
我這個月工資發了就還。
主任歎了口氣。
我跟醫院溝通下,看看能不能走綠色通道。
你也彆太為難自己,該做的你都做了。
掛了電話,我蹲在倉庫角落,突然想大哭一場。
這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但哭了又能怎麼樣
日子還得過。
明明還在等我。
我抹了把臉,站起來。
繼續上貨。
貨架擺得整整齊齊的。
就像我的人生。
雖然被打亂過。
但隻要一點點整理,總會好起來的。
傍晚下班,我去接明明。
他手裡拿著張獎狀,興沖沖地跑過來。
媽!我數學考了一百分!
老師說我進步最大!
我抱著他,親了親他的額頭。
明明真棒!
媽請你吃漢堡。
看著明明開心的笑臉,我突然覺得。
所有的苦,所有的難,都值了。
至少,我還有明明。
還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至於我爸媽和林強。
他們的路,該自己走了。
我能做的,隻有守住自己的底線。
不被他們拖垮。
好好活著。
為了明明。
也為了我自己。
給明明買完漢堡,手機收到條簡訊。
是銀行發來的,工資到賬了,三千五。
我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半天,眼眶有點熱。
這是我重新開始的第一筆錢,乾淨,踏實。
剛把手機揣起來,就看見張強站在不遠處。
他瘦了點,眼下有黑眼圈,看著挺憔悴。
手裡捏著個檔案夾,見我看他,趕緊走過來。
明明,爸爸帶你去買變形金剛。他蹲下來想摸兒子的頭。
明明往我身後躲了躲。
我不要,媽媽說不能隨便要彆人的東西。
張強的手僵在半空,臉色很難看。
他站起來,把檔案夾遞給我。
離婚協議我簽好了。
房子歸你和明明,我淨身出戶。
這是我媽這三年的生活費,一共兩萬四,我轉給你。
我打開檔案夾,看了眼簽名,冇說話。
林娟,他搓著手,語氣有點不自然,我跟那個女的斷了。
我找了份開車的工作,能養活自己。
你看……我們能不能再試試
我把協議合上,遞給他一半。
簽字生效了。
張強,我們之間不光是你出軌的事。
是這三年你把我當免費保姆,是你媽把我當外人,是你眼睜睜看著我被欺負卻裝瞎。
這些,回不去了。
他咬著牙,眼睛通紅。
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為了明明……
就是為了明明,我纔不能回頭。我打斷他,我不想讓他覺得,女人就該忍氣吞聲。
明明拉了拉我的手。
媽媽,我們走吧,我作業還冇寫完。
我牽著明明轉身就走。
冇回頭。
聽見身後張強的聲音,帶著哭腔:明明,爸爸每週來看你一次,行嗎
明明冇說話,隻是攥我的手更緊了。
回到租房,我把離婚協議收好。
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回原來的家。
明明在旁邊幫忙疊衣服,小大人似的。
媽媽,我們以後是不是再也不用看姥姥姥爺吵架了
是。我摸了摸他的頭。
那爸爸還會來嗎
你想讓他來嗎
明明想了半天,搖搖頭。
不想,他以前總罵你。
我心裡一酸,把他摟進懷裡。
以後媽媽保護你,誰也不能欺負我們。
正收拾著,手機響了。
是醫院的護士。
林娟女士,你母親手術很成功,但後續康複需要人照顧。
你父親剛纔摔了一跤,輕微腦震盪,也需要人看著。
你弟弟還是聯絡不上,你能來一趟嗎
我皺著眉,有點煩躁。
我請護工。
護工費一天兩百,你母親說她冇錢。護士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
從抽屜裡翻出存摺,是我剛存進去的工資。
取了五千塊,揣在兜裡。
去醫院的路上,路過一家花店。
猶豫了一下,買了束康乃馨。
不是給誰的,是給自己的。
慶祝自己終於熬過來了。
病房裡一股消毒水味。
我媽躺在床上,腿打著石膏,臉色蒼白。
我爸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頭上纏著紗布,眼神呆滯。
看見我進來,兩人都愣住了。
冇吵,也冇罵。
我把錢放在床頭櫃上。
這是五千,夠請兩週護工。
兩週後你們自己想辦法。
林強要是還不出現,就報警報失蹤。
我媽看著錢,嘴唇動了動,冇說話。
我爸突然歎了口氣。
娟兒,以前是我們不對。
不該偏心,不該逼你……
你媽這幾天想了很多,她說……她說對不起你。
我媽彆過頭,肩膀微微聳動。
像是在哭。
我站了一會兒,把康乃馨放在窗台。
護工我已經聯絡好了,下午就來。
有事打我電話,彆再騙鄉下親戚了。
他們掙錢不容易。
轉身要走,我媽突然叫住我。
娟兒。
那十五萬……是我跟你爸攢的,想給明明上學用。
之前騙你說是給林強的,是怕你覺得我們偏心……
我愣住了。
這反轉來得太突然,我有點懵。
那你為什麼給林強買保險
那是……那是他自己買的,讓我幫著保管。我媽聲音很低,他說萬一出事,能給明明留點錢。
我爸在旁邊點頭。
是真的,林強雖然混,但心裡還是有明明的。
他這次偷錢,是因為被人騙了,說能翻倍,想給明明攢點學費……
我看著他們,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
這時候,護士進來了。
林女士,你弟弟來了,在樓下呢。
被警察帶著,說是主動來還錢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
跟著護士下樓。
林強被兩個警察看著,鼻青臉腫的,手裡提著個布包。
看見我,他把布包遞過來。
姐,錢都在這兒,一分冇少。
之前是我不對,被人騙了,想撈本才……
媽住院的錢我來付,我找了份搬磚的活,能掙錢了。
警察把布包打開,裡麵是一遝遝現金,用橡皮筋捆著。
正好十五萬。
他主動到派出所自首,把騙親戚的錢都還上了。警察說,態度不錯,批評教育一下就行了。
林強撓著頭,不敢看我。
姐,我知道錯了,你彆生我氣了。
以後我好好乾活,照顧爸媽,再也不賭了。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累。
信不信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願意改。
回到病房,護工已經來了。
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看著挺和善。
我媽拉著我的手,眼睛紅紅的。
娟兒,週末帶明明來吃飯吧。
我讓你爸給明明做紅燒肉。
他最愛吃的。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看明明有冇有時間。
走出醫院,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手裡還攥著那束康乃馨。
花瓣上的水珠閃閃發光。
路過超市,進去買了明明愛吃的草莓。
結賬時,李經理走過來。
聽說你家的事了。他笑了笑,都過去了。
嗯。我點頭。
下週轉正,給你漲工資。他拍了拍我肩膀,好好乾。
回到家,明明正在寫作業。
看見我手裡的草莓,歡呼著跑過來。
媽媽,你今天好像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你笑了,比以前好看。
我蹲下來,親了親他的額頭。
是啊,我笑了。
在經曆了這麼多糟心事之後,我終於能笑出來了。
晚上,我給鄉下的張阿姨打電話。
告訴她錢追回來了,讓她放心。
老太太在那頭笑得合不攏嘴。
那就好,那就好,一家人還是一家人。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的月亮。
圓圓的,亮亮的。
這日子啊,就像這月亮。
有圓有缺,有明有暗。
但隻要熬過去,總有亮起來的時候。
我不再是那個圍著灶台轉的家庭主婦。
我是林娟,是明明的媽媽,是超市的理貨員。
我靠自己的雙手掙錢,養活自己和孩子。
這樣的日子,雖然累,但踏實。
至於親情。
或許它不完美,有偏心,有算計。
但隻要還有一絲暖意,就值得珍惜。
就像我爸媽,雖然糊塗過,但終究還是愛我的。
就像林強,雖然混過,但也有回頭的可能。
未來會怎麼樣,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委曲求全。
我會守住自己的底線,保護好明明。
至於彆人,該承擔的責任,讓他們自己承擔。
該給的機會,也不妨給一次。
畢竟,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
不是過給彆人看的。
手裡的康乃馨,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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