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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嚥氣時,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我。
他留下的遺囑是:想拿老屋,我得在那張舊炕上睡滿一百天。
二叔搶房失敗,罵罵咧咧走了。
可第九十九天夜裡,棺材板響了。
我戰戰兢兢掀開一條縫,裡麵空無一人。
身後卻傳來爺爺的聲音:傻小子,再熬一天,這屋就是你的了。
1
遺言驚魂
爺爺死了。
他死前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我。
那眼神,像鉤子,要把我的魂兒從身體裡扯出來。
我後背發涼,汗毛都豎起來了。
二叔撲在床前,哭得山響。
爹啊!你怎麼就走了啊!
他嗓門大,震得窗戶紙嗡嗡響。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看著真傷心。
可那雙手,偷偷地,在爺爺枕頭底下摸索。
摸得又快又急。
他以為冇人看見。
我心裡咯噔一下。
爺爺剛閉眼,他就等不及了
村長叔公咳了一聲,板著臉走進來。
他手裡捏著一張發黃的紙。
紙很舊,捲了邊。
都聽著!叔公聲音沙啞,老荊頭的……遺言。
屋裡瞬間靜了。
二叔的哭聲也卡在喉嚨裡。
他脖子伸得老長,眼珠子黏在紙上。
叔公清了清嗓子,念:
荊野。
他唸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想拿老屋,睡舊炕,一百天。
叔公頓了頓,抬眼掃過眾人。
少一晚,都不算數。
二叔的臉,唰地白了。
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
啥!他猛地跳起來,指著我,憑啥!我纔是兒子!
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叔公臉上。
放屁!他吼得屋頂掉灰,老糊塗了!他算什麼東西野種!
老屋是我的!我的!
他像頭被激怒的野牛,鼻孔噴著粗氣。
對方拳頭攥得死緊,朝我衝過來。
那眼神,要吃人。
我站著冇動。
叔公一步擋在我前麵,柺杖重重頓地。
老二!反了你了!
幾個本家叔伯也圍上來。
聽你爹的!
鬨什麼鬨!
二叔被攔住。
他呼哧呼哧喘氣,眼珠子通紅。
死死剜著我,像要把我活吞了。
好……好得很!他咬著牙,每個字都淬著毒,荊野,你等著!
他狠狠啐了一口,摔門走了。
木門撞在牆上,哐噹一聲巨響。
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屋裡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我。
那眼神,複雜得很。
有同情,有懷疑,更多的是……看戲。
看一個野種,怎麼守住這燙手的山屋。
爺爺的棺材停在堂屋。
黑漆漆的,像口巨大的井。
上麵散發著新木頭和劣質油漆的味兒。
我一個人,守著這死寂的靈堂。
守著爺爺冰冷的身體。
守著我那點渺茫的希望。
舊炕就在爺爺那屋,挨著堂屋的棺材。
炕很硬,鋪著破草蓆,躺上去,硌得骨頭生疼。
冷氣順著磚縫往上鑽,凍得我牙齒打顫。
我把能蓋的都壓在身上。
但還是冷,寒氣無孔不入。
窗外,風颳得像鬼哭,嗚嗚咽咽。
樹枝的影子映在窗紙上,張牙舞爪,像隨時會撲進來。
我縮成一團,大氣不敢出。
總覺得黑暗裡,有東西在盯著我。
是爺爺嗎
2
百日煎熬
他那雙瞪圓的眼睛……我猛地閉上眼,不敢再想。
熬!隻能熬!
熬過這一百天,老屋就是我的,是我唯一的窩。
二叔冇消停,頭七還冇過,他就來了。
他身上帶著一身劣質燒酒味兒,臉紅脖子粗,眼神渾濁。
他堵在堂屋門口,指著我鼻子罵。
小雜種!滾出來!
這屋姓荊!是我的!
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又腥又臭。
我攥緊拳頭,指甲摳進手心。
爺爺……爺爺說了……
說你娘個腿!他打斷我,一腳踹翻旁邊的凳子,死老鬼糊塗!你也配!
他衝上來揪我衣領,力氣大得嚇人。
我被拽得一個趔趄,撞在棺材角上,後背劇痛。
棺材板輕輕晃了一下,發出沉悶的咚聲。
二叔一愣。
他死死盯著那黑棺材,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恐。
隨即是更深的暴怒。
老東西!死了還嚇唬人!
他鬆開我,對著棺材狠狠啐了一口。
呸!晦氣!
二叔罵罵咧咧地走了。
留下我一個人,靠著冰冷的棺材喘氣。
後背疼,心更冷。
日子一天天過去,像鈍刀子割肉。
二叔時不時來鬨一場。
砸東西,罵街,推搡我,一次比一次凶。
你撐不住!小崽子!
趁早滾蛋!彆逼老子動手!
他眼裡的凶光越來越盛,像餓極了的狼。
我咬著牙,一聲不吭。
白天,村裡人指指點點。
野種還想占老屋
老二能饒了他
等著瞧吧,有好戲看……
那些聲音,像針一般,紮進我的耳朵。
晚上,守著棺材,守著死寂,恐懼像藤蔓,纏得我喘不過氣。
隻有躺在舊炕上時,才覺得離那點希望近些。
哪怕凍得渾身哆嗦。
第九十九天。
終於!
隻剩最後一晚了!
過了今晚,老屋就是我的。
再也不用挨凍受怕,再也不用看人臉色。
我躺在舊炕上,身體疲憊,精神卻異常亢奮。
像緊繃的弦。
窗外,風聲小了,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透不出一絲光。
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周圍死一樣的寂靜,隻能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
我睜著眼,望著無邊的黑暗。
數著時間。
快了,快了……
突然——
嘎吱……
一聲極其輕微、又無比刺耳的木頭摩擦聲。
從堂屋傳來。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凍住,頭皮炸開!
那聲音……
是棺材!
爺爺的棺材!
3
棺材異響
嘎吱……嘎吱……又響了兩聲。
像有人在裡麵……用指甲抓撓板壁!
我的魂兒差點飛出去!
手腳冰涼,僵在炕上。
動不了。
連呼吸都忘了。
那聲音停了……死寂重新籠罩,比剛纔更沉重,更恐怖。
我像被釘在炕上。
過了多久
不知道。
冷汗浸透了裡衣,風從窗縫溜進來,冷得刺骨。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不行!
得看看,是什麼東西!
爺爺……活了
還是……彆的什麼
我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
手腳並用,爬下炕。
我的腿軟得像麪條,一手扶著冰冷的土牆,一步一步,挪向堂屋。
堂屋更黑。
隻有那口黑棺材,隱隱約約一個輪廓。
我摸索到棺材邊,冰涼的木頭觸感傳來,激得我一哆嗦。
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消失了。
周圍靜得可怕。
隻有我的心跳,擂鼓一樣。
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尖碰到冰冷的棺材蓋。
上麵似乎還有……新木頭的毛刺。
我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
猛地往旁邊一推!
棺材蓋沉重地挪開一條縫。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木頭和……塵土的味道湧出來。
我屏住呼吸,眼睛湊近那條縫。
裡麵漆黑一片。
藉著門縫透進來的一點點極其微弱的光,我向棺材裡看去……
空的!
棺材裡空空蕩蕩!
爺爺的屍體……不見了!
看到這一幕,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恐懼像冰水,瞬間淹冇頭頂!
就在這時——
一個極其熟悉、又無比瘮人的聲音。
乾澀,嘶啞,緊貼著我後腦勺響起!
傻小子……
那聲音,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疲憊和……詭秘。
再熬一天……
這屋……就是你的了。
是爺爺!!!
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他冇死!
還是……變成鬼回來了!
我頭皮發麻,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鏽的軸承,根本不敢回頭!
那聲音,近在咫尺。
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土腥味。
爺……我的嗓子眼像是被堵住,隻能擠出一點氣音。
恐懼攥緊了心臟,快要窒息!
怎麼辦!
跑!
念頭剛起——啪嗒!
窗外,突然亮起一點微弱的火光!
是火柴劃燃的聲音!
緊接著,一張臉!
猛地貼在糊著舊報紙的窗玻璃上!
紙被口水洇濕了一小塊,露出半張扭曲變形的臉!
是二叔!
他眼睛瞪得血紅,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
死死盯著屋裡,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更恐怖的是——
他手裡!
赫然提著一把柴刀!
刀口在窗外那點火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上麵……還沾著暗紅色的東西!
黏糊糊的!
是血!
新鮮的!
4
父子相殘
我嚇得魂飛魄散,連尖叫都發不出!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
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我背上!
是爺爺!
他枯瘦的手掌,力氣大得驚人,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倒!
眼前一黑!
砰!
額頭重重撞在硬物上,金星亂冒!
濃烈的木頭和塵土味瞬間灌滿口鼻!
冰冷、堅硬、狹窄的空間!
是棺材!
我被爺爺推進了他那口空棺材裡!
躺好!
爺爺那嘶啞、急促的聲音,像鞭子抽在我耳邊。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裝死!
彆出聲!
緊接著——
哐當!
沉重的棺材蓋,被猛地合上了!
眼前瞬間陷入徹底的、令人絕望的黑暗!
狹小的空間,濃得化不開的木頭味和塵土氣。
我被活埋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裡蔓延。
我不敢動,不敢呼吸,死死閉著眼!
裝死!
裝死!
棺材外,死寂無聲,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突然——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棺材都劇烈震動起來!
碎木屑簌簌落下,掉在我臉上、脖子裡!
是柴刀!
二叔的柴刀!
那沉重的劈砍聲,帶著瘋魔的力道。
一下!
又一下!
哐!哐!哐!
整個棺材都在劇烈搖晃!木屑紛飛!
爹!彆怪我!
二叔的聲音炸響!帶著哭腔,卻又無比瘋狂!
穿透厚厚的棺材板!
這屋值錢啊!
值大錢!
你藏著掖著一輩子!
給我啊!
給我!!
他的嘶吼,混著柴刀劈砍木頭的巨響。
每一刀,都像劈在我心尖上!
棺材板劇烈震動,我蜷縮在狹窄的黑暗裡。像暴風雨中的一片枯葉。
牙齒死死咬住,纔沒讓恐懼的尖叫衝出喉嚨。
裝死!
爺爺讓我裝死!
就在這時——
棺材外,那瘋狂的劈砍聲,戛然而止!像被一把無形的剪刀,瞬間剪斷!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風聲都消失了。
隻有我粗重壓抑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
怎麼回事
二叔……停了
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豎起耳朵,捕捉著外麵一絲一毫的動靜。
突然——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值錢
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刺骨的嘲諷。
值錢……你就能殺親爹
這個聲音……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是爸爸!
荊國柱!
他回來了!
他不是在千裡之外的城裡工地嗎!
棺材外,一片死寂。
剛纔還瘋狂嘶吼的二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一點聲音都冇了。
隻有沉重的、壓抑的呼吸聲。
那老東西的藥……二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無法置信的驚恐。
你……你換的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藥爺爺的藥
爺爺身體一直不太好,常年吃藥。
那些藥,都是爸爸托人從城裡捎回來的,裝在一個個小白瓶裡。
難道……
嗬。爸爸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不換……他慢悠悠地,一字一頓,他……死得了嗎
轟!!!
這句話!像一道炸雷,劈在我天靈蓋上!
我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爺爺……爺爺不是病死的!
是爸爸……是他換了爺爺的藥!
是他……殺了爺爺!
為了這老屋為了那值錢的東西!
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血液都凍成了冰碴子!
原來……
原來爺爺的死,不是意外。
是謀殺!是親兒子下的毒手!
而逼我睡一百天的舊炕……
下麵埋著的東西……
足以讓親兄弟反目,讓親兒子弑父!
那到底是什麼!
現在……它歸我了在這口冰冷的棺材裡
外麵,是殺紅了眼的二叔,是親手弑父的爸爸。
我蜷縮在黑暗裡,一動不動,小心的呼吸著空氣,生怕發出一絲響聲。
荊國梁……爸爸的聲音再次響起。
叫的是二叔的名字,冰冷,冇有一絲溫度。
藥,我換的。
人,算我殺的。
你……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你提著刀來……想乾什麼
分一杯羹
還是……
想滅口
連你親哥……一起剁了
這話像刀子,狠狠捅出去。
你放屁!二叔的聲音猛地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荊國柱!你個畜生!
那是咱爹!親爹!
你……你……
他氣得話都說不利索。
你為了點錢!你殺爹!
你還是人嗎!
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
你少血口噴人!老子是……老子是來教訓那野種的!
誰想殺爹了!
明明是你!是你乾的!
二叔的聲音抖得厲害,急於撇清自己。
嗬……爸爸又是一聲冷笑,聲音冰冷刺骨。
行啊,荊國梁。
跟我演
你半夜三更,提著帶血的刀……
摸到爹停靈的屋子……你想乾什麼
教訓野種,用得著你用得著……這把刀
爸爸的聲音陡然轉厲!
你當我瞎!
砰!
一聲悶響!像是有人重重撞在牆上!
啊!二叔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
說!爸爸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野獸的低吼,充滿暴戾!
你刀上的血……哪來的!
是不是……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淬著毒。
把知道‘那東西’埋哪兒的……張瘸子……給剁了!
5
真相大白
張瘸子!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
張瘸子是村裡的老光棍,就住在村東頭破廟旁邊。
他年輕時給地主家放過羊,對村子周圍的山頭熟得很。
據說……他爺爺那輩,是地主家的長工。
難道……
他知道老屋下麵埋著什麼!
二叔……把他殺了!
棺材外,死一樣的寂靜。
二叔的粗喘,像破風箱。
我……我……他語無倫次,恐懼,徹底壓垮了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哥!他聲音帶了哭腔,那老東西……他……他看見了!
看見我……在你給爹的藥瓶裡……倒了東西!
他……他嚷嚷著要去告發!
我……我冇辦法啊哥!
二叔崩潰地哭喊出來。
我隻能……隻能……後麵的話,被嗚咽淹冇。
但我全明白了。
原來……
原來爺爺的死,是爸爸和二叔……
聯手!
爸爸換藥,慢性毒殺,二叔……是直接推手
甚至……可能發現了端倪
而張瘸子……成了無辜的犧牲品!
為了掩蓋一個秘密。
兩條人命!
我的親爺爺!
還有無辜的張瘸子!
一股冰冷的憤怒,混著無邊的恐懼,在我身體裡炸開!
我的胃裡翻江倒海!
想吐!
外麵,隻剩下二叔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和爸爸粗重的喘息。
過了很久,久到我蜷縮在棺材裡,手腳都麻木了。
爸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股疲憊的感覺,行了,哭什麼哭。
人死都死了,現在……就剩咱哥倆了。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誘哄般的冰冷。
老屋下麵那東西……挖出來……
哥帶你走,去城裡,吃香的,喝辣的。
下半輩子……不用愁。
二叔的哭聲,漸漸小了,隻剩下抽噎。
真……真的他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希冀和……貪婪。
嗯。爸爸應了一聲。
那……那野種呢二叔遲疑地問。
他爸爸的聲音陡然轉冷,一百天
嗬……
他活不過今晚。
老屋下麵埋的東西,見不得光。
知道的人……
都得死!!!
聽到這,一股寒意頓時湧遍我的全身
原來……
爺爺讓我睡一百天舊炕,不是為了給我老屋,是……在保我的命!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知道兩個兒子是豺狼!
知道這屋下的東西是禍根!
他用這種方式,把我圈在這安全的舊炕上。
熬過一百天,或許……就有轉機
可他冇算到,他的兩個兒子,比他想的更狠毒,連一百天,都等不了!
現在……
他們要來收我的命了!
哥……那野種……二叔的聲音靠近了棺材,帶著一絲殘留的驚悸和貪婪的急切。
在……在裡頭
嗯。爸爸的聲音沉悶,就在棺材邊。
解決了乾淨,省得夜長夢多。
開棺。
爸爸聲音平靜,像在說處理一頭待宰的牲畜。
我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又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冰冷!絕望!這兩種感覺在我的心間迴盪。
他們要開棺!
我死死閉著眼,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連顫抖都忘了。
裝死……
還能騙過去嗎
嘎吱……
沉重的棺材蓋,被挪開了一條縫,冰冷渾濁的空氣湧進來。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一隻手,粗魯地探了進來,帶著粗糲的老繭!
是二叔的手!
他胡亂地摸索著,像在掏一個破麻袋!
摸到了我的胳膊!
對方冰冷的手指,像鐵鉗!狠狠的將我抓住!
哥!他真在裡麵,還熱乎著!
二叔的聲音帶著狂喜和殘忍,像發現了獵物的鬣狗!
正好!拖出來,埋一塊兒!
省得挖兩個坑!
他獰笑著,用力把我往外拖!
6
生死線
巨大的力量傳來,我像一片破布,被拽向棺材口!
棺材蓋被掀開得更大,昏黃的煤油燈光透了進來,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看到了!
二叔那張因興奮和暴戾而扭曲的臉!血絲密佈的眼睛!
還有他身後……
爸爸!
荊國柱!
他站在陰影裡,大半張臉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隻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
極其複雜的光。
冰冷,殘酷。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掙紮
他手裡,冇拿刀。
就那麼站著,像一尊冇有生命的石像。
他看著我像條死狗一樣被二叔往外拖,冇有阻止。
也冇有上前。
完了……
我腦子裡隻剩下這個念頭。
爺爺……
對不起……
我撐不住了……
就在我的上半身被拖出棺材,二叔獰笑著舉起那把還沾著張瘸子血的柴刀——
寒光刺眼!
對準我的脖子!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響徹四周!
不是柴刀劈下,是堂屋那扇破舊的木門!
被人從外麵,用一股狂暴無比的力量!
狠狠撞開了!!!
整扇門板,轟然向內倒塌,砸在地上,揚起漫天灰塵!
刺骨的寒風狂湧而入,吹得靈堂的白幡瘋狂亂舞!
所有人都驚呆了!
二叔舉著柴刀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獰笑凝固,驚愕地扭頭看去!
爸爸也猛地從陰影裡向前一步,驚疑不定地望向門口!
灰塵瀰漫中。
一個高大、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棗木柺杖!
一步!
一步!
踏了進來!
腳步聲沉重,像踏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灰塵緩緩落下,煤油燈昏暗的光,跳躍著。
終於照亮了那張臉!
溝壑縱橫,佈滿歲月刻下的深深痕跡。
渾濁的眼睛,此刻卻像淬了火的刀子!銳利得驚人!
老人死死釘在爸爸和二叔身上!
他不是鬼,是人!
是活生生的……
爺爺!
荊守山!
我癱在冰冷的棺材沿上,大腦一片空白!
爺爺!
他冇死!
那棺材裡……是誰!
二叔像被雷劈中,嗷一嗓子!手裡的柴刀哐當掉在地上!
砸起一片灰塵。
他整個人篩糠一樣抖起來,臉色慘白的嚇人!
爹……爹!爸爸的聲音也變了調!
帶著無法置信的驚駭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撞在後麵的供桌上!
供桌上的香爐晃了晃。
你……你冇……爸爸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爺爺冇說話
他拄著柺杖。
一步。
一步。
向前走。
每一步都踏在死寂的靈堂裡,像踏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他走到棺材邊,渾濁卻銳利的目光,掃過我慘白的臉。
那眼神……
冇有責備,隻有一種……沉甸甸的、難以言喻的……痛
然後,他猛地轉頭,目光像兩道冰冷的閃電!
狠狠劈向二叔!
刀……
爺爺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厲害。
像破鑼,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力量。
撿起來。
二叔渾身一顫!
他驚恐地看著地上的柴刀,又看看爺爺,整個人像隻嚇傻的鵪鶉。
我讓你……爺爺的聲音陡然拔高!
撿起來!
二叔嚇得一個激靈,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撲過去!
他哆哆嗦嗦地,撿起了那把帶血的柴刀,握在手裡,抖得像狂風中的落葉。
爺爺的目光,又轉向爸爸。
荊國柱。
藥瓶。爺爺冷冷道,拿出來。
爸爸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褲兜。
眼神躲閃。
爹……什麼藥瓶我……
拿出來!爺爺的柺杖,重重頓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爸爸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裡最後一點僥倖也熄滅了。
他咬著牙,顫抖的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的塑料藥瓶。
上麵冇有標簽。
正是他每次托人從城裡捎給爺爺的那種!
藥瓶被他死死攥在手心,指節發白。
爺爺的目光,像冰冷的鐵鉗,死死鉗住那個藥瓶。
倒出來。爺爺的聲音,冇有絲毫起伏。
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爸爸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擰開瓶蓋,動作僵硬,遲緩,瓶口向下。
幾粒小小的白色藥片,滾落在他粗糙的手心。
吃。
爺爺吐出一個字,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爸爸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爺爺!
眼神裡充滿了驚駭和抗拒!
爹……這……這是……
我叫你吃!爺爺的柺杖再次重重頓地!
當著列祖列宗的麵!
吃下去!
嚐嚐你自己……配的方子!
7
爺爺現身
爺爺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爸爸臉上。
爸爸的臉,瞬間褪儘血色,慘白如紙。
他嘴唇哆嗦著,眼睛看著手心裡那幾粒小小的白色藥片。
像看著世上最恐怖的毒蟲。
他的手抖得厲害,藥片在掌心微微跳動。
二叔在一旁,嚇得大氣不敢出。
握著柴刀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
整個靈堂,死寂得可怕。
隻能聽到煤油燈芯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和爸爸粗重壓抑的喘息。
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
爸爸猛地閉上眼,臉上肌肉劇烈抽搐!
帶著一種絕望的、破罐破摔的猙獰!
他張開嘴,把手心裡那幾粒白色藥片!
一股腦!全塞了進去!
然後!
脖子一仰!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硬生生嚥了下去!
呃……
一聲痛苦的悶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來。
他猛地彎下腰,雙手死死捂住肚子,臉上的表情猙獰而又恐怖。
哥!哥!二叔嚇得魂飛魄散,想去扶他,又不敢靠近。
爸爸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像一隻被扔進沸水裡的蝦米。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他抬起頭,怨毒地瞪著爺爺。
為……為什麼……他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你冇吃……那些……藥
爺爺拄著柺杖,看著地上痛苦抽搐的兒子。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隻有那雙渾濁的眼睛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悲慟。
藥
爺爺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穿透歲月風塵的疲憊。
從你第一次……托人捎回來……
我就知道……不對勁。
他頓了頓,柺杖微微顫抖。
那味兒……瞞不過我。
我荊守山……年輕那會兒……在藥鋪……當了十年學徒。
什麼藥……聞不出來
爺爺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爸爸的心口!
也砸在我的心上!
原來……
爺爺早就知道!
知道大兒子在藥裡動了手腳!
爸爸蜷縮在地上的身體,猛地一僵!抽搐都停止了。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灰敗的臉上,寫滿了驚駭和……一種被徹底看穿的絕望。
你……你知道他的聲音破碎不堪。
那你……為什麼……他死死盯著爺爺,眼神裡充滿了瘋狂的困惑和怨毒。
為什麼……不吃
爺爺沉默地看著他。
看了很久,那目光,沉重得像山。
因為……
爺爺的聲音,忽然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他緩緩地轉過頭,那雙渾濁的眼睛。
越過蜷縮在地的爸爸。
越過嚇得癱軟在地的二叔。
最後……
落在了我的臉上。
那眼神……
複雜得讓我心碎。
有痛。
有悔。
還有一種……近乎卑微的……期盼
因為……
爺爺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
我死了……
他……
爺爺枯瘦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我,指向棺材沿上,像傻子一樣的我。
荊野……
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8
根之守護
轟!!!
這句話,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閃電,狠狠劈中了我!
將我整個人,從裡到外,照得一片慘白!
所有的恐懼!
所有的冰冷!
所有的絕望!
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洶湧而來,無法抑製的酸楚!
淚水瞬間沖垮了眼眶的堤壩!
原來……
原來是這樣!
爺爺早就知道藥有問題!
他可以選擇不吃!但他更清楚!如果他活著……
爸爸和二叔的貪婪和殺心,就永遠不會停止!
他們會想彆的辦法!
更狠毒的辦法!
來謀奪老屋下的東西!
到時候……
我這個他們眼中的野種……
首當其衝!必死無疑!
隻有他死了……隻有他留下那個看似刁難、實則保護的百日遺囑!
才能……
纔有可能……
為我爭得一線生機!
哪怕隻有一百天!哪怕代價是……
他自己,要像老鼠一樣,躲在地窖裡。
啃著冰冷的硬饃!
聽著親兒子在頭頂謀劃弑父!
聽著另一個兒子為他假死而哭嚎!
聽著他們如何算計著殺死他拚死也想護住的孫子!
爺爺……
我的爺爺……
他不是糊塗。
他是……
用自己的死……
為我這個野種……
鋪一條活路!
滾燙的眼淚,決堤般湧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死死咬著嘴唇。
血腥味瀰漫,卻壓不住喉嚨裡那翻江倒海的哽咽。
爺爺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我臉上。
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
然後,他緩緩轉回頭,重新看向地上蜷縮的爸爸。
荊國柱。
他灰敗的臉上,此刻佈滿了極度的震驚、荒謬和……一種被愚弄的狂怒!
就……就為了他!
爸爸嘶吼著,聲音像砂紙摩擦,因為藥效和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
一個……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種!
你裝死!
你……你讓我們兄弟相殘!
你……他猛地指向我,眼神怨毒得像毒蛇,他到底是誰!啊!
讓你連命都不要了!
爺爺拄著柺杖。
佝僂的背,挺直了一瞬。
像一棵被風雪壓彎了腰,卻依舊不肯折斷的老樹。
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爸爸。
他是誰
爺爺的聲音很輕,卻像有千鈞重量,每一個字,都砸在死寂的靈堂裡。
他是我荊守山……
從村口亂葬崗的野狗嘴裡……
搶回來的命!
是我……用米湯一口一口……喂大的孫子!
是我……
爺爺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豁出這條老命!也要護住的……根!
根字落下!
像一道驚雷,炸得爸爸和二叔渾身劇震!
爸爸瞪大了眼睛!嘴巴張著,像離水的魚。
他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
隻有喉結在艱難地滾動。
臉上那灰敗的死氣,混合著極致的震驚、荒謬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茫然。
二叔更是像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地,手裡的柴刀哐當掉在腳邊。
他看看爺爺,又看看我,再看看地上痛苦抽搐的哥哥。
眼神渙散,徹底傻了。
靈堂裡,隻剩下爸爸壓抑痛苦的呻吟,和煤油燈芯燃燒的劈啪聲。
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9
警笛破局
瞬間打破了老屋這令人窒息的僵局!
來了!
終於來了!
爺爺渾濁的眼底,掠過一絲如釋重負的微光。
他緊繃的肩頭,幾不可察地鬆垮了一分。
爸爸和二叔,則像被電擊般猛地一抖!
臉上血色儘失,驚恐地望向門外!
警笛聲越來越近!
紅藍交替的警燈光芒,透過門洞和破窗,瘋狂地閃爍進來!
不……不……二叔第一個崩潰了。
他癱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向後縮,像要鑽進牆縫裡。
眼神渙散,語無倫次。
不是我……我冇想殺爹……是哥……是哥的藥……
爸爸蜷縮在地上,藥效的痛苦和警笛帶來的巨大恐懼,雙重摺磨著他。
他死死捂著絞痛的肚子。
怨毒地瞪著爺爺。
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一個清晰的音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沉重的腳步聲,快速逼近。
手電筒刺眼的白光,猛地從倒塌的門口射了進來!
光芒瞬間籠罩了靈堂裡的一切。
狼藉。
血腥。
還有……
一張張寫滿罪惡和恐懼的臉。
警察!不許動!威嚴的喝令聲響起。
幾個穿著製服的身影,迅速衝了進來。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屋內。
二叔嚇得魂飛魄散,直接尿了褲子。
癱在地上,篩糠一樣抖。
爸爸掙紮著想爬起來。
卻被劇烈的腹痛和冰冷的恐懼死死按在地上。
爺爺拄著柺杖,佝僂著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緩緩地,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那氣息裡,帶著積壓了太久太久的疲憊和……塵埃落定的蒼涼。
警燈的紅藍光,還在瘋狂閃爍。
像一雙冷漠的眼睛,記錄著這老屋裡,發生的一切。
爺爺慢慢轉過身,不再看地上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他拄著柺杖,有些蹣跚地朝我走來。
他走到棺材邊,走到我這個,被他用命護下來的野種孫子麵前。
他伸出那隻枯瘦、佈滿老繭和裂口的手,帶著微微的顫抖,輕輕地落在了我冰冷的額頭上。
掌心粗糙,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度。
野娃子……
爺爺的聲音嘶啞極了,像被砂石磨過。
但卻是我聽過最溫柔的聲音。
一百天……
熬到頭了。
這屋……
他頓了頓,目光環視著這間破舊、卻幾乎吞噬了所有人性的老屋。
眼神複雜,最終,落回我臉上。
他帶著一種沉重的、不容置疑的托付,看著我道:
……歸你了。
話音落下,他枯瘦的身體,晃了一下,像一根終於繃到了極限的弦。
那口強撐了太久太久的氣……
散了。
爺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爺爺——!!!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終於衝破了喉嚨!在這座靈堂內響徹!
三個月後。
村西頭的老荊家院子,靜悄悄的。
那場轟動全村的弑父奪產案,早已塵埃落定。
荊國柱和荊國梁,鋃鐺入獄。
一個換藥毒殺親爹,未遂,但故意殺人罪成立。
一個殺人滅口(張瘸子),鐵證如山。
等待他們的,是法律的嚴懲。
10
禍根終了
老屋空了。
那口曾讓我魂飛魄散的棺材,早就被抬走處理了。
院子裡的雜草瘋長,透著一股頹敗。
我站在院門外,冇進去,手裡攥著爺爺留下的那張發黃的遺囑紙。
還有一張皺巴巴的、更舊的紙。
這是爺爺在鄉衛生所醒來後,掙紮著寫下的。
歪歪扭扭。
野娃子,屋下東西,彆碰!禍根!挖出來,捐了!省裡……博物館……地址……
後麵是他費儘力氣寫下的地址。
他死死抓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睛裡,是看透一切的清醒和最後一點執念。
捐了……乾淨……
拿著錢……走……走得遠遠的……
彆回頭……
好好活……
這是他最後對我說的話。
幾天後,爺爺在睡夢中安詳地走了。
這次,是真的。
他冇有遺憾了。
省博物館的專家來了,陣仗很大。
他們在老屋舊炕下,挖了足足三天,起出來一堆鏽跡斑斑、沾滿泥土的東西。
青銅的酒杯,造型古怪的獸麵尊,還有好些刻著陌生文字的竹簡……
專家們激動得手都在抖。
說這是了不起的發現,填補了空白。
村裡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指指點點,眼珠子都紅了。
我的老天爺!老荊家炕底下埋著金疙瘩!
這得值多少錢啊幾百萬幾千萬
全讓荊野那小子捐了他傻了吧!
傻你懂個屁!冇聽專家說嗎國寶!私藏要掉腦袋的!
嘖嘖嘖……老荊頭……藏得可真深啊……
議論聲嗡嗡的,像一群蒼蠅。
我站在人群最外圍,遠遠看著。
看著那些沾滿泥的禍根,被小心翼翼地裝進鋪著軟墊的箱子。
抬上了車。
我的心裡一片平靜,冇有絲毫的不捨。
此刻我的腦海中,隻有那天……隻有爺爺那隻枯瘦的手,最後落在我額頭上的溫度。
還有他嘶啞的叮囑。
好好活……
11
生路啟程
博物館給了我一筆獎金。
數額不少,足夠在城裡安身立命。
我把錢揣好,最後看了一眼那間破敗的老屋。
夕陽的餘暉給它鍍上一層暗金。
爺爺埋在了後山,挨著奶奶。
墳頭新土。
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土地上。
爺,奶。
我走了。
會好好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土。
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冇有回頭。
沿著出村的路,一步步走向村口。
走向爺爺用命給我換來的……
那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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